“三哥，这些收音机咋都放在这落灰呢？”
杨成文一边往板车上装书，一边随意的问道。
夏老三开口：“都是不好使的，采购回来没用几天就都坏了，放在这能有两三年了。”
“哎呦，那得不少钱吧。”
“不知道，采购的事咱不管，咋了，你还收电器？”夏老三问道。
“这东西当废品卖肯定是不值钱，我合计试试能不能找个师傅修一下，不怕三哥笑话，我家里还没有收音机呢。”杨成文呵呵一笑，并没有说谎，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这东西哪那么好修，我们办公室有个小子就是研究这个的，鼓捣半天也没整好。”
夏老三随意的拿起来一个，放到小板车上，“你把这个拿回去吧，多一个少一个的也没用，能修好就用，修不好就在家里当个样子摆着，也能唬唬人。”
杨成文连连摆手拒绝，想要给钱。
撕吧了半天，夏老三最后故意板起脸来，“认不认我这个哥，认了就拿着。”
东北这种地方，这句话一说出来，就没有你拒绝的余地了。
杨成文把收音机放在两摞书的中间夹好，免得掉下去，“三哥，我这是合计回去要是能修好的话，我想把这10来个收音机都收了。”
“你要是都收那我就做不了主了，已经4点多快下班，这样吧，这个收音机你回去研究一下，我明天给你打听打听。”
夏老三也就是个基层，收音机毕竟跟废品不一样，都直接卖了他不干。
“行，那麻烦三哥了，明天下午我再过来。”
结完了这些废书的钱，打了声招呼就又一次直奔废品收购站而去。
卖完破书，杨成文又拉着小车去了一趟五金交电上商店，花了五块钱买了一套修理设备。
回家的路上，虽然身体很疲惫，但是心情却无比顺畅，一下午时间，已经就靠着收废品赚了30块钱，相当于自己上一个月班的工资了。
来到市场，准备买点肉回家，给老婆做上一顿好吃的。
肉铺旁边坐了一个老头，面前放着一个大盆，里面是两条大鲤鱼，看着得有三四斤重。
“小同志，买条鱼啊，都是我自己钓的。”
“这鱼咋卖？”
杨成文蹲下来，看着盆里的鱼，可能天太热，有些缺氧，看着没啥活力。
高小琴现在怀着孕呢，正好吃鱼补一下。
“二斤粮票一条。”
“我没带粮票直接用钱是多少。”
“那得贵点了，五毛钱一条，你看行不？”老头用手巴拉了一下水，鱼好像不情愿一般的动了动，“我这鱼都是活的。”
“行，两条都给我吧。”
把鱼放上板车，杨成文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
东北的夏天，6点多就有些暗了，高小琴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
这一下午，让她难受无比。
借钱，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让人难以启齿，单位里都知道她家的情况，求了一圈也没借到一分钱。
无奈只能回了一趟娘家，在妈妈“赶紧离婚”的最后通牒之下，才借到了钱。
走到楼下，她却迟迟不想回家。
家里的丈夫肯定又是喝的东倒西歪，她就感到心灰意冷。
摸了摸肚子，离婚......真的要听母亲的话吗？难道让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吗？
一想到这里，高小琴忍受了一下午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绝望的流下眼泪。
“小琴！”
一个男声从她身后响起，高小琴连忙擦干眼泪转过身来。
来的是被杨成文打了的那个车间主任的儿子，看着他爸的关系，在单位给他安排了一个质检的活，整天游手好闲。
“有事？”高小琴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
沈万春向前凑近了一步，“听说你在单位找人借钱，咋的，遇到困难啦？有啥事跟你沈哥说。”
“不用了，我已经借到了。”高小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后退拉开距离。
她知道沈万春安的什么心思，自从杨成文被开除之后，他就有事没事的往自己车间跑。
动不动就挑问题，然后再说什么沈哥照顾你，这次就算了不往上汇报这类的话，想跟自己拉近关系
丈夫已经被开除，家里的收入全都靠她，不敢太得罪沈万春，害怕他爸给自己穿小鞋，只能处处躲着。
谁想到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自己要借钱，更没想到他敢追到家里来。
沈万春呵呵一笑，“别逞强了，我都问过了，谁都没借给你。”
说着话，从兜里掏出来10块钱，“诺，你管我叫声好哥哥，这钱我借给你！”
这句话的调戏意味十分明显，高小琴脸色一下冷了下来。
沈万春见到高小琴生气，神情更加得意，“咋了小琴，害怕你那个废物老公啊，放心，他在我爸面前就是条狗，还不是说开除就给他开除了。”
“你说谁是废物！”高小琴美目圆瞪。
“他不是废物是什么，还要靠女人出来借钱生活，我要是他我都找根绳自己吊死了。”沈万春放肆的笑着，“这样吧，只要你跟了我，我让我爸给那废物弄回厂子，再每个月给你10块钱，咋样？”
“滚开，我要回家了。”
高小琴气的浑身发抖，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与他纠缠。
见高小琴想要绕过自己，沈万春一个健步拦在她身前，“别着急走啊，你考虑考虑。”
说罢，就是要上手拉人，还没等到他的手接触到高小琴，就听到头顶传来了啪嚓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
杨成文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刚刚把鱼汤摆上桌，想要看看妻子什么时候回来。
刚到窗户边，就看到妻子被沈万春拦住，还要动手动脚。
自己上一世愧疚了一辈子，如今有了弥补的机会，可以说高小琴就是他绝对的逆鳞，怎么可能眼看被别人欺负，直接抄起手边剩饭的碗砸了下去。
这个年代没有太高的楼，一共就四层，杨成文家住在二楼，砸完之后，竟然一冲动，直接从窗户跳了出来。
冲到高小琴面前把她护在身后。
沈万春被砸的头破血流，啊啊直叫的冲了上来，“杨成文，你敢打我，你找死！”
杨成文抬起一脚把他踢翻在地，刚想上去继续揍他，就被高小琴死死拉住。
“别，成文，别冲动！你不能再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