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从空间出来,宋瑞峰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确认装着干粮的布袋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三十多里路,若是空着肚子走,怕是要去掉半条命。
“这路比想象的难走。”苏明华踩过一截横在地上的枯枝,裙角沾上了泥土,她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了眉头,反正灵泉能解决这个问题。
陈三罐走在最前面,手里捏着一根不知名的草茎,时不时咬上一口。
“这草酸得很,但能提神。”他回头解释,见没人感兴趣,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嚼。
柳文渊落在最后,手里拿着他那根算命幡子,嘴里念念有词:“东南方向有贵人相助,此行必定顺顺利利。”
“柳先生。”宋瑞峰打断他:“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说林子里有贵人,结果自己饿晕了。”
柳文渊面不改色:“那是时辰未到,贵人自然不能现身。”
林子里的蝉鸣吵得人耳朵发麻,宋瑞峰扒开灌木丛,裤腿已经沾满了苍耳。
“咱们真就只带吃的喝的?”苏明华低声问:“连个防身的都没有?”
宋瑞峰摸了摸怀里的路引和简易地图:“带多了反而惹眼,咱们现在得装成普通赶路的。”
他展开地图,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的线条:“按空间里商量的,往南走三十里就是县城。”
四人很快穿过林子,刚走上官道,就被尘土呛得直咳嗽。
路上挤满了南迁的百姓,推车的、挑担的、背着包袱的,像条疲惫的长蛇蜿蜒在烈日下。
他们四人两手空空,混在人群里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南迁的人真不少。”苏明华低声说,她街道办主任的职业病又犯了,对人口流动格外敏感。
宋瑞峰点点头:“朝廷鼓励北人南迁,又给田又给地的,自然有人愿意去冒这个险,早知道我们应该带点包袱出来的,现在手上这样空,真的太扎眼了。”
正说着,前方传来推动板车的声音,四人看过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正费力地推着独轮车,车上堆着高高的柴火,车轮陷在泥坑里打滑。
“老伯,我们帮您一把?”苏明华上前扶住车把。
老汉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但看到是几个面善的外乡人,又松了口气。
“多谢几位,老朽腿脚不便,这车柴是要推到前头村子卖的。”
四人合力把车推出泥坑,宋瑞峰借机搭话:“老伯,这一带可还太平?我们路上听说有些不太平的事…”
老汉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几位是外乡人,老朽劝你们一句,前头岔路口别往西拐,那边…”
他忽然闭了嘴,摇摇头不再多说,陈三罐从包袱里摸出块饼子递过去:“老伯尝尝,自家做的。”
老汉接过饼,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西边几个村子,近来常有过路人失踪,官府来人查过,没查出什么,可村里人都知道。”
他指了指自己眼睛:“有伙人专盯着过路人。”
柳文渊装作不经意地问:“老伯可听说附近有强盗出没?”
“嘘!”老汉差点把饼掉地上:“这话可不敢乱说。”
他匆匆推起车:“几位要是去县城,就沿着官道直走,千万别拐进小路。”
目送老汉走远,四人交换了个眼神,宋瑞峰严肃道:“看来这附近都不太平,咱们抓紧赶路吧。”
四人继续向前走,八月底的日头还是毒辣得很,他们的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
官道两旁的树荫也稀少,想躲一下太阳都没地,陈三罐从怀里掏出小布袋,从里面倒出几粒黑乎乎的药丸。
“可以解暑,我自制的。”他分给每人一粒:“这还是苏大夫的方子,我改良了一下。”
柳文渊接过药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加了薄荷和甘草?”
“还有一点陈皮。”陈三罐表情嘚瑟地说:“要是有点蜂蜜就更好了。”
药丸入口,一股清凉从喉咙直冲脑门,确实解乏,四人继续赶路,脚步轻快了些。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四人喉咙都快冒烟了,水囊里的水所剩无几,陈三罐的干粮也消耗大半。
官道旁出现个茶摊,柳文渊提议去歇脚,顺便打听消息。
茶摊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见四人衣着普通又没行李,爱答不理地甩过来一壶粗茶:“两文钱。”
宋瑞峰付了钱,状似随意地问:“老板,听说前头有些村子不太平?”
老板擦碗的手一顿,抬眼打量他们:“几位是?”
“我们原本是南迁的队伍,路上遇到点事,和家人走散了。”苏明华接过话头,眼圈说红就红:“现在家里老小也不知在何处。”
老板神色缓和了些,压低声音:“要是找同伴,可以到县衙问问,近来确实有些过路人失踪,县令大人都贴告示了。”
这时路边传来马蹄声,两个穿皂衣的衙役骑马而过,为首的方脸大汉瞥见茶摊,突然勒住缰绳:“老周,可见过生面孔往西去?”
茶摊老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都是走官道的。”
衙役狐疑地看了看宋瑞峰四人:“这几位是?”
“走散的南迁客。”老板抢着回答:“正要去县城找同伴呢。”
衙役哼了一声,甩鞭离去,等马蹄声远了,老板才擦了把汗:“几位别见怪,因为失踪的事,近来差爷查得严。”
他犹豫了一下,从柜台下摸出个水囊:“这个你们带着吧,前头十里就再没水源了。”
四人道谢离开,又赶了一会路,终于在不久后看到了县城的城墙,城门口排着长队,守门兵丁挨个检查路引。
轮到四人时,兵丁盯着他们空荡荡的行装直皱眉:“为何没有带东西,你们进城干什么的?”
“差爷,我们路上遭了劫。”宋瑞峰递上路引,按照商量好的说辞:“东西都弄丢了。”
兵丁将信将疑,正要细问,后面队伍突然骚动起来,一队官兵押着几个戴枷犯人走来,领头的正是那络腮胡的王校尉。
“官差办案,行人都让开,别挡了押解的路!”王校尉粗声粗气地吆喝着,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在宋瑞峰脸上停住了。
宋瑞峰心里哎呦一声,这不碰见熟人了吗,正想着要不要上前去寒暄两句。
却见王校尉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押着犯人径直进城。
倒是他身后那个穿褐色短打的少年,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进去吧。”守门兵丁见他们认识王校尉,态度立刻好了不少,连路引都没细看就放行了。
县城比想象中热闹,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墙根处蹲着许多的南迁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茫然。
四人按照路边老汉指的路往县衙走,路过布告栏时,苏明华突然拽住宋瑞峰袖子。
布告栏上贴着几张海捕文书,有一张上面画着的刀疤脸,正是那日官道上袭击他们的歹徒,下面的文字写着黑水帮。
宋瑞峰低声说:“也不知道这群人和那些强盗有没有关系,我们走吧,报官要紧。”
县城不大,四人很快找到了县衙所在,衙门前的广场上或站或坐着不少人,有的拿着状纸,有的只是呆坐着。
县衙门口,一个瘦师爷正在训斥衙役,见四人靠近,不耐烦地挥手:“今日不收状纸了,明日请早!”
柳文渊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先生,小民有急案禀报县令大人,事关重大,还请通禀。”
“急案?”师爷冷笑:“每天都有十个八个急案,你看那边坐着的人,全都说是急案的。”
宋瑞峰摸出几个铜钱,小声耳语:“我们真是急案,跟强盗有关的,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师爷拈了拈铜钱,沉思了一刻,又上下看了他们好几眼,最后把钱收进袖袋说道:“等着吧,我去通报。”
说完他转身进了衙门,在等待的间隙,陈三罐小声嘀咕:“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家里人还在空间里等着呢。”
“别急。”苏明华说:“县衙办事都是有章程的,我们老实等着就是。”
约莫一刻钟后,师爷回来:“县令大人正在审案,让你们先写个状子递上去。”
宋瑞峰立刻道:“我来写。”
师爷领着四人进了县衙侧门,来到一间小屋子,提供了笔墨纸砚,宋瑞峰提笔蘸墨,略一思索,笔走龙蛇。
柳文渊在一旁补充细节,另外两人则负责回忆强盗窝的具体位置和人数。
状子写好后,师爷拿去呈递,又过了半个时辰,衙门侧门打开,走出个熟悉的身影——萧姓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