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掀轿帘的手忽得一顿,不过转瞬即逝,神色依旧如常。
“少夫人,属下只看到燕王同您在说话。其余……什么都没见。”
能怎么说?告诉主子,他看到少夫人被皇上的宫女叫走了吗?
他跟过去后,发现皇上身边的影卫都在,他根本近不了身。
也不知道那一炷香的时辰里皇上跟少夫人做了什么。
不过也就一炷香而已,少夫人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所以他便没说。
但主子问话,为何昨夜他没有按时辰带少夫人从宫里回来。
主子对寿宴的开始、活动、结束时辰、就连在路上的时辰都算的清清楚楚。
他想着二人关系已经够僵硬了,若再将皇上的事告诉主子,说不准是雪上加霜。
听到卓越的话,纪璇嗤笑着偏过头,鬓边银钗珠花随着动作轻晃着,“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敢。”
卓越垂下眼睑,语气里带着妥帖的恭敬。
纪璇瞥了他一眼,随即上了马车,吩咐着他,“去摘星楼。”
——
“别睡了!有你这样做丫鬟的吗!主子都起来了,你还在房里睡。
真是少夫人把你惯坏了,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还当自己是主人了?”
穗穗一大早就听说纪璇离府了,可把她高兴坏了!
少夫人走了,她就是世子院里唯一的女主人了。
结果她又发现阮流苏没跟着走。
“少夫人都走了,你留下做什么?”穗穗蹙着眉,看向流苏的眼里带着些许鄙夷。
流苏艰难直起身子,脸色惨白至极,她抬眼,眸子一紧,愣愣道,“什么意思?走了?她去哪儿了?”
“你不知道啊?”
穗穗挑眉,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意,“少夫人今儿个一早就走了。”
“为什么?”
流苏眉心拧紧,却因为内伤而牵强的咳着,脸色愈发惨白。
“你是她的丫鬟,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穗穗冷哼一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
“少夫人走了,你就来伺候我吧。”穗穗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趾高气扬道。
这两日她也听了些风言风语。
说少夫人把这个丑丫头送到了世子房里,世子还把她收成通房了。
她真是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世子把她赶回拾翠院,居然收了阮流苏!
她无论身段相貌嗓音哪里不比阮流苏好?
世子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
“算了。”
她嘀咕着,轻哼一声。
恐怕世子也是憋的太久了,遇上个在床上没情趣的木头夫人,偶尔也会吃点残羹冷炙。
没关系。
以后这院子里就有她了。
希望少夫人再也别回来了。
最好死在外面!
穗穗垂下眼帘,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她挑着眉,淡淡开口。
“我既然来了这院子里,我是姨娘,你是丫鬟,你就得明白什么是尊卑有序。
少夫人既然把你给了世子,把你撇下了,你便是侯府的丫鬟。
府里不养闲人,管家没给我分丫鬟呢,你就来我房里伺候我。”
穗穗眼底闪过一丝森冷的光芒。
她非要让世子知道,她在榻上,可比少夫人和阮流苏都强很多。
流苏死死攥着身下锦被,她咬着唇瓣,脸色愈发难看。
纪璇……真的走了?
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
为什么不告诉她?
“你赶紧穿好衣裳,去把我的床褥洗干净,昨晚上世子缠着我要了我一整夜,也没让人抬水进来,那褥子都脏死了。”
穗穗仰着头,一副颐指气使的傲慢模样。
“我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不是你的。”
流苏冷着眼,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声音透着几分冷意。
“况且……即便少夫人不在府中,我也是世子的贴身婢女,世子没开口,你凭什么使唤我?”
她抬眼,冷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
昨夜殷绪从纪璇房里出来后,根本没去她房里。
“你……”
穗穗见她如此不敬,脸刷的一下沉了下来。
“阮流苏,你还真是狗仗人势!少夫人走了,我来了这院子里。你觉得世子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你竟敢瞧不起我,我好歹还是世子纳的妾,你不要脸勾引自己主子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
闻言,流苏脸色蓦得一变,她攥紧手心,咬牙看着她。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一个填房丫头还敢在我这个姨娘面前嚣张,真是没规矩!”
“你给我等着!”
穗穗扫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
流苏抿着唇,抬眼看向穗穗那副扭得腰肢都快折了的风、骚模样,眸色愈发暗沉。
她缓缓掀开被褥,起身下床,步履艰难的往主屋走去。
流苏一出房门,就看到了带着包袱要离开的绿姝,她皱着眉,低声询问着,“绿姝,你要去哪儿?”
绿姝看向她,见她身子依然虚弱,连忙上前扶住她,“我回去照顾我爹,我爹这段日子身子不太好。”
“少夫人今儿早上离开侯府了,她说离府些日子,走前还特意给了我一些钱财首饰,让我当掉给我爹治病。”
流苏这才注意到绿姝头上的价值连城的金雀钗。
她一愣。
那钗子是去年姑爷忘了她生辰,后来补给她的生辰礼。
金钗上的雀鸟栩栩如生,纹理细腻入微,雀鸟的眼睛镶嵌着西域特有的蓝宝石。
她还记得纪璇拿到金钗时那副如获珍宝的模样。
“少夫人走前还说问我最近是不是有了中意的人。
我还很纳闷,她是怎么知道的我爹给我相看了人家?她说猜的。”
绿姝低头,脸上带着女儿家情窦初开的娇羞,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金钗,唇角带着笑意。
“少夫人可真好!居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做嫁妆!”
流苏怔怔的盯着那只金雀钗,一时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