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宇点点头,像个小研究员一样记录起来:“有意思,等我记一下,配方一,纯土加水,配方二,土加水加草末,比例约1:10,配方三,土加水加微量特殊溶剂加草末,观察干燥速度,硬度及抗裂性。”
他捡了根树枝蹲在一边,在泥地上划拉着只有自己懂的实验记录。
经过一整天的挥汗如雨和心惊肉跳,那间破屋的屋顶,最大的几个窟窿,总算被厚厚的茅草和藤条勉强盖住了,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看。
夕阳的金辉洒在刚刚披上新装的屋顶上,虽然依旧简陋丑陋,但至少能给人一点遮风挡雨的希望了。
累瘫的男人们从架子上爬下来,坐在地上直喘粗气,脸上却带着一丝完成艰巨任务的轻松。
暮色渐浓,该做晚饭了。
苏明华再次成了主角。
她先用借来的那半块破抹泥板当锅铲,用那口破铁锅,焖了一锅喷香的大锅饭。
又用空间生产的芋头,熬了一小锅浓稠滑糯的木姜子芋头羹,里头还撒了点肉末。
芋头羹的香味在热气中升腾起来,整个破院子都弥漫着一股勾魂摄魄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复杂香味!
这股混合着谷物,油脂,辛香料和肉香的诱人气息,顺着那刚刚被清理疏通了一点的破旧烟囱,袅袅娜娜地升腾起来。
夕阳的余晖中,一缕灰白色的,细弱却异常稳固的炊烟,笔直地升向渐渐变成深蓝色的天空。
它不像前两日那般断续飘摇,而是持续地,坚定地向上攀升,宣告着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这片被遗忘的废墟里,新的人家,正式开火了!
这缕烟,是他们在太平村扎下第一道根系的无声宣言。
破屋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众人捧着粗陶碗,吃着焖得恰到好处的糙米饭,嚼着油渣炒蛋的香脆,喝着那碗滋味独特,暖人心脾的木姜子芋头羹。
门外,是他们一锹一镐清理出来的,初具雏形的家园,地上晾晒着宋安沐试验的几块泥巴砖坯。
远处,是或好奇张望或漠然走过的村民剪影。
……
隔天,宋家废墟里没人赖床,全都早早的就起床了,昨儿个烟囱冒了烟,今儿个就得把灶台立起来,他们要把西边那堵破墙给糊结实了。
早上的任务刚分派完,一道黑影就无声无息地从断墙头跃了下来,是在外头浪了一夜的墨玉。
它抖了抖油光水滑的毛,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院子中央,瞳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墨玉摇着猫头,带着它特有的慵懒感说着:“大清早的就折腾这些泥巴石头,还不如多到空间里去干活。”
宋安沐正帮着清理灶台废墟的碎砖,闻言抬头,笑嘻嘻地回嘴:“墨玉大人,您老回来啦?一夜没睡精神头还这么足?不帮忙就别泼冷水嘛!”
墨玉甩了甩尾巴,跳到一堆相对干净的土坯上趴下:“帮忙?本喵巡视领地,发现后山断崖那边有些灰白色的石头,一踩就碎成粉,呛死猫了!还有片洼地,那泥巴黏糊糊的,差点把本喵尊贵的爪子粘住!”
它像是抱怨,却又精准地抛出了信息,宋瑞峰正蹲在西墙根研究那道大裂缝,听到这话猛地抬头,和同样看过来的儿子对视一眼。
灰白易碎的石头?黏性极强的泥巴?父子俩眼中同时闪过一丝亮光。
“爹,墨玉说的那些东西也许有用。”宋瑞峰看向宋老头。
宋老头也听到了,沉声道:“记下!先把眼前的活儿干好!亲家公,三罐,你们待会出去也顺便留意下墨玉大人说的几个地方。”
苏老头和陈三罐应了一声,背上家伙什出门了。
垒灶台这边。
女眷们把废墟里扒拉出来的,还算规整的砖石垒起来做灶基。
难点在烟道。
苏明华皱着眉头回忆以前街道办组织参观节能灶的情形,用几块破陶片比划着,在灶基里搭出一个拐弯的通道,尽量让烟能顺着劲往烟囱走。
宋安沐成了后勤部长兼技术支援,她从空间里翻出几块相对平整,厚实的石板递给娘亲做灶面。
“娘,试试用这个!”宋安沐又递过来一小桶和得比较稠的黄泥,“用这个勾缝,可能结实点。”
她们吭哧吭哧的垒到一半,然后发现基座又有点晃。
赵氏马上抱怨道:“我就说费这劲干啥!随便弄弄能生火不就行了!”
苏明华让两个妯娌帮忙搬来几块大石头,牢牢地塞进晃动的缝隙里顶住,解释道:“娘您看,灶垒好了省柴火,饭熟得快,长远看是省事省力。”
赵氏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磕磕绊绊,终于把灶台的主体雏形垒起来了,虽然歪歪扭扭的。
苏明华试着点了把小火,塞进灶膛,火苗舔舐着,大部分烟顺着她们搭的简易烟道,被吸进了清理过的烟囱,只有少量从灶台缝隙逸出。
“成了!能用了!”孙氏很高兴,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总算有了个像样的做饭地方。
全家人都松了口气,期待着晚上在新灶上开火。
糊西墙那边,气氛却没之前那么轻松,那道裂缝像张开的怪兽嘴巴,底下几块土坯已经松脱了。
宋瑞峰指挥着,先把松动的土坯小心拆下来,用几根粗木棍斜着顶住墙,防止它突然塌了。
关键在糊墙的泥浆,宋金秋在负责和泥,他用院子里的废墟土加水搅拌,和出来的泥浆稀汤寡水。
往墙上一糊,根本挂不住,顺着墙往下流,更别提把土坯粘回去了。
“这啥玩意儿!跟浆糊似的,能糊墙?”他气得把泥铲一扔。
宋安宇蹲在泥堆旁,用小树枝搅了搅,他眉头紧锁:“这土沙太多了,没黏性,得加点东西才行。”
他想起姐姐玩的那个泥巴:“爹,要不像姐姐那样,加点草筋试试?”
宋瑞峰觉得可以一试,他冲着里屋喊道:“安沐!把你捣鼓出的那些干草末子拿来!多拿点!”
屋里头听到喊话的宋安沐,很快就抱来了一大捧切得碎碎的干草。
宋金秋把草末子使劲拌进泥浆里,再和出来的泥浆果然稠了些,勉强能挂在垂直的墙上了。
宋青阳拿小木板往裂缝里填塞泥浆,再把拆下来的土坯小心地嵌回去,宋瑞峰在旁边扶着校正。
“姐,泥浆好像还是不够筋道,干了怕裂。”宋安宇用手指戳了戳刚糊上去的一块湿泥。
宋安沐看着,手工达人的劲头上来了,她蹲到泥堆旁,抓起一把加了草筋的泥巴在手里揉捏感受。
“爹,这泥巴太散了,光加草筋不够,得让它更黏合才能用。”
她想到以前玩超轻黏土时加胶水或白胶的感觉,灵泉水能促进植物生长,不知道对泥巴有没有点用?
宋安沐假装帮忙,趁二叔去搬土坯时,她飞快的倒了几滴灵泉水混进泥浆桶,又用木棍往里面搅了几下。
加了料的泥浆,手感似乎更柔韧了一点,宋安沐心里也没底。
大家伙儿干劲十足地糊了大半个上午,宋金秋累得呼哧带喘,宋青阳的胳膊都酸了。
宋安宇拿着小树枝,不停地戳那些糊上去的湿泥块,测试硬度。
然而,随着日头升高,泥浆里的水分慢慢蒸发,问题来了!
最先糊上去的几块地方,表面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纹!纯泥浆的地方更惨不忍睹,巴掌大的一块直接干裂脱落,啪嗒掉在地上摔碎了!
看着墙面上那些龟裂的痕迹和掉落的泥块,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一股沮丧的情绪弥漫开来。
这墙,根本糊不牢啊!
昨天清院子,修屋顶的劲头,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