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顾昀庭为了搭沈熙宁的这一身苏梅色衣裳便也换了同色系的织金蟒袍,那袍料是江南贡品的云锦,动作间泛着细腻的柔光,沉静又透亮。
袍身以赤金缕线绣着四爪蟒纹,蟒首昂扬,鳞爪分明,从肩头蜿蜒至腰侧,每一片鳞甲都缀着极细的银线,走动时便随动作微微闪熠,似有流光在蟒身游走。领口、袖口皆镶着两指宽的玄色织锦缘边,缘边上用同色丝线绣着暗纹云纹,与金蟒纹相衬,不张扬却显精致。
腰间束着一条玉带,玉色温润,上面嵌着东珠,颗颗圆润光洁。玉带下方,蟒袍下摆随着他抬手举杯的动作轻晃,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素纱中衣,衣袂边缘绣着几枝浅碧的兰草,添了几分清雅气,与沈熙宁衣服上的纹样出奇的一致。
他发间束着紫金冠,冠侧垂着两缕墨色发带,与袍角一同轻拂,整个人瞧着既尊贵又有气质。
“走吧,王妃。”
院中的马车已经等待许久,就等着两位主子整理完就走。
顾昀庭伸出一只胳膊示意沈熙宁上马车,那深情的目光凝望着沈熙宁,眼角眉梢间尽是宠溺与欣赏。
补好妆的沈熙宁瞧着比方才还水灵娇羞,清浅一笑。
柔荑自然的搭在顾昀庭那结实的胳膊上,微微借着力就上了那宽敞的马车。
见沈熙宁坐定,顾昀庭纵身一跃,轻松跳上了马车,马车这才稳稳的往宫中行去。
青荷与十五默默的跟在马车后,一个一点新奇而另一个则早已见怪不怪。
“我还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去皇宫呢。哎,十五,你之前是不是去过皇宫啊,有什么好玩的吗?给我说说给我说说。”
“不要这么沉闷嘛,这一路怪没意思的说说话咱们两个打发打发时间也行啊。”
青荷就是个乐天派,以前小姐院里那些丫鬟都不爱同她讲话,如今到了肃清王府还是没有人愿意和她讲话。
十五长得偏凌厉,但在青荷眼里他只是面冷心热,她若是做错事十五也会提醒她,所以青荷拿十五真心当朋友,这才喋喋不休的自顾自的讲话。
“进了皇宫姑娘须谨言慎行,莫要像现在这样说个不停。”
十五冷着脸抱着短剑往前走了几步,远离了青荷一些,他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哦,好吧,我知道了。”
青荷小小的低落了一下,可一想到一会儿去皇宫她能同其他官眷家的丫鬟一起吃些她未曾吃过的东西她就开心,立马就把十五对她的冷漠抛诸脑后,喜滋滋的跟着马车往前走了。
行了一段路程,马车终是驶到了宫门外。顾昀庭最先下车,而后喜滋滋的抬起手,示意沈熙宁下车。
待马车被引走后,沈熙宁偷偷的试下瞧了一眼,就见许多官员及家眷在东华门处等待着内侍引导入内。
众人也早就瞧见了沈熙宁二人的车马,纷纷将目光投到二人身上来。
有暗自鄙夷的,有好奇的,也有心疼的,总之,那些眼神沈熙宁上辈子都一一见识过了。
“肃亲王,肃亲王妃,太后娘娘命老奴前来接引二位入宫。”
说话的正是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徐海,他早就等在这里许久了终于是等到了这二位。
“有劳公公了。”
沈熙宁微微颔首,礼仪做得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错来。
“有劳有劳。”
顾昀庭正好奇的东瞧西望,一刻也不消停。
“王爷,走啦。”
沈熙宁微笑着牵过顾昀庭的手,两人手拉着手跟随徐海一起往正门走去。
而另一面侍从则是引着十五和青荷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哎呦,这肃亲王当真是傻了呀,那行为举止简直如孩童一般,啧啧,这皇室出了个傻王,实在让人唏嘘哦。”
一些碎嘴子家眷三五成群的小声曲曲顾昀庭,这些话自然逃不过练武之人的耳朵。
“切,从前就是个混不吝的,日日宿在醉花楼。现在他傻了醉花楼最大的金主不再光顾,怕是醉花楼要黄铺子咯。”
说话的是一个男子,那眼中对顾昀庭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咻。”
不知从哪里飞出个石子不轻不重的砸在了那人的额头上,石子锋利,将那人的额头划出个不大不小足够滴血的口子来。
“钱大人,留些口德吧,让你背后议论人,现世报来了吧。”
说话的是那个钱大人平日里的死对头,见钱大人见了血便免不了一阵奚落。
“钱大人,还请处理好仪态再行入宫。”
守门的侍卫毫无感情,公事公办,还算客气的请那个钱大人出去。
钱大人有些不服气,但见那侍卫丝毫不留情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便甩了甩袖去一旁清理血迹去了。
众人见钱大人这番遭遇,也不敢开口再说些什么,都暗暗静静的排着队等着内侍接引入宫。
沈熙宁与顾昀庭虽向前走着,但都注意到了后面发生的一切,沈熙宁余光瞟到钱大人受了罪,不禁暗地里偷笑。
眼神询问顾昀庭是不是他做的,顾昀庭浅淡的摇了摇头,示意不是他。
方才下车,那群官员及家眷将东华门堵的水泄不通,他并未注意到都有何人,可那曲曲他的钱大人见了血时他仿佛瞧见了秦向明的身影,他成龙影卫了?这小子有两下子。
往西行了一小会,终于到了中门前,徐海引着二人经中门而过,侍卫检查了二人的身份信息,确认无误后让三人一齐进了去。
之前沈熙宁进宫都是从东华门走的成了肃亲王妃后入宫便换成了中门了。
从中门进入皇宫的景色和东华门的景色大相径庭。
东华门处进入皇宫所看到的只有高高的红墙朱瓦和富有历史气息的沉重大门,给沈熙宁的感觉就是压抑中带着些许庄严。
沈熙宁抬头望去,朱红宫墙高高耸起,墙顶覆着泛着金光的琉璃瓦,檐角起翘如飞鸟振翅,脊上蹲踞着走兽,阳光下金辉与红墙就形成了别样的景致。
穿过中门,中广场豁然开朗。石板路平整如镜,两侧廊庑齐整,檐下斗拱层层叠叠。往前便是太和殿,殿顶覆着明黄琉璃,檐角那只坐兽威风凛凛昂首而立,台基由三层汉白玉垒成,栏板上雕着云纹、龙纹,每一道纹路都磨得光滑,是时光磨出的温润。
往深处走,红墙夹着石板路蜿蜒,偶尔有绿影拂过红墙,为这庄严的殿宇添了几分柔意。过道旁铜鹤、铜龟昂首立着,铜锈里藏着细碎的光,阳光透过枝桠落在青砖上,光斑随风晃,倒比大殿的威严多了几分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