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梁怀月时,魏舒妤心中确实是有些惶恐不安。
她也的确胆小怯懦,生怕惹事生非。
可现如今,对上梁怀月那一双漆黑又透亮的眼眸时,魏舒妤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不再迟疑,索性是一股脑地开口说道。
“近日的洪水冲垮了堤坝,也害得江南城中有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有许多与我年岁相仿,甚至比我还要小的孩子都遭遇了不测。”
“我也想要帮他们脱离这种困境。”
看着魏舒妤义无反顾地提出这种说辞,梁怀月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动容的神色。
她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起先,梁怀月无疑觉得魏舒妤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必然不会知晓百姓不易,也不会过多的思虑什么。
可依照现在的局势来看,魏舒妤虽是深闺中的小姐,但她从不是什么一无所知的愚昧之人。
她虽乃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能够切身体会到百姓的疾苦与不易。
“魏小姐竟是如此仁义心善,会这般替百姓着想。”
被梁怀月夸赞了两句,魏舒妤的脸颊微微泛红,面上闪过一抹窘迫的神色。
她先是开口说了几句。
“梁小姐谬赞了。”
“若无百姓的话,江南城也不可能富饶起来。”
身于当今这种世道,魏舒妤尚且能够如此知书达礼,亦是能够识大体,这一点,属实不容易。
梁怀月缓缓地舒了口气,再次看向面前的魏舒妤时,只不疾不徐地说道:“正如魏小姐所言,百姓不仅仅是一城之根本,亦是立国之本。”
“所以我们此番特意前来江南,便是为了解决水患灾害带给百姓的祸事。”
说完话,梁怀月不急不缓地抬起手端着面前的茶杯。
她微微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瞥见正堂中几人慢步走出来的身影,梁怀月眼底的审视神色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面露笑容,只轻描淡写地说道。
“魏小姐尽管安心吧。”
“有这二位大人在,这一切必然能够迎刃而解。”
听到梁怀月这么说的时候,魏舒妤后知后觉地点头。
“今日多谢魏小姐的款待,谢大人要走了,我便也不适合继续留下来贸然打扰。”
“魏小姐,告辞。”
看着梁怀月起身匆匆而去的身影,魏舒妤心里面依然有些担忧顾虑的感觉。
她张了张嘴巴,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慌乱无措。
待梁怀月的身影远去后,魏舒妤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适才确实是失态了。
她冲着梁怀月远去的方向喊了一声。
“梁小姐,您慢走。”
只不过这时候,梁怀月并未听见。
送走了梁怀月之后,阿满这才快步匆匆地走出来,她赶忙搀扶着魏舒妤往后院走。
“小姐,您今日贸然和梁小姐搭话的事情可千万不能随意传出去。”
“若老爷知晓了此事,必然会责怪您的。”
听到这话时,魏舒妤恍惚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许是想起了什么事,魏舒妤不由得拧着眉头,又偏过身子一本正经地注视着跟前近在咫尺的阿满。
“阿满,你觉得他们能行吗?”
能行与否,这种事情并非是阿满一人能够决断的。
现如今,阿满只是轻声细语地开口。
“小姐,他们既然是京都城来的大人物,想必一定有法子解决咱们城中的危急状况。”
“这种事,也轮不到您操心。”
阿满一边劝慰着魏舒妤,一边特意提醒着。
“小姐现在当务之急的事情,还是赶紧回去,别被老爷发现您今个偷偷跑到前院甚至撞上贵客的事。”
魏舒妤便是在这种处境下,被阿满搀扶着回了后院。
而梁怀月也已经回到谢培青身边。
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的魏知府,谢培青倒是没迟疑。
他面色冷峻,依然从容不迫地开口。
“魏知府,您不必再送了。”
话虽是如此,可魏知府哪里敢不送?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这几位身份尊贵,全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尤其是适才魏知府有意忽视的姑娘。
他想起自己的失责,赶忙上前两步,又冲着梁怀月一个劲地赔礼道歉。
“梁小姐,老朽先前不知深浅,也冲撞了您。”
“这事实属是老朽的不是。”
闻言,梁怀月不由得微微挑起眉头。
她侧目看向身边的谢培青,只见谢培青神情淡淡的,好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
这时候,梁怀月轻咳一声。
“魏知府,您也不必这般拘礼。”
“言而总之,您也是为了江南水患之事忧虑重重的,我能够理解您的心情。”
她尽可能说着客套话,又开解着魏知府。
“魏知府,您也不必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毕竟咱们大家都是为了百姓着想,至于其他的事,不过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直至这时候,魏知府方才渐渐地意识到,自己先前分明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他太过于狭隘。
思及于此,魏知府仍旧一本正经地冲着梁怀月道歉。
“梁小姐,这事确实是老朽的过失。”
为了避免魏知府继续说下去,原是默不作声的文仲景主动抬起脚步走上前,他先伸出手搀着魏知府的胳膊。
“魏知府,您都已经年过花甲。”
“您这般向怀月行礼,她这心里面难免是不舒坦。”
文仲景说话时,眉眼舒展,面容中露出一抹笑容。
“她既然已经说了不会计较此事,您也就没必要把这回事放在心上的。”
再三的客套之后,文仲景又道。
“今日之事,就到这里吧。”
“我们稍后就去驿站安顿了,若后续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进一步调查的话,还望魏知府能够配合。”
斟酌片刻,魏知府也不忘站出来。
“若几位大人不嫌弃的话,你们不妨在府中住下。”
“这府中终归比驿站舒坦一些。”
谢培青则冷着一张脸,当即脱口而出:“不必了。”
“此番我们都是奉命行事,魏知府,您现在也不必与我们这般客气地行事。”
留下这番话,谢培青便转过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