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绥昌率先回到了殿上,沈熙宁还未进殿,褚氏就迎面走了出来。
“舅母。”
沈熙宁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褚氏勉强扯出微笑,上前拉住沈熙宁的胳膊小声道。
“熙宁啊,陪舅母去西偏殿一趟吧,舅母有些想如厕。”
“好啊舅母,正好我也不想在那殿里待着,里面闹哄哄的,吵得人头疼。”
说罢,沈熙宁同褚氏手挽着手一同往西偏殿而去。
聪慧如沈熙宁,她怎么能不知道因为萧家的事,和平日里素有往来的贵妇们都恨不得躲褚氏远远的,生怕被波及到。
在去偏殿的路上,沈熙宁询问了舅舅的近况,褚氏说暂时还在大牢中羁押着,待贬黜文书下来就会将舅舅放了,而后马不停蹄的赶往属地去。
“也不知你舅舅会被派到何地去任职,反正无论是去哪,肯定不会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就是了。”
在沈熙宁的身边,褚氏再也难掩愁色,此刻已经眼眶微红,心里尽是对萧怀谦的担心与不舍。
他这一去,不说何时能回京,就说到时候那尚未明了的前路是否危险都不知道,褚氏怎能不担心。
“舅母放心,舅舅吉人自有天相,经历过低谷迎接舅舅的只有光明。”
这话听到褚氏耳里只觉是安慰,她不知顾昀庭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大庸,无论萧怀谦到哪都有顾昀庭的人暗地里照拂。
两人说话见也到了偏殿供官员使用的厕所门外,沈熙宁刚想敲门询问里面是否有人时,隐约见就听到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哎呦,真是晦气,今年这月夕节办的空前盛大,却被萧家那一家子坏了兴趣。”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这么不计前嫌的将那一家子也请进宫来。我就坐在那个母老虎旁边,现在男人也要被贬了,公爹也不再身边撑腰,只有那个无权无势的儿子在跟前,啧啧,我都怕她同我搭话陛下再盯上我家那口子,她朝我看过来我都不想搭理她。”
说话的正是宴席上坐在褚氏旁边的贵妇,光听声音都能知道她那张瞧不起人的嘴脸。
“哎,你之前不是同萧家的那个有来往吗?现在怎么不联系了?”
说过话的是方才第一个说话的夫人。
“早就不跟她联系了,萧家那群人各个都是莽夫,就连褚氏也不例外,以前同她在一起说话那是家里走得近,我迫不得已才同她交好。就她那个母老虎的样子,让我再同她一起说话我都不愿了。”
说话的是另外一个人。
这厕所中设有多个坑位,几人也是恰巧碰到了一起,聊着聊着不知谁起的头就聊到了萧家人身上。
这一聊便一发不可收拾,完全不将萧家人放在眼里。
当真是得势的时候你家里养的鸟都是好的,一旦失了势,你家里的鸟都变成了傻鸟坏鸟,外面的人恨不得将鸟抓出来打死。
沈熙宁刚想推门而入,身后的褚氏早就快她一步。一脚将那虚掩着的门推开,而后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黑心烂肺的,有你们这么背后议论人的吗?我家如何那也是我家的事,用不着你们这群外人说嘴!还有姓王的!枉老娘平日里拿你当亲姐妹对待,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送你一份去,竟生生喂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我萧家怎么你们了让你们这么议论?是强抢谁家民女了还是强占谁家土地了?或者是我萧家的孩子碌碌无为买官卖爵了?都没有吧?就算是我夫君他被贬黜了他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我萧家不容你们这般诋毁!”
褚氏本就是个暴脾气,但关键时刻还是忍住了,她不过就是冲上前去一手拽住两边人的衣襟,中间那个人则是被褚氏的眼神吓得愣怔在了原地,分毫不敢动。
那个人正是之前同褚氏要好的夫人。
几人本已上完厕所,聊到自己感激兴趣的话题就算是忍着厕所中那股难闻的味道三人依然溃水翻飞说着,谁成想这外面原本有宫女在看着的厕所怎么忽然闯进两个人来,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给她们一顿骂。
三个夫人本就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这以变故吓破了胆,再一听褚氏这几乎咆哮的发言面上皆带了羞意。
她们不是羞愧于被她们口中的正主撞破吐槽现场的尴尬,而是褚氏提到的那三件事。
三位夫人家中的确如褚氏所说的那般,要么家里的纨绔强抢民女,要么就是为了那产量高的地而与农民强买强卖,还有另一个自己的子侄无甚大用,只能花些银子塞到官场上白吃俸禄的。
褚氏这么一说,三人心中都有了计较,但依旧嘴硬,
“休要胡说,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在议论与你了,怕不是你得了失心疯了,在这妄想吧?”
“是妄想还是事实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在背后议论别人也不怕烂了舌头。我们萧家如何都由陛下定夺,再怎么也轮不到你们这群长舌妇在这多嘴!”
褚氏气势一下就上来了,此刻也不再揪着她们的衣领,而是叉起腰气势十足的与这几人对骂。
“要说事实,现在的事实就是你们萧家已经触怒陛下,陛下请你们萧家人来是念在萧老国公的面子上,没了萧老国公,你们萧家还剩什么了?不过是一副空架子罢了。”
那个曾经是褚氏好友的夫人见已经撕破了脸,当时就毫无顾忌口无遮拦了起来。
她家在京城中本是有些没落了,可由于和褚氏的关系极好,褚氏明里暗里没少帮衬她家,不仅她丈夫的升迁里有萧怀谦的提携在,就连她儿子能娶到现在的媳妇都是看在褚氏的面子上嫁与她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家再如何不济也不会做出卖儿卖女的份上去。”
褚氏见那夫人不再留脸面,她也不再给她留什么脸面,直接将她当年所做之事抖搂了出来。
当面这夫人生有一儿一女,他丈夫是寒门学子,家世不显,家中所有的积蓄都在她怀孕时挥霍一空。
待平安生产后,实在是没什么米下锅了。她只好托人找买家想要将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卖了。
这件事被褚氏知道了,十分心疼她,便自掏腰包保证了她和两个孩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