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比上次看到的还要干净。
沙发上铺了张带有皂荚香的蓝色薄单。
一直满是油污的桌子也被擦得干干净净,正中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颜色搭配妥当的鲜花。
花朵香气笼在房间里,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季砚秋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这时林苗也进来了。
她关好门,没上前,贴墙站着看季砚秋:“你不是要出差一周吗?”
季砚秋收敛心神:“有点事,临时回来一趟。”
林苗耷拉着脑袋嘟哝:“临时回来还不忘来给你小青梅撑腰啊。”
也许是房间太安静了。
即便她声音很低,可季砚秋还是听清了。
“再说一遍,我和晚梅……”
“哎行了行了。”林苗摆摆手,实在不想再听他讲那套官方得不能再官方的说辞。
她挪了把椅子过来,顺势坐在墙边,和季砚秋保持着一米多远的距离。
“你这么着急回来,是不是急着想要和我离婚啊?”林苗单刀直入。
本来嘛。
他一个正在出差的人,临时有点事回来,还不忘来这个他根本不在乎的家,不是为了离婚还能因为什么?
见季砚秋不说话,林苗自顾自接着说:“我已经通过考核,成为了学校和研究所之间的项目接洽员。”
“只要我表现足够出色,能顺利完成这次项目,校长肯定会通过我申请宿舍的批准。”
“你能不能再等等?等我拿到宿舍批准我们再去办手续啊?”
季砚秋一怔,剑眉轻拧。
原来她努力拿下接洽员的工作,居然是为了能更好地拿到宿舍批准,方便她离婚吗?
他还以为……
见季砚秋不说话,林苗咂摸几下嘴唇,急忙道:“你要是还不满意,那我可以配合你去走离婚手续。但你能不能答应让我暂时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间?你放心,我给钱。”
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推到季砚秋见面。
他还是不说话。
林苗一咬牙,一狠心,索性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交给季砚秋。
她拧着秀眉嘟哝:“这是我全部家当,再没多的了。”
季砚秋盯着桌上的钱,面额从小到大整齐排列,大概有五十多块。
虽然很旧,却被她压得十分平坦,连个折痕都看不到。
看得出,她十分珍视这些钱。
如今,为了能离婚,她全都摆出来了。
“季大团长?季砚秋!”林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眼看自己拿出这么多诚意他还不应话,嘴比铁锹还难开,她也有些恼了。
拽着椅子走到季砚秋对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臂:
“你要是非逼我搬家的话,那我们就得好好算算账。”
“我嫁给你这么些年,你的工资一分也没给家里花。从法律意义上来说,那些可都是我们的共同财产,我有权要回来。”
“还有,这房子是你婚后分的,也有我的一份儿。你要真不愿意我暂住在这里一段时间,我就去部队找领导,我就不信还要不回一个公道!”
林苗也是急眼了。
她知道季砚秋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但她没办法啊。
学校的宿舍还没申请下来之前,季砚秋要是真狠下心,就是不让她住这房子,她就得去露宿街头了!
在生计面前,她只能摆出一副泼辣的模样和季砚秋谈判。
奈何对面的人却始终不回答,好像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
林苗咬住薄唇紧盯季砚秋。
看了几秒,她长舒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蹭地起身往外走。
一直沉默的季砚秋终于开口:“你去做什么?”
林苗也不知哪里来的委屈,鼻尖泛酸,声音发颤:“我去部队,我去问问,这房子我还能不能住!”
她才走出一步,手腕突然被擒住。
季砚秋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的,高大的身躯遮住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一手抓着她,居高临下地看她。
阳光在他身上描边,将他的宽肩细腰描绘得更加清晰,就连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也清清楚楚地展现出来。
林苗瘪起嘴角甩了几下,没挣脱。
那股委屈翻腾得更厉害。
她扬起脑袋看向季砚秋。
鼻尖和眼眶都红红的,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儿。
一开口,声音却又很倔强:“怎么?堂堂季大团长还想跟我动手吗?”
作为这本年代文的读者,林苗也最喜欢季砚秋这个角色。
除了帅气,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季砚秋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从未丧失善良的品质。
可是……可是怎么对她就这么狠心,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肯给?
她越想越是气不顺:“季团长,我要是挂点彩去部队才好呢。到时候让部队领导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欺负自己老婆的!”
最后几个字,林苗几乎是喊出来的。
空荡的房间里回音漂浮。
‘折腾自己老婆’几个字打着旋不停往季砚秋耳朵里钻。
他眉心一跳,手上却没松半分。
林苗扭动着身子还在挣扎。
季砚秋沉下脸:“让你住。”
刚才还像只被受惊的小猫,蹿腾个不停的女人突然停下动作,昂着下巴,嘴角一扬,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真的?”
她眼睛里的喜悦毫不遮掩,都快溢出来了。
一张脸上却有两幅面孔,还变得这么快。
无缝衔接,却好像并不惹人讨厌。
季砚秋自己都没意识到,注意到林苗雀跃的神色,他的嘴角也勾了勾:“嗯。”
屋外温暖的阳光斜射进来,在他脸上跳跃,眉骨本就很深,这光影衬得五官更加矜贵威压。
林苗突然觉得他比第一次见时还要好看几十倍。
她没忍住,勾住季砚秋的脖子,“多谢集团长,季团长最好了!”
有地方住了,她太高兴了,忍不住给了季砚秋一个吻面礼。
湿软的嘴唇在他脸上挨了一下立即弹开,盛满期待的杏眼望向季砚秋。
她在国外待了十几年,近几年才回国工作,吻面礼就同握手一样稀松平常所以她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
可季砚秋怔愣在原地,几秒过后才沉了沉眉,少有地结巴:“你、你这是干什么?”
林苗这才意识到:这还是民风保守的七十年代,季砚秋更是传统的男人。
就像个老古董,守旧得很。
加之原主又是通过算计成为他的妻子,两人根本没有感情,也没有过什么亲昵行为。
她刚才的举动简直就是在他的雷区跳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