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又在吉祥茶楼。
昨天秦可茹的那一段说书,把柳氏被杀的案子说得明明白白。
一时间,听书的百姓那是义愤填膺。
赏钱给了不少,多半是对柳氏的同情、以及对真凶是谁的好奇。
今天,秦可茹又再一次来到吉祥茶楼,把昨天说书的段子再说一遍。
“……有道是朗朗乾坤、天理昭昭,只恨那害死柳氏的真凶还未抓获,关在天牢里的无辜人还未昭雪,但愿早日抓到那凶徒,以告死者在天之灵。”
有听书的按捺不住性子,问道:“那杀害柳氏的人究竟是谁呀?为什么你说那个被抓住的人他是被冤枉的?”
又有人问:“柳氏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这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父亲,不等孩子出生就要置孩子以死地。”
“金吾卫的人杀了人,会被放出来吗?只怕是官官相护吧。”
……
秦可茹的说书像是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引发京城百姓心中的恶魔,大家或是出于好奇,或是出于同情,对柳氏之死充满质疑,更引发大家对这个案子的关注。
这也正是秦可茹的用意,柳氏之死,秦文忠被陷害,在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情况之下,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个案子,才会让凶手露出马脚。
对于台下观众的质疑,秦可茹不慌不忙的一一解释。
“那秦文忠年方二十,比柳氏还要小两岁,两人此前素不相识。而且柳氏出生戏班,曾和弟弟学了十几年的戏,后嫁给京城一家药铺当填房。没想到没过几年,不等柳氏生下孩子就死在护城河边。若秦文忠真是凶手,又为何亲自去送滑胎药?柳氏也声称是头一回见到秦文忠。哪个人杀过人之后,蠢到留在杀人现场等官府来抓?”
“最可疑的还不止这一点,如果不是有人有意为之,为何那柳氏被人杀死在护城河,除了身上的伤之外,身边却没有一滴血迹。难道不是有人故意清洗过杀人现场?”
秦可茹的话让观众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呀。如果真的是秦文忠杀的柳氏,既然能够把现场处理得那样干净,却没有时间逃脱呢?这个秦文忠果然是被冤枉的。”
“连金吾卫都敢冤枉,那人可真是手眼通天呀。”
“说书的,你就说这凶手究竟是谁吧?别让我们在这里猜呀猜了。”
秦可茹调皮的笑笑,“不好意思,假凶手还在天牢之中,真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若想知道真正害死柳氏的元凶,咱们且听下回分晓。”
“啊?这就说完了?”
“是呀,我还没有听够呢。”
“这说书的真是越来越会勾人心思了。”
“明天接着过来听吧。”
……
观众七嘴八舌之余,又唰唰唰地丢了一地的赏钱。
虽然这一回的赏钱没有上一回多,但是秦可茹数了一数,好歹也有三四百文呢,比人家摆摊卖烧饼的强多了。
秦可茹把钱装入钱袋之中,正想着要离开,没想到又有一个人拦住他的去路。
“这位说书公子,真是生财有道呀。”林毅语带讥诮的站在秦可茹的面前。
秦可茹觉得林毅有些眼熟,猛然间想起来,这人不就是前几天向自己打听长公主案情的家伙吗?
今天怎么又把自己堵在茶楼,难不成又想问自己柳氏案的真凶是谁?
“嘿嘿嘿,公子谬赞了,小的只是借着这张嘴赚几个小钱,糊糊口而已。”
“这柳氏一案可是京城大理寺不外传的秘案,你如此在这里大肆宣扬,就不怕我抓你去大理寺吗?”
秦可茹一听这话,觉得大事不妙,“听大人这话,难不成你是大理寺的?”
铁心在旁边暗暗吐槽,我家大人不但是大理寺的,还是你口中所说的御猫呢。
“你别管我是谁,我且问你,你是如何知道柳氏一案详细案情的?”
“这……当然是道听途说的呀。”秦可茹笑眯眯的朝对方打着马虎眼。
“道听途说?我怎么就听不到呢?好你个说书先生,今天要是不说个清楚,我一定带你去大理寺审个明白。”林毅故作严厉,想吓唬对方一下。
没想到秦可茹完全不当回事,还笑兮兮的说:“公子呀,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呀。我就是一个说书的,从京城的三教九流那里听到一些消息,就把那些编成本子、当成段子来说书了。”
“你上个玉貔貅的案子算你侥幸,这个柳氏的案子可是真人真名,连被关进天牢的金吾卫的名字都说得清清楚楚,若是说你跟这个案子一点关系也没有,怕是别人也不会相信。若是以后要是有别人问起,你就说是大理寺的人说的。”
林毅丢下这话,就径直走了。
铁心心中惊讶,主子这样做,是在保护这位说书先生吗?
他没看明白,瞧瞧自家主子,又瞧瞧秦可茹,然后跟着林毅也走了。
这一波操作没把秦可茹看明白,这位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呀?怎么好像是盯上自己了?
喜欢盯人的林毅走在街上,铁心忍不住问:“主子,我还以为你今天会抓那个说书先生去问话呢。”
“我抓他干什么?”
“他把柳氏的案子泄露出去呀?难道不应该抓吧?而且,他知道得那么详细,没准和凶手有关系。”
“那都是你的猜想,他的脑子比你灵光,看到的听到的都能变成线索,仅凭这些就怀疑他是凶手,恐怕这个世界上的凶手太多。”
铁心明白过来,原来主子是拐着弯来骂自己呀。
“叫你查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
“孔昊这人太过古怪,三年前才进的京,一年前才进的京吾卫。此人并非是京城人士,也没有娶亲,之前的生平不详。我正派暗卫接着查呢。”
林毅点点头。
这个案子后天就要审理,可是好像还没有头绪。虽然他心中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却苦于没有证据。
“主子,大公子那边让您去一趟。”
“不去。就说我有案子要忙。”
铁心一脸的为难,“可是,大公子来请很多次了。”
林毅跟长孙家不和,却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还算亲近,哪怕是改了姓,逢年过节时还是会来走动。
虽然林毅性情高冷,但这个长兄却十分关心自己。
“行吧,去就去一趟。”虽然长孙睿来找自己是什么事,林毅心中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
夜半时分,林毅来到长孙府。
这是他小时候的家,也是他曾经最仇恨的地方。
如今那个人已死,府邸里的主人也换了,林毅再次走进这里时,却还是有一种清冷的感觉。
长孙睿听到林毅过来,等不及穿好衣服就匆匆走出来,还吩咐下人,“快上茶!”
“二弟呀,这回你一定要听我的。你家中后院已经空了许久,是要找个人来好好照顾你呀。”
长孙睿的夫人邓彩珠,也穿好衣裳出来招呼这个小叔子,顺着长孙睿的话头说:“是呀,二弟,这个秦家二房的姑娘我看了许久,不但生辰八字与你相合,长相性格也不错,虽不是嫡出,却也是个不错的姑娘。你若是不嫌弃,我和你大哥明天就去把这婚事订下来,下个月就拜堂成亲。”
其实为了相公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的婚事,邓彩珠也是操碎了心。
知道这个小叔子与长孙家的那些事情,也知道相公对这个小叔子一直心怀愧疚,想让他放弃对家族的仇恨认祖归宗,却总是找不着机会。
偏偏这个小叔也是个煞星,一连克死三房妻子,是京城说书人口中的天生克妻命,整个京城没有人敢把女儿嫁过来。
偏偏这个小叔还眼高于低,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邓彩珠是磨破了嘴、走断了鞋,才找到这家秦氏二房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林毅进来之前,邓彩珠就在心里面念叨着,如果这回林毅还不答应,她就打算好好跟这个林毅说叨说叨。
没想到林毅听完,居然没有反对,还很平静的说:“此事但听哥哥和嫂嫂安排。”
“什么?”长孙睿和媳妇异口同声的说出这一句。
他们都以为要好好做通林毅的思想工作,没想到这一回林毅这么好说话。
“相公,你弟弟刚刚说什么?”
“他说,‘但听哥哥嫂嫂安排’。”
“他……同意了?”邓彩珠的声音提高八度。
长孙睿几乎喜极而泣,“是呀,同意了。”
“这这这……是……石头开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