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璇一直在私宅等着殷绪。
宅子里只有她跟受伤养伤的卓越。
当夜,她一直等到子时,也没有等到殷绪回来。
卓越怕她等的着急,特意拖着伤跑去刑部告知殷绪。
“少夫人。”
卓越从刑部回来后,犹豫不决的看着纪璇,“主子他……回侯府了。”
闻言,纪璇脸色一变,有些难看,手心捏着帕子,咬了咬牙,询问道,“你没告诉他……我在此处吗?”
卓越扯了扯唇,轻咳着,小心翼道,“说了,但主子说……”
“他说什么?”纪璇拧着眉。
“主子说。”卓越倒吸一口气,学着殷绪的神态和语气,“晚了,不需要了!你只需要给池云谏收尸即可。”
卓越觉得自己学不来殷绪冷漠高高在上的语气,只学了个皮毛,根本就是四不像。
纪璇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双腿发软,她用力扶住桌角边缘,“他当真如此说?”
卓越点头应声,“他还说你可以先在此住下,反正三日后行刑。
他若是改变想法了,自会来见您。”
“若是没改变呢?”
纪璇声音微颤。
“若是没改变,就让属下到时候直接带您去刑场。”
卓越如实说道。
“少夫人,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
见纪璇脸色愈发惨白,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缓缓退了下去。
纪璇一夜都没有睡安稳,时不时等着殷绪,看他夜里会不会回来。
结果到天亮,殷绪果然也没回来。
她早起后估摸着殷绪下朝的时间,提前去刑部等人。
她在刑部外的马车里等了半晌,一直偷偷掀开轿帘看,也没看到殷绪。
后来一问,才知道殷绪说身子有恙,下朝后直接又回了侯府。
纪璇只得离开,马车在街上行驶,她总能听到百姓讨论池云谏的事情。
有说池云谏打死卫钧天这样的纨绔,是为民造福。
还有说池云谏是蔑视君上,在皇城肆意伤害皇亲国戚。
不过奇怪的是,纪璇怎么也没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只听到说池云谏在醉月坊为了救下被卫钧天欺辱的清倌才失手打死了人。
……
纪璇在殷绪私宅待了两夜,也连着在刑部门口堵了殷绪两日,但就是等不到他的人。
听说他连着两日下了朝后,直接就回了侯府。
而离池云谏被问斩,只剩下一日。
皇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卫国公要亲自监斩池云谏,待他被斩首后,国公府才能安心将卫钧天下葬。
……
到了第三日。
天还未亮。
纪璇赶在殷绪上朝前堵在了忠勇侯府外,瞥见红色官服一角时,她赶紧下了马车。
小雨淅淅,她见殷绪走出大门,卓然跟在身后为其撑着伞。
见男人正准备上马车,纪璇撑着伞快步上前,沉声喊住他,“殷绪。”
“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纪璇捏着手心,握着伞柄的指节泛着白。
闻言,殷绪眉心微动,偏头打量着她,神色淡漠。
她这会儿出来的急,未施粉黛,素面朝天。
因着下了雨,天色昏暗,却衬得她那张脸愈发莹白红润,双眼微红,当真是让人心生怜惜。
殷绪眸子沉了沉,扫了她一眼,未有太多神情,只是盯着她,目光平静如水,“我现在要去上朝。”
纪璇脑海里浮现着池云谏挺身救她的画面,还有上辈子云朵在冷宫陪伴自己的那些日子。
“明日池云谏就要被处斩了,你真的不救他吗?”
纪璇忽然上前一步,仰头望着他,喉咙发紧。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救人,是有条件的。”
殷绪眯了眯眸子,声音清冷至极。
纪璇敛眉,死死咬着唇瓣。
男人又道:“纪璇。我给过你机会的,你没珍惜罢了,你不是说他死了,你要跟着一起死,要殉情是吧?
行啊,我不拦着你。”
殷绪睨着她,眼底带着几分嘲弄。
“那是我说的气话,殷绪,你救救池云谏吧。他不能死。他……他是你的人,不是吗?”
纪璇抬眼对上他幽深的双眸,颤巍巍的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听到“他的人”时,男人眸子倏尔一沉,凌厉冷漠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语气有些沉。
“若他是我的人,你就更该清楚,我若不肯救他,他就非死不可。”
殷绪冷声说道,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现在他们尚未和离,还是夫妻关系。
他只不过在长乐宫救了跟她情同姐妹,又恰好是他旧识师妹的流苏。
她就死活要离府,一直给他冷脸。
前几日不还硬气的很,说什么死都不会跟他回侯府?
如今却为了救个没认识多久的池云谏,卑微至此,最后还愿意来侯府堵他。
若不是他现在要去上朝,她恐怕现在就能跟着自己进了侯府。
女人啊,还是不能太惯着。
他知道纪璇不愿意回侯府,只能到刑部等他。
所以,这两日他特意避开她回侯府。
果然。
明日池云谏问斩,今日她就回来了。
殷绪盯着她,目光愈发平静晦暗。
见他久久不语,纪璇咬着牙,心里虽有百般不愿,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态度还是软了软。
她下意识伸手,指尖轻轻扯着他的袖口一角。
“殷绪,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看她泛红的眼角带着晶莹的泪珠,殷绪冷着脸,缓缓抬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眼角。
酥麻的触感让纪璇身子不由得轻轻颤着,她下意想往后缩。
男人轻扯唇角。
声音疏离,讳莫如深,“纪璇,你先回去等我。”
他是指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