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爷,世子,大小姐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过来通传。
殷绪眉心微动,视线落在跪在他面前的纪伯远脸上,面色平静。
“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
殷绪薄唇紧抿,眼底闪过些许不耐。
话落,他缓缓转身往外走去,眼神冷若冰霜。
拉开门,殷绪径直离开。
纪璇已经在前厅等候了。
她原本就打算今日回纪府再问问爹昨日进宫的事。
虽然萧临说“死罪可免”,今日也没听说纪府有什么事,但她不太放心,想着回来瞧一瞧。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侯府的马车,管家就说殷绪来了。
她想着爹跟殷绪在书房议事,也想过去问问,但管家说爹有令,任何人不得去书房。
“少夫人。”
流苏缓步来到正厅,朝纪璇福了福身。
“嗯。”
纪璇微抬眼皮,神情冷淡至极。
流苏也不在意。
没过多久,阮姨娘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她低垂着眉眼,声音有些哑,“阿璇。”
纪璇淡淡应声,视线不经意从她眼尾掠过。
阮姨娘的眼睛有些红,倒像是哭过一般。
纪璇忍不住蹙眉打量着她,但也没开口询问她,只是又瞥了一眼流苏。
却见流苏面色平静。
这母女俩……吵架了?
倒是罕见。
“阿璇回来了。”
不远处殷绪和纪伯远缓缓走过来。
听到纪伯远沉稳的声音,纪璇抬眼看过去,触及殷绪清冷阴鸷的眼神时,愣了一下。
殷绪似乎在生气。
他们应该是从书房里出来的。
是谈了什么?
难不成是关于江世昌的事情?
如果没记错,这还是两辈子第一次见殷绪在她爹面前冷脸,丝毫不留情面的模样。
“流苏。”
纪伯远走近,朝流苏点点头。
“老爷好。”
流苏欠了欠身,恭敬道。
“都坐吧,也该用膳了。”
纪伯远示意大家都落座。
纪璇爽快坐下后,殷绪在她身侧坐下。
流苏也跟着落座,挨着殷绪和阮姨娘坐下。
“也不知纪渊这几日在忙什么,连着几日都不见他人影。”纪伯远沉声说道。
闻言,纪璇蹙了蹙眉尖。
纪渊也真是的,为了一个阮流苏……日夜买醉,家也不回了,真不像个男人。
“阿璇,你今日怎么突然回来了?”
纪伯远问着她。
“当然想您了。”
纪璇莞尔一笑,语气带着些许娇俏。
一旁的殷绪忍不住偏头看她。
成婚两年,倒还是没见过她撒娇的样子。
之前是沉默寡言,,温婉贤淑的样子,提和离后,就跟只刺猬一样,
流苏从殷绪过来后,一直用余光盯着他,见他盯着纪璇,手心不由得捏紧,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转瞬即逝。
纪璇扯着唇,语气却佯装有些失落,“怎么?爹,您好像不欢迎我。”
“怎么会,你回来,爹自然很高兴。”
纪伯远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着这幅父慈女爱的模样,流苏忍不住心中冷笑。
一顿膳食结束,殷绪带着纪璇准备离开。
“你带着流苏一起来的,你们先回去就是了。我还有事,我想再陪我爹一会儿。”
昨夜殷绪只说了不会再追杀江饶,但对江世昌的事只字没提,她还是想问问爹。
殷绪蹙眉,这会儿脸色阴沉至极,他动了动唇,声音清冷,强势说道,“我在纪府门口等你,早些出来。”
不等纪璇反应过来,人已经离开了。
流苏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纪璇皱着眉,盯着男人挺拔的背影,一时有些怔愣。
殷绪又怎么了?
用膳时就一直冷着脸,活脱脱跟谁欠了他银子一样。
“阿璇……”
纪伯远这会儿已经先回了书房。
阮姨娘走近至她身侧,抬眼看着不远处殷绪和流苏一同离去的背影,“阿璇,对不住,流苏她跟世子……”
纪璇有些错愕,愣愣的看向阮姨娘。
这人又是如何了?
“是我没教好流苏,让你受委屈了。”阮姨娘下意识伸手握住纪璇的手,声音哽咽。
纪璇感觉到手背上滴落下滚烫的泪水。
她知道了流苏跟殷绪的事情了?这是在向她道歉?
她态度真挚诚恳,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可她为什么要向她道歉,还说她说委屈?
她女儿跟殷绪在一起,不和她心意吗?
想到她跟醉月坊还有什么联系,纪璇拧紧眉心,缓缓拨开她的手,“姨娘有什么抱歉的?这事都讲究个你情我愿,他们情意深重,是旁人做不了主的。”
“我先去见我爹了。”
话落,她转身往书房走去。
……
纪璇敲门后得到示意进了书房。
“爹。”
她看着站在窗边沉思、面露惆怅的纪伯远,忍不住蹙眉。
“爹,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事想问问您。”
“一是关于江叔叔的事情,二是关于圣旨的事情,三是……阮姨娘的事情。”
纪璇直截了当。
纪伯远这才转身看向她,静默片刻,缓缓开口。
“阿璇,你不该关心那么多,你一个后宅姑娘,不该牵涉进朝堂中。”
“可您假传圣旨,不就是将纪府所有人,包括我,包括忠勇侯府都牵连进去了?”
纪璇攥紧手心,走近至他身侧,沉声说道。
“原来……真是因为你。”纪伯远若有所思的说着。
纪璇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纪伯远垂眸,缓缓开口。
“皇上说,因为你……不会追究我假传圣旨的罪。”
“阿璇,你跟皇上之间……是怎么回事?”
纪伯远偏头看着她,眉心拧紧,忽然想起那夜太后寿宴。
阿璇被淑妃宫里的宫女叫走。
那宫女身上沾染着龙涎香的气息。
“……”
纪璇怔愣了一下。
她跟萧临?
“爹,我跟皇上什么也没有……只是偶然见过几次。”
纪璇缓缓说道,心里却莫名有些心虚。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萧临毕竟是天子,他们算不上朋友。
敌人,也不是。
盟友?她可没同意跟萧临做什么交易。
只能算是……生死之交?
恩人和救命恩人的关系?
她救过萧临,萧临也救过她。
纪伯远看了一眼纪璇,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道,“阿璇,你江叔叔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事已至此,过去了,多说无益。”
纪璇微愣,“可是他那些事……”
“真真假假谁又在乎呢?”
若在乎的话,皇上和太后会直接舍弃掉江世昌吗?
这件事。
世子没错。
皇上和太后亦没错。
江世昌也没错。
错的只有他。
看纪伯远面色凝重,纪璇皱着眉头,唇瓣阖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爹……江叔叔和圣旨的事,我可以不提。但……关于阮姨娘,我想问问您。”
半晌后,纪璇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星竹?何事?”
纪伯远有些诧异。
“爹,我想问您,你是否早就同阮姨娘认识了?您知不知道她还会武功?”
纪璇凑近他,缓缓开口。
纪伯远拧眉,沉声道,“阿璇,我的确与星竹早就熟识。”
“她会武功的事……我倒不清楚。她还会武功吗?阿璇,你是如何知晓的?”
纪伯远抿着唇,眸子沉了沉。
……
纪璇觉得自己见了一趟纪伯远还是什么也没弄清楚。
也许江府和圣旨的事,她插不了手,但阮姨娘的事情,她总能插手。
看爹方才的反应,熟识是真,但他似乎真的不知道阮姨娘会武功。
她对阮姨娘和醉月坊的事情尚有疑惑,所以没有告诉爹。
她是不是该再去一趟醉月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