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得对,”宋安宇抱着几根老黄瓜走过来,放到仓库门口的竹筐里,“我看可以分批发现,比如在南迁途中偶然挖到几株野山参,或者发现能吃的果蔬,就留了种子,准备在落户后种植,咱们要一点点来,周大人是实在人,但也不能全指望别人。”
宋安沐正把一大捆菠菜塞进仓库,闻言接口道:“基建材料是大问题!咱们路上可以存着石头木头到空间里,到时候盖房子啊,修水渠啊都能用上!就是得想法子合理化来源,或者…等咱们有实力了,还可以买座山?”
她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远。
一家人,在空间里忙碌开来。
苏老头坐在灵泉边的一块光滑石头上,捧着一碗刚煮热放凉了的泉水小口喝着,温润的泉水下肚,驱散了心头的寒意,脸色也红润了些。
他看着眼前这生机勃勃的景象,茁壮的庄稼,茂盛的药草,堆满仓库的粮食,还有忙碌而充满希望的家人,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之前的惊心动魄,仿佛被这空间里宁静祥和的气息渐渐抚平。
刚种下的小树苗枝叶在柔和的光线下轻轻摇曳,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似乎也满意了,不再抱怨。
空间里弥漫着泥土,植物,药草混合的清新气息,伴随着锄头轻碰泥土的声音,收割蔬菜的嚓嚓声,孩子们偶尔的嬉笑声,以及大人们低声的商议。
仓库里堆放的粮食和药材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息,田地里茁壮的作物预示着未来的丰收。
这方小小的神奇天地,如同风暴中宁静的港湾,给了这群南迁者面对漫长前路最坚实的底气和温暖的慰藉。
夜还长,路也还长,但希望的种子,已在这片丰饶的土地和家人的笑语中,悄然生根发芽。
……
大伙昨夜歇息得极好,起床时眼里的疲色已洗得干净,手脚都透着股轻快劲儿。
苏明华架起小陶罐,里面装了清冽的灵泉水,又将刚从空间菜畦里掐下的嫩青菜细细切了,一把撒入滚开的粥汤里。
那碧绿的菜叶甫一入锅,一股子清爽鲜香便猛地窜开,霸道地钻进周围人鼻子里。
一碗碗热腾腾,飘着翠绿菜叶的粥分到众人手中。
米粒煮得开花,裹着青菜的鲜甜,灵泉水熬煮更是让这普通的菜粥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润回甘。
几口热粥下肚,暖流从喉咙直熨帖到四肢百骸,昨日赶路的沉郁一扫而空。
宋老头三两下扒完粥,抹了把嘴,站起身环视众人:“都打起精神!东西收拾利索,板车轱辘,绳子再查一遍!就快到临安了,周大人可等着咱们呢!咱们再加把劲,脚程快些,晌午兴许能到个好地方歇脚!”
“好嘞!”众人齐声应和,手脚愈发麻利。
锅碗瓢盆叮当作响,行囊重新捆扎结实,四辆板车被仔细检查了轱辘和绳索。
宋安沐帮着娘亲把最后一点家当塞进自家板车下层的藤筐里。
“姐,你说临安城的房子,是不是都带小院子?”宋安宇仰起脸,“到时候咱们也弄一个!靠墙根种一排南瓜,藤蔓能爬上屋顶,秋天结老大老大的瓜!”
宋安沐把一捆麻绳塞好,拍拍手上的灰,兴致勃勃:“院子小了可不行!还得挖个小鱼塘,放些各种不同的鱼苗,再弄点水葫芦漂着,对了对了,塘边种几丛菖蒲,开花时香得很!”
“鱼塘边上再搭个葡萄架子!”宋安宇比划着接话,“要青色的葡萄,那种的好吃!又大又甜!”
“好,都依你们!”宋瑞峰笑着把女儿抱上板车坐好,又把儿子也托了上去,“坐稳了,咱们这就去临安,找那带有鱼塘和葡萄架的大院子!”
他招呼一声,和两个弟弟一起推动板车,媳妇扶着车辕,女眷跟在车旁,孩子们坐在车上。
车轮碾过湿软的泥地,留下深深浅浅的辙印,朝着南边,汇入官道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迁徙人流。
晨风里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众人的脚步踩在地上,竟有了几分轻快。
只是这轻快并未持续太久。
日头晒得人背上发烫,官道上的队伍挪动得越来越慢,最终像一条被扼住喉咙的长蛇,彻底停滞下来。
前方人声鼎沸,吵嚷抱怨混成一片,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息。
“怎么回事?前头堵死了?”宋金秋踮着脚往前张望,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后脑勺。
“我去打听打听。”宋青阳说着,从板车旁挤进人缝。
过了好一阵,他才带着一脸无奈回来,额角都见了汗。
“麻烦了。”他对围拢过来的自家人道,“前面必经之路叫黑石滩,好几天前下暴雨,上游山洪冲下来,把官道路基给冲垮了一大截,泥浆裹着山上冲下来的大石头,堆得跟小山似的!听说官府的民夫在抢修,可那石头又大又硬,根本挪不动,进展慢得很。”
宋瑞峰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那绕路呢?”
宋青阳摇头:“打听过了,绕路得往西边钻山,全是没走过的野路,地图上看至少多出七八天路程,山里头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风险太大。”
“等?”宋金秋嗓门拔高了,“咱们带的粮能等几天?耗不起啊爹!”
一股沉重的阴云瞬间笼罩在宋家众人心头。
宋老头沉默片刻,用力一挥手:“挤过去!到前头亲眼看看再说!”
他们的四辆板车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向前挪动,像逆流而上的小船。
越往前,道路越泥泞不堪,空气里的土腥味也越发浓重刺鼻。
终于,他们挤到了堵塞的源头。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原本还算平坦的官道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又狰狞的豁口。
浑浊粘稠的黄泥浆像凝固的脓疮,覆盖了数十丈宽的路面,泥浆里横七竖八地戳着无数棱角尖锐的黑色巨石。
这些石头有大有小,小的如磨盘,大的竟有半间屋子般骇人,表面湿漉漉的,在偏斜的日头下泛着冰冷坚硬的光泽,泥浆也深浅不一,有些地方还汪着浑浊的水洼。
几十个民夫和征调来的青壮如同渺小的蚂蚁,在那片泥泞与乱石间徒劳地挣扎着。
他们或用粗木杠撬,或用绳索拉,喊着号子,憋得面红耳赤,也只勉强将一些较小的石块挪开。
对那些庞然巨物,简陋的锄镐砸上去,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震得人手臂发麻。
绝望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被堵在这里的流民心头,宋家人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这…这如何过得去?”赵氏的声音带着颤,看着那陡峭泥泞的斜坡和狰狞的黑石,只觉得腿肚子发软。
宋安宇一直没说话,小小的眉头蹙得死紧,黑亮的眼珠像最精密的仪器,飞快地扫视着眼前的黑石滩。
他的目光在那些民夫撬动石头的位置,支点,和用力方向上来回移动,又落在泥泞不堪的路面和那些巨大黑石底部散落的小碎石上。
忽然他眼睛一亮,扯了扯宋瑞峰的衣角,用只有自家人能听清的声音急促道:“爹!硬撬不行,太费劲!得用杠杆!找支点!大的石头,还可以用滑轮组省力!可惜咱没滑轮。”
宋瑞峰心头猛地一跳,机械工程的本能瞬间被激活,他目光迅速扫过现场。
又想到空间仓库里,那些路上收集备用的材料,几根乌沉沉,入手极沉的硬木料,好几捆坚韧的老藤蔓,还有几截圆木段和几袋碎石。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