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看着面前失神的纪璇,眼底是得意的笑。
“正是因为我姐姐,所以他很少喊你阿璇,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流苏唇角微扬,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纪璇抿唇不语,她垂下眼睑,沉思着流苏的话。
那确实。
小时候殷绪也经常喊她“阿璇”,自从两年前回京后,很少这样喊她了。
原来是因为黎清漩吗?
阿璇,阿漩。
纪璇扯着唇角,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嘲弄,目光沉沉的看着流苏。
其实,这些事情现在根本影响不了她了。
她早就接受殷绪不爱她的事实了。
只是。
现在知道还有个黎清漩后反而更加释然了。
不过……她好奇的是,黎清澜跟黎清漩是何关系。
都姓黎,连名字也那样相似。
漠北?
那黎清漩也是漠北人。
阮姨娘、阮流苏、扇千景、黎清澜……
纪璇拧着眉,眼底带着几分纠结,只觉得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
阮姨娘会武功,又是高手,跟醉月坊也有些联系。
难不成……
黎清澜一直那样隐蔽让人无法察觉。
难道……他在醉月坊!
阮姨娘母女也都是漠北人?她们是为了救扇千景?
纪璇蓦得抬眼,直直盯着眼前的流苏。
黎清漩应该不是流苏的亲姐姐吧?
如果她猜的没错。
那黎清澜和黎清漩或许是兄妹或许是姐弟,他们和扇千景是表亲?
如今想来,上辈子阮姨娘离开纪府的日子跟扇千景离开大雍的日子差不多。
扇千景又认流苏为妹妹……
阮姨娘还对流苏的父亲闭口不谈,她们母女相处也怪怪的。
纪璇努力回想着自己所知的浅薄的事实。
十九年前。
先帝萧烨霖篡位登基时,首先就是跟现任漠北王扇高远联手逼死了前任漠北王扇高岑。
扇千景的母亲好像就是黎氏,当时黎氏应该是有身孕的。
但她听说过,扇高岑和萧烨霖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难不成,黎氏当初真的逃过一劫,还生下一个婴孩?
不会流苏跟扇千景还有些关系吧?
不可能是亲妹妹吧?上辈子她都看到她跟扇千景忘情相拥了……
当然。
这都是她的猜测。
是真是假,她对这些都不敢兴趣。
纪璇抬眼,继续打量着眼前的流苏。
见纪璇盯着自己,不像是听到“黎清漩”的名字后难过的模样,流苏陡然蹙紧眉心。
她继续开口,眼底蓄了泪水,“我姐姐死了,是为救姑爷死的。”
“阿璇,其实我骗了你,姑爷回来跟你退婚不是因为我,我们也没什么情意。”
她哽咽着,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姐姐。
纪璇面不改色,眯了眯眼,看她的眼神忽明忽暗。
她其实都猜出来了。
“我姐姐虽然死了,但是姑爷心里,我姐姐就是他的妻子,是他的亡妻。
你对姑爷来说就是妹妹,我姐姐和姑爷同岁,情窦初开,少年少女的情意总是那样炙热,让人羡慕。”
虽然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可“亡妻”这两个字还是像针一样生生扎进了纪璇的心里。
这就是殷绪避而不谈的原因吗?
因为是亡妻的妹妹,所以爱屋及乌,在流苏爬床时就接纳了她,所以还愿意将她扶正,立她为后,给她宠爱。
殷绪真是好爱黎清漩,真是好爱阮流苏啊。
但其实,就像殷绪所说的,再爱也不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殷绪是理智是冷静的,在他心里,权利至上。
他不是拘泥于小情小爱的人。
纪璇垂眸轻笑着,抬眼对上流苏清淡的目光,语气平静。
“是啊,让你也羡慕了吧,所以你喜欢殷绪,所以你看到殷绪近些日子以来,你觉得他对我不一样了,所以你慌了,你觉得不能掌控这个男人了,也不肯装了,对吗?”
纪璇唇角微扬,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闻言,流苏原本扬起的唇角僵了僵,不过转瞬即逝。
她收敛了笑意,面色平静,缓缓开口。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不一样吗?”
纪璇眯着眼睛,直视着她,“为什么?”
“他从前把你当妹妹,对你怎么可能有男女之情,你们只是有一纸婚约罢了。其实,你其实跟我姐姐长得有些像。”
流苏不紧不慢的说着,死死盯着纪璇,丝毫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你还记得两年前,姑爷回来跟你退婚时,看你的眼神吗,是不是有一瞬间的诧异和失神?”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跟你同房时,看到你就会想到我姐姐。
因为喜欢我姐姐,慢慢的,对你的那点儿兄妹之情,就转变成了男女之情。”
纪璇扯着唇角,指尖轻轻扣着椅子圆角边缘,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
“我想阿璇你也有自知之明,姑爷可不是因为我姐姐像你才会喜欢她的。
毕竟他离京的时候你才四五岁,谁会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生出男女之情?”
流苏弯了弯唇,看到纪璇那种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的表情后,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我姐姐死的时候才十五岁,你当时十岁。如今九年过去了,你也长大了,跟我姐姐越来越像了。”
流苏盯着她的脸,眼底情绪复杂,带着几分怅然和得意。
她叹了叹,“我每每看到你,都觉得你真像她。就连名字都那么像,阿璇,阿漩。”
“和我姐姐有这么多相似之处的你,又日夜同房,怎么会不让姐夫对你的感情变得不一样呢?”
流苏浅浅笑道,眼底还有对纪璇的鄙夷和怜爱。
她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只是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脚步,“阿璇,在侯府,姑爷的书房里有我姐姐的画像,待你回去可以瞧一瞧。”
“不过,我忘了,你很少涉足书房,应该不晓得画像在哪里,那我到时候亲自拿给你。”
话落,流苏勾唇浅笑,转身往外走去。
卓然端着药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流苏从纪璇营帐里出来,他愣了一下。
流苏笑盈盈的看着他,从他手上接过药,“卓然,辛苦你了。”
很快便又进了隔壁的营帐。
卓然皱着眉尖。
他怎么感觉,流苏有些变得不一样了?
他抿着唇,下意识往纪璇的营帐望去。
流苏去见少夫人了,他是不是得给主子说一声?
毕竟主子说了,这两日让他盯紧流苏。
……
纪璇用过晚膳后就肚子在营帐周围散步,没想到碰上了何素。
何素正准备去校场,看到她的时候直接邀她一起去了。
“阿璇,这两日,旁的夫人小姐都出来了,也有跟我一起去围猎的,你怎么一直在营帐里,不闷的慌吗?”
何素将手里的弓箭递给她,准备手把手教她。
“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爽,就在营帐里待着。”
“去年殷绪没来参加秋猎。听说他今年在围猎中风头尽出,这几日好些个贵女都在暗戳戳打听你们夫妻二人的关系。
世子模样好,家世好,性子也好,洁身自好,阿璇,你再不拴牢,人就要跑了。”
何素调侃着她,扶正她的身子。
纪璇扯着唇角,僵硬的笑道,“跑就跑了吧,能跑的,我也留不住。”
殷绪从来不在她身边,何来跑走一说。
闻言,何素眉心微动,无奈叹道,“你跟成婚前不太一样了,果然啊,无论多洒脱,女子成婚前后就是判若两人。”
纵然殷绪在外人眼中再好,但在家里边是个是什么模样,恐怕就数纪璇最清楚了。
看她这样的闷闷不乐,这两年,似乎过得并不好。
何素突然想到前两日在校场时,那日她正要过来教她射箭,但是池云谏说他来教……
当时她还愣了一下,后来看池云谏教纪璇的时候行为举止虽然未有僭越,但看纪璇的眼神不太对劲啊。
她都嫁过两次了,虽然遇人不淑,但对男女之间那点事还是比较敏锐的。
难怪这两日围猎时看着殷绪脸色也不好,对一些高门贵女,直接以池云谏还未成婚,将她们“推”到池云谏身边去了。
何素在校场教了纪璇约莫有半个时辰,何靖差人过来喊她,她才离开。
纪璇没走,只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校场上。
每年秋猎约有十五天,夜里有小宴会,最后一夜是盛大的收尾和赏宴。
今儿个有小宴,这会儿大家也都去前营了。
纪璇一个劲儿的瞄准靶子射箭。
虽然还是射不中靶心,会有落地的箭,但是比起最初弓都拉不开好多了。
“伤口还疼吗?”
听到身后突然响起的男人低沉的嗓音,纪璇拉弓时手抖了抖,箭矢离弦,直接落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回头,对上萧临幽深的双眸,清淡的酒气裹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萧临一身黑色修身锦服,衬得身姿颀长挺拔,俊美英挺的面容在月光的照映下更加深邃分明。
“皇上,您……”
纪璇一怔,皱眉看着他,满脸都是诧异。
今夜不是有小宴会吗?
萧临可是皇上,怎么会出来,还来这边女眷的营帐?
“宫女斟酒时洒了,朕出来换衣裳。只是顺便过来瞧瞧你……”像是看出了她的诧异,萧临顿了顿,面不改色道,“……的伤。”
——
有点儿事,今天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