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弧形竹片真巧妙。”她摸着光滑的竹片:“直接就能用,省了不少工夫。”
宋安宇蹲在旁边摆弄铁件:“爹,要不要在车棚顶上留个开口?下雨天能接雨水。”
宋瑞峰眼前一亮:“这主意好!咱们可以做个活动的盖子,晴天打开通风,雨天合上挡雨。”
陈三罐从厨房顺了根黄瓜啃着,含混不清地说:“我觉得吧,车棚边上还能挂几个竹筒,装些零碎东西。”
众人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院子里热闹得像过年,苏明华端着菜盆从灶房过来,看见这情形忍不住笑:“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午饭是杂粮饭配咸菜,赵氏还煮了一锅野菜汤,众人围坐在院子里吃得香甜,连最挑食的白露都把碗里的饭扒得干干净净。
饭后稍作休息,男人们就开始动手做车棚,宋老头亲自监督烤竹条的过程,不时指点宋金秋掌握火候。
宋瑞峰负责组装骨架,宋青阳则照着图样编竹篾,女眷们也没闲着,苏明华带着宋安沐用碎布头缝制棚顶的遮雨布,赵氏领着吴氏、孙氏搓麻绳。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疯跑,时不时停下来看大人们干活,宋安宇负责带小孩,他坐在台阶上,用做坏了的废弃竹片削了几个竹蜻蜓,分给孩子们玩。
太阳西斜时,第一个遮阳棚的骨架已经成型了,宋老头围着板车转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按按:“这边再收紧些就更牢固了。”
宋瑞峰按照父亲的指点调整着连接处,陈三罐递过一根麻绳:“用这个绑紧试试。”
有了宋老头的指导,进度快了不少,天黑前,第一个遮阳棚已经稳稳地装在了板车上。
“明天再做剩下的三个。”宋老头满意地摸着新装好的车棚:“今晚都早点歇着,养足精神。”
众人收拾好工具,结伴着回屋休息,宋安沐躺在床上,听着边上弟弟均匀的呼吸声,轻轻摸了摸手腕上的新头绳。
她打了个哈欠,慢慢的也闭上了眼睛睡去。
第二天,天刚亮起,宋安沐就被院子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发现父亲母亲已经不在通铺上,只有弟弟还在角落里蜷着身子睡得正香。
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下楼,看见院子里父亲和叔叔们正忙着给第二辆板车安装遮阳棚。
爷爷蹲在一旁削着木楔子,时不时指点两句,板车旁堆着新劈开的竹片,在晨光中泛着青黄的光泽。
听到动静的苏明华从灶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个木勺:“睡醒啦,那快来帮忙烧火,今早要做二十个馍馍呢。”
宋安沐小跑着进了灶房,看见赵氏和两个婶婶已经在揉面了,吴氏把面团摔得啪啪响,孙氏则麻利地把揉好的面团分成小剂子。
“这么多馍馍?”宋安沐蹲到灶前,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
赵氏一边揉面一边说:“对面杂货铺的伙计今早来说,要定二十个竹篮,十个提篮,还要五个竹雕摆件。”
她朝院子里努努嘴:“你爹他们做完车棚就得赶工,咱们也得把饭食备足些。”
刚说着呢,人就又来了,那个杂货铺的汉子敲了敲门:“宋家嫂子,我们掌柜的说,要是竹篮做得快,还想再加十个。”
苏明华擦了擦手迎出去:“刘掌柜要得急吗?”
那汉子挠挠头:“倒也不是特别急,三五日内能交货就成。”
“那成。”苏明华爽快地应下:“劳烦跟刘掌柜说,五日后来取货。”
灶房里顿时更忙活了,孙氏把蒸笼架上锅,吴氏往馍馍上点红印子,赵氏已经开始盘算他们还剩多少竹料,要买多少新竹料才够用。
宋安沐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陈三罐的怪叫。
“苏大夫您轻点!我这把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她好奇地扒在窗边往外看,只见苏老头揪着陈三罐的衣领往西厢房拖,陈三罐怀里还抱着个捣药罐,活像只被逮住后颈皮的猫。
“少废话!”苏老头中气十足地喝道:“昨儿药铺要的五十丸消食丸,今日必须做完,你既认得草药,就来给我打下手!”
西厢房的门砰地关上,不一会儿就传来捣药的咚咚声,宋安沐正看得正有趣,接过被母亲塞了一筐青菜:“别发呆了,快去井边洗菜。”
院子里热气蒸腾,宋瑞峰和两个弟弟赤着膀子安装最后一个车棚,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
宋老头坐在阴凉处编竹篾,女眷们进进出出,一会儿给男人们送凉茶,一会儿又回灶房继续忙活。
午饭后,宋安沐帮着母亲清点做好的竹器。
苏明华拿着炭笔在木板上记数:“大竹篮七个,还差十三个,提篮四个,差六个。”
她转头对正在刨竹片的赵氏说:“娘,刘掌柜要的竹雕摆件,你打算做什么花样?”
赵氏把竹屑往地上抹了一把:“我想着做些简单实用的,笔筒、镇纸之类的,安沐手巧,最后收尾的地方让她雕些花鸟纹样上去就成。”
这时院门又被叩响,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少年探头进来:“请问苏大夫在吗?我是济安堂的学徒小李。”
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苏老头探出头来:“可是消食丸卖完了?”
小学徒快步走进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苏大夫,这是五十文的定金,我们掌柜的说,消食丸卖得极好,让您再准备一百丸。驱蚊膏也要三十盒,药酒二十瓶。”
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掌柜的说,若是您方便,最好三日内能交货。”
苏老头接过布包掂了掂,转头朝西厢房吼道:“陈三罐!别偷懒了,快去采买些艾叶回来!”
陈三罐愁眉苦脸地钻出来,背上药篓时小声嘀咕:“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陶器不卖,偏要来受这份罪……”
小学徒临走时又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苏大夫,我们掌柜的问,您会不会做小儿退热的药膏?最近镇上好些孩子发热。”
苏老头捻着胡子想了想:“倒是有一味方子,用柴胡、黄芩为主药,你回去告诉掌柜的,我先试着做十盒,效果好再加量。”
送走小学徒,院子里更热闹了,宋金秋扯着嗓子喊:“大哥,这根横梁怎么安不上去?”
宋青阳蹲在板车旁小声道:“二哥,应该是你竹片劈歪了……”
西厢房里时不时传来捣药声和陈三罐的哀嚎:“苏大夫,这味药是不是放多了?”
一家人忙活到傍晚,宋安沐帮着婶婶们把做好的竹器搬到屋檐下晾着。
吴氏数了数,满意地点点头:“照这个进度,明日就能做完大半。”
孙氏拿起一个竹篮仔细检查边缘:“这里还得再磨光滑些,当心扎手。”
灶房里适时飘出炖菜的香气,赵氏掀开锅盖,搅了搅锅里咕嘟冒泡的菜汤,转头对苏明华说:“老大媳妇,去喊他们洗手吃饭了。”
晚饭时,陈三罐捧着碗狼吞虎咽,活像饿了三天的乞丐,苏老头看不过去,用筷子敲他手背:“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
陈三罐含糊不清地说:“您老让我干了一下午的活,还不许人多吃两口?”
说完又夹了块咸菜:“嗯~宋大嫂这腌菜的手艺,比县里醉仙楼的酱菜还香!”
……
夜深了,福来大车店的二楼静悄悄的。
宋安沐盘腿坐在通铺最里侧,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发丝,后脑勺的伤口早就不疼了,就是偶尔还会有点发痒。
她悄悄摸了摸结痂的地方,确认已经完全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