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觉醒后,全京城的秘密都在我兜里》 第一章 玉面阎罗 “啪!” 檀木戒尺重重砸在青砖地上,断成两截。 “我们梁家世代清贵,怎会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梁侍郎额头青筋暴起,指着跪在祠堂中央的少女,手指都在颤抖。 “今日,你若是不断了那些下贱营生,就永远别想踏出祠堂一步!” 梁怀月垂着眼,膝下蒲团早已经被汗水浸透。 已经半个时辰了,她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却仍然挺直脊梁。 “女儿经营绣庄凭的是真本事,不曾偷不曾抢,何错之有!” “你!” 梁侍郎扬起手,却在看到女儿苍白的脸色的时候僵在半空,最终还是甩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跪到你想明白为止!” 祠堂门轰然关闭,梁怀月终于泄了力气,整个人歪倒在蒲团旁边。 她盯着那些黑漆漆的牌位,忽然扯出了一抹苦笑、 谁能想到,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商学院高材生,胎穿十六年,一朝觉醒,发现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一本名为《锦瑟良缘》的十X禁古言小说里。 更荒谬的是,她还不是女主,而是那个处处跟女主作对,最后被悬挂在城墙上曝晒而死的女配。 “姑娘,快起来。” 贴身丫鬟青梅猫着腰溜进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起来。 “宁七小姐的马车停在角门那里了,她说有急事找您。” 梁怀月眼睛一亮。 宁雨欣,原著的女主,当朝首辅的嫡长女,也是她在书中最大的敌人。 不过,她在觉醒记忆的这两年,刻意避开所有原著剧情,与这位“命中注定是宿敌”的姑娘反而成了闺中密友。 “父亲松口了?” “老爷听说是宁家来人,脸都绿了。”青梅压低了声音 “知道了。” 梁怀月扶着青梅的手缓缓的站起身来,膝盖针刺般的痛让她眼前发黑。 她太了解这对父母了,父亲要清流名声,母亲要荣华富贵,而她这个嫡长女,不过是他们各取所需的工具。 半刻钟后,梁怀月换好衣服来到角门。 宁府的马车华贵的扎眼,连车辕都包着鎏金铜片。 她刚走近,绣着缠枝牡丹的车帘就被掀起一角。 “月姐姐!”宁雨欣探出半张脸,杏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快上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梁怀月被她拽进车厢时,嗅到一丝不寻常的甜香。 宁雨欣今日是格外精心打扮过,藕荷色襦裙外罩月白云纹纱衣,发间一只金海棠珠花步摇,随着马车颠簸轻颤。 “我们去哪里?” “醉仙楼。”宁雨欣绞着帕子,脸颊泛起红晕,“我听说,今天肖世子今日在那里会客。” 梁怀月心头一跳。 肖凌云,原书男主,书中所有香艳戏码的男主。 按照剧情,这个时候的宁雨欣对肖凌云应该是已经一见钟情了。 而她这个恶毒女配开始暗中使绊子。 “雨欣…你…” “我,我没什么,就是想远远的看他一眼!” 宁雨欣将绣着自己名字的手帕递给梁怀月。 “好姐姐,你说,若是这方我自己绣的手帕送给他,可合适?” 梁怀月拿起手帕,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绣花。 一丛挺立的青竹,还有她的名字。 梁怀月正要说话,马车突然剧烈颠簸,随即传来马儿嘶鸣的声音。 “怎么回事?” 车帘被利刃划开的刹那,梁怀月将宁雨欣护在身后。 寒光闪过,三个明蒙面黑衣人跳到了车辕上,为首的刀尖直指她的咽喉。 “你们谁是宁首辅的女儿?” 梁怀月手中的帕子滑落,被黑衣人一脚踩住。 刀尖挑起帕子,黑衣人冷笑。 “宁大小姐,跟我们走吧!” “你们认错人了!” 宁雨欣想要冲上来。 ”闭嘴!“ 梁怀月厉声打断了宁雨欣的话,伸手捏了捏宁雨欣的手。 或许这是她可以改变命运的转机,她不能错过。 “你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就在这时,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如雷,黑衣人的刀锋抵在梁怀月的颈间划出血线。 “按察司办案,闲杂退散!” 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梁怀月抬眼望去,只见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人立而起,马背上的那人绛红官服翻飞,腰间象牙腰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黑衣人首领突然发抖。 “是谢培青!” 梁怀月愣愣的看着他,肤胜白雪,眉目如画,左眼下一颗朱砂痣艳若桃花。 这般精致容貌本该显得女气,却被他凌厉的眼神衬出十二分的肃杀! “本官最讨厌有人在我的辖区闹事。”他轻轻的转动手腕,手中的长剑飞一道剑花打在黑衣人旁边 “三息内从我眼前消失!” 最后一个字刚落,黑衣人竟然真的丢下梁怀月仓皇而逃。 谢培青也不追赶,收起长剑,翻身下马的时候,官服下摆绽放出血色的彼岸花暗纹。 宁雨欣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梁怀月身旁来的,她死死的抓住梁怀月的手。 “义兄……” 梁怀月心头剧震,眼前这个人居然是宁雨欣的义兄谢培青! 原著中那个以酷刑闻名的“玉面阎罗”,书中曾描写他是多么的残酷冷血,拉下不少朝堂上的重要官员,可没想到竟生的这般……祸国殃民。 谢培青走到她们面前,只是淡然的瞟了宁雨欣一眼后,忽然用剑鞘尖挑起梁怀月的下巴。 “梁小姐好胆识啊!” 他的声音突然放低,像是情人低语。 “只是你冒充朝廷重要官员之女,该当何罪?” 梁怀月后背渗出冷汗。 她记性很好的,清晰的记得自己这十六年来,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男人,可他竟然一眼就看穿她不是宁雨欣。 “大人明鉴,”她强装镇定,“民女只是为了救人……” “嘘……” 谢培青突然将食指按在她的唇上,那指尖冰凉得不似活人。 “本官最讨厌听到谎言。” 第二章 护得紧 梁怀月瞳孔骤缩。 谢培青冰凉的指尖还抵在她的唇上,可是她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突然浮现的光屏吸引住了。 【主线任务开启:取得谢培青的好感度(0/100)】 【限时任务:为谢培青亲手绣制暗金白袍(0/1)奖励5点好感度】 【完成任务后则获得一件随机秘密】 “怎么,吓傻了?” 谢培青收回手,指尖带起一缕她散落的发丝。 梁怀月回神,发现宁雨欣正紧张地拽着她的袖子。 “月姐姐,你没事吧,脸色好差啊……” “民女只是……” 她刚要开口,光屏突然闪烁着红灯。 【警告,检测到宿主即将说出谎言!好感度系统只接受真心实意!】 谢培青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修长的手指从玄色官袖中抽出一方素白帕子,不轻不重地按在她渗血的颈间。 "梁小姐的血,脏了本官的辖区。" 帕子上清冽的松木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尖,梁怀月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 "民女..."她指尖蜷了蜷,"绣艺尚可,改日定当为大人裁件新袍,当做赔礼。" 谢培青转身的动作蓦地一顿,凤眸微眯:"哦?" "用浮光锦作底,金线绣曼珠沙华暗纹。" 梁怀月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声音渐稳 "再滚一道云纹金边,方配得上大人按察使的威仪。" 【滴——检测到有效攻略行为,好感度+2】 谢培青突然俯身凑近,近得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有意思,本官接受你的赔礼。” “五日后,送到按察司衙门,若是不合身……” 他没有说下去,尾音化作了一声轻笑。 这时谢培青似乎才看到宁雨欣,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过,唇角微微勾起,可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宁三,你今天私自出府,义父可知晓?” 宁雨欣脸色一白,手指紧紧的抠着梁怀月的衣袖,声音跟着低了几分。 “我只是……” “只是什么?”谢培青的语气淡淡,“为了见肖世子?” 宁雨欣猛地抬头,一张小脸涨红。 “我,我,我没有!” 梁怀月见状,轻轻握住宁雨欣的手,安抚的捏了捏,随后抬眸看向谢培青,语气不卑不亢。 “谢大人,雨欣只是跟我一起出来散散心,并无他意。” 谢培青眉梢微微挑起,目光再次落在了梁怀月的身上,似笑非笑。 “梁小姐倒是护得紧。” 他语气轻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他记得,以前的梁怀月对宁雨欣并不友善。 首辅府与梁家虽然同处京城权贵圈,可梁侍郎常常以清流自诩,向来不屑于攀附权贵,可是梁侍郎的妻子却最喜爱权贵人家。 偏生梁夫人最爱结交显贵,连带着梁怀月这位嫡长女也养出了一副眼高于顶的性子。 那年赏花宴上,她当众讥讽宁雨欣的绣活粗鄙,最后还是他出面周旋,才保全了宁家的颜面。 自那以后,他对这位梁小姐的印象便跌至谷底。 可蹊跷的是,两年前梁怀月突然转了性子。 不仅主动与宁雨欣交好,还时常赠些亲手绣制的帕子香囊。 最轰动的是去年宁雨欣生辰,她竟送了一架双面绣的牡丹屏风,那栩栩如生的花样惹得满京城贵女都红了眼。 梁怀月垂眸,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审视自己,却装作不知。 原著里这位按察使着墨不多,却总在关键时刻坏她好事。 原书中,谢培青好像为了保护义妹的爱情,死在了泥石流中,令人唏嘘。 梁怀月想到这个结局,忍不住摇摇头。 "梁小姐这是何意?"谢培青眼底寒芒乍现。 梁怀月心头一凛,面上却绽开从容笑意:"谢大人多虑了。我与雨欣情同姐妹,自然要护着她。" 谢培青闻言轻笑,绛红衣袂在风中翻卷如焰,转眼已利落地翻身上马。 "宁三,回府!" 宁雨欣咬了咬嘴唇,有些不舍的看向梁怀月。 “那,月姐姐,我先回去了。” 梁怀月点头,柔声道:“去吧,改日我们再见。” 下一息,有个什么东西落入了梁怀月的怀里。 梁怀月瞳孔猛地一震,是谢培青腰间的象牙腰牌! 她抬起头正想要说什么,却看到谢培青头也不回的带着宁雨欣离开。 梁怀月才长舒一口气,揭开按在颈间的帕子,看到帕子上的血丝。 【系统提示:谢培青好感度+1,当前(3/100)】 ? 梁怀月的脑袋里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做什么了她? 系统:【宿主主动维护宁雨欣,谢培青虽然表面不显,但内心对宿主的印象有所改观。】 梁怀月若有所思。 看来,谢培青对宁雨欣是真的上心。 不过,想到书里写的谢培青的结局,她也不惊讶。 …… 梁怀月回到梁府的时候,暮色已沉。 青砖黛瓦的宅院在昏暗的傍晚显得格外森然。 她刚跨过垂花门,母亲身边的周嬷嬷便从影壁后转出来,福了福身。 “大小姐,夫人请你即刻去正院。” “嬷嬷可知所为何事?” “老奴不敢揣测。” 梁怀月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还能为何?不过是既眼红她与宁家交好,又放不下首辅府的门第,这般首鼠两端的做派,倒与父亲那套假清高的嘴脸如出一辙。 松鹤堂内,沉水香从鎏金狻猊炉中丝丝缕缕地溢出。 梁夫人攥着契约的手指节发白,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厉喝:"跪下!" 青砖的寒意透过裙裾直刺膝盖,梁怀月却跪得笔直。 "啪!" 茶盏在脚边炸开,滚烫的茶汤溅上杏色裙裾,像泼墨般晕开一片褐痕。 梁怀月盯着那片污渍,忽然想起原著里这段 滚烫的茶水本该落在她手腕上,留下永远去不掉的疤。 梁夫人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盏砸在梁怀月的面前。 "明日就去官府,把绣庄过户给你哥哥!"梁夫人将契约甩在她面前 "未出阁的姑娘挂着商铺,成何体统!" 梁怀月凝视着契约上"梁怀远"三个字,忽然轻笑出声。 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讥讽。 第三章 适可而止 梁怀月指尖轻抚裙上茶渍,声音轻得像拂过水面的柳枝 "上月哥哥在赌坊输的八百两,还是从绣庄账上支的呢。" "那是你该孝敬的!" 梁夫人猛地攥住她手腕,蔻丹几乎要掐进皮肉 "没有梁家,你哪来的绣庄?" 腕间传来尖锐的疼痛,梁怀月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母亲说得是。"她忽然抽回手,唇角漾开一抹浅笑 "不如直接过户给宁家?首辅大人想必很乐意接手盈利的铺子。" 梁夫人扬手就要掌掴,却在看见她颈间时骤然僵住雪纱帕子若隐若现,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 "你......"染着蔻丹的指尖微微发颤"和谢培青到什么程度了?" 梁怀月抚过帕子,眼底泛起涟漪:"足够让他过问绣庄易主的事。" "威胁我?"梁夫人忽然笑了,声音柔得像毒蛇吐信,"我的月儿真是长大了。" 梁怀月直视着母亲的眼睛。 “女儿只是在陈述事实,谢大人最讨厌……强取豪夺之事。” "女儿只是陈述事实。"梁怀月目光掠过多宝阁上那尊翡翠白菜宁雨欣去年送的生辰礼 "就像母亲明明厌极宁小姐,却还收她的礼。" "啪!"耳光声清脆响亮。 梁怀月舔去唇角血丝,反而笑得愈发甜美"这一巴掌,值八百两。 她从袖中取出本绢面账册 "哥哥上月支取的银子,若让谢大人知道是从赌坊流向户部侍郎......" 梁夫人夺过账本的手抖得厉害。 "适可而止吧,母亲。"梁怀月抚平裙摆起身,临走时回眸一笑 "毕竟女儿现在,可是谢大人心尖上的人。" ……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梁怀月手中的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浮光锦上,金线勾勒的曼珠沙华已现出妖冶轮廓。 她忽然蹙眉,针尖在绢帛上洇开一滴血珠。 “姑娘!” 青梅声音里带着哭腔冲了进来。 “大少爷带着人去绣庄了!” 梁怀月倏地站起身,赤脚踩在地上,寒意顺着脚底窜上脊背! 她太清楚梁怀远的性子,那个草包兄长最拿手的,就是把得不到的东西毁个干净。 马车疾驰过宵禁的街道,梁怀月掀开帘子赫然看到绣庄方向腾起的火光,心中满是怒意。 "再快些!"她将谢培青的腰牌攥得发烫,指节泛白。 忽然,夜风送来一声熟悉的轻笑:"梁小姐这是要烧了本官的辖区?" 谢培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车辕上,绛红的官袍上带着丝丝的血腥气息。 马被勒停了。 很快,几个按察司的衙役押着几个人走过来,梁怀月赫然看到自己的哥哥也被押着。 梁怀远脸上还带着醉酒后的潮-红,在看到梁怀月后,立刻挣扎起来。 “贱人!是不是你报官的?” 谢培青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指,差役的剑鞘重重敲在梁怀远膝窝,骨节撞击青石的声响令人齿冷。 "纵火罪按律当流放千里。"他指尖抚过腰间绣春刀,"更何况..." 没等谢培青说完,梁怀远不服气的挣扎,嘶吼着,眼中满是狰狞之色。 “那是我梁家的产业,我想怎么烧就怎么烧!” “她一个赔钱货,凭什么!” “掌嘴!”谢培青厉喝一声,眸色阴沉:“污言秽语,脏了我的耳朵!” 衙役的巴掌重重的落在梁怀远的脸上,打得他嘴角渗血。 谢培青从车辕上跃下,缓步上前,看着已经被扑灭火的绣庄,从地上捡起一片未燃尽的绣样。 那是太后寿辰要用的万寿图纹样。 “纵火罪暂且不论。”他缓缓的从袖中抽出一卷账册,“梁公子可知,你常去的那家赌坊,背后是谁?” 梁怀远突然僵住,酒意瞬间散去大半。 梁怀月看到绣庄烧掉的只是一个库房,并不是全部,松了口气,目光挪到了账册上面,瞳孔骤缩。 她认得那个账本! 那是她暗中记录下来的兄长赌债的副本,但是谢培青手中的,明显还多了几页朱批。 “户部侍郎朱岩。”谢培青笑了,“巧了,本官正在调查军饷亏空案。” 梁怀远瞬间面如死灰。、 看着他的样子,谢培青心情很好,一挥手,铁链哗啦啦的套在了梁怀远的脖颈上。 "带走。"铁链哗啦缠上梁怀远脖颈。 谢培青忽然回头,对梁怀月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梁小姐的绣庄,本官会派人守着的。" …… 寅时三刻,梁府正堂灯火通明。 “逆子!逆子!” 梁侍郎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香案:“他竟然烧了给太后贺寿的贡品!” 他面前摆放着半匹被烧的焦黑的浮光锦。 原本是应该绣成万寿图进献宫廷的。 梁怀月安静地跪在堂下,将烫伤的手背贴在冰凉的地砖上。 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嚎,管家慌乱的脚步声,在她听来都像一场荒诞的皮影戏。 "你这丧门星!"梁夫人突然扑来,染血的指甲掐进她颈间肌肤 "早把绣庄给你哥何至于此!" "母亲错了。"梁怀月一根根掰开那保养得宜的手指,腰间的象牙腰牌"啪"地落在地上 "是兄长非要玩火的。" 梁侍郎盯着腰牌上"按察使谢"四个小字,脸色瞬间灰败 "你怎会......" 【系统提示:梁府声望-30,谢培青好感度+10。】 “啧,真是小气,我给他送上这么大一个功劳,他才增加这么点好感度。” 梁怀月在心里腹诽着。 “老爷!不好了!” "老爷!按察司要查账!" 管家踉跄闯入的瞬间,梁侍郎直接瘫坐在地。 他死死盯着那枚腰牌,突然厉声道:"把这孽障关进祠堂!" 梁怀月抚摸着腰牌上的纹路。 忽然发现内侧刻着一朵小小的曼珠沙华与谢培青帕子上的绣纹一模一样。 第四章 惊骇 梁怀月指尖摩挲着腰牌上妖冶的曼珠沙华纹路,唇边漾开一抹浅笑 "父亲当真要如此?"梁侍郎喉结滚动,忽然惊觉这个素来温顺的女儿,眼底竟淬着寒冰般的锋芒。 "梁大人好大的官威。"一道绛红身影踏碎晨露而来。 谢培青腰间空空如也,目光却精准锁住梁怀月手中的腰牌。 梁侍郎瞬间面如金纸,踉跄着扶住太师椅才没跪下去。 天光渐亮时,梁怀月倚在雕花窗棂边。晨晖为谢培青的侧颜描上金边,那颗朱砂痣红得惊心。他 审问管家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吓得老管家抖如筛糠。 "姑娘..."青梅捧着茶盏欲言又止,"宁小姐差人问可要相助。"梁怀月摇摇头,她太了解宁雨欣了。 那个天真的完全恋爱脑,不蠢,肯定是想要帮自己做点什么,讨人情。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消极任务,请尽快完成送衣服的任务,剩余时间:四十八时辰】 她烦躁的扯了扯头发,却听见窗前传来了一道轻笑。 “梁小姐似乎很困扰。” 谢培青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窗前,白玉扳指在修长的指间流转,折射出清冷的光。 梁怀月垂下眼帘。 “小女无知,不知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趣。"谢培青忽然俯身,官袍上的沉水香扑面而来 "聪明隐忍,却甘心困在这方寸之地?" 谢培青带着淡淡的笑意吐出几个字。 梁怀月袖中的手猛地收紧。 他离得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眼尾朱砂痣旁一道浅浅的旧疤。 “大人谬赞了。” “梁侍郎表面上清高自诩,梁夫人贪慕权势,,而你……” “却在经营绣庄,不听父母的劝告,与宁雨欣来往,为的是什么?” 梁怀月抿住唇,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大人说的意思,我不太懂,民女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谢培青直起身,目光幽深,盯着梁怀月繁复的头饰。 “是吗?” "梁大人近日与国公府往来甚密。"他忽然话锋一转,指尖掠过窗台积尘 "似乎有意结亲。" 国公府?那个妻妾成群的五十岁老国公? 梁怀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绽开一抹笑"多谢大人提点。" 谢培青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他原想看她失态,却见这小女子眸中寒意。 "不恼?" "恼有何用?" 梁怀月仰头看他,鬓边步摇纹丝不动 "兄长入狱,他们更急着卖女求荣。" 谢培青忽然低笑出声,手指点了点她的袖口。 “我给你的腰牌,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本官。” 梁怀月缓缓的点头,捏了捏袖中的象牙腰牌。 【系统提示:谢培青好感度+2,当前(15/1000】 …… 梁府依然一团乱,梁怀月从后门离开,急匆匆的去了绣庄。 绣庄的一个库房被烧了,其他的地方暂时无碍。 她一进门,身着霭色长裙的掌柜便迎了上来,满面忧愁的跟她打招呼。 “怀月,你来了。” “别担心,红娘,宫里要的东西我早已经备好了,那个库房……烧了就烧了吧,正好也给我一个机会离开梁家!” 曲红娘闻言一怔,忽地想起三年前普陀寺山道上那个雨夜。 当时她浑身是血抱着残破的包袱,是梁怀月的马车停在了面前。 后来才知道,那个许诺金榜题名就来娶她的书生,早已成了礼部侍郎的乘龙快婿。 两人一见如故,盘算了几天后,盘下了如今的锦绣楼,坐起了绣庄的生意,如今风生水起。 这样的女子怎么甘心沦为家族的牺牲品。 听到梁怀月这番话,曲红娘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内室里,曲红娘将一本秀珍的小本推到了梁怀月的面前。 “我在户部侍郎府送来的布匹里,发现夹着这个小本。” 梁怀月翻开账册,瞳孔骤缩。 上面赫然记录着军饷亏空的明细,每一笔都盖着户部侍郎朱岩的私印! 曲红娘压低声音:“我想,你兄长烧库房,也许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实在没找到,才放火烧绣庄……” 梁怀月指尖发凉,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梁怀远烧绣庄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受人指使! 【系统警告:发现关键线索“军饷账册”,剧情偏离20%】 "本官倒是小瞧了梁小姐。" 珠帘哗啦一响,谢培青倚在门框边把玩着那枚白玉扳指 "不如做个交易?"绛红官袍在烛光下如凝固的血色。 “什么交易?” 梁怀月将账册收入袖中。 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脱离梁府,只要离开了梁府,她就可以把账册交给谢培青。 谢培青突然逼近,松木的冷香将她彻底笼罩。 “四日后,你交给我你绣制的锦袍,七日后,以绣娘的身份入宫。” 他有些冰凉的指尖划过她颈间的伤痕,“我保证让你全身而退。” 梁怀月心头一跳。 原著中,这场寿宴正是她陷害宁雨欣的转折点。 “为什么是我?” “因为……”谢培青忽然抽出她发间的金簪,“你的簪子上有我需要的剧毒。” 簪尖闪烁着诡异的淡蓝色的光芒,正是原著中梁怀月用来陷害宁雨欣的剧毒! 第五章 有人在刻意推动剧情 梁怀月指尖微颤,盯着那支泛着幽蓝光芒的金簪。 “我怎么会……”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支簪子……” “是你的母亲送给你的生辰礼。”谢培青将簪子放在了桌子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趣的是,同样的毒,出现在了三日前刺杀首辅的暗器上。” 梁怀月脑中轰然作响。 不对啊! 原著中这毒明明是她调制的,怎么会提前出现? 有人在刻意推动剧情! “大人想要我怎么做?” 她强装镇定。 谢培青重新将簪子插回她发间,指尖从她的耳垂上划过。 “我要你戴着它进宫,引蛇出洞。” …… 梁怀月一回梁府,就被禁足了。 她倒也无所谓,正好趁着这个时间绣制锦袍。 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是谁在背后推动着剧情的发展呢? 翌日清晨,梁怀月继续绣制锦袍,看见周嬷嬷走进来。 "大小姐,国公夫人要来,夫人让您......" 梁怀月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知道了。” 梁怀月打断她的话,随手挑了支素净的琉璃簪。 镜中人一袭月白襦裙,鬓间半点珠翠也无,活脱脱像是去吊丧的打扮。 松鹤堂内,梁夫人正与一位华服妇人谈笑风生,见她进来,一身素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可她还是很快就露出了一抹亲切的笑意,朝着她招了招手。 “怀月,快过来见过国公夫人。” 梁怀月缓步上前,行礼时裙裾纹丝不动。 “见过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像验货般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端详 "模样倒是周正。" 说罢又去摸她腰间,突然"咦"了一声 那里别着谢培青的象牙腰牌。 "这是......"梁怀月浅浅一笑"按察使大人赏玩的物件罢了。" 她故意将腰牌翻转,露出上面"谢"字朱印。 国公夫人脸色骤变,像被烫到般松开手。 “对了,我这还有谢大人亲手写的小楷。” 梁夫人急忙打圆场:"孩子不懂事,让夫人见笑了......" "无妨。"国公夫人看着眼前的纸张,强笑着退后两步 "突然想起府中还有要事,改日再叙。" 说罢竟匆匆告辞,连茶盏都碰翻了。 国公夫人离开后,梁夫人猛然转身,一巴掌朝着梁怀月狠狠扇来。 “贱人!你竟然跟谢培青私通!将我们梁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梁怀月知道她肯定要打自己,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神色平静。 “母亲何必动怒?国公府这门亲事,本就不应该存在。” “你!” 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婚?谢培青是什么人?他现在就是条狗,想要咬死我们梁府!” 梁怀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母亲不妨拭目以待,看看谢大人到底做点什么事情。” 梁夫人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动手,只能咬牙下令。 “来人!把大小姐关进祠堂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把她放出来!” …… 梁怀月虽然被关在祠堂里,却一点都不慌张。 她早都料到母亲会恼羞成怒,但国公夫人已经离去,这门婚事也就暂时搁置了。 至于谢培青那边…… 她眸光微微一暗。 只要她能在谢培青发现之前解决这件事情,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变故来的如此之快! 刚过晌午,她还趴在蒲团上睡觉,忽然听到祠堂的门被猛然推开。 “姑娘,不好了!那封小楷被谢大人拿走了!” 原本满是困意的梁怀月猛然睁开眼睛。 “你说什么!” 青梅急的快哭出来了。 “国公夫人离开后,派人去按察司打听,说是您有谢大人亲手书写的小楷,谢大人得知后,派人来府上拿走了!” 梁怀月指尖微微颤动,心跳骤然加速。 脑海里只有两个字滚过。 完了。 谢培青是什么人? 他看到自己伪造他的笔迹,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轻饶她! “谢大人可有说什么?” 青梅摇摇头,轻咬下唇。 “按察司的人说……让您亲自去一趟按察司。” 梁怀月苦笑了一下。 这是要当面算账了。 …… 按察司偏厅内,沉香缭绕。 梁怀月踏入时,谢培青正执笔批阅公文,案头那封伪造的信笺被镇纸压着,墨色小楷在宣纸上格外刺目。 "民女参见大人。"她福身行礼? 。 谢培青搁下狼毫,指尖在信笺上轻叩三下。 "梁小姐的小楷。"他忽然轻笑"连本官笔锋里的力道都仿得惟妙惟肖啊。" 为了吓退国公夫人,她确实对着谢培青的字临摹了整夜。 “大人若是真的很生气,可以治罪,怀月无话可说。” 谢培青挑眉。 “哦?不狡辩?” 梁怀月摇摇头,语气平静。 “怀月伪造大人笔迹,确实有罪,但……” 她顿了顿,坚定的继续说道:“怀月只是不想嫁给可以做祖父的国公爷。” 谢培青微微眯起眼眸,眸中暗光流转。 “所以,你就感拿本官做挡箭牌?” 梁怀月抿唇不语。 第六章 求个自保罢了 梁怀月见他虽然阴沉着脸,但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 “谢大人说的哪里话,倒也没有挡箭牌,只是大人一向正义,对此不公之事也最是罡正,我便斗胆,借大人的名义,帮我脱离苦海罢了。” 她说着,纤纤玉指不安地绞着帕子,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 "想来大人仁厚,定不会介意救人于水火之中?" 谢培青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封信笺,漫不经心地扇了扇。 一阵幽香扑面而来,是梁怀月身上特有的兰麝香气,混着淡淡的墨香。 他垂眸扫过信纸上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字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照梁二小姐这般说法,"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玩味 "我若是计较,反倒成了不仁不义之徒?" 梁怀月眼珠子转转,朱唇微抿,露出几分委屈神色。 “谢大人恕罪,小女子也只是求个自保罢了。” 谢培青将那信展开,看了一眼上面与自己有八分像的字迹,眼神微眯。 “没想到梁二小姐还有这等本事。”他忽然话锋一转,“献给太后的绣品可要抓紧些,不要耽误了进献。” 不待她回应,便抬手示意侍从:"送梁二小姐回去。" 一回梁府,梁夫人就冲了上来,抓着她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你怎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梁夫人声音尖利,眼中闪着异样的光 "谢培青竟没动你?莫非..." 话音未落,梁夫人突然变脸,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 梁怀月猝不及防,整个人踉跄着摔在地上,鬓发散乱。 "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梁夫人指着她鼻子骂 "我说你近日怎敢顶撞长辈,原是攀上了谢家这棵大树!小小年纪就学会私通外男,梁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梁怀月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强撑着站起身:"母亲慎言!女儿与谢大人清清白白......" "清白?" 梁夫人突然拔高嗓门,震得廊下雀鸟惊飞, "白纸黑字的小楷都传遍了,你还敢狡辩?" 她一把揪住女儿衣襟,尖叫道 "你个小贱人!都扒上了谢家!为何不趁机求他把你兄长救出来!" 这话像把钝刀,剜着梁怀月的心。 她早知梁家凉薄,可亲耳听到母亲这般谩骂,喉头仍涌上一股腥甜。 “母亲只惦记兄长,"她声音发颤,"可曾想过,若流言坐实,女儿今后如何立足?" "那又如何?" 一直冷眼旁观的梁老爷突然插话 "既有书信小楷为证,谢培青必得给你个名分。即便是妾!" 他说着眯起眼睛,露出算计的神色 "谢家虽比不得国公府显赫,但眼下对咱们更有利。等他成了梁家女婿,你兄长的事......" “如今想来,你入了谢培青的门也好过国公府,官职上虽然差些,可终究对家里也有好处,届时他为我梁家婿,咱家和你兄长的事自是能通融些,而且我还听说……” 梁父亲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忽然住了嘴。 他上下打量着女儿,眼神渐渐变得鄙夷。 "没用的赔钱货,白养你这些年!”说罢,一甩袍袖,扭头就走。 梁夫人也哭哭啼啼的,转头便厉声吩咐身旁的嬷嬷:"把这孽障关起来!让她在祠堂跪足三个时辰,好好反省!" 梁怀月早就猜到是这个结局,不等嬷嬷来抓,她就自己起身,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青梅早就得了消息在院子里外守着了。 一见自家姑娘过来,立马就拿着蒲团过来给她垫上。 看到自家小姐脸上的伤,青梅心疼的不行,眼眶通红。 “姑娘,宁小姐送来好些伤药来,奴婢这就取来给您用上,保证脸上不会落疤的!”说完,一溜烟的就没了踪影。 梁怀月龇牙咧嘴的揉揉脸,心想,好在她刚刚后退一步,卸了几分力气,若是挨的结实,这脸必然要破相了。 【警告:检测到宿主消极情绪波动,请尽快完成送衣任务,送衣任务完成倒计时:三十八时辰。】 这声音让她心头一紧。 谢培青今日意味深长的话语,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都像蛛网般缠在心头。 她烦躁地抓了抓发烫的脸颊,却理不出半点头绪。 "罢了。"她轻叹一声,跪坐在蒲团上,重新拾起绣线。 青梅取药回来,就在旁边用干净的绢布给她敷药。 药扑的有点厚,远远看去,好像脸又肿了一大圈似得,都有些不协调了。 梁怀月自己倒是看不见的,跪够的时辰便去睡了。 夜色如墨,谢培青轻巧地翻过院墙时,险些被眼前景象惊得失手。 烛光映照下,少女半边脸肿得老高,活像塞了半个发面馒头。 他指尖微颤,轻轻抚过那道淤青,触到肌肤的瞬间又迅速收回。 这个所谓的侍郎千金,在府中的处境他再清楚不过。 名义上是主子,实则连个体面丫鬟都不如。 "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无声低语,目光扫过妆台上的毒簪,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天刚亮,梁怀月就被脑中刺耳的提示音惊醒 【系统提示:谢培青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0/100】 她一头雾水。 昨夜分明什么都没做,这好感度从何而来? "姑娘醒了?" 青梅撩开纱帐,见到消肿的脸庞顿时喜上眉梢 "宁小姐的雪肌膏当真神效!"说着取来菱花镜。 铜镜里映出的面容已恢复大半,只嘴角还留着淡青痕迹,用脂粉轻轻便能遮掩。 梳篦划过青丝,梁怀月突然按住妆龛 "昨夜可有人进来?" "不曾。"青梅揉着太阳穴"奴婢一直守着......"话音未落突然晃了晃。 "怎么了?" "许是守夜着了凉。" 青梅强打精神为她绾发,却没注意到梁怀月盯着那支被挪动过的毒簪,眼神渐冷。 梁怀月正专心绣着锦袍袖口的云纹。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院门被人狠狠踹开。 梁夫人带着婆子气势汹汹闯进来,头上的金步摇晃得叮当乱响。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梁夫人夺过绣线"你兄长在牢里都快被折磨死了,你倒有闲心在这儿——" 她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 染着蔻丹的手指死死攥住绣架边缘,梁夫人盯着那件即将完成的锦袍,瞳孔骤然紧缩。 她脸色惨白如纸,仿佛那件华美的锦袍是条吐信的毒蛇。 "你...你竟然!!"她的声音突然尖利刺耳,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第七章 宴会见面 梁怀月迅速将锦袍藏入裙下,还未行礼,胸口已挨了重重一脚。 "小贱人!"梁夫人顿时目眦欲裂,精心描画的眉眼扭曲成可怖的狰狞 "是你昨日没哄住谢培青,他才敢对怀远用刑!方才狱卒来报,怀远已高烧昏迷,生死不明!" “你还在这给他做袍子!” 梁怀月一听,便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谢培青对梁怀远动刑了。 梁夫人哭天抢地,最后竟捶胸顿足起来:"我的儿啊...他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等苦楚..." 那一脚踹得梁怀月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半晌才缓过气,撑着地面艰难爬起。 "兄长深夜纵火非我指使,勾结户部侍郎亦非我授意。母亲偏心至此,莫非兄长但凡受些苦楚,都要算在我头上?" "你!"梁夫人扬手欲打,却突然想起什么,硬生生收住动作。 她咬牙切齿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帖子,狠狠甩在梁怀月脸上:"我不管这些!你必须想办法救出怀远!" "首辅府上的赏荷宴,谢培青也会赴宴。周嬷嬷和你一起去!你给我梳妆打扮好了去见他!届时你就是跪地求饶、谄媚讨好,哪怕是献身!也必须把怀远给我带回来!否则......." 梁夫人眼中闪过狠毒的光,"我要你生不如死!" 说罢,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扬长而去,只余满地狼藉中,那封孤零零的金帖泛着冷光。 “姑娘!”青梅哭着跑进来,看到梁怀月胸口衣服上的鞋印,立马哭的更大声了。 梁怀月稍稍安抚了一下青梅,然后才展开那封帖子,看日子,发现竟是昨日下的。 这梁夫人想是根本不想让她去,所以扣下了帖子,但今日又事出有因,才拿出来让她去。 可这事发生的是否太巧了些? "姑娘,奴婢去请大夫来看看吧?"青梅抽噎着指向她心口,"这伤要是..." "不必。"梁怀月摇摇头,"去备热水吧,我要沐浴更衣。" 接着沐浴的空挡,她飞快的将剩余的部分绣完,然后上装打扮一番,便乘着马车前往首辅府邸。 首辅府邸,收到消息的宁雨欣欢快出来迎接。 只是刚要说话,就看到了梁怀月身后跟着的周嬷嬷“我记得你不带嬷嬷出门的,这是?” 梁怀月挽住她手臂往里走,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按。 宁雨欣会意,却仍忍不住偷瞄那个满脸阴鸷的老嬷嬷。 “这是什么意思?”宁雨欣跟着梁怀月到了室内,刚落座便出声问。 “没事,母亲安排的,倒是你今日打扮如此艳丽。” 宁雨欣招呼着丫鬟上茶水点心,闻言,娇俏的脸上顿时染上红晕。 她抬眼瞧了瞧满屋子的丫鬟嬷嬷,扬手便招呼他们下去,只留了贴身丫鬟在身旁伺候。 周嬷嬷原本也想留下,却挨不住宁雨欣嬷嬷的驱赶,悻悻退下后。 见屋里没人了,宁雨欣才说,“父亲说,我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该相看人家了,便广邀适龄才俊,叫我瞅瞅有没有瞧得上的。” 看着宁雨欣满脸娇羞,梁怀月想说,你不是喜欢平昌侯的肖公子吗?这还相看什么? "月姐姐!"宁雨欣突然凑近,指尖紧张地绞着帕子 "你方才可瞧见肖公子了?人太多,我都没敢细看..."她双颊飞红,声音越来越小,"我特意备了枚羊脂玉佩要送他..." 话音未落,她突然惊呼一声跳起来"哎呀!玉佩被我落在榻上了!" 提着裙摆就往外跑,像只受惊的兔子,还不忘回头叮嘱:"姐姐稍坐,我去去就回!" 宁雨欣风风火火的出去,独留梁怀月和青梅在厅内坐着。 青梅手里托着一个托盘,垫着脚往外瞧。 “姑娘,刚刚我看周嬷嬷偷偷出去了,瞧那鬼鬼祟祟的,指不定要做什么怪,咱们怕是要小心些。” 梁怀月喝了口茶,心下了然。 她知道周嬷嬷做什么去了,定是拿了梁夫人的指令,到哪儿给她挖坑去了。 喝了口茶,她便不去管那些了,反正有人看见她来了就成,消息总会传出去的。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有丫鬟过来通报。 "梁姑娘。"一名绿衣丫鬟恭敬行礼,"大小姐吩咐奴婢带您先去挑回礼,怕去晚了好的都被挑走了。"? ? ? ?梁怀月颔首,目送青梅随丫鬟离去。茶香未散,忽觉身后袭来一阵清冽松香。 "梁姑娘好算计。"谢培青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惊得她险些打翻茶盏 "连贴身丫鬟都支开了,可是在等本官?" 梁怀月起身行礼,广袖掩住微颤的指尖:"谢大人说笑了。" 谢培青径自在她身侧落座,玄色官服在锦缎坐垫上铺开 "梁姑娘这是怨我拿你兄长做文章?"他指尖轻叩案几 "今早...可伤着了?" 这话问得突兀,梁怀月耳尖一热:"谢大人若要见我,大可递个帖子。" "递帖子?"谢培青忽然倾身,玉扳指擦过她放在案上的手背 "然后看着你被梁家层层看守?"他低笑一声 "不如这样痛快,要不要本官去狱中替你兄长松松筋骨?" 梁怀月猛地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凤眼。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偏生嘴角噙着温柔笑意,看得人脊背发凉。 "不必了。"她慌忙捧起茶盏,"谢大人今日究竟..." "寿礼备得如何?"谢培青话锋一转 "听说你改了百鸟朝凤?" "梁姑娘。"谢培青声音骤冷 "你可知那夜你兄长为何要烧你铺子?" 第八章 凭空诬陷 梁怀月脑袋里绕了一遍这个问题,这才点头,“知道的,兄长在外欠了银子,母亲叫我把绣庄转给他,我不肯,他便烧绣庄泄愤。” 反正当时情况确实如此,她也不算说谎,至于那本贪污军饷的册子……她暂时还不想交出去,总觉得那册子说不准哪天会有大用处。 谢培青闻言,立马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梁怀月也丝毫不惧,就那么让他打量。 半晌后谢培青才“嗯”了一声,“不知道最好,免得到若梁府获罪,怕是会牵连梁姑娘。” 梁怀月心里一紧,估摸着他这话里的意思,八成是有些证据了,若是哪日确凿,届时梁家遭难,以梁家疼爱梁怀远跟眼珠子般的做派,说不准还要将自己卖了给梁怀远脱身。 想到此处,梁怀月更加确定了不能将册子交出去的想法。 同时也想,这梁家还是要早点脱离的好,避得哪日被带坑里去。 梁怀月在心中盘算着,估摸着时辰,便放下茶盏起身,将那托盘上的绢布扯开,露出里面的锦袍。 “之前答应送给谢大人的锦袍做好了,小女子多谢那日谢大人相救之恩。” 【系统提示:送衣任务完成,奖励谢培青好感度+5,随机奖励(查看关联人物秘密)一次,当前好感度:25/100】 梁怀月听着系统播报,先是一怔,随即开心起来。 能查看别人秘密,那她直接查看谁是不是幕后黑手不就行了?也省的她费劲调查了不是? 这系统,真不错呀! 谢培青看着眼前笑盈盈的女子,视线落在她脖颈的那处伤痕。 “那日送去的药,梁姑娘没用吗?”谢培青端着茶杯轻抿,借此掩饰他刚刚差点想要触摸那伤口的冲动。 “用了。”梁怀月以为他说的是宁雨欣送去的,应答便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下意识望着谢培青。 宁雨欣给她药,他怎知道的? 谢培青不慌不忙,将茶水放下,“用了便好,里头的抚痕膏是宫里御赐,你这小伤三五日便好,现在用了,到时便也不会影响了进宫。” 对了,还有进宫。 想到入宫进献时将会发生的事,她就有些提心吊胆。 毕竟在原著中被吊在城墙暴晒而亡的下场,与这场寿宴陷害有这莫大的关系。 要是她最后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那她这几年费力扭转剧情,不就成了笑话了。 谢培青似是看出来她的紧张,刚想给她吃颗定心丸,忽然院中竟喧闹起来。 “快来人啊!梁侍郎府中的大小姐与外男一起落水啦!” 梁怀月眼皮子一跳。 梁侍郎俯大小姐?不就是自己吗?自己好端端的在这坐着,落得哪门子的水? 谢培青也听见了,挑了挑眉。 “梁姑娘府上的嬷嬷看来还挺有能耐,就是不知道,一会儿她要怎么血口翻张。” 梁怀月懒得听他奚落,青梅这会儿还没回来,她有些担心,便草草福身告辞,然后撩起裙摆,直接跨步冲了出去。 那速度,比寻常官家娴静闺女要迅速多了,看的谢培青都是一愣。 指尖抚过锦缎,那上面却染上了梁怀月身上独特香粉的味道,不由得嘴角上扬。 【系统提示:谢培青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28/100】 正在没人的连廊中狂奔的梁怀月听到系统提示音,顿时吓一跳。 心想这次自己是又做了什么涨分了? 系统的声音就又跳了出来。 【谢培青很满意任务锦袍,好感度增长】 行吧。 梁怀月气喘吁吁,她现在也没心思深究别的了,因为青梅不见了。 而此时的府中正厅已经坐满了人。 正中间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嬷嬷。 “我家姑娘可是未出阁的清白之身,如今被外男碰了身子,众位大人夫人,公子小姐们,烦请看在我们侍郎府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宣扬出去,若是叫谢大人知道了,那我们姑娘与谢大人的婚事可要黄了。” “啊?你们侍郎府的姑娘与谢大人定亲了?何时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过?” 问话的是首辅宁大人的正妻齐氏。 谢培青乃是她夫君的义子,若要是真定亲,他们宁家算是半个婆家,便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讶。 在场之人闻言都是惊讶有之,质疑有之,接着切切私语。 周嬷嬷匍匐在地,竖着耳朵听周围人的议论,见已经达到了目的,她忽然高声,“各位夫人小姐可莫要再说了!我家姑娘掉落湖中,她又不是故意往那男子身上抱的,这都是为了保命,是情有可原啊!” “我与谁落入水中?我怎不知?”一道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忽然从厅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抹倩影款款而来。 淡青色的长裙随着步伐飘扬,裙摆飘逸似时带来一阵香风。 因急促奔跑而染红的脸,与之一身装扮对比,更显俏皮明亮,让人见了就喜爱。 “小女梁怀月,见过齐夫人,见过各位大人,夫人。” 宁雨欣一见到她,便立马跳到她身边,上下将她打量一通,看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月姐姐你可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掉到池子里去了。” 梁怀月拍拍她的手安慰,不等她开口,就见周嬷嬷突然扑过来,抱着她哭天抢地的。 “姑娘啊你怎么出来了啊!老奴不是说了让您换好衣裳就在后堂等着吗?你现在这么冒出来……哎呀!您日后的名声可怎么办啊?要是让谢大人知道了,怕不是要退婚啊!哎呀姑娘啊……” 梁怀月后撤一步,与周嬷嬷拉开距离。 “嬷嬷怎么没喝酒就说胡话了?我何时落水了?又何曾与谢大人定亲了?” 周嬷嬷知道她定不会认,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哭道:“姑娘这是伤心疯了呀,您掉进湖里,还是您身边的丫鬟青梅亲自去叫我来的,结果我一到湖边就看见,您被那人抱着上了岸,这衣裳……”周嬷嬷抓着她裙边,“看,您这衣裳还是湿的呢!” 梁怀月用余光一撇,正好看到周嬷嬷将一块湿的帕子藏到袖子里。 呵,果然如此。 周嬷嬷继续哭诉:“之前夫人说,与谢大人的婚事还没过礼,便先不要声张,这才没放出消息来,若众位夫人不信,老奴随身可带有谢大人的亲笔书信为证我所言非虚。”说罢,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展开一看,就见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梁怀月已许给本官为妻”末端则是“谢培青”三个大字。 第九章 对峙,八十大板 众人见此均是捂嘴惊讶,惊讶过后,便齐刷刷看向梁怀月。 若真是如此,那她一个被人抱过身子的女子,即便谢大人不嫌弃,将来在的婆家的日子怕也不好过了。 一时间,刚刚羡慕她的眼神,都变成了同情和可怜。 周嬷嬷看到了她想看到的画面,眼底瞬间闪过一丝讥不可查的得意,假意赔罪的时候,低声在梁怀月耳边嘲笑。 “大小姐可别怪老奴下你的面子,谁让你这么不识趣,不肯为大少爷说情,那夫人只能出此下策了。” 梁怀月眼睛一眯,瞬间将其中的关窍想明白了。 先是坏了她的名声,由此引出两人的婚约,若是谢培青认下,那她这个妹夫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大舅哥在牢狱中受刑,总要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若是不认,她们便可放出消息说,对梁怀远动刑,是谢培青对这梁怀月投怀送抱污蔑他的报复,谢培青顾及按察司公正的名声,也不敢再动梁怀远了。 不论如何,都是能保下梁怀月的。 算计的这样深,果然是爱子心切啊。 可梁夫人爱子的办法,偏偏是把她推到泥坑里,受尽千夫所指。 这是要她的命啊。 周嬷嬷看到梁怀月眼底的伤怀,心中得意,“不过您放心,夫人也是为您谋了出路的,老国公对您样貌身段都是满意的,也说了,不在乎您是不是坏了名声,今晚落水那小厮便是国公府的,到时若真追究起来,也说的通,但若是谢大人不认,国公爷便顺势收您进府,给您个贵妾,而大少爷那,他也会亲自打点。” “要老奴说,小姐的命真是顶顶好的,国公府的妾,那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攀不上的高枝儿,偏您入了国公爷的眼,姑娘,别挣扎了,确实冤枉您了又如何,您啊,就认了吧。” 说完,周嬷嬷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万分的浑身颤抖着,之后不管别人再怎么质问,她都不说话了。 造谣的人不开口,那梁怀月便是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 正一筹莫展,梁怀月忽然想到系统给的那个随机奖励,可以查看一个人的秘密。 若是有了周嬷嬷的秘密,兴许可以不战而降呢? 这么想着,梁怀月打开系统,点开那个随机系统礼包,选择了秘密发掘人周嬷嬷。 正等待对方的秘密是什么的时候,忽然弹出一条提示。 【周嬷嬷的秘密:爱偷看人如厕,曾因偷看七旬老汉如厕险些被强收为老汉外室,被梁夫人拿了银子赎回】 梁怀月:“……” 这是啥秘密呀?这有啥用?难道让她现在在周嬷嬷身边叉腰大喊:你偷看老汉如厕!然后她就能还自己清白吗? 这个鬼奖励,白费! 眼看着梁怀月就要被打上“弃妇”的名声,一直在外面看戏的谢培青踏步进来。 一身杀伐气质,使得厅内瞬间冷了三分。 周嬷嬷见正主来了,刚要抬头准备对峙的说辞,却见一双黑靴直冲面门。 “嗷”的一声,周嬷嬷整个人直接飞出去一丈远,再抬头,便是一脸的血。 谢培青收回脚,眼神冰冷。 “污蔑当朝一品大员,侮辱官员女眷清白,按大周律,掌嘴八十,杖三十到八十,处二十到一百鞭,收缴财产,发配苦窑十年。” “你,”谢培青盯着周嬷嬷,“可认罪?” 周嬷嬷有些害怕。 她没想到,这个谢培青连对峙都省了,直接动手,不,动脚。 哪怕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她也自信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可如今…… 思量一下,周嬷嬷赶忙磕头求饶,只是一张嘴,又喷了满地的血。 “谢大人,您要处死老奴,老奴无怨,可老奴说的都是真的啊!您不能……” “真的?”谢培青冷喝一声,吓得周嬷嬷直接把后面的话都噎了回去。 “我没见过谁家嬷嬷会随身揣着主人家信件的,若不是主人家指使,那就是仆役事先就预谋好了。” “大周律,以奴告主,污蔑主家,杖一百。” 说到“一百”,周嬷嬷身子都抖了抖。 她能想象到自己若是挨了这一百杖,那会是个什么光景。 不!她甚至都挺不过二十杖。 这么想着,周嬷嬷的眼泪就唰唰流了下来。 谢培青懒得再跟她废话。 一扬手,按察司的暗卫便如鬼魅出现,一左一右架起周嬷嬷就往外拖。 几鞭子便能审出的真相,他懒得费口舌。 “不,不,我冤枉,谢大人我冤枉!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啊!” 周嬷嬷被拉到街上,路过的百姓们瞬间围拢过来。 “此人为侍郎家梁家家仆,她当众污蔑当朝一品大员,侮辱官员女眷清白,现执行大周律,掌嘴八十,杖八十!大周百姓应以此为戒,律法不得触犯!” 刑官儿唱和周嬷嬷罪行的同时,行刑架也搭好了。 将周嬷嬷按在架子上绑好后,便有行刑手举着厚厚的板子过来。 周嬷嬷终于怕了,用眼神四处求救。 当看到梁怀月出现的首辅大门阶前时,她撕心裂肺的求饶。 “姑娘!大姑娘救我,我是冤枉的,你知道我是冤枉的啊!” 梁怀月眼神淡漠,看着周嬷嬷就像看具尸体。 一双红唇张张合合,周嬷嬷盯着她的嘴,看懂了那意思,顿时瞪大眼睛,背脊生寒。 掌完嘴,便是板子,但周嬷嬷已然受不住,只打了十板子就晕死过去。 谢培青只撇了一眼,冷哼,命人将血肉模糊的周嬷嬷抬去侍郎府。 得到消息的梁父气的眼冒金星,连官府都没来得及换,就赶快去了正堂。 一进院子,就看到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周嬷嬷、抹泪的夫人和自己那个白眼狼女儿,还有冷肃杀伐的谢培青。 不等他开口质问,就听谢培青冰冷的声音。 “梁侍郎指使家奴诬陷本官,可是为着你儿子的缘故?” “按察司最讲究证据,谢大人为何张口就是污蔑!本侍郎入朝为官多年清白白,你……” 话音落,就见谢培青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 上面只有一行【万望我儿保重,待为娘想办法,定叫那姓谢的阎王将你放了】 那字体,这语气,不用审讯,梁父便知道是自己老妻的主意了。 梁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直接拍案而起。 “这信是假的!我分明只是口头告知,并未书信……” 梁夫人不等说完就反应过来,立马捂住自己的嘴。 “好个侍郎府,竟将手伸去了召狱,贵府大公子与军饷贪污案有关已经确凿,侍郎府看来也不能脱罪。” 说罢,谢培青起身,乌泱泱的按察卫便涌进来,眨眼就将侍郎府团团围住。 “按察司办案,侍郎府内上下不许人进出,违者一律按贪污罪缉拿。” “是!” 说完,谢培青转身就走,却在门口时突然回望梁怀月。 “进献给太后寿宴的贡品,梁姑娘可要抓紧了,若是怪罪,你们侍郎府可是罪加一等。” 谢培青悠悠的走了,却引得他们将怒火尽数发泄在了梁怀月身上。 好在有谢培青最后那句话,他们便也没太过分,跪祠堂自是少不了了,于是梁怀月就又去跪了祠堂。 月明星稀。 梁怀月借着祠堂的烛光,终于将凤尾绣好,一条活灵活现的五彩红凤便跳了出来。 梁怀月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门外传来淅淅索索的脚步声。 第一十章 找画像上的人 梁怀月听着不对,当即把绣绢藏起来,自己爬在蒲团上装睡。 祠堂门打开,那脚步声在四周转了一圈,然后在她面前站定。 梁怀月正琢磨对方要做什么,自己要不要随时冲出去的时候,头上的簪子忽然被悄悄抽走,梁怀月心中狂跳如雷,接着便听到油纸打开,然后纸张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簪子又被簪回了头上。 等听见祠堂门合上后,梁怀月蹭地一下站起来,蹑手蹑脚的趴到门口,从门缝中往外看那人的身影。 可惜那人走的极快,眨眼便到了门口,梁怀月只堪堪瞧到了一个侧影,当下心中便惊涛骇浪起来。 竟是个孩子! 【系统提示:发现支线剧情,寻找制毒黑手,此任务不限时,任务完成奖励好感度30】 光幕消失,梁怀月陷入沉思…… 按察司围封侍郎府的第三日一早,便有宫里的传旨太监上门。 听到圣上口谕,府中上下一众人都赶到了正厅,摆香案,请宣口谕。 “先前,按察司奉命查案,围封侍郎,实属不该,现命所有按察卫即刻撤离,不得逗留。” 按察卫首领叩头,“遵旨。” 接着太监继续宣读,“梁侍郎被禁两日,实是委屈,朕念侍郎多年尽职,特赐侍郎,在太后寿宴可携子女入殿享宴,钦此。” 梁父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当看到太监那双锐利的眸光后又赶忙叩头。 “臣,多谢圣上体恤,臣领旨,吾皇万岁~” 太监一扬浮尘,带着人扭头就走了,之后梁府上下众人才敢起身。 梁夫人一脸痴呆像,肿的跟核桃般的眼睛看着梁父,小心问道:“圣上这旨意是什么意思?携子女赴宴……可是允许将怀远放出来了?” 梁父凶狠又复杂的眼睛看向艰难起身的梁怀月,神色晦暗的摇头,“圣上口谕只说我辛苦,可没说我冤枉,意思是按察司还要继续调查,怀远还要继续关押,到时候的寿宴,你只能带他人。” 这个‘他人’自然是指梁怀月。 宫中规矩,宫员赴宴,文官二品上可携正妻,武官三品上;文官一品上可携子女,武官二品上,如今圣上竟专门下了口谕让他一三品侍郎携子女入宫,其中深意不可琢磨。 梁夫人一听夫君的话,立时转身瞪着梁怀月,甚至用力过猛,还叫簪发的步摇抽了脸。 “你个小贱人,扫把星,都是你害了我远儿!我打死你!” 话落,梁夫人就像疯了一样冲过来,食指弯曲如厉鬼般,想要将梁怀月抓个满脸花。 梁父眼皮子一跳,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抓,就把梁夫人给抓了回来,扔给了伺候她的刘嬷嬷。 “把夫人带下去。” “是!”嬷嬷赶忙扶住梁夫人,连哄带劝的给带了回去。 梁父看着自己这个八方不动的女儿,见她除了眼下有些乌青,眼睛却明亮,对圣上的旨意似乎也不意外。 他犹豫一下,问道:“姓谢的可是私下见你了?” 梁怀月嘴角带笑,“回父亲,女儿一直在祠堂受罚, 并不见外人,祠堂外也有看守的嬷嬷,女儿哪里出得去见人?” 压着梁怀月的嬷嬷也赶忙俯身,证实了她的话。 可梁父不信。 他眯着眼睛打量她,看了又看,最后扔下一句“暂时免罚”后,便转身走了。 得了指令,看守的嬷嬷也疾步走了,生怕多留一会惹上麻烦,可这样一来,整个正堂就只剩下跪了几日,膝盖肿的跟炊饼般的梁怀月一个人,扶着墙壁,正一点点往自己的院子挪。 青梅自从那日在首辅的宴会后便不见了,她一直担心的不得了。 正想着晚上要不要从狗洞偷溜出去找青梅的时候,就见青梅从院子里跑出来,一把抱住了梁怀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慢点说,你这几日到底去哪儿了?” 青梅哭了一通,渐渐平复后才道:“奴婢那日被周嬷嬷推落水后,便被谢大人带走了,他叫奴婢写了一份证词,又问奴婢一些有关小姐的事后,这才放奴婢出来。” “哦对了,”青梅忽然压低声音,“谢大人有东西叫奴婢带给小姐。”说完,便掏出一张纸。 打开一看,竟是一张画像。 这画像上的人,服装头饰画的很详细,是男子装扮,只是没有眼睛,便也辨不清是谁。 “谢大人说,叫姑娘你认一认,找找这个人,若是找到些许线索,谢大人便欠姑娘一个人情,将来若是遇到困难他可为您处理。” 梁怀月听到前头,暗暗翻了个白眼,她自己动不动就被禁足罚跪,平日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哪儿去认个陌生男人去?可听到后头,翻了一半的白眼又翻回来了。 毕竟他谢阎王的人情可是金贵的很。 之后,梁怀月便以要做进宫穿的新衣裳为由出去了。 梁夫人本来不许她出去,但听说要做进宫穿的衣裳,那便是要大花银子的,她手上的银子现在可都有用处,自是不愿给她花,便由着她出去了。 到了绣庄,红娘正在前头跟一位老嬷嬷说话。 “我可是听说,东昌侯府家的三公子,昨日为个家中妾室与侯府闹翻天了!听说差点要跟侯府那位太夫人动粗。” “哎呦!”红娘夸张的应喝,“那太夫人可是先贵妃胞妹,是正经一品诰命夫人,连圣上都要称一声姨母的,那三公子当真敢如此?” 那嬷嬷用手指捻了一卷锦缎,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也要一匹,”然后继续道:“那可不,这事都传遍了。” 红娘抽出嬷嬷看上的那匹锦缎,交给身后的量身女工捧着。 女人八起卦来自是全神贯注,连梁怀月来了都没瞧见,直到做完这单生意,红娘送走了嬷嬷,这才有空来理会梁怀月。 “国公府的采买嬷嬷,怠慢不得,便先晾着你了,”红娘笑呵呵的从柜台里面出来,将她迎去了后院,“听说前些日子侍郎府被围了,我还想去看看来着,但近日查得严,还总有人在绣庄附近转悠,我怕贸然动作给你惹麻烦,便没去看你。” 梁怀月一怔,便问道:“有人盯着绣庄?可是要对绣庄不利?” 红娘摇头,“不清楚,但总归警惕些是好的。” 梁怀月点点头,进了屋子,然后才将那画像拿出来给红娘看。 “咱们铺子人员往来多,各家私-密事也易打探,这人劳烦你留心瞧着,若是发现有相像的,你派人来告诉我。” 红娘将画中人仔细看,才将画像收起来,点头道:“放心吧,咱们铺子花样多,进来采买总要聊些什么,若是用些技巧,总能问出些什么来,就比如那东昌侯府,你可知,东昌侯府那三公子,可还想过要纳你为妾呢?” 梁怀月翻了个白眼。 那青-楼楚馆里的浪-荡子,别说做妾,便他是侯府世子,给他做正妻都嫌脏。 梁怀月在心里嫌弃了一番,然后嘱咐给自己做身衣裳,之后才把自己早就写好的信交给红娘。 “待我走后,你便把这信送去按察司交给谢培青。” 第一十一章 恨不得直接扔去帐里 晚上,烛火渐暗。 打更的梆子已经敲过了一更,梁怀月就在院子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叫梁姑娘好等了。” 梁怀月听到声音,一睁眼,便看到谢培青那修长的身姿负手站在自己面前。 “谢大人客气了,”梁怀月起身微微福礼,后又坐了回去,“谢大人公务繁忙,晚些无妨。” “嗯,”谢培青也不多客气,抬步在茶案对面的椅子坐下,“梁姑娘给我送信,说有人在你发簪上抹毒?” 梁怀月将用手帕好好包裹着的簪子递过去,打开一看,就见银簪下,竟覆着一层黑色。 谢培青眼睛眯了眯,刚要说话,就听梁怀月继续道:“我被罚跪祠堂,那人便是趁着深夜进来染毒,怕对方图谋不轨,我便没有叫喊,只是偷看了一眼,看身量,像个孩子,八-九岁左右。” “八-九岁的孩子?”谢培青将这话咀嚼了一遍,手指缓缓叩着桌子。 “嗯,不过此人是否是与我父亲勾结之人,就需要谢大人去查证了。” 谢培青听了,饶有兴趣的挑眉,“梁大姑娘知道你父亲与人勾连?” 面对谢培青警惕的审问,梁怀月也不怕,反倒是一肚子怨气的,“谢大人那日不澄清,不辩解,直接动手问罪,不就是找个莫须有的理由将我父亲关起来,之后便坐收渔翁,等着那人跳出来吗?” “想来那人应该也是有些权势,能说动圣上亲传口谕放人。” 谢培青眼里闪过几不可查的笑意,“梁姑娘很敏锐,那人确实有些权势。” 梁怀月揉揉膝盖,暗骂这王八蛋,他布局,却害得自己平白跪了几天。 谢培青注意到了她下意识的动作,眼波低垂了一瞬,“后日的寿宴,梁姑娘可有想知道的事?” 她知道那日,宁雨欣会突然肚痛,然后被诊断出中毒,最后排查时,梁夫人指认是梁怀月下毒,最后查到她的簪子上,证据确凿,她被下狱,梁夫人举证有功,特赦与梁府无关,加上污蔑攀诬文中女主,也就是宁雨欣,被男主肖凌云参了一本,最后悬挂城墙,暴晒脱水而亡。 这个结局她才不想重蹈覆辙,所以自从觉醒后就尽力改变剧情走向,但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黑手在将她往原本的方向推。 见她不说话,谢培青以为她害怕那日会深受其害,便难得的安慰,“梁姑娘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出事,不仅如此,而且事后,你还会彻底脱离梁家。” “那就先谢过大人了,”梁怀月微微颔首,“既然那日我有戏要做,雨欣那边便顾及不上,谢大人便替我看顾好她吧。” 谢培青微微一怔,侧头看向梁怀月,半晌才出声,“自然,那后日启明殿上见。”说罢,谢培青纵身一跃,从院中消失了。 【系统提示:因托付照顾宁雨欣,谢培青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26/100】 梁怀月也顾不上好感度了,她只呆呆的看着谢培青刚刚坐过的地方,那里放着一小瓷瓶的药。 转眼,太后的寿宴到了。 梁怀月穿上了绣庄新送来的衣裳,带着青梅和绣品,准备进宫。 梁夫人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也走了过来,看到梁怀月的瞬间顿时愣住,眼里闪过惊艳。 “母亲安好。”梁怀月福身行礼。 梁夫人惊艳过后,便是愤怒,她咬牙切齿,“今日太后寿宴,你穿成这般,难不成是要抢了太后的风头?快去换了!别给我梁家惹麻烦。” 梁怀月充耳不闻,“母亲误会了,女儿特意问了绣娘规矩,这衣裳是特意按照侍郎官阶、官服配色和皇家避讳后选的,不管哪一点都符合朝堂规矩,也是女儿心想,毕竟是太后寿宴,总不能穿的太肃静了,让他人瞧着有了误会,对父亲官声也不好。” 梁父此时出来,正好听到了梁怀月的这番话,刚想教训两句,结果转头就看到了一身素净的梁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穿成一身白衣,是想诅咒谁呢?这是寿宴,还是太后寿宴,你想被人参一本,赌咒太后吗?赶紧给我换了去!” 梁夫人委屈的眼眶又红了,可她不敢顶嘴。 她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他们的儿子? 她想着这样打扮,必定引得关注,届时她殿前为儿子哭诉几句,博得同情,皇帝不想在百官面前下不来台,自然要给个说法。 可她的夫君却根本不懂她。 看着马车来了,梁夫人还是不动地方,气的梁父直接叫来嬷嬷取来衣服,让她到马车里换上。 因此,原本梁怀月要与梁夫人一同车马,却因梁父怕她阳奉阴违,便与梁夫人一同车驾亲自盯着,梁怀月就落了个独自乘架。 “姑娘,这车驾里头可真大啊。”青梅像没见识过一样,进了马车里,就稀罕的东摸摸西看看。 青梅刚说完,忽然就有一张卷起来的纸从窗外扔进来。 梁怀月展开看了看,心下了然,悄悄将纸揉了后,对青梅道:“以后这样的大车架,咱们也能想坐便坐……” 到了宫门口,梁怀月将手中的绣品承上,登记后,便在宫人的指引下,朝着启明殿走去。 还不等登入大殿内,便听到殿内的礼乐之声传来。 乐师使劲浑身解数演奏典乐,舞师们则长袖飞扬,曼妙飘逸,官员们在两侧推杯换盏,一举一动,尽显朝堂盛世。 梁怀月在侍郎府的位置坐下,只是刚坐下,便有人来打招呼。 “哎呦!国公爷,劳您主动过来,是我失礼了。” 卫老国公端着酒杯哈哈大笑,眼睛却时不时撇向梁怀月,“梁侍郎太客气了,这样的日子你来回走成什么事,还是我过来方便些。” “是是,还是国公爷想的周到,”梁父连连点头,抬头看到国公爷的眼神,于是立马招呼老妻和女儿,“还不快来见过国公爷。” 梁夫人眼见老国公那放光的眼神,眼珠子一转,立马笑着拉梁怀月上去,“国公爷风采依旧啊,这是我嫡出女儿,闺名怀月。” 梁怀月听这话很生气。 有种鸨-母拉嫖客的意思。 卫国公上前一步,上下仔细打量着梁怀月,“嗯,果然出落的亭亭玉立,甚是标致。” “国公爷过誉了。”梁父笑着还礼。 “哈哈,这般客气,你也算是我看好的,说半师也不过分,这样吧,待寿宴结束,你们去我府上,我很少愿意与你品酒谈诗,很是畅快啊!” 这夫妻俩对视一眼,自是明白其中意思。 梁父还端着些,梁夫人则是恨不得直接就把梁怀月洗干净送到卫国公帐里了。 刚要答应,便听太监唱喝。 “皇上嫁到~太后嫁到~” 第一十二章 百口莫辩 百官们纷纷放下手上的事,立马磕头参拜。 声势磅礴,在大殿中久久回荡。 “众爱卿平身。”说完,皇帝与太后便一同在上首坐下。 “谢圣上隆恩。”参拜起身,梁怀月忽然看到皇帝身边下首位坐的男人。 容貌矜贵,不凡气度,那一身暗金白袍,将他的身上的杀伐气度收敛,显得他贵气又冷冽。 谢培青也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宴席承上,接着是歌舞礼乐。 几曲毕,然后是展示各家的寿礼了。 王府公侯,文武百官,各个寿礼那叫一个花团锦簇,仿佛要把世上最好的寓意全都呈现上来,哄的太后高兴不已。 轮到谢培青,他的寿礼是一株多色牡丹。 “谢爱卿这礼,与之相比,倒是敷衍啊,”太后并不生气,还有心思打趣他,“瞧你都知道打扮自己,哀家还以为你的礼要多用心呢。” 谢阎王难得露出笑脸,美男一笑,引的贵女们纷纷脸红心跳。 “太后算是冤枉臣了,这牡丹,可是用了西域的法子,一株多色,实是百花齐放,寓意太后福寿永长,只是这衣裳,倒不是臣的功劳了,是绣娘手巧。” “哈哈哈!倒是难得从你个冷面阎王嘴里听到好话。”太后很高兴,也认真看起了他的衣裳,赞道:“还真是不错,是哪家绣娘的手艺?瞧着比宫里的也不差。” “禀太后,是京中多宝绣庄的手艺,之前您称赞过,这次寿宴,也是送了礼上来。” “哦?是吗?快呈上来,叫哀家瞧瞧。” 太监赶忙到门口传唱,很快,一架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就送了进来。 屏风在入殿的瞬间,经明亮的灯光一照,为首那只五彩火凤便如同活过来一般,翅膀挥舞盘旋,底下百鸟朝拜。 殿内瞬间响起一阵惊呼声。 太后和皇帝更是惊的一楞,好半晌,皇帝才开口一句。 “妙,妙!火凤与彩云盘旋,百鸟俯首,天边还有紫气东来,妙,妙!” 太后也喜的放下了酒盏,由宫女搀扶着亲自去摸了摸。 “确实妙,谢爱卿,那绣娘可来了?你亲自去将人带来见与哀家。” 谢培青知道梁怀月的绣工好,却不知她绣工这么好,那屏风抬上来的时候,连他都怔了一瞬。 好在他定力十足,面上不显,于是回禀道:“回太后,那绣娘是梁侍郎府中二小姐,今日梁侍郎接旨赴宴,想必他嫡女也来了。” 话音落,百官们的视线齐刷刷的望向远处角落里的梁家和梁夫人边上,那个明媚温婉的女子。 梁怀月十分坦然的起身,正准备起身上前,却被梁夫人一把拉住。 “一会太后定会提出要赏赐你,倒时你就说要她放了你兄长,若是太后答应了,你便再说给你兄长要个一官半职,咱家的兴旺和你大哥的前途就在此了,若你敢办砸了,小心我回去就把你这双贱蹄子砍了!” 一通恐吓完,梁夫人才放开她。 这举动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母亲在叮嘱女儿规矩办,倒没人看出异常来。 梁怀月不慌不忙,缓缓走到太后面前行礼问安。 太后连连点头,问道:“这屏风是出自你之手?可是如何绣的这般栩栩如生?” 梁怀月将其中关窍说了一通。 其实就是现代刺绣技术中的两面绣,再以浮光丝刺绣,透纱做底,被跳动的烛火一晃,自然就栩栩如生了。 太后听的沉醉,之后连连赞叹她的巧思精妙。 “这件屏风,哀家甚爱,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你提出来,哀家今日都满足你。” 梁夫人在听到这句话,急的在角落里捏紧了拳头,若不是梁父在前头挡着,她都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替梁怀月要了这个恩旨。 却见梁怀月红唇轻启,淡淡的说出让梁夫人要杀人的话。 “臣女……什么都不要。” 太后惊讶一瞬,“你确定什么都不要吗?” 梁怀月点头,“今日乃太后寿宴,太后安,乃大商安,若非说臣女想要什么,臣女便想要太后福寿永安,百姓丰衣足食,大商繁荣昌盛。” “说的好。”皇帝满眼赞赏,其余人也都纷纷附和。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拉着梁怀月站起来,“你个丫头,倒是个实心眼的,这样吧,既然你不要赏赐,哀家也不能不赏,明日起,你便来哀家宫中吧。” 百官一听,顿时惊叹。 太后亲自带在身边的官家女眷,最次也是个女官,三年出宫后,那便是同公主一般了。 在太后身边亲自教养过,到时便是皇子也嫁得的。 梁怀月却故作不知的眨巴着眼睛反问太后,“是去给您做绣品吗?” 太后哈哈笑着,边说边拍她的手,“你想做绣品也行,做女官也罢,都看你心意,如何?” 梁怀月笑着,但实际上却很担心。 因为之前谢培青跟她说的是来做绣娘,现在倒好,成太后女官了! 不会坏了大事吧? 这么想着,她便用余光看向谢培青。 谢培青朝她暗暗点头,梁怀月就明白了。 刚俯身下去要答应,忽然便听见角落传来女人痛苦的哀嚎声。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是梁夫人,她正捂着小腹,满地打滚。 “怎么回事?” 殿前侍卫立马上前去查看,只看了一眼,侍卫便来禀告。 “回禀陛下,侍郎夫人脸色苍白,腹痛难忍,瞧着应该叫太医。” 皇帝一扬手,太监便去叫太医了。 可刚走去殿外,就见梁夫人突然瞪大眼睛,恶狠狠的指着太后身前的梁怀月大声喊道:“是这个小贱人!她给臣妾下毒!” 话音落,殿前侍卫瞬间拔刀护卫。 太后身边的宫女和嬷嬷也立马将两人拦开,警惕的看着梁怀月。 “快,快抓她!”梁夫人一嗓子喊完,便晕死过去。 梁怀月一看此情此景,与书中恶毒女配作死时一模一样,心中不禁暗暗感叹一句,得!自己又百口莫辩了。 她立马下跪,“臣女冤枉,那人是我母亲,我有何理由对我生身母亲下毒!还请圣上,还臣女清白!” 梁父此时也瞪着眼睛,立马跪在梁怀月身旁。 “陛下息怒,内子出门前与小女闹了矛盾,小女生性顽劣,应当不是下毒,只是玩笑,腹痛两日便好了,以往也都是这样的。” 此言一出,梁怀月的‘罪行’瞬间就被定死了。 第一十三章 把罪推给梁夫人 家眷窃窃私语,文官义愤填膺,甚至已经有耿直的大臣当场指责,说梁侍郎教女无方,梁怀月更是狠毒不孝,居然对自己生母都能下手,简直是大商国的耻辱,定要把她收监下狱,再将其罪行昭告天下,让文人学子篆书贬斥,以儆效尤。 皇帝也满脸不悦。 他继位以来,以仁孝治天下,怎能看如此不仁不孝之人侮了他的名声? 刚要下令,就见谢培青扬袍下跪,道:“陛下,侍郎之女如此,实乃我朝耻辱,若不以正法纪,不足以正礼。” 梁怀月顶着众人的群情激愤,本来还算淡定,因为这本就在谢培青的计划之中,看他站出来的时候,她还稍稍松了口气,可听这家伙居然反水,气得她差点跳起来。 “但既要正法,便要寻证据,证据确凿,才会服众,臣请陛下准许臣调查一番。” 不等皇帝开口,太后便道:“哀家瞧着这姑娘眼神清明,相信其中定有缘由,不如就让谢爱卿查查看,若真如侍郎所言,再惩处也不迟。” 皇帝闻言也点点头,“母后说的是。”当即便令谢培青现场调查。 医官已经到殿,正在给梁夫人诊治。 诊脉后用银针在食物中一测,便正好在一碗参汤中测出了毒。 很巧,正跟梁怀月簪子上的毒一致。 梁父当下眼皮子抽抽,下意识觉得不妙,于是便想让人帮着将梁夫人抬去后殿。 谢培青却道:“还是不要挪动的好,毕竟此处为事发现场,若是擅自挪动,带动了毒物,伤及旁人便不好了。” 梁父嘴皮子抖抖,“谢大人将这孽女缉拿审问,问出解药便不会殃及,我夫人危在旦夕,还请谢大人让我带夫人下去救命。” 谢培青根本就不管他这话里话外说他不让救命的意图,曲指在梁夫人身上几个穴位一点,梁夫人当即吐了口血出来,医官这时再诊脉,便说已经无碍了。 梁父现在还想带梁夫人下去就已经没了借口,只能由着谢培青继续调查。 谢培青在他们周围转了一圈,接着便伸手要去搜梁夫人的袖袋。 梁夫人一直都有意识,只是一直哼哼唧唧的不言语,现见他竟直接抓袖袋,吓得梁母突然一蹦三尺高,同时后撤大喝,“你要做什么!” 围观的百官见刚刚还称命悬一线的人,突然生龙活虎起来,纷纷震惊。 “呦,梁夫人还真是身手矫健,中了毒还能如此生龙活虎,谢某佩服。” 梁夫人也反应过来,立刻手捂胸口,做孱弱状。 刚想解释,谢培青却一摆手,“梁夫人如何回光返照本官不管,本官只想看看梁夫人袖袋中的物件。” “不行!” “不行?”看着梁夫人捂袖袋捂的紧,别说谢培青,便是旁人也看出不对劲。 梁父看她这样子,瞬间脸色惨白,因为他已经猜出了一二。 想到若是被谢培青抓个现行,别说前程能不能保住,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当即顾不得形象,一把拉起梁夫人,捧着脸便是亲了一口。 在场的夫人小姐纷纷扭头捂脸,男人们也是垂眸躲避。 梁父见时机到了,立刻去掏梁夫人的袖袋,正好掏出一个只有指甲大小的纸包,顿时怒目圆睁,然后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不想死就给我闭嘴!”然后抬手便想将那纸包藏起来。 突然,一双大手朝他抓来,死死扣着他的手腕,指尖在腕筋上一挑,梁父当即便觉得手臂酥-麻,那纸包落下,被谢培青抓在手里。 “人赃俱获,梁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闻言,纷纷睁开眼,就见谢培青手指夹着一个纸包,另一只手抓着梁侍郎的手。 皇帝刚刚全程看着,见状大怒,立刻让侍卫把人压到面前。 “陛下冤枉,臣冤枉!” “朕亲眼所见那东西是从你夫人身上搜出,你还敢说冤枉!欺君之罪,你有几个脑袋能让朕砍!” 听说要砍头,梁夫人吓得眼皮子一翻,立马跪地痛哭,“圣上明鉴啊!臣妇是被人陷害的,臣妇与夫君冤枉!” “是她!都是孽女恶毒,毒害母亲还嫁祸,圣上要砍也砍她……” “母亲……”梁怀月突然眼泪婆娑,我见犹怜的样子。“母亲为了给父亲脱罪、给兄长脱罪,便要至女儿死地吗?” “脱罪?你兄长犯了何事要脱罪?”太后疑惑问。 梁怀月膝盖一转,朝着太后直磕下去,将梁怀远在大狱的事,首辅府宴会周嬷嬷污蔑,还有刚刚梁夫人威胁她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说了出来。 太后听完心头大骇,然后愤怒,“大胆!为长子竟逼迫女儿,世上怎有你这样的母亲?如此心思恶毒,还胆敢来哀家的寿宴,脏了哀家的大殿!来人!” “在!”太后侍卫齐齐大喝。 “将此毒妇给我扔去内狱,让掌狱嬷嬷给我审,这毒物到底是何处来?又如何下到参汤中的!” “是!”侍卫们的喝声在大殿中久久回荡,振的梁夫人全身瘫软。 被那些侍卫的刀光一闪,吓的直接晕死过去,直接拖走了。 医官这个时候也验出了那纸包里的东西,正是那毒。 如今证据确凿,梁父是百口莫辩,可这件事他确实不知情,于是拼命的磕头,额头都出血了,还在磕。 刚刚太后那话他听出了其中的门道。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恶毒母亲虐待女儿的事了,而是他侍郎府的人携剧毒入殿,其心可议。 他只能使劲的磕头,争取把自己从中摘干净。 谢培青道:“梁侍郎说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知情,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为你夫人掩盖剧毒?” 梁父顶着血糊糊的脑袋起来,“臣只以为又是她们母女胡闹,不想家中丑事宣扬,没想到那毒妇竟如此居心不良!” 梁父朝着皇帝磕头,“臣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请圣上明察!” 看着皇帝沉默,百官也一脸的犹豫,竟没人出来说话。 谢培青扫视了一眼,心下了然,便也不再多说。 半晌后,皇帝便下旨,将梁父关在府内,梁夫人则关在内狱受审。 第一十四章 坑梁父一笔钱 太后的寿宴梁家夫妻俩一通闹腾,后面也什么心思了。 到了时辰,由太后上香祭天后,便各自散去。 而梁怀月也拿着太后懿旨,由宫人陪同下回了梁府收拾自己的细软。 一进门,就见裹着一头白布的梁父在门口迎接,看向梁怀月的眼神凶狠无比。 “父亲要保重身体,女儿今后还是会常常回府看您的。” 有宫里的内侍在,梁父也不能说什么难听的,只能咬着牙装成一副慈父的样子。 “我被你母亲教唆,这些日子也是忽略了你,都是为父的过错,今后你在太后宫中定要好好侍奉,待你归家后,为父定好好将亏欠你的,都补偿给你。” 梁怀月心中嘲讽,面上不显,握着梁父的手眼眶发红,“父女一场,莫要说补偿,可若是拂了父亲的心意,女儿心里也过意不去,既如此,那父亲便拿银票给我好了,银子和家中贵的物件便不带了,宫中不缺。” 梁父还在心里琢磨着回头怎么利用梁怀月在宫里的关系成事,忽然一听这话,顿时愣住。 “银……银票?”他何时说要给这死丫头银票了? 梁怀月眨巴着大眼睛,理直气壮,“父亲不是说要给我补偿吗?我以为是要给我银钱……那是女儿想错了,算了,没事,女儿有绣庄,虽然之前给哥哥烧了大半,将我的体己钱都亏净了,但女儿还有手艺,来日可以刺绣赚钱,父亲不用担心,女儿这些都做惯了的。”说完还朝着梁父露出一个倔强的微笑,看得她身后的那些内侍都觉得侍郎可恶。 偏心儿子竟到了如此地步,皇上只是封府的责罚倒是轻了! 一双双鄙夷的眼神射过来,看的梁父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咬着牙叫来小厮去账房支银票,然后转头对梁怀月关怀道:“你这丫头还真是怪父亲了,父亲哪里是这样的人。”为自己辩解一番,小厮将银票拿来。 梁怀月看了一眼,足有两千两,心下满意的揣起来。 梁父心都在滴血,但有内侍在,只能咬着牙嘱咐,“回头你若得空了,就回来看看父亲,父亲心里还是惦记你的,至于你母亲,我已经休书一封,送去她娘家了,今后你再也不必担心你母亲会欺辱你了。” 青梅收拾好行李出来,梁怀月也懒得再跟梁父扯皮,随便应了几句后,便跟着内侍走了。 梁父还想出门相送,却被围在外面的侍卫拦下,梁父只好不情不愿的回头。 只是在两名侍卫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扔了个东西在角门阶下,而没一会儿,便有个收粪的过来,借着粪桶倒了的借口,将那东西收走了。 而这一切,都被对面茶馆二楼的谢培青尽收眼底。 他放下茶杯,朝着那粪车离去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的皇宫门口,马车刚停下,梁怀月便听到有人叫自己。 抬头一看,竟然是宁雨欣。 “月姐姐!”宁雨欣泪眼婆娑的跑过来,拉着梁怀月的手不想撒开。 “今后你要住在宫里了,就没人陪我了。” 梁怀月上下看了她一眼,很好,没有任何伤。 看来主要剧情,陷害宁雨欣这一关,算是过了。 她笑道:“你堂堂首辅千金,想逛街哪里还缺了人。” “那怎么一样?”宁雨欣噘着嘴,小声凑到梁怀月耳边,“而且你不在,我都不知心里的事,要与何人说了,”她委屈巴巴的牵着梁怀月的手,“你都不知道,寿宴回去后,王府便派人上门来了,我怕是要给我提亲的,之前在寿宴的时候,那世子便总往我身边凑……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啊!王府势大,若是非叫我嫁怎么办?我这一肚子委屈,都不知道要跟谁说了。” “我还想着肖世子呢……” 梁怀月一听就知道是男女主剧情的事,这点她实在不想参与其中,毕竟那些小黄剧情,她也掺和不来。 但听到王府上门,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之前谢培青说过,之前刺杀首辅的暗器上有那毒,今晚又出现在梁夫人手里,那晚祠堂里,又有个小孩子在她的簪子上抹毒。 这一些列的事件,梁怀月从觉得不对劲。 此时,太后宫里来接应的宫女过来了,见来人,宁雨欣才停止了委屈,将一个包袱交给她。 “义兄说,你之前身上的伤没治好,拖久了怕会对身子不好,这些是我求了义兄给你要来的,都是好东西,宫里也只有皇后贵妃才用的,轻易不赏人呢,你便都拿去吧。” 梁怀月一听说是谢培青给的,刚想拒绝,就见宁雨欣捂着脸,一溜烟的跑开了。 跟着宫女一路到太后宫,到了太后跟前请安,一番含蓄过后,便让人带她去安置。 她的屋子就在侧殿,距离太后的寝殿不远,若是有事能很快到身前伺候。 太后宫的掌事嬷嬷在伺候了太后安寝后,便过来跟她讲规矩。 言嬷嬷一副笑面孔,长得慈眉善目的,说起话来也温和,只是言语中的威严不敢叫人忽视。 她给梁怀月说了太后宫内的一应规矩,又说了太后忌讳和喜好,之后又粗略说了一下行礼规矩。 但梁怀月为太后身边的一等女官,负责太后的衣裳绣制,若是忙起来,便是也顾不得行礼那一套,言嬷嬷便没细教。 说完这些之后,就叫人给了她一本册子,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带人走了。 又跪又走的累了一天的梁怀月,在关上门的瞬间,直接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塌上。 娘的,听规矩居然比在梁家跟他们打擂台还累。 “呵呵,梁姑娘辛苦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梁怀月直接从榻上跳起来。 当看到窗外那个高大的人影,梁怀月瞪大了眼睛,赶忙往门外看。 “放心,没人发现我来。”他堂堂按察司掌司,若是连巡防都躲不过,便是白活了。 梁怀月头皮发麻,拎着他的衣领直接往房里拽。 “要死了要死了!你要害死我直说啊,别弄这一出吓死我啊!这可是皇宫!” 谢培青配合着从窗户中进来,然后瞧着她警惕的关上门窗,不免有些好笑。 确定外头没人发现,梁怀月才用帕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没好气道:“不是说好了有事叫青梅传信吗?你怎么来了?” 谢培青想到这个问题,面色不改,只是语气也不如刚才那般轻快了。 “内狱那边的消息,说人已经醒了,说了很多,但都拿不出证据,所以,已经准备要对你母亲动刑了。” 第一十五章 上春工 梁怀月给自己倒了杯茶,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半晌才问出一句,“生母入狱,可对我有什么影响?” 谢培青道:“若证据确凿,一个投毒罪便是免不了,按大周律,重罪犯子女,不得参与科举,不得从事教书、书院的营生,不过你为女子,本就入不得书院,影响到也不大。” 梁怀月很想质问,为什么女子不能入书院,女子也可有一番成就的。 可想到这个朝代对女子的苛刻,若是一个不对,便是沉塘 ,这话她就咽了回去。 “既然与我无碍,那谢大人与我说这些是如何?” 谢培青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半晌才点点头,“那我便不去招呼了。” “嗯,”梁怀月放下茶杯,对谢培青道:“圣上放过了侍郎府,还依旧允许我进太后宫中,怕是另有所意,你让我查探的事,可能暂时不能顺利。” “无妨,只要你在宫里便自会有人找上来,届时警惕些,让自己不要死的太早。” 梁怀月一脸黑线,心里暗骂这家伙乌鸦嘴。 “知道了,若是没事,你便赶紧走吧。”大半夜的,她实在害怕被人发现,若是东窗事发,被沉塘的只有她一个。 谢培青听出了她话里的嫌弃,从怀来掏出一本册子来,上面的线条,看样子是画的某个地方。 “这是上春-宫的地形图,这几个位置你记一下。”谢培青指着上面几个被特殊标记出来的位置。 梁怀月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个标记的位置问,“这是哪里?” 谢培青饮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是纯妃暗建的春-宫房。” “噗……”梁怀月将刚入口的茶水喷了出来,谢培青稍稍挪了一下腿,便将那口茶水躲了过去。 “春-宫……”梁怀月想到那个词,就想到原著里男女主随时随地的释放精力的画面,脑子顿时嗡嗡的。 似是猜到了她想问什么,谢培青说道:“纯妃在后宫与侍卫私通,不仅仅是为了深宫寂寞,她每次的目标都是三品以上官家子弟,且事成之后,那几家都有一些往来,其用意不可言说。” 梁怀月听的面红耳赤,赶忙收起册子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找机会就去看看。” “嗯,”谢培青点头,“要是在里面发现了信件,你就拓印下来,到时候就劳烦梁姑娘,字写的像一些。” “好好,知道了。” 外面侍卫巡逻的声音隐隐传来,梁怀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再三催促下,谢培青才慢条斯理的走了。 十五月圆,按照宫里的规矩,后妃与皇帝要来后宫参拜太后,以表孝意。 身为太后身边的一等女官,自是要提前准备好受礼参拜的服饰,但因不是大拜,不用穿吉服,却也要端庄大气。 于是梁怀月便准备了一身绣着金凤踏月纹样的服饰,袖口绣着紫云,尽显端庄和尊贵。 这次依旧是用浮光丝绣,在正厅接受朝拜时,身上的圆月则隐隐泛金光,将太后一身尊贵气度衬托的如圣光普照般,甚是耀眼华丽。 “母后这一身出来,差点让儿子以为是神仙下凡,儿子看了许久才觉出是母后。”皇帝惊讶的赞誉,听得太后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皇帝嘴今日怎的这样甜了,怕是早膳的蜜饯吃多了许多。” 皇后接话道:“母后这话可是冤枉陛下了,说您是神仙下凡依儿臣看都是说少了,您的光彩,就跟那后土娘娘也是不差呢。” 太后闻言,更是喜的无可无不可的。 一番朝拜敬茶后,皇帝照例去上朝,皇后和众位有品阶的后妃则是继续在太后宫中叙话。 贤贵妃道:“听闻太后今日得了一位手艺超绝的绣娘,想来这身便是出自那绣娘之手了。” 太后没说话,身边的言嬷嬷接话道:“是了,此女是侍郎府的姑娘,现是太后身边的一等女官,”说罢,言嬷嬷朝着梁怀月招手,“梁姑娘过来。” 梁怀月微微福礼,走到太后面前。 “这位便是梁姑娘了。”言嬷嬷对众位娘娘介绍道。 众位衣着华丽的娘娘们上下打量着梁怀月,就见此女容貌白净秀美,眼神明亮,嘴唇微扬,瞧着就让人喜欢的紧。 贤贵妃冲她招招手,“梁姑娘可过来让我瞧瞧?你这样貌实是让本宫喜欢,回头待我问过娘家,我家中幺弟还未婚配……” “贤贵妃,”皇后忽然冷声打断贤贵妃的话,“梁姑娘现在是太后宫中女官,你不称呼一声梁嬷嬷便罢了,擅自将太后身边女官许配出去,是要不顾后宫规矩了?” 面对皇后的责问,贤贵妃丝毫不惧,反倒往后一靠,傲气的挑眉。 “皇后娘娘这话就说岔了,太后娘娘一向仁爱,对待下人都是极好的,我幺弟不论是样貌还是品行都不差,若是梁姑娘瞧上了,将来等出了宫,做一对佳人有何不可?皇后娘娘不要因着嫉妒本宫得皇上疼爱,便要毁了一桩良缘。” “贤贵妃,你……” “好了,”太后忽然皱眉,嫌弃的看了皇后一眼,然后又看向贤贵妃,“你有身孕,要好好休息,如今见也见过了,没事便回去吧。” 贤贵妃下意识扶着腰,即便根本就没显怀,也还是做作的微微屈膝,“太后心疼,臣妾便不推辞了,臣妾先行告退。”说完,边由她身边的随行嬷嬷搀扶着离开了。 其余嫔妃互相看着,但没太后指令,谁都没敢动。 只是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都落在了梁怀月的眼里。 之后又说了没两句,太后便发话让她们退下。 梁怀月跟着其他的宫人一起去送嫔妃。 走到宫门口,等到皇后上轿离开后,梁怀月刚转身,手腕忽然就被一个妃子拉住。 那人脸色红润,娇媚如春,一举一动都在勾人般,便是梁怀月看了都不仅下意识脸红了一下。 “不知贵人叫住奴婢可是有事?” 那人笑着,“本宫是上春-宫的纯妃,欣赏嬷嬷手艺,特想请嬷嬷指点一二,不知嬷嬷先下可有空,能否与本宫走一趟?” 第一十六章 太后试探 梁怀月心中一惊,心想,这可真是瞌睡来就送枕头,机会不正好就送上来了吗? 刚想答应,忽然想起谢培青对自己的忠告。 他说,到时自会有人找上门。 这个人是纯妃吗? 一犹豫的功夫,纯妃就蹙起了眉。 那一身的媚态,伤心起来,便是梁怀月一个女人瞧了都不忍心。 “是本宫唐突了,嬷嬷本是太后宫中的人,怎能来我宫里?可下月便是本宫生辰,实在是想要一件那样光彩的衣裳。” 纯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立刻递上手帕,给她擦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道:“嬷嬷不知,我们娘娘最是敬重如嬷嬷般有本事的女子,方才见了嬷嬷也是一见如故的,若非实在是欢喜,也不能这么不知礼数。” 梁怀月刚刚还对这纯妃心生同情,可当听到那贴身宫女的话,顿时一个激灵,被美色迷晕的头脑也瞬间清醒过来。 借用太后身边一等宫女,不说逾矩与否,便是宫中规矩,也应当是跟太后请示才是,怎的直接跟她说了? 她若是擅自答应了,岂不是得罪了太后?这纯妃在宫中多年,怎会不知其中关系? 梁怀月此时才知道谢培青说的,宫中危机重重,是什么意思。 “纯妃娘娘,”梁怀月深深一福礼,“小女为太后宫中女官,是奉了太后懿旨专为太后的衣裳纹样入宫,若是要为纯妃娘娘制衣绣样,怕要与太后请旨才好,”梁怀月说着,回头瞧了一眼门内的正殿,“想来太后此时正卸钗环,还未睡下,娘娘可需我去通传?” 纯妃面色不动,到是弱柳扶风般往宫女身上靠了靠,尽显柔态。 那宫女立刻紧张起来,然后对梁怀月道:“今天罢了,我们娘娘今日身子不适,不敢给太后娘娘过了病气,下次我们再来,嬷嬷告辞。”说罢,便招呼人抬娇过来,利索的带人走了。 晚上,谢培青又来了她屋子。 梁怀月将此事与他一说,“谢培青便点点头,“梁姑娘确实聪慧。” 梁怀月也道:“那纯妃这般晓之以情的诱我随她去上春-宫,可是知道了我进宫的目的?” 谢培青道:“梁姑娘不必紧张,纯妃诱你去,恐也是试探,宫中动荡也非一日,不必多想。” 梁怀月见他轻描淡写的,便以为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于是在之后陪太后游园时,便放松了警惕。 “怀月,你瞧那株花,哀家瞧着好看,颜色也娇艳,若是绣在哀家的锦服上,来日去行宫避暑时,可相称啊?” 梁怀月看了一眼那花,颜色确实好看,染上了雨露后就更显艳丽了,而且按规制也是合身份的,便点点头道:“太后眼光甚好,那花若是绣在袖口,行走时,衣袖摆动,可似花开般变化,太后这样的巧思,是小女子受教了。” 听得夸奖,太后乐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你这丫头,惯会嘴甜哄人的,你父母生了你,真是他们的福气。” 听到这话,梁怀月脑海中的警报顿时拉响。 她母亲被关了内狱受刑,父亲禁足府中,兄长在召狱关押,这样的遭遇,若是换了别的人家,怕是早就胆战心惊小心苟活,便非如此,也是要为家中忧心忡忡的。 可偏偏她,在宫中这些日子,不但养的如花娇艳,每日更是笑吟吟的,哪里看得出一丝愁容来? 若不是她本身狼心狗肺,不仁不孝,那便是她入宫本就另有图谋,那日寿宴也是手段罢了。 前后都是要命的由头,梁怀月顿时一身的冷汗。 脑子飞快运转,梁怀月当即就红了眼眶。 她嘴唇带笑,只是这笑容带上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显得很是凄苦了。 “臣女幼时,祖母也曾夸过,说我是有福的,可后来臣女长大,发现家中并非所有人都爱护臣女,此后便知晓,人还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才能惠泽他人,所以臣女用心钻研绣工,卖绣品,开绣庄,养活自己……” “便是后来绣庄被兄长烧毁,父亲将母亲休弃,作为儿女,臣女也只能让自己好好的,每日用心做活计,才不会整日胡思乱想,痛不欲生。” 说到此,梁怀月一吸鼻子,忽然抬头,明媚的笑起来,正好眼里泪水滑落,正像那朵染了雨露的向阳花,“承蒙太后娘娘仁慈,给了臣女一个安身之处,臣女这才得了今日的安逸,想来,臣女竟从未认真感谢过。” 说罢,梁怀月一扬裙摆,直接叩头,行了个跪拜大礼。 “臣女万谢太后娘娘,无以为报,只能日后多为太后娘娘尽心,以报得太后庇佑之恩。” 一番话,既将自己成长的苦楚说了,又将被慢待的委屈说了,顺带还透露了一下父亲休妻的小隐秘,表达了自己的隐忍和痛苦的同时,将自己如今安逸的缘由又归结给了太后仁慈。 一番连夸带解释的,若是常人,定会消除疑虑,甚至还会心疼她的苦难。 可太后确是太后,那些话里的奉承和缘由听后,她只听到了一句。 “你父亲休妻了?” “是,”梁怀月迟疑了一下,这才道:“那日回府收拾东西,父亲说,从前是受母亲蛊惑,如今才看清母亲的真面目,已经休书一封,送去母亲娘家。” 太后精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淡淡的望向远处。 半晌后才开口。 她叹了口气,“官家女眷,头一次听闻需要你个孩子自己卖绣品养活自己的,唉,属实是委屈你了。” 梁怀月听到这话,顿时跪在地上抽泣起来,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完整了,身子都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不过她这哭倒不是真的伤心,而是哭自己。 小命保住了。 太后抬抬手,她身旁的言嬷嬷便走过来,将梁怀月扶起。 “你这孩子,哭成小花猫了,快收拾收拾,一会儿我叫人,拿着哀家的手令,带你去内狱,去看看你母亲吧。”说完,太后便被言嬷嬷搀扶着离开了,独留梁怀月一个站在原地。 直到那队伍彻底不见,梁怀月才拿出手帕擦脸。 只是刚要跟着离开的时候,忽然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小孩,正伸着手指头戳她。 第一十七章 宫墙暗杀 那小孩带着小圆帽,黝黑的大眼睛眨呀眨,看着可爱,但惨白的皮肤却透着种妖异的感觉。 “你是哪个宫的小孩呀,怎么自己在这?”梁怀月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小孩周围,居然一个跟着的都没有。 小孩不说话,只是不错眼的看着她,时不时还歪着小脑袋,脸上满是疑惑。 “你在哪里住啊?是迷路了吗?” 小孩还不说话,还似是听不懂的意思,伸着小手指头,疑惑的挠挠小脑袋。 见问不出话,梁怀月就想去牵小孩的手,把他交给附近巡防的侍卫,自己好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是不等她伸手,那小孩忽然开口冲她呲牙一笑。 就见那小孩满口漆黑的牙,各个如尖利的倒刺般,若是被咬上一口,定是性命不保。 梁怀月立马向后退了好几步。 那小孩还疑惑梁怀月这个举动的时候,忽然一惊,小孩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扭头就跑,一眨眼,小孩就跑不见了。 梁怀月只觉得自己衣襟都湿透了,回去自己房间的时候,邻水一照才发现,自己此时脸色白的跟扑了一层面粉一样。 简单收拾一番,正好太后指派的宫女拿着令牌过来了。 跟着她,一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在角门的一处暗门后,看到了那所谓的内狱。 内狱嬷嬷见到太后手令,立马点头哈腰的将梁怀月迎了进去。 内狱分为刑房,苦室,和寝厩。 刑房不必说,自是受刑的地方。 苦室通常是关押那些不懂事的宫女嫔妃,让她们在这里做苦力受罚的。 而寝厩,则是如马厩般,让人睡在里面的。一年四季一堆人住在一个只有干草、四面透风的亭子里,寒暑不动,实是受罪。 报上了梁夫人的名字,梁怀月便在刑房最里面的暗间见到了枯槁般的梁夫人。 就见她十指溃烂,头发斑秃,胸口处血迹斑斑,却没有大的伤口,亵-裤褪去,两腿就在特制的铁床上分开,大腿内侧则是一道道浅浅的血痕,密密麻麻。 掌刑嬷嬷以为她是奉太后之命过来查看审讯进度的,便一一跟梁怀月汇报。 “此人嘴硬的很,我们已经用了几种刑,她还是嘴硬,咬死了身上带的毒是她女儿给的,进内狱这么久,刑部过来记了六次口供,都是如此。” “不过嬷嬷放心,我们接下来已经准备换刑了,再走一遭,定能叫她说实话。” 梁怀月接着微弱的烛火看到此时的梁夫人,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也许是被这视觉冲击刺激的,隐隐的她还有些心疼她。 “既然已经受了这么多刑还不改口,嬷嬷怎知她说的不是实话?”梁怀月小声问。 掌刑嬷嬷得意一笑,“老奴掌内狱几十年,谁说真话谁说假话,老奴一看便知,而且,这虎毒还不食子,老奴是不信,她女儿会给她毒药,让她毒害自己,便是傻子也不会这般做。” 听到有人进来,梁夫人便使劲的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来人是谁,可暗室阴暗,加上她的眼睛上之前受了刑,现在眼皮一动,还觉得有针扎呢。 可是当听到梁怀月的声音后,梁夫人便立马有了力气。 她伸着溃烂的十指,猩红的眼睛如厉鬼般朝着梁怀月嘶吼、咒骂。 “你个小贱人!都是你!我要杀了你!” 掌刑嬷嬷见状,飞快的甩出一鞭子,鞭尾抽过梁夫人的脸颊,瞬间扯下一层皮肉来。 梁夫人却像感受不到疼痛般,不顾身上带着针刺的铁锁,使劲朝梁怀月抓。 “就是这个贱人给我毒药,你们抓她!抓她!贱人,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了,我儿子就能活了!早知道你这个白眼狼会不管生母,我那包药就该直接灌你嘴里!” 掌刑嬷嬷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好啊,我就说你这是栽赃,来人!去叫刑部的人来,就说这女犯改口了。” 说完,掌狱嬷嬷又把梁怀月带出暗室,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复杂,道:“嬷嬷看过了,便出去透透气吧,一会里面要用刑,怕污了嬷嬷的眼。” “好。”梁怀月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转头就被嬷嬷带了出去。 太后指派的宫女正在角门那等着,见梁怀月惨白着脸出来,便立马上前搀扶。 “姑姑可要叫太医过来瞧瞧?” 梁怀月摆摆手,“太后仁慈,容我与母亲见面,劳烦姑娘回禀,之后的路,我想自己透透气。” 宫女见她脸色惨白,理解她的心情,便点了点头。 梁怀月慢慢的走着,却不是真的因为伤心或惧怕。 因为她觉得,此时应该是一个时机。 谢培青之前说的,只要她在宫里,就自会有人找上来。 之前她一直在太后宫,也没什么机会独自外出,眼下有了机会,她便以身为饵,钓一钓那鱼。 果不其然,在梁怀月走了半个时辰后,在一处偏僻的宫门外,宫墙顶上的青瓦突然碎了。 梁怀月一回头,就见一身黑衣覆面之人,正站在宫墙上看着她。 见她转过头,那人突然拔剑朝她刺来,同时大喊。 “交出名册,饶你不死!” 梁怀月见状,吓得连连后退。 幸好她出来的时候就想到了此,换了双轻便的鞋,跑起来倒也不碍事。 那刺客见梁怀月居然躲开了他的第一击,还能跑,便立刻施展轻功追上。 “名册在哪儿?快点交出来!” 梁怀月变跑边喊,“什么名册?我不知道什么名册!” 刺客也不废话,一垫脚便飞到梁怀月的前方,转身持剑,直指咽喉。 “少装蒜!趁我今日心情好,交出名册我便留你一命,否则我定……” 话音未落,就见梁怀月将腰间的荷包一甩,里面的粉尘瞬间扑了刺客满脸。 那刺客反应极快,立马向前刺去。 顿时刀剑一顿,刺入肉体的触感传来。 刺客以为事成,便立马抽剑逃跑。 只是刚施展轻功一跃,头顶便被人一脚踢了下来。 “咔嚓”一声,腿骨断裂。 谢培青那张清冷的脸从白尘中探出,睥睨俯视的看着那刺客。 “谁派你来的?” 第一十八章 跟鬼一样神出鬼没 刺客瘫倒在地上,回头看着谢阎王和那女人一齐从白尘中走出,一脸惊恐。 “你你,你不是在按察司审讯?怎么又在宫里?” 谢培青冷哼,“果然,你们在我按察司也安插了人。” 梁怀月见那人贼心不死的样子,恐怕他伺机逃脱,便立马上前将掉落的长剑踢远些。 那人回头瞪了梁怀月一眼,“贱人,早知便不好心留你一命了,杀了你,册子再慢慢找也好。” 谢培青眼神一凛,翻手便将一颗药丸弹如刺客口中,刺客瞬间便眼球暴凸,极其痛苦的样子。 谢培青长腿一迈,将梁怀月的视线挡住,“此人我带走审讯,你回宫吧,切记行事小心些。” 梁怀月有点好奇他刚刚弹的是什么东西,想去看,却被谢培青拦住。 闻言梁怀月点头,收回视线,“那我就先走了。” “嗯。”谢培青难得对她露出笑脸,然后一路目送着她走远。 梁怀月一路左拐右拐的,终于回了宫。 刚歇了没两分钟,太后身边的言嬷嬷就过来了。 “梁姑娘,”言嬷嬷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太后娘娘叫老奴来看看姑娘,还吩咐,若是姑娘无事,便过去见见。” 梁怀月低着头,刚刚匆忙赶回来一脸的汗,顺着脸颊到下巴,她无意的用袖子一抹,不知情的还以为真是哭过。 “禀太后,多谢太后关心,我无事,待我稍整一番,便去拜见。” 言嬷嬷点头,“姑娘不急,晚些来也无妨。”传完话,言嬷嬷就走了。 梁怀月叫来热水,将自己泡到浴桶里清洗了一番,同时脑子里在思索着这些线索。 御花园中那个黑口尖牙的小孩是谁? 谢培青叫她打听的那个无眼画像是否与个中有关?还有今晚的那个前来杀她的刺客,又是怎么知道那本册子在她手上的? 热气氤氲,只有白色屏帐后隐隐的美人身影。 正在沉思的梁怀月,脑海中的系统声忽然跳出来。 【系统警报:谢培青好感度加满!好感度加满!系统预警!系统报错!】 尖锐的警报声让梁怀月的脑子如撞钟般嗡嗡的响,她立马捂着头闭着眼钻进水里,下意识的蜷缩着身体。 接着下一秒,她整个人又突然腾空起来。 一双强有力的大手跟拎小鸡一般把她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都不等梁怀月做出反应,就看到谢培青一向冷漠的眼睛竟染上了炙热,低着头,正看到她……又或者是她们俩…… “啊啊啊!”梁怀月低头发现他的视线所落后,立马尖叫起来。 外面等着送衣的宫女闻声立马跑进来。 谢培青反应极快,从屏风上抽出寝衣将她裹住,往后一推,自己则纵身一跃飞到房梁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系统在此时忽然又播报。 【系统检测:谢培青好感度峰值恢复,系统报错。更正:系统报错。】 梁怀月也冷静下来,看着光幕上的报错提醒,她在心里骂骂咧咧。 娘的,一句报错就完啦?也不说给个什么补偿。 【系统提示:报错补偿,指定人物随即秘密一件】 切,这还差不多!梁怀月在心中嘀咕 “姑姑,您没事吧?”小宫女关心道。 那些小宫女私下都叫梁怀月姑姑,毕竟她又不是正经的宫女,将来等到了日子,便就要出宫去了。 梁怀月摇头,“没事,刚刚有虫进来了。” 小宫女松了口气,笑道:“盛夏时节,确实虫子要多些,姑姑下次可去领些驱虫的药粉撒在房间里,那些虫子便都绕着走了。” 将小宫女打发后,一关门,谢培青就从房梁上跳下来。 梁怀月一见他这总跟鬼一样突然出现在房间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谢大人往后哪怕有急事要来寻我,能否给我个信号?突然出现在女子闺房,若是被发现,谢大人倒是轻松了,沉塘的只是我这小女子。” 谢培青得的露出囧色来,尴尬的咳了一声,问道:“军饷贪污名册在你手上?” 梁怀月往床帐后钻,有些心虚的躲避谢培青的视线,道:“没有啊,我怎么会有什么名册?” “那人说在你手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我手上?我与这些事都没有接触,唯一有接触的,便是我那好赌的兄长,难道谢大人认为,那户部的朱岩,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那其蠢如猪的兄长?然后那个恨我入骨的兄长还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吗?” 梁怀月理直气壮,语气里还带着些许的怨气。 谢培青一听,逻辑上道也说的通,便点点头。 “兴许没有交给你,只是掉落到了可能与你有关的地方,梁姑娘得空了便回想一下,若是想到了,就来告诉我,谢某今日冒失,告辞。” 说完,谢培青又跟鬼一样不见了。 听到没了声音,梁怀月从床帐内探出脑袋,见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气呼呼的鼓嘴。 修整一番,梁怀月才去了太后宫里。 见到一身素衣、眼眶发红的梁怀月,太后眼里的心疼便真诚了些。 “来,到哀家身边来。” 梁怀月起身,缓缓走到太后身边,将手递过去,由着太后瞧她。 “往后便都是好日子了,余下的都不要想了。” “是,”梁怀月说着,还眨巴了两下眼睛,更显可怜了。 但不是她真的可怜,而是刚刚被热水熏的,呛了一下而已。 此时宫人在门外唱和,皇后嫔妃过来觐见。 行过礼,各自落座。 太后扫视了一眼,看到贤贵妃的位置空了,便问了一句。 皇后道:“方才贤贵妃派人来说,午后身子不适,太医说不方便走动,要静养,皇上得知消息后也去看了,这会儿应是在陪贤贵妃。” 太后看也没看皇后一眼,自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只“嗯”了一声,便叫人上来了冰酪去暑。 训话两句,各自散去,太后却独留下了皇后。 除了言嬷嬷之外的其他伺候的,也都被一同赶了出去。 只是在关上门的那一瞬,梁怀月忽然听到里面太后的怒喝。 “皇后你给哀家跪下!” 殿门关上,里面的声音也被完全隔绝。 只是隐约的一两句传出来,听着似乎是与贤贵妃这一胎有关。 第一十九章 后宫被罚 梁怀月是掌太后绣司的女官,并非侍候起居的,眼下便不方便留在这里,只能先走。 但也不闲着,支棱着耳朵没事就往正殿那边凑。 直到看着皇后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出来,梁怀月才回了自己房,将今日的事写下来,交给青梅,待到次日出宫便交出去。 烈阳高照。 宫女们近来无事,都在自己房里,太后也省事,免了嫔妃们的晨昏定省,自己也终日在寝殿里歇着。 梁怀月便也歇着了。 只是他们歇着,有人便不肯歇着。 没过多久,忽然传来贤贵妃被皇后冲撞见红的消息。 后妃之间的事,太后一般不愿计较,但此时涉及到皇嗣,又涉及到皇后,太后就不得不过问两句。 于是就派出了言嬷嬷跟她一同去皇后的坤和宫。 起初梁怀月还纳闷,她一个太后绣司的女官,也被派去听案子是什么意思。 等到了才知道,这事还真与她有关。 “皇上,臣妾冤枉!是皇后娘娘辱骂臣妾狐媚惑主,臣妾这才动了气!臣妾对皇上一片真心,却被皇后娘娘这般诋毁,若是真心都能这般被玷污,那世间还有情字可言!” “放肆!如今当着皇上的面你都敢颠倒黑白,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皇后威仪十足,“是你说,要让你幺弟入宫与太后宫中的梁嬷嬷相见,本宫说你擅带外男不合规矩训斥你两句,你便要死要活,动了胎气见了红,还敢赖在本宫头上!” 闻言,皇后身边的嬷嬷和宫女立刻跪地佐证,表示皇后说的才是真相。 但皇后居高临下的姿态,与贤贵妃美人娇弱的相比,倒衬是皇后咄咄逼人了。 听到这话的梁怀月一脸黑线,只觉得这个贤贵妃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好端端的,总惦记她的婚事做什么? 要不是真的喜欢她不得了,要不就是另有所图了。 “皇上……”贤贵妃忽然撩开寝被走到皇帝面前跪下,痛哭流涕,“我与皇上两情相悦,既见过这世间的真心,又怎能不为真心所动,我幺弟真心喜爱梁姑娘,我自然是想着成全,而我也只是提出让两人见一面,又不是直接叫两人成亲,此举也是为着梁姑娘考虑,若不成,这事便过去了,皇后娘娘却借事羞辱臣妾,又是什么道理!” 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对峙了足有两刻钟。 最后吵的皇帝烦了,将盘在手上的翡翠手钏往桌上一搁,吵嚷的内殿瞬间安静下来,连跪在地上啜泣的贤贵妃宫女都不敢出声了。 皇帝皱着眉,抬眼,却将视线落在梁怀月身上。 “我记得你刺绣手艺极好?” 梁怀月跪下回禀,声音不卑不亢,“回皇上,只是得太后赏识,有些小聪明罢了。” “嗯,”皇帝捻着翡翠珠子,道了声,“你父官至侍郎,与贵妃娘家侯府也勉强相配,虽你父被调查,母在受审,但侯府嫡三子对你真心,这些便也没什么,既如此,朕便将你指婚给……” 话音未落,梁怀月脑袋瞬间嗡嗡响,立马狠劲的磕了一个头,阻止道:“皇上万万不可!” 被打断话的皇帝满连不悦,“怎么?难不成你觉得侯府嫡子还配不上你吗?” 梁怀月一听这满含怒意的话,吓得汗毛倒竖。 “皇上明鉴!若说配不上,是我配不上侯府,”梁怀月稳了下气息,脑子一转,继续道:“臣女在家中不受待见,一直自立,将来婚配上好人家是想都没想过的,侯府三爷大名我在闺中曾听说过,对女子情深,甚至不惜违抗家族,如此深情的男子与我来说,不说家事,也实是高攀。”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女子才不敢妄想侯府,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我母亲,若是她……那我也不想连累夫家。” 一番话,让皇帝听完也暂且消了火。 毕竟梁怀月的母亲最近受刑后招出的那一点,也可证明她背后确实有事,若是将来真挖出什么来,连累夫家也确实是免不了的。 从这方面考虑,眼前这小女子也算是有良心的。 不过这话落到了皇后和贤贵妃里就不一样了。 贤贵妃听的头皮发麻。 她那幺弟为了个青-楼女子在家里动手闹翻天的事她是知道的,不过家里瞒的死死的,这个闺中女是从何得知? 皇后听的立马嘲笑:“是了,东昌府三公子可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听闻对一头牌十分深情,去年错过春闱,听说就是因为夜夜与那花魁缠绕,这才错了时辰?” “若真是如此,那梁嬷嬷说,侯府三子情深闻名,也确实是没跑了,不过这样之人,就别进宫了,若是再深情倒哪个宫女或妃子身上,可又要劳烦你这个嫡姐张罗,属实辛苦。” 皇帝一听,忽然大怒起来。 大商律法规定,公侯子弟不许逛青-楼,他堂堂侯府嫡子,贵妃亲弟,不但喝酒,还为个女子连春闱都错过了!侯府还如此瞒着。 如此荒唐还不严家教诲,侯爵之家如此,百姓怎能敬畏天威! “来人!”皇帝轻喝一声,首领太监便立马走进来俯首跪地。 “去东昌侯府传朕口谕,东昌侯教子无方,府里其心不正,现令满府禁足三月思过,停奉一年,东昌侯府内其余入朝子弟,停官一年思过,去吧。” 太监磕头退下,贤贵妃一听这样的处罚,立刻跪地求情。 皇帝眼下懒得再掺和她们这些官司了,起身道:“贤贵妃身子不适,待胎稳之前,就不要出去了。” 这话就是禁足的意思了。 贤贵妃听的顿时瞪大了眼睛。 皇后刚要得意,就听皇上继续道:“皇后今日疲累了,也歇一歇吧,协管六宫,就暂由纯妃代理吧。”说完,就抬步离开了。 直到太监唱喝“皇帝起驾”,一直跪地不起的纯妃才缓缓抬头,满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 这边没事了,梁怀月便跟着言嬷嬷想要离开。 只是刚走出宫门口,就被纯妃身边的宫女叫住。 “梁嬷嬷请慢!” 梁怀月回头,就见纯妃那张娇媚的脸,朝着朝她走过来。 “上次嬷嬷说不太方便,如今不知可否方便,去我宫里坐坐?” 第二十章 上春-宫的秘密 梁怀月看了一眼身边的言嬷嬷,刚想拒绝,就见纯妃将头一转,冲着言嬷嬷道:“言嬷嬷,本宫下月生辰,想请梁嬷嬷指点一下生辰吉服的绣样,不知可否请言嬷嬷代为求情,让梁嬷嬷去我宫里指点一二?” 言嬷嬷微笑着颔首道:“纯妃娘娘高看老奴了,同为奴婢,老奴我没这么大权利,今日过来也只是来替太后来过问一二,如今案子问完了,要回去复命呢,老奴就先告退了。”说完竟转头直接走了,也没叫梁怀月跟上,意思也不言而喻。 梁怀月顿时喜忧参半。 去上春-宫,是可以寻机会去看看那个春-宫房,可这纯妃三番两次的邀请,总让她有种里面有陷阱等着自己的感觉。 纯妃瞧着人都走远了,便不给梁怀月拒绝的机会,直接说了一声“劳烦嬷嬷”,然后直接上轿就走了,梁怀月只能跟上。 到了上春-宫,纯妃道也没刁难,直接将她带去偏殿。 只见偏殿屏风上,挂着一件红色吉服。 不是正红,但瞧着第一眼,不管是款式还是吉服规格,都与皇后的凤服款式极为相似。 太后之前送给她的服饰册子上写了,吉服的款式和花纹绣样,后妃都有着严明的等级要求,若是违制,则容易有大不敬之嫌。 后妃大不敬,轻则废除位分打入冷宫,重则抄家流放,到时候梁怀月这个绣娘也不能幸免。 想到纯妃果然是给自己挖了个坑,梁怀月就在心里叹气,同时也在脑子里琢磨着应对之策。 纯妃笑呵呵的,指着这半成品吉服道:“嬷嬷,本宫的吉服你也瞧着了,时期将至,本宫也没别的要求,只做的华丽好看便是,就如同太后寿宴那日,你献的那副百鸟朝凤般,会动会飞便成,”她眼睛眨巴着,如蝴蝶振翅般灵动,“十日?十日可够?” 不等梁怀月说话,纯妃又自顾自道:“嬷嬷每日只需寻了借口过来一个时辰,十日便也绣好了。” 梁怀月实在不想找死,便立刻跪下,“回纯妃娘娘,按制度,凤形样式不得随意制衣,娘娘若是喜欢,奴婢可为娘娘绣只绽放的荷花,荷花主贵,正如娘娘如今备受圣上看中,也是好寓意呢。” 纯妃笑着,只是脸上却没之前的那般媚意和娇态,更多的只是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她淡笑,“嬷嬷只管按我说的便是,别的都不用管了,若你做得好,本宫可保你性命无虞。”说罢,便挥手让身边贴身宫女带她去库房挑丝线。 该说不说,那些丝线着实都是上好的,比太后宫里头的也不差。 挑好了丝线,就将她带去了放吉服的偏殿,一宫女手里捧着一托盘,将盖着托盘上的红布扯开,竟露出了五锭银子。 “嬷嬷为本宫绣吉服辛苦,这些便是给嬷嬷的辛苦钱,待到事成,本宫也还有谢礼。” 梁怀月见事推脱不掉,便只能低头叩谢,纯妃对她的识相也很满意。 刚要让人把殿门关上,让梁怀月专心刺绣,就听梁怀月道:“纯妃娘娘见谅,小女怕是不能留在上春-宫做伙计。” 纯妃刚要离开的脚步一顿,眼色顿时冷了下来。 “嬷嬷说什么?” 梁怀月毫无惧意道:“回娘娘,太后近日也命小女赶制衣裳,若是每日离宫,定会引起太后注意,不若允准奴将吉服拆解,分开刺绣,待最后一日缝合一起,吉服便成了,也不会叫人注意。” 纯妃看了一看大袍吉服,想了想,点头,“嬷嬷果然巧思,既如此,便如嬷嬷说的办吧。”说完,她给了旁边贴身宫女一个眼神,自己则被人搀扶着离开。 梁怀月则是拿着剪刀小心翼翼的将吉服的衣袖小心拆剪开,最后由宫女领着出去。 只是还不等走到宫门外,忽然就见一排排的宫女朝着后面假山走去,手上端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梁怀月脚步一顿,走在前面一步的宫女也立刻警惕回头看她。 梁怀月用余光瞧见那几个宫女在一个假山后面不见了,那边一定有暗道之类的东西。 但想到之前谢培青给他的那个地图上,似乎春-宫房的位置不是这里。 “嬷嬷怎么了?” “嘘……”梁怀月神秘兮兮的以指掩唇,然后小声指着宫门外,“有巡防侍卫。” 那宫女不以为然。 她家娘娘与这些侍卫可熟的很,说不定这队侍卫里就有认识的。 刚要说话,确听梁怀月道:“我拿着吉服出去,若是被发现,怕是会被盘问,其他的不说,万一被太后知晓,可就不好了。” 宫女根本不怕这个,大不了让自家娘娘晚上召见那侍卫说说,可若是这一幕被其他人瞧见,被太后知道,那确实就麻烦了。 这么想着,宫女问道:“那你想如何?” 梁怀月贼兮兮地四处看看,“宫里可有角门,或者狗洞?我悄悄的出去,最安全。” 宫女想了想,也四处看了一眼,点头,“有,就在花园后有个角门。”说着便令她往后面走去。 梁怀月眼睛一直盯着那座假山,当绕过去之后,忽然看到那假山底下的一块石头竟然挪动了,一个宫女捂着衣服慌慌张张的从里面爬出来,又一溜烟的跑开。 梁怀月眼皮子一跳,正想看的仔细,但前面的宫女叫她,梁怀月只好跟上。 从角门离开后,她则赶紧回了太后宫。 正好青梅回来了。 “姑娘,”青梅蹦蹦跳跳的过来,指着桌上的篮子,“聚香阁里出的新点心,听说可好吃了,奴婢特意买了几块带回来给您尝尝。” 梁怀月将青梅拉过来,心事重重的看了一眼门外,见没人盯着,便压低了声音问她,“怎么样?那边给回信了吗?” 青梅看了一眼外面,从衣领里摸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她,低声道:“红娘说,送信人说了,他最近没时间,叫您自己小心些,另外红娘让我告诉您,侍郎府外头的侍卫撤了,说是已经证实了侍郎府的清白。还有您之前送去的画像。” 梁怀月看完了纸条,将它在烛火上点燃,闻言抬头看着青梅。 “红娘说,方辰书院最近有人报官,说书院有一学子失踪,放出的寻人画像与您拿过去的有几分相似,她叫我把书院的画像拿回来了,叫您辨辨。” 说着,青梅从袖中拿出了画像,打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第二十一章 禁药春花桃 因这画像中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肖凌云肖世子。 可如果真是肖世子,谢培青又怎会不看不出来? 于是梁怀月盖上了画像中的双眼,单看下半张脸,这才发现,此人确实不是肖世子,不过与其也有七分像。 “姑娘?”青梅看她愁眉不展,试探着唤了一声。 梁怀月回过神,将那画收起来,“啊没事,除了这些,外面可还有别的事? 青梅支着眼皮想许久,“首辅大人家要与汝王府议亲,这算吗?” “汝王府?”梁怀月想到了那日宁雨欣在宫门口送自己时说的话。 当时她还觉得是宁雨欣多想,毕竟首辅乃文官之首,皇帝又向来多疑,若是两家结亲,定会引起皇帝猜疑,觉得王府有意拉拢,有夺位之嫌,而皇帝为了维持兄弟见的表面和谐,不会动王府,却会动首辅。 首辅对朝堂之事一向清醒,怎的这次却糊涂了? “宁家小姐可找过你吗?” 青梅摇头,“没有……哦对了,我回宫的时候,隐约似乎看到梁府的马车,往诏狱去了。” 梁怀月点头,无心听有关梁府的事。 打发了青梅去休息,自己则继续给纯妃绣吉福。 近几日,梁怀月每隔两三日的往上春-宫-跑,每次去便取回吉服的一部分来,绣好再送回去。 来往几次后,纯妃便对她没那么警惕了。 瞧着时机差不多了,梁怀月便准备开始行动。 最后一次拆取吉服后片衣襟时,离开的时候,因为纯妃那边人手不过,送她离开的宫女只把她扔到院子,让她自己离开,她则赶忙回去伺候纯妃。 梁怀月连连答应,之后则趁着没人注意,便拐弯去了假山处。 假山后面有一处凹槽,能藏进一个人,但那日好几个宫女,手里还端着东西,显然这个凹槽并不是机关入口。 又想到那日一个宫女往外跑的时候,像是从地面爬出来,梁怀月便跺了跺脚下,发觉地下的草坪似乎是空的。 她拔下簪子,在地面几处捅了捅。 忽然碰到一处,拨开那处的杂草,就见一个把手似的东西,一拧,假山下竟露出了一条密道。 梁怀月大惊,悄悄顺着密道走下去。 走了有二十几阶,场地顿时豁然开朗。 洞穴里挂满了红绸,瞧着大婚喜房似的,正中间有一张书桌,上面有各种的竹简和书信。 梁怀月随便翻了一遍,发现竟然都是些虎狼之词,只看了一眼,梁怀月便面红耳赤,赶忙把这些东西放下。 接着又去看阴暗角落的墙上挂的画,有些阴暗,吹燃了火折子去看,发现那些画竟也都是春-宫图,梁怀月立马嫌弃的后退。 忽然,梁怀月脚下一顿,触觉让她感觉自己身后好像站着一个。 转头一看,果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只不过这美男子面色潮-红,上身衣襟半敞,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只是双眼一片漆黑,瞧着跟没眼球似的。 “娘子……快来啊娘子,夫君想死你了……”男人忽然呢喃,炙热的目光瞅着墙上,就像是看不见梁怀月一样。 他刚一动弹,忽然地面响起一阵铁锁声。 顺着看过去,梁怀月才发现角落里一个衣襟凌乱的宫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凑进一看,才发现那宫女的皮肤上冒着青紫的水泡,已死去多时。 【系统提示:发现毒源,剧情偏离30%】 梁怀月没心思理会系统,立马捂住口鼻后退。 这样封闭的洞穴-内,这毒源放这不知多久了,免得给染上病,梁怀月赶紧随便抄了几张信,揣到怀里就想走。 忽然,那地道暗门打开,有影子投射进来。 梁怀月一惊,赶忙退回来,四处看了一眼能藏人的地方,最后一头扎进床底下。 “玉郎,”纯妃的声音响起,“玉郎可想我了?” “想了,想死了,娘子快疼疼我……” 说罢,梁怀月只觉得塌上一沉,接着便看到轻纱漫帐,衣袍满地,暧昧的声音不断传来。 梁怀月在床底下咬牙切齿。 他娘的,千躲万躲,躲过了宁雨欣这女主的小黄文,却没躲过这纯妃的现场直播。 自己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个罪? 羞恼归羞恼,理智还在。 刚刚角落那女尸,显然是毒发的,联想到她的衣衫和这男人当时的状态,梁怀月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床榻上激悍正盛,梁怀月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刚想爬出去偷偷离开,结果刚撂开帘子的一角,就见除了床榻,其余的地方竟爬着好几条粗壮的蜈蚣,最小的一条竟也有手指粗细。 这一幕吓得梁怀月差点叫出声来,幸好那两人正投入,没发现塌下的不对劲。 梁怀月一边忍着恶心,一边担惊受怕,生怕那蜈蚣会突然钻过来。 这会儿她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仙神都祈祷个便,不管哪一个,只要能保她一命,她将来出去的时候定要多多上香还愿! 也许真有一个显灵的,那些蜈蚣竟真的没进来,有一个甚至都看到那一排排的触角了,但临时拐了个弯,又绕出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踏上的两人都完事了,纯妃唤来宫女给自己穿衣,然后才离开。 确定外面没了声音,梁怀月才从塌下爬出来。 那男人已经睡了,角落的女尸还躺在那。 梁怀月被接连的刺激恶心的快要吐了,于是赶紧离开,从纯妃宫里离开后,她一路跑去了太医院。 守值的太医见她面色苍白,立马号脉抓药,梁怀月闻着药香,缓过神来,没叫号脉,只要太医抓了一副清心的药和一副防蚊虫蜈蚣毒物的药。 抓完药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贤贵妃身边的宫女正鬼鬼祟祟的去了旁边的角门。 “贵妃娘娘的命令你一个小小太医居然敢违逆?” “微臣哪里敢忤逆贵妃娘娘,只是那春花桃是禁药,使用后可让女子对与之相欢的男子迷恋,先皇时期就被禁止了,若微臣给娘娘拿了,微臣的脑袋怕是不保了。” “你违逆娘娘信不信现在就让你脑袋不保!”宫女威胁道:“你赶快去拿来,看在你以往乖觉的份上可告诉你,这东西不是用在宫里,宫外的人就是查到此药,也与你无关。” 太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交给了拿宫女。 “算你识相,记住了,今日之事给我把嘴闭严了,否则娘娘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说完,就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急促的跑开了。 梁怀月躲在门口心惊胆战。 联想到最近得到的消息,梁怀月瞳孔地震,一路狂奔回了太后宫,一进门就喊青梅。 只是没看到青梅,却看到了谢培青。 梁怀月二话不说,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快去宫外找雨欣,有人要对她不利!” 第二十二章 梁怀月请罪 谢培青见她不似作伪的样子,也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梁怀月简明扼要的将她在太医院听到的话,还有她的想法说了一遍。 “侯府已经被禁足了,那药便不是用在我身上,宁老大人一向清醒定不会与王府有关系,那议亲的消息便是王府放出去的,想以此逼迫宁老大人允了亲事,可雨欣和宁老大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从的,王府要成事定要想别的办法。” “那春花桃的药效,是让女子对男子迷恋,我思前想后最近的事,能让贤贵妃被禁足还要费心走动,只能是为了讨好王府,以求得王府照拂她娘家侯府的缘故了。” 谢培青八方不动的点点头,认同她的推理,可论证却不足。 刚要说两句,梁怀月急的直接用拳头砸他。 “你还磨蹭什么啊!宁雨欣到底是不是你义妹啊!” 谢培青看她一脸的汗,刚想告诉她,宁雨欣身边他早就留人看着了,结果这话还不等出口,就见一簇青色烟花在老远处腾空炸响。 声音很小很小,青烟也只有那小小的一点,可耳听八方的谢培青还是看到听到了,立时紧张起来,扬袍一跃,便从窗户飞了出去,眨眼就不见了。 梁怀月虽说对宁雨欣这个恋爱脑没什么闺蜜情,可也不忍心看一个清白的姑娘被如此脏污的手段算计,便立马招呼青梅,想让她出宫去找红娘看看一起帮帮忙。 但看到这个时辰宫门也定是下钥了,便只能作罢。 今日她没给纯妃的吉服刺绣,而是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着发呆,直到天亮,青梅出宫去打探消息,下午回来的时候便带来一个消息。 “宁小姐要与平昌侯的世子结亲了。” 梁怀月赶紧拉住青梅问怎么回事。 虽然男女主在一起合情合理,但事发太突然,她想知道其中缘由也方便她日后行事。 青梅道:“具体的不太清楚,红娘只说,按察司今日一大早就突然把王府围了,谢大人当街压着汝王爷进了宫,紧接着宁府就放出消息,说宁府嫡女与平昌侯世子定亲,不日便要成婚。” 梁怀月点点头,虽然其中情况到底如何她不知道,但那事不管是否得逞,她都无能为力了。 随后看了红娘给她的信,梁怀月叹了口气,这才去睡下。 没几日,给纯妃的吉服已经完全绣好了。 她在偏殿将吉服跟拼图一样一点点缝合改进腰身,最后,一件华丽耀眼,落在日光下如金凤盘旋的吉服便出现在眼前。 纯妃从殿外进来时看着这吉服,眼睛呆滞了许久才回过神。 “简直跟活过来一样啊……”她身边的宫女都痴痴的感叹。 看着那上面的凤纹,纯妃满意的点点头,一扬手,便有宫女举着托盘进来。 “梁嬷嬷不亏是太后带在身边的女官,这手艺怕是天下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了。” 梁怀月颔首行礼,“娘娘赞誉,小女不敢当。” 纯妃立马伸手扶起梁怀月,眼里既有赞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说道:“嬷嬷不用妄自菲薄,这些也都是本宫的真心话。”说着,给身后使了个眼色,宫女托盘上的红绸拿开,露出了里面二十锭的银锭。 “本宫之前答应的,嬷嬷拿着。” 梁怀月把刚刚纯妃摸过自己的手藏在袖子里擦,生怕她染给自己什么毒,闻言,也犹豫着要不要接。 纯妃以为她是不想跟自己牵扯上关系,便叫宫女拿了口袋,将银子倒进去,然后堆到她怀里,又生怕她找借口,只道了一句:“嬷嬷近日辛苦了,早些回去吧。”然后就让人把梁怀月给送出了宫门。 往外推的样子比之之前邀请时简直判若两人。 梁怀月就这么被推了出去,她捧着这堆银子四顾茫然。 她虽然做好了东窗事发时的准备,可她不知道纯妃要以此陷害谁,若是皇后或是皇帝心爱的妃子,也怕那办法无用,最后被一怒之下当了泄愤的替死鬼来。 所以当下还是还是要想办法给自己脱罪才是。 于是前思后想,她踏步回了太后宫。 一见到太后,梁怀月直接行跪拜大礼请罪。 “请罪?你何罪之有啊?”太后被言嬷嬷伺候着漱口,慢条斯理道。 梁怀月头也不抬,将那堆银子推过去。 “纯妃娘娘让臣女绣制吉服,臣女为太后绣司女官,没有及时推辞,此为第一罪。” “在得知纯妃有逾制、不谋之意,没有及时禀报太后,此为第二罪。” “臣女为与纯妃周璇,将吉服拆分后缝合,按大商律,此乃不敬,此其罪三。” “事后没有推脱掉这封口银钱,此其罪四。” “以上四罪,罪罪当罚,不论其中过程如何,臣女经手其中,有罪不敢不认,便特来太后请罪,请太后赐罪。” 一个头重重的磕下去,疼的梁怀月顿时眼冒金星,可却不敢擅动,只听着头顶上的水声停了,太后的声音才悠悠传来。 “你说,你与纯妃周璇?是如何周旋?那绣着凤形的吉服不已经成形了吗?” 梁怀月心里一“咯噔”,就知道太后果然早就知道了。 不但知道纯妃的小九九,连凤形都知道了,果然上春-宫有太后眼线,自己跟太后请罪还真是请对了! 只不过不知道太后是否知道纯妃与人私通的事。 收回心思,梁怀月道:“太后明鉴,那吉服上,并非是凤形,而是凰形。” “嗯?凰形?”太后疑惑道。 梁怀月道:“是,凤凰为一对,凤为雌,凰为雄,古书有记,凤,通身五彩斑斓,头顶大冠,尾有三羽。而凰则是通身黄白,无冠,尾有两羽。两者若是不了解或不细究,并不只其区别,臣女也是利用这点,才没有犯下大不敬之罪。” 太后看着下首跪地的梁怀月,眼里露出一丝赞赏。 她方才话中故意那样说的缘由,太后自然清楚,也明白梁怀月的身不由己。 过了半晌,太后才抬抬手,“起来吧,你的意思,哀家清楚了,你虽躲过大不敬,可你自请了四罪,不罚也不成规矩,如此,便罚你禁足十日,俸禄减半,可服气?” 梁怀月头也不抬的又磕了下去。 “谢太后疼爱!” “嗯,行了,退下吧,往后若有谁再来找你,你可直接搬出哀家来。” 梁怀月抬头来,满脸感激的样子,只是那两个头磕的她眼冒金星,看什么都在晃。 第二十三章 生辰宴 回到房里,梁怀月就立马躺下了,等到头没那么晕,想要起来上药时,就见谢培青正负手背对着床榻依窗而立,不知在想着什么。 听到动静,谢培青没有回头,只淡淡说了一句,“雨欣让我告诉你一句,她很好,叫你不用担心。” 梁怀月搬了椅子坐过去,给谢培青倒了杯茶,问道:“昨日到底怎么回事?怎的忽然跟肖世子定亲了?” 谢培青扬袍坐下,细细道来。 原来昨日看的那青烟,是按察司的示警烟花,是谢培青留在宁雨欣身边监视的暗卫放的。 那汝王府世子昨日去了宁家说是送礼,理由是结亲不成也不能成了冤家。 结果送礼走后,后院丫头就来禀报说宁雨欣不见了。 宁府、衙门,加上按察司暗卫足足寻了两个时辰,最后是肖世子把人送了回去。 对此说辞是,他在长街上路过汝王府的马车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声音,好奇之下跟上去,这才无意将人救下,后宁雨欣醒后也指证就是汝王府世子抓的她,证据确凿。 结果去王府抓人的时候发现那汝王世子跑了,谢培青这才压汝王入宫要说法。 “深夜几个时辰独处,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好在他们两个对彼此有意,也不算勉强。”说着,谢培青抿了口茶,只不过手臂上的青筋依旧还是暴露了他未消的愤怒。 梁怀月点头,心想,可不是彼此有意,京中遍地都快成他们两的发情场了。 好在宫中他们进不来,否则宫里估计也没能幸免。 刚这么想完,梁怀月忽然灵台一震,想到原著中男女主其中一次“疯狂”好像地点就是在御花园。 想到最近宫中开放的日子,正是纯妃生辰那日,梁怀月就头皮发麻。 那天在纯妃宫里的现场直播已经给她留下阴影了,可千万别再来一次啊!她这小心脏可受不了啊。 这时候她忽然就有点觉得太后罚她才禁足十日似乎有点少了,一月才好啊。 “多谢那日-你提醒我去看义妹。”谢培青冲着梁怀月微微低下头,以表示对她的感谢。 让谢阎王低头的,这么多年除了皇帝太后好像还没有第三人,梁怀月也算是有了天大的面子了。 “没事,应该的,举手之劳。”梁怀月没心思受他的谢,就随便敷衍了几句。 却不成想,到是让谢培青对她刮目相看了。 【系统提示:谢培青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6/100】 梁怀月刚想什么,结果抬头就看见谢培青从窗户飞了出去,只在桌上留下了一小瓶药膏,旁边还有用茶水写下的“擦额头”三个字。 转眼,梁怀月的禁足期结束了,开始给太后准备纯妃生辰的衣裳。 原本纯妃一个三品妃,生辰是不需太后到场也不会大办,但她父亲是武康将军,近日又平定了边陲动乱,得了军功,她又在后宫得了协理六宫之权,这个脸面自然要给。 加上知道了纯妃要陷害他人的意图,太后还是觉得要亲自在宴上看着更好,便跟皇帝说了要大办的意思,也是警告纯妃,届时场面很大,若是闹的难看,便难以挽回。 若纯妃是个聪明的,自然会掂量其中利害关系,但若她依旧执迷不悟,那就只能说她所谋甚大,不可留已。 所以这生辰宴,算是给纯妃一个悔过的机会,至于是否肯悔,便要看她的选择了。 转眼,生辰宴的日子便到了。 这日办的十分隆重,为彰显纯妃受宠,甚至皇帝还邀请了文武百官到场。 那场面,比之太后寿宴也不差什么了,纯妃对此甚是得意。 不少官员家眷过来攀附,她都乐的不得了。 只不过梁怀月见她没穿那吉服,和太后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纯妃这人是留不住了。 “梁嬷嬷。”纯妃款款而来,一身嫣-红吉服绣着芍药花,与她婀娜的姿态甚是相辅,衬得她人比花娇。 “劳烦嬷嬷辛苦那么多日了,本宫今日没穿那吉服,也是想到嬷嬷那日的劝诫,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礼法为重,只是辛劳嬷嬷了。” 梁怀月微笑摇头,“纯妃娘娘肯听小女的劝诫,是奴的荣幸,辛劳些也是应该的。” 纯妃掩唇娇笑,只是眼底透着一丝不悦,只因没从梁怀月嘴里听到她想听的罢了。 刚想继续说,就听忽然有人喊,“月姐姐!” 两人回头望去,就见首辅千金宁雨欣和平昌侯世子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来。 “见过纯妃娘娘,贺纯妃娘娘生辰。”两人一齐贺道。 纯妃见两人身份不凡,想办的事也自是办不成了,便拿出那股子亲近人的样子,对两人扬手。 “两位新人前来为我贺生辰,我还要为两人贺喜呢,听说定亲了?” 宁雨欣脸颊一红,害羞的侧头去看肖凌云。 肖凌云嘴角含笑微微福礼,“多谢娘娘贺喜,昨日写帖子,还写了武康将军府,只可惜娘娘不能来观礼,倒是遗憾。” 纯妃一听他邀了自己娘家,喜的笑容更甚。 “无妨,本宫不能出宫,但礼可以,那日我便遣人过去,就算是替本宫添个彩头了。” “那就先谢娘娘厚爱了。” 纯妃满意了,便带人离开了。 等到纯妃一走,宁雨欣就立马往梁怀月怀里扑,喜滋滋的样子,一点看不出刚刚经历过劫掳之事。 “月姐姐,好久不见,你在宫里你还好吗?有没有受欺负啊?” 梁怀月一听,刚想提醒她在宫里说话要警惕,旁边的肖世子就宠溺的道:“来之前说好的进了宫莫要胡说,这就忘啦?” 宁雨欣小脸红扑扑的,那娇态样子,比纯妃现场直播那次还更甚。 梁怀月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实在眼睛疼,更怕他们俩随地开脱,便赶忙将宁雨欣拉倒旁边去说话。 梁怀月没问她那日是怎么回事,但宁雨欣却是藏不住事的,叭叭的就将那日的都说了,连她被掳走之后中药,肖世子解救后便宜了肖世子的事都说了。 想到原著中描写的那段文字,梁怀月老脸爆红,赶忙打断她。 “这事事关清白,你今后莫要出去胡说了。” 宁雨欣嘿嘿一笑,“知道,这不是跟你说话嘛,我自是不能隐瞒的,对了,你最近可还好?我义兄许久都不去家里说你的事了。” 梁怀月刚要说话,就听外面太监唱和。 宫女太监率先鱼贯而入,接着就是皇上太后,身后还跟着一排排的嫔妃和侍卫。 当看到那张她打死都不会忘记的脸时,梁怀月脑子都炸开了。 第二十四章 冲自己来的 那人一身侍卫头领服饰,就站在皇帝身边,面无表情,与那晚跟纯妃在假山暗室中颠鸾倒凤时完全不一样。 梁怀月心脏狂跳,赶忙把头低下,生怕被他看到自己的样貌。 毕竟那天他们是切切实实打了个照面,即便梁怀月后来觉得他当时应该是中了什么迷情之类的药,可不知道见过她这件事还记不记得。 “宴起~” 叩拜后,太监一声唱喝,殿外一群穿着舞服的宫女便鱼贯而入,长舞一曲。 接着便是上宴。 梁怀月就在太后的身后站着,虽不需要她侍候,却也不能乱走动。 可她心慌的不行,总觉得那人在场要出事,于是就趁着一个宫女过来送宴的时候,将自己的帕子交给宫女,让她交给谢培青,自己则去了偏殿等着。 没一会,偏殿的门打开,他一身按察司的官服走了进来。 “梁姑娘匆匆叫我过来,是有什么急事?” 梁怀月二话不说,将那日匆匆抄下来的信交给他,又简明扼要的说了那日在暗室中看到的场景,谢培青听的,瞬间皱起眉头。 “那个人名字中可是带玉?我听到纯妃唤他‘玉郎’。” 谢培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突然眼神凌厉,飞速冲出殿门,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梁怀月也提起裙摆赶忙跑去正殿,就见殿内所有人神情严肃,中间还跪着一身华服的贤贵妃,正泪水涟涟的大叫着冤枉。 梁怀月一看那衣裳就明白了。 原来纯妃苦心费力的,是要拉贤贵妃下马。 可依照贤贵妃的娘家地位和她现在身怀有孕的局面,皇帝也不会把她重罚才是,既如此,那纯妃这般费劲就说不通了。 “皇上,臣妾的衣裳真是从尚衣局取来的,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贤贵妃喊着,忽然看到梁怀月,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指着梁怀月恶狠狠的道:“就是她!一定就是这个贱人!她记恨上次臣妾要将幺弟介绍给她的仇,于是便陷害臣妾,皇上,这独一无二的绣艺,也对得上啊!” 众人的目光都望过来,梁怀月心里无奈叹气。 心想,终究是没逃过去,便干脆走到贤贵妃身边跪下。 刚要说话,贤贵妃抬手就一个巴掌,直接甩到她脸上。 “你个贱人,还不快把你做的脏事从实招来!” 梁怀月被打的偏过头,却不慌不忙的跪正了身子,朝着皇帝太后磕头。 “皇上明鉴,这吉服……确实出自小女之手。” 贤贵妃立马大喜,“看啊皇上,她承认了!就是她陷害臣妾!” 梁怀月却接着道:“但事情前后因由,小女早已经禀明太后,绣此纹样,小女也是被胁迫无奈,请皇上明鉴。” 纯妃一听,眼睛顿时瞪大。 她想不到梁怀月居然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把事情捅到太后那去,瞬间也恐慌起来,眼睛也不自觉的瞟了太后一眼。 贤贵妃一听,她居然与太后说过,那就说明这确实跟她没关系了。 可一听到是被胁迫,立马便抓住救命稻草般,“是何人胁迫你陷害本宫?你老实说来,本宫定不怪罪你!” 见贤贵妃转了态度,梁怀月也说话,只是跪着,等待上位的人发号施令。 果然,安静了一阵了,太后出声了。 “你来说吧。” 梁怀月领命,“是。” 然后,梁怀月就将纯妃几次邀请自己去上春-宫,自己被逼去后,又如何被威胁绣制了这件吉服和当时纯妃对自己的说辞,全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在场众人听了皆是一片哗然。 纯妃闻言也丝毫不见惧色,只悠悠道:“依梁嬷嬷的意思是,我逼你做这件吉服,是为了在我的生辰宴上陷害贤贵妃?呵,梁嬷嬷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我有什么理由要陷害贤贵妃?何况这吉服放在尚衣局,谁去拿取穿了谁能确定?而且贤贵妃娘娘近日一直在禁足,我若是陷害她,怎能确定她一定就会违逆皇上出宫,又怎能确定贵妃就一定会取了这件?” “这么多的不确定都凑在一起,是不是巧合的过头的?” 贤贵妃一听纯妃的话,也觉得有道理,疑惑道:“没错,你说纯妃陷害我,是有什么理由?怕不是你有心报复我,却栽赃纯妃?你身为太后身边一等女官,若是吩咐下面让人将吉服指定给我,便能将一切都说得通了。” 纯妃一听立马顺杆爬,起身对贤贵妃福礼,“贤贵妃娘娘说的极是。” 皇帝听完这些,瞬间沉了脸。 “梁怀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着太后沉默的脸,和其余人睿智的目光,梁怀月茅塞顿开。 得,这把冲自己来的。 亏得她一直以为纯妃是要拿她当枪陷害别人,原来她的目标一直都是自己。 拿吉服陷害有孕受宠的贵妃,实则是引出自己大不敬。 只是这般,对纯妃有何好处呢? 见梁怀月不说话,皇帝沉声道:“绣司女官梁怀月,违制绣制凤纹吉服,以下犯上,罚杖刑二十,逐出宫去,你可有异?” 梁怀月微微抬起头,看着皇帝的那双明黄的鞋尖,对于当下局势心中了然。 她抬起头,声音铿锵有力。 “回陛下,臣女……有异。” 皇帝眉头一簇,刚要说话,就听梁怀月继续道:“因为臣女根本没有绣凤纹。” 纯妃一听,忽然就笑出来了,指着那吉服上的纹样笑道:“梁嬷嬷这是把大家都当傻子了,这么明显的纹样居然都能睁眼胡说。” 梁怀月没管她,继续道:“古书右言,凤凰为神鸟,凤为雌,凰为雄,身五彩为凤,黄白为凰,陛下请看,那衣上的纹样,可是五彩?” 皇帝一瞧,也看出了门道,便微微点头。 梁怀月继续说,“凤有大冠,三尾,凰无冠,两尾,两者区别不大,但若是细看,便可区分。” 纯妃一看,顿时咬牙切齿,她想不到居然在自己眼皮地底下,她居然敢跟自己玩这种把戏,顿时恨的牙痒痒。 “臣女知道不得圣命此举是逾制,但当时被逼不得,只能想了这个法子保全自身,后又向太后禀告此事请罪,得太后仁善,这才没有重罚,臣女在此,再次感念皇恩浩荡,感念太后恩德!” 一个头重重磕下,既将这件事澄清表明了自己的无奈,又顺带拍个马屁。 梁怀月这招也是险中求了。 她俯身跪地了许久,寂静的大殿此事安静的可闻落针。 半晌后才听太后缓缓的语气道:“纯妃,你可认罪?” 第二十五章 巫蛊之术 纯妃立马走下位置,在贤贵妃另一边跪下。 “太后明鉴,此话都是梁嬷嬷一人之言,当日我确实请了梁嬷嬷入上春-宫,那也不过是请她指导绣女针法,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传上春-宫人去问,是用刑还是拷打,臣妾绝无二话。”说罢,跟着纯妃的那些宫女和太监瞬间跪倒一片。 他们一个个都言辞坚定,自愿去受刑,哪怕刀斧加身也绝不二话的样子,倒确实让人怀疑起了两方的话来。 纯妃那副娇媚柔弱的脸仰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看的皇帝心迷,愤怒的眼神都吃醉了。 “皇上……臣妾,想来是哪里做的不周,惹得梁嬷嬷记恨,可尽管梁嬷嬷恨臣妾,打骂臣妾就是了,何故要弄这样毁灭全族之罪栽赃?嬷嬷难道是看我母家有功,刻意为止?” 此话刚落,就见下首武官席位上走出一个宽脸严肃的男人,直接在皇帝面前单膝跪下,路过时那一身的肃杀之气,比谢培青也不差了。 “陛下,纯妃娘娘自小一向良善,虽说有时顽皮些,可撒谎诬陷是断断做不出来的,定是有小人陷害,还请陛下明察!” 有了武康将军的维护,皇帝也犹豫起来。 “梁怀月,你说纯妃逼你绣凤纹,是要陷害贤贵妃让你做替罪羊?” 梁怀月道:“回皇上,方才之前,臣女确实是如此想的,可刚刚听了纯妃的话后,臣女便觉得,纯妃只是借着凤纹之事,自始至终都是故意陷害我,而贤贵妃只是顺带手的罢了。” “大胆,你敢污蔑朕的三品妃!来人……” “皇帝,”一直不出声的太后忽然叫住皇帝,语气淡和道:“怀月不是胡言乱语之人,且先听她完说完,若是说的不对,再动怒也不迟。” 皇帝仁孝,不会当庭与太后顶撞,便咬牙看向梁怀月,“你说纯妃故意陷害你,你可有确凿的证据?若是没有,朕定严惩。” 眼见皇帝要袒护,梁怀月眉头紧锁。 正绞尽脑汁的时候,忽然想到那天暗室里那个叫做玉郎的男人的样子,又想到那个毒源女尸,梁怀月灵机一动。 “皇上,我有办法证明。”说完,她突然看向皇帝身后随身护驾的男人,捏着嗓子学着纯妃的声音说了一句。 “玉郎~” 只一声,就见那个冷脸的男人忽然全身铠甲一抖,眼睛顿时瞪大,又瞬间暧昧,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漆黑,之后就跟失心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朝着纯妃走去,边走还边解衣裳,等走到纯妃跟前,他身上脱的就只剩里衣了。 “娘子,我可想你死了,快来疼疼我,疼疼我……” 话音未落,男人就已经将纯妃扑倒,嘴上一边说着那些曾与纯妃缠-绵时的情话,一边撕扯着纯妃身上的衣服,吓得纯妃只能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喊宫人。 上春-宫的那些宫人闻言,立刻冲了上来,但却不是拉扯,而是如猎狗一般扑倒那男人身上撕咬,遭遇反抗,嗓子里还会发出不甘的嘶吼声。 这一幕将在场众人皆吓得亡魂皆冒。 更有甚些胆小的女眷就直接哭了出来。 皇帝和太后也吓够呛,等反应过来,立刻便叫来的御前护卫来,迅速的将他们都制服。 可他们是制不服的,只是被拉开压着,却力大无比,四五人也才能勉强制服一人。 “快快,把他们拉出去给朕砍了!” “是!” “慢着!”谢培青从殿外走了进来,看到皇帝一脸惊恐,立马屈膝跪下。 “谢爱卿,你来了便好,这些人……他们都疯魔了。” 谢培青点头,却没看他们,“禀皇上,臣知道他们这般是为何。” “为何?你快说来?” 谢培青不说话,只一直抱拳跪着。 皇帝明了,扬手,便叫宫人将在场之人全都好生送回去,连殿内的侍卫都不留,只留下了他们几个当事人,侍卫们都换成了按察卫。 “现在没人了,到底是因何你快说。” 谢培青站起来,走到其中一个发疯的上春-宫宫女面前,长剑瞬间出窍,那宫女的人头就飞了出去。 皇帝正看着,下一秒,就见那宫女的头颅竟开始在地上来回滚了起来,不一会,一条半臂长的蜈蚣,带着血的从里面爬了出来并且飞速的朝纯妃身上爬。 就在众人以为纯妃要被那蜈蚣毒了的时候,却见它只是蜷缩着趴在纯妃的肩头一动不动。 “禀陛下,这毒物,是纯妃的宠物,又或者说,是蛊虫。” 皇帝大惊,太后也瞪大了眼。 “你,你胡说!”纯妃衣襟凌乱的膝行向皇帝,哭的梨花带雨。 “皇上,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臣妾受今日奇耻大辱,还要受谢大人的栽赃,臣妾……” “你闭嘴!”皇帝怒喝一声,此时再看她,就跟看鬼怪一样避之不及。 谢培青冷哼一声,“纯妃说是本官栽赃?好,一条是巧合,那十条呢?” 话落,剑出,长春-宫的那些宫人的脑袋立刻都飞了出去,那些从头颅中爬出的毒虫也都无一例外的爬到纯妃身上,仿佛她身上就是这些毒虫的栖息地。 见到此状,纯妃是有口难辩了。 眼见着铁证如山,纯妃突然一改柔色,整个人立马狠戾起来,扭头死死瞪着梁怀月。 “都是你!坏我计划!”纯妃的声音突然粗狂尖锐,接着十指弯曲,向厉鬼一样向梁怀月的脸上抓,而她身上的那些毒虫也瞬间支起半个身子,如蛇一般朝着梁怀月的身上飞射而去。 梁怀月对纯妃有提防,可对那些蜈蚣没提防啊。 正后退着,忽然那条最粗壮的蜈蚣直冲梁怀月面门而去。 “快捂住耳口鼻,它会钻进去!”谢培青大叫一声,想冲过去也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蜈蚣落到了梁怀月的肩上,眼见着就要朝她耳朵里钻。 就在这时,众人都以为梁怀月马上要中招的时候,忽然一阵黄粉飞扬,将梁怀月的周身团团包裹住。 那些朝着梁怀月冲射过去的蜈蚣也钻了进去,一时间,将梁怀月身旁的情形都掩盖住了。 里面也再没发出过一丝声音。 第二十六章 交出名册吧 按察卫将皇帝太后等人挡在身后,他们小心警惕的看着那黄粉,等着它消散。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黄粉慢慢散去,露出里面朦胧的身影。 谢培青不自觉的握紧了剑,心脏也咚咚咚的跳。 忽然,梁怀月的声音在黄粉中响起。 “吵死了……” 谢培青顿时眼睛一亮,刚要上前,就见梁怀月捂着口鼻走出来。 系统的声音在梁怀月的脑海中疯狂叫嚣,烦的梁怀月干脆给它强制静音。 一会儿好感度爆了,一会儿又报错,一会又给随即奖励的,吵的她脑仁疼,干脆关了算了。 梁怀月正在心里抱怨着,感觉身上的蜈蚣都掉了,这才抖了抖衣裙,从原地走出来。 众人看到完好无损的梁怀月万分惊讶。 “你,那蛊虫……”纯妃看着地上十几条蜈蚣半死不活的,不可置信的瞪眼,“你怎么可能杀死蛊虫?那可是我精心饲养的!” 梁怀月捏了捏腰间的香囊,笑道:“纯妃娘娘终于承认这些事的你做的了?既如此,娘娘不如顺便告诉我一声,为何要害我呢?你是替谁做事?你娘家可有参与?” 纯妃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直接杀了梁怀月,但想到自己家人受自己牵连,纯妃只能忍下恨。 “一切都是我自己计划的,与他人无关!”纯妃想下跪跟皇帝博同情,可肩膀被谢培青死死捏着动弹不得,愤怒的纯妃尖叫着,伸手就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梁怀月!我今日身死都是你害的!你给我等着,还会有人来找你要东西的!到时候我变成鬼,也要来找你算账!” “噗嗤”一声,就见那簪子已经没-入脖颈,顿时鲜血飞溅。 谢培青一松手,纯妃的尸体就瘫软下来,一双娇媚多情的眼睛此时也是愤恨不甘的瞪大了眼睛,死后都没合上。 谢培青上前检查,确定人已经死透才跟皇帝回禀。 皇帝没见过这场面,但看过古书,上面曾记载过滇南地区有行巫蛊之人,可用毒虫控制人心,任由操控之人摆布。 而武康将军一家,多年前曾在滇南驻军,想来这蛊毒就是那时候他们带回来的。 思及此,皇帝愤怒不已,叫来传旨太监就想去封了武康将军府,却被太后叫住。 “武康将军刚刚平定边陲,百姓口碑正盛,若现在抄家下狱,不是良策。” 谢培青也道:“这件事臣之前调查,有线索可以证明,武康将军确实不知晓此事。” 皇帝静下来,回到龙椅上,思索片刻后看向梁怀月。 “那黄粉是何物?” 梁怀月跪下回话,“回皇上,那是是臣女在太医院取的驱蛇虫鼠蚁的药粉,之前臣女的屋子里经常有虫子飞进来吓得臣女夜不能安,便有宫女告知了臣女这个法子,之后臣女便一直佩戴在身上。” 说到飞来的虫子时,谢培青诡异的有些心虚,余光瞥了一眼梁怀月,见她也在偷瞄自己,他便知道梁怀月口中这吓得她不得安眠的“虫子”是自己了。 皇帝俯身盯着她,“那纯妃说的东西,是什么?” “这,臣女确实不知。” 皇帝怀疑审视的看着梁怀月,见她一脸坦然,刚要说话,就听谢培青插话道:“陛下,臣猜测,可能是跟一本名册有关。” “名册?” 谢培青点头,将那天抓到一个刺客的事说了,又说了他最近在追查的军饷亏空案。 皇帝听完顿时暴怒。 “陛下恕罪,因此案牵连甚广,臣不敢打草惊蛇,便暗中调查,没有禀报陛下,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摆手,平复了些怒火,“朕明白你的意思,若非棘手,你也不会如此小心。” “谢陛下-体恤。” 太后看着地下那名死去侍卫的脸,又问,“纯妃在后宫与多名侍卫不清不楚,她又擅长蛊毒,也许这期间有不少人中了她的蛊术。” 谢培青点头,“太后英明,臣来之前去了纯妃宫中搜查,发现了不少空的虫笼,应是已经种下了,就是不知谁中了毒,毒深如何。” 皇帝皱眉,扭头看向太后,“后宫排查事宜,还请母后多费心了,想来太医能配比出那药粉,应也是有办法的,稍后我便叫太医来商议。” 处理完这里,后面就与梁怀月没关系了,也可能是有些事不方便她听,总之梁怀月总算是出来了。 她这一身的黄粉挂在身上实在难受的紧,一出来她就赶紧去沐浴。 洗干净出来正在铜镜前绞着头发,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谢培青。 “谢大人怎来了?好让人意外啊。”居然会敲门了。 谢培青没理她的调侃,道:“送太后回来,顺便有事过来问问你。” “谢大人请问。” 谢培青侧身进门,直接说道:“你将那名册交给我,那名册只要在你身边一天,你一天都不会安全。” 梁怀月临危不乱,“谢大人真的误会了,那册子真不在我这。” 谢培青看她还是不说实话,有些着急了,“你是不想要你的小命了吗?今日纯妃的计划被揭穿纯属侥幸,你可知,若是我今日去晚了半分,将那毒虫母体烧毁,那些毒虫根本就不会轻易被药粉毒死,那你现在就不会这好好站着了!” 看着谢培青焦急到有些慌张的样子,梁怀月一惊。 想到之前看原著的时候,有关谢培青的片段都是一副冷心冷清的样子,从来没慌乱过,即便最后为了救肖凌云死在了泥石流中,也是从容不迫。 “谢大人,你捏疼我了。” 谢培青瞬间回过神来,看来自己清白的手背,立刻意识到自己事态,赶忙松开手,转过身去。 “总之,还请梁姑娘好好想想,那东西留在你身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若是你交给我,我可以帮你跟皇上要封旨意,放你出宫去,太后虽然喜爱你的手艺,但想来为自身安危也会同意,到时你自可以出宫寻你的自在去,做你想做的生意。” 梁怀月听完他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大人乃按察司掌司,熟读大商律,请问律法中,可允许未出阁女子自立门户?” “女子若违逆父兄,该受何罪?” 谢培青皱眉,他知道梁怀月说的是对的,一时竟说不出话。 “谢大人看来是忘了,大商律,女子违逆父兄,若损家族声誉者,沉塘。” 第二十七章 入宫为妃? 谢培青熟知大商律,自也知道梁怀月说的没错。 不论是律法还是人心约束,对女子都是不太公道的,便是他自己,也不能为母做些什么。 梁怀月看他沉默,便扭头,“大人回去吧,夜深露重,小女子还要休息,就不与大人多叙话了。” 关上门,瞧着外头宫女们来回匆忙,梁怀月长长呼出口浊气,心中那一口郁结总算消散些。 近日,整个后宫都惶惶不安,前朝也是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只知晓纯妃生辰之后,纯妃便突然患病,封宫不出。 太医所人人忙的几乎住在了宫里头,连花甲之年已养老的老太医都被请了回来。 按察司的人整日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在城中巡查,城门守卫的盘查也严格起来。 接着外头就传起了谣言,说纯妃乃是别人下毒所害,而下毒之人就是那日在殿上与纯妃有争执的梁怀月,因记恨纯妃,便给她下毒,后又逃走,按察司这才到处寻人抓她。 这些话传的有鼻子有眼,说的跟真的一样。 连梁怀月初听青梅说起时,都觉得事实当是如此。 “姑娘,怎么办啊?外头现在骂您恶毒的可是遍地都是,咱们绣庄生意都被影响了。” 梁怀月将针线放回篮子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那就跟红娘说一声,先把铺子关几日吧。” 青梅一脸的担忧,但见自家姑娘脸上并无任何担忧之色,这才放下心来,趁着天还早,便出宫去了。 这边青梅刚走,那边太后就将她叫去了。 经历了大殿揭穿纯妃的巫蛊之事后,太后对梁怀月也没了之前的提防,说起话来也随和了许多。 “今日外头传了些流言,你可听说了?” 梁怀月没有客气,直言道:“听说了。” “嗯,”太后瞧了梁怀月的神色一眼,点点头,“看你应当是没放在心上的,沉得住气,识大体,是个好姑娘。” “多谢太后夸奖,小女愧不敢当。” 太后笑着将她拉倒身边细细打量,音调都是愉悦的,“不要妄自菲薄,你担得起。” “宫里最近事多,皇帝那边也是每日愁的日日泡在御书房,哀家看着也心疼,你若是得空,便端些汤食过去,替哀家瞧瞧他。” 话音刚落,梁怀月瞬间瞪大了眼睛。 太后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想让她进后宫? 天老爷啊,她在侍郎府都活的如履薄冰,要是进宫,她这小命不得第一天就交代在这了啊? 她还想快乐的活下去呢,不想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宫里一辈子。 当即一个头直接磕下去,顺便还滑轨后退了好几步。 “臣女资质平庸,举止粗鄙,父族家里又一团乱麻,实在不敢妄想进宫侍奉,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见她反应这么大也奇怪,笑道:“多少女子挤破头想进宫为妃都不成,偏你还往后推。” “你说你举止粗鄙,哪里粗鄙了?哀家瞧你许久了,性子沉稳内敛,聪明又很有分寸,皇帝身边的女人们都有着各自的打算,你只为自己开心而活,宫中就缺你这样的,将你放在皇帝身边,哀家放心。” 梁怀月一听这话,仿佛是要立刻下旨把她赐给皇帝的意思,赶忙连连磕头恳求。 “太后娘娘,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若非如此,家中父母也不会将我许诺给卫老国公做妾了,就是因为臣女举止粗鄙,性子刚烈。” 太后闻言,顿时眼睛一眯,“你身上有婚约了?” 梁怀月道:“家里确曾将我许配,但我抵死不从,后来因为出了我母亲这档子事,便没再提这事了。” 太后点点头,沉默了许久。 梁怀月俯身看不见太后的表情,但想着,这世道,女子只要与人议亲了,若是再嫁他人,都算是低人一等的,也会对自己的名声留下不好的影响。 梁怀月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外人面前这般说,实是有自毁名声的嫌疑,又隐喻了自己性子倔强和暗示她母亲的案子,太后若是明白的,应该就不会让她入宫了。 过了半晌,太后让人将她扶起来,果然不再提入宫的事了。 直到她回了自己房间,梁怀月才终于放下心来。 但刚刚的惊慌犹在,她想给自己倒杯茶压压惊,手还都是抖的。 “我来吧。”谢培青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吓得梁怀月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给扔了,气得她直接连名带姓的吼他。 “谢培青!你总往女儿家的闺房跑什么!你是不是就想要害我被沉塘啊!” 谢培青被吼的一愣,手上的茶都险些要洒出去了。 但他却没生气,反倒觉得这种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以往别人见到他都会老远的就躲开,要不就叫他谢阎王,把他当成真阎王一样,一边敬畏一边远离,像梁怀月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是头一个。 这么想着,谢培青竟不自觉的笑了笑。 梁怀月一肚子的火气,见他这个总是往人家闺房钻的家伙不但不顾别人名声,还笑,更是气的七窍生烟。 刚要再骂,就听谢培青缓缓开口,“近日后宫已经查出了十几个中了蛊毒的人,引出来的蛊虫也与那些空的笼对得上,但只剩下两条,应当是最大的,一直没排查出来,太医院首说,怕是那两只已然自成了一派,有了自己的想法,如此排查便难了很多,想着你是最先发现异常的,应当有什么点子能帮着想想。” “所以我来看你,其实是奉了皇上的旨,就算外人看到了告上去,也不会把你沉塘。” 梁怀月听着话有理有据的,最重要的是,人家是奉旨来的,弄得她一肚子火只能压下去,脸都憋红了。 谢培青看她气鼓鼓的,只觉得好笑,从怀里摸出药给递给她。 “怪不得雨欣总跟我拿药,梁姑娘确实用的废。” 梁怀月瞪了他一眼,一把将小瓷瓶夺过来,坐在铜镜前小心翼翼的上药。 “你以为我想?若不是为了躲开被太后赐婚,我也不会豁出去了。” 谢培青浑身一僵,看向梁怀月的眼神渴望又疑惑,“要将你赐给谁?” 梁怀月抹着冰冰凉凉的药,不小心碰到肿起来的打包,疼的嘶了一声 “太后开口,还能是给谁,皇上呗。” 第二十八章 梁夫人也中蛊了 谢培青一听,脸瞬间就黑了。 梁怀月却没看到他的黑脸,只自顾自的说,“太后的意思,我怎么违逆?只能多磕头,多求情,这才没落得入宫的下场。” 谢培青松了口气,正色道:“这是在宫里,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脑袋。” 梁怀月想到大殿上谢培青手起刀落就收割了那些人的脑袋,顿时一缩脖子。 谢培青又说到之前的话题,“之前你去纯妃的暗室,除了那女尸之外,可还发现了其他的?” 梁怀月仔仔细细的想了想,摇头,“我只看到了那女尸,她浑身起着青紫的水疱,除此之外,就是那些书信,还有那个侍卫了。” “对了,那些书信你可曾去调查过?” 谢培青点头,“没进展。” “那,那些侍卫呢?他们与纯妃往来密切,总能调查出线索吧。” 谢培青点点头,但之后就什么都不说了。 梁怀月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不能告诉他,机密的意思。 翻了个白眼,梁怀月又坐回了铜镜前。 “但你母亲之前在内狱招出了点东西,之后再就没开过口。” “上次开口,是你去过内狱之后才招的,所以圣上希望你再去一次。” 提到这个母亲,梁怀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既然皇帝让她去,那就去吧。 梁怀月不想拖着,于是只略略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内狱。 这次去内狱,是谢培青跟着。 内狱嬷嬷见梁怀月身后跟着的人居然是谢阎王,立马点头哈腰的,恭敬中甚至带着些许的惊慌。 “莫要声张,前面带路。”谢培青对内狱嬷嬷道。 “是。”嬷嬷躬着身子,原地转了个身,一双脚倒腾的飞快,生怕离谢培青近一点就会出什么事一样。 见内狱嬷嬷恐惧的样子,梁怀月对谢培青产生了些许好奇。 外人都称他是玉面阎王,可在梁怀月眼里,谢培青执掌按察司,行事果决狠戾也算是正常的,便是刑部的尚书,审犯人用刑时,也是可着恶毒的来,怎没见别人说他阎王呢? 难不成就因为谢培青年轻,瞧着好欺负? 梁怀月总觉得里面不对劲。 但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个问题等到以后见到宁雨欣时再问她吧。 很快,到了内狱。 这次内狱所有叫得上名的都来了,整整齐齐的排在两边,除了掌司嬷嬷外,其余人都是垂着脑袋,看脚尖,没人敢抬头看的。 “见过大人,人已经在里面了,大人可要亲自进去审?” 谢培青没搭理嬷嬷,反倒是转过头对梁怀月道:“需要我跟你一起进去吗?” 梁怀月深呼了一口气,摇摇头,“我自己进去,你在门外听着就好,若是听到有用的便记下来做证据。”说罢,便抬步进了刑房。 这次梁夫人是被捆着,身上穿着单衣,被放在一个四周满是冰的铁房子里。 因为房里冷,外头热,冰融化的水珠升到房顶上,形成水滴,而当水滴刚一形成,就会立马有人进来大量的添冰,如此一来,那水珠就被冷成了冰珠,然后重复融化,冻上的操作。 直至房顶上冰锤都够大,承受不注重量落下来的时候,冰锥扎穿冰冻麻木的身体,然后感受着冰一点点在肉体里融化,然后在提心吊胆的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落下一个冰锥。 这样的刑罚作用就是让犯人煎熬,不知道冰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不知道落下来又会扎到哪里,又不是什么时候会融化,又或是自己什么时候冻死。 多少嘴硬的犯人,在这件冰室里待上一月,只管招供了。 梁夫人已经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一点不复曾经的雍容华贵。 “怀月?”梁怀月抖着嘴唇,看到梁怀月跟看到了救星一样大喊大叫。 “怀月,你快救救娘啊!娘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娘要冻死在这里了呜呜……” 梁怀月从壁上取了一件大氅披上,再她面前坐下。 见她不说话,梁夫人又撕心裂肺的吼着,最后变成破口大骂。 “你个小畜生,连亲娘都不救,早知道生你这么个畜生,不如早在生你的时候就把你掐死!” “老天爷啊!你快睁眼看看吧,这世上怎么有这种儿女,能这么对待老娘啊!” 梁怀月掏掏耳朵,不耐烦道:“老天爷应该不管这事, 您还是省省力气吧,看在女儿一场的份上,我这次来,是来给您带回个消息的。” “我父亲,已经写了休妻书送去你娘家了。” “什么?”还在嚎啕大叫的梁夫人立马闭上嘴,“休,休妻?他梁正堂,居然敢休我!他如今的侍郎,还是我娘家拖了多少关系给他找来的,他居然敢休我?” 梁怀月不急着问毒的事,而是一味的刺激她。 “哪又怎么了?如今我父亲是侍郎,圣上又已经调查清楚,将他放了出来,他身后又有靠山,日后定是飞黄腾达,那时你人老珠黄,他再续弦貌美妻子,届时他们再生下个儿子,我兄长再出点什么意外,那……” “不可能!怀远会继承侍郎府的!” “呵,”梁怀月嘲笑,“还继承?侍郎府是因官职御赐的府邸,谁是侍郎谁入住,哪来的继承?” “你放屁!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说可以保怀远入朝为官,只要我……” 梁夫人的话瞬间戛然而止。 梁怀月还想继续问,就见梁夫人瞪着一双大眼睛,脖子脸上青筋暴起,接着七窍流血。 梁怀月愣怔住,忽然一双大手伸过来,拉着她就往后拽,让她远离梁夫人的身边。 这时,一只长着长绒毛的爪子从梁夫人的一只眼眶里伸出来,只一闪,那眼眶里的眼球瞬间消失不见,接着就看梁夫人的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样,“咕噜咕噜”的,越来越鼓,有什么东西即将涌出来似的。 “关门!” 谢培青一声令下,内狱嬷嬷们立刻一齐涌上来,一左一右,将铁门合上。 关上门的瞬间,铁门里就传来“咚咚咚”的撞击声,那力道不轻不重,却听的人心惊胆战。 嬷嬷们方才也看见了里面的情形,各个也是大惊失色。 “这这,里面那是什么东西啊?是我看错了吗?那么大的蜘蛛啊!天老爷的,她竟然吃个活蜘蛛啊!”内狱嬷嬷拍着胸脯惊恐不已,她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这么怪异的事。 梁怀月也被惊着了。 她虽然见过蛊虫,却没心里准备,毕竟她也不知道梁夫人居然也中蛊了啊,之前在府里的时候,也没见梁夫人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现在突然这般,自是吓的不轻。 谢培青冷着脸吩咐内狱嬷嬷把门关好,然后匆匆将梁怀月带去了外面。 “怎么样?可有吓着?” 第二十九章 长廊争吵 谢培青看着脸色惨败的梁怀月,下意识就伸手去捏梁怀月的手腕,探她的脉搏,结果被梁怀月躲了过去。 “我没事,”梁怀月立马后退一步,跟谢培青保持距离,“多谢谢大人关心,小女子没事。” 谢培青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回手,然后转头见内狱的嬷嬷刑官儿们都一脸惊讶的表情,说道:“内狱掌司嬷嬷可在?” 掌司嬷嬷正看着这位号称当世活阎王的谢培青突然对这女子柔情似水,一脸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比之刚刚见到那女人嘴里爬出蜘蛛的画面更有过之无不及。 突然听到被叫,身体下意识就上前一步。 “老奴在。” 谢培青道:“将那牢室关好,不可让里面的东西跑出去,待本官回禀陛下后,再行处置。” “大人放心,老奴亲自看守,定叫一根毫毛都飞不出去。” 然后又叫人好生将梁怀月安置好后,立刻去禀告了皇帝。 很快,谢培青就带来了两筐的草药,叫人在那牢室四周架上火,点燃后,那由铁皮制成的牢室立刻被烧的通红。 里面叮叮哐哐的撞击声立马变成了尖锐的嘶叫,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里面那些蛊虫为了逃命,在铁皮墙上哒哒哒奔跑的声音。 滔天的火光将宫墙一角都映红了。 直到牢室里面彻底安静下来,谢培青才让宫人停止堆柴,让火自然灭了,然后放置一夜,第二日才去开那牢室。 皇帝下朝后便也赶了过来,此时梁怀月和谢培青正准备开牢室的门。 “参见陛下。” “平身,”皇帝看着牢室问,“里面如何了?” 谢培青上前禀告,“回陛下,牢室经过火烧和烘烤一夜,里面已经没动静了,臣刚准备命人打开。” 皇帝黑沉着脸,一扬手,让他去忙,御前侍卫则立马拔出长剑挡在皇帝面前警惕。 谢培青在门前敲敲,见里面没有声音,便让人将铁门处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洞,将那些烧红的草药倒灌进去,然后将从纯妃宫里搜到的笼子堵在洞口。 草药倒灌进去的瞬间,就听安静的牢室突然响起了一串急促的声音。 突然,一只漆黑的长毛六眼蜘蛛嗖地一下冲出来想要逃走,但谢培青早有先见之明,早早就用笼子堵住,在那蜘蛛冲进去的一瞬,他用剑鞘一勾,笼子上的锁门落下,立刻就将蜘蛛关在了里头。 皇帝在一旁见了十分震惊,昨日听得谢培青禀报,觉得只是些蜘蛛而已,没想到今日一见竟如此巨大,足有一个油翁大小。 想到谢培青昨天的描述,皇帝只觉得喉头发胀。 “陛下,蛊虫已经抓到了。” 皇帝回过神,满意的点点头,“谢爱卿辛苦了。”眼睛却盯着那虫子,暗暗皱眉。 交代叮嘱了一番后,皇帝离开。 谢培青看着那蜘蛛在笼子里,伸着爪子想要向外跑的样子,眼神一凛,曲指弹出一颗石子,立马将那伸出来的爪子打断。 断口处流出绿色粘稠的血液,滋滋啦啦的,竟然将地上的草药杆子腐蚀融化了,而剩下那半截的残肢也在扭-动,甚至挣扎着还想要逃离这里。 “残肢居然也能动?”梁怀月凑上去看了一眼。 突然,那截残肢瞬间爆起,竟朝着梁怀月面门冲来。 梁怀月躲闪不急,眼看着那截断肢带着绿色的血直冲自己的眼睛而来。 “闪开!”谢培青第一时间冲过去,可距离太近,他过去已经来不及。 就当谢培青以为她命危已的时候,就见梁怀月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个火折子,火苗一晃,那节断肢瞬间变成了粉末落到地上。 谢培青看着梁怀月完好无损,立刻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胡闹!以身犯险,你有几条命!” 梁怀月正琢磨那毒虫的弱点是什么,就被谢培青突然铺天盖地的一通好骂,当下也来了火气。 “我也只是见这个蛊虫在经历火烧水淹都没死,也许是有了灵智就想试试,你觉得不妥与我好好说便是了,吼什么!” 谢培青见她居然还理直气壮,气的直接捏着她的手臂直接拉去了长廊,跟训下属一样训斥她。 梁怀月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而且本就是为了想弄清楚那蛊虫是怎么回事她才冒险的,谢培青不感谢她,反倒骂她。 两人都吵出了火气,最后干脆一转身,梁怀月把火折子一扔,扭头就走。 刚回去不久,梁怀月跟谢阎王争吵的事就传到了太后和皇帝的耳中。 太后正在皇帝宫里听太监禀报,闻言淡淡一笑,“瞧着培青这孩子对她是有意的。” 皇帝放下汤匙,思量了一下两人的接触,“应该只是公事公办,若培青真有意,审她兄长的时候也不会那么不留情面了,听闻下狱的时候还是培青亲自抓的人。” 太后笑了笑,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不过话说回来,培青年岁不小了,应是该相看人家了,你也该上上心。” 提到这个,皇帝也是头疼,叹了一声,“他有自己的主意,若我提出来自是不听我的,但若母后提,比朕有用,母后瞧着,办个赏花宴吧。” “也好,正好御花园中的花开的好,便邀人来看看,也正好试探哪些人结党勾连。” “母后辛苦了。” 一番叙话后,太后回去便张罗起来。 既然要办赏花宴,太后自然要筹备衣裳了,梁怀月也就忙了起来,与谢培青的事慢慢就被她搁下了。 反倒是谢培青,把一肚子的火气都憋到了按察司里,回去就开始加大力度巡视训练,整日里不是自己去校场操练,就是操练按察卫,弄得众人叫苦连连。 转眼,赏花宴的日子便到了。 太后穿着梁怀月新绣制的百花齐放,被日头一晃,就如百花盛开,十分惊奇夺目,连采蜜的蝴蝶有时都会认错了花,落到太后的身上停留,看的一众女眷惊奇不已。 “太后娘娘这衣裳,比之御花园中的百花还要鲜艳夺目。” “是啊,那梁姑娘的手艺确实没的说,”首辅夫人齐氏道:“今日怎的不见梁姑娘陪着太后呢?” 第三十章 探口风 齐夫人虽说不在宫里,但也听到一些关于夫君义子的一些传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她便提自家夫君来试探问问。 齐夫人的地位不低,且出身江州大族,叫梁怀月姑娘而不称嬷嬷并不逾矩,便是名义上不合适,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太后也自然不会计较这细枝末节,更何况梁怀月与宁雨欣的好姐妹太后也是知晓的,齐夫人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给梁怀月抬抬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省的外头那些胡乱猜疑纯妃与之有关系的人乱嚼舌根。 “怀月这孩子今日为了赶制这件衣裳辛苦,好多日没能好好休息,我便让她休息了。” 齐夫人点点头,笑呵呵道:“还想着能替我家那闺女见见,她近日在家中备嫁人,整日念叨着梁姑娘,想让她大婚那日去观礼,今日也是,出门前就足足磨了我一个时辰,磨的我耳根子都疼。” 太后听了呵呵笑起来,“被女儿磨的苦我是没福气享受了,好在现在有了怀月,这孩子懂事心细,我也拿她当半个女儿待,也算是享受了有女儿的福气了。” “这是当然,太后娘娘自是有福泽深厚的,臣妇也望尘莫及呢。” 两人一长一喝的,三言两语见,就给梁怀月提了身份。 太后当半个女儿,那最低便是皇帝义妹,还是首辅嫡女的闺中密友,这身份不可谓不贵重。 当即便有心思活泛的夫人立马附和,顺便打听起梁怀月来,想着给自家子侄将来议亲。 梁怀月人在塌上坐,不知亲从天上来。 她正躺在榻上扇扇子。 这几日确实给她忙坏了。 不仅要绣制太后的衣裳,还要绣帕子,用作这次赏花宴上赏赐之用。 好不容易闲下来,梁怀月久违的召唤出了系统界面。 当光幕在眼前出现的那一刻,梁怀月瞬间惊坐起。 好感度什么时候已经55了!怎么都不播报呢? 还有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送手帕的任务了?她怎么都不知道,难道又报错了? 系统的声音久违的响起。 【系统提示:播报请解除静音状态】 梁怀月一囧,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上次给强制静音了。 好吧,是自己的错。 翻了两眼任务列表和好感度加成,将任务了然于胸。 正琢磨着要怎么完成送手帕的任务时,忽然就有宫女过来通报,说太后请她去花园。 到了御花园,梁怀月都做好了可能会被这些夫人们阴阳怪气或者排挤的准备,没成想,她们居然一改之前的样子,对她十分客气,甚至还有些讨好。 “怀月,”太后朝她身后,梁怀月便老老实实过去,“首辅夫人家的嫡女不日成婚,想请你替她绣制嫁衣,哀家知道绣制嫁衣辛苦,便叫你过来与齐夫人说说。” 梁怀月闻言了然,福礼后便走到齐夫人面前。 齐夫人再次看到梁怀月,相比上次,样貌似乎更美了几分,加上皇宫养人,她的气度也有了几分贵气,齐夫人看了暗暗点头,拉着她的手到角落里去叙话。 “雨欣这孩子整日的念叨你,怕你在宫中不顺,总想来看你,只是她在备嫁不便出门,便央了我来问候你,在宫里可好?有受委屈吗?” 梁怀月感受到齐夫人的关怀,也笑了笑,道:“多谢夫人,我在宫中很好,不用担心。” 齐夫人又道:“那可有人欺负你吗?” 想到宫外的留言,梁怀月以为齐夫人说的是这个,便道:“没有,外头的话传不到宫里来,而且那些无稽之言我也不当个事的,齐夫人放心,也叫雨欣放心。” 齐夫人知道她这是误会了,赶紧笑着摇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听闻之前培青总是进宫来替雨欣看你,但近日听说他都没怎么入宫了,在按察司也很反常,所以我想着,你们可是闹矛盾了?” 许久没想起谢培青来,如今一提起,她瞬间就想到那日自己被她拎到长廊中训斥的画面,脸色差点没稳住。 不过脸色稳住了,却忽略了齐夫人的语气,那分明是调节闹脾气小夫妻的语气。 梁怀月道:“齐夫人误会了,谢大人查案,我也只是协助,哪里来的闹矛盾,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 齐夫人在家族和官场夫人们中游走多年,怎看不出梁怀月这憋着气的话,当即了然,握着梁怀月的手语重心长起来,那样子就像婆婆苦口婆心传授御夫之道的意味。 “公事公办也好,私人情谊也罢,总之不要气到自己,女人可最是不能生气的,有了气,便找机会撒出去,打他几下就好了。” 梁怀月很喜欢齐夫人温温柔柔的性子,加上跟宁雨欣的关系在,说起话来也像跟自家长辈似的。 “哪里能打得,齐夫人这是说笑呢。” 齐夫人笑的眼睛弯起来,握着梁怀月的手都不想松开了,笑道:“你打不得,那回头我替你打,只要你不要与那小子置气,就让他疼几日也可。” 听到这,梁怀月才品出味道来,立马警铃大作,将手从齐夫人手里抽出来,道:“齐夫人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与谢大人没什么关系。” 齐夫人笑呵呵的连连点头,“我懂,无妨,便是从雨欣论,你叫我一声齐姨也不为过,何况,我可是真喜欢你的绣品呢,要不然也不能叭叭的求了太后叫你来了。” 梁怀月微微福身,“雨欣与我关系好,她的大婚服我能出一份力自是应该的。” “好好,那就辛苦你了,回头我便叫人将绣布送过来,纹样你自己看着来就好。” 说定了这些,梁怀月就赶紧福礼告辞了。 她怕再说下去,这嫁衣就要变成秀给自己穿的了。 晚上,晚风凉爽。 梁怀月在门口正看着古书中的嫁衣纹样参考。 忽然一道凉风闪过,抬头,就看到谢培青那张冰冷的黑脸站在自己面前,手上还捧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不等梁怀月开口,谢培青就把包袱放到她身边。 “雨欣嫁衣用的衣料丝线,都在里面了,你自己看看吧。”说完这话,就黑着脸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 第三十一章 出宫试嫁衣 梁怀月看他那个样子,心里也不痛快,便叫住他,想要好好说道说道。 只是刚要开口,她忽然就想到了那个任务。 “什么事?”谢培青冷冷的问。 梁怀月瞬间变脸,“没事没事,就是想说辛苦谢大人了,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谢大人不要责怪。” 谢培青沉着脸,但态度已经不那么硬邦邦了,只“嗯”了一声。 刚要说话,梁怀月就掏出一方手帕,嗖地一下,塞到他怀里。 谢培青倒不是第一次收到女子的帕子,但这次的心境似有些不同,不确定是不是他猜的那样,忐忑的有些慌乱却镇定的问,“梁姑娘这是何意?” 系统的声音此时响起。 【系统通知:送手帕任务完成,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0/100】 【奖励随即查探人物秘密一件,当前查探权限为:3次】 梁怀月松了口气,笑嘻嘻的脸瞬间变了,“你拿着便是了,要是不想要就给雨欣。”说完都没给谢培青一个眼峰,扭头就走。 这次换谢培青懵了。 趁着门即将关上的瞬间,谢培青一把撑住将要合上的门,咬牙切齿,“给我的便是给我的,给义妹便是给义妹的,你这样随便,不是轻浮吗?” 梁怀月一听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我轻浮?谢大人就这般给我扣帽子又是什么意思?我说了这帕子你要不想要就给雨欣……不要就还给我!” 说到这,梁怀月的火气瞬间就直冲天灵盖,伸手就去抓帕子。 谢培青脚尖轻垫,轻功一转,整个人往后飞去,躲过梁怀月前抓的手。 “你不是不要?那做什么不还给我?” 谢培青咬牙切齿,看着梁怀月跟看什么仇敌似的,忽然,两只手一抓,那手帕瞬间碎成两半,然后,转身就从院子飞出去了。 【系统警告:目标手帕损毁,谢培青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0/100】 【系统警告:信物损毁,强制开启随即奖励1件;探查人物:谢培青。人物秘密:谢培青曾屠杀父族全族一百三十七口】 梁怀月大惊失色,看着光幕上的提示久久不能回神。 屠杀…父族全族…一百三十七…… 这些字他都能看懂,可凑在一起,她就看不懂了。 在如今以仁孝治国大商朝,屠杀亲族可是重罪,要被凌迟的。 可他不但如今官居一品,也无人问罪,难道是别人都不知道他屠杀的事吗?还是有什么隐情? 如今想来,梁怀月似乎并不知道,也没人说过谢培青的家事,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家。 梁怀月想着这些事,呆呆的直接捡起包袱进了屋子里去。 接下来的日子,梁怀月的院子安静的不得了。 之前还有刑部或言嬷嬷过来问些案子,现在连问的人都没有了,整日除了青梅,梁怀月连个多余的影子都没见着。 “姑娘,”青梅端着吃食进来,摆在桌上,“歇歇吧,御膳房送来的果子冰酪,消暑很是不错,奴婢特地端来一些给姑娘尝尝。” 梁怀月从绣案上抬起头,双眼直冒金星。 宁雨欣的喜服已经绣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些花红牡丹的纹路还需要用金线补,做出绽放的效果出来。 这是个细活,绣的时候室内又不能太亮,所以梁怀月只能趴在绣案上,借着烛火微弱的光一点一点的刺绣,因灯光暗的缘故,手指都快要被扎成筛子了,眼睛也累的不行。 听见青梅叫自己,这才站起来伸懒腰,去厅上吃酪子。 青梅叽叽喳喳的,跟她说了许多外头现在的事,听的梁怀月耳朵疼。 见她没兴趣听,青梅小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凑上来,一脸的八卦样,“姑娘可知道,大少爷在召狱下场如何?” 梁怀月不想跟梁怀远又或者两家有接触,但想到自己还是梁家女,也需要了解一些梁家的事,也许对将来离开梁家有用,便勉强着听下去。 青梅见她不排斥,继续道:“听说,前些日的时候,大少不知在狱中说了什么,被狱中的刑官好一通打,后来又不知怎么回事又惹到了那刑官儿,又打了两次,这两次打的狠的,听说打的拉在裤子里了不说,连门牙都打断了两颗呢,说话都是漏风的。”说着,还模仿那牙齿漏风的样子。 梁怀月到不幸灾乐祸,反倒是从青梅的话中听出了重要信息。 “刑部的刑官儿?”梁怀月疑问道。 那刑部的刑官儿主要受刑部指派负责审讯工作, 通常身边还会配备一个文书先生负责对口供记录,每每下狱审讯都是要刑部的备案,要么是案件有了进展,要么是发现对方的口供有异。 总之定是事出有因,才会动刑。 但听青梅这意思,怎么好像是有私仇似的。 青梅点头,“是啊,红娘特意告诉我的呢。” 梁怀月点点头,没在多问。 眼见着婚期将至,首辅府的齐夫人特地跟太后请旨,将梁怀月请去了首辅府,方便嫁衣裁剪,也是满足了宁雨欣想让梁怀月参加她婚礼的心愿。 这个面子太后自然要给的,便痛快的同意了。 但梁怀月还未到出宫的日子,按照规矩,她是宫中女官,出宫还是要按照宫里的规矩和仪仗,于是百姓便看到了带着皇宫标志的三乘大驾的轿子到了首辅府,首辅众人一应都在门口叩拜迎接。 “请梁嬷嬷安。” 梁怀月在宫里被宫女们拜来拜去的已经适应了,见状也按照规矩正常回礼,之后便进了正厅,直到驱散了外人,宁雨欣才蹦蹦跳跳的到梁怀月面前,笑嘻嘻的牵着她的手,前后左右将她看了个遍。 “与月姐姐许久不见,月姐姐气派了。” 久违的感受到没了宫中约束的自由,梁怀月也自然了很多,笑着捏了捏宁雨欣那涂了蔻丹手,调侃道:“我再气派,哪里有你这新嫁娘春-光满面啊。” 宁雨欣小脸爆红,捂着脸蹦跶到齐夫人身边,亦嗔亦怪的与齐夫人告状,“娘您看,月姐姐调笑我呢!” 齐夫人溺爱的拍了宁雨欣的手臂,“别闹,马上要嫁做人妇了,还不知稳重些,将来你可是要做平昌侯夫人的,快快收起胡闹来,跟你月姐姐好好学学规矩,免得嫁过去侯府要笑话咱们家不会教闺女了。” 宁雨欣红着脸摇头,“不会的,肖哥哥可是说了,待我嫁过去,便是整个侯府的眼珠子,侯夫人宽厚,也会待我好的。” 齐夫人宠溺的戳宁雨欣的脑门,“你呀。” 闲话几句,便将梁怀月带去了住处。 梁怀月是个闲不住的,不等安顿好,便让宁雨欣试衣婚服。 当婚服穿上身的那一瞬,堂内所有人瞬间张大了嘴巴,连出身大族的齐夫人都一脸的不可思议,连连赞叹。 就见大红喜服上的鸳鸯在池中嬉戏,水波荡漾,鸳鸯交颈,缱绻缠-绵的样子,简直是活灵活现的,连那对并蒂的莲花也似乎正徐徐展开,若是离的近些,似乎还能闻到花香。 “怪不得梁姑娘得太后喜爱,手艺果然是顶顶好的。”齐夫人赞叹道。 第三十二章 暗箭难防 铜镜映出一片灼目的红。 宁雨欣穿着嫁衣,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 裙摆猛地旋开,大红锦缎上用浮光丝绣出的交颈鸳鸯,翅尖流光颤动,竟有了振翅欲飞的活气。 齐夫人看得心都快化了,伸手轻抚那料子。 “乖乖,这手艺,在京城里怕是找不出第二家了。” 宁雨欣脸颊绯红,又转了一圈,裙摆扬起又落下,细碎的银粉簌簌飘散。 “月姐姐,你快看!这裙子会掉星星!” 梁怀月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一股极淡的异香,被她从满室的熏香中剥离出来,狠狠钻进鼻腔。 牵机引!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雨欣的嫁衣上! 比簪子里那“七日绝”还要阴狠百倍的剧毒! 沾肤即入血,神仙难救! 三日之后,万千筋脉会被一寸寸啃食殆尽,那种痛苦,比凌迟更甚! 梁怀月浑身血液都凉透了,耳边是宁雨欣天真烂漫的笑声,眼前却已经预见了她最惨烈的死状。 她死死攥住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面不改色地将宁雨欣拉到身前,装作替她整理衣襟,指甲却在对方手腕上狠狠一掐。 宁雨欣吃痛地“嘶”了一声,不解地看她。 梁怀月冲她飞快地眨了下眼,嘴角依旧挂着笑,声音却压得极低。 “袖口的珍珠好像松了,你别动,我去拿针线来。”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进了内室,反手将门闩插上。 她直奔妆匣,从暗格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琉璃瓶。 谢培青留下的解毒丹。 当时只当他多事,现在,这却是宁雨欣的救命符。 她刚将药瓶揣进袖中,外间猛地传来“哐当”一声脆响! 紧接着,是丫鬟青梅带着哭腔的尖叫。 “蛇!有蛇啊——!” 梁怀月心头一沉,猛地推开门。 正撞见一条通体翠绿的小蛇从宁雨欣的裙摆下蹿出,毒牙一张,直扑齐夫人的面门! 来不及细想,梁怀月抓起桌上的剪刀就掷了过去! 银亮的剪刀划破空气,擦着蛇身狠狠钉进梁柱,“噗”地一声,溅起的血珠落在嫁衣下摆,竟立刻晕开一团诡异的青黑色! “是‘青鳞子’!”齐夫人吓得面无人色,捂着心口连连后退,“这种剧毒的蛇,怎么会跑进府里?” 宁雨欣浑身抖得厉害,死死攥着梁怀月的衣袖,声音都带着哭腔:“月姐姐,我好怕……” 梁怀月拍着她的背安抚,视线却冷冷地扫过地上抽搐的蛇尸。 青鳞子喜暖畏寒,深秋时节,绝不可能自己闯进来。 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她的视线最后定格在门口那个华丽的锦盒上——方才送到的“贺礼”,据说是肖凌云特意为宁雨欣寻来的南海珍珠。 “青梅,”梁怀月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把那个盒子打开。” 青梅哆哆嗦嗦地揭开盒盖,里面珍珠圆润饱满,可是在垫底的锦缎下面,却清清楚楚地露出了一角青灰色的蛇蜕! 梁怀月扯出一抹冷笑,刚要开口,院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肖凌云带着几个侍卫闯了进来,一见屋内的乱象,立刻厉声喝问:“出了什么事?” 宁雨欣一见到他,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哭着扑了过去。 “肖哥哥,刚刚有蛇……” 宁雨欣哭着扑进他怀里,抖得像风中落叶。 肖凌云一把将人护住,转头就冲着梁怀月兴师问罪,嗓音淬了冰。 “梁姑娘就在旁边,怎么还能让雨欣受这种惊吓?” 他顿了顿,话里压着火。 “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一顶大帽子直接扣了下来。 梁怀月正欲开口,话到嘴边却倏然一顿。 肖凌云揽着宁雨欣的那只手,袖口因动作而滑下,露出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 玉佩上雕着山水,角落的印记…… 和三王爷书房那副画轴上的,一模一样! 电光石火间,所有线索轰然贯通! 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反倒浮起一抹笑。 “肖世子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 随后下巴一抬,指向那个敞开的锦盒。 “不过,肖世子这贺礼里的蛇蜕,倒真让人好奇呢。查一查,说不定有惊喜呢。” 肖凌云的脸当场就沉了下来。 他刚要发作,院外就传来一个清冷又带着玩味的声音。 “哦?什么惊喜?说来让本官也听听。” 话音未落,一道绛红身影已经跨入内室。 谢培青一身官服,气势逼人,左眼下那颗朱砂痣,红得妖异。 他身后的按察卫瞬间涌入,封锁了院子,动作干净利落。 谢培青径直走向锦盒,戴上银丝手套,将那截蛇蜕与珍珠一一捡起,放入证物匣中,全程面无表情。 肖凌云浑身一僵,还是拱手行礼,有些紧张地问:“谢、谢大人?您怎么来了?” 谢培青看都没看他,直接走到梁怀月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有没有伤到?” 梁怀月摇了摇头,袖中的手却攥紧了琉璃瓶。 谢培青这才侧过身,看向肖凌云,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肖世子这贺礼送得真是别出心裁。只是本官好奇,这‘青鳞子’产自滇南,与宫中纯妃案里搜出的蛊虫同出一源,不知世子是从哪里弄来的?” 一句话,让肖凌云脸上血色褪尽! “我……我不知道!什么蛊虫!这珍珠是下人买的,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是么?”谢培青一扬手,“带上来。” 两个按察卫立刻押着一个抖得跟筛糠似的小厮进来。 那小厮一看见肖凌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嚎起来。 “世子饶命啊!是三王爷府的人!是他们逼小的在盒子里藏蛇蜕的!他们说只要吓着了宁小姐,就能让您和首辅府结下梁子……” 话还没喊完,就被肖凌云厉声喝断:“一派胡言!我与三王爷素无往来,你敢污蔑我!” “哎呀,”梁怀月轻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却字字清晰地敲在众人心上,“肖世子莫急。” 她慢悠悠地开了口。 “方才那蛇扑出来的时候,我恰好瞥见世子袖口里掉出来的玉佩,上面的花纹……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呢?倒跟我在三王爷书房里见过的一幅画轴落款,生得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齐夫人的脸色“唰”地变了! 首辅府与三王爷势同水火,这是满朝皆知的事!肖凌云若真与三王爷有牵扯,这门婚事…… 第三十三章 玉佩玄机 梁怀月的话像块冰,直接砸进了齐夫人心窝里。 齐夫人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唰一下褪尽了血色,惨白得吓人。 她猛地一把攥住了旁边宁雨欣的手腕,力气大得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指尖冰凉冰凉的,声音又尖又抖,劈了嗓子似的: “雨欣!你…你睁大眼睛看清楚!那玉佩上刻的云纹,是不是…是不是跟三王爷府上私印的花样,一模一样?!” 宁雨欣被她娘抓得生疼,茫然又惊惶地顺着她娘指的方向,看向肖凌云袖口晃荡出来的那块玉佩。 日光底下,玉佩泛着冷森森的光,上面弯弯曲曲的纹路,越看越眼熟——跟她爹书房里,三王爷送来贺寿的那块玉牌上的印记,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脑子里嗡地一声,踉跄着就往后退了半步,眼泪完全不受控地涌了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肖…肖哥哥…这…这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肖凌云额头上青筋暴跳,他猛地转向梁怀月,眼神凶得要吃人,厉声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出来。 “一派胡言!梁怀月!你这毒妇!分明是记恨旧怨,故意栽赃陷害!” 他吼完,又急急朝着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谢培青拱手。 “谢大人!您明鉴!此女向来与我不睦,今日此举,分明是处心积虑要陷我于不义!” 谢培青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个装着蛇蜕的证物匣子,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弧度。 他眼皮都没抬,声音平淡:“栽赃?” 他轻轻嗤了一声,抬手随意地挥了挥,“带上来。” 两个身形健硕、面无表情的按察卫立刻押着一个缩头缩脑的灰衣男子走了进来。 那灰衣人一抬眼看见肖凌云那张铁青暴怒的脸,腿肚子一软,整个人筛糠似的抖起来,扑通就跪下了,头磕得咚咚响,声音带着哭腔: “世子爷饶命!饶命啊!小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是三王爷府上的那位王谋士…是他!是他逼着小的把那些蛇蜕塞进锦盒里的!他亲口说的,只要宁小姐被吓着了,受了惊…首辅大人心疼爱女,怒火攻心之下,必定迁怒于世子爷您…这样…这样三王爷才好…” “住口!你这下贱的狗奴才!” 肖凌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兽,狂怒地咆哮一声,猛地一脚狠狠踹在旁边一架半人高的青瓷花架上! “哗啦——!” 巨大的碎裂声刺耳地响起。 精美的青瓷花架连同上面怒放的海棠,瞬间粉身碎骨,碎片、泥土、花瓣四散飞溅,狼藉满地。 梁怀月冷眼看着这出闹剧,等那刺耳的碎裂声余音散尽,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清脆。 “肖世子何必如此动怒?若真问心无愧,身正不怕影子斜,让谢大人派人去贵府查一查往来的书信账目,不就水落石出了?” 她话锋陡然一转,目光锐利地投向脸色惨白、浑身发颤的齐夫人,抛出了更重的炸弹。 “何况,齐夫人想必也清楚,三王爷书房里那些所谓的‘山水画’,与其说是附庸风雅,不如说是…各地驻军的布防图吧?王爷这‘雅好’,可真是…别致得很呐。”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轰隆一声,在齐夫人脑子里炸开! 她猛地扭头,惊恐万分的目光死死钉在谢培青脸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培青迎着她惊骇欲绝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她最不敢想的猜测。 “梁姑娘所言属实。三王爷,确有谋逆之心。其府中密道之内,已搜出他与边关将领往来的密信,铁证如山。” “轰!”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击碎。 宁雨欣只觉得天旋地转,支撑着她的所有力气瞬间被抽空。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满心欢喜、非他不嫁的男人,那张英俊的脸此刻扭曲狰狞得如此陌生可怕。 原来那些柔情蜜意,那些海誓山盟,全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所以…你接近我…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全都是假的?”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眼泪汹涌而出,瞬间糊了满脸。 “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我父亲…为了他手里的兵权?!” 巨大的悲愤和屈辱像火山一样在她胸口-爆发,摧毁了所有的理智。 她猛地抓起旁边针线篮里一把锋利的剪刀,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就朝着肖凌云的心口狠狠扎去! 眼睛里只剩下被彻底欺骗、彻底玩弄的滔天恨意! “雨欣!住手!” 梁怀月眼疾手快,猛地从侧面扑过去,死死抱住宁雨欣发狂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攥住她握着剪刀的手腕。 “别犯傻!为了这种人搭上自己不值得!” 她强硬地将宁雨欣护在自己身后,隔开了她和肖凌云,眼神冰冷,直刺肖凌云。 “你以为勾结一个三王爷就能翻云覆雨?肖凌云,你未免太天真!你可知,在五王爷眼里,你和三王爷,不过是他棋盘上两颗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罢了!” “棋子”二字,狠狠扎进肖凌云的神经! 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巨大的恐惧瞬间盖过了愤怒,失声惊叫:“你…你怎么会知道五…”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谢培青冰冷的声音截断了他的惊疑。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沉重的压迫感,对着按察卫干脆利落地一挥手:“拿下!” “是!” 按察卫如狼似虎地扑上去,三两下就将还在挣扎嘶吼的肖凌云死死按在地上,铁链哗啦作响,锁住了他的手脚。 看着肖凌云像条死狗一样被粗暴地拖拽出去,那怨毒不甘的目光最后扫过自己,宁雨欣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脸,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再也压抑不住,从指缝里凄厉地溢出来,回荡在死寂的院子里。 齐夫人心如刀绞,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颤抖的身体,眼泪也无声地滚落。 她抬起头,看向梁怀月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后怕,有感激,更添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敬畏,声音沙哑哽咽。 “今日…多亏了梁姑娘…若非姑娘点醒,我宁家…危矣!这份恩情,首辅府上下,铭记于心!” 梁怀月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吵闹。 青梅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姑娘!姑娘不好了!老爷…梁侍郎来了!带着好多人堵在宫门口,说…说奉了什么五王爷的令,要接您立刻回府!凶神恶煞的!” 梁怀月的眉头瞬间拧紧。 梁父?五王爷?这个节骨眼上?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 第三十四章 父女反目 “哐当——!” 院外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被蛮力狠狠撞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梁父的身影裹着一股戾气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家丁,个个手里提着棍棒,凶神恶煞。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块乌沉沉的令牌,高高举起。 “梁怀月!你耳朵聋了吗?!五王爷的令谕在此!你这不孝不忠的孽障!竟敢抗命不遵?!还不立刻给我滚出来!随我回府!” 谢培青反应很快,猛地横移一步,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挡在了梁怀月前面。 那双总是没什么温度的眸子,此刻更是冰冷至极,直直钉在梁父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梁怀月的心跳得又急又重。 五王爷!这个狐狸,果然把手伸过来了!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疼痛让她瞬间冷静。 她从谢培青身后一步跨出,站得笔直,迎着梁父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声音清脆。 “父亲?” 她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 “您怕是真忘了。祠堂除名,白纸黑字,我早就不是梁家的人了。您拿什么‘梁家嫡女’的帽子压我?” 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扫过那块令牌,故意拔高了声调,确保院子里每一个人都能听清。 “倒是您,这么急着替五王爷来拿我…莫非是拿我这不值钱的女儿,去换您那宝贝儿子梁怀远的前程?五王爷许了您什么好处?嗯?” 这话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梁父最深的痛处! “你…你这逆女!胡说八道!” 梁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跳,所有的理智都被狂怒烧成了灰烬。 他猛地扬起蒲扇般的大手,裹挟着风声,朝着梁怀月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我打死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 “哼。” 一声极轻的冷哼。 谢培青出手了。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精准地扣住了梁父挥到半空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梁父瞬间痛得“嗷”一声惨叫出来,整个身体都矮了半截,手腕像是要被他生生捏碎! “梁侍郎,” 谢培青的声音平平淡淡,却带着千钧重压,每个字都砸在梁父的心尖上。 “按察司正在彻查军饷亏空重案,凡有牵连者,皆在缉拿之列。您若执意在此生事,妨碍公务…本官不介意现在就请您移步按察司衙门,好好‘协助’调查一番。” “衙门”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梁父浑身一激灵,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浇灭了大半,手腕钻心的疼让他冷汗直冒。 但他仗着五王爷的令牌,还是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低吼。 “谢…谢大人!您…您这是要包庇罪犯吗?!此女与纯妃巫蛊案有重大牵连!五王爷要亲自提审!您难道敢违抗王爷的命令?!” 就在这时,院门口又是一阵骚动。 青梅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小脸煞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姑…姑娘!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穿黑甲的人!为首的说…说是五王爷的亲卫统领!指名道姓,要‘请’姑娘您…去王府…去王府‘喝茶’!” 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谢培青的眼神骤然沉了下去,锐利如鹰隼,里面翻涌着冰冷的杀意。 他猛地侧过头,嘴唇几乎贴着梁怀月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极快的声音说道: “五王爷的目标是你,想拿你牵制我。别犹豫,立刻跟齐夫人走西偏殿后那条密道!我断后,马上就来!” 梁怀月的心脏猛地一缩,没有丝毫迟疑,重重点头。 “好!” 她立刻转身,朝着旁边同样脸色凝重的齐夫人递了个眼色。 两人刚要迈步,变故再生! 瘫坐在地上的梁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他竟猛地往前一扑,双臂死死抱住了梁怀月的一条腿! 涕泪横流,嘶声哭嚎,声音绝望又凄厉: “月儿!月儿你不能走啊!爹求你了!爹给你跪下!你走了…你哥…你哥他就真的没活路了!五王爷会杀了他的!会杀了他的啊!他是你亲哥哥啊!” 腿上传来沉重的拖拽感,父亲那绝望的哭喊,狠狠刺了梁怀月一下。 一股混杂着悲哀、恶心和愤怒的情绪猛地冲上喉咙口。 亲哥哥?那个一次次想毁掉她,甚至放火烧她绣庄的亲哥哥? 就在梁怀月这瞬间的迟滞,谢培青动了。 他没有去拉扯梁父,而是手腕一翻,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纸张,直接劈头盖脸地砸在了梁父涕泪交加的脸上! “自己看清楚了!” 纸卷散开,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鲜红的指印。 梁父被砸得懵了,下意识抓住那几张纸。 浑浊的老眼扫过上面的内容,瞳孔瞬间放大,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那是…那是梁怀远亲笔画押的供词!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如何为三王爷效力,如何协助转移军饷!铁证如山! “谋…谋逆…党羽…” 梁父的嘴唇哆嗦着,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魂飞魄散。 谢培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字字诛心:“谋逆大罪,诛九族!你梁侍郎,护得住吗?嗯?” “轰!” 梁父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指望,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他抱着梁怀月腿的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像一滩烂泥,彻底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灰暗的天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梁怀月最后瞥了一眼地上烂泥般的父亲,心中那一点微弱的刺痛瞬间被冻结。 她不再犹豫,一把拉住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齐夫人,转身就朝着西偏殿的方向疾步冲去! “拦住她们!王爷有令!拿下梁怀月!” 院门口,一个穿着黑色鳞甲、面容冷硬的将领厉声大喝。 “按察司办案!擅闯者,杀无赦!” 谢培青的声音比他更冷,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呛啷——!” 雪亮的长剑瞬间出鞘,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 谢培青一人一剑,挡在了院门通往偏殿的必经之路上,绛红色的官袍无风自动,像一面猎猎的战旗。 第三十五章 密道惊魂 院门外,兵器撞击的刺耳锐响、沉闷的肉体碰撞声、短促的惨叫和怒吼声瞬间爆发! 厮杀已经开始了! 梁怀月拉着齐夫人拼命奔跑,冲进西偏殿,熟门熟路地掀开角落里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后面赫然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她毫不犹豫地推着齐夫人钻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跳下。 密道狭窄、潮湿,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 两人顾不上害怕,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跑,身后似乎还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厮杀声,每一次兵刃交击的声音都让梁怀月的心揪紧一分。 谢培青…他一个人…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出口快到了! 梁怀月心头一松,拉着齐夫人加快脚步。 然而,就在距离那光亮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和无数碎石滚落的声音! 前方透光的地方,瞬间被一块巨大无比的、布满青苔的沉重条石彻底堵死!严丝合缝! 最后一点光线也被完全吞噬,密道里陷入彻底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灰尘弥漫,呛得两人连连咳嗽。 完了! 梁怀月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窟窿底。 陷阱!这是个早就设好的陷阱!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高亮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石壁。 “梁怀月,我们王爷说了,给你一个选择。” 那声音慢悠悠的,带着掌控一切的残忍。 “是自己乖乖走出来,束手就缚?” “还是…留在这黑漆漆的耗子洞里,等着给外面那个替你拼命的谢阎王…收尸?” 谢培青…… 这个名字狠狠扎进梁怀月的心尖。 她眼前甚至能浮现出他穿着那身绛红色官袍,孤身一剑,挡在千军万马前的样子。 他会死的。 为了她。 不,不行。 “别怕,夫人,别怕……”梁怀月一边安抚着已经开始崩溃的齐夫人,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指贴着冰冷潮湿的石壁,一寸寸地摸索。 不能慌,慌就全完了。 冷静下来,一定会发现什么线索的。 忽然,指尖忽然触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天然石块的粗糙,而是一道细微却清晰的、人工刻出来的划痕。 她的指尖猛地一颤,顺着那道划痕往下摸,果然,隔着一段距离,又是一道!方向微微偏转! 这是……工匠留下的“走线”? 她小时候听府里的老花匠提过一嘴,说一般在院子里建密道时,工匠们怕把自己绕死在里面,偷偷在石壁上刻了记号,标示着主路和岔路的方向。 有些主家嫌不美观,会命人抹平,但总有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会留下痕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谢培青的一声大喝,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穿透力极强,竟隐隐压过了兵刃交击的嘈杂声。 “五王爷!躲在耗子洞后面听戏呢?就派这么几个废物来给你当门神?你那点见不得光的手段,也只配跟这地沟里的臭虫为伍了!” 他的声音……是从院门口那边传来的! 梁怀月瞬间明白了。 五王爷根本就不在外边。 他同时也在告诉她方位!他在用自己的声音,为她在这片黑暗中定位! 他故意朝着远离偏殿的方向大喊,就是为了告诉她,敌人的主力被他牵制在了主院! 那这边……这边一定有别的出路! “夫人,抓紧我!”梁怀月的声音里压抑着死里求生的疯狂,“我们走!” 她不再理会外面五王爷的催命符,也不再去听那让人心惊肉跳的厮杀声,一手拉着齐夫人,一手死死贴着墙壁,循着那几乎微不可察的划痕,朝着更深的黑暗中摸去。 一步,两步……指尖的触感就是她的眼睛。 转弯了。 这里还有一条岔路。 谢培青,你再撑一会儿,就一会儿。 指尖下的划痕断了。 前面是一堵冰冷的石墙,死路。 “怎么了,月儿?没路了?”齐夫人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 梁怀月没回答,她贴着墙壁,用指腹一寸寸地按压。 这不合常理。 工匠的“走线”不会把人引向绝路,除非……这里不是路,而是门! 她的指尖猛地停在一个地方。 那里的砖缝似乎比别处要宽上一丝,还带着一点点松动。 “夫人,把你头上的簪子给我。”她的声音又快又急。 齐夫人哆哆嗦嗦地拔下一根银簪递过来。 梁怀月接过,顾不上太多,将簪尖狠狠-插-进砖缝里,用力撬动! “咔哒。” 一声轻响。 那块砖头竟真的松了。 她抠出砖头,里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手伸进去,摸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硬-物。 是什么? 她刚把东西拽出来,一滴冰凉的液体就砸在了她的手背上,带着一股奇异的腥味。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嘶……嘶嘶……” 那不是水滴的声音。 头顶上方,四面八方,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由远及近,密密麻麻地响了起来。 “蛇……月儿,是蛇!”齐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下去。 青鳞子!是纯妃养的那种毒物! 五王爷这个疯子,他不仅要堵死她们,还要放蛇! “别怕!”梁怀月厉声喝道,一把将怀里的东西塞给齐夫人,“拿着!这东西比我们的命重要!拿着!” 她反手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火折子。 谢培青给的,说万一走散了,用这个发信号。 现在,可不是用来发信号的。 “夫人,捂住鼻子,往后退!” 她划开火折子,橘红色的火光“腾”地一下爆开,瞬间照亮了这方寸之地! 火光中,墙壁上、头顶上,密密麻麻全是通体碧绿、昂着三角脑袋的青鳞子蛇! 它们畏惧火光,焦躁地扭-动着身体,蛇信吞吐,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 也就在这火光亮起的一瞬间,梁怀月眼角余光瞥见左手边一条岔道的尽头,竟然透着一丝微弱的光!是出口! “快!那边!” “轰——!!” 不等她们挪动脚步,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是入口那块巨石被从外面强行砸开的声音!碎石飞溅! “抓住那丫头!王爷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三十六章 以身诱敌 亲卫的吼声凶狠地灌了进来,几乎就在她们背后! 前后夹击! 梁怀月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将齐夫人朝那片微光推去,力气大得让齐夫人一个踉跄。 “走!别回头!” 她自己则旋身,将那燃烧的火折子狠狠掷向涌来的蛇群,同时拔出了头上那根当做武器的银簪,迎向黑暗中扑来的追兵和毒蛇。 身后,传来齐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月丫头——!” 那道微光来自假山石后的一道缝隙,齐夫人连滚带爬地冲出来,脚下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夜风一吹,她才发觉自己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身后,是月丫头决绝的背影。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把一个孩子丢在那样的绝境里! 要赶紧去喊人,找人来救梁怀月。 齐夫人撑着地,想要爬起来,手脚却抖得不听使唤。 “夫人?” 一道清冷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几分不确定。 齐夫人猛地抬头,月光下,一道挺拔的身影正从花木的阴影中快步走出,不是谢培青又是谁! 齐夫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扑过去,死死拽住他的衣袖。 “谢快!月儿……月丫头她还在里面!” 谢培青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投向那黑漆漆的洞口。 里面隐约传来的嘶吼和兵刃相接的脆响,让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她为了让我出来,把火折子扔向了蛇群。追兵也进去了!她赢了上去。他们砸开了石头!前后都是人!” 齐夫人语无伦次,眼泪混着泥污淌了满脸,“她让我别回头!” “蛇?”谢培清的声调变了。 纯妃养的那些东西,他再清楚不过。 “对!好多!绿色的,满墙都是!” 谢培青一把将齐夫人推向身后跟上来的亲卫。 “带夫人离开!快!” 他没再多看齐夫人一眼,转身就朝那洞口冲去。 “我去带她回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话音未落,人已拔剑在手,毫不犹豫地闪身没-入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一踏入密道,浓重的腥气和焦糊味便扑面而来。 这蠢女人。 让你等我,偏要自己逞能。 谢培青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脚下不停,循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杀气毕露地冲了过去。 腥甜的血气混杂着蛇腥和焦臭,扑面而来。 谢培青一脚踹开面前的尸体,剑尖淌下最后一滴血。 他甚至来不及辨认这具尸体原本的身份,只循着那一点残存的火光冲进了墙上的破洞。 “月儿!” 无人应答。 密道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 墙壁上,地上,还残留着毒蛇滑腻的痕迹,几条被火燎过半截身子的青鳞子在角落里痛苦地蜷缩着,尚未死透。 他心头一寸寸地往下沉。 空气里还飘着火折子燃尽的呛人味道,证明她不久前还在这里。 他举着火把,光线在狭窄的甬道里摇曳不定,照亮了地上的一点银光。 谢培青俯身,指尖触到那东西。 是一支断成两截的银簪,上面还沾着些暗红色的血迹,分不清是追兵的,还是她的。 簪头那朵精巧的梅花,断了一半,像一张哭泣的脸。 他将断簪死死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人呢? “主子!”亲卫从外面跟了进来,声音急促,“宁府那边递了消息出来!” 谢培青猛地回头,目光森然。 “说。” “五王爷……特赦了肖凌云,已经放回宁府了。给出的由头是……查无实据,肖凌云乃是被三王爷胁迫,身不由己。” 胁迫? 谢培青攥着断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好一个身不由己!好一个查无实据! 五王爷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的人,他随时能保下。 而他谢培青的人……他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住! 那根断簪的棱角几乎要嵌进掌心肉里,谢培青却像是感觉不到疼。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眼中的血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五王爷……肖凌云…… 好,很好。 他猛地松开手,任由那支残破的银簪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主子?”亲卫的声音透着担忧。 “传我的话,” 谢培青强忍下怒火,直接吩咐道。 “派人去城外,所有出城的要道、驿站、野店,一寸一寸地给我搜!天亮之前,我要知道她的下落。”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等。” 谢培青叫住他,目光重新落回这片狼藉的密道。 “要快。不要惊动任何人。” 他弯下腰,用火把照着地面,试图从这混乱的痕迹中找出一点属于她的线索。 脚印混杂,血迹斑斑,除了打斗和死亡,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女人……那么瘦,那么小,她能跑到哪里去? 他烦躁地用脚尖踢开一块碎石,一抹熟悉的颜色却从石块下露了出来。 谢培青的动作顿住了。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碎石,捏起那块被蹭脏了的方帕。 帕子的一角,绣着一丛半开的兰草,针脚细密,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这是他之前在马车上,看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她果然从这里跑出去了。 他将帕子攥进手心,那柔-软的触感和残留的、若有似无的淡淡冷香,仿佛是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心头所有的焦躁和茫然。 “主子,城外的弟兄已经……” “不必了。”谢培青打断亲卫的话,霍然起身,“她没出城。” “啊?” 谢培青没解释,只是举着火把,循着方帕掉落的方向,大步朝密道深处走去。 这密道既然能被用来藏-污-纳-垢,就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 追兵是从假山石那头砸开的,那她逃跑的方向,必然是另一头。 “你去查,这条密道还通向哪里。”他头也不回地吩咐,“我现在就跟上去。” “主子,您一个人太危险了!” “啰嗦。”谢培青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声音从甬道深处传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一个人就不危险了?蠢死了,非要乱跑。” 第三十七章 逃出来了 离府不远的一处一户民宅。 梁怀月手脚并用地从井壁爬上来,浑身湿透,沾满了滑腻的青苔和泥土。 她吐出一口带着泥腥味的唾沫,总算是出来了。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个没人住的空宅子。 想来是建造密道的人,没想直接建到城外。 当下不再犹豫,她得赶紧回宁府。 按照原书的节奏,肖凌云那个混蛋应该是回来了,宁雨欣那个傻子,千万别被他三言两语又给哄了去! 宁府。 宁雨欣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肖凌云,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几天不见,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一身锦袍被划得破破烂烂,上面血迹斑斑,有新有旧。 头发散乱,脸上带着几道血痕,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憔悴得脱了相。 他一见到她,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下了。 “雨欣……我对不住你……”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宁雨欣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丫鬟们早就被她屏退了,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三王爷……那个畜生……他把我抓了去,对我用刑,逼我帮他做事……” 肖凌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襟。 那上面,一道道鞭痕交错,皮开肉绽,看着就触目惊心。 “他拿你威胁我!他说……我要是不听话,他就要对宁家下手!雨欣,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啊!” 他埋着头,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宁雨欣的指甲狠狠陷进掌心,刺痛感让她保持着最后一分清醒。 她恨他。 恨他张口就是谎言,恨他把她当傻子耍得团团转。 可他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所以,你被三王爷胁迫,转头又替五王爷做事?”她终于出声,嗓音冷得掉冰渣,“肖凌云,你到底有几个主子?” 肖凌云猛地抬起脸,泪水糊了一脸,那双眼睛里混杂着惊恐和……委屈? “五王爷?不……我没有!是他们……是他们联手做局害我!” 他用膝盖在地上蹭着,往前几步,想去抓宁雨欣的裙角,却被她侧身躲开。 他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眼里的光彩一点点熄灭。 “雨欣……你不信我了……”他喃喃自语,泪水淌过脸上的血口子,疼得他猛地一哆嗦,“你忘了?普陀寺,那棵桂花树下,我对你发过的誓。” 宁雨欣的心口狠狠一抽。 “我说,我肖凌云这辈子,若负了你宁雨欣,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抬起头,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都砸在她的心上。 “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能活着回来见你啊……” “砰——” 一声巨响,宁雨欣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震得屋里的两人都是一僵。 门口的景象让梁怀月呼吸都停了半拍。 肖凌云正跪在宁雨欣身前,双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脸上挂着没干的泪,那副卑微恳切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而宁雨欣,红着眼眶,正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那姿态,与其说是决绝,不如说是痛苦的挣扎。 “你……” 梁怀月刚要破口大骂,喉咙里就涌上一股腥甜,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宁雨欣这才看见她,吓得猛地站起身:“月姐姐?你怎么……” 话没说完,一道黑影风一般地从梁怀月身边掠过,直冲进屋里。 谢培青闯了进来。 他一眼就锁定了缩在门边,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挂着枯草败叶的梁怀月。 屋里另外两个人,他看都未看。 “咳……咳咳……” 梁怀月咳得肺都要碎了,刚想扶着门框站稳,就被一股蛮力狠狠拽了过去。 整个人天旋地转,一头撞进一个滚烫结实的胸膛。 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揉碎了嵌进去,勒得她肺里本就稀薄的空气瞬间被榨干。 “唔……放……放开……” 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手脚并用地捶打推拒。 这人是疯了?想勒死她啊? 头顶传来男人又气又急的低吼,声音里压着一丝怎么也藏不住的颤抖:“总算找到了……梁怀月,你可真行!” 这咬牙切齿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人。 谢培青终于松了些力道,但双臂依旧铁箍似的圈着她。他抬手捧住她的脸,拇指带着薄茧,粗暴地擦过她脸颊上的泥污。 他的手指滚烫,动作却轻得诡异,嘴里的话却凶得要命。 “你是从泥地里钻出来的?蠢死了,非要乱跑。” 他一边骂,一边伸手去摘她发丝间缠着的枯草。 梁怀月被他这通操作弄得有些发懵,浑身的湿冷和脏污,好像都被他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 她抬起头,对上那双燃烧着怒火和后怕的眼睛,一时忘了自己在哪,也忘了屋里还有两个大活人。 “没事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能听见。 梁怀月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三个字里骤然一松,身子一软,差点滑倒在地。 她赶紧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油布包得死紧的东西,一把塞进他手里。 “城西大营的布防图。” 她喘着气,话却是对着肖凌云的方向说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砸在屋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五王爷真是好算计,放肖凌云出来,既卖了个人情,又像是放了条会咬人的狗,专门拴在首辅府门口,时时刻刻提醒着宁大人,该站队了。” 肖凌云的脸色白了又青。 谢培青接过布防图,指尖的温度透过油布传过来,他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不过一瞬,复又冷硬起来。 那边,肖凌云已经完全不理会旁人,只用那双含着泪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宁雨欣。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化作了能溺死人的温柔。 “雨欣,别听他们说。明日……明日我带你去我们初遇的桃花林,好不好?” 他笑起来,脸上被划破的伤口跟着牵动,看起来有些怪异,却又带着一种破碎的真诚。 “就我们两个人。” 宁雨欣的嘴唇动了动,看着他那张憔悴的脸,终究还是在那种近乎哀求的目光里,犹豫着点了点头。 “不行!” 梁怀月想也不想就开口阻止,一只手却按住了她的肩膀。 梁怀月回头,对上谢培青沉静的目光。 他微微摇头,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肖凌云的袖口上——那破烂的锦袍袖口里,隐约露出了一角玄铁令牌的轮廓。 五王爷的令牌。 他这是在演给谁看?又或者,是想钓谁上钩? 第三十八章 嫁给我 “好,我去!”宁雨欣答应下来。 肖凌云立即喜笑颜开,拉着宁雨欣的手说:“好,那雨欣,明天我来接你!” 宁雨欣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 肖凌云告别离开,转身的瞬间,却挑衅地看了梁怀月一眼。 等人一走,梁怀月脸色更冷了。 宁雨欣凑过来,小声问。 “月姐姐,对不起,惹你不高兴了!我是不是不该答应?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既然答应了,就去吧!” 梁怀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他既然敢设局,我们就敢破局。放心,这趟桃花林,你不是一个人去。” 她朝自己和旁边的谢培青抬了抬下巴。 “我们两个会暗中保护你们。” 宁雨欣这才松了口气。 谢培青却没在意桃花林的事,他往前一步,正对着梁怀月,刚开了个头:“你……”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就急匆匆地从月洞门那边冲了过来,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先到。 “月儿!我的月儿!” 是宁夫人。 她显然是刚得了信,跑得发髻都有些散了,一过来就抓着梁怀月的胳膊,上下打量,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我的心肝啊,你可算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夫人,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梁怀月被她抱得紧紧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这种被人毫无保留关心的感觉,真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宁夫人抹着眼泪,又气又后怕。 “我回头就让大人去查!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把人揪出来!再给你院里院外安排上十个八个护卫,我看谁还敢动你!” 梁怀月哭笑不得,连忙劝着:“夫人,我这小院子可住不下那么多人。” 她扶着情绪激动的宁夫人,对宁雨欣使了个眼色。 “雨欣,快扶夫人回去歇歇,你看她急的。” “娘,您放心,月姐姐这不是没事了嘛!” 宁雨欣赶忙上前扶住宁夫人,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走了。 院子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只剩下梁怀月和一尊门神似的谢培青。 他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只是眼神一直跟着梁怀月。 梁怀月被他看得发毛,只能先开口:“谢大人,您还有事?” “有。”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什么事?”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谢培青的视线钉在她身上,不给她任何躲闪的机会,“那些绑匪呢?” 来了,终究是躲不过去。 梁怀月脑子飞速运转,总不能说自己是穿书的,知道剧情,还开了挂吧? 她咳了一声,试图蒙混过关:“这个嘛……说来话长,就是运气好,他们内讧,我趁机跑了。” 谢培青不说话,直直看着她。 那眼神摆明了不信。 好吧,这个理由太敷衍了。 梁怀月只好又换了个说法,眼神飘向别处:“我身上不是一直带着些乱七八糟的药粉吗?趁他们追来的时候,撒了点迷-药,等他们都倒了,我就溜了。” 这个说法听起来靠谱多了。 谢培青沉默了片刻,久到梁怀月以为他要追根究底,盘问她药是哪来的,效果如何。 没想到,他却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梁怀月,你到底有多少秘密?”他问,声音很轻。 不等她回答,他又说:“算了,我不问了。” 梁怀月一愣。 这就……信了? “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 谢培青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嫁给我。只要你成了我的妻子,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护着你,再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你分毫。”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梁怀月的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里却“叮”地一声响了起来。 【系统提示:谢培青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70。解锁新奖励:百毒不侵体质(初级)】 这家伙……求个婚都能涨好感度的?还有这奖励,来得也太及时了。 她正出神,谢培青却注意到了她眼下的青黑。 他没再逼她回答,话锋一转:“今天你受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就率先走出去,梁怀月想了半天,没弄清楚他的目的,还是跟着他的脚步回了齐夫人给自己安排的小院。 “以后不要让自己置身危险中!” 谢培青叮嘱她说,不等梁怀月回话,直接转身离开,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梁怀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不解,但事发到现在,一直没休息,还是回房休息。 一进屋,热气扑面而来。 青梅早就候在屋里,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看见梁怀月进来,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小姐!” 她冲过来,却又不敢用力抱,只拉着梁怀月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您可回来了!吓死青梅了……那些天杀的,有没有把您怎么样?” “我没事,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梁怀月反手拍拍她的手背,被那股子热乎乎的傻气劲儿弄得心里发软,连带着一身的疲惫都散了些许。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故意逗她:“你看,不好好的站在这儿吗?再哭,脸上的粉都要被你哭花了。” “小姐还笑!”青梅被她一说,抽噎了一下,眼泪却还是止不住。 “您都不知道,齐夫人自己出来,您却没出来,齐夫人急得都快晕过去了,整个宁府都翻了天!”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把梁怀月往屏风后推。 “热水一直备着呢,您快洗洗,去去乏。我去给您端吃的,厨房里温着鸡汤面,我特意让多加了两个荷包蛋!” 看着青梅风风火火跑出去的背影,梁怀月失笑。 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褪去衣衫,整个人沉入温热的水中,梁怀月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紧绷了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 水汽氤氲中,她靠在桶壁上,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一张脸。 谢培青。 “嫁给我。” 那家伙求婚就跟下命令似的,哪有这么求的? 可偏偏,系统提示音还在耳边回响。 【百毒不侵体质】……这奖励,倒真是雪中送炭。以后那些下三滥的迷-药毒药,在她这儿怕是都要失灵了。 想到这,她心情又好了几分。 第三十九章 桃园刺客 “小姐,面来啦!”青梅咋咋呼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梁怀月应了一声,加快了动作。 等她换上干净的寝衣出来,青梅已经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摆在了桌上,金黄的鸡汤,翠绿的葱花,还有两个圆滚滚的荷包蛋,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慢点吃,别噎着。” 青梅看她吃得香,总算破涕为笑,又递过来一碟小菜。 “我听前院的婆子说,是谢大人把您找回来的?” “嗯。”梁怀月嘴里含着面,含糊地应了一声。 “谢大人真是个好人!”青梅一脸的感激。 梁怀月差点被面条呛到。 好人?那家伙分明就是个趁火打劫的。 不过这话她也懒得跟青梅解释,三下五除二吃完一碗面,胃里暖了,困意也排山倒海般袭来。 眼皮重得像挂了秤砣,她挪到了床边。 脑袋一沾枕头,意识便沉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肖凌云的马车就等在了宁府门口,派头十足。 宁雨欣深吸了口气,提着裙摆上了车。 肖凌云的笑容恰到好处:“雨欣妹妹,今日定不负你所望。”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梁怀月和谢培青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肖凌云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梁小姐和谢大人也要同去?” “是啊,”梁怀月笑得人畜无害,“雨欣一个人去,我们做姐姐和朋友的,总归不放心。多两个人,也多两份热闹嘛。” 热闹?怕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肖凌云心里嘀咕,面上却只能点头应允。 到了城外的桃花林,风一吹,带着些许凉意。 刚下了马,谢培青就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件玄色镶边的披风,一言不发地抖开,披在了梁怀月身上。 他动作自然,指尖却不经意间擦过她温热的脖颈。 梁怀月浑身一僵,那点转瞬即逝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了过去。 谢培青的手也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替她系好了带子。 “小心点,别着凉了!” 谢培青的嗓音有些低沉,双眼看着梁怀月。 梁怀月觉得有些气氛有点怪。 她清了清嗓子,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们快跟上去吧!” 林子深处,石桌石凳早已备好,茶点精致。 肖凌云彻底无视了另外两个“不速之客”,一心一意地对着宁雨欣献殷勤。 “雨欣妹妹,你尝尝这个桃花酥,我特地让府上厨子做的。” “雨欣妹妹,你看那边的桃树,开得最好,像不像你那天穿的粉色罗裙?” 梁怀月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甜得发腻。 她拿眼风扫了扫四周,果然,林子暗处有好几个人影在晃动,藏得相当不专业。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谢培青。 谢培青目不斜视,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表示他知道了。 就在肖凌云端起一盏茶,满脸深情地递向宁雨欣时,梁怀月忽然脚下一绊,身子往前一倾,手正好撞在了肖凌云的手腕上。 “哎呀!” “啪”的一声,茶盏落地,碎得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大半都泼在了肖凌云的衣袖上。 “肖公子,你没事吧?真对不住,我这脚不听使唤!” 梁怀月连忙站稳,嘴上道着歉,眼睛里却没半点歉意。 宁雨欣吓了一跳,赶紧拿帕子去擦:“肖公子,烫着没有?” “无妨,一件衣服而已。” 肖凌云强撑着风度,可那名贵的云锦被热水一浸,湿哒哒地贴在手臂上,勾勒出一个硬-物的轮廓。 令牌的一角,就这么从紧贴的布料下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清晰的,雕刻着“五”字的角落。 梁怀月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林中骤然窜出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什么人!” 肖凌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准备上演他那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可那些人根本不按剧本来。 为首的蒙面人一挥手,目标明确,竟是直冲着梁怀月和宁雨欣来的。 梁怀月脑中警铃大作,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身边的宁雨欣推了出去。 “雨欣,快躲开!” 宁雨欣一个踉跄,正好被肖凌云拉进怀里护住。 而梁怀月自己,却直面了一把劈来的钢刀。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闪至她身前。 “锵——” 金石交击之声刺耳无比。 谢培青不知何时已经拔剑在手,稳稳地架住了那致命一击。 挺拔的身影将梁怀月挡的严严实实。 “找死。” 谢培青盯着对面的黑衣人开口。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树影晃动,数名劲装护卫从天而降,与那些刺客战作一团。 谢培青的人手,显然比对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不过十数个呼吸的工夫,刺客便纷纷落败。 “抓活的!”谢培青和梁怀月同时开口。 为首的刺客见势不妙,与同伴对视一眼,竟是齐齐咬破了藏在齿间的毒囊。 转瞬间,地上便多了几具嘴角流着黑血的尸体。 桃花林中,风声依旧,花瓣飘落,却再无人有心思欣赏。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桃花被风吹落的簌簌声。 谢培青的护卫在几具尸体上快速搜检了一番,随即走到他身边,低声回禀。 “主子,什么都没有,牙里的毒囊是早就备好的死士。” 意料之中。 谢培青没说话,只还剑入鞘。 梁怀月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后怕,转身就对上了肖凌云那张震惊的脸。 她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是质问。 “肖公子,现在你该给我和雨欣一个解释了吧?你约雨欣来赏花,赏的就是这个?” 肖凌云像是才回过神,一脸的冤枉:“梁小姐,你这是什么话?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些刺客!你这分明是污蔑!” “污蔑?”梁怀月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好端端的桃花林,偏偏你一来,就杀气腾腾。不是你引来的,难道是我自己带来的不成?” “谁知道呢!” 肖凌云梗着脖子反驳,目光转向一旁脸色煞白的宁雨欣,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委屈和控诉。 “我看,梁小姐就是见不得我和雨欣重归于好,特意来搅局的吧!” 第四十章 将计就计 肖凌云和稀泥的本事,不减反增。 他仅仅用三言两语,便将梁怀月推至风口浪尖。 梁怀月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漆黑的眼眸中尽是嘲讽之色。 “肖世子当真有一身能够扭转乾坤的好本领。” 不等肖凌云与之据理力争,梁怀月眉头一皱,当即脱口而出。 “若肖世子极其珍视雨欣,前来赴约之前,理应派手底下的侍卫将周遭的境况仔细查探清楚,又如何会准许桃林内危机四伏?” 微顿片刻,梁怀月挑起眉头,讥讽更甚。 “想来便是肖世子对此事消极怠工,又或者说,这些人实则是肖世子提前筹备好的。” 梁怀月逐字逐句地开口,揭露了这事实真相。 “肖世子苦心筹谋这一切,为的便是能够博得雨欣的青睐,从而让她见证你英勇无畏的那一面,将来好继续为你死心塌地吧?” 听到这里的时候,肖凌云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铁青一片。 被梁怀月直截了当地戳中脊梁骨,肖凌云心中慌乱无措。 “你这分明就是瞎说八道!” 瞧着肖凌云因为着急辩解,从而面红耳赤的模样,宁雨欣不由得紧紧地攥着拳头。 那双似是受惊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眸中,闪烁着莹莹点点的泪光。 “肖哥哥,月姐姐适才说的这些事,可都是真的?” 先前试嫁衣时,宁雨欣受了惊吓。 肖凌云尚且能够将过错归结到下人,乃至于旁人身上。 宁雨欣心中虽是惴惴不安,却还是愿意再信他一回。 可如今梁怀月字字珠玑地开口,说道了这其中原委,肖凌云竟是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宁雨欣未免觉得,她当初怕是看错了人,亦是错付了这份真心。 “雨欣妹妹,这件事情决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 肖凌云张皇失措地站起身来,多情的眼眸中流露出款款情深。 生怕宁雨欣不信自己的话,肖凌云还特意将双手搭在宁雨欣那纤细的肩膀上,妄图想要替自己辩驳:“雨欣妹妹,当初你我相遇时,我便已经暗中下定决心,必然要对你好。” “眼下我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兴许是因为肖凌云的举动幅度太大,他腰间垂挂着的那一块令牌便在不经意之间掉落下来。 “啪嗒——” 迎面吹来一阵凉风。 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众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纷纷将目光落在地上那令牌上。 令牌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五王府。 见状,肖凌云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意,他即刻弯下腰想要去捡。 可谢培青的动作更快。 他捡起令牌的一瞬,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梁怀月假装目光短浅,她凑近歪头一看,又故作讶异地说道。 “这令牌,是五王府的?” 听闻此话,宁雨欣根本就顾不得与肖凌云置气。 她仔细打量着谢培青手中的令牌,看清上面的字样,宁雨欣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当今朝堂,动荡不安。 宁雨欣先前也曾经听父亲特意提起过,王爷对皇权的明争暗斗,绝非是他们可以涉及之事。 不论如何,君臣有别。 身为朝臣,便不应当插手其中。 偏偏是二人喜结良缘之际,肖凌云一次又一次闹出这种事端来,他分明就是想要借机将整个首辅府与平昌侯府捆绑在一起。 从而让外人误以为,首辅这是意图站队五王爷。 宁雨欣强忍着心底的不适,她抬起小脸望过去,眼底藏着一抹倔强和固执之意。 “肖哥哥,这令牌是哪里来的?” 若肖凌云能够解释,宁雨欣尚且还愿意再信他一回。 梁怀月倒也想要看一看,这肖凌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缄默不语地坐在一旁,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跟前的一盏热茶,微微抿了一口。 过去的宁雨欣最是纯良无害。 肖凌云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偏偏这梁怀月冒出头后,肖凌云事事不顺,他无非是将这种种错事归咎在梁怀月身上。 可当务之急,便是拉拢宁雨欣。 肖凌云强装镇定地咳嗽一声,他正了正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雨欣妹妹,这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 梁怀月没忍住轻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肖世子好好地解释解释,免得我们大家跟着误会了你。” 此刻,梁怀月说话时,还特意加重了“误会”的字音。 肖凌云脸色阴沉,却故作轻松地说道。 “雨欣妹妹,前些时候我在醉仙楼筹办了一场诗会,当时五王爷的兴致不错,特地前来参加诗会。” “无意之间,竟是落下了这令牌。” 侃侃而谈之际,肖凌云偷瞄宁雨欣一眼。 见她沉默不语,肖凌云清了清嗓子,继续言说一二。 “说起来,这东西还是唐家公子随手转交给我的。” “我本想寻个合适的机缘将令牌还回去,但你我的婚事将近了,我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筹办婚事上,反倒把这一茬忘记了。” 若是可以的话,梁怀月倒是想要给肖凌云颁个奖。 这肖凌云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撒谎竟是连草稿都不打。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损肖凌云两句,便看见旁边冷着张脸的谢培青缓缓站起身来。 他将令牌收起来,依然面不改色。 “肖世子,今日-你所言之事,本官已经知晓。” 梁怀月眨巴着眼,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所做之举是为何。 下一瞬,谢培青从容不迫地说道。 “为洗清你的嫌疑,烦请肖世子陪本官走一遭,亲自去那位唐公子家中拜访查探一番。” “也免得将来有朝一日,肖世子会因为此事的缘故遭人误会。” 谢培青的话,说得冠冕堂皇。 恰在此时,宁雨欣也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知晓义兄的良苦用心,便跟着附和起来。 “肖哥哥,你便随义兄一并前去吧。” 生怕肖凌云不应,宁雨欣特意伸出手拉扯着肖凌云的衣袖,又轻柔地说了一句。 “若是不洗清嫌疑,将来被有心人算计可如何是好?” 肖凌云只觉得自己现在这是一个头两个大,亦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感。 第四十一章 不幸的根源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梁怀月微微挑眉,素净嫩白的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讥讽之色。 “肖世子,如今谢大人百忙之间愿意抽空陪同你前去唐公子家,甚至进一步彻查此事,你应当对谢大人感恩戴德才是。” 真是好一个感恩戴德。 肖凌云紧咬着牙,恨不得将多嘴多舌的梁怀月就地处决了。 可偏偏局势所迫,肖凌云不得已硬着头皮应答。 “那就有劳谢大人了。” 谢培青带着肖凌云离开之前,还特意嘱托身边的亲卫护送梁怀月和宁雨欣二人回首辅府。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梁怀月便低声说道。 “谢大人,你也不必这般操劳此事。” 二人相处颇多,谢培青早就已经摸透了梁怀月的性子。 与其执意与她追究下去,倒不如想法子堵住她的嘴。 “若宁三涉险,我拿你是问。” “……” 回首辅府的途中,梁怀月不禁蹙起眉头,隐隐有些心绪不宁。 原著中的肖凌云看似倾心于宁雨欣,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宁雨欣的照顾体贴入微,但实际上,他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除此之外,肖凌云便一直在利用宁雨欣。 偏偏那时候的宁雨欣就是个心思简单,又一心痴迷他的恋爱脑,她哪曾想过这么多? 梁怀月思绪纷杂时,宁雨欣亦是眉头紧锁着。 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袖,小脸上尽是惶恐不安。 无意间察觉这一幕,梁怀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顺势伸出手轻轻拍打两下宁雨欣的肩膀。 示意宁雨欣回神后,梁怀月放轻了说话时的语调。 “雨欣,自打从桃林出来,你便心事重重的。”她的眉眼舒展,声音温柔又关切,“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和我说一说。” 宁雨欣紧攥衣袖的手终究是松开了。 她实在没忍住扑进梁怀月怀里,“月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听见宁雨欣低低啜泣的声音响起来,梁怀月只觉心中有些酸涩,她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揉了揉宁雨欣的脑袋。 又尽可能温声细语地宽慰着她。 “雨欣,你没错。” “若真是要论对错是非的话,错的人是肖凌云!” 宁雨欣的呜咽声,令梁怀月极其心疼。 但这种感情之事,绝非她能够左右的。 发泄过后,宁雨欣缓缓地抬起一张小脸看向梁怀月。 她随意地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泪水,抽噎着说道。 “月姐姐,先前确实是我执迷不悟,自始自终皆是一心一意地痴迷于肖哥哥,为了能够博得他的青睐,我唐突而为,甚至是丢了女儿家的清白身。” 听到这里,梁怀月慌忙抬起手捂住宁雨欣的嘴巴。 酱酱酿酿的事宜,不适合随意提起。 何况当今世道,女子清白方才是最重要的。 “雨欣,想必你也应该知晓隔墙有耳的道理,往后切莫在任何人跟前提起你与他的那些事。” 梁怀月的千叮咛万嘱咐,令宁雨欣恍惚着回过神。 她点头如捣蒜地应答一声,“我知晓了。” 仔细思索片刻,宁雨欣便沉沉地喟叹一声。 “原以为他深爱着我,必然能够好好地待我,将我视作珍宝。” “可今日月姐姐与义兄指明了他的所做之举,也让我清楚意识到他从一开始接近我,恐怕就是为了博得父亲的支持。” “若届时首辅府牵连其中,我真不知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原著的《锦瑟良缘》中,宁雨欣虽是女主,可她从来都只是肖凌云身边备受宠爱的娇妻。 她痴心却又愚昧,从不会正经思考,只会一味地坚信肖凌云。 如今之际,经过这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宁雨欣已然觉醒,她也彻底看清楚了肖凌云的真面目。 这崩坏的剧情,迟早被归正。 待宁雨欣将话说完,梁怀月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容。 “正因如此,你方才应该庆幸。” 宁雨欣满脸困惑不解,“月姐姐,这有什么好庆幸的?” 眼看着马车已然停在首辅府大门外。 梁怀月缓缓地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外边。 “最起码现在的首辅府,依然安然无虞。” “最起码现在的你和肖凌云,并未成婚。” “如今你还有回头路,只要能够远离肖凌云,首辅府也可以远离这种不幸之事。” 梁怀月所言之事,句句在理。 宁雨欣的眼底闪过一抹恍然大悟,她仓促地起身,却因为太过于激动不已的缘故,额头撞在了马车窗角上。 “嘶——” 瞧着宁雨欣因为疼痛倒吸一口冷气的模样,梁怀月无奈地叹息,又特意凑近去观察宁雨欣的伤势。 好在只是磕红了,没破皮。 不然依照宁雨欣这么爱美的性子,定是要将自己闭门不出。 她轻拍着宁雨欣的肩膀,说道:“只是红了一片,回去擦一些药膏好生养着,不日便能够好起来。” 宁雨欣倒是没介怀。 她轻笑着摇摇头,又特意向梁怀月道谢。 “月姐姐,谢谢你愿意这般开导我,若不然的话,我一个人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这种事情想清楚。” 开导她,仅仅是梁怀月的举手之劳。 若非宁雨欣能够想通,纵使是梁怀月使尽浑身解数,依然没办法劝说她远离那不幸的源头——肖凌云。 一连折腾了好几天,待所有事情彻底结束,宁雨欣便觉得困倦。 梁怀月亲自替宁雨欣擦了伤药,安抚了她的情绪,看着她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梁怀月亦是舒了口气。 “咚咚——” 叩门声突然响起来。 梁怀月先是回过头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睡颜恬静的宁雨欣,确定并未将她吵醒后,梁怀月方才转过身,快步匆匆地去开门。 来人是青梅。 “青梅,你着急忙慌地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说话时,梁怀月将虚掩着的房门带上。 青梅不敢耽误正事,慌忙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 “小姐,宁首辅和齐夫人二位在正堂候着您,说是有要事相商,希望您能够尽快前去赴约。” 第四十二章 嫌他年纪大 首辅府的正堂内。 曾经威压四方,不止一次震慑朝堂百官的宁首辅居于主位,雍容华贵的齐夫人坐在一侧。 梁怀月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近,见过二位,便微微俯身行礼。 “怀月见过首辅大人,见过齐夫人。” 见状,齐夫人着急忙慌地起身,意图上前亲自顾去搀扶梁怀月。 先前梁怀月和齐夫人处于危急之际,若非是她竭力相助,齐夫人也断然不可能会安然无恙地逃脱重重困境。 “怀月,你快快请起。” 关于梁怀月过去的所做之举,宁首辅也有所耳闻。 他自是感激梁怀月的。 “梁姑娘,先前之事多谢你愿意伸出援助之手,若不然,我夫人怕是要遭遇不测风云。” 梁怀月并未将此事记挂于心。 她仓促地摆了摆手,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坦然之色。 “首辅大人,您也不必如此言重,这些事皆是怀月份内之事。” 话虽是如此,可宁首辅也全然没有忘记。 如今梁怀月在太后身边当职,亦是太后极其欣赏的红人。 若梁怀月真是在首辅府中出了差池,不论是齐夫人,又或者是宁首辅全然没办法向太后交代。 “梁姑娘,你愿意出宫替小女缝制嫁衣,已然是莫大的恩情。” 话说一半,宁首辅跟着站起身来。 他虚虚地向梁怀月抱拳作揖:“危险之际,梁姑娘又救了夫人,这样的恩情,当真让本官……” 不等宁首辅将话说完,梁怀月便赶忙回敬。 “首辅大人,您这样的礼数,怀月当真是受不起。” 宁首辅实则是百官之首。 她不过就是一届小小的女官,先前曾在太后身边红极一时,又如何能够与宁首辅相提并论。 梁怀月只觉受宠若惊,还有些按耐不住地节节后退。 “首辅大人,您若是执意这般拘礼客气,怀月往后怕是没有胆量再来府中叨扰了。” 梁侍郎自诩清高,却做过不少乌遭子事。 偏偏他生出的这个女儿,知轻重,懂礼数,样样皆是极其出挑。 也怪不得培青这么喜欢。 言谢过后,宁首辅示意梁怀月入座。 “梁姑娘,你且坐下来说话。” 梁怀月确实有些局促,可她不知宁首辅和齐夫人特意邀她来见,究竟是意欲何为。 以致于此,梁怀月略微拘谨地坐下。 她刚刚坐定,便听宁首辅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梁姑娘芳年几许了?” 一听这话,梁怀月的嘴角抽了抽,莫不是宁首辅想要竭力替她说一门上乘的亲事,从而来答谢这份恩情? 梁怀月还不曾来得及回应一二,便听齐夫人轻笑着说道。 “怀月比雨欣大一岁,年芳十七。” 闻言,宁首辅轻轻地点头:“正是说亲的好年纪。” 当真要给她说亲? 当今世道,女子若成婚,便只得附庸夫家过活。 梁怀月自然不愿意将自己的后半生搭在旁人身上。 “多谢首辅大人和齐夫人的好意,但如今怀月在太后身边做事,行女官之职理应三年有余。” “眼下也不适合说亲。” 梁怀月本想要借助太后的身份来婉言相拒,偏偏齐夫人轻笑着,特地解释一番。 “怀月,你莫要介怀这些。” “事先我便已经提前与太后娘娘只会一声,她老人家并无意见,只说但凡是你喜欢的儿郎,也可以提前定下这门亲事。” 梁怀月微微抿着唇,嫩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窘之色。 “齐夫人——” “梁姑娘,你觉得本官的义子如何?” 宁首辅的义子? 这不就是谢培青吗? 梁怀月不由得愣在原地,小脸上尽是错愕之色。 瞧着眼前这情形,齐夫人起身走近几步,她眉眼弯弯,轻轻拉过梁怀月的纤纤素手时,又止不住地轻轻拍打两下。 “怀月,婚姻大事,你必然要好好考虑。” “培青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寻常虽是寡言少语的,年岁也确实是大了一些,但他知道疼人。” 谢培青知道疼人? 亲耳听见齐夫人娓娓道来的这番话,梁怀月的眼前好似就浮现出谢培青那一张清俊冷毅的面庞。 谢阎王这样的人,如何能够知冷知热? 再者是说,他就是个短命鬼。 梁怀月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后半生搭在这么个人身上。 “齐夫人,您的好意,怀月心领了。” “但如今之际……” 不等梁怀月将话说完,便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穿着一身绛红色官服的谢培青踱步而来,他先是瞥了眼梁怀月,旋即向主位上的宁首辅微微躬身行礼。 “义父,义母。” 拒绝的话,堵在梁怀月的心口。 尤其是现在瞧着近在咫尺的谢培青,梁怀月更是没有胆量回绝这一桩姻亲关系。 此刻,齐夫人率先回过神来。 她眼底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拉起宁首辅的胳膊,便带着往日里不苟言笑的宁首辅向外走。 齐夫人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着梁怀月和谢培青。 “既然培青来了,你们两个便好好地相看相看。” “我们便不打扰了。” 正堂内,终究是归之于平静。 梁怀月实在没忍住偷偷抬起眼眸瞄了眼跟前的谢培青,见他始终都是默不作声的,她索性小心翼翼地起身。 “谢大人,我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走一步。” 见梁怀月抬起脚步就要走,谢培青则径直上前两步,好巧不巧地挡住了梁怀月的去路。 “你有何事?” 清冷的问话声,打断了梁怀月的思绪。 她不自然地敛下眼眸,强装镇定自若。 “自然是我的事,与谢大人也并无瓜葛。” 适才的情形,被谢培青尽收眼底。 他也确实瞧见梁怀月意欲回绝义母和义父的举动。 谢培青本就有意求娶,偏偏梁怀月不肯点头答应此事。 以致于现在,谢培青这心中,刺挠得紧。 他郑重其事地注视着梁怀月,眉头紧锁时,深邃的眉宇之间多了一抹困惑与不解。 “梁怀月,你为何不愿意嫁我?” “莫不是你嫌我年纪大?” 第四十三章 违心话 一语惊人,不死不休。 梁怀月满脸错愕地望着谢培青,她眨巴着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显然没有意料到他竟是能说出这种话。 艰难地缓过神,梁怀月挤出一抹笑容。 “谢大人,您恐怕是误会了。” 谢培青步步紧逼,他直勾勾地注视着梁怀月,那双眼眸好似幽潭般深不见底。 也好像随时能够将梁怀月吸进去。 谢培青从未想过回避。 他已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思,便意图想要让此事步入正轨。 “误会什么?” 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 说话间,梁怀月好似还能够感受到谢培青的气息,她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将谢培青一把推开。 隔开了一些距离,梁怀月正了正色,方才一本正经地回应。 “谢大人,小女对您无意,您还是莫要强求的好。” 再一次被拒绝,谢培青也不觉得难堪。 “梁怀月,你执意拒绝本官的求娶之意,莫不是心有他属?” 被谢培青盯着看,梁怀月只觉得心虚。 可梁怀月也不情愿接受谢培青的求娶之意,她压制住自己藏在心底翻涌不断的情绪,还打算顺势而为地应答。 【警告,检测到宿主即将说出违心言论!】 系统的机械声音不停地在梁怀月脑海中回响,也令她感觉到自己此刻堪称是头疼欲裂。 察觉到梁怀月的神色有变,谢培青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说道。 “你就当真这么厌恶本官?” 厌恶自然是说不上。 正因梁怀月知晓所有剧情的发展,她今生今世唯一的期盼,便是能够修正原主的惨淡结局。 她也只想好好活下去。 至于旁的事情,梁怀月从不在意。 直至脑海中的警报声消失殆尽了,梁怀月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方才低声细语地说道。 “谢大人,小女含辛茹苦这么些年,只为了能够好好活下去。” “至于其他的事情,小女从未多想。” 她这意思很明确。 她不愿意接受谢培青的求娶,更不愿意提及婚姻大事。 谢培青的面色微沉,脸上尽是晦暗不明的神色。 看见这一幕,梁怀月莫名有些慌神意乱。 她悄悄地后退两步,同样也是有些殚精竭虑。 梁怀月生怕谢培青被自己拒绝后,颜面尽失,从而不顾一切地选择狠狠惩治她一番。 可实际上,谢培青依然屹然不动。 “本官知晓了。” 留下这番话,谢培青转过身便离开了。 【系统提示:谢培青好感度-50,当前(20/100)】 好感度骤降,是梁怀月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梁怀月全然没有意料到,仅仅是拒绝了谢培青的求娶,这好感度便直线下降了五十! 【限时任务:向谢培青表白。剩余时间:十二时辰。】 【任务提示:宿主完成任务将触发随机奖励,好感度一旦清零,系统将会自动抹杀宿主。】 让她去向谢培青表白? 上一秒梁怀月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谢培青,下一瞬,这要命的系统便特意勒令去向谢阎王表白。 这不是纯折腾她吗? 况且任务的时限越来越短,如若梁怀月做不到,也可能会随时被这所谓的系统直接抹杀清除归零。 活下去,作为梁怀月这么多年的念想。 她当然不可能就此屈服。 不过就是向谢培青表白,又算得了什么? 前去见谢培青时,梁怀月这一路上皆是在喃喃自语着。 可实则,当梁怀月抵达筑水轩,看见了正在院中不停习武练剑的那一抹身影时,她事先做好的心里防线彻底垮了,整个人也虚了。 “咻”地一声。 锋利的飞镖从梁怀月面前擦过,直接扎进梁怀月身后的墙上。 “你来做什么?” 适才的情势危急,可梁怀月全然没反应过来。 如今之际,梁怀月恍惚着回过神时,先是用余光瞄了一眼身后被钉在墙上的飞镖。 那飞镖与她的距离很近。 若稍有不慎,那飞镖扎的就不是墙了,而是她。 此刻,梁怀月有些胆战心惊地望着谢培青,她张了张嘴巴,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谢培青不悦地皱起眉头,神色愈加冷清。 “有事就说,没事赶紧走。” 过去的种种事宜中,梁怀月从不怕他。 可偏偏如今的梁怀月,变得像是旁人那般对他怵得慌。 这种滋味也并不好受。 【系统提示:限时任务所剩时间为十个时辰,请宿主尽快完成限时任务赢得奖励。】 【系统提示:谢培青好感度-2,当前(18/100)】 这好端端的,谢培青的好感度为何又减了? 梁怀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却猜不透其中缘由。 但一想起系统特意提醒,一旦谢培青的好感度清零,梁怀月即将被系统彻底抹杀,她的意识也将不复存在。 这无疑是意味着,梁怀月这么多年的精心筹谋都将功之一溃。 理了理思绪,梁怀月咬紧牙关的同时,满是严肃地望向谢培青。 “谢大人,我——” 按照常理来说,梁怀月为了存活于世,仅仅是说一句“违心”的喜欢你根本就不成问题。 偏偏是和谢培青对视一眼,梁怀月反而是迟迟说不出口。 “何事?” 谢培青猜不透梁怀月的心思,只得冷着一张脸故作疏离,“你若当真有事尽管说,切莫耽误本官的正事。” 他只身一人在院中练武,能有什么正事? 可仔细想想自己的来意,梁怀月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 笑着笑着,梁怀月的脑海中还是突然蹦出桃林的刺杀一事,她话锋一转,装作关切地模样问道。 “谢大人,今日-你跟着肖凌云一起去了唐家,那事进展如何?” 梁怀月对爱意表露之事,确实难以启齿,她只得打探一番,再寻觅合适的机会趁虚而入。 谢培青不再胡思乱想,他将长剑收进剑鞘,神色漠然又疏离。 “兴许是他提前差人知会了一声,唐公子对他所言供认不讳。” 这种事,也是梁怀月意料之中的情况。 肖凌云最擅长的便是精打细算,筹算人心。 若真是出了问题,方才见怪。 第四十四章 心悦于他 入秋后,这天渐渐地寒凉。 见梁怀月衣单形瘦的模样,谢培青不由得皱起眉头,那张丰神俊逸的面容中闪过一抹不快。 “天凉了,你也该多添件衣裳。” 冷不丁的关心,令梁怀月有些不知所措。 她眨巴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备感错愕地抬起头望过去。 不经意之间与谢培青对视一眼,梁怀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似骤然间加速了不少。 今日谢培青怎么如此反常? 梁怀月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拢,素净嫩白的小脸上尽是惊诧万分的神色,她不敢轻易说道是非,只好收回目光。 “怀月便在此谢过谢大人的关心。” 谢培青的脸色并不好看。 想起了梁怀月前来的意图,谢培青无非是觉得,她特地到访为的就是探寻肖凌云的那些事宜。 “你来找本官,为的便是此事?” 梁怀月缓过神,欲要解释之际,却听谢培青说话时的语调低沉,剑眉星目中透露出些许不悦。 “若是如此,往后你也莫要再来本官院中。” “免得脏了这院子。” 按理来说,谢培青和肖凌云无仇无怨,二人平日更是毫无接触,他为何会对那肖世子心生怨怼之意? 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辨别这其中的因果,便听见系统的提示音突然连续不断地“滴滴”响起。 【系统提示:谢培青吃醋,好感度+1。】 吃醋加好感度? 这倒是梁怀月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 她咋舌地偷瞄谢培青一眼,只觉得谢培青这简直是怪怪的,梁怀月也越发摸不透他的心思。 辗转着思虑后,梁怀月轻咳一声。 她郑重其事地望着谢培青,索性直言不讳地说道。 “谢大人,先前你曾经特意向我提出求娶之事,我并非是有意想要回绝这种事宜。” “婚姻大事,当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瞧着梁怀月这副严谨认真的模样,谢培青原是紧皱的眉头已经逐渐舒展开来。 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梁怀月,也好奇她会说出什么话。 “就算我现在是心悦于谢大人,但我作为太后身边的三品女官,姻亲之事也应该提前告知于太后。” “断然不得轻易擅作主张。” 谢培青起先仅仅是想要听一听,这梁怀月话里有话,她究竟能够扯出什么谎话来。 可梁怀月脱口而出的这番话,确实令谢培青愣了愣神。 她心悦于他? 不经意一瞥,瞧见梁怀月面颊微微泛红的模样,向来是心性淡漠的谢培青难得露出些许窘迫的神色。 他低低地咳嗽一声,不自然地别过身子。 “你所说,可是真的?” 生怕谢培青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梁怀月特意举起手,对着他信誓旦旦地许诺着。 “怀月对天发誓,我对谢大人确实是情有独钟。” 此话一出,梁怀月就感觉到系统好感度爆棚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响起来。 一时间,梁怀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似炸裂般。 还附带着阵阵疼痛感。 【系统提示:宿主真情流露,并且完成限时任务向谢培青告白,谢培青的好感度+70,当前好感度为(89/100)】 梁怀月现在只能感觉到脑瓜子嗡嗡的,至于系统提示的机械音,她倒是什么都没听进去。 起先谢培青还沉浸在梁怀月的深情告白之中。 可很快,他就注意到了梁怀月的脸色忽然间变得煞白一片,此刻就连身形都有些不稳。 “梁怀月,你没事吧?” 谢培青快步匆匆地上前,又伸出手搀扶了梁怀月一把。 听到这话时,梁怀月勉强稳住心神。 她欲要轻轻地摇头回应,却再一次感觉到头疼欲裂。 【系统提示:谢培青的好感度快速增加或者是骤然降低,会导致系统出现故障,从而影响到宿主的身体,请宿主接下来小心行事,莫要导致被攻略者情绪变化过快。】 系统的解释,总算是让梁怀月摸透了如今的状况。 前些时候系统故障,以及现在她脑海中时不时响起“滴滴”声,全然是受到了谢培青的影响。 眼睁睁看着梁怀月露出这副极其痛苦不堪的表情,谢培青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他握住梁怀月那纤细的手腕,低声说了一句。 “我去差人请大夫。” 如今之际,谢培青似乎已经恢复了最初那副沉稳内敛的模样。 系统的警报声和滴滴声也彻底消除了。 梁怀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谢大人,我已然无碍了。” 话虽是如此,可谢培青依旧放心不下。 “你说的不算。” 他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大夫说的算数。 梁怀月生怕大夫前来查探出什么异样,她索性反过来握住谢培青那双骨骼分明的大手。 “谢大人,我当真没事。” 温热的手指触及那冰凉的大手。 仅仅是触碰,便让谢培青有些心猿意马。 她的掌心,是热的。 生怕谢培青继续忧虑,梁怀月慌忙挺直了身板,她在谢培青跟前连续不断地转悠两圈。 “谢大人,您瞧瞧,哪有病患能够像是我这般生龙活虎的?” 听见梁怀月言之凿凿的话,谢培青恍惚着回过神。 眼下,梁怀月的脸色已然变得红润起来,满脸尽是娇俏模样。 “谢大人,您便放心吧。” “我若真是有所不适,必然会竭力配合您的。” 听闻此话,谢培青轻轻地点头,“没事便好。” 即便听清了梁怀月脱口而出的这番话,谢培青心中隐隐还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梁怀月这是有事相瞒。 可梁怀月始终都不愿意提及于此,谢培青现在断然不可能一味地探查追究下去。 胡思乱想之际,谢培青想起了梁怀月适才一本正经指出的事。 谢培青正了正色,面色从容。 “过两天,我亲自送你回宫。” 于梁怀月而言,她自然觉得谢培青全然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 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梁怀月便再次听见了谢培青开口强调。 “届时,我会公然向太后表明一切,求娶你入府。” 第四十五章 应对之策 “月姐姐当真要嫁给义兄?” 知晓此事,宁雨欣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那张清丽的小脸上满是喜出望外的神色:“若真是如此,那月姐姐莫不是与我更亲了?” 听着宁雨欣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梁怀月的神色有些微妙。 她原以为自己将所有的事宜筹算得绝佳,也可以利用女官留宫任职三年之期,变相地拖延此事。 却不料,谢培青根本就不按套路来。 他甚至要跟着梁怀月入宫,亲自向太后求娶她。 梁怀月轻轻地叹息一声,神色有些无奈。 “雨欣,这种事不急于一时。” 宁雨欣好似并未听见梁怀月的话,只是伸出手去拉着她的胳膊,娇俏地开口说道:“月姐姐,这可真真是一件好事!” 兴许是想起了什么,生怕梁怀月心中有所介怀,宁雨欣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 “月姐姐,义兄平日里确实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为人处事看似也是极其苛刻的。” “但他向来是最正直无私的。” 对此,梁怀月自然是知晓的。 谢阎王这称号,绝非是百姓给予他的。 而是朝堂中那些不曾安分守己的官员。 这么些年来,谢培青出入在各种腥风血雨之间,他年纪轻轻的,便被皇上特封为提刑按察使。 其中缘由,无非是因为谢培青是一把好刀刃。 生怕梁怀月有所忧虑,宁雨欣笑嘻嘻地凑近一些,又附在梁怀月耳边低声细语地说道。 “月姐姐,说实话,你难道不觉得义兄模样俊吗?” “我先前可是听见好多小姐称赞义兄模样生得好,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家都不在少数。” 这事梁怀月也是知晓的。 不说旁人,宫中人人敬重的安庆郡主,都曾对谢培青一见倾心。 只不过谢培青这人性子冷,总是一副杀伐决断的模样,安庆郡主也被他浑身上下的肃杀之气吓到。 再后来,这事便不了了之。 沉浸在这种纷杂的思绪时,梁怀月眼前似乎已然浮现出谢培青那张薄情寡义的面庞。 “月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 唯恐梁怀月被此事吓得不轻,宁雨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扯了扯梁怀月的衣袖,又温声细语地劝慰着:“月姐姐,旁人都不够了解义兄的品行和为人,他们总是用一面之词去诋毁义兄。” “但月姐姐最是聪慧的,也定然能够明辨是非。” 吹捧的话从宁雨欣口中说出来,让梁怀月觉得自己若是义无反顾地否决此事,便是她不识好歹了。 梁怀月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看了眼宁雨欣,继而问道。 “雨欣,你莫要操心我的这些事了,你可曾想过你与肖凌云之间的婚事该如何决断?” 肖凌云图谋不轨,是真。 若不趁早解除这一桩婚事,只怕凭借着宁雨欣极其简单的心性,定是会被肖凌云再一次欺骗了去。 原先宁雨欣谈论起梁怀月和谢培青之间的婚事,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眼下听见梁怀月提醒的这番言辞,宁雨欣很是无奈地垂下眼眸,但拉着小脑袋,也不知如何是好。 “月姐姐,我们二人的婚期将近,他并无犯下实质性的过错。” “若我执意想要退婚的话,必然会引得不小的轰动。” 这是宁雨欣忧虑的其一。 瞧着宁雨欣神色落寞,梁怀月不好贸然开口替她抉择,只是轻轻伸出手拍打两下她的肩膀,以示宽慰。 “你有苦衷,尽管与我说。” “雨欣,但凡是我能够帮忙的地方,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闻言,宁雨欣的眼眶微微泛红。 她心中倍受感动,仔细斟酌后,宁雨欣还是一股脑地将自己心中所想如数告知。 “再者是说,我们二人的婚帖已经发出,若婚事被取消,只怕将来首辅府的名声都会因为我的缘故,受到旁人的贬低。” 这世道本就不公。 若世人知晓宁雨欣和肖凌云已然发生了关系,人人皆会追究宁雨欣的过错,指责她不自爱。 却从不会有人怪罪肖凌云,甚至会调笑一句,肖世子风流倜傥。 这也是梁怀月真心想要改变原著发展的缘由。 她不仅仅要挽救自己的命运,也想要将宁雨欣拉上正道,而绝非被肖凌云利用再三。 梁怀月直勾勾地注视着宁雨欣,双眸中尽是坚决。 “雨欣,你可愿意相信我?” 忽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宁雨欣有些不知所措。 可现如今,梁怀月也是宁雨欣唯一能够无条件信任的人。 她点头如捣蒜地应答,“月姐姐,不论如何我都愿意相信你。” 梁怀月是真心实意地替宁雨欣着想。 以致于此刻,梁怀月郑重其事地点头,顺势而为地吩咐着。 “接下来你先对外声称重病卧床,尽可能地想法子拖延婚期。” “之后的事情,我会替你妥善处理好。” 虽说宁雨欣并不知晓梁怀月接下来会如何决断,但对上梁怀月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时,她还是一股脑地点头应允了。 “好,我都听月姐姐的。” 首辅府嫡长女宁雨欣突然病重的消息,很快便被人放出。 紧接着,宁首辅不惜一切代价遍邀各地名医前来替宁雨欣看诊。 可所有的名医皆是惋惜离去,并对外宣称,宁雨欣所患的病症,不仅仅是医书典籍中查探不到的疑难杂症,也会传染。 再之后,宁首辅顺理成章地拖延了肖凌云和宁雨欣的婚期。 梁怀月推门而入时,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虚掩着窗台前吃蜜饯果子的宁雨欣,她的脸上尽是百般无赖的神色。 见梁怀月来了,宁雨欣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将手中的蜜饯果子一丢,即刻喜笑颜开地站起身,“月姐姐,这两天你总是忙得脚不沾地,今日总算是抽出空来看我啦!” 梁怀月无奈宠溺一笑,她抬起手揉揉宁雨欣的脑袋。 “我知晓你一个人被闷在府中闲来无事,便特意从外边给你带了一些新鲜的小玩意。” 第四十六章 婚期推迟 紫檀木匣子里头装着九连环,以及孔明锁这些新鲜玩意。 旁边的食盒还装着城东陈记糕点的酥酪糕点。 宁雨欣成天被迫关在院中,不得轻易外出,她见了九连环便爱不释手地摆弄起来。 “月姐姐,你对我可真好!” 梁怀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又特意说道:“你这傻姑娘也真是,怎么随便一些东西就能讨你这么欢心?” 怪不得肖凌云仅仅是用了一些花言巧语,便将宁雨欣哄骗了去。 宁雨欣压根就没多想,她只是娇笑着回应一句。 “言而总之,月姐姐便是顶顶好的人。” 二人之间的氛围极其融洽。 偏在这时候,叩门声响起。 “咚咚咚——” 听见这声响,梁怀月和宁雨欣不由得对视一眼。 她用眼神示意宁雨欣赶紧上床装病。 而后,梁怀月缓缓地站起身,她径直抬起脚步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是谢培青。 梁怀月心中紧绷着的那一根弦逐渐松懈下来,她稍微舒了口气,没忍住嘀咕一声。 “我还以为是肖凌云来了呢。” 谢培青常年习武,不仅是武功高强,这听力自然也是极其卓越。 他当然也听清了梁怀月嘀咕的话语声。 “你就这么想见到肖凌云?” 没由来的一句话,令梁怀月有些不知所措,她眨巴着眼睛看向跟前近在咫尺的谢培青,也没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啊?” 谢培青懒得和她一般计较,索性直截了当地越过梁怀月,径直走到宁雨欣的闺房之中。 屏风后的里室,谢培青却并未踏足。 看见眼前这一幕,梁怀月实在没忍住暗戳戳地吐槽起来。 这谢培青在首辅府的时候,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先前擅闯她的闺房时,可从不知道敲门。 他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好似她的卧房,是什么随便来去自如的地方。 谢培青不知梁怀月心中的小九九。 他低低地咳嗽一下,唤了一声:“宁三。” 听见这熟悉又清冽的声音响起来,宁雨欣慌忙掀开被褥,她仓促地起身走出来,也顾不得去理一理凌乱的发丝。 “义兄,你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宁雨欣病重,与肖凌云的婚期推迟。 由谢培青从中暗推,这已然成为了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的事。 整整三天的时间里,肖凌云身为宁雨欣的未婚夫婿,却是迟迟都没有登门前来探望她。 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谢培青今日从按察司回府时,欲要上门代宁雨欣讨个说法,却在不经意之间瞧见肖凌云从烟花-柳巷之地走出来。 这样的事,也令谢培青有些出乎意料。 见谢培青微微拧着眉头,面容中尽是迟疑不决时,梁怀月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趁着宁雨欣不察之际,梁怀月用气声问道。 “谢大人,你气势汹汹地前来,到底有何事要说?” 谢培青先是看了眼身侧突然凑近的梁怀月。 兴许是因为二人的距离太近,他只要一低头,微抿的薄唇好似就能够直接吻到梁怀月那光洁饱满的额头。 “如今雨欣闭门不出,心情确实不佳。” “若你要说之事会令她胡思乱想,我倒是觉得,谢大人还是莫要轻易言说为好。” 梁怀月抬起小脸,一本正经地嘱托着他。 隐约之间,谢培青能够闻到梁怀月身上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 瞧着谢培青心不在焉的模样,梁怀月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在他的眼前连续不断地晃动了两下。 “谢大人,您这是在想什么呢?” 直至此刻,谢培青方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没什么。” 正因梁怀月暗中提醒的那种事情,让谢培青渐渐地意识到,他也不该贸然指出肖凌云所做之举。 若不然,恐会影响宁雨欣的心情。 待谢培青逐渐镇定下来,他瞥了眼身侧的梁怀月。 “皇上有旨意,你暂时不必回宫。” 这又是为何? 梁怀月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也没明白这其中原委。 先前齐夫人是特意向太后请懿旨,将身为三品女官的梁怀月暂且借出皇宫,替宁雨欣缝制嫁衣。 不论如何,这事已然解决了。 梁怀月身为太后身边的女官,她也是时候该回宫复命,继续留在太后身边照顾侍奉。 “首辅府对外声称,宁三所患的病症会传染。” “皇上忧虑你会过了病气给太后,便特令你留在宫外,也算是变相地让你休沐一阵子。” 待谢培青将话说完,梁怀月这才意识到如今的境况。 她轻轻地点头:“我知晓了。” 一旁的宁雨欣依然情不自禁地想起谢培青刚刚欲言又止的举动,她焦急不安地向前走了两步,没忍住伸出手拉住谢培青的衣袖。 “义兄,你刚刚可是要说什么?” 正因梁怀月的提醒在先,谢培青并未如实告知。 他低哑着嗓音,只低声说道。 “也没有旁的事,就是肖凌云要见她。” 说完话的同时,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梁怀月。 梁怀月很快便明白了谢培青的良苦用心,她忙不更迭地点点头,似是附和般回应。 “既然如此,那我便亲自去见一见肖凌云。” “我倒要看看,这肖凌云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事先宁雨欣确实是遭遇了不少事,她也曾经暗中下定决心,今后必然要远离肖凌云的。 可一段感情,哪能轻易了断? 尤其是现在,首辅府对外声称宁雨欣病了,而她的未婚夫婿至今都不曾前来探望。 这事自然而然地,便形成了宁雨欣心中的一个疙瘩。 她亦是拿不起放不下。 “月姐姐,他迟迟不来见我,莫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瞧着宁雨欣小脸上尽是愁苦烦闷之色,梁怀月渐渐地缓过神来,她慌忙伸出手拍拍宁雨欣的肩膀,竭力抚慰着她的情绪。 “这件事情,断不会是这样。” 生怕宁雨欣继续胡思乱想,梁怀月便轻声细语地说道。 “如今肖凌云特意命人传话给我,要我抽空去见他,说不定就是为了通过我,进一步关心你的病症如何了。” 第四十七章 金丝软甲 此前,梁怀月确实已然揭露出肖凌云的真面目,这一切也让宁雨欣渐渐地意识到,肖凌云绝非是可信之人。 他屡次三番地接近自己,也只是为了利用。 宁雨欣事先也已经及时醒悟过来,意图想要将肖凌云从自己的心中彻底剔除出去。 可现如今,宁雨欣也不知怎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混乱不清。 察觉到宁雨欣神色有异,梁怀月先瞥了眼身侧的谢培青,她轻轻地摇头示意谢培青先退下,随即又关切地问道。 “雨欣,你这是怎么了?” 宁雨欣哭丧着一张小脸,她望向梁怀月的时候,还红着眼眶,“月姐姐,我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是始终都忘不了肖哥哥。” 看着宁雨欣这副泪眼摩挲的模样,梁怀月心里面略微有些沉重。 这便是原著在影响宁雨欣。 她身为所谓的女主,必然要竭尽一切地去爱护肖凌云,她也只能选择时时刻刻留在肖凌云的身边。 只要宁雨欣踏错一步,原著也一定会重新归正剧情发展。 就好比现在,宁雨欣分明已然知晓了肖凌云接近她是图谋不轨,她仍旧没办法保持冷静,从容应对这一切。 “我总是时不时地回想起肖哥哥从前与我甜言蜜语的那些话。” “我也舍不得他……” 瞧着宁雨欣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梁怀月不禁咬了咬牙,她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当机立断地抬起手,手刀落在宁雨欣的脖颈处,将跟前的人直接打晕过去。 想要宁雨欣放下这一切,绝非是什么容易的事。 但梁怀月也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宁雨欣行差踏错。 从房中走出去,梁怀月便瞥见了院中恭候多时的谢培青。 她先是转过身看向青梅,低声吩咐着:“青梅,之后的时间里,你也留下来帮忙照看着雨欣,莫要让她情绪太过于激动。” 青梅事事恭顺,赶忙点头应答:“奴婢遵命。” 起先谢培青还能听见房内传来的隐隐哭声。 可后来,宁雨欣的哭声突然停止了。 谢培青横眉冷对,神色愈加凝重。 “你对她做了什么?” 听闻此话,梁怀月轻轻地咳嗽一声,她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去。 “也没什么。” “谢大人不必为此事忧虑,我也从未想过要伤及于她。” 谢培青却觉得梁怀月这是故意相瞒,他抬起手时,紧紧地攥着梁怀月的手腕,就连眉头也紧锁着:“梁怀月,你也应该很清楚,宁三是义父最疼爱的,你若是有胆量……” 说话时,谢培青的手指微微收拢。 梁怀月自然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不等谢培青把话说完,梁怀月便用力挣脱了他的束缚。 “谢大人,您珍视义妹,确实令人赞叹不已。” “但不管怎么来说,我一直都将雨欣视作自己的妹妹,情势危急之际我也从未想过要抛下她,何况是现在。” 梁怀月的肌肤白嫩如玉,适才谢培青稍微用力一些,她的手腕处便浮现出红肿的痕迹。 她只是淡漠地看了眼谢培青,不急不缓地说道。 “谢大人先前口口声声地说,钟意于我,还意图想要娶我为妻,但现如今谢大人便是这般看待我的?” 听见梁怀月这么说,谢培青的面色微沉。 “我无意伤及雨欣,更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危害她的事情,谢大人也不必像是审犯人那般来审我。” 梁怀月轻轻地揉了揉手腕,抬起脚步从谢培青的身边越过。 凝视着梁怀月远去的身影,谢培青一时间有些哑然,那双漆黑的眼眸逐渐变得黯淡下来。 他好似做错了事。 远离谢培青后,梁怀月看了眼手腕的红肿,只觉得疼得厉害。 “这谢培青当真是不讲理的主。” 她暗中抱怨着,还忍不住低声吐槽一句。 “这前后不过就两三天的功夫,他这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系统提示:因对宿主产生一系列误会,无意伤及于宿主,谢培青心生愧疚,好感度+3。】 好感度又上涨了? 梁怀月也顾不得去暗骂谢培青是如何不讲理了,她仔细盘算着,估摸着好感度已经到达92点。 “好感度上涨了,就没有什么奖励吗?” 【限时任务奖励:恭喜宿主攻略好感度提升,获得随机奖励——金丝软甲。】 金丝软甲堪称是刀枪不入。 获得这种外挂一般的护甲,梁怀月倒是不必担忧旁人的刺杀。 将奖励收起来,梁怀月干脆直接前往锦绣楼去见曲红娘。 绣庄里的官家小姐摆弄着各种上乘面料,称赞连连。 瞧着曲红娘出入在各位小姐之间,又从善如流的模样,梁怀月微微敛下眼眸,索性去偏厅候着。 半盏茶的功夫后,曲红娘推门而入,她面带笑容,关切地问道。 “东家,您今日怎得突然来了?” 如今梁怀月是暂住在首辅府的。 偏偏因为谢培青不由分说地怀疑,令梁怀月心生不悦,她自然也不愿意和谢培青继续打照面。 况且梁怀月也确实需要静一静,好好斟酌考虑宁雨欣和肖凌云将来的发展该如何避免。 梁怀月倒是很坦然,“我想着来看看你,顺势借住几日。” 闻言,曲红娘先是点点头。 “东家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差人将后院的厢房收拾出来。” 差遣过后,曲红娘回头看向梁怀月,她一边重新替梁怀月斟茶,一边关切地问道。 “东家莫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梁怀月轻轻喟叹一声,“红娘,果然还是你最懂我。” 锦绣楼看似只是寻常的商铺。 可实则不然。 正因出入往来的多数都是官家小姐,她们闲聊之际,便能够在无形之中透露不少秘辛消息。 以致于此,曲红娘也听说了肖凌云和宁雨欣婚事延后之事。 再想起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曲红娘眉头微微皱起,只是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东家可是在为宁小姐的病情忧虑?又或者是为肖世子与宁小姐婚期推迟之事犯难?” 第四十八章 夜闯锦绣楼 曲红娘的话,令梁怀月愁眉不展。 她真正忧虑的还是宁雨欣的心绪变化。 正因有剧本的存在,不论梁怀月先前如何努力地向宁雨欣剖析肖凌云这人的真实意图,到头来,她终归会功亏一篑。 宁雨欣依然暗暗对肖凌云心动。 这份情谊,至今从未变过。 该如何从根本上解决这棘手的麻烦,是眼前的当务之急,亦是困扰在梁怀月心中多时的一个大问题。 察觉到曲红娘关切又顾虑的目光,梁怀月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轻轻地喟叹着,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 如今的境况反复无常,该如何着手,确实令梁怀月有些烦躁。 她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宁雨欣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辙,甚至再一次坠入肖凌云精心筹谋的险境之中。 为了这么个不值一提的男人,将整个首辅府的人置于危险之中。 “既然说来话长,那东家不妨先将那些烦心事暂且搁置一下。” 说话时,曲红娘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来,她轻轻地抬起手替梁怀月揉-捏了两下肩膀,如画的眉眼中尽是关切之色:“东家不妨趁着今夜先好好歇息。” 这段时日里,因事态变化颇多,梁怀月总是心绪不宁的。 一旦忙碌起来,梁怀月不曾停歇,不仅仅是吃不好睡不好,她甚至总是会在夜深人静时从梦魇中突然惊醒。 恰在此时,曲红娘柔声细语地开口宽慰着。 “东家近日忧思过重,我看着,东家好似又消瘦了不少。” “眼下既然来了绣庄,在自家地界,东家尽管安心就好。” 听到曲红娘这么说,梁怀月实在没忍住轻轻地点头。 “红娘,多亏有你。” 瞧着梁怀月眉眼之间透露出些许感激的意味,曲红娘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旋即温婉一笑:“东家言重了,想当初若非是东家愿意出面帮忙的话,我怕是根本就没办法死里逃生。” “说起来,东家对我的恩情重于泰山。” 梁怀月张了张嘴巴,欲要推辞一番,可是在不经意之间与曲红娘对视一眼后,她微微抿着唇,便低声说道。 “当今世道,对女子格外不公。” “若能够帮衬你,助你脱离险境和苦海,也是我应该做的。” 对此,梁怀月从不后悔。 “所以时至今日,你也不必如此客气。” 即便经过那件事后,梁怀月曾经被梁侍郎关押在柴房里整整饿了两天两夜,还曾被梁夫人指着鼻子骂多管闲事,可梁怀月从未悔过。 生怕曲红娘再一次提起这种肉麻的话,梁怀月缓缓地站起身来。 她佯装困倦地打了个哈气,又随口说道。 “红娘,厢房可是已经收拾妥当了?我有些乏累,具体有什么事情不妨等明日再说。” 听闻此话,曲红娘晃过神来。 她忙不更迭地点点头,特意招呼着小丫鬟送梁怀月回房歇息。 “秋花,你且送东家去厢房。” 唤作秋花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她学着其他丫鬟的模样,向梁怀月恭恭敬敬地行礼。 “东家,您这边请。” 秋花估摸着十二三岁的年纪,身量极其纤弱不说,看似也确实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 好端端的姑娘,怎么这般可怜兮兮的? 梁怀月眉头一皱,也并未过多追究,“有劳。” 锦绣楼名义上是曲红娘的产业。 实则背后的少东家是梁怀月。 又因曲红娘和梁怀月从前都遭遇了不公的待遇,她们二人私底下便达成了共同的理念。 若遇到无家可归的年轻女子,又或者是家境贫寒要被卖出去换银两的家养女,曲红娘通通会出面将她们买下,将来便留在绣庄做工。 如此,也算得上是给了她们一种新的出路择选。 看着绣庄的丫鬟换了一批又一批,梁怀月这心里面,依然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京城这样的地方,面上看似是繁华盛景,实则也有不少尚且年幼的姑娘们遭遇不公的待遇。 这样的事,何时方才能够终了? 抵达厢房门口,秋花停下脚步。 她微微侧身行礼,毕恭毕敬地开口说道。 “东家,您好生歇息,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差遣奴婢。” 梁怀月的思绪渐渐回拢,她轻轻地点头:“你且退下吧。” 厢房收拾得整洁又干净,因曲红娘体恤梁怀月忧思过重,唯恐她辗转反侧难眠,又特意备上了一份安神香。 夜色渐渐地暗下来。 梁怀月缓缓地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时,脑海中却时不时地回想起肖凌云和宁雨欣之间的那档子事。 原先梁怀月无非是觉得,只要宁雨欣将来看清楚了肖凌云这人极其伪善的真面目,也一定能够避而远之。 可偏偏因为有原著的存在,即便梁怀月努力过后,这一切事宜皆是按部就班地进行中。 所有的事宜,好似也已经不受她的掌控了。 不知不觉中,梁怀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谢培青,那个素来是杀伐果决的提刑按察使。 每每对上那样一双寒若冰霜的眼眸时,梁怀月只觉得心绪不宁。 她也唯恐自己会被谢培青看穿。 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梁怀月对他好似除却攻略的情谊之外,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些许别样的心思。 梁怀月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 夜色静谧无声。 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的梁怀月在安神香的助力下,终究是昏昏沉沉地熟睡了过去。 “嘎吱——” 【系统提示:检测到攻略者谢培青靠近。】 可现在昏睡过去的梁怀月意识全无,也并未听见这系统提示的“滴滴”声一下接着一下响起。 谢培青不曾言说,只是抬起手推门而入。 他走近几步,便看见躺在床榻上那人恬静又美好的睡颜。 今日的事,是他之过错。 先前谢培青曾经怀疑梁怀月对肖凌云有别样的心思。 再加上这些事变化莫测的缘故,谢培青无非觉得,梁怀月极其可能会为了顺理成章地接近肖凌云,从而去危急于宁雨欣。 但事实证明,这是他的错认。 第四十九章 半个未婚夫婿 天边泛起鱼肚白。 辰时的一缕阳光洒进庭院。 秋花依照曲红娘的吩咐去请梁怀月安,可她推开门,还没有来得及唤醒梁怀月,就瞧见了守在床榻边那陌生男子的背影。 亲眼看见这一幕时,秋花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你——” 她伸出手指过去,唯恐少东家在他的手里讨不得好处,便意图想要跑出去向旁人呼救。 这时候,谢培青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扫视了她一眼。 “若你不想她出事,最好安分守己一些。” 一句话,令秋花瞬间沉默下来。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实在没忍住偷瞄了谢培青几眼。 秋花总觉得谢培青有些眼熟,可她一时半刻,也全然想不起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感,也令秋花垂下眼眸,不敢吭声。 这样的动静,梁怀月自然听见了。 又或者是说,梁怀月一早就注意到了静静守在床榻边的谢培青。 她不愿坦诚布公地应对这一切,更不想和谢培青面面相觑,故此索性继续装睡。 偏偏是秋花突然闯进来,撞破了这一切。 也令如今的氛围变得有些僵持不下。 梁怀月生怕谢培青去怪罪无辜的小丫头,装模作样地打个哈气,缓缓地坐起身来。 “醒了?” 这时,一阵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来。 梁怀月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嘀咕一声。 “你们争执不休的,我若还不醒,当真算得上稀奇。” 扭头看向旁边颤颤巍巍的秋花,梁怀月清了清嗓子,便不急不缓地开口吩咐下去。 “秋花,你也不必特意来侍奉我的。” “你尽管回去告诉红娘,我安然无虞就好。” 安然无虞? 秋花悄悄地捏了一把汗,有些按耐不住地多看了谢培青一眼。 察觉到秋花的小举动,梁怀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只觉得这小丫头确实算得上是极其灵动的。 “你无需顾虑,他现在算得上是我半个未婚夫婿。” 知晓梁怀月不会有危险,秋花心底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现在方才缓缓落地。 她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暗暗庆幸之际,赶忙回应着。 “奴婢明白了。” 待秋花退下,谢培青略微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为何是半个?” 他突如其来的这番话,令梁怀月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半个?” 起先谢培青还有所回避。 但梁怀月故意而为之说出口的那些话,确实令谢培青心有不满,他实在按耐不住地转过身盯着梁怀月看。 这么一看,反而又出问题了。 梁怀月身上穿着那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衣,她一抬手掀开被褥时,里衣缓缓地滑落,直接露出精致锁骨上的一抹雪白肌肤。 又因她刚睡醒,面颊微微泛红,红润饱满的樱唇引人一亲芳泽。 亲眼瞧见这情形,谢培青的面色微沉。 他有意躲闪梁怀月的目光,索性直接起身。 “适才你与那丫鬟说,本官现在算得上是你半个未婚夫婿,这话究竟是何意?” 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便听见系统提示声响起。 【系统提示:宿主色-诱谢培青成功,好感度+1。】 色-诱? 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梁怀月堂堂正正的做人,又怎么可能为了攻略谢培青不顾一切地做出这种事情? 见梁怀月迟迟不回应,谢培青无非是觉得梁怀月这是心有他想。 “若你无意于本官,也不必……” 不等谢培青自说自话下去,梁怀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她缓缓站起身来,直勾勾地注视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谢培青。 “谢大人莫非是忘记了,你我之间的婚事至今并未彻底定下来,就算你有意想要求娶我,也该等太后娘娘点头吧?” 梁怀月身为太后身边的女官。 姻亲之事,自然得由太后做主。 谢培青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她这是默许了这门亲事? 可很快,他便恢复了最初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又故意装作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来。 “你所言极是。” 看着梁怀月有些凌乱的衣襟,谢培青低咳一声,他终究没忍住上前两步,抬起手替梁怀月理了理滑落的衣裳。 “你先更衣,我稍后有事与你说。” 撂下这番话,谢培青便转过身退出厢房。 直至此刻,梁怀月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适才系统特意提醒色-诱成功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谢培青几近落荒而逃的举动,她微微挑起眉头,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露出一抹调侃意味。 “这谢培青竟是如此纯情的?” 梁怀月自然记得,谢培青离开时举止行径反常,就连耳尖也是止不住地发红。 想来,他这便是羞窘万分。 梳妆更衣后,梁怀月前去偏厅见谢培青。 不等梁怀月先一步开口询问这谢培青不请自来的缘由,便听谢培青直截了当地说道。 “昨日之事,是我误会了你。” 敢情谢培青这是来赔礼道歉的? 梁怀月慢条斯理地落座,又轻飘飘地看了眼跟前这人。 “所以你特地前来,是为了向赔礼道歉?” 谢培青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将事先备好的赔礼取出。 看着谢培青将那由玉石镶嵌的螺钿匣子放置在圆桌上,梁怀月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困惑不解,“这是?” 谢培青回答得倒是极其干脆利落:“赔礼。” 将匣子打开,看见里头摆放着各种银票和金锭时,梁怀月还是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赔礼道歉归赔礼道歉。 可谁赔罪是特意送银票金锭? 再者是说,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恐怕便是谢培青的全部身家。 谢培青这脑回路还真是不一般,竟是轻而易举地将这些东西通通交到了自己手中。 “谢大人,你——” 谢培青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深邃的眉眼中尽是坦然。 “先前对你产生了误会,是因为我的偏待所致。” “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往后必然无条件的信任你。”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谢培青依然从容不迫地说道。 “你愿嫁我,我自然也应当拿出诚意来。” 第五十章 水云间 知晓谢培青前来拜访梁怀月,曲红娘担忧二人闹出嫌隙,她暂且搁置了绣庄的生意,亲自替这二位烹茶。 她端着茶水慢步而来时,便瞧见了桌上摆放着的匣子。 瞧见一个个金锭,以及厚厚一沓银票时,曲红娘确实有点懵。 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将螺钿匣子推回去。 “谢大人,你大可不必如此。” 对于梁怀月而言,她之所以愿意答应嫁给谢培青,无非是顺应系统的各种要求,攻略谢培青。 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谢培青将全部身家取出来,一一摆放在梁怀月的跟前,这也确实让梁怀月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他想要与她真心换真心。 但是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谢培青仅仅是一个被攻略者。 谢培青二话不说地将螺钿匣子塞进梁怀月怀里,他的面色如常,依然从容不迫地开口说道。 “你若要嫁与我为妻,该有的体面,我绝对不会少。” 许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谢培青低低咳嗽一声。 “还有一些田庄铺子的地契,待手底下的人整理妥帖了,到时候我便一并转交给你。” 梁怀月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回应。 一旁的曲红娘缓缓回过神来。 她敛下眼眸的同时,轻轻地上前来奉茶。 “谢大人,东家,您二位请用茶。” 先前谢培青便已然知晓锦绣楼的这些事。 故此,听曲红娘这么称谓梁怀月的时候,谢培青并不觉得意外。 他慢条斯理地接过一盏茶,只是微微颔首。 上好的香茗烹茶,入口略苦。 可细细品味起来,却带着一丝回甘。 这茶甚好。 谢培青茗茶之际,却听见梁怀月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 “谢大人,我并未将你昨日的行径放在心上,说到底,你当时的举止行径确实有些唐突冒犯,但我理解你,你不过是关心则乱。” “所以你的这些东西,也全然没必要作为赔礼赠予我。” 在此之前,梁怀月只是依照系统的任务一步一步攻略谢培青,可这也不代表她需要收下谢培青的全部身家。 “再者是说,若这种事情被旁人知晓了,必然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知礼数,处处逾矩。” 见梁怀月再一次将螺钿匣子推回来,谢培青微微皱起眉头,丝毫都没有犹豫地回应一句。 “你无需这般拘谨。” “若有人胆敢指责你有过错,本官必然会替你撑腰。” 谢培青言之凿凿地开口说出这种话,丝毫都没有给梁怀月继续开口否决此事的机会。 再想起另一件事,谢培青的神色渐渐地暗下来。 他的手指微微收拢,眉眼之间尽是凝重。 “肖凌云近日频繁出入水云间。” 听到这话时,梁怀月不由得眯起眼眸。 见梁怀月和谢培青谈论起正事,曲红娘便想要先一步退下。 “东家既然要和谢大人谈论正事,那红娘便先行告退。” 正因梁怀月全然信赖曲红娘的缘故,她倒是觉得现在曲红娘没必要故意回避一番。 “红娘,你理应认得水云间的姑娘吧?” “若你不介意的话,不妨坐下来听一听,说不定还能够从中知晓什么隐秘的事宜。” 这时候,谢培青亦是点头:“嗯。” 见状,曲红娘只好微微躬身行礼,顺势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梁怀月和谢培青二人之间的对话。 “谢大人既然知晓此事,那您可知晓,肖凌云屡次三番前往水云间接触的姑娘究竟是谁?” “他们之间究竟是为情,还是暗中藏有别的事?” 梁怀月连续不断地开口问了好几句。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不论肖凌云前往水云间是为了那烟花-柳巷之地的姑娘,还是为了暗中勾结之事,他这人都是祸害。 也断然不该接近宁雨欣。 京都城中,提刑按察使谢培青威风凛凛的事宜,谁人不知? 谢培青又如何能够暗中前往水云间查探这些事? 稍有不慎,恐怕就会暴露这一切。 谢培青沉了口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些事现在并未得到进一步的印证,本官尚且不知。” 梁怀月耸了耸肩膀,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来。 “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谢大人不知晓的事情。” 这自然是梁怀月故意呛声谢培青。 毕竟过去的谢培青总是一副严谨至极的模样,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得出现任何纰漏。 先前默不作声的曲红娘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若谢大人愿意信得过我们,红娘也可以差人去打探一番。” 正如谢培青的名声大噪那般,锦绣楼亦是如此。 谁人不知锦绣楼的绣庄生意最好? 绣庄的布匹是特制的款式,旁的地方根本就找不到,又因绣娘们从来都是精益求精的,制作出来的衣裳往往是流光溢彩。 也时常让人-流离忘返。 久而久之的,曲红娘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这自然也是饱含着水云间的那些姑娘们。 谢培青是不愿意让姑娘涉险的。 尤其这些还是梁怀月身边的人。 他眉头紧皱着,只低声说:“这事危险重重,恐怕……” 为此,谢培青徒增忧虑。 可相比较之下,梁怀月倒是更为坦然自若,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漂亮眼眸,轻笑一声:“红娘,我信得过你。” “那接下来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曲红娘微微侧身,从容不迫地应允:“是。” 先前谢培青便一直在怀疑,肖凌云和朝堂中的五王爷暗中勾结,只不过他手中并无罪证指明这一切,他也不得轻举妄动。 人人皆是觉得,那五王爷淡泊名利。 又因患上腿疾的缘故,便打消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伴随着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宜的发生,谢培青无非是在探查案件的过程中发现了幕后之人的蛛丝马迹。 他亦是猜测,这一切都是五王爷醇亲王的手笔。 水云间那种地方,恐怕是肖凌云和醇亲王暗中勾结的场所,二人不过就是想要借助青-楼这种烟花-柳巷之地,进一步的掩人耳目。 第五十一章 那就打个赌 不经意一瞥,梁怀月瞧见谢培青面色沉沉。 他剑眉微微皱起,薄唇微抿,就算脸色不太好看,依然遮掩不住谢培青的丰神俊逸。 男人长得好看,果真也算得上是祸害。 梁怀月在心中暗自感慨一声,又装作从容不迫的模样,轻描淡写地开口问了一句。 “不知谢大人这是在想什么?” 水云间,看似只是烟花-柳巷之地。 可实际上,很有可能是醇亲王暗中往来各种线索和情报的地方。 如若不然的话,水云间也绝对不可能会在一夕之间,成为京城中首屈一指的花楼。 思索过后,谢培青选择如实告知。 “水云间危险重重,让红娘她去打探消息,恐怕会涉险。” 梁怀月何尝不知晓那地方危险? 但是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谢培青分明就是轻视了她,轻视了这偌大的锦绣楼。 她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望过去。 “谢大人可愿意与我打个赌?” 梁怀月的神色变化,被谢培青尽收眼底。 他倒是全然没有想到过,梁怀月就算知晓此事境地危险,她依然是一副不急不缓地模样。 “什么赌?” 梁怀月眉眼弯弯,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泰然自若的神色。 “我赌红娘两天之内,便会将谢大人查探不到的消息带回来。” 梁怀月信任曲红娘是真。 但梁怀月有胆量指出这种情况,甚至全力将打探虚实的事情托付给曲红娘,无非是因为她知晓曲红娘有能力有手段。 对上梁怀月那双透亮的眼眸,谢培青心底一软。 “若我输了,你要什么?” 梁怀月眨巴着眼,仔细思索片刻。 若谢培青打赌输了,应该赔点什么? 可偏偏谢培青已经将全部身家都交给她了,若梁怀月还是不折不挠地去索要什么,恐怕也不合适。 思及于此,梁怀月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 “这赌约就先这样,等结果出来再说。” 正因曲红娘常年累月地出入在各种女子之间,她对打探虚实这种事情自然是信手拈来。 仅仅是一天的功夫,曲红娘便已然知晓了这些事。 瞧着曲红娘着急忙慌地走进来,梁怀月放下手中的绣活,疾步匆匆地走上前去。 “红娘,如今可是有什么进展了?” 说话时,梁怀月的眼底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 见曲红娘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梁怀月还特地递过去一盏茶。 “你先喝口水,我去找谢培青。” 这段时日里,梁怀月搬出了首辅府。 她暂住在锦绣楼,又因锦绣楼与按察司距离极近,为方便查案,谢培青索性是直接日夜守在按察司。 不成想,梁怀月刚刚走出门,正巧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谢培青。 额头上,一阵疼痛感传来。 梁怀月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向后退了两步后,她这才抬起眼眸看过去。 “你——” 不等梁怀月说什么,谢培青微微蹙起眉头。 “着急忙慌地作甚?这么不小心?” 斥责一声,谢培青轻轻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她那额头上微微红肿起来的地方。 “还疼吗?” 责备的话被谢培青说了,现在他又提出关心自己的说辞,这反倒让梁怀月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着痕迹地退后,故意和谢培青拉开距离。 “谢大人,若非是您的话,我也不可能会受伤。” 听见梁怀月阴阳怪气挤兑自己的这种话,谢培青先是不自然地敛下眼眸,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难得严肃地开口认错。 “这确实是我太过于冲动妄为,实属抱歉。” 先前的谢培青从来都是肃杀十足的模样,他为人处事更是狠绝,从来都不会留情面。 以致于现在,梁怀月亲耳听见谢培青说出口的这种话,她只觉得有些目瞪口呆。 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踉跄着后退两步。 “谢大人还真是反常。” 此刻,谢培青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他原是想要好好关心梁怀月一番,却不成想,自己贸然的举动竟然会变成这般弄巧成拙的模样。 讨不到半点好处,也没办法0令梁怀月领情。 正了正色,谢培青收起了眼底的关切,他只是恢复了最初那副从容又漠然的模样,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 “你不是有事要与我说吗?” “何事?” 如此一来,梁怀月猛然想起自己去找谢培青的意图。 她也不再发牢骚,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加凝重。 “红娘已经带着打探的情况回来了。” 厢房内。 梁怀月静静望着跟前的曲红娘,满脸严肃地开口问道。 “红娘,现如今你打探到了什么隐情?” 曲红娘沉了一口气,还是顺势而为地回应着。 “这水云间果真是不一般的。” “我借送衣裳的名义去了一趟,那水云间的老-鸨很是小心谨慎,差遣丫鬟将我带到后院候着,也不愿意让我亲自去见芊芊姑娘。” 曲红娘口中所指的芊芊姑娘,梁怀月也有所耳闻。 听说她曾经是水云间的头牌花魁,美得不可方物。 偏偏是后来一位唤作绮云的姑娘出现,不仅夺走了芊芊的头牌,并且取而代之,成为了水云间的新晋花魁。 谢培青伸出手指敲打着桌面,眸色暗沉。 “然后呢?” 梁怀月亦是投以注视的目光,满脸皆是凝重。 “红娘,再后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曲红娘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继而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芊芊姑娘的衣裳,并非是寻常侍奉她的丫鬟来取走的,而是那位绮云姑娘的侍女领了去。” “她借口说,芊芊姑娘犯了错,如今正在闭门思过。” “后来我打点了带路的仆从,这才从他们的口中知晓,这芊芊无意之间得罪了绮云,已然被老-鸨变相地发卖了出去。” 竟有此事? 亲耳听到曲红娘说清道明的这种话,梁怀月不由得眉头紧锁。 “芊芊好歹是曾经的头牌花魁,水云间红火起来,也离不开她这么些年的辛苦经营。” “就算真是做错了事情,也不该发卖出去吧?” 第五十二章 你重要 身为水云间曾经红极一时的花魁头牌,芊芊也给水云间带来了无数的财富和数不尽的狎客。 若老-鸨一心只是为了赚取银两,就算芊芊犯了错,斥责即可。 又何必要如此狠心绝情地将芊芊发卖出去? 只怕这幕后另有隐情。 梁怀月面色微沉,很快便猜测出了这种状况。 她猛地抬起头,不经意之间对上了谢培青那双深邃的眼眸。 “我怀疑——” 梁怀月紧攥着衣袖,面色愈加凝重。 “芊芊并非是被发卖了,只怕是因为她无意之间听到什么秘密,那藏身于幕后的人唯恐芊芊暴露这一切,便选择将她赶尽杀绝。” 身为提刑按察使,谢培青查案多年。 仅仅是通过曲红娘如实告知的这些事情,谢培青心中便也有了一定的揣测和怀疑。 “之所以对外宣称芊芊犯了错事被发卖,就是为了避免曾经屡次三番点芊芊的狎客来寻。” “也免得这种事再生新的事端。” 谢培青的揣测,不无道理。 先前梁怀月便揣测肖凌云屡次三番地出入水云间,必然有鬼。 如今之际,这种种可疑事件,也让梁怀月渐渐地确信水云间或许就是肖凌云和那幕后之人暗中勾结的地方。 缓了缓心神,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注视着跟前面色繁杂的曲红娘,继而问道。 “红娘,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异常之处?” 听到这话,曲红娘仔细回想起来,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想起了一件特别的事情。 “水云间的后院柴房里,好似关着什么人。” “我在那静候时,便听见了柴房里传来的声响,可因为距离柴房颇远的缘故,我听得并不真切。” 这些事,无疑是印证了极其重要的一点。 水云间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思及于此,梁怀月微微眯起眼眸。 “看来这水云间,我必去不可了。” 梁怀月一届女流,要去水云间? 听见梁怀月信誓旦旦地开口指明这事,谢培青不悦地皱起眉头,当即毫不迟疑地打断她的话。 “你可知晓那水云间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竟胆大包天地妄想亲自前去?” 听见谢培青突如其来的责问话语响起来,梁怀月只是无所畏惧地耸了耸肩膀,她满脸都是从容不迫的神色。 说话时,梁怀月依然面色如常。 “我自然知道,水云间就是烟花-柳巷之地。” 微顿片刻,梁怀月挑起眉头看谢培青一眼:“可那又如何?” 梁怀月越是理所应当,谢培青就越发哑然无措。 登时,梁怀月双手环胸,眉眼间浮现出一抹不屑一顾的意味。 “怎么?那些男人去得了水云间,我就去不得了?” 当今世道何等不公,梁怀月早就心知肚明。 对于这种事,梁怀月亦是见怪不怪了。 但凭借着如今的境况来看,她若不去打探虚实的话,难不成还等着身为提刑按察使的谢培青亲自率人前去? 正当梁怀月暗中挖苦谢培青之际,他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 “言而总之,这水云间危险重重。” 谢培青忧虑梁怀月的处境,也唯恐她贸然前去查探虚实,会落入极其危险的境地,他咬了咬牙,即刻脱口而出,“你不便前往。” 此刻,梁怀月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故意呛声。 “谢大人的名声在外,按察司那些人的面孔,老-鸨岂能不知?” “若谢大人特派人去打探情况,恐怕还没有来得及去查探一二,藏身于幕后的人就有所察觉。” 说到这里,梁怀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培青。 “他们,也必然会先一步逃之夭夭。” 到时候,所有筹谋都将功之一溃。 先前梁怀月便不止一次地遭遇刺杀,谢培青根本就没有胆量放任梁怀月只身一人去冒险。 时至现在,谢培青也不曾退让。 “这件事轮不到你来冒险。” 【系统提示:检测到被攻略者谢培青的情绪跌宕起伏,请宿主尽快哄谢培青高兴。】 她哄谢培青高兴? 简直是不可理喻! 梁怀月那一排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嘴唇,手指微微收拢,一双手紧攥成拳头的同时,冷声说了一句。 “谢培青,你当真是好大的官威。” 说起来,这还是梁怀月头一次因为气急败坏的缘故,不顾一切地对他连名带姓地称呼。 以致于此刻,谢培青眉头微皱,神色不悦。 “如今之际,你务必要听本官的。” 【系统提示:系统监测到谢培青的好感度下降3点,请宿主警惕自己的所作所为。】 破系统,真是掂量不清楚好坏是非。 梁怀月懒得去听系统提醒的这种话,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愤慨之色。 “谢培青,麻烦你想想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事情重要!” “现在好不容易得来抓捕幕后之人的机会,你我岂能就这么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京城中暗流涌动。 梁怀月迫切地盼望着能够将这种麻烦解决,将来也能够过上安稳又寻常的小日子。 她可没忘记,原著中梁怀月的惨淡结局。 既然上天给她重开的机会,梁怀月当然也盼着自己能够彻底从这种危险中脱离,摆脱所有磨难。 此刻,梁怀月心绪不宁。 她无疑是想起了原著中的那些事。 这时候,谢培青薄唇微张,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重要。” 什么? 梁怀月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望向跟前的人,那双透亮的眼眸中满是困惑不解的意味。 “你说什么?” 向来是少言寡语的谢培青沉下眼眸,他也并未因为此事的缘故,从而心生不满。 他缓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望向梁怀月。 “本官说,你最重要。” “所以不论水云间查探的情况如何,本官都不可能会准许你擅作主张地前去那种地方冒险。” 生怕梁怀月固执己见,谢培青又一次伸出手攥着她的手腕。 “梁怀月,本官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第五十三章 夜访花楼 原先立于一侧的曲红娘,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以致于现在,这厅堂内只剩下梁怀月和谢培青二人。 她脑海中时不时地回想起谢培青特意开口说出的话,那双灼灼目光也让梁怀月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不论如何,本官万不会让你涉险。” 又是一句信誓旦旦地许诺。 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可梁怀月也很清楚如今的局势,她断然不可能对此事坐视不理。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梁怀月一本正经地望向谢培青。 “谢大人,你的这份心意,我明白。” “但现如今,我务必要亲自前去查探一番,若不然你我又如何将这件事进展下去?” 梁怀月所说,亦是言之有理。 正当二人争执不休时,曲红娘端着妆奁缓缓走近。 “少东家,谢大人,若您二位依旧劝说不了对方退让,依然是各执己见的话,不妨一并前去水云间。” 听闻此话,谢培青微微蹙起眉头。 这又是何意? 他不曾来得及开口询问,一转头,就瞧见梁怀月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后知后觉的神色。 “怪我,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梁怀月低声喃喃着,也不忘回过头看向谢培青。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红娘梳妆的本事堪称一绝,她甚至能够将你的模样彻底收拾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如此一来,你我经过乔装打扮,就可以一并前去水云间。” 谢培青本想要只身一人前去。 偏偏这时候,梁怀月似乎看穿了谢培青的心思。 “你若有胆量背着我一人前去,我先前答应你的婚嫁之事,即刻便不作数了。” 这般的威逼利诱,令谢培青打消了心底的念头。 正因谢培青足够了解梁怀月的脾气和秉性,他也知晓,梁怀月现在有胆量提出这种说辞,必然有本事这么去做。 谢培青不自然地敛下眼眸,他轻咳一声,“本官知晓了。” 整整三个时辰。 曲红娘不停地为梁怀月和谢培青上妆。 将妆奁缓缓合起来,曲红娘回头看向跟前的二位。 而今,梁怀月被打扮成俊俏公子哥的模样,她手持玉骨扇,就这么悠哉悠哉地摇晃两下,像极了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 她特地换上一身锦色长袍,腰间垂挂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 远远这么一看,俨然是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透露出一种“小爷不差钱”的感觉。 梁怀月微微挑眉,脸上闪过一抹肆意的笑容。 “红娘,你觉得怎么样?” 说话时,梁怀月慢条斯理地撑-开玉骨扇。 梁怀月将扇子一端抵在曲红娘的下巴处,微微抬起手,促使曲红娘被迫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娘子模样生得当真是极其水灵,跟了小爷可好?” 曲红娘向来是见惯了大场面。 可眼下听见梁怀月这般调侃的话语,曲红娘竟莫名地红了脸。 “少东家,你莫要拿我打趣。” 一侧的谢培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只觉得心生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又因曲红娘是女子的缘故,谢培青也不好与她争风吃醋。 梁怀月眨巴着眼睛,自然而然地压低了嗓音。 她端起纨绔子弟的架子,在谢培青和曲红娘跟前走了两步。 “我这般,该不会露馅吧?” 曲红娘面颊微微泛红,也不忘轻轻地点头回应。 “少东家这般模样,已然是无可挑剔的。” 旁人不知晓梁怀月是女子的话,就这么打量着现在的她,无非会觉得梁怀月只是眉眼清秀的俊俏公子。 当然也不可能会进一步胡思乱想。 再三确定自己不会露馅,梁怀月方才偏头看向谢培青。 谢培青的身材挺拔,又因常年累月练武的缘故,他的手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若伪装成什么纨绔子弟,依照谢培青的脾气来看,必然会露馅。 他平常本就是一副缄默不语的模样,眼下伪装成梁怀月的侍卫,倒是顺理成章。 梁怀月眨巴着眼睛望向谢培青,漆黑的眼眸中尽是浓浓笑意。 “接下来恐怕要委屈谢大人了。” 委屈自然谈不上。 谢培青从不是什么矫情的,更不可能会因为眼前这一丁点事从而对梁怀月耿耿于怀。 再者是说,谢培青也想要竭力护住梁怀月。 与梁怀月对视一眼,谢培青面色淡然,“不委屈。” “只要是为了你,做什么都可以。” 谢培青又一次目不转睛地冲着梁怀月开口,特地说出这种最动人心弦的情话。 他神色如常,梁怀月却止不住地红了脸。 “谢大人,你莫要乱说话,也免得接下来露出什么马脚。” 嘟囔一声,梁怀月侧身背对着谢培青,“如今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动身前往水云间吧。” 其他的话,谢培青根本就没有来得及一鼓作气地说完。 瞧着梁怀月仓促离开的背影,谢培青微微抿着唇,他神色淡然,亦是快步匆匆地跟上去。 夜色渐渐地深了。 水云间的牌匾旁挂起了灯笼,络绎不绝的人前来,各个公子都穿着价值不菲的锦衣玉袍。 梁怀月刚刚走近几步,便听身侧的年轻公子开口。 “鸨-母,绮云姑娘今晚可在?” 一听这话,有人按耐不住地凑上前,眼底的贪恋之色清晰可见。 他慌忙递过去一锭银两,又特意说道:“鸨-母,若今晚绮云姑娘还在的话,可否让我见一见绮云姑娘?” “这些就当作是给鸨-母的一点见面礼,只要能够让我和绮云姑娘一度春宵的话,往后赏赐也少不了鸨-母你的。” 好几位年轻公子皆是在不断地哄抢见绮云的机会,他们无非是希望能够和绮云进一步发展,共度春宵良辰。 梁怀月瞥了眼身侧的谢培青。 二人对视一眼,梁怀月随即取出一锭金子。 她当机立断地将金子拍在桌上,眉头微挑,眼底尽是玩味。 “不知鸨-母今日可否让小爷我见一见这花魁绮云姑娘?” “小爷我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何等上乘的姿色,竟是让几位兄台如此记挂,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哄抢?” 第五十四章 也有人替他撑腰 瞧着梁怀月如此无知的模样,旁边有人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多大手笔呢,结果就这么一锭破金子,你就妄图想要见绮云姑娘?” “简直是痴人做梦!” “一看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的,竟不知与绮云春宵一夜值千金?” 诸如此类的话,此起彼伏地响起。 莫名被群嘲,梁怀月心里面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站在梁怀月身后的谢培青即刻察觉到了她的不快,他不着痕迹地抬起手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来,趁着旁人不察之际,暗中递过去。 沉甸甸的荷包落入梁怀月手中,她眼底的阴霾之色一扫而空。 “谁说小爷没钱了?” 梁怀月冲着跟前几人翻了个白眼,依然表露出极其纨绔的模样。 “小爷只不过是刚刚来京城,不知这花楼的规矩。” 说话时,梁怀月抬起头看了眼牌匾:“水云间?当真是好名字,就是不知道这水云间的姑娘如何。” 与此同时,梁怀月偏头望向老=鸨。 “鸨-母,一锭金子不够,那就两锭金子,你若觉得还不够,这荷包里头的都给你。” 旁人之所以夸夸其词,无非觉得梁怀月这是门外汉。 妄图想要坑骗她。 可是现在,梁怀月确实是出手极其阔绰的。 老-鸨乐呵呵地走上前去,她先是接过梁怀月递来的荷包,笑眯眯地打开荷包看了一眼,随即又掂了掂重量。 这银两可不少。 老-鸨脸上的笑容更深,甚至热切地走上前去搀着梁怀月的胳膊。 “公子生得可真俊俏啊!” 感慨一声,老-鸨又问:“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老-鸨凑得太近,促使梁怀月一抬头,便能够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那种胭脂水粉的浓重味道。 她竭力压制住心中的不适,轻咳一声。 “你唤我怀公子即可。” 梁怀月不愿意报出名讳,老-鸨也能够理解。 毕竟像是梁怀月这般出手阔绰的公子哥,指不定是哪家富商家中备受宠爱的小公子。 不肯自报家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老-鸨笑容满面地迎着梁怀月往里走,她边走边问,那张浓妆艳抹的面容上尽是殷勤的笑容。 “怀公子,您当真要见绮云姑娘?” 梁怀月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小爷特意不远千里赶过来,当然是为了见一见这传闻中的头牌花魁是如何貌美的。” 瞧着梁怀月为之蠢蠢欲动的模样,老-鸨忙不更迭地应答着。 “既然怀公子是为了绮云姑娘来的,您就里边请。” 见梁怀月跟随老-鸨向里走进去,谢培青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时,他亦是快步匆匆地走近几步。 这时候,老-鸨也注意到了谢培青的举动。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冷意。 “你进来做甚?” “这哪里是你们这种下作人该来的地方?” 老-鸨对待梁怀月和谢培青二人的态度,堪称天翻地覆。 梁怀月显然是没有想到过老-鸨会这般指着鼻子骂谢培青的,她先是不悦地皱起眉头,又一把伸出手拉着谢培青的胳膊,有意将谢培青往自己的身后拽。 与此同时,梁怀月冷冷地瞟了眼老-鸨。 “鸨-母,这位可是小爷的贴身侍卫。” “若你不肯让他进来的话,不就是打小爷我的脸面吗?” 在老-鸨的眼中看来,梁怀月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公子哥。 她出手阔绰,仅仅是随手递过来的荷包,就有不少银两。 若不顺着梁怀月的心思行事,必然会得罪这位。 可同样的,老-鸨也牢记着上头那位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的事,这水云间也断然不该有可疑之处出现。 思来想去的,老-鸨多看了一眼谢培青。 他样貌普通,身材虽是威武高大了一些,但身为贴身侍卫,这种体貌特征不过就是再寻常不过的。 梁怀月自然注意到了老-鸨面色沉重的模样。 她微不可察地收回注视的目光,只是冷哼一声,带着些许不满地口吻说道一句:“也罢,水云间这花魁不看就是了。” “小爷还不稀罕呢!” 抱怨过后,梁怀月干脆利落地伸出手,向老-鸨讨要荷包。 “将小爷的荷包还来。” 收入囊中的银两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不论如何,老-鸨是做生意的,她也不可能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怀公子,刚刚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也不该怀疑公子身边的人,还望怀公子莫要介怀。” 即便听见老-鸨特意解释的这种话,梁怀月依然无动于衷。 她哼了一声,清俊的面庞中尽是不快。 “这怎么可能不介怀?” “要知晓,如果不是小爷这贴身侍卫时时刻刻护着,小爷恐怕也没办法不远千里抵达京城。” 说话时,梁怀月扭头看了眼身侧的人。 见谢培青始终都是默不作声的,梁怀月轻轻地伸出手,将身后的谢培青拽出来。 恰在此时,老-鸨点头哈腰地说道。 “我在这向怀公子赔个不是——” 梁怀月微微皱起眉头,声音清冷,“现在立刻向他赔礼道歉。” 于谢培青而言,这是第一次有人这般主动地维护他。 他静静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分明比他矮一大截,却时时刻刻竭力维护自己的梁怀月。 谢培青不禁有所动容。 老-鸨自视甚高。 她也从未意料到,梁怀月如此不按套路来,现在甚至还特意勒令她向一个身份地位低微的侍卫道歉,赔不是。 可回想起如今的境况,老-鸨不得已咽下这口气。 她冲着谢培青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顺势说道。 “对不住了。” 老-鸨的这番话,还带着些许不屑一顾的语气。 梁怀月本是想要继续追究下去,替谢培青讨个公道。 这时候,谢培青只是轻轻地抬起手拍了拍梁怀月的肩膀,他冲着梁怀月轻轻摇头,亦是暗示梁怀月及时醒悟过来,莫要因为这一时间的事宜耽误了正事。 现如今,二人心思互通。 谢培青仅仅是一个眼神,梁怀月便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鸨-母,接下来你便带着我去见绮云姑娘吧。” 第五十五章 被识破 水云间的三楼雅间内,一曼妙身姿的女子抬起纤纤素手,不急不缓地弹奏着一曲相思。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形。 一曲相思,诉尽衷肠。 走得近了一些,梁怀月方才瞧见那花魁的模样。 她生得极其艳丽,尤其是一颦一笑之间,眉目含情,令人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绮云,过来见过怀公子。” 老-鸨-的这番言语,打断了梁怀月的思绪。 只见绮云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上前来,她向梁怀月微微俯身行礼,举手投足间展露出千娇百态的风情。 “奴家见过怀公子。”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也令梁怀月有些抵不住地沉浸其中。 梁怀月眉眼舒展开来,她仓促地上前两步,又特意将躬身行礼的绮云搀扶起来。 “绮云姑娘快快请起。” “先前我仅仅是听说绮云姑娘貌美如玉,堪称是京城中的第一,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梁怀月称赞连连,眼底的赞赏之意愈加清晰可见。 立于一侧的谢培青实在没忍住皱起眉头,他板着一张脸的同时,竟是查探不出梁怀月的来意究竟为何。 梁怀月分明身为女儿身,竟是会被同为女儿身的绮云所折服? 这还真是一反常态。 【系统提示:检测到谢培青的情绪不高,请宿主尽可能关心被攻略者的处境变化,时刻以被攻略者为中心。】 “滴滴”地提示音响起来,也迫使梁怀月不由得回过神。 她略微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扭头看向谢培青。 “阿青,你在旁边候着,我有话要与绮云姑娘单独说。” 至于系统提醒的详细事宜,梁怀月是全然没听进去。 阿青是谢培青现在的化名。 毕竟他仅仅是梁怀月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卫,也不可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特殊名讳。 “怀公子,老爷曾经特意嘱托过属下。” “不论如何,必须要对您寸步不离。” 说话时,谢培青有意提高自己的语调。 他无非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梁怀月及时清醒过来,意识到他们精心筹谋的计划。 偏偏这时候,老-鸨将谢培青挤开。 “这春宵一夜值千金。” “难不成你这侍卫还要亲自守着?” 生怕谢培青继续插手其中,老-鸨轻轻地抬起手来,冲着厢房外两个五大三粗的招了招手示意。 “你们将这人请出去。” 谢培青本想要挣扎一番。 原先沉浸在美人乡之中的梁怀月微微抬起眼眸,他冲着谢培青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阿青,你且退下吧。” 这便是梁怀月事先和谢培青暗中交代的事。 若她开口命令谢培青退下,便是要谢培青顺应当下的局面,随时随地以不变应万变。 知晓梁怀月并未沉-沦其中,谢培青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落地。 他暗暗地松了口气,亦是对着梁怀月抱拳作揖。 “既如此,属下便先行告退。” 好不容易支走了谢培青,老-鸨喜笑颜开地望向梁怀月,她看梁怀月的时候就好似是在看财神爷一般。 “怀公子,今夜您就好好地享受吧。” “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能擅作主张来打扰您和绮云的雅兴。” 遣退了所有人,梁怀月笑眯眯地望着绮云,她甚至主动地伸出手去摸了一把绮云那光滑白嫩的手背。 “绮云姑娘果真……” 不等梁怀月把话说完,绮云便娇笑一声。 “怀公子,如今没有外人在,你何必继续与奴家装模作样?” 她脱口而出的这种话,令梁怀月有些不知所措。 绮云轻笑时,将这一切娓娓道来:“若奴家猜测的不错,怀公子恐怕是女儿身吧?” 亲耳听到绮云揭露这种事,梁怀月的脸色微变。 与此同时,原本候在厢房门口的谢培青也听到了这种声响。 谢培青眉头微皱,心中徒增忧虑。 为避免梁怀月遇到危险,谢培青还是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将这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纷纷打晕,顺势拖拽到不起眼的角落里。 旋即,谢培青推门而入。 事到如今,谢培青心里面也很清楚,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继续一味地伪装下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谢培青不假思索地抽出佩剑,甚至将剑刃对准自己,绮云非但没有因为眼前的这种事感觉到畏惧惶恐。 她只是眉眼弯弯,轻笑着回应一句。 “莫非这位公子已然忘记了?奴家是水云间的花魁头牌绮云。” 话虽是如此,可谢培青总觉得绮云的举止可疑又鬼祟。 与此同时,梁怀月根本猜不透绮云是如何看穿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也想不明白绮云总是言笑晏晏的,究竟是为何? 仔细思索后,梁怀月总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于蹊跷。 她抿着唇,轻声问道。 “你知晓我是女子,适才在鸨-母面前不曾揭露我的女儿身?” 绮云只是笑而不语。 谢培青不着痕迹地上前两步,他一把伸出手将梁怀月护在身后,冷冷注视着绮云的同时,直接质问一句。 “水云间和肖凌云,有什么关系?” 见绮云依旧默不作声的,谢培青的手指微微收拢了一些,他静静注视着绮云的同时,有意提高语调。 “又或者是说,你和肖凌云之间有何关联?” 绮云眨巴着眼睛,她狡黠地笑了笑,反问一句。 “公子难道不知晓这水云间是什么地方吗?” “纵使是尊贵的肖世子来了这,也当然是为了享尽床笫之欢。” 绮云从未想过要遮掩。 她干脆利落地将这些事揭露出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绮云扭头看向梁怀月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姑娘难道就不担心,你亲自带着这位公子来了这种地方,往后他偷偷背着你出入烟花-柳巷之地吗?” 梁怀月这下子是听出来了。 绮云故意利用这种方式,想要促使她和谢培青之间产生分歧。 甚至造成二人矛盾连连。 不过好在谢培青从来都是愿意无条件信任她的,如若不然的话,梁怀月也真不知自己应当如何应对。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宜,不必由你来插手。” 第五十六章 顺水推舟 忽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绮云的思绪。 她微微挑起眉头,忍不住扭头看向梁怀月和谢培青,他二人的眉眼之间所流露出来的,尽是遮掩不住的敌意。 绮云娇笑一声,扭着纤细的腰肢走近。 “姑娘何必如此言之凿凿?” 绮云的话刚说完,便妄图想要靠近谢培青。 可谢培青的动作更快。 他不眨眼地抽出佩剑,干脆利落地将剑刃对准了绮云的脖颈。 “你最好实话实说。” “莫要耍什么花招!” 先前见绮云的时候,梁怀月就觉得她的行迹鬼祟,尤其是那双微微透亮的眼眸,好似能够将人的心神吸进去。 现如今,梁怀月在旁边的圆凳上坐定。 她一抬头,就瞧见了绮云藏在衣袖中的一方手绢。 “小心!” 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提醒谢培青,绮云便二话不说地将手绢抽出来,迷-药瞬间被洒出来。 此前,谢培青并无防备。 这也导致他感觉到头晕目眩,就连双手都提不起力气了。 看着面前的谢培青轰然倒地不起,绮云的唇角微微上扬。 “我还以为他是如何了不得的。” 她勾起一抹娇媚又肆意的笑容,回过头缓缓望向梁怀月。 “不成想,小小的迷-药便将他给击垮了。” 轻啧一声,绮云眼底的笑意渐浓,她的步伐轻盈,向梁怀月走近时,眼眸中还带着些许魅惑人心的意味。 “姑娘,现如今,你也该自报家门了。” 【系统提示:警报!警报!】 【系统提示:远离绮云!宿主,请远离绮云!】 脑袋里的警报声一阵又一阵地响个不停。 梁怀月根本就摸不透如今的这种状况。 她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艰难起身的时候,却被绮云故意伸出来的脚给绊倒。 【系统监测到宿主处于危险中,已经开启了防护系统。】 系统的防御系统一经打开,梁怀月就感受到痛感在渐渐消除。 她从一开始便觉得绮云举止蹊跷。 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谢培青已然昏厥过去,仅仅剩下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又如何能够拖着谢培青逃离? 梁怀月抿着唇的同时,强行冷静下来。 绮云缓缓地蹲下身子,她笑眯眯地望着梁怀月,依旧轻柔地问道。 “告诉我,你是谁?” “你煞费苦心地找到我这里来,意欲何为?” “他又是你什么人?” 这时候,梁怀月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绮云如此信誓旦旦地向她开口询问,也不怕她撒谎胡诌,只怕绮云所擅长的便是摄人心魂的本事。 不经意一瞥,梁怀月瞧见了桌案上摆放的熏香。 这是阿芙蓉制成的熏香! 阿芙蓉是滇北的奇花,按理来说,也不应该流入京城。 再者是说,大周律法禁止使用这种特制熏香。 见梁怀月有些无动于衷的呆愣在原地,绮云不悦地皱起眉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将你知道的事情,如实与我说来!” 绮云有意提高语调,依然死死地盯着梁怀月看。 梁怀月丝毫都没有畏惧感。 她先是偷偷瞄了一眼谢培青所在的方向。 起先,梁怀月无非是觉得谢培青这是真的被迷-药撂倒了,可看着倒在绮云身后的谢培青缓缓睁开那双漆黑的眸子。 梁怀月方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谢培青故意而为之。 绮云不肯说实话。 那他们便顺水推舟。 梁怀月装作木然地抬起头,她低声喃喃着回应一句。 “我是梁怀月,他是谢培青。” 瞧着梁怀月这副失神的模样,绮云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阿芙蓉特制的熏香,也断然不可能会出差错。” 她呢喃一句,又扭头看向藏在屏风后的那人。 “出来吧。” 听到这话时,事先有意藏匿的肖凌云缓缓走出来。 他始终都不敢相信绮云的能力,可回想起梁怀月刚刚乖顺回应,以及谢培青倒地不起的模样,肖凌云方才确信,这绮云果真不一般。 绮云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到美人榻边缓缓落座。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她不冷不淡地看了眼肖凌云。 “肖世子觉得他们二人,该如何处决?” 处决? 自然不可。 肖凌云确实是对梁怀月恨得咬牙切齿,他也同样憎恶谢培青。 但梁怀月是太后身边得宠的三品女官,备受宠爱。 谢培青是皇上钦点的提刑按察使,同样非同寻常。 若他们二人双双出事,必然会引起不小的轩然大-波。 到时候,皇上再派人查探这种种境况,他们暗中行径之事,恐怕就会被人一股脑地揭露出来。 思及于此,肖凌云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他沉了口气,只低声说道。 “不能动他们。” 不能动? 听肖凌云这么说的时候,绮云不快地皱起眉头。 “肖世子莫非是对这姑娘有情?” 稍作停顿片刻,绮云轻嗤一声。 “她模样生得不错是真,但肖世子也莫要忘记了,她和那个今夜特地前来水云间,为的便是打探你的虚实。” 此刻,因为有阿芙蓉特制的熏香。 绮云无非是觉得梁怀月必然受到了熏香的影响,心绪模糊,也分辨不清楚眼前的这些事是真是假。 至于谢培青,被迷-药迷晕,短时间更不可能清醒过来。 以致于现在,绮云和肖凌云二人沟通之际,确实是口无遮拦。 肖凌云拧着眉头,压低了自己说话时的声音。 “只要将他们通通送回去,这事便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 先前绮云便对肖凌云心生不满。 如今之际,她亲耳听见肖凌云说出这种话,眼底闪过一抹不快来。 “肖世子莫要说笑了。”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机会扣下的人,岂能是你说放就放的?” 二人为此事,产生了分歧和异议。 肖凌云紧攥着拳头,有意提醒着绮云。 “绮云,你从滇北来,并不知晓京城中的状况。” “他们二人的身份确实特殊,暂时动不得。” 梁怀月装傻充愣之际,便得知了最要紧的消息。 这水云间所谓的花魁头牌,实则是滇北人。 第五十七章 留不得 动不得? 先前绮云便已经不满于肖凌云的各种举措。 若非是因为上头的人特意下令,之后要事事和肖凌云交接,绮云必然不可能会这般忍气吞声。 绮云轻轻地啧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蔑视。 “肖世子如此胆战心惊的行事,难不成是害怕他二人一旦出事,这种事情就会查探到你头上?” 肖凌云已然察觉到了绮云神色不快。 亲耳听着绮云一次又一次说出这种挤兑自己的话,肖凌云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他眉头一皱,亦是冷声说道。 “若非是本世子的话,你又如何能够顺理成章地出现在这?”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肖凌云紧攥着拳头,不客气地回怼一句。 “绮云,我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方才一味地隐忍退让。” “若你始终是这般得寸进尺的话,本世子也断然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庇你的失责与过错。” 撂下这番话,肖凌云腾得一下子站起身。 他指了指旁边的二人,冷声吩咐着。 “你最好趁早把他们放了。” 被肖凌云直接勒令时,绮云不快地皱起眉头,她还没有来得及反过来指责肖凌云几句,就瞧见肖凌云起身往外走。 “本世子希望明日能够看见他们安然无虞的。” “如若不然,这件事没完。” 凝视着肖凌云远去的背影,绮云冷哼一声。 “就这样的人,现在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肖凌云先一步离开。 绮云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他的所做之举,但绮云心里面也很清楚,她之所以能够在京城中稳住脚跟,少不了肖凌云的暗中相助。 再者是说,主子吩咐的事情至今尚未达成,她也绝对不能轻而易举地露出任何马脚。 思及于此,绮云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快。 她回过头看了眼梁怀月,以及倒地不起的谢培青。 “今天就算你们走运。” 说话时,绮云拿出一个精致的陶瓷小瓶,她取出里面的药丸,直接将那药丸喂进梁怀月的嘴里。 紧接着,绮云取出香囊,在谢培青的跟前随意挥动两下。 “时候差不多,他们也该清醒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绮云又换上了适才那一副笑魇如花的模样。 “怀公子怎么突然昏睡过去了?莫不是今晚酒吃的太多了?” 她轻轻地抬起手挽着梁怀月的胳膊,又娇滴滴地说道。 “天都亮啦,怀公子也是时候该起身了。” 至于刚刚昏迷过去的谢培青,绮云已然差人将他“拖出去”。 假意装作刚刚睡醒的梁怀月睁开一双眼眸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气,扭头望向身侧的绮云时,眼底还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 “昨夜发生了什么?” “小爷我怎么都记不得了?” 绮云的脸颊红了红,她故意靠在梁怀月的胸前,又扭捏地说了几句。 “怀公子吃醉了酒,净说胡话。” “绮云没办法,便只能守在床边。” 如果可以的话,梁怀月也想要给绮云颁个奖。 她这样的演技何止是了得,前前后后竟是能够在自己的面前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 渐渐清醒过来的梁怀月坐起身,她伸出手拍了拍绮云的肩膀,顺势而为地开口回应着。 “那便谢过绮云姑娘特意照顾我了。” 而后,绮云便亲自送梁怀月和谢培青离开水云间。 与此同时,绮云含情脉脉地望着梁怀月,她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娇声细语地说道:“怀公子日后定是要常来看绮云的。” 常来看她? 梁怀月自然记得昨晚她给老-鸨的荷包沉甸甸的,那么多银两给出去,她当然也是极其心疼的。 虽然那银两和荷包都是谢培青的。 可梁怀月根本就舍不得。 梁怀月心里面肉疼。 但表面上,她倒是维持着最初那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梁怀月微微一笑,“往后若是有机会,小爷必然常来见你。” 说完话,梁怀月便与谢培青一并转过身离开。 按察司的偏厅内。 二人默契地在桌前缓缓坐定。 梁怀月顺势而为地伸出手去斟茶,她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谢大人,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 依照昨夜亲身经历的那些事情,谢培青可以确信一件事。 肖凌云和绮云有所勾结。 二人背后的主子,必然都是朝堂中可以翻云覆雨的存在。 见谢培青眉头紧锁着,始终都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梁怀月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来:“谢大人?” 听见梁怀月的呼喊声,谢培青渐渐地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只低声说了一句。 “这绮云不能留。” 但轻举妄动,也极其可能会打草惊蛇。 梁怀月思索片刻,还是将自己心中揣测的事宜如实告知。 “红娘曾经特意指出,那水云间的柴房中有人被关押,你觉得那人有没有可能是芊芊?” 绮云取而代之是真。 可昨晚和老-鸨接触过后,梁怀月也知晓,她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 老-鸨也决然不可能会对芊芊通下杀手。 说不定她也想要趁着这最后关头,狠狠地捞一笔。 谢培青先是点了点头,顺势回应一句:“有这种可能。” 仔细斟酌考虑时,梁怀月忍不住伸出手去撑着自己的下巴,那双清丽的眼眸中尽是考量之色。 “但芊芊究竟犯下了什么过错,竟是会让老-鸨不顾一切地把人扣下,又特意关起来?” 瞧着梁怀月眉头紧皱成疙瘩的模样,谢培青缓缓地舒了口气。 他索性将自己猜测的情况如实告知。 “很有可能是因为芊芊发现了肖凌云和绮云之间勾结一通,结果她在想要离开的时候被发现。肖凌云从而想法子将芊芊大逆不道,甚至不顾一切冒犯他的事情通通告诉了老-鸨。” “他想要借老-鸨的手杀芊芊,避免惹祸上身。” “却不成想,老-鸨还特意留了后手,想要趁着最后关头再捞一笔。” 这些便是谢培青揣测的事宜。 第五十八章 重蹈覆辙 如今之际,谢培青将所有可能,以及疑点重重的事分析得一清二楚。 梁怀月缓缓地抬起小脸看过去,实在没忍住对着他竖起大拇指。 “谢大人,您果然厉害。” 被梁怀月这么称赞,谢培青反而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模样,轻轻咳嗽一声。 “这不过就是揣测。” “至于事情真相如何,还有待查证。”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收起眼底的笑,正了正色的同时,她将事先偷偷藏起来的药丸取出来。 “这是绮云特意喂我服用的解药。” 药丸黑不溜秋的,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梁怀月依旧记得,那熏香是由阿芙蓉制成,所以会有致幻的效果。 受到阿芙蓉蛊香的影响,梁怀月不仅仅会丧失理智,甚至可能会被绮云随意操纵一番。 这也是系统紧急开启防护系统的真正缘由。 谢培青接过药丸仔细打量着,却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稍后本官会差人将药丸送去太医院,若是能够研制出同样的解药,便能够避免蛊香在京城中蔓延。” “也可以避免很多危机。” 听到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也跟着点头附和一二。 “这便是当务之急的,烦请谢大人务必要快些行事。” 二人商讨后,谢培青便继续安排亲信盯梢着水云间的一举一动。 梁怀月则吩咐曲红娘继续打探虚实,想要确定水云间后院的柴房中,特意被关押起来的人究竟是谁。 锦绣楼内。 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梁怀月忍不住打了个哈气,她昨晚前前后后折腾了很久,现在也确实困倦得紧。 她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打算小憩半个时辰。 梁怀月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 “小姐,小姐,大事不妙!” 这又是怎么了? 听见青梅焦急不安的声音传来,梁怀月根本就顾不得继续闭目养神,她微微蹙起眉头的同时,抬起眼眸看过去。 “青梅,这是发生了何事?” 青梅一路上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她现在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梁怀月赶忙站起身来,“青梅,你别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与此同时,梁怀月耐着性子地伸出手轻轻拍打青梅的后背,借机替她顺了顺气息。 对上梁怀月注视的目光,青梅只觉得心慌慌。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特意将这一切如实告知。 “小姐,今日一大清早的,那肖世子便带着一行人前去见宁小姐。” “肖世子美名其曰地对我们说,他今日是带着特聘的神医到首辅府中替宁小姐看诊,可实际上,肖世子支走了我们之后,便让那些所谓的神医在院子里静候着。” “只怕肖世子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差人替宁小姐看诊医治。” 听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的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一片。 肖凌云去了首辅府! 依照青梅所说的情况来看,肖凌云恐怕已经知晓了宁雨欣久病难医的事情全部都是在扯谎。 先前梁怀月竭力而为,在宁雨欣的跟前揭露了肖凌云的真实手笔。 最初宁雨欣确实愿意相信梁怀月,她也言之凿凿地答应过梁怀月,将来必然会远离肖凌云这样的人渣。 可事到如今,在剧本的不断发展下。 宁雨欣对肖凌云的偏见和不满,一直都在被不停地修正。 这事也逐渐脱离了梁怀月的掌控。 不论如何,梁怀月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宁雨欣再一次无条件的信任那肖凌云,甚至为他所用。 还没有等青梅反应过来,她就看见跟前的梁怀月着急忙慌地抬起脚步向外跑出去了。 青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冲着梁怀月远去的方向,不停地开口呼喊起来。 “小姐,您这要去哪里?” “去首辅府。” 首辅府内,寂静无声。 齐夫人只身一人站在院子外边,她来回不停地走动着,眼底尽是遮掩不住的忧虑和慌乱无措。 “这该如何是好?” 她一边急得团团转,一边想法子派人去通知宁首辅。 可偏偏是肖凌云不请自来的缘故,齐夫人又有些担心,他可能会在知晓了宁雨欣故意装病的事情真相后,危急于她的性命。 毕竟这门亲事可是皇上点头准许的。 现如今,若肖凌云故意而为之,将宁雨欣故意装病一事告到御前。 只怕整个首辅府都会惨遭牵连。 齐夫人确实不害怕受到祸连,她最忧心忡忡的,当然还是宁雨欣。 恰在此时,梁怀月一路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走近几步,瞧见面色沉沉的齐夫人时,梁怀月又止不住地拧着眉头,她偏头看了眼禁闭的院门。 “齐夫人,这是——” 虽然梁怀月已经知晓了这些事情,对如今的境况,大抵也有底了。 如今的事态紧迫,梁怀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肖世子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 齐夫人先是止不住地叹息着,又赶忙将这情况如数告知。 “他口口声声地说,是带着很多神医替雨欣看诊,可我刚刚也瞧见那些所谓的大夫皆是站在院中。” 说话时,齐夫人不住地摇摇头,她的眉眼之间尽是慌乱无措。 “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将来他们这婚事未成,雨欣的名声……” “怕是再也保不住了。” 听到这里,梁怀月哪里还不明白眼下的状况? 只怕这一次,宁雨欣和肖凌云现在又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了一些酱酱酿酿的事情。 肖凌云每一次故意在宁雨欣的面前表露出用情至深的模样,也总是会让宁雨欣将所有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她也会因为此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肖凌云。 这种事情,令梁怀月难以接受。 可同样的,一想起肖凌云那渣男的举止行径,梁怀月不由得紧攥着自己的拳头,漂亮的眼眸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怒气。 她咬紧牙关,只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个肖凌云还真是皮痒了,看来现在不收拾,还真是不行。” 第五十九章 那就搏一搏 隐约之间,齐夫人好似听见了梁怀月的声音响起来。 可因为梁怀月有意压低声线的缘故,齐夫人也并未听清,她抬起手用手绢擦了擦眼泪,又尽可能平和自己的情绪,扭头关切地问了一句。 “怀月,你适才说什么?” 得亏齐夫人没听见。 如若不然的话,梁怀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应该找个地缝钻进去。 缓了缓神的同时,梁怀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齐夫人,您莫要太过于忧虑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替您一并分担。” 与其说这是分担,倒不如说,梁怀月打算再一次在宁雨欣跟前,戳穿肖凌云伪善的真面目。 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宁雨欣方才能够看清楚肖凌云的为人。 再者是说,梁怀月手中还握有旁的证据,她也可以凭借那些证据进一步左右宁雨欣对肖凌云的看法。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的时间,院门被人打开。 心满意足的肖凌云抬起脚步走出来。 看见了恭候多时的齐夫人,他面露笑容,特意上前躬身行礼。 “小辈凌云见过齐夫人。” 瞧着肖凌云风光无限的模样,齐夫人心中确实极其痛恨的。 若是可以的话,齐夫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也免得这肖凌云将来继续在首辅府如此耀武扬威! “肖世子何必如此客气?” 听闻此话,肖凌云索性直截了当地起身,倒也不拘束自己。 下一瞬,齐夫人冷着一张脸,略带讥讽地开口说道。 “你来府中前,未曾向我提报一声,就连首辅对此亦是毫不知情的,你所做之事,堪称是屡次三番的冒犯。” 想起肖凌云和宁雨欣的婚事还并未礼成,他却毫无忌惮地直接当众闯进宁雨欣的闺房。 齐夫人咽不下这口气,更是按耐不住地斥责着。 “眼下你贸然闯进雨欣的闺房,唐突行事,更是不守礼法!” 先前不知肖凌云的意图,齐夫人只觉得肖凌云诚心诚意地对宁雨欣,又因他出身平昌侯府,身份也确实尊贵,和自家女儿亦是极其般配的。 可自从齐夫人知晓肖凌云接近宁雨欣,煞费苦心地促成这一桩姻缘全然是为了借助首辅府的名头,她对肖凌云的好感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被齐夫人连续不断地指责了好几句,肖凌云心中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替自己辩解一番。 “齐夫人,您也应该很清楚雨欣妹妹的病情危急。” “我前些时候四处去托人寻觅神医,为的便是希望能够遍请神医替雨欣妹妹医治这种疑难杂症。” 话说一半,肖凌云的语调提高。 “现如今,雨欣妹妹的病已然痊愈,您也应该为此感觉到庆幸。” 宁雨欣哪有什么病! 齐夫人欲要开口与之争论时,旁边默不作声的梁怀月走上前去,她先是伸出手拉住了齐夫人的衣袖。 过去的时候,梁怀月极其疼爱宁雨欣。 她明事理,也决然不可能会允许宁雨欣受这种委屈。 可如今,梁怀月为何要站在肖凌云那头行事? 齐夫人为此心生困惑,也猜不透梁怀月的心思。 这时候,梁怀月只是冲着齐夫人轻轻摇头示意,她不着痕迹地抬起脚步继续走近,随即温声细语地开口说了一句。 “肖世子处处为雨欣着想,这确实是雨欣的荣幸之至。” “想来肖世子现在也已经极其乏累了,不如先移步正厅稍作歇息。” 齐夫人满脸都是不解。 这浪-荡子俨然是轻薄了宁雨欣,她莫不是还要盛情款待他? 正当齐夫人心绪不宁之际,梁怀月继续说道:“稍后宁首辅回来了,也可以借机和肖世子谈论你与雨欣婚期的事情。” “雨欣既然痊愈了,那这婚期总该提上日程,不是吗?” 起先肖凌云还有些不快。 可现如今听清楚了梁怀月言之凿凿说出口的这种话,肖凌云眼底的阴霾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他端起架子,又漫不经心地点头。 “这倒也是。” “那我便去正厅静候佳音。” 待肖凌云离开后,齐夫人实在憋不住心中那口恶气,她的眉头一皱,当即不由分说地指责起来。 “这肖凌云竟是如此浪-荡!” “他轻薄了雨欣不说,还妄图想要——” 齐夫人只觉得心中窝火,恨不得撕碎肖凌云那副虚伪至极的面孔。 当然,齐夫人也想不明白梁怀月适才为何要向着肖凌云说话。 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齐夫人向来端庄淑德,也决然不会说出这种不知轻重的话语。 偏偏为了宁雨欣,齐夫人也顾不得自己的名声和清誉。 “齐夫人,您现在应当有话想要问我吧?” 听见梁怀月说话的声音响起,齐夫人实在没忍住沉了口气。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怀月,你刚刚为何要拦着我?还不让我与那肖凌云斤斤计较?” 宁雨欣和肖凌云早就已经发生了关系。 不过齐夫人对此,确实一无所知。 所以她猜测出肖凌云有可能对宁雨欣动手动脚的时候,当然是怎么都没办法咽下这口气。 可梁怀月与之不同。 她曾经看过原著《锦瑟良缘》。 在原著里,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再者是说,梁怀月从不是迂腐又刻板的古人,她只觉得这种事若是两情相悦的话,也全然不用管顾旁人的眼光。 梁怀月缓缓地舒了口气,抬起眼眸正视齐夫人时,还是将心中所想的事宜一五一十地告知。 “齐夫人,我明白您极其忧心雨欣的状况。” “肖凌云带着这么多大夫来,想必也应该知晓雨欣这是装病。” 一句话,戳中了齐夫人的脊梁骨。 “肖凌云知晓这些事情,确实是无关紧要的。” “若他将此事告到御前,这一切恐怕难以收场。” 梁怀月说话时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齐夫人彻底愣在原地。 她太过于着急,反而将这最重要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齐夫人紧绷着的心弦逐渐松懈下来,她眼眶微红,抬起头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梁怀月时,却听梁怀月再一次开口说道。 “清白远远比不上她的性命重要。” 第六十章 恨铁不成钢 劝慰过后,梁怀月疾步匆匆地随同齐夫人去见宁雨欣。 宁雨欣小脸微红,坐在美人榻上,那双水灵的眸子中泛着光亮,瞧见梁怀月和齐夫人一并前来,她反而有些羞涩。 “母亲,月姐姐,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听到这话时,齐夫人的眼眶湿-润了,她心口堵着不少话,可亲眼看见宁雨欣为肖凌云折腰至此,只觉得自己这是愧疚难当。 若她时时刻刻守着宁雨欣,也决然不会发生这种事。 事先,梁怀月就注意到了齐夫人的神色反常,她先是微微蹙起眉头,轻轻地拍了拍齐夫人的手背,旋即温声细语地说道。 “雨欣,我和齐夫人就是过来看看你。” 如今之际的宁雨欣,沉浸在肖凌云的温柔乡之中,恐怕难以忘怀。 梁怀月也不可能上来便戳穿肖凌云的伪善面貌,甚至再去开口指责肖凌云的种种过错。 闻言,宁雨欣乖顺地点点头。 她示意梁怀月和齐夫人坐下来说话,可脸上依然是少女怀春之色。 齐夫人竭力压制住心中的不快,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尽可能冷静从容地开口问道。 “适才肖世子来过,他与你说了什么?” 一提起此事,宁雨欣的面颊通红一片。 可是在齐夫人的跟前,对于此事,宁雨欣却是难以启齿的。 梁怀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也能够理解齐夫人身为母亲的忧虑,她索性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又以和事佬的方式出面缓解这尴尬氛围。 “齐夫人,您莫要太过于操心顾虑。” “雨欣已然不是孩子了,她做什么事情,也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听清梁怀月娓娓道来的这番话,齐夫人心中便止不住地来火。 宁雨欣出生在首辅府,自打出生起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生。 这么多年来,齐夫人皆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宁雨欣,为的便是能够让宁雨欣洁身自好,自尊自爱。 偏偏是这么个肖凌云,将宁雨欣轻易拐骗了去。 齐夫人这心里面,当然是愤慨不已。 “雨欣,你跟为娘实话实说,你与他……” 不等齐夫人将话说完,梁怀月转过身看过去,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严肃的神色。 她清了清嗓子,顺势说道。 “齐夫人,这种事急不得。” 若操之过急,现在的宁雨欣只会觉得,她和肖凌云堪称彼此的真爱,齐夫人便是这条感情道路上的绊脚石。 将来肖凌云再添油加醋地向宁雨欣诉说委屈。 齐夫人的意思,便一定会被肖凌云曲折。 从而顺理成章地引起宁雨欣和齐夫人之间心生嫌隙。 正因梁怀月知晓肖凌云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以致于此,她眉眼舒展地笑了笑,依旧温声细语地说道。 “眼下不妨由我和雨欣说几句?” 齐夫人心中气恼是真。 可她也能够明白梁怀月的良苦用心。 再者是说,梁怀月和宁雨欣年纪相仿,二人是交心的闺中好友。 也许她的话,宁雨欣能够听得进去。 思及于此,齐夫人慢条斯理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便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话,齐夫人缓缓地站起身。 兴许是因为今日恼恨至极,胸闷气短得慌? 齐夫人起身时,身形不稳。 看着这一幕,宁雨欣慌慌张张地上前去搀扶着齐夫人。 “母亲,您没事吧?” 可这时候,齐夫人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她回过头看了眼面前这向来乖顺懂事的女儿,只沉重地摇摇头,“无碍。” 留下这番话,齐夫人便领着嬷嬷走了。 宁雨欣想要关心齐夫人的话语被堵在口中,她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甚至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去关切齐夫人如今的身体状况。 此刻,宁雨欣只觉得心中有一种酸涩逐渐蔓延开来。 旁边的梁怀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全然能够知晓齐夫人此番举动的缘由,她也知晓,如今的宁雨欣痴迷于肖凌云,决然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回忆起适才的情形,宁雨欣的眼眶微红,实在没忍住低低地啜泣着。 梁怀月合事宜地上前两步,她取出素净的手绢,轻轻替她擦拭眼泪。 “雨欣,你哭什么?” 宁雨欣红着眼睛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悲痛的神色:“母亲,她刚刚那般不留情面地推拒我,她可是不喜欢我了?” 齐夫人不喜欢宁雨欣? 这自然不可能。 齐夫人最是心疼宁雨欣。 眼下,齐夫人一想起宁雨欣和肖凌云拉扯不断的那些事,她便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更别说从善如流地应对这一切。 她这只是恨铁不成钢。 梁怀月并不着急替齐夫人解释,她也从未想过要宽慰宁雨欣,反而趁着现在这样的机会,率先开口。 “雨欣,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起先情绪激动不已的宁雨欣听到这话,她错愕地抬起头望过去,对上梁怀月那双漆黑坚毅的眼眸时,宁雨欣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月姐姐,你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吧。” “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怀月等的就是这句话。 听到宁雨欣信誓旦旦的承诺,梁怀月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也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地开口询问着。 “今日肖世子来寻你,你为何要见他?” “先前我也曾经与你提醒过,如今你对外声称病重,按理来说,你也不应该随意见客,尤其是肖凌云。” 说话时,梁怀月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就连藏在衣袖中的手指都止不住逐渐收拢起来。 果不其然,当宁雨欣听清楚梁怀月脱口而出的这种话,她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她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却不知如何开口回应。 这时候,梁怀月沉了口气,继续静静地望着她:“雨欣,我不知肖凌云曾经与你许诺过什么事情,但我真心劝告你,他绝非是什么善茬,也从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适才齐夫人之所以会对你避而远之,便是因为你深谙肖凌云接近你是别有企图,却依然为他折服。” 第六十一章 与旁人有染 齐夫人对宁雨欣向来是疼爱有加。 又因当年宁雨欣是早产儿的缘故,她自打生下来身子骨便极其瘦弱,举家上下皆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唯恐宁雨欣会遭遇危险。 但现如今,肖凌云仅仅说了一些花言巧语的话。 她便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 这种种事宜,皆令齐夫人气不过。 就连梁怀月也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她曾经竭力而为,一次又一次地戳穿肖凌云的真面目,为的便是让宁雨欣远离肖凌云。 谁成想,现在一切剧情都在修补。 所有的事情,和梁怀月意料之中的情况截然不同。 宁雨欣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肖凌云。 梁怀月将话说完的时候,宁雨欣只是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悲痛欲绝的神色。 “月姐姐,我也不想这样的。” 迟疑好半晌,宁雨欣终究是红着眼说道:“月姐姐,我依然牢记你曾经与我说过的那些事,可今日肖哥哥亲自来找我,又特意与我解释了那些事情就是一场误会。” “再后来,我便……” 话说一半,宁雨欣止不住地低声啜泣着。 见状,梁怀月不悦地微微蹙起眉头。 这肖凌云果然是惯会撒谎的。 “我不知怎的,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也总是觉得,当初我的轻易决断未免是太过于决绝。” “而后我便鬼使神差地原谅了肖哥哥。” 宁雨欣啜泣时,还是将这一切因果缘由说清道明。 她虽然没有细说这其中的经过,可梁怀月一抬眼眸,就瞥见了宁雨欣脖颈上那处暧昧不清的红痕。 说到底,他们这是再一次纠缠不清。 于梁怀月而言,她很清楚这是原著的剧情发展。 宁雨欣想要和肖凌云断绝关系,也绝非是她一人之力便能够促成的。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宁雨欣自身。 “雨欣,我知晓你心中为此事感觉到难以抉择,但有一件事,我斟酌考虑了良久,还是决定要告诉你。” 提起此事,梁怀月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她郑重其事地望向宁雨欣,顺势说道。 “雨欣,你可知晓绮云?” 绮云? 宁雨欣对这个名讳一无所知。 她的眼泪已经止住了,这时候,宁雨欣眨巴着眼睛看向梁怀月,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询问起来。 “月姐姐,绮云是谁呀?” 宁雨欣对她一无所知。 便是因为这段时日里,宁首辅为了隔绝宁雨欣和外界,从来都不许她与外边的人接触,也唯恐宁雨欣装病一事泄露出去。 如此一来,宁雨欣当然也不知晓这名头响当当的绮云姑娘。 “绮云姑娘便是水云间的花魁头牌。” 突然听梁怀月这么说,宁雨欣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诧异又错愕的神色,她亦是猜不透这其中的缘由。 “月姐姐,你现在突然指出她,难不成她与我有什么干系?” 身为首辅府的嫡长女。 宁雨欣也断然不可能是头脑简单的傻白甜。 她敏捷地察觉到了梁怀月的神色有异,大抵也猜测出,梁怀月现在贸然提出这么一号人物,必然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肖凌云先前屡次三番地出入水云间,和她更是暧昧不清。” 许是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微微眯起眼眸,面容中浮现出些许冷意。 “若非是肖凌云的话,那绮云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日时间里,一跃而起直接成为水云间的头牌花魁。” 就算肖凌云和绮云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现如今,梁怀月不希望宁雨欣和肖凌云再有往来,便只能死死地抓住这种事情,不断地扩大其事件的影响力。 眼下,梁怀月甚至添油加醋地说道起二人之间是恩爱两不疑的。 梁怀月把话说完,偏头去看宁雨欣时,只见她那张小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这怎么可能?” 宁雨欣一个劲地摇摇头,还不停地替肖凌云辩解着。 “月姐姐,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先前肖哥哥便与我说过,他真正爱慕的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 提起此事时,宁雨欣的情绪莫名激动起来。 “他也绝对不可能会做出任何背叛我的事!” 看着过去总是明媚动人的宁雨欣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梁怀月心里面确实有些不是滋味的。 她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又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 “雨欣,人总是会变的。” 梁怀月温声细语地开口,也意图想要将宁雨欣从这种崩溃的情绪中拉扯出来,避免她深陷其中。 可梁怀月小看了宁雨欣藏在心底的执念。 她连连后退的同时,又止不住地喃喃自语着。 “这不可能!” “肖哥哥爱我,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肖凌云爱宁雨欣? 只怕比起宁雨欣,肖凌云更爱的还是权势滔天给自己带来的荣耀。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依然低声说道。 “雨欣,我知晓你现在一时半刻不愿意相信这种事,但水云间上下的人都知晓他的所作所为。” “再者是说,我们已然掌握了一些证据。” 证据? 宁雨欣只觉得气急攻心,她先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她偏头看向梁怀月,又艰难地开口问道。 “月姐姐,你所说的证据,又是什么?” 梁怀月颔首低眉,还是将那一块帕子取出来。 递给宁雨欣的同时,她不疾不徐地解释起来。 “这一块方帕,是肖凌云的。” “可这东西偏偏是谢培青在水云间查案时捡到的,若他从未去过水云间那种地方,他的方帕又如何会被人无意间捡到?” 这种种事宜串联起来,便是事实。 宁雨欣接过方帕的时候,仔细打量着。 可看着这质地柔-软的帕子,闻着上面散发出来的胭脂水粉味,宁雨欣很快就意识到梁怀月所说之事,必然是真的。 她从不会用这种浓重味道的胭脂。 就算肖凌云不曾去过水云间,也定是和旁人有染指,若不然,这种贴身的方帕岂会有这种散不去的刺鼻香味? 第六十二章 阿芙蓉 见宁雨欣默不作声,梁怀月误以为她依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 她微微抿着唇,好声好气地开口说着:“雨欣,我知晓这种事情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若那肖凌云当真是个好的,我决然不会百般阻挠你们在一起。” “但是——” 不等梁怀月继续说下去,宁雨欣缓缓地抬起头来。 她与梁怀月对视时,忽地笑了一声,“这方帕子,是我亲手绣的。” 听闻此话,梁怀月不由得愣了愣神,这事也确实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这也是我亲自送与肖哥哥的。” 她的绣工不好,可肖凌云从不嫌弃。 他也信誓旦旦与她保证,不论何时,都要将她赠予的帕子随身携带,断然不会丢了去。 可是现在,肖凌云不仅仅是轻易弄丢了这手帕,偏偏还丢在了水云间那种烟花-柳巷之地。 梁怀月着实同情宁雨欣的这种遭遇。 对于现在的宁雨欣来说,她将肖凌云视作最重要的人,不成想,肖凌云却义无反顾地背叛了她。 “月姐姐,我今日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宁雨欣尽可能地想要压制住溢出眼眶的泪水,可偏偏情绪翻涌不断,她也根本就没有办法时刻保持着冷静。 “我分明知晓肖哥哥接近我,就是为了父亲的权势。” “可我真的按耐不住自己的这份心意……” 说话时,宁雨欣忍不住潸然泪下。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往日里总是明媚的小脸上已然挂满了泪水。 瞧着宁雨欣为此事心痛不已的模样,梁怀月难免是有些疼惜,她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还意图想要好好地宽慰宁雨欣一番。 偏偏是梁怀月的动作太快,她无意之间打翻了一旁放置的香炉。 香炉被打翻时,梁怀月便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 是阿芙蓉! 如今之际,梁怀月也渐渐地反应过来,原著的那些剧情绝非是没有任何法子能够更正,而是因为肖凌云从一开始用的便是阿芙蓉。 利用阿芙蓉特制的香料让宁雨欣产生幻觉,甚至对他难以忘怀。 这久而久之的,宁雨欣便会这种熏香的缘故,对肖凌云唯命是从。 梁怀月猛然意识到,或许肖凌云的手段从一开始便是狠绝至极,只不过她先前从未发觉。 看着梁怀月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阴沉起来,宁雨欣不知其中缘由。 她误以为梁怀月这是磕碰到香炉,从而受伤了。 “月姐姐,你莫要生气,我这就去传府医来替你看诊。” 恰在此时,梁怀月拉住了宁雨欣的手腕。 她满是凝重地摇摇头,又干脆利落地开口说道:“雨欣,你可还记得刚刚自己说过的话?”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宁雨欣有些捉摸不透。 她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时半刻也不知晓如何回应。 “什么话啊?月姐姐,你如今磕碰了,小腿上指定是青紫一片,有什么事情不妨待会再说。” 说话时,宁雨欣还着急忙慌地意图去请大夫。 梁怀月倒也不再拐弯抹角,她抬起手搭在宁雨欣的肩膀上,直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宁雨欣,你之所以会对肖凌云念念不忘,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而是这熏香中被人提前加了一些朝廷明令禁止的香料。” 听见这话,宁雨欣不禁有些懵了。 她呆呆愣愣地望向梁怀月,显然是没明白梁怀月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恰在此时,梁怀月缓缓地弯下腰,用一方素净的手绢抓起地上的燃烧只剩下一些粉末碎渣的香料。 “这便是从滇北带来的阿芙蓉香料。” 阿芙蓉的作用是什么,宁雨欣也是有所耳闻。 在了解到这其中的因果缘由,宁雨欣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片,她全然都没有意料到,自己曾经视作挚爱的肖凌云,现如今竟然会利用这种方式来谋算自己。 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有些不敢置信。 “月姐姐,这可是真的?” 梁怀月郑重其事地点头,又道:“如今之际,谢大人恐怕已经将阿芙蓉被人送-入京城的事情如实禀告于皇上。” “不久之后,这阿芙蓉便会公之于众。” 这是必然的事情。 想起肖凌云已然在前厅静候着宁首辅,梁怀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也打算亲自前往与之对峙。 思及于此,梁怀月温声细语地开口劝慰着宁雨欣。 “我稍后会请大夫过来替你看诊,眼下你不妨好好歇一歇。” 宁雨欣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歇息的意思。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实在按耐不住地问道。 “月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这事瞒不了宁雨欣。 梁怀月也没打算继续遮掩什么,她终究会知晓肖凌云所做之事,究竟是如何见不得光的。 “肖凌云这会理应在正厅候着,宁首辅也该回来了。” “我稍后便要前往——” 闻言,宁雨欣紧攥着拳头,又义无反顾地走上前两步。 “月姐姐,我与你一起去。” 先前宁雨欣不知道信了肖凌云多少次,她也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肖凌云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甚至也曾为肖凌云那些不正当的举动行径,特意隐瞒实情。 可事到如今,肖凌云不仅仅是不知悔改,他甚至将那些不轨的心思和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 眼下宁雨欣如何能够继续隐忍? 她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曾经豁出一切去爱护的儿郎,对自己竟然是这般不择手段的。 看见宁雨欣眼底尽是坚决,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梁怀月心中一软,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顺势应答一声。 “好。” “咱们一起去见他。” 若宁雨欣能够彻底死心,她往后能够和肖凌云恩断义绝,那今日所遭受的这种苦难,皆是好事。 只有真正意义上远离了肖凌云,宁雨欣方才能够安稳度日。 如若不然的话,宁雨欣将来必然会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 她兴许会像是原著剧情那般,被肖凌云祸害了一生,害得家破人亡,不知真相的宁雨欣,依然觉得他是这世间顶顶好的夫婿。 对他痴情一世。 第六十三章 香囊有异 首辅府的正厅内,一片肃然。 宁首辅和齐夫人坐在主位上,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一侧的肖凌云神色嚣张,眼底尽是跋扈的意味。 梁怀月和宁雨欣一并前来时,便瞧见了眼前这一幕。 回想起梁怀月特意与自己提起的那些事,宁雨欣不由得紧攥着拳头,眉眼之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愤慨激昂。 这时候,梁怀月轻轻地握着宁雨欣的手。 她轻轻的摇头示意一二,旋即便温声细语地开口说道。 “怀月见过宁首辅,见过齐夫人。” 宁雨欣渐渐地回过神来,亦是快步匆匆地走上前。 “女儿见过父亲,见过母亲。” 原先还极其跋扈得意的肖凌云看见宁雨欣也来了,他即刻收起眼底的张扬和肆意,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想要去搀宁雨欣。 “雨欣妹妹,你怎么也来了?” 可这时候,宁雨欣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 她有意拉开自己与肖凌云之间的距离,面色冷淡。 梁怀月抬起手拦住了肖凌云,她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言语中还带着些许讥讽的意味:“肖世子,你莫要忘记了,如今你和雨欣的婚事未成,眼下你也应当对雨欣客气一些。” “别随意动手动脚的。” 听见梁怀月故意呛声的这番话,肖凌云心中气不打一出来,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跟前的人,满脸皆是愤慨之色。 “这是我和雨欣妹妹之间的事情,恐怕由不得梁小姐插手其中吧?” 梁怀月只觉得肖凌云这话可笑。 “由不得?” “肖世子,恐怕你还没有掂量清楚如今的局势吧?” 她的话音响起来,也让宁首辅和齐夫人有些不知所措。 先前梁怀月和宁雨欣并未赶过来的时候,肖凌云曾经变相地开口威胁他们夫妇二人,若宁首辅想要否决这门婚事,那肖凌云必然会将宁雨欣不洁身自好的事情公之于众。 届时,宁雨欣不仅丢尽颜面,成为人人痛骂的放-荡-女子。 也会因为大周律的规章制度,被处以极刑。 宁首辅和齐夫人自然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女儿遭遇这种不幸。 可是将宁雨欣下嫁给肖凌云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亦是他们不愿意的。 正当二人迟疑顾虑之际,梁怀月来了。 眼下梁怀月又言之凿凿的说出这种话,以致于现在,宁首辅和齐夫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的面容中都浮现出些许惊诧错愕的神色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宁首辅不知其中缘由,忍不住问道。 “梁姑娘,你难不成有什么话要说?” 这时候,齐夫人猛然想起梁怀月适才特意提出的事情,她也特意信誓旦旦地承诺一番,让齐夫人放宽心。 那时事态紧迫,齐夫人无非是觉得,梁怀月是有意宽慰她。 可依照现在的局势来看,梁怀月定是想好了应对之策。 思及于此,齐夫人慌忙起身,有些按耐不住地催促着。 “梁姑娘,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原先肖凌云对自己安排妥当的这些事,信手拈来,他亦是觉得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的,宁雨欣和首辅府,也没得跑。 不知怎的,现如今瞧见梁怀月满脸坚决时,肖凌云竟莫名紧张起来。 他悄悄捏了把汗,还是眉头紧锁着:“梁怀月,你莫要胡说八道!” “如若不然的话,本世子绝对不会轻饶你。” 面对肖凌云的威逼利诱,梁怀月依然无动于衷。 她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先是取出一块手帕递给宁首辅。 “这手帕是谢大人查案时,在水云间捡到的。” “如今的证据确凿,这方手帕便是雨欣转赠给肖世子的。” 水云间是什么地方,宁首辅和齐夫人皆是知晓。 大周律法明令禁止所有达官贵族的公子哥荒度,也不准朝堂中的官员亲眷出入烟花-柳巷之地。 上一个有胆量这么做的,家中长辈已然被罚俸一年,而他更是被皇上特意下令禁足反省。 听梁怀月这么说,肖凌云脸色骤然间变得铁青一片。 他腾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又快步匆匆地走近。 “这分明就是诬陷!” 斥责了梁怀月一声,肖凌云慌忙转身看向宁雨欣,他放低了姿态,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雨欣妹妹,不论如何你都应该相信我的话。” “我对你从来都是一往而情深。” 肖凌云刚一靠近,宁雨欣便猛地伸出手将他推开。 “不要靠近我!” 自从宁雨欣知晓肖凌云出入烟花-柳巷之地,她便觉得跟前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是最虚伪的人。 她对肖凌云心生厌恶,恨不得能够尽快远离。 再者是说,肖凌云为了能够拉拢她,还暗中用了阿芙蓉! 肖凌云的眼底尽是悲痛的神色,他不停地摇头,还妄图想要开口继续煽动宁雨欣的情绪。 “雨欣妹妹,你难道已经忘记了咱们之间的誓约?” “咱们说好了——” 宁雨欣双眸中尽是恨意,她冷冷地看了眼肖凌云,满脸皆是敌意。 “谁跟你说好了?” 肖凌云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这件事情竟然会脱离自己的掌控,他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起眉头,又是满脸受伤的看向宁雨欣。 “雨欣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肖凌云本想要将手中暗藏的香囊取出来,再进一步催发阿芙蓉对宁雨欣心神的控制和影响。 说时迟,那时快。 梁怀月一眼就察觉到了肖凌云的举动,她毫不客气地上前两步,突然用力拍打了一下肖凌云的胳膊。 “啪叽——” 肖凌云手中的香囊便当众掉落在地上。 宁首辅眉头一皱,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齐夫人即刻开口差遣身边的丫鬟去捡:“去将那东西取来。” 谁成想,肖凌云的动作更快。 他义无反顾地弯下腰将香囊捡起来,又美名其曰地说道:“这不过就是我随身携带的香囊而已,也没有什么不同凡响的。” 在旁人的眼中看来,它确实只是香囊。 可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这便是揭露肖凌云丑恶嘴脸的证据。 第六十四章 他的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瞧着肖凌云故作从容的模样,梁怀月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 他既然说那香囊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那梁怀月自然也会选择借助这样的机会揭露肖凌云的谎言。 梁怀月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肖世子口口声声地说,这香囊是你只是随身携带来的,确实不算什么特殊的物件?” 面对梁怀月提出的问话时,肖凌云有意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他抬起头来,满脸尽是镇定:“这是当然。” “一个小小的香囊,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梁怀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紧接着,梁怀月偏头看向宁雨欣时,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雨欣,这可是你曾经赠予肖世子的香囊?” 听闻此话,宁雨欣轻轻地摇头,略微憔悴的小脸上亦是沉重至极的。 “这并非是我赠予他的。” 过去的时候,宁雨欣依然能够熟稔的称呼他为肖哥哥。 可现如今,当宁雨欣知晓了肖凌云一次又一次暗中筹谋的那些事,她便对肖凌云彻底心灰意冷了。 她也不愿意再相信肖凌云的片面之言。 “自古以来,男子不会随意佩戴香囊这种物件。” 稍作停顿片刻,梁怀月缓缓地抬起眼眸望过去,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就连语调也愈加犀利。 “除却是自己心仪之人绣制。” “既然肖世子言之凿凿地说,这香囊只是随意携带,那我便冒昧地问肖世子一句,这香囊是谁赠予的?” 梁怀月的话音落下,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移到肖凌云身上。 这香囊自然是绮云赠予的。 毕竟这香囊中还藏着阿芙蓉香料。 但不论如何,肖凌云是决然不可能坦诚布公地说明这一切。 他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拢,双手也紧攥成了拳头,可为了能够挽回宁雨欣对自己的这份心意,肖凌云也不忘继续维持着往日那一副小心又拘谨的模样来。 “雨欣妹妹,你莫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这些事,我都可以解释的。” 肖凌云走近两步,妄图想要伸出手去拉扯着宁雨欣的衣袖,也期盼着她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不顾一切地相信自己。 殊不知,宁雨欣已然知晓了肖凌云的那些破事。 她直接挣脱了肖凌云紧攥着自己胳膊的大手,连连向后退步的同时,先前哭过还微微泛红的双眸中多了些许冷然。 “你说你可以解释,那你便趁着现在将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也免得惹人继续误会什么。” 宁雨欣此话一出,肖凌云骤然变得呆愣起来。 他不知所措地望着宁雨欣,显然没有意料到她的态度会转变至此。 “雨欣妹妹……” 肖凌云呢喃一声,双眸中满是受伤的神色:“难道雨欣妹妹根本就不愿意相信我的话,现在甚至觉得她所说的那些事,方才是真的吗?” 在梁怀月眼中看来,肖凌云这演技,极其拙劣。 也令人心生作呕。 始终默不作声的宁首辅和齐夫人看见眼前这情形,他们二人也确实怎么都坐不住了。 “肖世子,你若是没话可说,那本官即刻派人去将此事查探清楚。” “我首辅府的嫡长女,决然不能嫁与这样不清不白的人家。” 宁首辅率先开口,面容中浮现出些许不快之色。 待宁首辅将话说完,齐夫人亦是美眸微眯,神情中多了些许漠然。 “事先我便说过了,这桩婚事成不了,肖世子大可不必如此勉强。” 见肖凌云迟疑不决时,梁怀月微微一笑。 她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又温声细语地说道。 “肖世子若是没话可说,那接下来便由我替您说。” “可好?” 话虽是如此,可梁怀月丝毫都没有给肖凌云回应的机会。 她的眼眸淡然如水,说话时,樱唇微张。 “肖世子手中的香囊,实则是水云间的花魁绮云亲自赠予的。” “那香囊的最底端,还绣着绮云姑娘的名讳。” 梁怀月不疾不徐地开口,阐述这其中的缘由。 “早在这之前,肖世子便屡次三番地前去水云间,甚至也是不止一次留宿在水云间那种不入流的地方。” “若非是我无意之间得知此事,只怕肖世子还要继续对整个首辅府隐瞒自己的浪-荡行径。” 肖凌云的放-浪形骸,昭然若揭。 亲耳听见梁怀月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时,宁首辅的双眸逐渐暗下来。 他的脸色也骤然间变得铁青:“肖世子,此事可是真的?” 不论如何,宁首辅将宁雨欣视作掌上明珠,他一直以来便是极其疼爱这个活泼又可爱的小女儿。 整个首辅府的人,皆是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宁雨欣。 大家舍不得她吃半点苦,更别说让她受委屈了。 偏偏是这时候,肖凌云作为宁雨欣的未婚夫婿,不仅仅是不作为的,还如此浪-荡不羁。 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成为宁雨欣的夫婿? 思及于此,宁首辅眉头紧锁着,再一次开口质问着。 “肖凌云,本官问你话呢!” “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香囊确实是绮云所赠。 可他和绮云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实则是假的。 肖凌云确实是暗中不断地出入水云间,他那么做的真正目的,自然是为了和绮云暗中交流,传递手中密函。 他对绮云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没有半点好感。 但宁首辅是何人? 他实乃朝廷百官之首。 对于如今的局势,肖凌云心知肚明,若他有意回避此事,宁首辅派亲信特地去查探此事,绮云的真实身份必然会暴露无遗。 可如若他对此事供认不讳。 那么他和宁雨欣之间的这门亲事,怕是要黄了。 正当肖凌云斟酌犹豫之际,梁怀月再一次说道:“肖世子现在莫非是觉得这种事情太过于丢人现眼?” “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过去的所做之举?” 听到梁怀月冷嘲热讽的这种话,肖凌云不由得死死地攥着拳头。 归根结底的来说,如果不是梁怀月这么个多管闲事的,他暗中筹谋的事情如何会被人揭露? 这一切都是梁怀月害的! 第六十五章 你可认罪 每当肖凌云暗中行事,这梁怀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其中,甚至将所有的事情搅得天翻地覆。 他对梁怀月,自然是恨之入骨。 宁雨欣舒了口浊气,她缓缓地转过身,直勾勾地注视着肖凌云。 “肖哥哥,月姐姐适才说的那些事情,可是真的?” “你可是真的和那水云间的花魁不清不楚?” 就算宁雨欣已经知晓了事情真相。 但现在,她还是希望亲耳听见肖凌云承认此事。 对上宁雨欣那双湿漉漉的眼眸,肖凌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始终觉得自己对宁雨欣无情无义,若非是为了利用宁雨欣掌握首辅府的权势和力量,他也决然不可能看上这种徒有其表的女子。 肖凌云竭力劝说自己,又控制着自己的心神。 “雨欣妹妹,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对不住你。” “但我与她之间,也确实没有任何感情。” 没有感情? 当真是可笑又荒谬。 待肖凌云将话说完,宁雨欣像是自嘲地笑了笑,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只觉得自己从头到尾的信任,堪称笑话一场。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听到宁雨欣这么说,肖凌云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 他步伐匆匆地走上前去,还想要伸出手去拉住宁雨欣的胳膊。 可这时候,梁怀月的动作更快。 察觉到肖凌云贸然上前时,梁怀月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当众便卯足力气扇了一巴掌过去。 “啪——” 伴随着这声音响起来,肖凌云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众人对于这情形,都有些出乎意料。 尤其是齐夫人。 她先是看了眼被当众扇了一巴掌的肖凌云,最终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旁边的梁怀月身上。 “梁姑娘,你这是……” 在齐夫人的印象中,梁怀月从来都是极其温婉懂事的姑娘。 她无非是觉得梁怀月这般模样的姑娘,定是谦逊有礼,也断然不可能会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她也不该以貌取人。 一旁的宁首辅亦是愣了愣神。 虽说这事是肖凌云做错了,但肖凌云的身份毕竟还摆在那里。 他好歹是平昌侯府的嫡长子。 梁怀月这般不顾一切替宁雨欣教训肖凌云,他本该是感激梁怀月的,可现如今,宁首辅未免是有些殚精竭虑,唯恐梁怀月将来会被这不讲理的肖凌云记恨上,从而吃亏。 用力扇了肖凌云一巴掌,梁怀月并不觉得过瘾。 她唯一的感觉便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的手好痛。 可面上,梁怀月依然维持着最初的从容和镇定,她冷冷地注视着脸颊逐渐肿起来的肖凌云,神色淡漠。 “我只是替雨欣出一口恶气。” 回想起这种种事宜,梁怀月狠狠地瞪着他。 “肖凌云,如今之际,是你背叛雨欣在先。” “我打你一巴掌,当真是便宜你了。” 眼下梁怀月仅仅是揭露了肖凌云和绮云纠缠不清的事情,至于他暗中对宁雨欣用阿芙蓉的事情,梁怀月并未贸然提起。 毕竟这种滇北西域香料的散布,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她也唯恐旁人会跟着惶恐不安。 肖凌云咬牙切齿地盯着梁怀月看,他堂堂平昌侯世子,何时遭遇过姑娘家的这种待遇? 他气得不轻,心中更是恼火至极。 “梁怀月,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不可理喻? 也不知道不可理喻的人究竟是谁。 梁怀月嗤笑一声,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你莫不是已经将我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了?梁怀月,不论如何我始终都是平昌侯府的人,你这般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如何有胆量敢对本世子动手动脚的?” 事到如今,肖凌云心中清楚明了。 他和宁雨欣的这门亲事,成不了了。 但肖凌云也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主,被人打了一巴掌,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地受着? 他气急败坏地瞪着梁怀月,恨不得当场便报复回去。 看着肖凌云高高抬起的手,梁怀月的眼神愈加清冽。 “肖世子难不成还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成?” 肖凌云心中自然是这么想的。 若不打回去,他难解心头大恨。 说时迟,那时快。 一直不曾露面的谢培青突然出现。 他身边还跟着来势汹汹的一行按察司侍卫。 “肖凌云,你可认罪!” 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肖凌云不由得愣了愣神,他有些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望过去,便瞧见了手持圣旨的谢培青快步走近。 无意之间瞥见肖凌云的举动,怀疑他意图对梁怀月不轨,谢培青的剑眉微微皱起,神色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你已然犯下了无法弥补的滔天罪过,眼下不知悔改,还意图猖獗肆意地做出伤人之事,这便是罪加一等。” 肖凌云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谢培青强行加上好几种罪名。 他心中恼恨至极,还妄图想要替自己正名。 “谢大人,你这是何意?” “我好端端的,凭什么要认罪?” 谢培青二话不说地抬起脚步走近,不留情面地将他一脚踢翻。 “肖凌云,身为平昌侯府嫡长子,罔顾我朝大周律,曾经多次出入水云间那种烟花-柳巷之地,实则犯了禁忌。” 这便是其一。 和梁怀月那一巴掌比较起来,谢培青这一脚踹过去,险些将肖凌云踹得没了性命。 他常年累月地习武练功,力气自然不是梁怀月能够匹敌的。 这一脚下去,肖凌云只觉得心口阵阵疼痛难忍。 他倒在地上的同时,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恰在此时,谢培青继续说道。 “水云间的头牌绮云,已经被按察司拿下,经过一番严刑逼问,她已然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与此同时,她在自刎之前特地报出了你的名讳。” “她也曾经将阿芙蓉特制的熏香转交给你,所以现如今,皇上也已经知晓了你胆大包天,私自擅用阿芙蓉那种明令禁止的滇北香料。” 第六十六章 流放岭南三千里 见肖凌云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梁怀月那双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蔑视的意味。 他落得这种地步,属实是罪有应得。 看着肖凌云所做之事已然被揭露,梁怀月不由得微微挑起眉头,她双手环胸地站在一旁,等着看笑话。 宁雨欣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只是满脸复杂地看了眼肖凌云。 早在这之前,宁雨欣是亲耳听梁怀月提起过这种事的。 只不过,那时候证据并未确凿,宁雨欣心中对他仍旧抱有一份期盼。 她也盼望着这一切仅仅是误会一场。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宁雨欣方才渐渐地意识到,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的奢望。 “肖凌云,多次擅入水云间,是一项罪名。” “若你仅仅是犯下这种过错,只会被皇上下令关禁闭,可偏偏你胆大包天地和绮云勾结,暗中散播阿芙蓉特制香料,这种罪名便不可饶恕。” 这两重罪名。 若是换到旁人身上,自然是诛九族的祸事。 可偏偏平昌侯曾经在危急之际,不顾一切地救过皇上。 现如今,平昌侯特意拿出免死金牌,只为了换取肖凌云一条性命。 想到自己即将被拖回去枭首示众,肖凌云瞬间慌了神。 他不停地摇头,又拼命挣扎着。 “这些事并非是我做的。” “谢大人冤枉啊!” 不等肖凌云继续声嘶力竭地替自己辩解下去,谢培青眉头一皱,当即转过身看了眼旁边的侍卫。 二人上前去,直接扣押住肖凌云。 待他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谢培青眯起眼眸的同时,低声说道。 “眼下平昌侯已经认下了这种罪名。” “肖凌云,你也没必要继续据理力争什么。” 父亲竟是替他认罪了? 肖凌云根本就不敢相信这种事,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始终都不肯相信眼前的这种境况便是真的。 “这不可能!” “父亲为何要替我认罪?” 所有的证据被谢培青呈上,皇上知晓事情真相,也绝对不可能会继续放纵他乃至暗中蠢蠢欲动的人,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谢培青漠不关心地看了眼肖凌云,当即脱口而出。 “肖凌云,你的罪证已经被呈上,在所有的罪证面前,纵使是平昌侯也没有办法能够继续替你开脱。” “现如今,你应该懊恼怪罪的,理应是你自己。” 说完话的同时,谢培青慢条斯理地将手中圣旨打开。 “皇上念在平昌侯的面子上,饶你不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罪人肖凌云,犯下弥天大错,罪无可恕,现今发配岭南三千余里,罪人之身,今后永不能入京城。” 将圣旨念完,谢培青瞥了眼身侧的侍卫。 二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当众将肖凌云拖下去。 至此,闹剧彻底结束。 原先心中还有些愤恨的宁雨欣突然苦笑一声,她止不住地向前跌倒。 生怕宁雨欣会一时想不开,梁怀月慌忙上前去搀扶着宁雨欣,她说话时也有意降低自己的语调。 她的眉眼间尽是担忧:“雨欣,你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宁首辅和齐夫人也纷纷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唯恐宁雨欣会出事。 可这时候,宁雨欣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她只是装作轻松的模样摇摇头。 “父亲,母亲,女儿现在并无大碍。” “您二位也不必为女儿的这些事情忧心。” 说话时,宁雨欣的眉眼逐渐舒展开来,想要竭力露出一抹笑容。 可她却是怎么都笑不出。 一想起自己曾经倾尽真心去信赖肖凌云,宁雨欣便觉得自己过往所做之事堪称是可笑至极的。 这份情谊,也确实是令人心寒。 宁雨欣越是这么说,宁首辅和齐夫人便是越发殚精竭虑。 梁怀月大抵是能够理解宁雨欣心中的苦楚,她转过身看向跟前这二位身份尊贵的宁首辅和齐夫人,只轻声细语地说道。 “宁首辅,齐夫人,若您二位愿意相信我的话,不妨先将雨欣暂且交给我来照顾。” 她和宁雨欣感情深厚。 宁雨欣也极其依赖梁怀月。 以致于此刻,宁首辅和齐夫人互相对视一眼,又不停地点头。 “有劳梁姑娘了。” 谢培青则先一步扣押肖凌云回去复命。 他在离开之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梁怀月。 被谢培青这么盯着看的时候,梁怀月只觉得自己心里面有些不自在,她也觉得谢培青这是别有用意。 可偏偏谢培青什么都没说。 她不好一个劲地追问,只得先一步搀扶着宁雨欣回房歇息。 看着躺在床榻上心如死灰的宁雨欣,梁怀月不由得沉沉地叹息一声。 “雨欣,你可是还在想那些事?” 听梁怀月这么开口询问的时候,宁雨欣偏过头,实在没忍住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她不愿意承认这一切。 可宁雨欣一闭上眼睛,依然能够想起肖凌云。 正因梁怀月足够了解宁雨欣的缘故,瞧着宁雨欣如今默不作声,甚至有意回避自己的举动,梁怀月便猜测出了她的心思。 只怕宁雨欣这是没有胆量面对从前发生的事宜。 梁怀月静静地望着宁雨欣,只耐着性子地开口询问,“宁雨欣,你与我实话实说,你可是还在思虑那忘恩负义的肖凌云?” 宁雨欣本是不愿意回应。 可斟酌再三,她满面神伤地望向梁怀月,止不住地点头应答。 “月姐姐,我忘不了他。” “我这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他,这不仅仅是怨恨,我也极其忧虑他将来的种种。” 宁雨欣从不是什么愚昧不知的。 她知晓肖凌云犯下了这种罪不可恕的的滔天错事,必然会为了首辅府与他一刀两断。 只怕宁雨欣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全然是受到了阿芙蓉的影响。 仅仅是一次,便让宁雨欣变成这副模样。 若再来几次,只怕宁雨欣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维持理智。 梁怀月意识到这一切,依然耐着性子地开口说道。 “雨欣,你莫要着急,且听我说。” “你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全然不是你的过错,而是因为有一种特殊的西域花控制了你的心神,这绝非是你的真实想法。” 第六十七章 身世之谜 瞧着宁雨欣满脸都是饱受折磨的神色,梁怀月自然心疼不已。 她满是疼惜地望着宁雨欣,也期盼着宁雨欣能够尽快好转起来。 兴许是今日之事带给宁雨欣不小的冲击,她躺在床榻上,听着梁怀月耐着性子宽慰的这番话,便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好好睡一觉吧。” “但愿你醒过来,能够将那些不愉快通通忘记。” 梁怀月只是轻轻地抬起手摩挲着宁雨欣的发丝,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多了些许疼惜和关切的神色。 “远离了肖凌云,这一切便会好起来。” 【系统提示:宁雨欣已经中了阿芙蓉的毒,短期恐怕无法恢复,阿芙蓉特制香料可以控制心神,肖凌云也可以利用这种方式借助宁雨欣之手操纵首辅府内的一切。】 伴随着“滴”地一声,系统特意提醒了梁怀月一番。 一开始的时候,梁怀月仅仅是觉得阿芙蓉影响不大,可直至系统主动地说明了这种种事宜,梁怀月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阿芙蓉的影响远远比她想象之中还要了不得。 “怎么会这样?” 梁怀月眉头紧锁着,好看的眉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又或者是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 【系统提示:当今暂时并无记载解毒之法,但宿主可以通过接取支线任务并且达成任务目标,获得特殊奖励。】 听闻这种说辞,梁怀月不由得抿着唇。 “特殊奖励中,便有解药?” 【系统提示:特殊奖励中,有解毒药丸。】 依照系统这意思,只要完成了支线任务便能够获取特殊奖励,从而再利用解毒药丸去救宁雨欣。 这也是目前为止,唯一合理的法子。 梁怀月缓缓地舒了口气,还是当机立断地开口问道:“那现在有什么支线任务可供选择吗?” 【系统任务自动接取。】 【系统任务发布:宿主请尽快调查清楚谢培青的身世之谜,任务期限为二十四个时辰,完成任务即奖励解毒药丸,以及特殊技能。】 谢培青的身世之谜? 若非是系统突然指出这种事情,梁怀月恐怕都要将这一切可怖的事宜通通给抛之脑后了。 在当今以孝道为首的王朝里,谢培青曾经将父族满门屠杀殆尽。 可就算是这样,皇上依然对他委以重任。 就连宁首辅也特意将谢培青收为义子。 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梁怀月对此,一无所知。 瞥见宁雨欣已经渐渐进入梦乡之中,梁怀月没再贸然留下来叨扰,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出去,顺势叮嘱着身侧的丫鬟照顾好宁雨欣。 她就这么只身一人向外走。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梁怀月渐渐地回过神,她错愕地抬起眼眸望过去,就对上了青梅那双满怀关切的眼眸。 “小姐,奴婢刚刚跟在您身边很久,您却总是心不在焉的,也对奴婢爱搭不理的。” 青梅迈着小碎步走近,又按耐不住地问道。 “小姐莫非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倒是不至于。 系统发布了限时任务后,便瞬间消失不见了,它也不曾给予梁怀月任何方面的提示。 她应当如何查探这些事? 一想到这里,梁怀月就觉得自己这是一个头两个大,也确实为此事感觉到有些犯难。 梁怀月不愿让青梅徒增忧虑。 她只是莞尔一笑,顺势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青梅,你也不必操心顾虑这些事情的。” 话虽是如此,可青梅怎么都不信她的话。 青梅垂下眼眸的同时,有些按耐不住地嘀咕一声。 “小姐总是言之凿凿地说,您没事,让奴婢安心就好。” “可小姐总是偷偷背着青梅,只身一人去涉险。” 言而总之,青梅这是在担心梁怀月。 她也不愿意梁怀月去冒险。 在这世界上,最心疼梁怀月的人,便是青梅。 她跟随在梁怀月身边多年,也知晓梁怀月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 瞧着青梅眼眶微微泛红的模样,梁怀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她伸出手揉了揉青梅的脑袋,低声唤了一声,“傻青梅。” 青梅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梁怀月。 “小姐,您可不可以答应奴婢一件事?” 闻言,梁怀月轻轻地点头:“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 青梅像是已然下定了决心,她满是严肃地望着梁怀月,又特地说道。 “小姐,以后您若是要去涉险的话,可不可以把奴婢也带着?” 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梁怀月知晓青梅对自己的这份赤诚之心,可同样的,正因梁怀月知晓这种种事宜危险重重,她也不希望青梅处于险境之中。 思索片刻,梁怀月故作轻松地笑笑。 “青梅,你且放心吧,你家小姐向来是聪慧过人的,也一定能够安然无虞地度过各种危险。” “你全然不必操心。” 梁怀月的话音刚刚落下,青梅便想要多说几句话加以反驳。 偏偏这时候,谢培青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过来。 他始终直勾勾地盯着梁怀月看,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尽是肃然。 “你可有旁的事情?” 听到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眨巴着眼睛,面上闪过些许诧异。 “谢大人这话是何意?” 谢培青倒也是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他静静地注视着梁怀月,说话时眉眼是镇定又从容的模样。 “本官有事与你说。” 原先还跟随在梁怀月身边的青梅听到这话时,她还是悄悄地退下去,免得无意之间叨扰了他们二人谈论正事。 梁怀月压根就没多想。 她无非觉得谢培青现在特意找过来,是为了谈论肖凌云之事。 如此一来,梁怀月只随口附和着:“谢大人有事直说就是。” 见梁怀月这般漫不经心,谢培青先是皱了皱眉头。 “你确定要本官直接说?” 谢培青突如其来的这种话,令梁怀月有些捉摸不透,她依然带着些许困惑的目光看去,神色不解。 “谢大人有什么事情不明说,还要藏着掖着不成?” 第六十八章 非你不娶 眼下梁怀月始终都在惦念着系统特意颁布的支线任务。 就算闭上眼睛,满心满眼想的依然是这些事。 若不尽快依照系统分配的任务将此事调查清楚,只怕宁雨欣将来依然没有办法能够彻底摆脱肖凌云的控制。 偏偏这种事关乎着谢培青的秘密,梁怀月这一时半刻,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应当从何问起。 谢培青自然察觉到了梁怀月有些心不在焉。 可回想起梁怀月适才那般散漫的态度,谢培青眉头一皱,当机立断地选择将如今的境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 “今日我入宫时,不仅是为了将肖凌云的罪证和罪状呈上御前。” 不仅如此? 那还有什么别的事? 梁怀月不知所以地偏头看向谢培青,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困惑。 “不知道谢大人想要与我说什么?” 对上梁怀月那双漂亮的眸子,谢培青心下一沉,顺势脱口而出。 “本官已然向皇上诉明心意,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谢培青脱口而出的话,令梁怀月彻底傻了眼。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满脸皆是错愕和不敢置信。 “谢大人,这好端端的,你为何要……” 不等梁怀月继续说下去,谢培青索性先一步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如今之际,朝堂中有不少人对你虎视眈眈。” “那些文武百官,意图想要家中小辈迎娶你入门。” 迎娶她? 梁怀月的眉头紧锁着,始终都想不明白这些事。 “现如今,我已然与梁家恩断义绝,又如何能够为他们带去好处?” “况且我现在一无是处——” 不等梁怀月将话说完,谢培青便不悦地抿着唇,那张丰神俊逸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沉闷来,“谁说你一无是处了?” 自然是梁家人。 先前梁夫人还在世时,曾经多次利用扭曲的三观颠倒是非黑白,有意想要让梁怀月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拱手相让。 再后来,梁夫人亡故。 向来装腔拿调的梁侍郎再也装不下去了,他一心一意想要让梁怀月找机会去救梁怀远的性命。 梁怀月有意拒之,梁侍郎却指着鼻子骂她不守孝道,罔顾人伦。 过去的种种事宜,依然令梁怀月牢记于心。 但是现如今站在谢培青面前,与他对视一眼,梁怀月却怎么都没办法故作从容地回应这一切。 梁怀月轻咳一下,敷衍地回应着,“其实也没谁。” “自从我成了太后娘娘身边的三品女官,多的是人想要追捧我。” 提起此事,梁怀月有意无意地端起架子来。 恰在此时,谢培青慢条斯理地点头应答一声:“嗯。” “我也想追捧你。” 从前的谢培青总是不苟言笑的,他也习惯性地对她冷言冷语。 梁怀月好不容易习惯了这厮的漠然态度。 不成想,谢培青竟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总是语出惊人,还一本正经地和她说出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亲耳听到谢培青说出口的这种话,梁怀月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她不自然地咳嗽了好几声,正了正色,“谢大人,莫要拿我说笑。” 这时候,谢培青也不再兜圈子,他不急不缓地走上前。 他立于梁怀月面前停下,说话时的嗓音也愈加温柔。 “我从不与人说笑。” “况且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你。” 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谢培青眸色渐渐变得深沉起来,他强迫着梁怀月和自己对视一眼,又特地解释道。 “他们之所以想要娶你,是觉得你在太后身边是红人,如今在宫中,也有能够说得上话的地方。” “但我娶你,只是在乎你这个人,仅此而已。” 也是,像是谢培青这般身份的人,已然是皇上身边的近臣。 他又何须梁怀月这般身份相称? 梁怀月自诩沉着冷静,也决然不会因为眼前的这种小事动心,可是当谢培青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种话,甚至一本正经地与她诉说心意时,梁怀月竟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似加快了不少。 她这是春心萌动了。 察觉到梁怀月脸颊微微泛红,谢培青难得露出一抹笑容,那眼底还藏着些许温柔的宠溺意味。 “梁怀月,你对此事,意下如何?” 【系统提示:谢培青的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88/100)。】 她又做什么了? 梁怀月正为此感觉到有些捉摸不透时,谢培青不知何时突然凑近了,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梁怀月,深邃的眉眼中满是认真。 “关于嫁娶之事,你可考虑好了?” 梁怀月并非是不愿意嫁给谢培青。 又或者是说,依照系统提示的各种任务走向,梁怀月最终必然要为了完成最终的任务嫁给谢培青。 也只有这样,梁怀月方才能够逃脱惨死的下场。 可现如今,比起婚嫁之事更重要的,便是谢培青的身世之谜。 若不解开这种谜团,她如何能救宁雨欣? 思虑再三,梁怀月只得搬出先前的说辞,意图推脱此事。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 “谢大人对我的这份心意,我已然明了,但不管怎么来说,我现在身为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 意识到梁怀月有意回避,谢培青依旧面不改色。 “太后娘娘已经准许此事。” “她老人家的意思是,若你愿意嫁给我,将来就算你愿意继续在娘娘身边做事的话,也可以时常出入皇宫行事。” “不必为了这点礼节,过于约束。” 梁怀月张了张嘴巴,显然因为此事的缘故有些惊讶万分。 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意料到,太后娘娘现在竟然会向着谢培青行事。 强扭的瓜不甜。 这样的道理,谢培青何尝不明白? 见梁怀月始终愁眉不展,谢培青沉了口气,只低哑着声音说道。 “你若是真心不愿意,便算了。” “本官从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 【系统提示:谢培青好感度-1,-1……】 梁怀月没有主动点头答应此事,系统便一直在不停地强调谢培青的好感度不停地下降。 一开始还是-1,可慢慢的,就变成了-3。 第六十九章 好一出狸猫换太子 还没有来得及等梁怀月开口去询问系统好感度的事情,眼下便因为好感度不停下降的缘故,她觉得脑袋里轰鸣不断。 谢培青一眼就看见她面色沉沉的模样。 他不知晓梁怀月遭遇的境况,只觉得梁怀月这是在明面上嫌弃自身。 向来寡言少语的谢培青见状,也止不住地开口说了一句。 “梁怀月,你就算不愿意嫁给我,也不必特意在本官面前装作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头疼欲裂的感受愈加清晰。 梁怀月根本就顾不得回应谢培青的话,她只觉气虚阴损得慌,就连脸色也逐渐变得煞白一片。 “谢大人,我绝不是……” 好感度骤降,也导致系统给梁怀月带来了不少的副作用。 这便是系统变相地惩罚。 原先还略微不满的谢培青听到这话,他偏头看向梁怀月的时候,就看见了她一副气息虚弱的模样。 所有的不满被谢培青通通抛之于脑后。 他眉头紧锁着,神色中尽是忧虑,“你怎么了?” 轰鸣声不减反增。 梁怀月本想要装作无碍的模样摇头,可系统的警报声也跟着响起来。 【警报!警报!】 梁怀月原是想要按照上一次的方式,强制关闭系统,但这一次,她的尝试却莫名失效了。 最终,梁怀月就这么当着谢培青的面昏厥过去。 谢培青眼疾手快地上前搀扶着她,看着梁怀月瞬间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中愈加慌乱无措。 “梁怀月!” 谢培青连续不断地呼唤了好几声,可现在能够回应他的,始终是一阵又一阵的沉默。 他顾不得胡思乱想,慌慌张张地将人打横抱起,带回了私宅。 而后,谢培青立刻差人去请府医。 可府中的高大夫来看过,并未察觉她的身体有任何异常之处。 “高大夫,她当真无碍?” 谢培青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种话,一想起梁怀月适才脸色煞白如纸,又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硬生生地昏厥过去。 他总觉得,梁怀月好似会这般断了气息。 又或者,是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高大夫抬起手捋了捋胡子,特意将眼下的状况如实告知于谢培青。 “谢大人,老朽刚刚替梁姑娘号脉,并未发现她的脉象有异。” “就连谢大人适才提出可能中毒一事,老朽也仔细瞧过了,梁姑娘确实不曾中毒,也未曾中蛊。” 许是想起什么事,高大夫的面上闪过些许凝重,“也有一种可能。” 谢培青面色凝重,只是继续低声询问:“什么可能?” “梁姑娘的病症实在棘手,亦是老朽前所未闻的病况,如此老朽方才查探不出任何异常之象。” 高大夫的话,令谢培青的脸色愈加难看。 他实在没忍住紧紧地攥着拳头,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忧虑。 “高大夫,你可还有别的法子?” 听闻此话,高大夫轻轻地摇摇头,“就目前而言,老朽并无办法。” 对梁怀月的身体状况,谢培青殚精竭虑。 偏偏连这一位救世济民的神医都毫无办法窥探出任何异常之处,那当今世道上,又有谁能够看出梁怀月的症结所在? 谢培青只得先差人将高大夫送走。 现如今,谢培青心绪不宁。 他也没心思再去管顾按察司的事宜,便这么静静地坐在床榻边,始终如一地继续守着梁怀月。 见梁怀月的额角冒出涔涔冷汗,谢培青甚至亲自替她擦拭着。 旁边侍奉的青梅见状,实在没忍住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她本是想要上前两步侍奉梁怀月的。 可谢培青事事亲力亲为,青梅只好这么站在一旁傻愣着。 于谢培青而言,他并不喜欢被人盯着看。 尤其是外人。 瞥见青梅的注视目光,谢培青头也不抬,依然慢条斯理地抬手擦拭着梁怀月的额头,以及青葱如玉的手指。 “你去将汤药熬出来。” 突然听见这话,青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忙不更迭地点点头,又干脆利落地应答着:“奴婢这就去。” 支走了青梅,谢培青方才收起满脸的冷意。 他微微蹙起眉头,上下打量着梁怀月的时候,还有些止不住地开口。 “梁怀月,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谢培青低声呢喃着,俊朗的面容中满是愁苦和担忧。 殊不知,现在表面上看似处于昏迷之中的梁怀月,全然能够听见谢培青低声耳语的这种话。 梁怀月从未意料到,往日里那般薄情寡义的谢培青,现如今竟是真心实意地忧虑她的状况。 系统故障至今并未修复。 梁怀月也不知道谢培青对自己的好感度停在哪里。 任凭梁怀月不断地挣扎,依然没办法睁开眼睛,更别说尽可能地回应谢培青的这份关切了。 “梁怀月,若你能够彻底痊愈,我提的那些事,你不答应便算了。” 别啊! 攻略谢培青是梁怀月最主要的任务之一。 若谢培青现在对她产生了退却之意,将来若真是不顾一切地远离她,她又该如何发展彼此之间的婚事? 梁怀月恨不得直截了当地开口答应他。 可偏偏,现在的梁怀月动弹不得。 “咚咚咚——” 叩门声突然响起来。 谢培青收起眼底的黯然神伤,他敛下眼眸的同时,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替她掖好被褥。 “进来。” 应答一声,守在门外的侍卫快步匆匆地走进来。 他将一份画像小心翼翼地递上前来,直截了当地指明了如今这状况。 “主子,平昌侯暗中派人顶替了肖凌云。” “眼下被发配岭南的人,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肖世子,而是一个和肖世子相貌极其相似的人。” 平昌侯名下仅仅只有肖凌云这么一个儿子,他心疼肖凌云是真,也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放任肖凌云被发配岭南那种荒芜之地。 所以如今,平昌侯便想要利用“狸猫换太子”的计策破局。 谢培青只是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像。 画像中的人和肖凌云眉眼相似,但额角却有一块不起眼的青斑。 第七十章 以身相许 凭借如今这境况来看,平昌侯怕是想要将肖凌云和这人的身份对调,再以正当名义把肖凌云留在平昌侯府。 只不过,纵使平昌侯怎么精打细算,这侯府将来再无翻身的可能。 谢培青的眼底闪过一抹漠然,语调清冷。 “假冒肖凌云之人,已经离开了京城?” 听闻此话,那侍卫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是。” 这平昌侯的动作还真快。 但对于谢培青而言,如今当务之急的事情,是尽快让梁怀月痊愈。 至于旁的事情,都不重要。 他的手指微微收拢,面色愈加清俊。 “本官知晓了,若无其他的事情通禀,你且退下吧。” 侍卫夙夜思索片刻,还是躬身行礼。 “主子,您先前让属下去水云间向老-鸨讨要重要证人,属下前去时,原本关押在柴房里的人已经没命了。” 事先谢培青和梁怀月便怀疑那人是上一任头牌花魁芊芊。 只不过二人并未亲眼所见,也并不知晓这事的真假。 谢培青眉头一皱,冷声问道。 “可是水云间原先的花魁芊芊?” 事情正如谢培青意料之中的那般。 夙夜听见谢培青提出的问话时,还是忙不更迭地点头应答。 “根据老-鸨所言,芊芊确实是被人给毒哑了。” “她无意之间得罪了肖凌云,本该要被当场处决,老-鸨一心一意地想要从芊芊身上再捞一笔,便选择把人关押起来,等风头过去再发卖了。” “不成想,等属下派人去查探之际,芊芊已经没了性命。” 这段时日里,平昌侯府堪称是鸡飞狗跳。 平昌侯哪里顾得上替肖凌云收拾这种烂摊子? 他慌张地四处派人去寻生机。 而肖凌云也因为犯下了滔天大罪的缘故,被按察司全程管制着,他决然没可能暗中去窥探水云间的一举一动。 以这种局势来看,唯一能够暗中行事的,便是藏身在肖凌云背后的那一位大人物了。 思及于此,谢培青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 “主子,可要属下继续派人查探这件事是谁在暗中动的手脚?” 听夙夜这么说,谢培青渐渐回神,他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低声说。 “这件事不必再去查探。” 纵使夙夜等人继续去查,也决然不可能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这幕后之人身份不俗,亦是能够只手遮天。 即便他露出了任何马脚,仅仅是凭借谢培青目前的身份,根本就没可能能够动得了那人。 收起纷杂的思绪,谢培青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就装作从不知晓。” 夙夜不敢不从:“是,属下遵命。” 谢培青与侍卫所说之事,被梁怀月悉数听了个清楚。 她当然也知晓,藏身在这些事情背后的人手可通天,他们若是想要撼动这幕后之人的地位,绝非是什么容易的事。 甚至也可能会危及自己的性命。 可就算再怎么艰难,梁怀月也决然不会放弃一线生机。 如果不将这幕后人的真面目揭露出来,梁怀月自然觉得,她迟早会重蹈覆辙,像是原著中的剧情那般,落得城墙暴晒而亡的惨淡下场。 梁怀月正思虑着此事,她却突然听见系统的声音响起来。 【系统提示:系统的故障解除,请宿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支线任务的剩余时间为十八个时辰。】 这系统莫名故障不说,故障刚解除,便给梁怀月带来不小的冲击力。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变得沉重万分。 好不容易适应过来,梁怀月想着转眼间度过的时间,不禁有些慌神。 “系统故障就算了,这怎么剩余时间就这么点了?” 再想起这系统如此不负责任,屡次三番地出岔子,梁怀月有些按耐不住地抱怨着。 “什么破系统,天天出问题就算了,还闹出这么多幺蛾子。” 不等梁怀月继续嘀咕,她便被迫恢复了意识。 缓缓睁开一双眼睛时,梁怀月就对上了谢培青那双深沉的眼眸。 谢培青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可很快,他便恢复了往日那般淡然疏离的模样,只是不急不缓地开口同梁怀月说了一句,“你醒了?” 低哑又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响起,也打断了梁怀月的思绪。 如今之际,梁怀月根本就顾不得去向系统打抱不平。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谢培青时,挤出一抹笑容。 “谢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啊?” 梁怀月如何会不知谢培青在这里的缘由? 她只是不知自己应当如何应对罢了。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当梁怀月“昏迷不醒”的时候,谢培青也曾经情深意切地说了很多话。 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以致于此刻和谢培青面面相觑时,梁怀月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谢培青倒是没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意思,他索性直勾勾地盯着梁怀月,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你适才在我面前直接昏迷过去。” “是我特意将你带回来,顺势请了大夫看诊。” 虽说谢培青陈述的便是事实,可梁怀月总觉得他的语调怪怪的。 “那怀月在此便谢过谢大人的这份恩情——” 见梁怀月如此拘谨客气,谢培青不悦地皱起眉头,他还是选择将自己心中意图与她保持距离的念想收回。 “你也不必特意向本官言谢。” 梁怀月正暗中庆幸之际,谢培青依然口出惊人地说了句:“若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不妨以身相许。” 她原以为,自己默不作声。 谢培青迟早会打消这念头,又或者是搁置此事。 不成想,事到如今,这厮还惦记着这事。 梁怀月勉强坐起身来,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的太阳穴,竭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的态度。 “谢大人,这事未免太过于着急了吧?” 据理力争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梁怀月便再一次听见系统的提示声嘀嗒响起。 【系统提示:距离宿主完成任务的时间还剩下十八个时辰,还请宿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避免任务失败受到惩罚。】 第七十一章 首辅昏迷不醒 这系统当真是不讲理! 梁怀月气得不轻,就连小脸也涨得通红一片。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恨不得找机会和这系统掰头一番。 可是在谢培青的眼中看来,梁怀月之所以会流露出这副神色,全然是因为她对自己充满敌意。 “你就这么不愿意嫁我?” 谢培青的话,令梁怀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不嫌弃谢培青,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拒绝他的求娶之意。 偏偏是在阴差阳错之间,谢培青误会了她的本意。 梁怀月张了张嘴巴,还声嘶力竭地想要替自己辩解一番,“谢大人,您莫要多想,我从未这样想过。” 闻言,谢培青不由得微微挑起眉,她没有拒绝的意思,那便是愿意? 与梁怀月对视一眼,谢培青敛下眼底的笑意,他的态度始终如一。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嫁给本官,如此方才算得上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报答本官这份恩情。” 梁怀月一时间有些哑然。 她恨不得将谢培青的脑袋撬开仔细看一看,这谢培青脑袋里装得究竟是什么东西,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提起这种“强取豪夺”之事。 偏偏梁怀月还拒绝不了。 无可奈何之际,梁怀月沉沉地叹息一声。 【系统提示:宿主完全可以借助现在的机会向谢培青打听支线任务,如若他愿意将身世之谜告知宿主,这任务也就算彻底完成了。】 直接向谢培青打听? 经过系统这么一提醒,梁怀月瞬间反应过来。 她与其折腾半天去问别人,倒不如直接问谢培青本人。 思及于此,梁怀月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谢大人,你可否听我说几句?” 梁怀月变脸如翻书。 虽说谢培青并不知晓梁怀月究竟是想通了什么事情,眼下竟突然转念提起了别的事。 但只要梁怀月肯答应嫁给他,谢培青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你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就是。” 得到谢培青肯定的回应,梁怀月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巨石缓缓落地,她稍微松了口气,暗暗庆幸之际,还装模作样地开口说道。 “谢大人,您理应知晓,婚姻大事非同儿戏。” “现如今谢大人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世,并且也知道我家中的那些事,但我对谢大人却是一无所知的。” 提起此事,梁怀月稍作停顿片刻。 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跟前的人,见谢培青依然面不改色的,梁怀月方才继续追问下去:“谢大人可否将您的过往,一一讲给我听?” “夫妻之间,本不该有秘密,不是吗?” 梁怀月说起这种话,满脸皆是理所应当的神色。 可谢培青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这也让梁怀月隐隐有些慌乱,她生怕谢培青会义无反顾地拒绝她提出的这种事。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的时间,默不作声的谢培青抬起眼眸来。 他凝重地看了眼梁怀月,低声说道。 “若知晓了这种事,我担心你会噩梦缠身。” “如今之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这确实是谢培青的真心奉劝。 可梁怀月根本就听不进去。 她一本正经地注视着谢培青,旋即情真意切地开口说道:“正所谓,同甘苦共患难,你我若是真的定下婚事,便算得上是彼此的未婚夫妻了,如此一来,你我之间本就应该坦诚相待。” “你与我说这些事,必然是理所应当的。” 见谢培青的面色微动,梁怀月无非是觉得自己的劝说有效,她定是能够煽动谢培青的情绪,从而迫使他点头答应这一切。 谢培青无奈叹息着,欲要开口将自己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告知。 说时迟,那时快。 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来人便是首辅府的张管事。 他跑得太快,如今还上气不接下气的。 可张管事根本就顾不得太多规矩,他不停地喘-息着,赶忙将现在的这种情况尽数告知于谢培青。 “谢大人,首辅刚刚还在书房安然无恙地批阅折子,我不过是差人替首辅烹茶的功夫,首辅便莫名其妙地昏迷过去了。” 竟有此事? 别说谢培青为此感觉到有些惊诧错愕了,就连梁怀月都没有想到过,这好端端的宁首辅竟是突然昏迷不醒。 如今局势危急,谢培青根本就顾不得和梁怀月多说什么。 他腾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大夫可有看过?” 张管事则将这一切如实告知。 “眼下府中的大夫替首辅看过,也并未察觉有异。” “前前后后统共请了好几批大夫,所有人都说首辅的身体无恙,可首辅至今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没病却又昏迷不醒。 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事情,便是中了蛊毒。 首辅府在谢培青的看管之下,从来都是守卫森严的。 现如今,又如何能够有人不声不响地潜入首辅府,甚至是在暗地里给宁首辅下了蛊毒? 谢培青对此事,感觉到疑点重重。 偏头看了眼慌里慌张的张管事,谢培青拧着眉头的同时,低声说道。 “张管事,你先回去守着义父,稍后我会派人去宫中先通禀一声。” “我再亲自去太医院走一遭,将宫中的御医请来替义父看诊。” 谢培青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张管事,想起了一直被自己忽视的梁怀月,他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面容愈加凝重。 “至于我跟你说的那些事,回过头再说。” 先前梁怀月便怀疑宁首辅落得这种地步,极其可能是受到蛊毒影响。 可她手中并无证据。 梁怀月也猜不透是谁会对宁首辅如此下狠手。 现如今,与谢培青对视一眼,梁怀月便只得乖乖地点头应答。 “那谢大人尽管去忙,待您忙完,咱们再去谈论那些事情也不迟。” 如今之际,孰轻孰重梁怀月还是掂量得清楚的。 最起码她还有十几个时辰的任务时间可以协调,但宁首辅迟迟不醒,他随时随地都会有性命之忧。 当务之急,自然是竭力营救宁首辅。 第七十二章 试探未果 待谢培青疾步匆匆地离去,梁怀月便掀开被褥想要起身。 恰在此时,青梅端着刚刚煮好的汤药走来。 瞧见梁怀月慌里慌张的举动,青梅快步匆匆地上前,她伸出手有意拦着梁怀月起身的动作。 “小姐,谢大人事先已经特意叮嘱过奴婢,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奴婢定是要竭力照顾好您。” 生怕梁怀月继续执意坚持着,青梅便先一步将黑乎乎的汤药端上来。 “若小姐想要出门的话,不妨先将这汤药喝了。” 仅仅是闻着,就让人觉得苦涩难耐。 可梁怀月心里面也很清楚,她压根没病。 如若不是因为她今天倒了大霉,被系统折腾了这么久,眼下又如何会落得这般地步? 为了支开青梅,梁怀月接过那汤药。 仅仅是闻起来,梁怀月就觉得味道太过浓重,她这一时半刻的,也确实难以接受。 这时候,青梅满怀关切地望着梁怀月,又一本正经地劝说着。 “小姐,良药苦口利于病。” “现如今您若不快些将这汤药喝了,这病何时能痊愈?” 她没病。 听到青梅苦口婆心劝说自己的这番话,梁怀月恨不得直接站起身来,向她展露自己是如何康健,甚至是如何安然无恙的。 偏偏青梅现在放心不下,也不可能轻易相信她的片面之言。 咬了咬牙,梁怀月便打算捏着鼻子一口作气地喝完。 却不料青梅就这么站在旁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青梅,你去拿些蜜饯果子来。” 梁怀月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开口差遣着她,“再拿一些桃干。” 青梅不疑有他。 “那小姐,你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去就回。” 她领了命,着急忙慌地便去后厨取蜜饯和桃干。 确定青梅急匆匆地已经离开了,梁怀月毫不犹豫地将窗子打开,顺势把手中的一整碗汤药倒掉。 解决了眼前这烦心事,梁怀月不由得回想起适才那事。 宁首辅昏迷不醒是真。 究竟是谁会这般暗中对宁首辅痛下杀手? 这种种事宜,令梁怀月为之困惑不解,她斟酌考虑再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宁雨欣的模样。 难不成是宁雨欣? 宁雨欣先前深受阿芙蓉香的影响,始终在听从肖凌云的安排行事。 又因为肖凌云曾经加料太猛的缘故,这阿芙蓉香便成了一种特殊的滇北奇毒,也会促使宁雨欣继续受肖凌云所用。 思来想去的,梁怀月无非是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 宁雨欣那藏有这种毒药,说不定找到毒药后,也可以拿去给御医研制出相对应的解药。 顾及于此,梁怀月更衣后,便快步往外走。 恰在此时,梁怀月正巧撞上迎面而来的青梅。 “小姐,这是您要的蜜饯……” 她顾不得解释什么,当着青梅的面捏了一块桃干。 “青梅,劳烦你特意跑一趟了,不过现在我还有别的事情,得尽快赶过去调查一番。” 留下这番话,梁怀月随意地招了招手示意,随即加快了脚步。 青梅一个人呆愣在原地,显然没有想到过,梁怀月现如今分明病着,竟然会这般仓促地离开。 想起谢培青特意叮嘱的事,青梅将东西放下,便一路跟过去。 “小姐,您等等奴婢!” 水庭轩内。 宁雨欣就这么只身一人坐在院里的秋千上,随意晃荡两下,她那双眼眸中流露出些许落寞和悲戚的神色。 “肖哥哥,你为何要这般行事?” 她一个人低声呢喃着,眼眶又一次微微泛红。 梁怀月快步赶过来时,看见的便是眼前这种情形。 她实在没忍住眉头紧锁,特意走近两步:“雨欣,你这是怎么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形。 宁雨欣一抬头,便对上了梁怀月那双关切又温柔的眼眸,她只觉得心中酸楚难耐,这一时半刻,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可宁雨欣也能够感受到,她这心里面始终是空落落的。 不等宁雨欣多说,梁怀月便耐着性子地开口:“雨欣,我知晓你因为肖凌云的事难过不已。” “但他终归是做错了事,行差踏错落得这种地步,也是情理之中。” 她一边劝慰着宁雨欣,一边暗中打量着宁雨欣的神色和举动。 见宁雨欣现在依然无恙,梁怀月低低地咳嗽一声,又道。 “既然肖凌云已经被发配岭南流放,将来你也没必要再去惦记他。” “就让这件事情彻底翻篇吧。” 梁怀月逐字逐句地开口,仍旧好言相劝。 “没有谁会一直止步不前,你也不该这般悲戚,免得宁首辅和齐夫人知晓了此事为你殚精竭虑。” 听到梁怀月温声细语的劝告,宁雨欣心中虽然翻涌起伏不断,但她压根就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冲着她乖顺地点头。 “月姐姐,你跟我说的这些事,我都记下了。” 难不成这事并非是宁雨欣所为? 梁怀月今日特意前来,便是为了试探宁雨欣。 不成想,所有的事情和她意料之中的那般截然不同。 宁雨欣好似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那这问题出现在哪里? 梁怀月微微抿着唇,漂亮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困窘。 “月姐姐,谢谢你愿意来宽慰开导我,如若不是你的话,我当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是好。” 耳边响起宁雨欣的说话声。 梁怀月渐渐回过神来,她亦是轻笑着摇摇头,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雨欣,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你既然称我一声姐姐,我便也应该竭力照顾你。” 察觉不到任何异常,梁怀月便打算将宁首辅昏迷不醒的事宜告知她,再顺势和宁雨欣一起去探望宁首辅。 “雨欣,你可知晓宁首辅突然昏迷之事?” “你不妨跟我一起去看一看宁首辅吧?” 亲耳听到这种话,原本还沉浸在悲痛中的宁雨欣骤然瞪大一双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父亲昏迷了?这怎么可能?” “父亲的身子骨向来硬朗,好端端的,为何会昏迷?” 第七十三章 命在旦夕 宁首辅昏迷之事,梁怀月知之甚少。 她也不敢贸然开口说道什么,避免宁雨欣徒增忧虑。 瞧着宁雨欣忧虑重重的神色,梁怀月轻轻地伸出手拍打着她的肩膀,柔声细语地宽慰几句。 “雨欣,你莫要着急,谢大人已经去宫中请御医了。” “稍后替宁首辅看诊过后,咱们就可以知晓这其中的原委。” 梁怀月无疑是觉得,宁雨欣的情绪骤然间发生了转变,是因为她极其忧心宁首辅的处境和现状。 她压根就没多想。 可梁怀月全然不知,现在的宁雨欣,已不是最初的那个宁雨欣。 劝慰过后,梁怀月又多说一句:“咱们现在就去看望宁首辅吧?” 宁雨欣木然地点头:“好。” 梁怀月走在前头带路,宁雨欣则默默地跟随在她身后。 趁着梁怀月不察之际,宁雨欣一把抽出藏在腰间的短匕首,那双眼眸也逐渐变得极其阴狠毒辣。 并未听到宁雨欣开口,梁怀月也不觉得意外。 她无非是觉得,宁雨欣这是因为突然知晓这种噩耗,确实是难以接受眼前的这种突发情况。 “雨欣,如今有谢大人在,必然能够保宁首辅无恙。” 去往正院的途中,梁怀月时不时地宽慰宁雨欣几句。 这时候,宁雨欣双眸猩红,她疾步匆匆地走上前来。 确定梁怀月毫无防备,宁雨欣扬起手中紧攥着短匕首,二话不说地便想要冲着梁怀月的后背刺过去。 青梅特意赶过来,好巧不巧地便看见了眼前这种情形。 她的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如纸,又着急忙慌地喊了一声。 【系统检测到宿主的生命受到威胁,即将开始自动防护措施。】 系统的嘈杂声,令梁怀月一时间觉得有些头疼。 她根本就没有瞧见青梅面色慌乱无措的模样,只是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疑觉得这破系统又故障了。 好端端的,哪里来的生命危险? 青梅再次呼喊一声:“小姐!” 宁雨欣阴狠至极的瞪了一眼青梅,高高地抬起手中的短匕首,便要向梁怀月刺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青梅哪里顾得上身份有别,她慌张冲过来,直接将梁怀月推开了。 梁怀月本就站在台阶前。 被猛地这么一推,她崴了脚,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跌去。 “青梅,你这是——” 鲜血喷涌而出。 也染红了梁怀月的衣裙。 她先是看了眼素净衣裙上沾染的血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情况,她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望过去,就瞧见了双眸通红的宁雨欣紧攥着短匕首。 而那匕首已然刺进青梅的胸膛。 事到如今,青梅丝毫都没有顾及自己的感受。 她偏头艰难地看向梁怀月,挤出一抹笑容。 “小姐,您没事吧?” 亲眼看见这一幕时,梁怀月只觉得心碎一地。 她从来都没有意料到,自幼便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青梅,现如今竟然会落得这般命在旦夕的地步。 青梅为了她,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青梅,你别说傻话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梁怀月根本就顾不得去追究宁雨欣的过错,她满心忧虑青梅的处境,唯恐青梅会没了性命。 原先双眸通红的宁雨欣做完了这件事,她手中的短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随即便当场昏厥过去。 这便是宁雨欣受肖凌云所指的迹象。 梁怀月心中清楚明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便是肖凌云,可她也根本就没有办法不去怪罪宁雨欣。 院内,一片肃静。 梁怀月特意差人去请了府中大夫,可所有人一股脑地涌上前去看望昏迷不醒的宁雨欣,却没人去替奄奄一息的青梅看诊。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一边攥着青梅的手,一边低声说道。 “青梅,你莫要害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气息虚弱的青梅脸色惨白,她轻轻地摇摇头,只是低声说道。 “小姐,奴婢什么都不害怕。” “奴婢只是希望小姐别太伤心了,小姐现在还病着,可不能哭鼻子,免得这病情又一次反复发作。” 直至此刻,青梅满心满眼想的依旧是梁怀月。 “青梅,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他们。” 梁怀月的脚踝扭伤,走起路的时候,身形不稳。 她压根就顾不得自己的处境,越过长廊,便径直去了宁雨欣的卧房。 瞧见为首的房大夫聚气凝神地站在一边,其他的几位大夫皆是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好半晌,依然分辨不出什么所以然。 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满,依旧是客客气气地开口说道。 “房大夫,宁小姐如今的情况并无大碍,你们可否抽出两个大夫去替青梅看诊医治一番,再尽可能地包扎一下她的伤?” 纵使听见了梁怀月提出的这种事,他们依然无动于衷。 还是一个药童站出来,打断了梁怀月的话:“梁姑娘,如今当务之急的事情便是替宁小姐看诊医治。” “至于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别的事? 人命关天的时候,他们竟然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事是不重要的? 宁雨欣的身份矜贵,她仅仅是昏迷过去,便惹得整个首辅府的大夫这般惶恐不安地守着。 那青梅的命就不是命? 梁怀月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些许不快。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梁怀月紧攥着拳头,再一次说道。 “只要一个大夫随我替青梅包扎就好。” 回应她的,仍然是一片肃静。 没人回应,也没人吭声。 这世道便是如此。 纵使宁雨欣仅仅是昏迷,也没有生命危险,只因宁雨欣的身份尊贵,所有的大夫皆是一心一意地守着,唯恐宁雨欣的病情生出什么新的事端,从而得罪首辅府。 而青梅就算命在旦夕,她不过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婢。 死了便死了,又有什么所谓? 和他们争执无果,梁怀月索性是放弃继续祈求这些人的相助,她忍着脚踝的剧痛,打算亲自去府外求医。 第七十四章 形同草芥 宁雨欣昏迷之事,很快便传进了谢培青耳中。 他特请宫中御医替宁首辅看诊,旋即便打算前去水庭轩看望宁雨欣,不成想他一路急匆匆地走过去,还未抵达水庭轩,就看见了一路着急忙慌往外跑的梁怀月。 她的姿势有些迥异。 可梁怀月满心牵挂的人是青梅。 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一抹身影。 梁怀月咬着下嘴唇,只是低声呢喃着:“梁怀月,你什么苦没吃过,这点疼忍忍就过去了,青梅还在等着你呢。” “你可千万不能让青梅等久了。” 她近乎是咬牙说出这种话。 向前走的同时,梁怀月抬起手抹了抹眼泪。 对于梁怀月而言,她胎穿这本书之后,便需要一个人不断地应对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 如若不是因为青梅的陪伴,她恐怕根本就挺不过来。 每每梁怀月遭罪受苦之后,便是青梅竭力照顾着她。 在梁怀月的眼中,青梅并非是人人看不上的奴仆,而是与她在一起生活了数十年的好妹妹。 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的眼眶再一次泛红。 她低低啜泣着,脚步也未曾停下。 “青梅,你一定要等我!” 先前谢培青和梁怀月距离甚远。 他并未听见梁怀月说出口的这种话,他甚至不知晓梁怀月这会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竟是如此狼狈不堪。 等梁怀月走近了一些,看见她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谢培青心中一紧。 他眉头紧锁着,索性是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停在梁怀月的跟前,谢培青忍住了想要将人一把拥进怀里的念头。 看见了犹如神明般从天而降的谢培青,梁怀月再也憋不住了,她伸出手拉扯着谢培青的胳膊,又不停地催促着。 “青梅,青梅她现在危在旦夕,烦请谢大人替我请一位大夫。” 谢培青不知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并未耽搁,立刻差遣身侧的侍卫去请大夫。 半柱香后。 方御医已经进去替青梅看诊包扎。 至于梁怀月和谢培青,也被迫留在门外。 梁怀月实在放心不下,也唯恐青梅会有性命危险,她焦急不安地在院子里团团转,还止不住念念有词地祈祷着。 “青梅,你一定要没事。” “只要你能好起来,往后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一定会答应你。” 一旁的谢培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并不知晓这些事的前因后果。 但宁雨欣突然昏厥,青梅身负重伤,这些事看似毫无关联,但这一切也不可能会如此巧合。 想起梁怀月的脚踝也受伤了,谢培青缓缓地上前两步。 “这位是太医院的方御医,他行医多年,亦是医术精湛,青梅必然会安然无恙的。” 宽慰一句后,谢培青忍不住盯着梁怀月。 她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自己的话,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依然是忧虑重重的模样。 谢培青无奈叹息,特意提高了自己的语调。 “你的伤势如何了?” 听到这声音,梁怀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谢培青,这才想起谢培青关切的问话。 先前梁怀月太过于着急,反而将自己也崴了脚的事情抛之脑后,这会渐渐地平复了心情,她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 可在谢培青的跟前,梁怀月不愿意露怯,她也不想谢培青知晓了这些事情的因果缘由后,插手其中。 她只是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多谢大人关心,我并无大碍。” 话虽是如此,可谢培青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敷衍。 “你若是觉得疼痛难忍,我也可以……” 不等谢培青把话说完,原本紧紧关闭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方御医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出来,他客气地向谢培青行礼,便将如今的境况娓娓道来。 “所幸她的伤口不致命,老夫来得及时。” “那小丫鬟的性命已经保住了。” 提起此事,方御医没忍住轻轻地摇摇头,又喟叹一声。 “如若再晚来一步,恐怕那丫鬟便会因为失血过多……” 御医虽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梁怀月也知晓他的言外之意。 若再晚一会,只怕青梅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梁怀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两步,对着御医恭恭敬敬地行礼。 “谢谢方御医的救命之恩。” 方御医并未将这种事放在心上,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梁姑娘也不必特地言谢,这便是老夫应当做的事情。” 想起自己今日首要的任务是替宁首辅看诊,他向梁怀月和谢培青微微颔首低眉地示意一番,便先行告退。 送走了方御医,梁怀月浑身的力气好似被人抽干了一般。 她浑身乏力地向前倒去。 “好在青梅没事,如若不然的话,我该如何是好?” 谢培青则眼疾手快地上前,他将梁怀月接了个满怀。 看着梁怀月如此模样,谢培青心疼极了。 他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说。 可偏偏现在,瞧着梁怀月黯然神伤的模样,谢培青所有想要与梁怀月说的话都被堵在心口。 最终,他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稀疏平常的:“没事了。” 被谢培青这般拥着的时候,梁怀月确实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可折腾了这么久的时间,她也确实浑身乏累,更是懒得挣扎。 再者是说,梁怀月隐隐也能够感受到脚踝处传来的刺痛感。 “今日谢大人的恩情,我定会牢记于心。” “若将来有机会,我必然会报答谢大人。” 这种话,谢培青听了不止一次,可他从不需要梁怀月报恩。 “你不必如此言重,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听见谢培青言之凿凿的这种话,梁怀月倒是忍不住苦笑一声。 她只觉得这种事,堪称笑话。 纵使是太医院的方御医知晓此番来看诊的病患,是一个寻常的丫鬟,他也从未挑三拣四的。 即便谢培青知晓身受重伤的人是青梅,他依然愿意去请御医。 人前威风堂堂的谢培青,也从未视奴仆为草芥。 第七十五章 他的体贴入微 可反观首辅府中的那些大夫。 他们将青梅的性命视作无物,宁愿苦苦守着一个并无大碍的宁雨欣,也不愿意抽空来看一看险些丢了性命的青梅。 “说起来,这都是我的错。” “若非是为了我的话,青梅如何会觉得这种地步?” 梁怀月低声呢喃着,眼底的嘲讽意味十足。 “如若受伤的人是我,想必他们也绝对不会不管不顾。” 谢培青确实不知晓整件事情的因果。 但现在看着梁怀月满脸复杂的神色,谢培青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来。 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竟是将往日里从容淡定的梁怀月逼迫到这种境况? 他抿着唇的同时,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极其复杂繁琐,梁怀月不愿意直截了当地揭露这一切。 再者是说,今日动匕首意图想要刺杀她的人,是被肖凌云暗中操纵后失心疯的宁雨欣。 纵使谢培青知晓了这些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大义灭亲似的去彻查宁雨欣身上的疑点重重。 思及于此,梁怀月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这也没什么,谢大人无需操心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 “不过就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听到这话,谢培青还是伸出手指轻轻敲打了她的额头两下,深邃又好看的眉眼中浮现出一抹无奈。 “你傻不傻?” “现如今,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梁怀月一时间没明白谢培青的话。 这好端端的,为何要骂她一通? 谢培青并未解释,他看得出梁怀月这是藏有心事,也确实不愿意将这种因果缘由如数告知于他。 与其一味地追问梁怀月,倒不如自行去调查。 缓了缓神,谢培青不疾不徐地开口,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宽心的话。 “方御医已经说过了,青梅现在失血过多,暂时处于昏迷状况。” “但她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想必安心静养便能够彻底痊愈,你也不需要继续为了青梅的病情殚精竭虑。” 旋即,谢培青便将跟前的梁怀月打横抱起来。 “现在你脚踝扭伤了,便应该好好地擦药休养。” 先前和谢培青莫名近距离接触,梁怀月已然觉得不自在了。 由于梁怀月一直都在思索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暗中揣测谢培青对待这种事情的看法和决断方式,她也没抗拒。 眼下被谢培青突然以公主抱的方式打横抱起,梁怀月只觉得自己现在确实有些心慌意乱。 这种举动,不仅无形之中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能够让梁怀月听见谢培青透过胸膛传来一阵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我先带你回去上药。” 一阵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来。 也令梁怀月止不住地脸红心跳。 仅仅是片刻,梁怀月的思绪渐渐回笼,她伸出手拍了拍面颊,亦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在这偌大的首辅府,我并无可以信任之人。” “青梅现在身负重伤,我也应该亲自前去照顾她。” 正如梁怀月所说的这般,首辅府的下人和仆从多数都是听从宁首辅与齐夫人的命令。 人前,他们对梁怀月客气。 但他们也绝不会真心实意地照顾青梅这么个下人。 与其将照顾青梅的事情交托给旁人,倒不如梁怀月亲力亲为。 听到梁怀月这么说,谢培青大抵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他瞥了一眼身后时刻跟随的侍卫夙夜。 “你去守着青梅,倾尽全力地照顾她。” “若她醒了,你再来通禀。” 谢培青的人,自然对他唯命是从。 就算只是照顾丫鬟,夙夜也恭敬应答:“属下遵命。” 似乎察觉到梁怀月的神色中流露出些许诧异错愕,谢培青正了正色,抱着人往外走的同时,便低声细语地说道。 “夙夜会一些医术,若青梅有任何异常之处,他也可以及时察觉。” “言而总之,你尽管放心就是。” 谢培青将梁怀月带回私宅。 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美人榻上,他便亲自去取了跌打损伤药膏。 梁怀月本是想要趁着谢培青不在偷偷瞄一眼自己那高高肿起的脚踝,可拉开裙袜看见那处红肿,她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指尖刚刚触及红肿处,梁怀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谢培青回来时,便看见了这一幕。 见谢培青快步匆匆地走上前来,梁怀月不由得敛下眼眸,她慌忙拉下衣裙想要遮挡一番。 当今世道,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节。 纵使谢培青有意迎娶她入门,但梁怀月和谢培青之间的婚事未定。 “谢大人,你我男女授受不亲,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 可谢培青丝毫都没有回避的意思,他攥着手中的瓷瓶,二话不说地走上前两步,按住了梁怀月的手。 “别动。” “你自己没轻没重的,擦个药指定疼得慌,我来就好。” 低声叮嘱一句,谢培青便弯下腰去,亲自替梁怀月擦跌打损伤药膏。 药膏冰凉,谢培青的动作轻柔。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未袭来,反而让梁怀月紧绷着的神经逐渐松下来。 梁怀月一抬头,便能够瞧见谢培青那张俊朗的面容。 他一丝不苟地替梁怀月擦药膏,深邃的眼眸中尽是认真。 不知不觉中,梁怀月有些沉-沦。 将小瓷瓶收起来,谢培青缓缓地站起身来,“好了。” 梁怀月道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瞧见谢培青收起药膏,干脆利落地上前来抱她。 “谢大人——” 谢培青向来是说一不二。 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而后走到床榻边,方才将她放下来。 “你这伤势很严重,最近也得好好修养。” “今日时辰不早了,你便歇息吧。” 谢培青全程没给梁怀月拒绝的机会。 以致于现在,梁怀月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谢培青,竟忘记开口言谢。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谢培青特意说道。 “待青梅的病情好转,本官会差人将她从首辅府中接出来,到时候便让她搬过来,正巧可以住在你隔壁的厢房。” 第七十六章 梦魇 今日之事,无疑是给了梁怀月当头一棒。 首辅府,留不得。 纵使宁首辅和齐夫人待梁怀月是真心实意的,首辅府的下人也对她客套恭敬,他们却也不会听从她的吩咐救人性命。 若非是谢培青及时赶过来,特请了御医替青梅看诊。 只怕青梅现在已然没了性命。 这种种事宜,令梁怀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本不该过多的和首辅府那些人纠缠过多。 宁雨欣身为原著的女主角,自幼便备受宠爱。 如今仅仅是昏迷这种小状况,就会有一群人殚精竭虑地守着。 不论发生了何事,宁雨欣依然是万众瞩目的女主。 况且宁雨欣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疼爱。 而梁怀月,从始至终仅仅是一个落得惨淡下场的恶毒女配,她需要倾尽所有去扭转乾坤和局面。 久而久之的相处,梁怀月必然会因为此事感觉到不公。 夜色渐渐地深了。 梁怀月转辗反侧,也已经做出最终的抉择。 “待青梅的伤势有所好转,便必须要尽快离开首辅府,将来也一定要尽可能地和首辅府保持距离。” 睡前,梁怀月一个人低声呢喃着。 她的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出今日情况危急的场面。 直至夜半三更时,梁怀月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熟之际,谢培青立刻派人去查探今日之事。 仅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夙夜便已经从府中的暗线口中知晓了整件事情的因果缘由。 他快步前去见谢培青,顺势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主子,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梁姑娘身边的丫鬟青梅之所以会受伤,便是因为情急之下,她冲过去替梁姑娘挡了一刀。” 听闻此话,谢培青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好端端的,梁怀月怎么会在首辅府中遭遇刺杀?” 首辅府的守卫森严。 按理来说,外边不三-不四的人断然没有机会能够擅自闯进来。 夙夜敛下眼眸,他低低地咳嗽一声,选择直言不讳地回应。 “是……是宁三小姐。” 亲耳听到这种说辞,谢培青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他眉头紧锁着,面色也有些凝重。 “什么?” 夙夜不敢不从,便干脆利落地回答一番:“回主子的话,依照现在调查的情况来看,想要刺杀梁姑娘的人是宁三小姐。” 早在这之前,便有很多人对梁怀月虎视眈眈。 这事,谢培青自然也是知晓的。 可谢培青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现如今,甚至就连自己的义妹宁雨欣也想要对梁怀月痛下杀手的。 要知晓,从前的宁雨欣极其在意梁怀月,她们之间的情谊向来极其深厚,她也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思及于此,谢培青的手指微微收拢,脸色愈加沉重。 “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夙夜当然听见了谢培青提出的问话,他先是郑重其事地摇头,索性继续开口自己调查的情况如数告知。 “主子,府中的暗线亲眼所见,确实是宁三小姐想要趁着梁姑娘不察之际妄图刺杀她。” “青梅正巧途径此地,见状横冲直撞过来替梁姑娘挡住那一刀,宁三小姐这才会失了手。” 这件事情,必然另有隐情。 谢培青抬起手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收起眼底的烦躁,只是不急不缓地开口应答一句:“我知晓了。” 缓和片刻,谢培青便低声吩咐下去。 “夙夜,而后你继续留在青梅身边照顾,她的身体情况若有大碍,便去请大夫替她看诊医治。” “待她的病况好转,你再来通禀。” 闻言,夙夜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 “是,属下遵命。” 月色朦胧,夜色阑珊。 直至后半夜,周遭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谢培青处理完手中的公务,时不时地回想起梁怀月那一副悲痛的模样。 思索再三,谢培青在院子里纠结万分地绕了一圈,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亲自去见梁怀月。 “嘎吱——” 如今,谢培青这算得上是夜深擅闯。 他推门而入,便看见了躺在床榻上昏睡着的梁怀月。 许是做了噩梦,梁怀月的小脸紧皱,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呢喃着什么。 走近一些,谢培青方才听清楚了她的呓语。 “不要,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 “我也不可能伤害她……” 她这是梦到了什么? 谢培青微微蹙起眉头,那张俊朗面容中浮现出些许忧虑和关切。 不等谢培青作出反应,梁怀月不自觉地伸出手胡乱抓着。 谢培青一愣,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偏是这时,那小手抓住了谢培青的衣袖。 “谢大人,您定是要相信我,我决然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也绝对不可能伤害她。” 梁怀月深陷在梦魇之中。 就连额角都冒出涔涔冷汗。 看着那张煞白如纸的小脸,谢培青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缓缓地坐下来,顺势反过来主动握着梁怀月的小手。 “莫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谢培青的话音刚刚落下,一阵惊呼声响起。 “不要!” 看着梁怀月深陷其中的模样,谢培青有些心疼,他欲要开口将梁怀月从这种梦魇之中唤醒。 可这时,梁怀月已然睁开了那一双漆黑的眸子。 身后的衣襟,也被冷汗浸透了。 “你醒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形。 忽然听见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梁怀月后知后觉地稳定心神,她不自觉地偏头看过去,就对上了谢培青那双犹如幽潭般的双眸。 “谢大人?” 看见身侧这人,梁怀月略微有些讶异。 “这夜半三更的,您怎么会在这?” 适才的梦,令梁怀月心慌。 她也顾不得和谢培青强调什么男女有别之事。 可回想起梦中的谢培青如何冷面绝情地处决了她,梁怀月依然有些后怕。 反观谢培青,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薄唇微张,不疾不徐地开口说明了如今这种缘由。 “适才本官途径此地时,忽然听见你的呼救声,误以为你这是遇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危险,便特意赶过来。” 第七十七章 一切逐渐失控 如今之际,谢培青说话时的言语之间,尽显忧虑。 梁怀月缓缓地抬起头,情不自禁地对上谢培青那双忧虑重重的眼眸。 “你梦到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巴,也不知从何说起。 梦魇之中,谢培青亲自手执长剑,他将剑锋对准她,面容中尽是狠绝。 为替宁雨欣报仇雪恨,谢培青不顾一切地将长剑刺进了她的胸膛。 几乎是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再后来,梁怀月便从睡梦中惊醒。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谢培青,梁怀月心中隐隐有些惶恐不安,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再一次冒出涔涔冷汗。 她并非是不愿意说。 而是不敢开这个口。 见状,谢培青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起来:“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低沉的关切声响起来,也令梁怀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不自然地摇摇头,又尽可能地强装镇定。 “谢大人,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倒也没什么。” “您大可不必如此替我忧虑。” 说话时,梁怀月抬起手,用衣袖擦拭着额角的冷汗。 在那场荒诞的梦里,宁雨欣被人刺杀,几近奄奄一息。 谢培青派人去查探虚实,还是怀疑到梁怀月的头上来了,他便趁着大婚之日亲自对梁怀月通下杀手。 锋利的长剑刺进胸膛,梁怀月只觉得疼。 也喘不过气。 被谢培青了断之际,梁怀月心有不甘,妄想开口问个为什么。 可回应她的,仅仅是谢培青那双冷峻又不近人情的目光。 “当真没什么?” 谢培青微微挑起眉头,显然是不相信梁怀月的片面之言。 若真是如此,她岂会这般慌乱无措? 睡梦中的事情,令梁怀月有些心惊胆战,以致于现在看着谢培青的时候,她依然有些惴惴不安。 可面上,梁怀月却尽可能地维持着冷静从容。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只低声说道:“真的没事,谢大人,您莫要多想。” 谢培青将梁怀月的反常尽收眼底。 她不愿意说,无疑是因为心中有所芥蒂。 此刻,谢培青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今日发生之事。 “可是因为今天那些事?” 忽然听见谢培青这么贸然开口,梁怀月微微愣神,小脸上闪过一抹惊诧。 他是如何知晓那些事的? 梁怀月故作从容地摇摇头,本想要否决:“不是。” 这时候,谢培青从未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意思。 反而顺着现在这种局势娓娓道来:“雨欣今日想要刺杀你,青梅为了救你,所以才会受伤。” 谢培青单刀直入地揭露这种事实。 看着谢培青拧着眉头的模样,梁怀月的神色略微有些微妙,一时半刻的,她也确实有些哑然。 “梁怀月,你为何不愿意与我说这些?” “难不成你从一开始便知晓,这些事情幕后藏着什么样的秘辛?” 谢培青从未怀疑过梁怀月。 可她确实与寻常闺阁女子截然不同。 先前梁怀月无疑是觉得,自己知晓原著剧情的发展,她也一定能够竭尽可能地避免剧情按照原著发展。 她也可以力挽狂澜。 可凭借着如今的状况来看,纵使梁怀月再怎么努力控制所有的变数。 这一切依然在向着反方面进展。 梦魇中谢培青刺她的那一剑,在梁怀月眼中,无疑是变相地预兆了她今生今世的惨淡下场。 瞧着梁怀月脸色煞白如纸的模样,谢培青心中平添忧虑。 他不敢贸然质问,唯恐会刺激了梁怀月。 眼下谢培青难得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开口。 “怀月,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告诉我。” “若是我能够帮忙,定会竭力而为。” 谢培青要帮她? 亲耳听到这种话,梁怀月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闪过一抹惶恐和不安来。 眼前浮现的,依然是梦中那一幕。 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拢,脸色愈加沉重。 “不必劳烦谢大人了,我也确实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经过这么一场梦魇,梁怀月无非是确定了两件事。 首辅府的人不可信。 谢培青亦是如此。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谢培青始终都是宁雨欣的义兄。 在原著中,谢培青曾经为了宁雨欣命丧黄泉。 就算她重来一世,意图想要变更原著带来的影响,恐怕也没办法从根本上改变所有人的本性和剧情走向。 思虑起这些事,梁怀月的柳眉微微蹙起,她也不愿意继续和首辅府中的这些人纠缠不清。 “谢大人,我确实有些累了。” “若有什么事情,不妨等改天再说。” 说话时,梁怀月垂下眼眸,她有意侧身背对着谢培青。 瞧着眼前这情形,谢培青哪里还不明白如今的这种状况? 他沉沉地叹息了一声,终究应答下来:“好,那你好好歇息。” 目送着谢培青离去,梁怀月缓缓地坐起身来。 经过这么一场梦魇,她难以平复心情,更别说是安心睡下。 揉了揉眉心的同时,梁怀月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系统,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先前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够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也可以彻底摆脱原剧情对我的影响。” 【系统错误,系统错误。】 【系统处于休眠阶段。】 不论梁怀月说什么,现在这系统甚至开始装傻充愣。 到最后也不吭声了。 梁怀月未免觉得自己这是一个头两个大,系统的不作为,以及这最近的种种境况都让梁怀月愈加不安。 难道自己竭力而为了半辈子,到头来,仍然摆脱不了那些所谓的原著剧情吗? 一想到这里,梁怀月便愈加心烦意乱。 原先梁怀月确实还想要尽可能地调查清楚谢培青的身世之谜,再尽可能帮衬宁首辅和宁雨欣脱离现在的危机。 可是现在,青梅已经在鬼门关跟前走了一遭。 梁怀月怎么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去救他们? 【叮——】 【系统提示:距离支线任务结束还有十个时辰,请宿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否则将受到相对应的惩罚。】 第七十八章 暗流涌动 天边泛起鱼肚白。 梁怀月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她已然生出了无数的退却之意。 偏偏系统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警告,也让梁怀月不得已继续按照原有的剧情继续推进下去。 梁怀月刚刚坐起身来,便瞧见一路着急忙慌跑过来的小丫鬟。 “少东家,您醒啦?” 是秋花。 这好端端的,秋花怎么会特意从锦绣楼跑到这里? 思索片刻,梁怀月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面容中闪过一抹惊诧错愕。 “秋花,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梁怀月提出的问话,秋花乖巧地俯身行礼,旋即便主动开口将这一切尽数娓娓道来。 “少东家,红娘知晓您的境况,也知晓青梅姐姐受伤了,便特意派奴婢前来照顾您的起居。” 红娘她—— 这世上除却青梅愿意为了梁怀月倾尽所有,其次愿意诚心待她的人,便是曲红娘。 梁怀月脸上的不悦瞬间消失不见。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面容中尽是温婉的笑容。 “秋花,谢谢你特意跑一趟,还愿意亲力亲为地照顾我。” 瞧着梁怀月满脸欣慰的模样,秋花嘿嘿笑了一下,她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又解释一番。 “少东家,红娘先前就跟我们说过,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们大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出路可言。” “奴婢也应该对您怀揣着感恩戴德的心。” 见秋花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梁怀月眼前好似能够浮现出曲红娘先前是如何教导她们的。 寒暄几句后,秋花将药膳端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望着梁怀月,便止不住地开口说道。 “少东家,您不妨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 药膳滋补身体,也不会苦涩,甚至难以入口。 似乎是察觉到了梁怀月注视的目光,秋花眨巴着眼睛,不忘将如今这种情况告诉梁怀月。 “这是谢大人特意差人准备的。” 梁怀月不由得抿着唇,略微有些哑然无措。 昨晚的事情太突然,也让梁怀月对谢培青产生了些许芥蒂和顾虑。 她唯恐自己最终会惨死于谢培青的剑刃下。 也为此不停地担惊受怕。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如今的谢培青和她梦中那般冷血无情的谢培青截然不同。 “少东家,您身子虚弱,不妨好好休息。” “至于其他的事情,您也不用胡思乱想。” 秋花温声细语地劝慰着,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民以食为天,少东家也应该填饱肚子再去想别的事。” 起先梁怀月还有些惴惴不安,但现如今听见秋花说出口的这种话时,她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最终点头应答下来。 “好,那就先用膳。” 吃饱喝足后,梁怀月特意支开了秋花,自行上药。 擦了药膏,梁怀月又试着走动两步。 再三确定不会影响到脚踝的伤势,梁怀月缓缓地舒了口气,她便抬起脚步想要向外走。 如今之际,情势紧迫。 宁首辅依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况,昨日梁怀月被谢培青带走时,宁雨欣亦是昏厥过去,迟迟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二人危险重重,梁怀月又岂能袖手旁观? 再者是说,现在只有梁怀月知晓他们二人这是受到滇北蛊毒的影响,从而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也只有她方才能够想法子解决这麻烦。 不成想,梁怀月刚刚抬起脚步走到院子里,就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快步而来的谢培青。 二人对视一眼。 梁怀月莫名有些心虚。 她向旁边挪了两步,又轻轻地咳嗽两下。 “谢大人,您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瞧着梁怀月强装镇定的模样,谢培青还是没忍住皱着眉头。 “本官不是特意叮嘱过,要让秋花好好照顾你吗?” “你这会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梁怀月的伤势并未痊愈。 谢培青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不顾自己的身体,甚至到处乱跑? 听闻此话,梁怀月正了正色,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谢大人,我知晓宁首辅和雨欣的状况危险重重,现如今,我也确实没办法对此事袖手旁观。” 说话时,梁怀月的眸色渐渐暗沉下来。 “依照这种局势来看,他们恐怕都是……” 不等梁怀月把话说完,谢培青便主动开口:“是受到蛊毒的影响。” “所以义父至今昏迷不醒,而雨欣时常处于疯癫的状态中,时常又一个人止不住地啜泣着。” 提起此事,谢培青目光灼灼地望向梁怀月。 “御医替他们查探过后,现在已经在斟酌应对之策了。” “至于你,接下来也不必为了他们的事情操心顾虑。” 已经有法子了? 亲耳听到这种回应,梁怀月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漂亮的小脸上闪烁着些许惊诧又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们有办法根治吗?” 谢培青先是轻轻地摇摇头:“就目前而言,暂时没有。” 稍作停顿片刻,谢培青薄唇微张,不急不缓地说道。 “但他们也愿意试一试。” “就算宫中御医没有办法能够救义父和雨欣,皇上现在也已经特意下旨广召天下神医,替他们看诊。” 这种事,原著中并没有。 又或者是说,原著中的肖凌云简直是顺风顺水,他利用宁雨欣对自己的爱意和喜欢,从善如流地掌控了首辅府。 正因为梁怀月插手其中的缘故,肖凌云锒铛入狱。 被迫流放岭南千里有余。 即便平昌侯在暗中偷梁换柱,肖凌云也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以平昌侯世子的身份存活于世。 兴许是为了报复,肖凌云才会暗中利用蛊香操纵宁雨欣。 意图想要刺杀梁怀月。 只不过这件事并未促成。 眼下肖凌云刺杀未果,他也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只怕宁雨欣接下来会有危险。 思及于此,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伸出手去拉谢培青的手,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惶恐和不安。 “现在你即刻带我去见雨欣,我也担心她会有危险!” 第七十九章 当务之急的事 水庭轩内,寂静无声。 自昨晚宁雨欣意识清醒后,她便时而癫狂,时而哭泣不止。 这种模样,令齐夫人忧心忡忡。 她特意请了宫中的御医前来看诊,而后方才得知宁雨欣这副模样实际上是受到了蛊香的影响。 蛊香已经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蛊毒。 这种蛊毒最是稀奇,也令宁雨欣难以维持清醒的状态。 齐夫人察觉到了旁人的态度迥异,也唯恐宁雨欣所展露出这种癫狂的模样被旁人瞧见,她便提前遣散了满院子的下人和仆役,只留下少数的心腹继续照顾着宁雨欣。 除却忧虑宁雨欣的状况,齐夫人也为昏迷不醒的宁首辅担惊受怕。 一夕之间,这整个首辅府好似彻底垮了。 所有的重任也压在了齐夫人一个人身上。 想起这种种事宜,齐夫人站在院子里时,还是止不住地偷偷抹眼泪。 她这究竟是做了什么孽,郎婿和女儿皆是落得这种地步? 梁怀月和谢培青前来时,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瞧着不远处黯然神伤的齐夫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彼此的神色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义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见这声音响起来,齐夫人缓过神,她慌忙抹了抹眼泪,顺势收起眼底的愁绪。 回过头看见谢培青和梁怀月一同出现,齐夫人勉强挤出一抹笑。 “培青,你怎么来了?” 注意到一侧的梁怀月,齐夫人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昨日所发生的事情,齐夫人已然有所耳闻,她无非是觉得自己这会着实是对不住梁怀月。 若非是宁雨欣的话,梁怀月又怎么可能会身陷囫囵? 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又怎么可能险些丢了性命? “梁姑娘,昨日之事委实是雨欣的错,我代她向你道歉。” 齐夫人说话时,满脸皆是诚挚的神色。 见梁怀月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齐夫人还妄图想要找寻机会弥补。 “梁姑娘,若是真的算起来,这件事确实是首辅府亏欠你的……” 这事怪不得他们。 经过这一夜的深思熟虑,梁怀月已然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也知晓真正犯错的人是肖凌云。 和旁人毫无干系。 再者是说,整个首辅府的顶梁柱宁首辅垮了,所有的负担全部都落在齐夫人一个人的身上。 她现在更不该落井下石。 此刻,谢培青并未出声贸然打断。 他亦是心知肚明,这是梁怀月和首辅府之间的渊源。 而今之际,谢培青不应当站在首辅府一边,竭尽可能地去劝慰梁怀月最好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同样的,谢培青身为宁首辅的义子,也断然不可能义无反顾地帮衬着梁怀月声讨齐夫人。 思索再三,梁怀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两步。 “齐夫人,您也不必这么说。” 见梁怀月脚步不稳,谢培青便耐着性子地伸出手去搀扶她一把。 “义母,她扭伤了脚,恐怕不能久站。” “你们不妨坐下来再慢慢说吧。” 谢培青如此体贴入微地照料梁怀月,也确实让齐夫人有些惊诧万分。 在齐夫人的眼中看来,不论何时何地,谢培青在外人跟前永远都是一副杀伐果断的模样。 这也是齐夫人第一次亲眼看见谢培青和梁怀月亲密接触。 瞧着二人举止亲昵的模样,齐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素来薄情寡义的义子恐怕是对梁怀月爱得深沉。 搀扶着梁怀月坐定,谢培青缓缓站起身来。 “我去差人烹茶。” 话虽是如此,可梁怀月也明白谢培青的意思。 他不过就是暂且回避一番,将单独相处的机会交给她们二人。 梁怀月倒是丝毫都没有客气的意思,她眨巴着眼睛看向谢培青,顺势而为地开口说道。 “既然谢大人现在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就劳烦谢大人替我代传一下,我要喝普洱茶。” 被梁怀月支使的时候,谢培青从未觉得不自在。 他慢条斯理地点头应答,顺势转身看向齐夫人:“夫人呢?” “和梁姑娘一样。” 齐夫人应答过后,便瞧见跟前的谢培青转过身抬起脚步离去。 她二人之间,恩爱有加。 将来这一桩姻缘必然能成。 齐夫人暗中感慨一声,瞥见梁怀月注视的目光时,她还是慌慌张张地收回那种繁杂的思绪。 她勉强维持着面上的温婉笑容,低声唤着:“梁姑娘——” 梁怀月慢条斯理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注意到齐夫人始终愁眉不展,梁怀月沉沉地叹息一声,还是选择先入为主地开口,诉明心意。 “齐夫人,您也不必如此拘谨。” “先前我确实因为昨晚的事情心生不满,但谢大人回去之后,已经将这种事情解释清楚了。” “雨欣是无辜的,我也断然不会怪罪她。” 说到这里,梁怀月稍作停顿片刻。 她抬起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满是坚定和毅然。 “比起一味地责怪,倒不如抓住现在的机会,将此事彻查清楚,再找法子替宁首辅和雨欣医治,让她们痊愈。” 将心中所想如数告知后,梁怀月再次强调一句。 “这才是当务之急最要紧的事情。” 正如梁怀月所说的这般,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宁首辅和宁雨欣的安危。 “梁姑娘,你说得对。” 齐夫人刚刚点头应允,便听见梁怀月直言不讳地询问着。 “既然如此,齐夫人可否与我说一说,近日宁首辅可见过什么人?” 原先梁怀月确实怀疑了这些事是受蛊香影响的宁雨欣所做。 可她也听谢培青提起,屡次三番地搜查过后,并未在宁雨欣的闺房中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如此一来,这问题断然不可能出在宁雨欣身上。 见齐夫人面色沉沉,却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梁怀月很快就意识到了如今的这种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微微抿着唇,伸出手去握住了齐夫人的手。 “齐夫人,还望您能够与我实话实说。” 第八十章 年少时的挚友 对上梁怀月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时,齐夫人的心蓦然沉下去。 看来她还是瞒不住梁怀月的耳目。 她微微拧着眉头,张了张嘴巴,欲要开口回应时,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当从何说起。 梁怀月察觉到了齐夫人心中的忧虑,她只是耐着性子,继续温声细语地开口说道。 “齐夫人,您不必着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 在梁怀月的不断劝慰下,齐夫人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逐渐松下。 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着,面色愈加沉重。 “这事也确实说来话长了。” 如今之际,梁怀月不曾多说,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齐夫人,耐心听她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在老爷昏迷之前,他曾经见过一个人。” “那人便是老爷少时的挚友。” 宁首辅少时的挚友?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仔细斟酌考虑一番,又不疾不徐地开口继续说道:“齐夫人,宁首辅的这位挚友,您可认识?” 齐夫人先是轻轻地叹息着。 仔细斟酌后,她便温声细语地回应一句:“仅仅有过几面之缘。” 这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齐夫人身为宁首辅的妻子,她唯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照料好后院的大小事宜,也无需过问其他的事端。 “那齐夫人可知晓,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宁首辅的年少挚友,必然不容小觑。 梁怀月暗戳戳地记下这么一号人物,她面露关切,依然耐着性子地开口追问下去:“又或者是说,齐夫人可知晓他住何方,又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言而总之的,梁怀月想要尽快打探清楚这人的底细。 唯有通过这种方式,梁怀月方才能够确定,宁首辅中蛊毒之事是否与他有一定的干系。 齐夫人何尝不明白梁怀月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究竟意欲何为? 可在此之前,齐夫人也曾经怀疑过他。 但那人也信誓旦旦地向齐夫人许诺过,自己今生今世,决然不可能会做出任何伤及于宁首辅的事情。 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自此之后,齐夫人也只好打消了自己的这种猜忌。 “那人唤作赵裕舟,曾经和老爷是年少时的同窗,只不过他们二人的志向截然不同,后来老爷入朝为官,而他选择四处漂泊,也走遍了大江南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现如今,宁首辅和赵裕舟之间的状况,便像极了这种情况。 思索片刻,梁怀月的眸色渐渐地暗沉下来。 她静静地注视着齐夫人,再一次询问着。 “齐夫人,您确定,现如今除却这赵裕舟曾经来过府中,宁首辅便再也没有见过旁人了?” 这一次,齐夫人倒是没再否决:“我确定。” 既然如此,梁怀月便打算将现在打探的消息如数告知于谢培青,也免得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从何查探这些事。 “接下来我会尽快与谢大人查探清楚这一切。” “还请齐夫人静等我们的消息。” 听闻此话,齐夫人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冲着跟前的梁怀月微微颔首低眉,又止不住地应答着。 “有劳了,梁姑娘。” 梁怀月并未将这种客套话放在心上,在她眼中看来,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再者是说,梁怀月也想要尽快查探清楚蛊毒之事,揪出藏身于所有事宜背后的幕后真凶。 替青梅出口恶气。 梁怀月缓缓地起身,她看向齐夫人的时候,眼底流露出些许客气又疏离的意味。 她只是随口回应一句:“齐夫人言重了。” “有什么事情,不妨等我查探清楚,齐夫人再去言说。” 留下这话,梁怀月起身就要往外走。 先前去烹茶的谢培青也已经回来了,他看着梁怀月主动站起身,走路时一歪一扭的模样,他倒是没忍住皱起眉头。 “适才我不是说过,让你莫要轻举妄动吗?” 轻举妄动指的是这回事? 梁怀月略微不知所措地抬起眼眸看过去,显然也没有搞清楚现在的这种状况。 她撇了撇嘴角,忍不住偷偷在心里面暗暗地嘀咕着。 “真是蛮不讲理。” 偏偏谢培青也听见了梁怀月的这番话。 他将一壶热茶放置在桌上,旋即二话不说地将人打横抱起。 谢培青欲要带着梁怀月离开,却又想起了身边的齐夫人。 他轻轻地咳嗽一声,敛下眼底的不快,只客气地说道。 “义母,我先送她回去。” 看见谢培青霸道又专横地将梁怀月抱起来,齐夫人一时间确实是有些傻眼的。 但她也是头一次见谢培青对哪家姑娘这般认真。 言而总之,齐夫人现在能够看见谢培青开窍,她为此欣慰不已。 “好好,你们且慢些走。” 可送走了梁怀月和谢培青之后,想起如今的首辅府已经落得这种难以翻身的地步,齐夫人还是止不住地叹息着。 她的眉眼中浮现出些许愁苦,亦是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屡次三番地被谢培青这般抱着,梁怀月也不觉得不自在。 她全然将谢培青视作了可移动的轿子。 唯一可惜的便是,谢培青这怀抱太硬了,硌得慌。 谢培青带着梁怀月回去时,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你适才与义母说什么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恰当,谢培青眸色微沉,便趁着现在这机会继续说下去。 “我看见义母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她并未跟我说明什么,想必是跟你达成了某种共识。” 难不成赵裕舟和宁首辅私下相见的事情,谢培青也不知? 想到这里,梁怀月不由得抿着唇。 “谢大人可知晓赵裕舟?” 突然听梁怀月提起这么一号人,谢培青的脸色骤然间变得复杂,他的剑眉紧锁,俊朗的面容中满是沉重之色。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他了?” 瞧着谢培青骤变的脸色,再想起齐夫人先前欲言又止的情形时,梁怀月微微眯起眼眸,也有所预料。 赵裕舟这人,怕是不简单。 第八十一章 伴君如伴虎 厢房内。 谢培青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人放下来,瞥见梁怀月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羞窘之色,他倒是极其罕见地露出一抹笑容。 “你这是害羞了?” 害羞?这怎么可能? 梁怀月故意挺直了身板,她清了清嗓子,又故意装作一副从容不迫地模样,故意回绝他的话。 “自然没有,谢大人莫要胡乱揣测。” 想起了谢培青刚刚欲言又止的话,梁怀月索性再一次提起他有意遮掩的那些事情。 “谢大人,刚刚我提起了赵裕舟,你的神色有变。” “这赵裕舟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曾经做过什么事情?” 先前,梁怀月始终被扣留在梁府。 她也不曾知晓朝堂中的那些事。 如今之际,梁怀月无非想要向谢培青打破砂锅问到底,也免得谢培青继续遮遮掩掩,对此事避而不谈。 谢培青自顾自地坐下来,顺势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茶盏。 “你当真要听?” 见谢培青这副举动,梁怀月哪里还不理解他的意思? 梁怀月脸上流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又亲自拿起茶盏替谢培青斟茶倒水。 “谢大人,您请用茶。” 将茶水递到谢培青跟前时,梁怀月眉眼弯弯,她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一抹讨好的笑容。 谢培青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润了润嗓子,谢培青方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你应当听说过,义父少时曾经是皇上的伴读。” 这事,梁怀月确实是有所耳闻。 正因宁首辅是皇上身边的伴读,他现在方才能够成为皇上身边最信得过的忠臣。 梁怀月慢条斯理地点头,顺势附和一句,“我听说过这些事。” “也正因如此,皇上一直以来都在重用宁首辅,甚至给了他如今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闻言,谢培青只是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下去。 “当初除却义父之外,还有一人是皇上的伴读。” 难不成是……赵裕舟? 梁怀月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小脸上的神色愈加凝重。 和梁怀月对视一眼后,谢培青神色依然,继而说道:“正如你现在意料之中的那般,另外一位伴读便是赵裕舟。” “赵裕舟是太傅之子,亦是先帝精挑万选出来陪皇上的伴读。”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尚且年轻,在太傅提起君臣有别的事情,几人发生了争执和冲突。” 再后来的事情,谢培青没说,梁怀月大抵也能猜测出一二。 那时候的皇上身为太子,亦是身份尊贵的。 赵裕舟若意见与他有悖,甚至有胆量与太子争执,必然会因为大逆不道的罪名,被处置。 “为了保住赵裕舟,太傅选择将他逐出家门,并且勒令他从今往后不得再入京城半步。” “先帝曾经想要借机发作,惩治赵裕舟,可偏偏那时候,太傅选择担负起一切罪责。” 至于最后的事情,梁怀月便知晓了。 赵裕舟被迫远离京都城,他饱读诗书,满身才华却无处施展。 若赵裕舟有幸回了京城,他便只得趁着夜深人静之际,偷摸地潜入首辅府与宁首辅一醉方休。 谈一谈这世间的所见所闻,以及他的那些感想。 而宁首辅知晓赵裕舟的雄心壮志未抒,他便竭力地替这位挚友将一切做到最好,也处处为民造福。 待谢培青将话说完,梁怀月忍不住暗暗地感慨一声。 这还真是伴君如伴虎。 少时的赵裕舟年轻气盛,不过就是一时间的逞口舌之快,却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家破人亡,赵家最终也支离破碎。 无意之间察觉到了梁怀月的举动,谢培青微微蹙起眉头,他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既然你也知晓那些贵人身边最是危险重重的,当初何必执意坚持着留在皇宫中?” 先前谢培青确实是亲自送梁怀月入宫。 但他煞费苦心地做出那种事情,已然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梁怀月本该离开皇宫,可她却选择毅然决然地留在太后身边做她那三品女官。 听见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忍不住别过身子。 她撇了撇嘴角,不悦地嘟囔一声。 “谢大人何必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这倒也是。 如今的梁怀月已经远离皇宫那种龙潭虎穴,将来只要谢培青对太后说明二人已然定下誓约,要筹办婚事。 梁怀月便也可以破例成为住在宫外的女官。 若无绣活等着,梁怀月大可不必入宫侍奉。 正当梁怀月暗戳戳抱怨着谢培青未免太斤斤计较时,他便点了点头示意一番,顺势耐着性子地说道。 “是我的错。” 亲耳听到这种话,梁怀月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 是他的错? 这好端端的,谢培青怎么突然开始认错了? 不管怎么来说,谢培青好歹是按察司的提刑按察使,亦是皇上身边委以重任的臣子。 他身份尊贵,岂能像是自己这种不入流的三品女官认错? “日后我必然不会这般追究。” 谢培青对上梁怀月注视的目光,便温声说道:“待成婚后,我便事事听从你的话,可好?” 什么成婚? 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姻亲嫁娶之事,谢培青便冒冒失失地说起这种事情来了? 她被谢培青突然说出口的这种话吓得不轻,小脸也变得煞白。 “谢大人莫要胡言乱语的。” “你我如今还未定下姻亲,岂能乱说?”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伸出手拍打自己胸口的同时,又止不住地嘀咕起来:“若这事被有心之人听见了,必然要将这种事肆无忌惮地泄露出去。” “到时候我的名声受损,对谢大人又有什么好处?” 瞧着梁怀月义正言辞的模样,谢培青只觉得好笑。 他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眉宇间流露出一抹罕见的宠溺温柔。 “好,我保证日后不会乱说。” 许诺一声,谢培青又特地开口解释道。 “不过你也可以放心,在我的私宅中,断然不会有不安分的人。” 第八十二章 霸道又专横 先前在梁怀月跟前,谢培青总是自视甚高的模样。 他也时不时地摆出为官之道的架子来。 但现如今,谢培青不仅仅收起了最初那副刻薄的模样,甚至也愿意处处为梁怀月着想。 这种细枝末节的变化,最是令人心动。 可梁怀月也没有沉-沦其中。 她伸出手推搡着谢培青的胳膊,示意他莫要再提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后梁怀月又转入正题。 “依照现在的局势来看,雨欣的卧房里里外外都没有藏着任何可疑的蛊毒,那么问题可能就出现在赵裕舟身上。” “依照齐夫人所言,赵裕舟是宁首辅昏迷不醒之前最后见到的。” 听梁怀月这么说,谢培青不由得抿着唇。 他先前也曾经特意嘱托过宁首辅,将来莫要暗中与赵裕舟往来。 皇上虽是从未将此事揭露出来,但实际上,皇上一直都知晓宁首辅和赵裕舟暗中往来之事。 如今,朝堂之中的文武百官不知晓此事。 他们断然不可能会添油加醋地扭曲事实。 可将来有朝一日,若宁首辅和赵裕舟之间的关系昭然若揭,朝堂中的百官知晓此事,甚至对宁首辅倒打一耙,诬陷他们心怀不轨,届时宁首辅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脱罪。 皇上会如何决断,这也是说不准的事。 这段时日里,谢培青不曾听宁首辅提起过赵裕舟,他甚至以为宁首辅听了自己苦口婆心地劝说,已然选择远离赵裕舟。 却不料,宁首辅现在宁愿瞒着他,也执意要见赵裕舟。 瞧着谢培青面色沉沉的模样,梁怀月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她偏头看过去的时候,还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问道。 “谢大人先前难道不知晓这些事?” 谢培青确实是不知。 可眼下在梁怀月的跟前,谢培青也不愿意承认。 “并非如此。” “我只是一时间有所疏忽。” 听见谢培青义正言辞地说出这种话,梁怀月轻轻地“哦”了一声,也没把他辩解的话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如今这赵裕舟身上疑点重重,梁怀月断然不可能会对这种事情继续袖手旁观的。 想起现在情况紧迫,梁怀月还是不由分说地开口。 “谢大人,您手底下有这么多人,不妨借我几个?” 闻言,谢培青略微有些困惑不解。 “你借人做什么?” 梁怀月眨巴着漂亮的眸子,顺着谢培青的话回应一番:“自然是想办法将赵裕舟的情况摸个底朝天。” 这种事,哪里轮得到梁怀月来动手? 谢培青轻咳一声,当即说道:“这种事,我自然会查探清楚。” “待有结果了,我再与你说。” 生怕梁怀月继续不安分,谢培青不忘特意嘱托一番:“你当务之急的事情便是好好修养,你的腿脚什么时候行动自如了,什么时候再去多管闲事。” “即日起,我会差人在院中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他不由分说的决断,令梁怀月心生不满。 “谢大人怎么能这般不讲道理?” 偏偏谢培青还真就不讲道理了。 他回过头看向梁怀月的时候,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坚毅的神色来:“如若你胆敢违背我的意思,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这简直是霸道又专横! 梁怀月心中愤懑不平,还妄图想要抱怨他一通。 可这时候,谢培青只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去。 他还真是来去匆匆。 梁怀月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也隐隐意识到,这些事情似乎逐渐变得愈加复杂。 可依照目前梁怀月知晓的情况来看,赵裕舟和宁首辅是挚友。 那赵裕舟为何要不顾一切地谋害宁首辅? 这种事情,确实解释不通。 思索良久,梁怀月沉沉地叹息一声,她倒是有些懊恼刚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谢培青离开了。 若她死命地赖在谢培青身边,兴许能够知晓接下来这些事情的进展究竟如何了。 【系统提示:距离支线任务结束,还剩下七个时辰,请宿主尽快完成目前颁布的支线任务。】 正当梁怀月心烦意乱之际,系统的提示音又一次响起来。 一听见这声音,梁怀月立刻怒了。 平日里梁怀月安然无恙的时候,这破系统总是不停冒出来一次又一次地刷存在感。 可每一次当梁怀月遇到危险的时候,系统就好似坏死了一般。 不仅仅没有任何回应,也根本就没办法给她帮助。 “这任务不做了。” “破系统,你也不看看清楚,现在当务之急的事情是什么。” 即便听见了梁怀月有意诉说自己心中不满的话语,系统依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反而继续重复了一遍。 【系统提示:请宿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 这破系统分明听不懂人话。 梁怀月恨不得冲着它翻个白眼,可不管怎么来说,系统的任务若是没有办法完成的话,她也没办法得到相对应的解药去解蛊毒。 再者是说,完不成这种任务,恐怕还会有严重的惩罚。 可现在只剩下八个时辰,又如何能够了解到谢培青藏匿的身世? 如今之际,梁怀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斟酌片刻,梁怀月一本正经地伸出手指头掰扯着。 “系统,你上一次坏死导致我跟着遭罪。” “还有前阵子,你一直在跟我装傻充愣是不是?” 回应梁怀月的,是一阵沉默。 梁怀月从来都是打不死的小强,她怎么可能会因为眼前的这种事情便饱受挫折? 她轻轻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的同时,特意说道。 “要我完成这任务也可以,再给我四十八个时辰。” “不然的话,我就不做这任务了。” 这当然是梁怀月的威逼利诱。 在此之前,系统故障出问题的事情经常发生,也确实给梁怀月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听见梁怀月不断抱怨的话,这一次系统破格多给了四十八个时辰作为这一次限时任务的期限。 可是现在的梁怀月全然不知,就算系统多给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一次的限时任务依然是难度极大的。 第八十三章 如何自证 从梁怀月的口中得知赵裕舟的种种境况,谢培青便第一时间派人去彻查关于赵裕舟的下落。 不成想,手底下的人还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 当天夜深时,赵裕舟便不请自来。 “培青。” 看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赵裕舟,谢培青不由得微微皱起眉。 他敛下眼眸时,只是低声说道:“如今之际,我是提刑按察使,你也不该这般冒昧称呼本官。” 听清谢培青脱口而出的这种话,赵裕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讪讪地笑了笑,又换了一种称呼。 “草民见过谢大人。” 这时候,谢培青也不再迟疑。 他盯着赵裕舟看时,面色愈加凝重:“你可知晓宁首辅如今处于昏迷不醒的状况中?” 今夜赵裕舟不请自来,为的便是这种事。 回想起如今的这种境况,赵裕舟不由得眉头紧锁,他仓促地抬起脚步走上前来,面色中尽是慌乱无措之色。 “我听说了这些事。” “而今我特意前来,便是想要见一见宁兄。” 就算听见赵裕舟关切又慌乱不安的这种话,谢培青依然对他现在所说的这种意图存疑。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如今情况紧迫。 谢培青断然不可能轻易放下心中的提防,甚至去相信浑身上下皆是疑点重重的赵裕舟。 “赵裕舟,现如今,举止行径最可疑的人是你。” “况且所有的证据皆是指向了你。” 提起此事,谢培青微微眯起眼眸。 “宁首辅在昏迷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便是你,所以他现如今昏迷不醒的真正缘由,恐怕也只有你方才知晓。” 直至这时候,赵裕舟才渐渐地意识到,谢培青煞费苦心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停地摆了摆手,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无措。 “谢大人,这件事情并非是我做的。” 生怕谢培青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赵裕舟还信誓旦旦地承诺着。 “我也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宁兄。” 所谓的起誓,没有任何用。 谢培青也断然不可能会放弃证据,从而轻易地被他说服。 不等谢培青继续开口说下去,他便听见一阵清脆的女声响起来。 “比起对天发誓,你倒不如好好地想一想,在这种状况下,你要如何证明自身的清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先前还依照谢培青的嘱托安然睡下的梁怀月,这时候已经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了过来。 而秋花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梁怀月。 二人一并慢步而来,也确实让谢培青有些出乎意料。 “你不是已经睡下了吗?” 梁怀月正了正色,又故意当着谢培青的面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 “这不是有正事吗?” 回应一句,梁怀月轻轻地咳嗽一声。 趁着赵裕舟顾虑之际,她凑在谢培青的耳边,不断地开口低语着。 “况且谢大人先前分明答应过我,会将这些事情的进展如数告知我,也决然不会对我有所隐瞒。”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局势来看,谢大人确实是将我视作外人。” 说完话,梁怀月微微挑起眉头,再次反问:“不是吗?” 这倒是真的。 谢培青知晓赵裕舟的下落后,本想亲自查探清楚,他也并未想过半途中再把这些事说给梁怀月听。 他无疑是想要彻查到底,再将最终的结果搬到梁怀月面前。 见谢培青神色微变,梁怀月清了清嗓子,换言之。 “谢大人莫要说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咱们目前当务之急的,便是将此事彻查清楚,若这些事和他无关,也好还他一个清白。” “若是这些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那接下来,便应当探查清楚,将藏身在幕后的真凶一鼓作气地揪出来。” 梁怀月说话时,言之凿凿。 可她的这种话,无疑是点中了正题。 谢培青慢条斯理地点头,倒是没再回绝此事。 “那便依照你所说的这般事宜,去查。” 旁边的赵裕舟先是看了眼谢培青,回想起梁怀月在谢培青跟前是如何说一不二的态度时,他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梁怀月身上。 他们二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赵裕舟正为此感觉到有些困惑不解之际,梁怀月的唇角微微上扬,漂亮的小脸上展露笑容。 对上赵裕舟的目光,梁怀月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耐着性子地询问。 “若我记得不错,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向你了。” “现如今,你可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赵裕舟本想要秉持着君子之道来回应。 可不管怎么来说,赵裕舟心里面也很清楚,宁首辅现在之所以会落得这种惨淡不堪的地步,全然是因为他身边藏有无数意图不轨之人。 他身为宁兄的挚友,也不该坐视不理。 见赵裕舟愁眉不展,却始终都没有回应的意思,就连谢培青也忍不住提高说话时的语调。 “赵裕舟,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若你将这一切如实告知,这些情况当真跟你无关,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差人将你送离京城。” 他面色冷然,又特意强调。 “如若不然的话,本官会将此事如实通禀于皇上。” 这便是谢培青的威逼利诱。 现如今,赵裕舟从未想过要回避。 可他也确实没有能够自证清白的证据。 深思熟虑后,赵裕舟沉沉地叹息一声,还是主动说道。 “谢大人,还有这位姑娘,我可以许诺自己从未想过伤害宁兄,但现在我也不知晓自己能够拿出什么证据自证清白。” 这倒也是。 梁怀月无疑有他。 这时候,梁怀月抿着唇,便进一步追问下去。 “你若是不知晓如何自证,不妨趁着现在与我们说一说,你为何突然想要来首辅府见宁大人?” 谢培青没吱声,只是站在一旁静默地注视着赵裕舟。 被二人盯着看的时候,赵裕舟确实有些不自在。 但现如今就算是为了宁首辅的安危着想,他为此做什么事情,也都是理所应当的。 第八十四章 滇北密探 此番千里迢迢地入京城,是因为宁首辅有要事与他相商。 但这毕竟是朝堂秘辛。 宁首辅擅作主张地将朝堂秘闻摆露在赵裕舟面前,确实是有错。 若此事昭然若揭,只怕会损害宁首辅的名誉。 梁怀月微微抿着唇,那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泰然置之的神色。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赵裕舟,你也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如何举步维艰,唯一能够帮衬你的人也只有我们。” 稍作停顿片刻,梁怀月眯起眼眸来。 “若你现在错失良机,谢大人将你送进皇宫面见皇上的话,只怕到时候,你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逃脱这种种危机。” 赵裕舟一时间的确有些踌躇莫展。 他不知晓自己是否应该当着梁怀月和谢培青的面揭露这种真相,可同样的,梁怀月变相警告的这番话,无疑是在提醒着赵裕舟这件事孰是孰非。 始终默不作声的谢培青抬起眼眸,他不冷不淡地看了眼赵裕舟。 “过去不论你如何和义父往来,我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从未想过要追究你们之间的暗中往来之事。” “但现在,情况紧迫。” 谢培青说话时,眉宇之间尽是冷意。 “义父昏迷不醒,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你,若你无力辩驳,也愿意就此认罪的话,我会带你回按察司。” 赵裕舟何尝不想如实告知? 可那是—— 犹豫了良久,赵裕舟也顾不得隐瞒此事。 他咬了咬牙,最终作出了抉择:“我说!” 闻言,梁怀月和谢培青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如今之际,赵裕舟拧着眉头,终究选择将宁首辅先前尽数转述给自己的事情如实告知。 “宁兄特意请我入京,是因为皇上已然察觉到了滇北的密探在京城中布下了缜密的联络暗桩。” “皇上屡次三番地派人去彻查,至今都没有任何线索。” “如今皇上便将此事交托给宁兄,可宁兄查探过后,现在亦是一筹莫展的,他便只得想法子给我飞鸽传书,希望我入京帮衬一二。” 这便是真正的缘由。 滇北密探之事,谢培青先前确实是有所察觉。 可偏偏因为谢培青手中并无证据的缘故,他不敢轻举妄动,也从未向皇上汇报禀明此事。 听赵裕舟这么说,梁怀月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她在原著中,从未看见过有这么一茬。 难不成这是因为蝴蝶效应的缘故,她将原主取而代之了,眼下又惹得这么多的变数? 思及于此,梁怀月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义父为何要将这种事情告知于你?” 至此,谢培青依然按耐不住地开始怀疑赵裕舟此话是真是假。 听闻此话,赵裕舟先是苦笑一声,还是选择坦白从宽。 “朝堂中的事宜,我皆是有所耳闻。” “就连宁兄先前在处理朝堂祸事的应对之策,也有我的建议。” 生怕谢培青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赵裕舟敛下眼眸,又特意开口将如今的境况如数告知。 “若谢大人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不妨去宁兄的书房察看。” “应当是在书架最底下一层的沉木盒子里,放置着我们这些年暗中往来的书信。”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事,赵裕舟沉沉地叹息一声。 “我从未想过,那天与宁兄见过之后,他便遭遇了不幸。” 依照赵裕舟口中所说的这般来看,宁首辅之所以会沦落到这种昏迷不醒的地步,极其可能是那滇北的密探反侦察,窥探到这一切都是宁首辅的手笔。 如此一来,他们便毅然对宁首辅痛下狠手。 一是为了告诫,二则是为了将宁首辅查探到的线索中断,避免他一味地继续追究下去,将滇北多年来缜密的暗桩掀翻。 待赵裕舟将话说完,谢培青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 他颔首低眉之际,只低声说了一句。 “你所说之事,本官会彻查到底。” 说完话,谢培青偏头看了眼身侧默不作声的梁怀月。 他轻轻咳嗽一声,特意说道:“走吧。” 先前秋花为了避讳着,她便先一步离开了。 而这时候,梁怀月艰难地站起身来,走路时,因腿脚不便的缘故还一跛一跛的。 看着她这副模样,谢培青索性停在梁怀月的跟前。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又低声说道:“我背你。” 瞧见这副模样的谢培青,梁怀月确实是有些哑然无措。 正因为梁怀月一直都没有好好歇息的缘故,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脚踝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感。 与其继续推辞,倒不如顺势而为地应答了。 “那就有劳谢大人了。” 梁怀月一丁点也不客气,干脆利落地伸出手环住谢培青的脖颈。 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凑在谢培青耳边低声道。 “谢大人待我可真好。” 梁怀月本意是想要调侃打趣他,不成想,听见这种说辞的时候,谢培青的耳尖却止不住地红了起来。 这时候,好似能够滴血一般。 梁怀月装作看不见,只是乖乖地趴在谢培青背上。 早在这之前,谢培青曾经不止一次地向梁怀月求娶,可他从未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 现如今,他也能够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度。 呼吸之间,谢培青也能够闻见梁怀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 他的呼吸莫名沉了沉,可面上,谢培青依然尽可能装作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只是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 就算察觉到了谢培青的羞窘之色,梁怀月也并没有戳破他。 看来这谢培青是个傲娇。 【系统提示:检测到谢培青已经心动,好感度+1,当前谢培青的好感度为(80/100)。】 莫名的系统提示声响起来。 梁怀月不由得抿着唇,她隐约记得上一次系统出了故障,谢培青的好感度不停地下降。 现在谢培青对她的好感度还能留存这么多? 她正诧异之际,谢培青已然背着她走到了院内。 他不急不缓地抬起手推开了门,将人放在床榻边坐下。 “你还不松手,莫不是想留我?” 第八十五章 影卫玉令 忽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梁怀月的思绪。 她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赶忙撒开了紧紧环着谢培青脖颈的手。 待谢培青站定后,梁怀月缓缓地舒了口气,她抬起眼眸望向跟前近在咫尺的谢培青,只低声说道。 “有劳谢大人特意走这么一遭。” 听闻此话,谢培青只随意地摆了摆手,并未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你也无需挂齿。” 回想起适才赵裕舟言之凿凿诉说的事情,梁怀月抿着唇,眸光中闪烁着些许沉重的意味。 “不知谢大人如何看待赵裕舟所说的那些情况?” “滇北密探的事情堪称是朝堂中的秘辛要闻,他竟然如此不顾一切地告知于你我?” 提起此事,梁怀月的手指微微收拢。 “难不成这其中另有隐情?” 并非是梁怀月不愿意相信赵裕舟的片面之言,而是因为以如今的这种状况来看,赵裕舟所说之事,确实疑点重重。 再者,梁怀月联想到了宁首辅昏迷之事。 如若不是亲近之人的话,宁首辅又岂能放松紧惕心? 现在又如何会中此种奸计? 梁怀月的忧虑和考量,谢培青全然能够明白。 他拧着眉头,俊朗的面容中闪过一抹凝重。 “他的话,有待勘察。”说话时,谢培青将腰间的玉令牌取下来,他一把将东西塞进梁怀月手里,又特意说道:“如今之际,京城中已然是危险重重的地界。” “你若是只身一人在外行走,恐会涉险。” “必要之时,你可以用玉令差遣影卫为你所用。” 影卫! 梁怀月自然听说过影卫。 原著中,影卫是为皇帝效命的,现如今能够号召影卫的玉令牌为何会在谢培青的手中? 这其中的秘密,是越来越多了。 梁怀月来不及感慨万千,她抬起头望过去,小脸上浮现出些许顾虑重重的神色来。 “谢大人,你将这东西给我了,你呢?” “若谢大人遇到了危险,该如何是好?” 滇北的人马,武功高强。 又因为那些滇北密探藏身在暗处的缘故,现在的局势堪称是敌在暗我在明,纵使谢培青再怎么敏锐谨慎,也极其可能会落入那些人的阴谋诡计之中。 行差踏错,将会造成所有的事情沦落到无法弥补的地步。 对上梁怀月注视的目光时,谢培青面色依然从容镇定,他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本官身手了得,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再者是说,本官身边还有按察司的人。” “可你只身一人,也确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真是撞上难以言喻的危险,如何能够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话里话外,谢培青皆是在打击梁怀月。 就好似她当真会拖后腿般。 可实际上,梁怀月心里面也能够明白谢培青的良苦用心。 这人最是傲娇,看似在抨击她能力不得当,但谢培青分明就是在处处为自己着想,唯恐她落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言而总之,谢培青是为她着想。 梁怀月也从不是什么喜欢推拒的人,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索性顺应而为地点头。 “谢大人,谢谢您。” 看着梁怀月将玉令收下,谢培青方才踏实了。 “你若有什么决断,也可以通过影卫告知于本官。” 说完话,谢培青起身就要往外走。 梁怀月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拉住了谢培青的手腕,她抿着樱唇时,低声细语地开口询问着。 “谢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谢培青倒是没有想过要遮掩隐瞒,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面露忧虑的梁怀月。 “适才赵裕舟说,义父的书房中有书信往来可以作为证据,本官便去察看一番。” 稍作停顿片刻,谢培青收回目光,神色愈加清冽。 “若事情真是如此,便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如若不然,本官会将赵裕舟带回按察司审问。” 若这事放在从前,谢培青决然不会将这一切交代清楚,他必然会以一句“多管闲事”堵住梁怀月的嘴。 免得她继续追问。 但现如今,谢培青在潜移默化之间,似乎也已经开始接纳她了。 梁怀月将这种细节尽收眼底,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只是轻声细语地开口说了一句:“那谢大人,你多加小心。”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关切。 谢培青没再吭声,只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便快步离去。 望着谢培青渐渐远去的背影,梁怀月实在没忍住将怀中的那一块玉令取出来,她仔细打量着,只觉得剧情好似已经崩坏了。 “系统,这号召影卫的玉令,不是隶属于皇帝吗?” “现如今,怎么会在谢培青这里?” 梁怀月特意提出此事,无非是希望系统能够就此事,做出一番正当的回应,免得她继续被瞒在鼓里毫不知情。 【系统:宿主提出的问题,有关于剧情走向。】 系统的机械声响起,只是随意敷衍了梁怀月一句,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将实情告诉她的意思。 闻言,梁怀月抿着唇,反问一句:“如果我完成了调查谢培青的身世之谜限时任务,有没有可能利用任务奖励兑换这个秘密?” 【系统:奖励是随机发放,和机密事件无关。】 这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梁怀月懒得再去和系统扯皮,她将玉令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可想起谢培青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她还是将玉令系在腰间。 另一边。 从梁怀月卧房中离开,谢培青第一时间前去首辅府的书房,从而进行紧锣密鼓的搜查。 果不其然,谢培青找到了宁首辅和赵裕舟往来的信件。 就目前而言,也确实是宁首辅特意飞鸽传书给赵裕舟,嘱托他必然要将其他的事务暂且搁置,不论如何都要第一时间前往京城。 可信件中,宁首辅并未提起这种秘闻。 连续不断地翻阅了好几封书信,谢培青可以确信,这赵裕舟或许根本就没有撒谎。 他和宁首辅,确实算得上是彼此的知己。 二人甚至在书信中-共畅将来的大好河山。 第八十六章 唯一的指向 若赵裕舟从未撒谎。 那宁首辅昏迷不醒的事宜,和他便毫无关系。 依照如今调查的种种迹象来看,宁首辅在不省人事之前,只在私底下见过了赵裕舟一人。 他没问题,那问题又出现在哪里? 谢培青凝重地皱着眉头,只觉得这件事愈加悬乎。 “主子,属下发现了这个。”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 谢培青渐渐地回过神,他放下手中的书信,偏头就看见了快步匆匆走过来的夙夜。 他手中还抱着一只黑色的猫。 玄猫亦是呈现出昏迷不醒的迹象,可它的呼吸尚存。 这病症,和宁首辅的情况一模一样。 谢培青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神色愈加沉重。 “这玄猫是在哪里找到的?” 夙夜回答得极快:“在后院的泔水桶旁。” 他眉头一皱,当即开口,“带路。” 前去察看情况的同时,谢培青特意带了按察司的大夫,经过一番仔细的调查后,他发现被倒进泔水桶的糕点上有毒。 这糕点,谢培青也知晓。 是东街陈记的酥酪。 糕点有毒,必然印证首辅府藏着内鬼。 谢培青的脸色愈加难看,他拧着眉头,加重了语调质问。 “这酥酪是谁买来的?” 厨娘们纷纷跪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却根本就没有人胆敢做出任何回应。 最终,还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嬷嬷站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挪步上前,又特意说道。 “谢大人,这东西并非是我等买回来的。” “陈记的糕点价钱高,除却府中举办宴会夫人会差遣我等去买,寻常的时候,老奴也没机会……” 这倒也是真的。 府中做事的下人,多数都是恪守成规。 按理来说,也不该出问题。 负责采买的,便是这位王嬷嬷,她在首辅府中做事多年,也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如今情势紧迫,谢培青纵使愿意相信王嬷嬷的话,也决然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漏过任何可能。 他偏头看了眼夙夜,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夙夜,你负责留下来审问。” “必然不能遗漏什么可能。” 听闻此话,夙夜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属下遵命。” 此事查探至此,线索便中断了。 思来想去的,谢培青还是决定将这些事告知于梁怀月,再问问她对这些事情的看法。 待谢培青将这些事情如数告知后,梁怀月不由得微微抿着唇。 见梁怀月柳眉微皱的模样,谢培青只是静静地开口问道。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梁怀月确实有话想说。 可她也不敢相信,这种事可能是那人做的。 察觉到梁怀月有些迟疑顾虑,谢培青沉了口气,依然耐着性子地开口说道:“如今没有外人在。” “你若有什么想要说的,无需避讳,尽管如实告知。” 并非是梁怀月不愿意说。 只不过这事还有待考察,若她不管不顾地将此事告知于谢培青,再由谢培青出面去查,那便是按察使审理案子。 可梁怀月与之截然不同。 她也可以用最寻常的唠家常方式,进一步查探。 若这些事情就是一场误会,便再好不过,可如果这些事真的是她一手造成的,梁怀月也绝对不可能继续睁只眼闭只眼。 思及于此,梁怀月低声说了一句。 “谢大人,若你愿意相信我的话,不妨先给我点时间。” 谢培青的面容中尽是困惑不解:“梁怀月,你可知晓,你现在究竟在说什么?” “这桩事宜本就紧迫,你若这般耽搁,也极其可能会导致藏身于背后的罪魁祸首,逃之夭夭。” 谢培青的话,梁怀月自然也明白。 他忧虑案子,也唯恐藏匿起来的幕后之人逃脱。 可梁怀月与他的处境不同,看待事务的方式自然也不同。 再者是说,这人的身份确实是极其特殊的。 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坦坦荡荡地对上谢培青那双深邃犹如幽潭般的眼眸。 “谢大人,我知晓您担忧的究竟是什么事。” “我也知晓您在想什么。” “现如今,还请谢大人给我一个机会,由我出面去把所有的事情通通问清楚。” 说话时,梁怀月不由自主地紧攥着拳头。 “我断然不会辜负谢大人的信任。” 最终,还有所不满的谢培青闭上了嘴巴。 他也选择信梁怀月。 “三个时辰,可够?” 梁怀月渐渐地缓过神,她忙不更迭地点点头,又趁着这时候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一番。 “多谢大人-体谅,三个时辰,够了!” 谢培青本想要差遣人去送梁怀月,可这时候,梁怀月根本就顾不得考虑自身的伤势。 她快步起身,想要往外走。 偏偏是因为梁怀月没留意脚下,眼看着她就要这么硬生生地向前倒下去的时候,谢培青眼疾手快地上前来。 一双大手揽住了梁怀月的腰肢。 也避免了梁怀月摔个四脚朝天。 谢培青的举动,无形之中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而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你傻不傻?明知道自己脚上的伤势未曾痊愈,还这般不小?” 谢培青分明想要关心她。 可现在谢培青不留情面地说出这种话,也确实让梁怀月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她一把伸出手将谢培青的胳膊推开,小脸上闪过一抹不快。 “我如何做是自己的事,也不用谢大人这般教训。” 撂下这番话,梁怀月试着缓慢地走了两步。 好在并未影响到脚踝的伤势,梁怀月虽然放慢了脚步,但也胜在能走能动上,她也不必继续看谢培青的脸色。 瞧着梁怀月这副缓缓挪步的模样,谢培青不由得皱起眉。 “可要本官送你?” 梁怀月头也不回,气鼓鼓地说了一句。 “大可不必!” 离开了卧房后,梁怀月看见了等候在一旁随时听候召唤的秋花,便毫不犹豫地说道:“秋花,你随我出去一趟。” 秋花二话不说地点头:“是,少东家。” 这一路上,自然是秋花在全程搀扶着梁怀月。 第八十七章 胞弟齐云州 首辅府,兆月庭内。 看着不请自来的梁怀月,齐夫人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 “梁姑娘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段时日发生了无数的事宜和变故。 齐夫人只觉得心中愧疚,她难以像是从前那般,继续熟络地称呼梁怀月为怀月。 便将自己对梁怀月从前那种亲昵的称呼顺势而为地改成梁姑娘。 梁怀月自然也察觉到了齐夫人的变化。 她并未指明,反而轻声细语地说道:“夫人可知晓,最近这阵子府中可有谁买了陈记的酥酪?” 首辅府的事宜,多数都是由齐夫人亲自打理的。 这些事,问她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突然听见梁怀月提出这种问话,齐夫人难免有些不知所以。 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索性直言不讳地开口。 “梁姑娘,时至今日,咱们已然是极其相熟的,其实你也不用拐弯抹角地说这些。” “你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梁怀月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不急不缓地抬起眼眸望向跟前的齐夫人,漂亮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凝重的神色。 “齐夫人,不瞒你说,现如今谢大人已经查探到了一些事宜。” “并且发现,有人在酥酪中下毒。” “想必只要将采买酥酪的人抓捕出来,必然就会知晓这曾经祸害宁首辅沦落至此的幕后之人是谁。” 说话时,梁怀月面不改色地注视着齐夫人。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齐夫人的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一片,她腾得一下子站起身来,“这怎么可能?” 可仔细盘算着,齐夫人的脸色愈加难看。 “酥酪断然不可能有问题!” 往日里,齐夫人从来都是端庄淑德的,她也总是待人温柔。 这还是梁怀月头一次看见齐夫人露出这般难看的神色。 梁怀月自然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是齐夫人所做。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她依然记得齐夫人从前是如何和宁首辅恩爱两不疑的,她也坚信二人之间的情谊深厚。 如此,齐夫人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祸及宁首辅的事。 只怕这事背后,另有其人。 待齐夫人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借机继续说下去。 “齐夫人,烦请您与我如实告知。” “这酥酪究竟是哪里来的?” 提起此事,梁怀月的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 “若非是府中人采买的,便只能是您。” “但我也愿意相信夫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况且依照夫人现在的这种举止行径来看,齐夫人您全然不知酥酪有问题。” 可就算听见了梁怀月言之凿凿的这种话,齐夫人依然愁眉不展。 她不知如何开口,更是不知晓自己现在应当如何辩解。 “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事到如今,齐夫人不断地摇摇头,她的面容中闪过些许慌乱无措的意味来,一时间也有些语无伦次的。 “这事,定然是另有隐情的。” “酥酪……也绝不会有问题。” 齐夫人越是遮掩,便越发意味着这事蹊跷。 梁怀月并不着急追究下去,只是不急不缓地开口。 “齐夫人,不论这件事情的隐情是什么,也不论这些事情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见不得人的秘辛。” “现如今,我还是希望您能够说实话。” “烦请夫人告诉我,酥酪是哪里来的?” 亲眼看着面前的齐夫人垂下眼眸,不愿再开口的模样,梁怀月也不曾就此放弃。 她展露微笑,再一次开口强调。 “齐夫人,若您实在不愿意与我说的话,我最终便只能将这些事情如实告知于谢大人。” “我想,谢大人的手段极多,也一定能够有法子将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委彻查到底,并且将幕后之人通通抓捕归案。” 如今之际,梁怀月分明是笑着的。 可齐夫人抬起头看向梁怀月,却莫名变得愈加慌乱无措。 她不由自主地紧攥着拳头,脸上的神色沉重,也不知自己现在究竟该如何抉择。 梁怀月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镇定。 通过齐夫人的举动,梁怀月也确定了一件事——齐夫人必然知晓这酥酪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有意遮掩,那就说明送酥酪的人,是与齐夫人极其相熟。 再者,齐夫人愿意为了他不顾一切地遮掩隐瞒,也就意味着这人对于她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思来想去的,梁怀月便想起了那人。 齐夫人的胞弟齐云州。 整个京都城中,谁人不知齐云州便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偏偏是因为家中势力稳固,又因为他有宁首辅这么一个好姐夫,齐云州在京城中的处事作风,便变得愈加肆意妄为。 人人畏惧宁首辅,也懒得和齐云州一般见识。 每每齐云州惹出了祸事后,齐家不愿意沾手,宁首辅气恼至极,也确实对他没有办法。 最终也都是由齐夫人出面解决这些事。 久而久之的,齐夫人也习惯性的替齐云州收拾烂摊子。 这也导致齐云州的脾气渐长,举止更是极其嚣张跋扈。 将这些事情想通,梁怀月的唇角微微上扬,她展露笑颜时,依然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 “齐夫人,若我猜测的不错,这酥酪应当是您的胞弟,齐云州亲自送过来的吧?” 亲耳听到这种话,齐夫人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回应。 她忙不更迭地摇摇头,又干脆利落地回答。 “不是!” “这酥酪不是他送的。” 齐夫人越激动,也就意味着这事是真的。 知晓了这些事情,梁怀月也懒得再去拐弯抹角,她收起了眼底的浓浓笑意,面色也逐渐变得冷峻。 “齐云州是您的胞弟,这事确实是真的,也的确无法变更。” “齐夫人,您可莫要忘记了,宁首辅是您的夫婿。” 说话时,梁怀月的眼底闪过一抹冷然。 “这两人孰重孰轻,齐夫人现在莫非还分辨不出?” 一个烂摊子成堆,成天到晚惹事不断的齐云州,已然成为了齐家人人唾弃的存在,就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有什么好护的? 第八十八章 纨绔 瞧着梁怀月言之凿凿的模样,齐夫人眉头紧锁着,面容中闪过止不住地忧虑和愁苦之色。 迟疑好半晌,齐夫人依然难以抉择。 梁怀月倒是没再着急催促,她知晓了事实真相后,便不疾不徐地开口指明这状况。 “齐夫人,您莫要忘记了,谢大人是提刑按察使,您现在若是不愿意如实回答这些事,谢大人自然也能够亲自去提审齐云州。” “届时,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便不是我能够说得准的。” 此刻,梁怀月将所有的选择通通搬出来,任由齐夫人自己抉择。 听到这番话,齐夫人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张了张嘴巴,仍旧有些手足无措。 并非是她不愿意说。 而是因为齐夫人不敢回想这种种事宜。 若这些事情的真相昭然若揭,若当真是齐云州给宁首辅下毒的,齐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决断。 身为浪-荡子的齐云州,素来嚣张跋扈地行事,前后得罪不少人。 如果没有齐夫人暗中替他收拾这烂摊子,只怕齐云州早就已经因为得罪的仇家太多,兴许就这么没了性命。 齐夫人能护他这么多年,已经是足够尽心尽力了。 偏偏现在,齐夫人还要义无反顾地袒护着齐云州。 “齐夫人,实不相瞒,我先前也曾经听说过齐云州的所做之举。” “之前他强迫良家女子,行事猖獗,有你百般袒护着,这些事最终皆是不了了之。” 提起此事,梁怀月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一顾的神色。 她此生最看不起的,便是齐云州那种混蛋般的公子哥。 浪-荡行事,倚仗着家中的权势滔天,总是肆无忌惮地横行霸道。 梁怀月不悦地皱起眉头,说话时的语调愈加清冷。 “可现在这情况与之截然不同,宁首辅是当今朝堂重臣,亦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有胆量做出这种事,已经是自断前程。” “就算你想要竭尽可能地护着他,也断然没可能护得住他。” 这种事宜,齐夫人何尝不知晓? 可齐夫人一闭上眼睛,便止不住地回想起母亲去世时,曾经特意叮嘱过齐夫人不论如何,都要竭力而为地护着这个弟弟。 再后来,续弦娘子入府。 齐云州没人管顾,这行事自然嚣张跋扈了些。 作为齐云州的亲生姐姐,齐夫人煞费苦心地筹谋了一切,她无非是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完成母亲遗愿,让齐云州过上好日子。 事到如今,齐夫人方才意识到自己错的一塌糊涂。 于梁怀月而言,齐夫人现在这般,分明就是执迷不悟。 一味地劝告,仍旧说服不了齐夫人。 梁怀月自然而然地便选择放弃游说,尊重个人命运,或许才是现如今唯一能够妥善解决这种事宜的方式。 “齐夫人,您不愿意说,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留下这番话,梁怀月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恰在此时,齐夫人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去拉住梁怀月的手腕,她满脸皆是悲痛之色。 “当真是我错了吗?” 一句轻声问话响起,也促使梁怀月的脚步一顿。 她回过头,就瞧见了齐夫人眼底尽是悲伤的神色。 思索片刻,梁怀月还是冲着跟前的齐夫人轻轻摇头:“齐夫人,你前前后后已经尽心尽力替他做了很多事。” “现在闹出这种事端,错的不是你。” “而是他自己。” 提起此事,梁怀月微不可察的眯起眼眸来。 “您替他收起烂摊子的本意,也从不是为了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甚至心安理得地犯下难以弥补的过错。” “归根结底的来说,是他不知晓珍惜。” 酿成这种局势,纯属活该。 说完话,梁怀月伸出手轻轻拍拍齐夫人的肩膀,以示宽慰。 “那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事情,夫人也不必在为了从前的事端和麻烦继续耿耿于怀。” 千言万语,仅仅化作一句道谢。 齐夫人望向梁怀月的时候,还是忙不更迭地开口。 “谢谢你,梁姑娘。” 梁怀月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也并未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齐夫人不必言重。” 离开之际,梁怀月还特意强调着:“齐夫人,现如今这种事的大概情况我已经心知肚明,稍后我回去,便会将这一切事宜的情况如实告知于谢大人。” “至于之后谢大人会如何调查此事,便不是我能够控制的。” 谢培青的手段如何,齐夫人是知晓的。 可齐云州既然已经犯下了罪不可恕的滔天罪过,他现在也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的时候,齐夫人不由得缓缓地闭上眼睛。 “好,那便听你的。” 和齐夫人道别过后,梁怀月缓缓地起身欲要离开。 不成想,梁怀月刚刚打算往院外走的时候,迎面冲过来个人。 他穿着一身锦衣玉袍,一路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遮掩不住的慌乱。 “阿姐,阿姐你可一定要救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听见这声音响起来,齐夫人不由得抬起头望过去,而那人一路太过于慌乱的缘故,根本就躲避不及。 他就这么撞了上去。 好在秋花及时反应过来,她拼尽全力,猛地推了一把这人。 下一瞬,齐云州以极其狼狈的方式摔倒在地上。 他疼得龇牙咧嘴,气势汹汹地瞪着秋花,恨不得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教训秋花一顿。 “你这贱婢,竟然有胆量推小爷!” 齐云州爬起来的时候,指着秋花的鼻子便痛骂不止。 梁怀月当然知晓,秋花是为了自己,才会在无形中推了他一把。 况且每每发生了什么事,这齐云州从来都不知晓反省自身,反而总是不顾一切地推卸责任到旁人身上。 眼下便是如此境况。 梁怀月不着痕迹地伸出手将秋花拉到自己身后。 她冷冷地看了眼跟前这齐云州,当即提高语调质问:“齐公子不觉得自己太过于目中无人了吗?” 第八十九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原本齐云州胸口憋着口火气,又因身后一直都有人追杀的缘故,他恨不得将跟前这不识好歹的人给痛骂一顿。 以此来抒发心中的怒火。 可是当齐云州抬起头看过去,瞧见面前这姑娘年轻貌美时,他便将所有的怒火通通抛之脑后。 他色眯眯地打量着跟前的梁怀月,眼底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姑娘姓甚名谁?” “不知你是哪家的姑娘?” 听到齐云州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梁怀月不由得紧皱着眉头,她毫不犹豫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故意疏远。 “你没资格提这种问话。” 别说梁怀月心中不快了。 当齐夫人亲眼看见齐云州对着梁怀月做出这种举动,甚至不知分寸地开口提出这种问话,她的脸色便因为气恼至极的缘故,眼下便涨得通红一片。 “齐云州!” 向来好脾气的齐夫人实在忍无可忍。 她气恼地瞪着齐云州,又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你现在还有脸来见我?” 察觉到了齐夫人满脸皆是怒气冲冲的神色,齐云州这会方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 他转过身看向齐夫人时,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阿姐,您这是做什么?” “不管怎么来说,阿姐都不该这么大动肝火的,若阿姐气病了,可如何是好?” 齐云州冲着齐夫人谄媚地开口,就好似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关心齐夫人眼下的这种境况一般。 可实则,齐云州这一次依然是遇到了重重困境,特意来找齐夫人替自己解决这烂摊子的。 一开始的时候,梁怀月无非是想要将此事如数告知谢培青。 再随谢培青一并前去见一见,这传闻中的齐云州究竟是何等了不得的浪-荡子。 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梁怀月也渐渐地意识到,这种人仅仅是见一面便是浪费时间。 梁怀月立于一侧,冷眼相待。 这时候,齐云州丝毫都没有觉得不自在,他生怕阿姐继续动怒,索性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 紧接着,齐云州有意伸出手去挽着齐夫人的胳膊。 “若我做错了事,阿姐尽管打骂我一顿。”齐云州边赔着笑,边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怨言!” 生怕齐夫人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齐云州还特意伸出手,对着齐夫人做出一副立誓的模样。 梁怀月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只觉得齐云州这副模样,堪称虚伪至极。 齐夫人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胳膊抽离,她指着旁边。 “你给我站在那。” 齐云州未免有些捉摸不透如今的境况。 可往日里,只要齐云州想方设法地认错,再向齐夫人赔赔笑脸,故意而为之地撒娇,齐夫人必然会替他解决这种后顾之忧。 现如今,齐云州无非觉得这件事依然能够轻易摆平。 “阿姐要怎么惩罚我都行,但现如今,阿姐可否借我一些银两?” 齐云州分明是在同齐夫人说话的。 偏偏是在这种处境下,齐云州依然不知晓安分守己,他时不时地冲着旁边的梁怀月抛个眼神,又不断打量着她。 梁怀月柳眉紧锁,眼底闪过一抹鄙夷的神色。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 浪-荡子! 不论如何,齐夫人也最是了解齐云州的脾气和秉性,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也猜测出了齐云州藏在心底里的不轨之意。 “梁姑娘,你不妨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齐夫人之所以做出这种决断,无非是担忧梁怀月继续留在这里,齐云州待会会口出狂言。 梁怀月欲要点头应答,却听齐云州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梁姑娘?可是梁侍郎家的姑娘?” “我先前便听人说起过,梁姑娘的手段泼辣狠绝,甚至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挪步靠近,“不过我不怕这些风言风语的,梁姑娘不妨考虑考虑,将来跟了我如何?” 于齐云州而言,梁怀月在京城中的名声了得。 家中长辈不承认她的存在便算了,也压根就没有人把梁怀月这样的后辈放在心上。 只要阿姐一句话,他说不定就能够将此等貌美如花的姑娘家直接娶进门做个美妾。 齐云州心中想得好,却压根就没有意识到齐夫人的脸色已然变得铁青一片了。 瞧着齐云州如此不识好歹的模样,齐夫人不由得紧紧地攥着拳。 她那眉眼中尽是愤懑不快之色,只觉得齐云州这简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蹬鼻子上脸,也妄想肆无忌惮地行事。 梁怀月知晓齐云州行事荒诞无稽,她也懒得和这种人斤斤计较。 齐夫人的状况当然不同。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一次又一次耐心地教养。 齐云州将来一定能够安分守己,知晓自己的过错,从而竭尽可能地将所有的事情做到最好,成为京城中人人称赞的公子哥。 可事实却一次又一次地打脸她。 现在再想起了齐云州曾经在酥酪中下毒之事,齐夫人的眼底闪过一抹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她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当即抬起手掌掴了齐云州一巴掌。 “啪——” 伴随着这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来,齐云州彻底愣在原地。 旁边的梁怀月亦是有些错愕不已,她显然是没有想到过,向来都是好脾气的齐夫人现在竟然会对齐云州动手。 此刻,梁怀月微微愣神,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傻眼。 而齐云州有些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脸颊,他偏头看向齐夫人的时候,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 “阿姐,你打我?” “你就因为这么个下作的梁怀月,你打我?” 齐夫人气血翻涌,胸口憋得疼。 她伸出手指向齐云州的时候,双眸中尽是愤懑不已。 “你这孽障,给我住口!” 这是齐夫人第一次这般斥责齐云州。 齐云州抬起头望向齐夫人的时候,还不停地说道:“阿姐,你从前分明在母亲的病榻前许诺,一定会替母亲照顾好我的。” “现如今,阿姐便是这般照顾我的?” 第九十章 变脸比翻书还快 只因当初母亲久卧床榻,齐夫人忧虑至极,为了能够让母亲就这么安心地去了,她便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此事。 母亲遗愿至今,齐夫人从未违背过。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反过来祸害了她,祸害了百官之首的宁首辅。 纵使是齐夫人,再也没有办法能够替齐云州收拾这种烂摊子。 “我念在你唤我一声阿姐的份上,我可以当作你今日从未来过。” “眼下你掉头就走,今后也别再出现在我跟前!” 齐夫人突如其来的这番话,令齐云州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以。 他眉头紧锁着的同时,按耐不住地上前两步。 “阿姐,你适才当众打了我便算了,现在你这般举动,难不成还想要与我恩断义绝不成?” 齐云州气恼是一回事。 可他也掂量得清楚孰是孰非。 若他当真将齐夫人惹得不轻,将来便不可能有谁能够继续替自己收拾这种烂摊子。 齐夫人只觉得这齐云州时至今日,依然执迷不悟。 梁怀月作为局外人,本该回避。 思索再三,梁怀月无非是觉得宁首辅中毒昏迷之事,算得上是家国存亡的大事件,她也有资格站出来说几句。 以致于此刻,梁怀月偏头看向齐夫人。 “齐夫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妨让我说几句。” 先前齐云州确实是看中了梁怀月的貌美如玉,可他心中也确实是极其鄙夷梁怀月这种身份的人。 听见梁怀月端着架子说出这种话,齐云州不由得嗤笑一声。 “你说几句?你凭什么?” 齐云州忍不住冲跟前的梁怀月翻了个白眼,满脸皆是不屑一顾。 “就凭你这种身份卑微的,还妄图想要在小爷我跟前虚张声势?你简直就是做梦!” 谢培青来时,好巧不巧地便听见了这番话。 亲眼看着齐云州如此不识好歹地羞辱梁怀月,谢培青那张丰神俊逸的面容中闪过一抹冷意。 他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拢,面上看似不动声色。 实则恨不得狠狠地将齐云州揍上一顿,替梁怀月出口恶气。 就算被齐云州挤兑了,梁怀月依然从容不迫。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旋即梁怀月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齐公子向来是日理万机的,我自然比不上你。” 只可惜齐云州听不出好赖话。 见梁怀月话锋一转,莫名其妙地夸赞起来自己,齐云州还得意洋洋地挑起眉头来:“那是自然。” 眼睁睁地看着齐云州应答,再瞧着他一遍又一遍顺着梁怀月说出口的这种话往下接,齐夫人实在没忍住摇了摇头。 这兔崽子怕是这辈子故意来祸害她的! 梁怀月仅仅是夸了一句,齐云州便转变了态度。 “你有什么要说的,尽管开口就是,这般遮遮掩掩的算什么?” 得到了齐云州的应允后,梁怀月先是轻啧了一声。 她不紧不慢地抬起脚步走近,说话时的声音清冷,却字字珠玑。 “齐公子恐怕还不知道吧,前些时候你曾经亲自往首辅府中送了陈记的糕点,宁首辅无意之间吃下那糕点,便身中剧毒。” “至今昏迷不醒。” 说话时,梁怀月微微眯起眼眸:“不知齐公子对这种事情,可有什么想要说的?” 听闻此话,齐云州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愁眉不展,也不敢相信这种事:“这怎么可能?” “不管怎么来说,我都不可能会图谋不轨地危害姐夫,再者是说我若做出这种事情又能讨得什么好处?” “梁怀月,你别上来就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梁怀月只觉得他的这种说辞可笑至极。 她无所顾忌地笑了笑,继而说道:“齐公子觉得我血口喷人的,那齐公子现如今不妨拿出证据来,从而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何?” 齐云州从小就肆意妄为,他被娇生惯养着长大,又如何被人这般咄咄相逼过? 此刻,齐云州恨恨地咬着牙,“你这贱人,就知道诬陷小爷!” 眼看着齐云州便要冲动地上前去打梁怀月,谢培青干脆利落地从人群后面缓缓地走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按察司的人。 一出面,便让周遭的氛围无形之间低了下来。 瞥见突然冒出来的谢培青,梁怀月显然是有些诧异。 她偏头看过去的时候,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困惑不解。 事先梁怀月也曾经特意叮嘱过谢培青,不论如何,都希望他能够等自己考察之后,再去进一步查探。 为何谢培青现在就来了? 莫非谢培青从一开始便在暗地里跟随着她? 想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不由得抿着唇,只觉得谢培青这番举动未免是太过于不讲理,甚至违背了他最初的承诺。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清冷低沉的男声响起,令齐云州莫名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巴,本想要替自己辩解:“谢大人,这件事情绝非是你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那梁怀月根本就是不知晓事情真相,故意诬陷我!” 在谢培青跟前,齐云州已然没有最初那副得寸进尺的模样。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忙不更迭地说道:“这一切都是梁怀月害的,谢大人若是要追究的话,不妨去追究她的过错。” 这简直就是倒打一耙。 梁怀月面上神色如常,可实则,她心里面确实极其唾弃齐云州这种不由分说扭曲事实的做法。 “齐公子这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被梁怀月故意呛声,齐云州心中显然是有些不快。 可齐云州还没有来得及发作,谢培青便将手中的召示丢出来。 “齐云州,本官今日之所以前来寻你,是因为地下钱庄的郑老板向按察司报官。” “你在赌坊输了不少银子,欠下了一屁股债。” “眼下已经到了还债的日子,你却迟迟都不肯还钱,郑老板没有别的办法便只得去按察司报官,希望本官能够将你捉拿归案。” 按常理来说,这种事也轮不到谢培青亲自出面。 第九十一章 自作孽不可活 偏偏现如今,谢培青亲自率领按察司的人前来。 这也意味着,齐云州所犯下的过错绝非如此。 原先气得不轻的齐夫人知晓这一状况,便了然了。 齐云州适才着急忙慌地找过来向她求救,想必就是为了从自己的手中拿银两去填补这债款。 “谢大人,他究竟是欠下了多少银两?” 众目睽睽之下,齐夫人自然尊称谢培青一声“谢大人”。 听到这话,谢培青冷冷地注视着齐云州,便毫不犹豫地说道。 “五千两黄金。” 五千两的黄金? 齐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片,她扭头看向齐云州的时候,眼底尽是遮掩不住的失望透顶。 “齐云州,你竟然去赌坊?” “先前我曾经跟你说过无数遍,只要你将来安分守己,阿姐也可以尽可能地护着你。” “可你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这些年,齐夫人照顾齐云州比宁雨欣更甚。 到头来齐夫人不仅落得一场空,还被齐云州视作了冤大头,至今依然被齐云州不断算计。 “阿姐,只要你肯借我这些钱,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齐云州扑通一声在齐夫人跟前跪下来,还妄图想要恳求齐夫人点头答应这种事情。 五千两黄金,纵使是京城中富甲一方的皇商,恐怕也拿不出。 何况是齐夫人? 她咬了咬牙,狠心将齐云州推开:“齐云州,从今往后,你便别再认我做姐姐,我齐云瑾从未有你这般不争气的弟弟。” 梁怀月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齐云州竟然能够欠下这么多银两。 以致于此刻,亲耳听到谢培青脱口而出的那番话时,梁怀月不由得微微瞪大了一双眼睛,满脸皆是诧异错愕之色。 齐云州被齐夫人猛地推了一把,连续不断地后退了好几步。 可是现在,齐云州依然没有迷途知返的意思。 他气恼地看向齐夫人,又道:“阿姐,你现在当真要这么对我?” 在齐云州的眼中看来,他和阿姐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如今阿姐不管他的死活,甚至要跟他恩断义绝,齐云州也决然不可能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齐云州,你看看你造的都是什么孽!” 齐夫人心中蒙着一口气,她从未意料到,齐云州先前会义无反顾地在酥酪中下毒,现如今甚至是背着自己在外边欠下一屁股债。 做错了事,不知晓承担责任,反而一次又一次地推卸。 这种种事宜,堪称无法弥补。 听齐夫人这么说,齐云州不由得死死地咬着牙,他欲要和齐夫人据理力争一番,谢培青却转过身看了眼身侧的众人。 “将齐云州拿下。” 齐云州不服气,他拼命挣扎的同时,还忍不住叫嚣着。 “谢培青,你敢动我一个试试?” 笑话。 他谢培青为官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又岂能畏惧齐云州这种只言片语的威胁? “齐云州,你威胁朝廷命官,这是罪加一等。” 就算听清楚了谢培青脱口而出的这种话,齐云州丝毫都没有想过要就此收手的意思。 他死死地瞪着谢培青,又顺势而为地说道。 “谢培青,你别以为京城中没有人提起你的那些过往,你曾经所做的那些事情就会被人忘记了。” “我警告你,小爷知道你的把柄,知道你曾经犯下的弥天大错。” “你要是敢动我,小爷就算是死了,也一定会把多少年前的那些事情通通搬出来,到时候就让天下人来审判你这种大逆不道的人!” 直至听到这里,梁怀月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齐云州虽然没有直截了当地指明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凭借着系统先前的提醒和限时任务,梁怀月已然知晓,他口中信誓旦旦所说的事情,大抵便是谢培青曾经手刃父族之事。 果不其然,当谢培青听清楚了齐云州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他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铁青一片。 可谢培青从未因此过多言说。 他只是冷着一张脸,继续开口:“将人带回去,严加审问。” 直至齐云州被按察司的人带走,周遭依然是副寂静无声的。 齐夫人沉浸在满心悲痛之中,她也从未意料到,自己的胞弟有朝一日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而梁怀月只是偷偷看了一眼跟前的谢培青,她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从何说起。 “义母,今日之事繁杂,我稍后还得回去按察司。” “便先行告辞了。” 谢培青说话时,神色如常。 听到这番话,齐夫人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她轻轻地点头,带着些许颤音地说道:“培青,他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向来是有贼心没贼胆,你……” 梁怀月自然也听见了齐夫人脱口而出的这种话。 有贼心没贼胆? 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齐云州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人,如若不然他也绝对不可能一次又一次为非作歹。 落得这种地步,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 谢培青并未多说,只是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嗯。” 道别过后,谢培青便带着梁怀月往外走。 这一路上,梁怀月自然察觉到了谢培青的神色迥异。 她张了张嘴巴,本想要关切地询问谢培青两句,可偏偏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时,梁怀月竟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 谢培青向来观察得细致入微。 梁怀月欲言又止的模样,被谢培青尽收眼底。 这时候,二人穿过长廊。 谢培青有意停下脚步,他定睛看向梁怀月,只低声问道。 “你想要问什么?” 梁怀月确实有很多话想要问谢培青,他为何执意选择迎娶自己,他过去的那些事情,又是为何? 可梁怀月也能够感受到,如今的谢培青很是反常。 提起从前过往的那些事,谢培青的神色难以维持平静,浑身上下皆是透露出无尽的冷意。 那些事,也许是谢培青藏在心底里的伤疤。 他不愿意主动说,梁怀月也不想继续追问。 第九十二章 不可告人的秘辛 瞧着梁怀月欲言又止的模样,谢培青的眸色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他不知梁怀月心中所想,亦是不清楚梁怀月如今是怎么看待这些事情的因果缘由。 可谢培青也不希望她一反常态,甚至在自己跟前总是表露出一副极其局促谨慎的模样。 “你若想问,尽管说。” 谢培青说话时,深邃又好看的眉眼中尽是坦荡。 但现在听清楚谢培青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梁怀月反而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启齿了。 她轻轻地咳嗽一声,只是摇摇头回应着:“我没什么想要问的。” “我仅仅是比较好奇,谢大人接下来会如何审问那齐云州。” 齐云州作恶多端,是真。 他先前也曾暗中加害于宁首辅,像是这种无法无天的行径,已然令人忍无可忍。 听见梁怀月提出的问话,谢培青神色依旧从容不迫。 “本官会依照大周朝的律法行事。” 谢培青的言外之意,无非是他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也决然不会轻而易举地妄断什么是非。 这时候,梁怀月后知后觉地点头:“既然如此,那谢大人现在便回去依照朝纲办事就好。” 如今之际,梁怀月说出口的话,令谢培青觉得有些反常。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追问,便听见了梁怀月不急不缓地说道。 “谢大人,我想去看看青梅。” “要不您先回去吧?” 按理来说,谢培青现在是需要回按察司,尽可能地从齐云州口中撬开更多的秘密和真相。 偏偏梁怀月提出这么一茬,谢培青也不愿意先一步离开。 他清了清嗓子,只低声回应一句:“本官随你一起去,稍后也可以送你和青梅回宅子。” 谢培青口中所说的宅院,自然是他名下的私宅。 可梁怀月却没有应答。 她抬起一双漆黑清亮的眼眸望过去,小脸上尽是坦然自若。 “谢大人,如今我的伤势已然痊愈,也用不着回您那边。” “再者是说,男女大防,你我之间的婚事迟迟未定下,我身为女子更不该这般上赶着……” 他何时说过她上赶着了? 谢培青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那一张俊朗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沉重的意味:“可是那齐云州跟你说了什么?” “若他口无遮拦地诋毁了你,你也可以尽数告知于本官。” “本官定会替你做主。” 如今之际,谢培青只觉得梁怀月的神色有变,甚至故意提出了这种疏远他的话语,全然是受到了齐云州的影响。 可实则不然。 梁怀月冲着谢培青轻轻摇头,满脸皆是从容和镇定:“谢大人,您也莫要误会了什么,这些事情和那齐云州无关。”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她先前住在谢培青的私宅,那是因为忧虑首辅府中的事宜,想要第一时间从谢培青的口中探听首辅府的消息。 可现在,宁首辅中毒之事已经有了眉目。 太医院的御医也一直在首辅府帮忙照看着宁首辅和赵裕舟,想必用不多时,他们二人终将清醒痊愈过来。 自己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所谓。 当今世道,女子若是不洁身自好,迟早会被流言蜚语,甚至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活活淹死。 梁怀月自然因为此事的缘故,产生了一定的芥蒂。 “若谢大人觉得……” 眼睁睁地看着梁怀月那张樱唇一张一合,谢培青心中的情绪变得愈加复杂沉重起来。 他微微蹙起眉头,实在忍不住问道。 “你在介怀什么?莫不是本官太过于专横,不曾管顾你的感受?” 事到如今,谢培青有意地拦在梁怀月跟前,也阻挡了她的去路。 无可奈何之下,梁怀月轻轻地喟叹一声。 她终究按耐不住地开口问道:“谢大人究竟爱慕我什么?” 说完话的同时,梁怀月缓缓地抬起脚步,特意逼近。 “谢大人总是言之凿凿地与我说,要迎娶我入门,可事到如今,我对大人的事宜知之甚少。” “况且你我还并未成婚,若现在便如此不拘礼节,往后若你我之间的婚事被搅黄了,谢大人觉得,旁人会如何看待我?” 她每说一句话,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便多了几分坚决。 “若谢大人当真是爱慕心疼我,便让我走。” 时至现在,谢培青方才知晓梁怀月心中介怀的是什么。 正如梁怀月脱口而出的那般,当今世道对女子实属不公,他一心一意地想要迎娶梁怀月,却从未给她正视这些事宜的机会。 是他太过于专横无理,也是他不由分说。 见谢培青拧着眉头,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梁怀月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低声说道。 “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冒犯了。” “还望谢大人莫要介怀,与我一般计较。” 说话时,梁怀月微微俯身行礼:“如今之际我忧虑青梅的伤势,若谢大人没有旁的事情需要吩咐差遣的,我便先行告辞。” 谢培青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着。 他张了张嘴巴,也确实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 最终,谢培青只得点头默许此事。 望着梁怀月渐渐远去的背影,谢培青心中的情绪依然沉重,他绝非是有意相瞒,只不过对于曾经过往的那些事,他也确实不知自己该如何告知于梁怀月。 那多年前的秘辛,已然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将此事昭然若揭,谢培青也有些顾虑,梁怀月恐怕接受不了。 “梁怀月,你就非要知晓那些事吗?” 谢培青一个人停留在原地,他沉沉地叹息着,俊朗的面容中闪过无尽的怅然之色。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夙夜方才快步而来。 “主子,齐云州在按察司里,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听闻此话,谢培青便收起了先前的凝重神色。 他面容冷峻,当即开口回应:“好,本官这就去察看一二。” 齐云州这人向来是没骨气。 夙夜等人还没有来得及严刑拷打,再进一步审问一番,他便将自己所做之事通通招了。 第九十三章 供认不讳 经过这段时日的精心照料,青梅的伤势恢复了不少。 看着青梅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血色,梁怀月心中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逐渐松下心弦。 她主动地替青梅倒了一杯热茶,又温声细语地说道。 “青梅,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回锦绣楼?” 听到这话时,青梅先是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水,她微微抿了一口,还是赶忙点头回应着。 “小姐,不论您去哪里,奴婢都会誓死追随。” 对上青梅那双殷切的目光时,梁怀月心中备受动容。 梁怀月渐渐地缓过神,她抬起眼眸望向青梅的时候,还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回去。” “从今往后,我也保证绝对不会让你遇到危险。” 这件事情追溯根源,怪不得宁雨欣。 可青梅受伤,也是真的。 梁怀月不愿意去怪罪本就无辜的宁雨欣,可同样的,她也没有办法坦然自若地应对宁雨欣。 如此一来,梁怀月便只得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她暗中下定决心,往后必然会竭尽可能地照顾好青梅,决然不会让青梅与自己一般无二,甚至深陷险境之中。 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梁怀月和秋花一同带着青梅回锦绣楼。 曲红娘先前便知晓了青梅受伤之事。 她见状,倒是从未想过多问,反而差使了大夫在锦绣楼静候着,时刻替青梅看诊,唯恐青梅的状况会有异常。 趁着青梅已经睡下,梁怀月和曲红娘走到院子里。 回想起近日发生的种种状况,曲红娘的眉眼间透露出些许忧虑,她望向梁怀月的时候,便轻声细语地开口:“东家,如今各处都是危机四伏的,您不妨直接回来。” “往后也没必要再去插手那些事。” 曲红娘的意思很明确。 她无疑是觉得那些险境太过于危险,也唯恐梁怀月接下来只身一人去涉险,会有性命之忧。 可对于梁怀月来说,这种事情绝非是她能够决断的。 “红娘,你的关心和忧虑,我都能够明白。” “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往后必然会多加小心的行事,但现如今我已经被牵扯其中,恐怕没有这么轻易便能够脱身。” 宁雨欣的蛊毒未解,宁首辅至今昏迷不醒。 这样的危机,仍旧存在。 梁怀月知晓,藏身于幕后之人想要的绝非是如此。 宁首辅作为百官之首,他中毒后昏迷不醒,必然会影响朝纲。 而宁雨欣时刻都可能会遭受肖凌云的操纵,他就算没有办法能够公然露面做什么,但肖凌云全然可以在暗地里借助宁雨欣的名义继续为所欲为。 一想到这些事情,梁怀月的手指微微收拢,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再者是说,现在意图不轨的人,远远比咱们想象之中的还要多。” 听梁怀月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种话,曲红娘不禁叹息连连。 她轻轻摇头的同时,一时半刻竟是不知如何回应。 “若是继续放任不管,只怕这朝堂将来要变天,就连这偌大的京都城也会陷入囫囵之中。” 梁怀月煞费苦心地精心掌控这一切,为的便是能够摆脱梁家女的身份和名头。 但归根结底的来说,梁怀月真正想要做的,还是尽可能挽回原著剧情中她被暴尸城墙的惨淡下场。 言而总之,梁怀月苦心做这一切,全然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看着梁怀月眼底闪烁着的坚定意味,曲红娘快步上前,又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那可有什么是我能够替东家做的?” 锦绣楼这偌大的地方,全然是由曲红娘打理的。 梁怀月自然也愿意信得过她。 “红娘,现如今你什么都不用想,也无需考虑旁的事情,只要继续替我守好这锦绣楼,就足够了。” 听梁怀月这么说,曲红娘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忙不更迭地点点头,又信誓旦旦地承诺着:“东家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替您守好这里。” 另一边的按察司大牢中。 谢培青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前往,在夙夜的带领下,他很快便走到关押着齐云州的牢房跟前。 看了一眼瑟缩在角落里颤颤巍巍的齐云州,谢培青神情淡漠。 夙夜上前两步,将锁链打开,顺势把牢房门推开。 “主子,您这边请。” 闻言,谢培青只是面不改色地抬起脚步向里走,他就这么冷漠无情地看着如此狼狈不堪的齐云州。 往日里,齐云州肆意张扬,在京城中坏事做尽。 偏偏是因为他身后有齐夫人和宁首辅这样的靠山,只要他的举止行径没有坏到根源上,也不会有人故意与他为敌。 但现在的情况大有不同。 齐云州不仅仅偷偷跑到地下赌坊去赌,甚至在暗地里筹谋用下了毒的酥酪糕点毒害宁首辅。 这便是罪不可恕的情况。 与此同时,夙夜将审问后,齐云州签字画押的卷轴取过来。 “主子,犯人齐云州现在对这些事情供认不讳。” 看着谢培青已经干脆利落地接过那卷轴,原本还慌张无措地齐云州突然站起身来,他伸出手想要去抢夺。 “什么供认不讳?分明就是你们意图想要对小爷严刑拷打!” “如果不是你们威逼利诱的话,小爷现在怎么可能会承认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事到如今,齐云州突然变卦。 甚至妄图想要对谢培青下手。 谢培青早就已经察觉到了齐云州的举动,他只是冷冷地抬起眼眸瞟了一眼,神情中依然是最初的淡漠。 不等齐云州靠近,夙夜一脚便将人踹翻了。 “齐云州,你可知晓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过错?” “这位可是按察司的提刑按察使,你若有胆量对主子不敬,我也可以直接按照大周朝律法将你拿下!” 被夙夜狠狠地踹了一脚。 齐云州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 可回想起夙夜说出的这种话,齐云州嗤之以鼻地冷笑着,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啐了口唾沫。 “就他也配?” “谢培青,别人不知道你的那些过往,这可不代表我不知道。” 第九十四章 罪有应得 如今之际,齐云州身为阶下囚,不仅仅对自己供认不讳的罪名突然变卦,甚至有胆量对谢培青大不敬。 这已然是罪不可恕的。 夙夜干脆利落地将腰间佩剑抽出来,他冷冷地注视着齐云州。 “齐云州,你此番行径不当,已然……” 不等夙夜继续说下去,始终沉默不语的谢培青缓缓抬起眼眸。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身侧的夙夜,伸出手去拦下他。 “夙夜,你且退下。” 对于谢培青的过往之事,夙夜确实是不知情。 但在夙夜的眼中看来,他少时便跟在谢培青的身边,不论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依然愿意义无反顾地追随谢培青。 少时的夙夜最为狼狈不堪之际,是谢培青将他捡回去。 又是谢培青差人照料奄奄一息的他。 待夙夜痊愈之后,谢培青便托人精心培养他。 这种种过往,令夙夜难以忘怀,他也决然不可能会容忍任何人肆无忌惮地欺辱谢培青。 可现在谢培青既然已经开口,夙夜便没有回绝的念头。 他毕恭毕敬地冲着谢培青俯身行礼,当机立断地应答一声。 “主子,属下明白。” 留下这番话,夙夜躬身退下。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时,齐云州的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意味。 他抬起头看向谢培青的时候,还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谢大人莫非是觉得这种事情被自己的手下人知晓,将来可能会引起他们对你的不忠不义?” 就算听清楚了齐云州冷嘲热讽的这番话,谢培青依然维持着最初的漠然和冷淡神色。 “齐云州,你的话说完了吗?” 与此同时,谢培青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近。 那张俊朗的面容中满是蔑视的神色。 “就算当初的事情已然公之于众,你是觉得,世人会因为此事再一次唾弃我吗?” 正如谢培青所说的这般,不论过去也好,又或者是现在,世人对谢培青的称谓都不算好。 便因为谢培青从始至终都是杀伐果断的模样,所有人都曾经将谢培青视作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 更有甚者,将谢培青称之为“谢阎王”。 “再者是说,你可曾想过当初宁首辅为何会选择将我收为义子,甚至不顾一切地将我留在身边?” 谢培青适才已经翻阅过卷轴。 卷轴中记录了所有的事宜,不论是齐云州出入赌坊之事,又或者是他曾经给齐夫人的酥酪中有毒之事,齐云州全是心知肚明的。 “况且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你的罪名更大。” “谋害当今朝廷命官,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听见谢培青逐字逐句开口说的这番话,齐云州死死地咬着牙齿,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片。 “谢培青!” 谢培青压根就没把这么不争气的东西放在眼里。 “当初的事,不止你知晓。” “宁首辅亦是心知肚明,就连当今圣上也知晓这些事,可就算如此他们依然愿意对我委以重任。”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齐云州的脸色骤变。 宁首辅知晓此事,齐云州是明了的。 他曾经也不止一次地以此事暗中相逼,若齐夫人不替他处理那些烂摊子的事宜,他必然会将谢培青的事情通通捅出去。 那时候的齐夫人,虽是无可奈何,但最终也都是选择遵循齐云州的意思替他挽救所有的局面。 “皇上知道这些事?也知道你的来历?” 齐云州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这些状况。 他不停地摇摇头,满脸皆是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 看着齐云州这副慌乱无措的模样,谢培青大抵也能够猜测出齐云州心中所想之事究竟是什么。 “你曾经不止一次地以我的身世威逼利诱齐夫人,意图想要让齐夫人替你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那时候,你也曾经屡次三番地向齐夫人许诺,往后决然不会再犯下这种错事的。” “每一次,齐夫人都会点头默许这一切,也会差人将所有的事情通通料理妥当,这也绝非是因为你的逼迫所致使的,而是因为齐夫人一直都很珍视你这么个胞弟。” 谢培青曾经想过无数种方式处决齐云州。 可事到如今,谢培青还是选择利用这种方式,毫不犹豫地揭露齐云州不知晓的那些过往。 心死,方才是最令人难以承受的。 “这不可能!” “那齐云瑾煞费苦心地对我好,终究是为了首辅府。” “她心里面从未有我的一席之地,这世间所有人皆是对不起我,不论是她也好,又或者是齐家人,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对得起我的!” 如今之际,齐云州似是癫狂了般。 他不停地摇摇头,也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这回事。 早在这之前,齐云州一次又一次地惹事,无非是觉得这世间所有人皆是荒诞无稽的。 也从不会有人真正爱他。 可现在谢培青将所有的事情真相摆放在齐云州跟前,他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他的偏见迫使自己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 “齐云州,你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明白,齐夫人当初为了能够让你步入正轨曾经做了什么事情。” “你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也是齐夫人。” 谢培青不愿意继续和齐云州多费口舌。 又或者是说,谢培青仅仅是看一眼面前的齐云州,便觉得恶心。 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拿起手中的卷轴便往外走。 偏偏这时候,齐云州按耐不住地伸出手去扯住了谢培青的衣袖,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止不住地说道。 “谢培青,你让我见见阿姐。” “我现在要见阿姐!” 如今之际,谢培青并不知晓齐云州的真实想法。 不论齐云州是心生愧疚,想要向齐夫人赔礼道歉也好,又或者是他妄想趁着这机会向齐夫人求情也罢,谢培青从未想过要管顾他。 瞧着他这般低声下气地向自己恳求的模样,谢培青面容中尽是不屑一顾的冷蔑。 “齐云州,这是你罪有应得,也怪不得别人。” 第九十五章 洗手作羹汤 从阴冷潮湿的地牢中走出去,谢培青方才察觉到,这会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下来了。 他心中的情绪有些繁杂。 却不是因为齐云州屡次三番地提起那些旧事,而是因为梁怀月故意而为之的疏远。 一想起这些事,谢培青便觉得心烦意乱。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知该如何应对。 谢培青向来是极其机敏之人,他也知晓,梁怀月现如今有意无意地疏而远之,恐怕是惦记着齐云州曾经提起的事。 可如何告知,也成了一个大问题。 谢培青眉头紧锁着,便径直向偏厅走去。 不成想,谢培青穿过长廊,就看见了不远处恭候多时的梁怀月。 她一个人靠在墙上,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小脸上未施粉黛,那双眼眸清透明亮,让人怎么都移不开注视的目光。 看见突然出现的梁怀月,谢培青心中的情绪翻涌起伏。 他也有很多话想要说。 可现在瞧着梁怀月乖顺等候的模样,谢培青张了张嘴巴,话到嘴边仅仅是不冷不淡地开口问道。 “你怎么突然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形。 梁怀月闻声望过去,就对上了谢培青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她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只是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 “我听说谢大人今日公务繁忙,怕是顾不上吃饭,便特意托人准备了一些膳食送过来。” 谢培青迟迟未接。 他心里面其实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尤其是回想起梁怀月先前义无反顾想要离开私宅的事情。 乃至于梁怀月故意说出那种不近人情的话。 这些事情,都让谢培青心中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梁怀月歪头看他一眼,并不觉得不适。 “谢大人,这些可都是我按照你的喜好亲手准备的,莫非大人现在不打算领情吗?” 梁怀月亲手做的? 原先还板着一张脸的谢培青听到这话,他的神色微微变了,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地接过那食盒。 “有劳你特意跑一趟。” 说完话,谢培青推开偏厅的门。 见梁怀月依然停留在原地,谢培青反而不知自己应当如何开口。 梁怀月轻笑一声,顺势而为地反问道。 “谢大人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往日里,一直都是谢培青在主动诉明心中的迎娶之意,而梁怀月总是会想方设法地找借口拒绝。 再者,梁怀月也会故意拿出各种各样的条件来压谢培青。 这久而久之的,难免让谢培青觉得梁怀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思及于此,谢培青便愈加局促不已,他也不知晓自己究竟应当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眼前这种境况。 见谢培青依然微微出神发愣的,梁怀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她索性是伸出手推了推谢培青的胳膊,又道:“今日我好心好意地替谢大人准备好了晚膳,谢大人怎么连几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登时,谢培青便回应一句。 “你不是说,你我并未成事之前,过度往来是不合规矩吗?” 说白了,谢培青这是暗暗吃醋了。 梁怀月先前确实是有意想要和谢培青保持距离,但那仅仅是局限于留宿谢培青私宅的事情上。 她可没忘记,谢培青是自己必要的攻略对象。 再者是说,梁怀月今日回到了锦绣楼之后,便听见了系统特意提醒的各种情况,系统告知于梁怀月,谢培青的状态不太好,所有的数值都在一直在下降。 为了确保谢培青安然无恙的,梁怀月便只能借助送饭的名义前来亲自探查一番。 也免得谢培青遭遇不测。 现在亲眼看着谢培青暗暗吃味的神色,梁怀月大抵便猜测出了谢培青的心中所想。 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便继续说道。 “谢大人身为按察司的提刑按察使,莫非是想要跟我这般不值一提的小女子斤斤计较?” 听梁怀月这么说,谢培青只是轻轻地咳嗽一声。 “谁说本官要与你计较了。” 正了正色,谢培青向里走进去。 他没有做出请的手势,梁怀月也不介意,她只是默默跟随在谢培青的身后走进去。 烛台被谢培青亲自点亮。 他缓缓地入座,顺势将食盒打开。 梁怀月则坐在一边静静地望着他。 向来杀伐果决的谢培青落得这种情况,莫名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偏头看向梁怀月,只轻问一声:“你可是用过膳了?” 梁怀月轻轻地点头:“来之前便用过了。” 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对话,可是当谢培青对上梁怀月那双漆黑又热切的眸光时,他总是有些心猿意马。 甚至止不住地幻视起将来。 梁怀月没有注意到谢培青的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她主动地将各种小菜取出来,又特意推到谢培青的跟前。 “谢大人,您先用膳,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 这些小菜看起来便色香味俱全。 多数也都是谢培青平日里的喜好。 “谢大人有所不知,我事先特意问过府中嬷嬷关于您的喜好。” “这些也都是我刚刚学的,若味道不好,还请谢大人多多海涵。” 言而总之,梁怀月从前是梁家的小姐。 她就算再怎么不招待见,也从未亲自下厨。 现如今,梁怀月为了他去洗手作羹汤,谢培青心里面因为此事的缘故难免是愈加动容。 他定睛看向梁怀月,只沉沉地说了一句:“谢谢。” 只一句谢谢? 梁怀月眨巴着好看的眼睛,她倒是没打算继续调侃下去。 “谢大人快尝一尝,这味道如何?可符合大人的口味?” 听梁怀月这么殷切地开口,谢培青没再推拒。 他当着梁怀月的面拿起筷子仔细品味着。 吃了一口,谢培青原本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那张俊朗的面容中露出了些许罕见的笑容。 梁怀月极少见谢培青笑。 她倍感欣喜地望向谢培青,实在按耐不住地追问起来。 “谢大人亲自品尝过后,是觉得这些膳食的味道很好吗?” 第九十六章 名副其实的谢阎王 饭菜的味道偏咸不说,吃起来也确实有些难以下咽。 谢培青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他一偏头,便对上了梁怀月那双灼灼目光。 “谢大人是觉得这膳食很合胃口?” 瞧着她这副期许的模样,谢培青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你应当是第一次亲自下厨吧?” 听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不由得微微抿唇,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反问一句:“莫非谢大人觉得这味道不好?” 说出这种话时,梁怀月止不住地沉沉叹息一声。 若真是如此,她往后便决然不会再做这种事去讨好谢培青。 此刻,谢培青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味道是不太好,但这些既然是你亲手做的,便要胜过所有。” 亲耳听见谢培青说出这种话,梁怀月先是愣了愣神。 仔细思索着谢培青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梁怀月不由得轻轻咳嗽着,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窘迫的神色。 “谢大人也用不着以这种方式来吹捧我。” 与此同时,梁怀月忍不住嘟囔一声,“当真就有这么难以下咽?” 说话间,梁怀月拿起筷子便要去尝一尝。 这时候,谢培青笑而不语地望着她。 梁怀月刚吃了一口,便没忍住将那一口清炒时蔬吐出来,巴掌大的脸上尽是尴尬的神色:“怎么会这么咸?” 谢培青指了指那筷子,难得主动地提醒了她一句。 “这是我刚刚用过的。” 这是谢培青刚刚用过的? 如今之际,梁怀月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她这岂不是太不矜持了? 这也算得上是变相地和谢培青间接接吻了? 思及于此,梁怀月只觉自己的境地尴尬万分。 她懊恼不已地垂下小脑袋,一想起刚刚发生的境况,梁怀月便忍不住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袖。 回忆起这一切,梁怀月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谢培青只觉得梁怀月这副模样可爱又灵动,他也从未因为梁怀月的厨艺难以言喻,从而生出任何嫌弃的意思。 “你理应是第一次下厨吧?” 谢培青缓缓地抬起眼眸,一本正经地注视着跟前梁怀月。 “你的厨艺……是跟谁学的?” “他委实不擅长厨艺,若你当真想要学的话,日后可以跟我说。” 梁怀月没好意思承认这是自己精心摸索的。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略微有些不自然地敛下眼眸。 “这一次确实是我的问题。” 梁怀月自顾自地说着话,直截了当地将跟前这些碟子收起来。 隐约想起了什么事情,梁怀月忍不住偏头看向谢培青,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讶异的神色:“谢大人刚刚的意思是说,您实际上是特别擅长下厨的?” 君子远庖厨。 这样的话,梁怀月从前不知听说过多少次。 她无非是觉得,像是谢培青这般矜贵的人,万万不可能亲自下厨。 看着梁怀月小脸上满是惊诧之色,谢培青只是轻轻地点头。 “略微会一些。” 但实际上,谢培青此番是过于谦虚的说法。 自幼时起,谢培青便不受父族中人的待见。 这一切的缘由,被人归结为谢培青便是丧门星。 只因谢培青的降世,迫使他的母亲大出血难产而亡,所有人将这一切的罪责统统推卸到刚刚出生的谢培青身上。 再后来,父亲娶了续弦娘子进门。 那位娘子表面上看起来对谢培青极其疼爱有加,可背地里,她总是会想方设法地折磨尚且年幼的谢培青。 饿肚子,关柴房,吃发馊的饭菜,也是常有的事。 饥一顿饱一顿的经历,早就已经让谢培青怕了,他便只能偷偷从后院的狗洞爬出去,去外边的田庄地里偷番薯自己学着煮吃食。 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事宜,谢培青的思绪有些纷杂。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梁怀月那双忧虑重重的眼眸。 “谢大人适才在想什么?” 在谢培青微微出神发愣之际,梁怀月隐约察觉到了这周遭的氛围,莫名变得愈加低沉。 她注视着面前的谢培青,便瞧见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阴狠之色。 梁怀月不知真相,也不好贸然开口。 眼看着谢培青脸上的怒气逐渐变得显而易见,梁怀月便只能想方设法地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谢大人,我做的这膳食不合胃口,那便由我带你去外边吃吧?” 生怕谢培青会拒绝自己提出的这种请求,梁怀月眨巴着眼睛看他,顺势而为地伸出手去拉住了谢培青的手腕。 “我知晓谢大人这段时日一直都在暗中调查齐云州的那些破事。” “也时常为此焦虑不安,现在这些案子既然已经彻查清楚了,谢大人也可以稍微放轻松一些。” 说话时,梁怀月的唇角微微上扬:“人是铁饭是钢,纵使是谢大人也不该这般饿肚子。” 梁怀月满脸皆是一本正经的神色。 她笑容满面地望着谢培青,好看的眉眼中皆是喜色。 “谢大人,你跟我走吧。” 谢培青先前也曾经想过,梁怀月若知晓了他的事,很有可能会想方设法地远离他。 可这时候,梁怀月从未对他心生畏惧。 此时此刻,梁怀月只是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小脸上满是坦然。 他缓缓地垂下眼眸,看了眼梁怀月紧握着自己的手。 谢培青只觉得自己心底,好似被什么填满了。 暖暖的,也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梁怀月并未察觉到谢培青的神色有异,她只是拉着谢培青的手腕,就这么将人带着往外走。 她一边走,一边低声念叨着。 “谢大人总是日理万机的守护着京都城的百姓安危,恐怕还没有机会亲自去品味城中各个摊位的美食佳肴吧?” 并非是谢培青没有机会。 而是因为京城中的百姓皆是知晓谢培青的身份。 他们对谢培青疏远,自然也不愿意待见他。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看来,谢培青纵然是为百姓着想,但他始终都是那个杀伐果决的“谢阎王”。 第九十七章 面冷心热的谢大人 如今之际,谢培青并未单刀直入地开口指出这种事,他也不愿意因为这种种事宜影响到梁怀月的心情。 “公事繁忙,确实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梁怀月轻轻地笑了笑:“那今日便由我带着谢大人去瞧一瞧,在您的管制之下,这繁荣又昌盛的京都城。”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那双漂亮的眼睛似是月牙。 谢培青心思微动,只觉得他好似渐渐地沉浸其中,也无法自拔了。 思索片刻,谢培青情不自禁地反过来握住她那双温热的手。 察觉到谢培青的举动,梁怀月脚步一顿。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侧的谢培青,见他依然是安然自若的模样,梁怀月也不好表露地太过于抗拒。 毕竟一开始,是她主动牵他。 梁怀月正了正色,强装镇定的同时,顺势说道。 “我知道城东有一家面摊的味道特别好。” “若谢大人不嫌弃的话,我便带大人去吃那家打卤面吧?” 听闻此话,谢培青的神色微变。 他显然是没有想到过,梁怀月身为梁家女,竟然会对京都城中大大小小铺面这么了如指掌。 他定定地望着梁怀月,只是轻声应答一句:“好。” 如今的梁怀月,和他想象中有所出入。 谢培青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胡思乱想,二人便已经在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那家面摊跟前。 正在擀面的是上了年纪的余老伯,身边煮面的便是他的女儿阿满。 二人见梁怀月来了,也熟络地向她打招呼。 “梁姑娘来了?” “梁姐姐要吃什么?” 阿满抬起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容满面地看过来。 “梁姐姐好些天都没来了。” 那余老伯也笑眯眯地望着梁怀月。 “是啊,梁姑娘近日可是特别忙的?” 这仅仅是再寻常不过的寒暄。 梁怀月轻笑一声,只不疾不徐地回应着:“前阵子确实是有些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这不刚刚忙完,我便想着来余老伯您这吃打卤面吗?” 瞧着这情形,谢培青没忍住皱起眉头。 她怎么对谁都这般心善? 余老伯渐渐地回过神,继续加快了手中擀面的速度。 “既然是这样,梁姑娘快些坐下吧。” 与此同时,阿满也注意到了旁边的谢培青。 她先前曾经远远地见过谢培青一面,看见“谢阎王”突然前来时,小小年纪的阿满怕得不轻。 阿满止不住地伸出手去扯了扯余老伯的衣袖,又偷偷指了指站在梁怀月身后不远处的谢培青。 “爹,那位……” 看见梁怀月身后跟着这么个谢培青,余老伯脸上的笑容渐渐被满脸凝重所取而代之。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误以为谢培青是秉公办事。 梁怀月自然也察觉到了如今的这种状况。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谢培青,略微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轻声叹息的同时,梁怀月当众拉着谢培青的手缓缓落座。 “余老伯,阿满,你们莫要紧张。” “谢大人今日是陪我一同来吃面的。” 生怕他们忧虑重重,梁怀月还冲着身侧的谢培青挤眉弄眼地示意。 紧接着,她凑在谢培青身边低声说道:“谢大人,现如今,您就当做是帮帮我,稍微配合一些,可好?” 眼下梁怀月有意无意地靠近。 这也让谢培青闻到了梁怀月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 他的眸色暗沉,喉咙也微微动了。 但是在这种处境下,谢培青从未想过要驳梁怀月的面子,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又特意开口说道:“今日只是吃面,本官也从未想过要做别的事。” 听谢培青这么说,余老伯和阿满稍微松了口气。 余老伯便慌忙去和面擀面,而阿满则是在旁边负责烧水煮面。 看着他们父女二人这般利索的举动,谢培青微微抿着唇,他转过身再次看向梁怀月时,却好巧不巧地撞入了她那双含笑的眼眸。 “谢大人是不是也在暗暗感慨着,这京都城安定。” “寻常百姓也可以安居乐业?” 想起这些事,梁怀月的唇角微微上扬,明媚动人的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喜色:“想当初我刚刚遇到余老伯和阿满的时候,他们的摊位经常被迫缴什么保护费。” “后来是朝廷勒令那些地痞流氓禁止做这种事,他们父女二人方才能够渐渐地安定下来。” “可我知晓,朝廷之所以会明令禁止这种事,是因为谢大人曾经在暗中向皇上通禀过此事。” 也许在旁人的眼中看来,谢培青向来是杀伐果决的狠厉之人。 可梁怀月却知晓谢培青从未展露的那一面。 他绝非是生来便阴狠毒辣,反之,谢培青依然会处处替百姓考虑,时时刻刻以谋取百姓的福生为主旨。 谢培青从不是什么喜欢邀功的人。 以致于当初向皇上汇报这些情况的时候,谢培青甚至是特意以奏折的方式上书。 知晓此事的人,理应少之又少。 谢培青的眉眼中闪过一抹困惑不解的意味,他偏头看向梁怀月时,顺势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晓这些事情?” 梁怀月轻笑着回应:“自然是齐夫人先前与我说过的。” 这当然是假话。 梁怀月之所以会知晓这些事情,无非是系统的提示。 谢培青这人看起来冷若冰霜,好似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可实际上他才是当今世道最清正廉洁的官员。 也是他,处处为百姓着想。 “义母她为何要与你提起此事?” 见谢培青眉头微皱着,面容中闪过一抹沉重的意味,梁怀月只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索性继续直言不讳地开口。 “大抵是因为某些人先前不顾一切地求娶,将我吓着了,齐夫人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在我跟前说一些你的好话。” “避免我对某人生出些许偏见。” 这倒是真的。 齐夫人一直都觉得梁怀月和谢培青是极其般配的,她也曾经好言相劝过梁怀月,莫要以传闻去看待谢培青。 她也信誓旦旦地许诺过,谢培青必然会竭力对她好。 第九十八章 一锭银子 被梁怀月以这种方式故意呛声,谢培青难免觉得自己有些不自在。 他微微敛下眼眸,只低低地咳嗽一声。 “先前的贸然求娶之事,委实是本官的错。” 谢培青主动认错了? 梁怀月眨巴着眼睛,小脸上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她偏头看谢培青时,顺势提高语调反问。 “那谢大人往后可还会再犯这种过错?” 若再次发生这种事情,又或者是重来一次的话,谢培青依然会不顾一切地选择这么做。 她也只能留在他身边。 谢培青定定地看着梁怀月,漆黑的双眸中多了些许坚毅。 “本官不敢保证。” 先前谢培青之所以会选择贸然求娶,是因为京城中有无数的富家公子哥对她蠢蠢欲动。 这也导致谢培青心里面百般不是滋味。 他不愿意梁怀月嫁给那些浪-荡子,更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梁怀月坠入一个又一个深渊。 无奈之下,谢培青便只得冒犯了她。 谁成想,梁怀月也压根就没有想过给他留颜面。 正当梁怀月和谢培青全神贯注地谈论起这种事情时,阿满已经将两碗打卤面煮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面走过来。 而余老伯则端着另外一碗。 “面来咯!” 听见这声音响起来,梁怀月不再调侃打趣。 闻着这香气扑鼻的打卤面,梁怀月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光芒。 “余老伯,您的手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这面好香啊!” 看了眼跟前笑容满面的梁怀月,向来少言寡语的谢培青跟着点头,“闻着确实很香。” 往日里的谢培青为人冷淡疏离。 他身为提刑按察使,在外人跟前也永远都是一副杀伐果决的模样。 可现如今,当谢培青亲口说出这种话,甚至露出些许舒缓的神色,余老伯和阿满皆是愣了愣神。 二人对此,也有些不敢置信。 为了避免叨扰梁怀月和谢培青吃面,这父女二人倒是识时务地放下了打卤面就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梁怀月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搅拌手中的这碗面,将打卤面的精髓卤汁搅拌开,顺势推到谢培青的跟前去。 “谢大人快尝尝,味道如何。” 瞧着梁怀月满脸皆是献殷勤的神色,谢培青轻轻地点头,不急不缓地品味着这色香味俱全的打卤面。 若是说梁怀月先前送来的膳食卖相不错。 那这一碗打卤面便馋得人口水直流。 梁怀月眨巴着眼睛望向谢培青,迫不及待地追问。 “谢大人,这味道好吧?” 谢培青仅仅是吃了一口,便被梁怀月按耐不住地追问连连。 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也只得顺着梁怀月的话回应。 “卤汁很香,面也很劲道,味道不错。” 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谢培青向来都是极其挑剔的。 他现如今能够直截了当地夸赞,就意味着,余老伯的面摊得到了谢培青的赞赏。 “我就说他们家的面好吃。” 梁怀月得意洋洋地挑起眉头,满脸皆是骄傲不已的神色,就好似这一碗面是她亲手做的。 谢培青只觉得她这副小模样可爱极了。 他轻笑一声,直截了当地抬起手揉了揉梁怀月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说的都对。” “你的眼光也向来是最好的。” 谢培青主动地做出这种动作,令梁怀月不由得愣了愣神。 至于旁边的余老伯和阿满都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他们都听说过谢培青在京城中的传言是如何杀伐狠绝的,现如今父女两个慌慌张张地低下头,根本就不敢多看。 偏偏这一幕,被谢培青尽收眼底。 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抱怨他随手一揉,将自己的头发都弄乱了。 无意之间察觉到谢培青的神色有变,梁怀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注意到了余家父女两个的紧张无措。 她故意挡住了谢培青的注视目光,又言之凿凿地开口说道。 “谢大人,您这是生气了?” 若换作旁人,察觉到谢培青的神色迥异,定然会想方设法地替面摊的这对父女解释一番。 可梁怀月却不按照套路来。 她一本正经地望着谢培青,索性直言不讳地说着。 “谢大人您平日对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又因为京城中人人都知晓大人您向来是不近人情的,他们方才会心生畏惧。” “余老伯和阿满,对大人也没有别的偏见。” 梁怀月侃侃而谈指明的这种事,谢培青自然是知晓的。 想当初,他义无反顾地答应了皇上的要求,愿意担负起提刑按察使的职责时,谢培青便已经意料到了这么一天。 他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嗯。” 应答一声,谢培青便专心致志地吃面,就好似刚刚的那些不愉快也不曾发生过。 梁怀月原本已经用过晚膳了。 可看着那一碗香喷喷的打卤面,她咽了咽口水,还是没忍住跟着谢培青一起吃起来。 吃饱喝足时,梁怀月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吃归好吃,可这面份量足。 梁怀月只觉得肚子里面胀胀的,也有些积食。 但想起自己今夜特意来找谢培青的真实目的,梁怀月也没好意思当众直接说明自己积食的感受。 她付了账,便打算带着谢培青往回走。 瞧着梁怀月已经先一步向前走了,谢培青也跟着迈开腿向前走。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他回头看了眼面摊的余老伯和阿满。 仅仅是这么不冷不淡的一眼,便让余家父女两个有些心惊胆战的,他们二人互相对视,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个给你。” 说话时,谢培青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余老伯先看了一眼那银子,又连续不断地摆了摆手。 “谢大人,这可使不得。” 谢培青没看他,只是随口说了句。 “这是本官给她的。” “姑娘家年纪小,也该买两件合身的衣裳。” 余老伯先是看了眼身侧略微有些懵懂又无知的阿满,感激不尽地望向谢培青,一个劲地道谢。 “草民谢过谢大人!” 第九十九章 誓死追随 望着谢培青渐渐远去的身影,余老伯的眼睛里尽是动容不已。 阿满还有些懵。 待二人走远,阿满歪头看向自家父亲,略微有些不解:“爹,谢大人刚刚为何要给咱们银两?” 这一锭银子,加起来便是过去那些地痞流氓,不顾一切从余老伯手中强行索要的“保护费”。 也因为从前的那些保护费,迫使余老伯在外边欠下一屁股债。 直至地痞流氓被官府收押,他们的日子方才好转。 可妻子如今病重,正是缺钱的时候。 余老伯感动不已地抬起手抹了抹脸上挂着的两行清泪,他伸出手拍了拍阿满的肩膀,满是激动地说道:“阿满,你娘有救了。” “谢大人,可真是个好人。” 适才谢培青的举动,被梁怀月尽收眼底。 她索性直接停在原地,静静等候着。 见谢培青快步匆匆地追过来,梁怀月轻声细语地开口问道, “谢大人这是去哪里了?” 谢培青也知晓,梁怀月这是明知故问。 他没想过要遮遮掩掩,直接回话:“之前京城中有不少地痞流氓强制性地向很多商贩索要保护费,本官只是将那些人亏欠余老伯的银两顺手送回去罢了。” 顺手送回去? 听见谢培青一本正经地指明这种情况,梁怀月轻轻地“哦”了声。 “不过据我所知,这保护费理应是谢大人自掏腰包拿出来的吧?” 那些所谓的地痞流氓,收保护费是其一。 实则便是在暗地里打探消息。 当初官府将他们统统收押之后,却发现这些人身上一穷二白,根本就拿不出半个子。 以致于现在,谢培青提出的这种说辞也不成立。 见谢培青别过身子,不愿意理会自己,梁怀月倒也是没有继续抓着这点事情去损谢培青。 她满脸严肃地看向谢培青,还认真地说道。 “谢大人心善,久而久之的,想必京城中的百姓都会知晓谢大人便是极其好的人。” 与她对视一眼,谢培青却轻轻摇头。 “若真是如此,只怕我的项上人头也保不住了。” 听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猛然意识到如今的状况。 正如谢培青所说的这般,他现在手握大权,也可以凭借着按察司去彻查当今皇室中的秘辛。 若谢培青的声誉极好,只怕他将来也会成为百姓心向往之的好官。 待到那时候,皇上便不可能继续留他。 仔细思索着这些事情,梁怀月的小脸变得煞白一片,她不由得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看向跟前的谢培青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言而总之,你也不需要插手这其中。” “这些事跟你无关,皇上也断然不会因为此事的缘故去为难你。” 谢培青就这么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向前走。 瞧着梁怀月呆愣在原地,谢培青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她。 “你的伤并未痊愈?” “若是觉得疼的话,我背你回去。” 一句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也渐渐地打断了梁怀月的思绪。 她先前无非是觉得谢培青的名声极差,阴狠毒辣,在京都城中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些仅仅是因为旁人不了解他。 可凭借着谢培青特意解释的这种情况,梁怀月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皇权能够随意断绝他的生死。 “你想什么呢?” 再次听见谢培青关切的问话声响起来,梁怀月轻轻地摇头。 “我的伤势已经痊愈了,谢大人不必忧虑。” 想起这些事情,梁怀月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她张了张嘴巴,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语。 “我只是……” 谢培青好似能够理解她的心思。 他眉眼舒展,依旧从容不迫:“当初我选择了这条路,便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这种处境。” “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如今的谢培青看似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但实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要谢培青所做之事不能够让皇上称心如意,想必谢培青也绝对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先前梁怀月确实是依照系统的任务,逐步攻略谢培青。 可久而久之的相处,也让梁怀月渐渐地意识到,谢培青为何会被系统选定为自己的被攻略者。 他的日子,未免过得太苦了。 “谢培青,你的日子怎么过得这么苦?” 梁怀月说话时,好看的眉眼中流露出些许疼惜。 “不过你别害怕,往后的日子,我会保护你。” 【叮——恭喜宿主完成特殊任务。】 【系统奖励:恭喜宿主获得一份解毒药丸。】 对谢培青说这种肉麻兮兮的话,确实是系统的特殊任务。 可对于现在的梁怀月来说,她是真心心疼谢培青的。 过去的谢培青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从未怕苦怕累,面对所有的困境时,他也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但眼下听清楚了梁怀月脱口而出的这番话,谢培青反而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些沉重。 他敛下眼眸,轻轻地咳嗽一声。 “这……没什么。” 眼看着前边就快到了锦绣楼,谢培青沉了口气,收起了心底激荡不已的翻涌思绪。 “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梁怀月先是看了眼锦绣楼门口等候多时的曲红娘,又没忍住转过身静静地望着谢培青。 他的眼底,尽是眷恋。 可偏偏这谢培青是个嘴硬的,他也不擅长说什么耐人寻味的情话。 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 “谢大人,今日谢谢您特意送我回来。” “适才我与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 提起此事,梁怀月的小脸微微泛红。 她从未想过要遮掩什么,依旧是满脸毅然地望着谢培青。 “劳烦谢大人回去的时候,也好好斟酌考虑一番,若谢大人愿意义无反顾地选择跟我在一起,我必然会誓死追随。” 留下这番话,梁怀月仓促地转身离去,只留谢培青一人停在原地。 他脑海中时不时地回想起梁怀月说出口的那些话。 “她必会誓死追随。” 第一百章 暴毙身亡 躺在床榻上缓缓地闭上眼睛,梁怀月方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今日特意去见谢培青的意图。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懊恼不已的神色。 “梁怀月啊梁怀月,你真是色迷心窍,现如今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经过曲红娘的查探得知,齐云州之所以会做出这种事,全然是因为他受到了旁人的蛊惑。 言而总之,齐云州给宁首辅下毒,甚至欠下这一屁股债,全都是那些滇北密探故意而为之。 说到底,齐云州也只是被人利用了。 回想起齐夫人总是以泪洗面的模样,梁怀月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她也没办法将这一切悉数放下。 思来想去的,梁怀月翻了个身,还是打算明日去见谢培青时,再将此事拿出来说道一番。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 梁怀月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便瞧见了秋花一路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她跑得太急了,脸色涨得通红。 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少东家,大事不好了!” 突然听见秋花这么开口,梁怀月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她面色微沉,顺势问道:“秋花,这是发生了何事?” 秋花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缓和了一口气,她抬起头对上梁怀月那双注视的目光时,便张皇失措地说道:“少东家,刚刚按察司贴出来了新的告示,说那齐云州死了。” “告示中说,他昨夜在按察司的牢狱中暴毙身亡。” “现如今,所有人都将罪责推卸到了……谢大人身上。” 一听这话,梁怀月的眸色渐渐变得暗沉。 她何尝不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依照如今的这种情况来看,齐云州之所以会突然暴毙,恐怕便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在暗地里所谋划的。 于幕后之人来说,齐云州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若能够利用齐云州这样的废弃棋子来左右谢培青,何乐而不为? 梁怀月仓促地起身,一边穿外衣时,一边按耐不住地问道。 “谢大人如今在哪?” 秋花不敢耽误事,慌忙回答。 “因齐家人向皇上请奏,现如今谢大人已经入宫了。” 齐云州确实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但眼下,齐云州所有的罪名始终都没有被揭露,他便这么平白无故地死在了按察司的大牢之中。 齐家人,当然也有资格去追究谢培青的责任。 可在梁怀月的印象中,这些所谓的齐家人从来都不待见齐云州,纵使他在外边肆无忌惮地嚣张跋扈,他们也熟视无睹。 唯独齐夫人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待齐云州。 唯一有资格追究谢培青责任的人,只能是齐夫人,而绝非那些顺坡向上爬的齐家人。 见梁怀月眉头紧锁着,脸上尽是阴郁一片的模样,秋花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按耐不住地追问道。 “少东家这是要去哪里?” 适才梁怀月冲动之下,还妄想进宫替谢培青据理力争一番。 可凭借如今的状况来看,若想要替谢培青开脱,便得通过按察司牢狱中的种种线索,抓住谋害齐云州之人。 思及于此,梁怀月的手指微微收拢,眼眸中闪烁着些许坚定意味。 “去按察司。” 按察司牢狱中,阴冷又潮湿。 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又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梁怀月在侍卫的带领之下,缓缓地走进去。 即便偶有不适,梁怀月也是竭尽可能地压制住反胃的感觉,就这么艰难地跟随其后。 看见不远处正在到处勘察的夙夜,梁怀月轻轻地咳嗽了两下。 她略微有些不自在地皱起眉头,加快自己的脚步走上前。 “夙夜,你们现在调查的情况,可有什么进展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见这一阵关切的说话声响起,夙夜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一偏头,就看见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梁怀月。 “属下见过梁小姐。” 以夙夜为首的众多侍卫齐刷刷地俯身行礼。 看见这一幕,梁怀月心绪微沉。 她从不在乎这些虚礼,随意地摆了摆手,低声细语地说道。 “你们也无需多礼,快些起来吧。” 说完话,梁怀月隐忍着心中的不适,想要上前去察看齐云州的尸体。 这时候,夙夜先一步拦下了她。 “梁小姐,我家大人离开之际曾经特意嘱托过,若您今日前来,便让属下将所有的情况告知于您。” “您也不必亲自去检查尸体。” 夙夜面不改色地开口说着话,顺势对着梁怀月做出了请的手势。 见状,梁怀月微微敛下眼眸,只低声应答:“好。” 此情此景之下,夙夜将记录尸检的册子递过去。 “以如今调查的情势来看,这齐云州死于剧毒鹤顶红。” 七窍流血,便是鹤顶红的中毒之象。 这般惨状,是梁怀月根本就不敢想的。 也怪不得谢培青会特意嘱托夙夜拦着她。 梁怀月仅仅是看着册子中记录的情况,脸色便止不住地变白,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也流露出些许难以置信的神色。 “鹤顶红?” 在梁怀月的追问下,夙夜如实回应:“是。” 鹤顶红堪称剧毒。 只要服用了,就算是神医降世也难救回来。 便因为鹤顶红曾经危害四方的缘故,皇上特意下令将所有民间的鹤顶红一一收缴,以致于现在,鹤顶红这种剧毒只有宫中的太医院有。 “难不成这些事,和宫中的那些贵人有关系?” 梁怀月微微蹙起眉头,只觉得这种种事宜愈加蹊跷。 不论是先前齐云州有意无意地将带毒的糕点送去首辅府,又或者是他在赌坊欠下一屁股债。 从始至终,齐云州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替罪羔羊。 暗中筹谋之人,恐怕至今都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又因梁怀月思虑颇多的缘故,她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恐怕还藏着更大的阴谋诡计,只不过他们并未察觉。 第一百零一章 噩耗连连 回忆起这种种事端,梁怀月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忧虑之色。 不经意之间,夙夜瞧见了梁怀月眼底忧虑重重的神色。 他亦是拧着眉头,不知如何回应。 眼下谢培青被迫入宫面圣,梁怀月也不可能继续自欺自艾。 她当然也期盼着自己能够将此事彻查清楚,最好能够替谢培青摆脱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夙夜,除却目前记载的鹤顶红,你们可知晓旁的事情?” “就好比,齐云州平日里的仇家?” 一听到梁怀月这么开口提问,夙夜略微尴尬地咳嗽两下。 “这种情况,梁小姐理应是知晓的。” “齐云州素来嚣张跋扈,在京城中得罪了不少人,只不过大家皆是看在宁首辅和齐夫人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也不愿和他结下梁子。” 这倒也是事实。 若从这一点着手,只怕将齐云州视作仇敌的人,三天三夜都查不完。 再者是说,就算齐云州寻常仇家再多,也不可能有人意图利用这种狠绝的方式,追杀他到牢狱之中。 昨夜之事,危机重重。 按察司的牢狱中,所有负责巡察的侍卫秩序井然,也断然不可能会有任何错漏之处。 偏偏是经过这么一遭,昨晚负责留守轮值的那些侍卫,也通通消失不见。 想起此事,夙夜顺势而为地说道:“梁小姐,昨夜轮值的那些人现在去影无踪。” “属下怀疑,他们恐怕都遭遇了不测。” 事先梁怀月便不止一次地怀疑,想要谋害齐云州之人,必然对他恨之入骨。 可仔细想起如今的局势,齐云州一死,谢培青便被皇上特意召进宫中问责。 只怕藏身在幕后之人,是奔着谢培青来的。 至于按察司中,那些隶属于谢培青的亲信和侍卫,自然也会被背后藏着的真凶赶尽杀绝。 只怕他们现在,已然没了性命。 思及于此,梁怀月死死地攥着拳头:“昨晚的那些侍卫,有极大的可能是被……” 话说一半,梁怀月却不敢说下去。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脸上浮现出些许苦涩。 夙夜大抵是能够理解梁怀月的心中所想。 此刻,夙夜微微颔首低眉,根本就不敢轻易言说什么。 看见仵作在尸检册子中记录的最后一项内容,梁怀月的面色愈加凝重,她指了指末尾处的记载,又问。 “仵作记载,齐云州在临死之前并未挣扎过?” 先前夙夜忙着勘测现场的情况。 并未仔细看过尸检的册子。 眼下听梁怀月这么说,夙夜方才接过册子仔细察看。 “方仵作离开时,好像说过这情况。” 瞧着夙夜略微有些犹豫不决的模样,梁怀月柳眉微皱,当即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夙夜,劳烦你走一趟,去将方仵作请过来。” “我有话要问他。” 先前谢培青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要夙夜一定听从梁怀月的任何吩咐和命令。 以致于此刻,夙夜二话不说地站起身。 “属下这就去。” 半刻钟后,夙夜已经将方仵作请过来了。 望着面前的方仵作,梁怀月聚气凝神,亦是缓缓起身。 “方仵作,你适才替齐云州检查尸体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听梁怀月这么问,那方仵作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仔细斟酌后,还是选择将这一切如实告知:“刚刚检查齐云州的尸体时,我并未发现他有任何挣扎的迹象。” “他的脾胃里,还有一些食物残渣。” 方仵作的话,令梁怀月脸色骤变。 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昨夜夜闯按察司大牢的人,必然是和齐云州极其亲近的。 若非是如此,齐云州又怎么可能会毫无防备? 甚至特意吃下了那些东西? “这就意味着,给齐云州下毒的人,必然是他相熟之人。” 听梁怀月这么分析,夙夜当即差人去查探具体的情况。 “梁小姐尽管放心,属下必然会将此事彻查到底。” 闻言,梁怀月慢条斯理地点头:“好。” 知晓牢狱中的种种状况,梁怀月打算去见一见齐夫人,也好变相地从齐夫人口中探查一二。 再者是说,梁怀月手中已经有一份解毒药丸。 只要能够让宁首辅服用了解毒药丸,他便能彻底清醒,再想法子去挽救谢培青的性命。 首辅府内,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 寻常在宁雨欣身边照顾的小丫鬟桃枝瞧见梁怀月来了,她实在按耐不住地匆匆赶过来。 “梁姑娘,您可算是来了。” 突然听见桃枝这么说,梁怀月不禁有些不明所以。 她微微蹙起眉头,只低声问道:“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桃枝一边抽噎着,一边慌忙回话。 “梁姑娘恐怕是有所不知,自从夫人知晓齐公子在牢狱中暴毙而亡的事情,她便因为忧思过重的缘故,病倒了。” “眼下首辅大人并未苏醒,就连小姐她也……” “如今这偌大的府邸,也根本就没有掌事之人。” 甚至更有甚者,妄图想要偷偷拿了主人家的金银首饰,想要趁着现在溜之大吉。 一想起这些事,桃枝便愈加忧虑。 “梁姑娘,求您一定要帮帮奴婢。” 说话时,桃枝扑通一声便直接跪在梁怀月的跟前。 瞧着她满脸愁苦之色,梁怀月心中略微有些不是滋味,她快步匆匆地上前,又伸出手将桃枝搀扶起来。 “桃枝,你快起来。” 梁怀月亲自将桃枝搀扶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她那张小脸上布满了泪水。 她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拿出一块素净的手绢替桃枝轻轻擦拭着满面泪水,又温声细语地说道。 “况且,我何时说过不帮忙了?” “宁首辅和齐夫人从前对我极好,我也不可能会对府中的危机坐视不理。” “现如今,若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话,我也一定会竭尽可能地替府中解决这种困境。” 梁怀月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地拍打着桃枝的肩膀。 如今之际,她这番话,分明是说给桃枝听的,可又好似在说给她自己听。 第一百零二章 三生有幸 厢房之内。 看着躺在床榻上气息奄奄的齐夫人,梁怀月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来,她心里面也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正因齐云州突然在牢狱中暴毙身亡,导致齐夫人沦落到如今的这种地步。 “是谁来了?” 隐约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原本闭着眼睛的齐夫人低低地咳嗽了好几声。 她艰难地睁开眼眸,在身侧嬷嬷地搀扶之下坐起身。 瞥见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齐夫人实在没忍住问道。 “是梁姑娘吗?” 梁怀月收起眼底的沉重和纷杂,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继而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走上前。 她低低地呼唤一声,“齐夫人。” 如今首辅府势力大不如前,原先与齐夫人交好的那些达官贵族皆是寻了借口送来滋补的药物,却从未想过要亲自来探望齐夫人的意思。 说到底,他们无非是因为齐云州之死,有所介怀。 也唯恐皇上会斥责齐夫人和宁首辅对齐云州管教不周,甚至祸连首辅府。 “你这孩子,倒是不惧流言蜚语。” 说到这里的时候,齐夫人轻轻喟叹一声。 “和你相比较之下,我从前的那些手帕交,倒算不得什么真心实意的。” 梁怀月一抬头,就能瞧见齐夫人满脸皆是苦涩的笑容。 她张了张嘴巴,这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夫人,您也莫要杞人忧天的,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下最终的定论,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与此同时,梁怀月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替齐夫人倒水。 “前阵子我托人帮忙留意,没成想,竟是走运得到了一枚特殊的解毒药丸。” “若齐夫人愿意信得过我,我便差人将这东西送去给太医院的御医检查一番,若没问题,也可以给宁大人服用。” 梁怀月经营锦绣楼的事,齐夫人是有所耳闻的。 作为生意人,梁怀月的人脉广阔,齐夫人也不觉得意外。 她欲要开口回应时,却因为胸口闷得慌,实在没忍住连续不断地咳嗽了好几声。 见状,梁怀月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她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关切,生怕齐夫人会有什么不测风云。 “齐夫人,您没事吧?” 齐夫人将手中的茶盏递给身侧的人,她轻笑着摇头。 “我没事,你也无需忧虑。” 好不容易缓和了心口的闷痛,齐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你能如此好心相助,确实是我们的荣幸之至。” “再者是说,这解毒药丸理应是价值不菲的……” 不等齐夫人继续说什么客套话,梁怀月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严肃的意味,她当即脱口而出。 “齐夫人,不论如何,宁首辅的状况危急。” “若宁首辅没有办法苏醒,替谢大人说情的话,我也有些担心谢大人会被皇上问责。” 被问责,是避免不了的事。 梁怀月现如今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竭力而为地救宁首辅,从而迫使宁首辅替谢培青说好话。 避免按察司中的变故,祸连谢培青。 “培青那孩子能够遇到你,当真是他的三生有幸。” 齐夫人倍受感动地望着梁怀月,她轻轻地抬起手,拍打两下梁怀月的手背,语调愈加温柔。 “接下来的事情,便有劳你了。” 齐夫人这意思,便是信得过她。 梁怀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趁着现在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明白了。” “我定是不会辜负夫人您的信任。” 可齐夫人的身子本就极其虚弱,她仅仅是强撑着身子和梁怀月说了几句话,眼下便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 纵使大夫前来看诊,也说齐夫人这是心病。 解铃还须系铃人。 若想要齐夫人彻底痊愈的话,必然要将她的心病解决。 梁怀月全然能够理解齐夫人的心情,毕竟依照现在的这种处境来看,自己的丈夫遇到祸事,中毒后昏迷不醒。 女儿则中了蛊毒,时常疯癫时常清醒。 亲生胞弟浪-荡不羁,在外边欠下了一屁股债,甚至还妄想谋害自己的丈夫。 这种种事宜,皆是不幸。 所有的事情堆积在一起,齐夫人难以接受这种种境况,便彻底垮了。 离开之际,梁怀月也不忘向旁边的嬷嬷叮嘱着。 “嬷嬷,劳烦您精心照料齐夫人。” “若有什么事情,嬷嬷也可以与我说。” 听闻此话,那嬷嬷忙不更迭地点头:“是,梁小姐。” 梁怀月刚刚将手中的解毒药丸转交给负责看诊宁首辅的方御医时,他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诧不已的神色,又止不住地转身看向梁怀月。 “梁姑娘,你这药从哪里来的?” 现如今,梁怀月自然不可能坦白从宽。 她也断然没办法将药丸的来历说清道明。 “是我托人从别的地方高价买回来的。” 梁怀月一边装傻充愣,一边低声低声细语地问道:“莫非这解毒药丸是假的?” 方御医听了这话,赶忙摆摆手,“不是。” “这药丸确实是能够解百毒,只不过老朽先前从来都没有机会能够见到这种药丸。” “眼下仅仅是为此倍感惊讶。” 听方御医这么说,梁怀月稍微松了口气。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又低低地说道:“没问题就好。” 确定手中的解毒药丸并无任何问题,方御医便拿去给昏迷不醒的宁首辅服用了。 仅仅是半柱香的功夫,脸色惨白,气息虚薄的宁首辅也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宁首辅,您可算是醒了。” 方御医先一步迎上前去,他主动伸出手替宁首辅把脉,再三确定宁首辅的脉搏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方御医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也逐渐松懈下来。 “好在宁首辅您现在是安然无恙的,如若不然,老朽当真不知晓该如何向皇上复命。” 宁首辅只觉得浑身乏力,头脑也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 他艰难地坐起身,就看见了跟前的方御医,以及立于一侧静候着的梁怀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三章 后遗症 如今之际,各种事宜的情势紧迫。 梁怀月忧虑只身入宫的谢培青,便打算趁着现在的这种状况将近况如实告知。 偏偏这时候,方御医轻轻地叹息着。 “宁首辅,您的身体情况刚刚恢复,也不该过问太多。” “眼下您唯一需要做的便是顾及好自己的身体状况。” 听方御医这么说的时候,梁怀月的脸色微变,素净嫩白的小脸上也浮现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她张了张嘴巴,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宁首辅也已经注意到了旁边欲言又止的梁怀月。 可碍于方御医是宫中太医院的人,宁首辅也不好随意违背他的良苦用心。 此刻,宁首辅沉沉地喟叹着,只好顺着方御医的话点头。 “有劳方御医了。” 再三确定宁首辅的脉象已经渐渐地平稳了,方御医主动地站起身来,他冲着宁首辅抱拳作揖。 “宁首辅既然已经苏醒了,老朽便先回宫,将这样的好消息告知于皇上。” “免得皇上继续因为忧虑宁首辅的安康,忧思过度。” 方御医的良苦用心,宁首辅自然是理解的。 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方御医慢走。” 前脚刚刚送走方御医,宁首辅便慌忙看向梁怀月,他的气息本就不稳,又因太过于慌张无措的缘故,宁首辅还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梁姑娘——” 听到这呼喊声,梁怀月后知后觉地回神。 她微微俯身行礼,低声开口:“怀月见过宁首辅。” 现如今,宁首辅根本就不在乎这种虚礼。 他适才便察觉到了梁怀月有话要说,偏偏是因为方御医临时开口打岔的缘故,这才导致梁怀月闭上嘴巴不再言说。 “梁姑娘,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宁首辅竭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的翻涌情绪,又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追问着。 “梁姑娘,如今朝堂可是变天了?” “又或者是说,首辅府出了问题?” 在宁首辅的竭力追问下,梁怀月愁容满面,她也只好将这一切尽数娓娓道来。 “宁首辅,依照现在的这种局势来看,首辅府已经沦落到众矢之的的存在了。” 梁怀月说话时,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好不容易缓和片刻,她顺势而为地说道:“齐云州在奸人的暗中筹谋之下去了赌坊,欠下了一屁股债,也是他拿来了下毒的糕点,从而迫使首辅大人您昏迷不醒。” “谢大人依照朝廷律法将齐云州抓捕归案,可昨夜,齐云州却突然在牢狱之中暴毙身亡。” “现下谢大人已经被皇上召见入宫了。” 至于齐夫人和宁雨欣的情况,梁怀月也是悉数告知。 宁首辅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自己仅仅是昏迷了一阵子,现在的京都城好似彻底翻了天。 谢培青的情势危急。 他既然已经醒了,便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谢培青落入这种危险重重的境地。 宁首辅眉头紧锁着,只是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人。 “东荣,扶我起来。” 东荣是宁首辅身边的贴身侍卫。 他事事听从宁首辅的命令,这会丝毫都没有犹豫,赶忙上前来将宁首辅搀扶着起身。 “梁姑娘,劳烦你帮忙照顾夫人和雨欣。” “老夫稍后便动身入宫。” 说话时,宁首辅的神情中尽是坚定不移。 “培青那孩子称老夫一声义父,现如今,老夫便绝对不可能会对他的处境坐视不理。” “就算是豁出性命,老夫也一定会将他救出来。” 纵使梁怀月先前不知晓朝堂局势,她也不知晓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背后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藏身幕后之人利用极其蠢笨的棋子齐云州揭露了赵裕舟和宁首辅的关系,导致宁首辅昏迷,并且让提刑按察使谢培青深陷其中。 只怕这人从一开始,便是奔着谢培青来的。 望着宁首辅匆匆远去的身影,梁怀月的心思微沉,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这幕后主使究竟要做什么? 纷杂的思绪散去,梁怀月跟随桃枝去了水庭轩。 现如今,宁雨欣正处于发癫之际。 她隔着大老远的距离瞧见了梁怀月,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便这么一路着急忙慌地向前跑过去。 “月姐姐,你今日特意前来,是来给我做嫁衣的吧?” “过些天,我便要嫁给肖哥哥了。” 宁雨欣的脸上展露出小女儿的娇羞,可偏偏是因为这段时日折腾的太过于狼狈,她的面色也有些难看。 说话时,宁雨欣的眉眼中展露出些许翘首以盼。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梁怀月,又自顾自地拉起她的手。 “月姐姐,你一定会祝贺我的,对吧?” 这便是阿芙蓉特制香料残留的后遗症。 梁怀月原以为,肖凌云仅仅是对宁雨欣用过一次阿芙蓉熏香来左右她的思绪。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局势来看,宁雨欣之所以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断然是肖凌云早早就已经利用阿芙蓉熏香来引-诱宁雨欣了。 那肖凌云,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怀月的双眸中流露出些许疼惜的神色,她轻轻地抬起手揉了揉宁雨欣那毛茸茸的小脑袋,欲要开口之际,面上尽是难以言说的情愫。 “雨欣,你当真就这么……” “爱他吗?” 突然听梁怀月这么说,原本还满脸乖顺的宁雨欣止不住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她有意和梁怀月保持距离,小脸上尽是警惕的神色。 “月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月姐姐根本就不愿意祝福我们?” 一想起这些事,宁雨欣的眼底又流露出些许敌意。 “又或者是说,月姐姐早就已经背着我偷偷爱上肖哥哥,所以你现在才会想方设法地阻挠我们继续在一起?” 瞧着宁雨欣言之凿凿的模样,梁怀月张了张嘴巴,满脸皆是无可奈何的神色。 她神色凝重,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宁雨欣。 这时,宁雨欣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梁怀月。 “你走!我从今往后都不想再见到你!” 第一百零四章 名册 对上宁雨欣那双阴狠的双眸,梁怀月心中蓦然一沉。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宁雨欣猛地推了一把。 “月姐姐,我一直以来都是以诚相待,你不愿意祝福我们二人的婚事便算了,你还偷偷背着我去接近肖哥哥。” “你分明就是嫉妒我!” “你煞费苦心地做出这种事,就是一心一意想要搅黄我和肖哥哥的婚事吧!” 宁雨欣连续不断地说了好几句,她的神色迥异,可眼底的狠意从未改变。 梁怀月被她这么猛地一推,避之不及。 也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旁边的桃枝见状,赶忙匆匆地上前去:“小姐,您千万别误会了梁小姐。” “她今日来,就是为了给您做嫁衣的。” 说话时,桃枝还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宁雨欣的后背,想要顺平她的情绪和这口气。 可宁雨欣根本就不信。 “你骗人!” “你们都赶紧滚!” 往常总是温顺又懂事的宁雨欣,何曾这般阴狠地骂人? 以致于此刻,梁怀月的神色骤变,她却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平复宁雨欣的心情。 “雨欣,你今日不愿意见我,那我便先行离开。” “你也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她低声细语地开口说着话,生怕宁雨欣继续大动肝火,梁怀月便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向后退。 看着梁怀月的背影渐渐远去,原本还在不停咒骂着她的宁雨欣却跌坐在地上。 就好似她的力气被尽数抽离了一般。 桃枝本是想要去送一送梁怀月的,可看着自家小姐落得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她还是慌忙上前去搀扶着宁雨欣。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小姐,您可莫要吓唬桃枝啊。” 适才在争执之间,宁雨欣无意之间打到了桃枝。 看着她手背上通红的一片,再回想起自己沦落到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宁雨欣只是苦笑一声。 她没忍住抱着桃枝,又呜咽着。 “桃枝,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若当初我从来都没有轻易相信他的话,或许这种事情也根本就不会发生的。” 直至这时候,桃枝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自家小姐便是意识清醒的。 她只是在伪装。 也想要利用这种方式,将梁怀月赶走。 思及于此,桃枝望着跟前近在咫尺的宁雨欣,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问道:“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梁小姐特意前来,实则就是为了看看您,再竭尽可能地替您解决这种病况。” 话说一半,桃枝没忍住连连叹息着。 “您这般……不留情面地将人赶走……” 提起此事,桃枝难免有些担忧顾虑,也唯恐梁怀月将来根本就不会顾及于宁雨欣的安危和状况。 一想到这里,桃枝便愁眉不展的。 “月姐姐从前待我便极好,现如今,我已经沦落到这种无药可救的地步了,我也不该继续拖累月姐姐的。” 宁雨欣只是垂下眼眸,低声喃喃自语。 可宁雨欣全然不知,梁怀月从未想过要抛弃她。 从前的梁怀月,确实只是为了能稳住自己的父母双亲,从而处心积虑地接近宁雨欣,屡次三番去接触首辅府。 但正是因为他们,梁怀月曾经避免了无数危机。 眼下首辅府有难,梁怀月岂能坐视不理? 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宁首辅苏醒后,义无反顾地已然入宫去面圣了。 齐夫人身体虚弱,还得休养生息。 至于宁雨欣,受蛊香影响,时常处于不清醒的状况。 梁怀月逐步分析着现在的情况,也打算回锦绣楼,找机会搏一搏,说不定也能够钓出幕后之人。 听见梁怀月脱口而出的话,曲红娘没忍住紧皱着眉头。 “东家,您当真确定吗?” 向来是好脾气的曲红娘愁眉不展,只觉得她适才提出的那种说辞堪称是不要命。 “东家,您可别忘记了,正因为那东西,才会迫使你一次又一次地身陷囫囵。” “眼下那些人好不容易放下了对你的敌意,东家难不成还要上赶着将这种东西拿出去,成为众矢之的的存在?” 曲红娘苦口婆心地劝说,无非是希望梁怀月再找寻别的办法去解决眼前的境况。 “再者是说,就算那些人真的拿到了这名册,又怎么可能会言而有信地放过东家您?” 梁怀月心中所想,便是将梁怀远无意之间落下的名册拿出来作为交换的筹码。 那些人处心积虑地谋算这一切,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妄图想要危害梁怀月的性命,全然是为了那个名册。 名册中记录了无数秘辛。 藏身于幕后之人有意想要遮掩,便不可能会对自己提出的这种说辞和事宜坐视不理。 又或者是说,他一定会露面。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素净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坚毅又决然的神色来。 “管他放不放过。” “他既然想要这东西,便只能亲自来取。” 梁怀月从未想过要轻视自己的性命。 她手中持有影卫玉令,也有外挂一样的系统,再者梁怀月已经百毒不侵,寻常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伤及于她。 况且梁怀月也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 听见梁怀月言之凿凿的这话,曲红娘连续不断地摇头,她的眉眼中尽是忧虑之色。 “东家,这万万不可。” “您的性命珍贵,若您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若是您……” 话说一半,曲红娘的眼眶中闪烁着些许晶莹的泪光。 她张了张嘴巴,却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瞥见身侧的梁怀月依然满脸坚决,曲红娘抬起手抹了抹两行清泪,又是脱口而出。 “言而总之,东家,您决然不能只身涉险。” “您若是真的要去见那人,红娘便与你一起去。” 这怎么行? 和如今的梁怀月相比较之下,曲红娘仅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她纵使再怎么聪慧,也绝对抵不过那些阴狠又毒辣的存在。 一想到这里,梁怀月便摆了摆手:“不可。” 第一百零五章 侍妾华云 正当梁怀月和曲红娘争议之际,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二人瞬间警惕起来。 梁怀月第一时间将手中的名册收进怀里,她转过身看了眼跟前的曲红娘,顺势点头示意。 曲红娘上前两步,将院门打开。 瞧着站在的年轻姑娘,曲红娘只微微蹙起眉头。 “敢问您可是锦绣楼的曲掌柜?” 那年轻姑娘颤颤巍巍地上前两步,脸上满是泪痕。 曲红娘不知她的来意,可看着这姑娘弱不禁风的模样,她也没有想过要冷脸否决。 “正是。” 一听曲红娘主动点头应答,那年轻姑娘便扑通一声直接在曲红娘的跟前跪下来。 “还请曲掌柜收留奴婢。” 梁怀月自然也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 她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忍不住上下仔细打量着跟前这位柔弱无骨的年轻女子。 这姑娘模样生得俊俏,身形消瘦,想必从前必定是被人娇生惯养着的。 她如何能够做得了粗活? 生怕梁怀月和曲红娘会拒绝,这姑娘哭哭啼啼的时候,还止不住地说道:“曲掌柜,奴婢会针线活,也可以帮您打杂洒扫庭院,奴婢做什么都可以的。” 不等曲红娘开口,梁怀月不由得眯起眼眸。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定定地看她一眼。 “你唤作什么?” 听到这话时,那姑娘赶忙抬起衣袖擦了擦泪,她丝毫都没有犹豫的意思,冲着梁怀月脱口而出。 “奴婢唤作华云。” 只有名,并无姓氏。 这便意味着,这姑娘是贱籍。 也怪不得她从始至终一直都在自称奴婢。 梁怀月已然察觉到了如今的境况不对,她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指挑起了华云的下巴。 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时,梁怀月冷声问道。 “你是谁家的丫鬟?” “没有主人家的准许,你是如何跑出来的?” 说到这里,梁怀月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语调愈加漠然。 “你可知晓,身为贱籍的丫鬟私自出逃,若是被人发现了便可以直接乱棍将你打死。” 当今世道不公,梁怀月自是知晓的。 过去的无数日子里,梁怀月皆是希望能够为当今世道的女子讨一个理。 而后她便和曲红娘成立了如今的锦绣楼。 可如若华云的主子一路找过来,也意图想要和锦绣楼纠缠不清的话,届时,锦绣楼所有的姑娘都会受到影响。 将来锦绣楼自然会被旁人议论不止。 颇具微词的锦绣楼,又该如何在京城中立足? 这种种事宜,梁怀月仅仅是想想,便觉得可怖。 她也决然不可能会为了华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将偌大的锦绣楼弃之不顾。 华云本是想要来求援的。 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现如今,梁怀月和曲红娘竟然会不由分说地拒绝她的恳求。 “曲掌柜,奴婢……” 她双眸含泪,好半晌,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瞧着华云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梁怀月心里面略微也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向后退了两步。 “现如今你不妨与我实话实说,你究竟是谁家的丫鬟?” “又是谁特意嘱托你来锦绣楼的?” 正因曲红娘足够了解梁怀月的缘故,听她这么说,曲红娘很快就已经了解了如今的状况。 说到底,梁怀月还是生出了些许怜悯的心。 她这是于心不忍。 曲红娘轻轻地喟叹一声,又顺势追问下去:“华云,少东家既然向你问话了,你还傻愣着做什么?” 听到这话时,华云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曲红娘旁边这位貌美如玉的姑娘,便是锦绣楼的东家。 她再次向着梁怀月磕头,赶忙解释道。 “奴婢是六爷身边的贴身婢女,早些年,六爷便看中了奴婢的相貌,从而不顾一切地选择将奴婢留在身边收为侍妾。” 六爷? 曲红娘看了眼身侧的梁怀月,见她微微皱眉,曲红娘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追问下去。 “哪家六爷?” 华云不敢哭哭啼啼的,她生怕自己做错了事,又在无意之中得罪了梁怀月和曲红娘,便慌忙止住了眼泪。 “回曲掌柜的话,奴婢曾经是齐家六爷身边的侍妾。” 齐家六爷? 隐隐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阴沉。 “你是齐云州身边的侍妾?” 说话时,梁怀月有意提高语调。 见梁怀月知晓这些事情,华云微微愣神,她迟疑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告知:“正如东家所说的那般,奴婢便是齐六爷身边的侍妾。”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一开始的时候,华云一路着急忙慌地找过来求援,或许便是为了能够逃离齐家那种地方。 这一切,都是因为齐云州暴毙身亡所致使的局面。 齐云州身亡,齐家人不断地开始追究谢培青的罪责,自然会想方设法地将齐云州身边的侍妾找回去,再添油加醋地反过来威胁她行事。 到时候,齐家必然会不顾一切地置谢培青于死地。 思及于此,梁怀月转过身望向华云,漆黑又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凝重之色。 “你可有证据?” 一听这话,华云慌忙将腰间的玉佩取出来。 “这是六爷曾经赠予奴婢的,说是往后若六爷出了事的,奴婢也可以将这玉佩拿去典当了,换个地方过活。” 梁怀月接过玉佩,果真是看见了上面的刻字。 这玉佩价值不菲,也绝非伪造。 “你现如今特意找过来求助,甚至想要留下来,莫不是因为齐家的人已经在四处搜查你的下落了?” “他们想要利用你做伪证?” 梁怀月观摩过后,便将玉佩还回去了。 她开口问话时,不停地打量着跟前的华云,那双眉眼之中尽是遮掩不住的冷意。 听梁怀月这么说,华云只得点头应答。 “六爷一直都不受齐家人重视,老爷也不喜欢六爷,齐家上下那么多人都不待见六爷。” “这也导致六爷根本就不愿意回齐府。” 第一百零六章 放良书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华云从怀里取出一份白纸黑字已经签署过的契约。 “六爷早就已经签了这个给奴婢。” 提起此事,华云的眼底流露出些许黯淡的神色。 “六爷他对奴婢很好,也从不会苛待奴婢。” “只可惜六爷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华云眼底再次浮现出莹莹泪光。 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齐云州为虎作伥,在旁人跟前也总是一副极其嚣张跋扈的模样。 可是当梁怀月看见了华云手中拿着的那一份《放良书》,梁怀月心中的情绪却变得愈加复杂沉重。 她微微抿着唇,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不解。 事到如今,她竟是越发看不穿齐云州了。 “少东家,如果您不愿意收留奴婢的话,奴婢也可能会被齐家人抓回去。” “奴婢不情愿回去,也不想伪造证词……” 直至这时,梁怀月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偏头看向曲红娘的时候,颔首低眉地点头示意。 曲红娘明了,这是梁怀月默许的意思。 她不再追问,只是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将华云搀扶起来的同时,曲红娘递了一块木牌给华云。 “华云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暂且先行留下。” “待过阵子风头过去了,华云姑娘若是想要离开的话,我锦绣楼也决然不会加以阻拦。” 木牌上写着的,便是锦绣楼的厢房号。 华云已然愣在原地了。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曲红娘和梁怀月竟然会愿意收留自己这么个多灾多事的人。 “华云姑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过东家?” 曲红娘提醒的话语响起来,华云这才反应过来。 她意图想要向梁怀月磕头道谢的时候,却被梁怀月先一步伸出手拉住了。 “华云,你也不必如此行事。” 对上华云不解的目光,梁怀月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我之所以决定暂且收留你在锦绣楼,不仅仅是为了避免齐家人找到你,也是有私心的。” “你留下来安然无恙的,我方才能确定我在乎的那人亦是能够风平浪静地度过这一次的劫难。” 梁怀月口中所指之人,自然是谢培青。 若齐家人当真顺理成章地找到了华云,再有意颠倒是非黑白去诬陷谢培青的行径。 就算皇上愿意相信谢培青,他又如何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 “谢过少东家,谢过曲掌柜!” 华云感激不尽地向这二位道谢。 隐约想起了什么,梁怀月轻轻地咳嗽一声,又特意提醒着华云要改称呼:“往后你也不可自称奴婢。” “现在你既然已经有了放良书,往后便是良家女子,也绝非是齐家的丫鬟。” “以后行事,也多注意一些,莫要露怯。” 梁怀月提点的话,令华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忙不更迭地点点头,又直接应答下来:“是,奴婢……少东家提醒的这些事,华云知晓了。” 见华云言之凿凿的模样,梁怀月心中紧绷着的弦松下。 身侧的曲红娘则不疾不徐地开口吩咐下去。 “秋花,你领着华云姑娘去后院收拾一下住处。” 秋花微微俯身行礼:“奴婢遵命。” 望着二人一并远去的身影,梁怀月缓缓落座时,又自顾自地开始斟茶倒水。 “红娘,你觉得那华云适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与此同时,梁怀月将一杯热茶推到曲红娘的跟前去。 见状,曲红娘也缓缓坐下来。 她微微抿了一口热茶,只轻声细语地说道。 “东家这么说,是怀疑华云的话有假?” “不论她处心积虑地潜入锦绣楼究竟是为何,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没必要一味地回避此事,不是吗?” 梁怀月微微一笑:“果然还是红娘最懂我。” “接下来便有劳红娘帮我查探一番,看一看这华云的来历究竟是否如同她所说的那般。” 闻言,曲红娘郑重其事地点头:“红娘明白。” 宫中的变数如何,梁怀月至今依然毫不知情。 和京城中的各种消息打探情况有所不同,宫墙内的消息和风声绝非是寻常人可以探听的。 思来想去的,梁怀月还是打算亲自入宫一趟。 得知这状况,曲红娘忍不住去拦她。 “东家这又是何必呢?” “您现如今若贸然入宫去,只怕会惹得贵人心生不满。” 皇上满意与否,梁怀月皆是不知。 可她唯一清楚的便是,她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 “红娘,你先前说拿名册去钓幕后之人,这事行不通。” “现在又说我贸然入宫之事,也行不通。” 梁怀月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面容中尽是沉重。 “那你觉得我现如今还能做什么?” 正如梁怀月所说的这般,她根本就不知晓自己接下来还能做什么事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这——” 曲红娘无可奈何地叹息着,也根本就没有办法给梁怀月提出什么好的决断方式。 再三地思索过后,曲红娘拉住了梁怀月的胳膊。 “东家,言而总之,您必然不能慌张行事。” 往常的梁怀月总是能从容应对,面对任何困境的时候,她也一定能够安然无恙地解决危机。 偏偏是现在,梁怀月莫名有些冲动。 她也确实坐不住了。 听到这话,梁怀月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却不知从何说起。 见状,曲红娘再一次开口,有意劝说。 “这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梁怀月等不及,她也确实等不了。 系统给予的限时任务时间剩余越来越短,只有完成了这种特殊任务,方才能够获得解药去救宁雨欣。 如若不然,梁怀月会受到惩罚。 宁雨欣的这种病况,永远好不了。 梁怀月只是在心里面偷偷安慰自己,她这是救两人性命。 “红娘,并非是我想要冲动行事,而是依照现在的这种局势来看,各种情况都极其紧迫。” “我若是继续坐视不理的话,谢培青又该如何脱罪?” 第一百零七章 杖责三十 正当梁怀月和曲红娘争执之际,有人来了。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来。 梁怀月瞬间反应过来。 是夙夜。 她快步匆匆地上前去开门,瞧见夙夜之后,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问道:“如今,可是有什么最新进展了?” 夙夜不敢耽误事。 他微微俯身行礼的同时,当即说道:“主子已经回来了。” “但主子失责是真,被皇上罚俸三月,打了三十大板。” 按察司的牢狱中,所有轮值的侍卫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刚刚被收押回牢狱中的孽障齐云州还没有来得及定罪,便这么暴毙身亡。 谢培青仅仅被罚了俸禄三月,杖责三十? 这处置的手段,确实是轻了一些。 梁怀月总觉得这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着她继续前行。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她连忙追问下去:“那首辅大人呢?” “皇上今日的兴致很不错,特意留下首辅大人与他对弈,也不许旁人近身。” 对弈? 这好端端的,下什么棋? 再者是说,宁首辅这是大病初愈,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修养身子就被扣留在宫中与皇上对弈?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梁怀月不是不知。 只怕宁首辅这会,必然是危机四伏。 梁怀月顾不得分心去想宁首辅的处境,她也想要亲自去见一见谢培青,赶忙将所有的事情理清楚。 “夙夜,谢大人如今在哪里?” 听到这话,夙夜面不改色地开口回应:“回梁小姐的话,我家主子这会已经回到府中歇息了。” 夙夜的话音刚刚落下,梁怀月一路急匆匆地往外走。 “大夫正在替主子上药……” 夙夜的话还没有说完,梁怀月便已经走远。 他渐渐地回神,也打算追过去。 这时候,曲红娘低低地开口,叫住了夙夜。 “劳烦您稍等片刻。” 突然听曲红娘这么开口,夙夜不禁有些诧异,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曲红娘时,不近人情的面容中满是漠然。 “何事?” 曲红娘微微侧身行礼,便不疾不徐地说道。 “大人可知晓齐云州身边有一位侍妾,唤作华云?” “她如今正在锦绣楼中,先前我已经派人去查探了消息,只可惜并未得到任何蛛丝马迹。” 说到这里的时候,曲红娘依然面露微笑。 “若大人觉得这线索有用的话,或许也可以派人去查一查关于这位侍妾的来历。” 齐云州的侍妾? 听曲红娘将这一切如实道来,夙夜郑重其事地点头。 “有劳了。” 客套又疏离地留下这么一句话,夙夜便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向着梁怀月远去的方向追过去。 谢培青的私宅中。 梁怀月直截了当地前去谢培青的卧房,顾及于谢培青这会伤筋动骨正奄奄一息,她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可梁怀月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府中的大夫这会正在替谢培青的伤势上药。 伴随着“砰”地一声。 谢培青和府医纷纷闻声望过来。 瞧见突然出现的梁怀月,谢培青不由得皱起眉头,他那张俊朗的面容中闪过些许窘迫的神色。 而府医也跟着一愣。 梁怀月自然也是有些傻眼。 好不容易缓过神,梁怀月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她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谢培青黑着一张脸,冷声说道。 “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 梁怀月嘿嘿一笑,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不好意思,谢大人。” 说完话,梁怀月二话不说地转过身退出卧房。 离开之际,她也不忘将房门关上。 回想起谢培青适才那副举动,梁怀月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娇俏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没想到谢大人也会有这么娇羞的时候。”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冒犯了谢培青,惹得心中不快,现谢培青的好感度下降5点。】 不是吧? 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抱怨一番,就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府医和梁怀月对视时,他老人家只是乐呵呵地笑了笑。 “梁姑娘来了。” 梁怀月只觉得境况尴尬。 她轻轻地咳嗽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说完话,府医倒是没有想过要调侃梁怀月的意思,他直接提着医药箱渐渐走远。 梁怀月一个人傻愣在原地,望着府医走远的身影,也在思考接下来她该如何面对谢培青。 毕竟撞破了那种事。 确实让梁怀月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时候,里室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你还不进来吗?” 是谢培青。 梁怀月伸出手揉揉自己的眉心,她无可奈何地叹息着,也没办法继续躲避这种事。 “是。”梁怀月认命地应答一声,便快步匆匆地走进去。 看见已经端坐在床榻边的谢培青,梁怀月轻轻咳嗽着,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地问道。 “谢大人这身上的伤势,不痛了吗?” 梁怀月此话一出,谢培青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不悦地蹙起眉头,又冷不丁地瞥了眼梁怀月。 “你若是不会说话,也可以不说。” 听谢培青这么开口,梁怀月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好贸然开口去调侃谢培青的处境。 “还望谢大人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适才确实是我言语有失。” 梁怀月强装镇定地同时,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走近。 生怕再次惹得谢培青不高兴,梁怀月还难得殷勤地替谢培青端茶倒水:“谢大人,您喝口茶消消火气。” 早在这之前,谢培青遇到的人多数都是畏惧他。 也恨不得疏而远之。 唯独梁怀月这么个与众不同的姑娘,不仅仅是不怕他,甚至有胆量一而再再而三地冒进。 眼下甚至做出如此唐突之举。 谢培青微微抬手,只低声说道,“不必了。” 但这茶水已经倒好了。 梁怀月也没管顾谢培青的想法,她端着茶杯走近。 正当谢培青以为梁怀月要将这茶水递给自己时,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顺势伸出手打算去接。 第一百零八章 醇亲王 此时此刻,梁怀月好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谢培青的举动。 她自顾自地坐在一旁,顺势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瞧着梁怀月如此行云流水的动作,谢培青嘴角抽了抽,敢情他这是自作多情了? 不经意一瞥,梁怀月注意到了谢培青的举动,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反问一句。 “谢大人,您刚刚不是说,不必了吗?” 听闻此话,谢培青轻轻地咳嗽一声。 他冷着一张脸的同时,只低声说道:“嗯,不必。” 喝了两口热茶,梁怀月将茶杯缓缓放下。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单刀直入地开口询问着。 “谢大人,您现在可否跟我简单地说一说,您入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何皇上他要这般处决您?” 毕竟依照失察之责来追究的话,谢培青现如今恐怕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忧虑重重来。 “还有宁首辅,他现在如何了?” “好端端的,宁首辅怎么会突然被皇上扣在宫中对弈?” 这事,着实是有些蹊跷。 也让梁怀月止不住地为此担忧起来。 回想起宁首辅现如今的这种处境,谢培青蹙起眉头时,面色微沉,却不知从何说起。 见谢培青迟疑不决的模样,梁怀月心中生出了些许误会。 她微微抿着唇,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追问起来。 “谢大人,您莫非是信不过我?” 信不过? 这自然不可能。 谢培青当然愿意相信梁怀月的,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当着梁怀月的面将所有事宜如数告知。 只是这件事确实说来话长。 “这件事情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你当真要听?” 谢培青说话时,深邃的眉宇间尽是沉重。 这时候,梁怀月丝毫都没有想过要拒绝的意思,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顺势应答一句:“当然。” “谢大人既然已经决议想要与我共进退的话,现如今我也有权利知晓这些事。” 听梁怀月如此开口,谢培青心中确实是有些动容的。 他沉吟一声,终究是低声道来:“本官入宫时,确实被皇上怒不可遏地斥责一番。” “按察司牢狱中有人擅闯,这样的罪名,本官开脱不了。” 微微顿了顿,谢培青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当然本官从未想过要替自己开脱这种过错。” 谢培青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若他当真做错了事,谢培青也绝对不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扭曲事实真相,甚至替自己争辩是非。 梁怀月不由得拧着眉头,她专注地望着谢培青,继而开口追问下去:“再然后呢?” “皇上本是想要狠心处决,可偏偏因为五王爷突然莅临,他有意替本官求情,皇上最终收回了狠心决断的成命。” 五王爷? 听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的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一位“身残志坚”的闲散王爷——醇亲王。 “醇亲王为何要替你说话?” 知晓原著的梁怀月心中清楚明了。 上一世将当今圣上取而代之的人,便是这位残疾王爷。 人人皆是知晓他残疾,也知晓他向来是淡泊名利的。 可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在醇亲王那副伪善的面孔之下,究竟藏着如何阴狠歹毒的心思。 面对自己的母妃,醇亲王尚且能够痛下杀手。 何况是异母同胞的兄长? 原著中的醇亲王在肖凌云的帮衬下,顺理成章地登上了那万人之上的帝位。 暴君继位后不久,朝堂动荡不安。 身为男主的肖凌云便拔剑而起,将时常暴怒的醇亲王,狠心决断地杀了。 在此之后,肖凌云便成为了一国之君。 宁雨欣作为肖凌云的妻子,自然成了人人敬重的皇后,从而母仪天下,执掌后宫。 原著到这里,便结束了。 可因为最后的剧情发展太过荒谬,梁怀月看得不仔细,况且这本就是一本废料小说。 走剧情什么的,只是为了合理。 再方便男女主随时随地的恩爱。 见梁怀月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谢培青只是轻轻抬起手指敲打了她的额头两下。 “想什么呢?” 忽然听见这声音响起来,梁怀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偏头看向跟前的谢培青,那一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窘迫的神色。 “不好意思,谢大人,我刚刚……” 谢培青也没打算追究,“你可还想听?” 这是自然。 梁怀月无非觉得醇亲王贸然站出来替谢培青说情,这件事情堪称是疑点重重。 可问题出现在哪里,梁怀月这一时半刻,也确实说不出。 “醇亲王向皇上求情时,不仅提点本官的尽职尽责,还有意指明你与我心意互通,若皇上狠心处决本官,会迫使满朝百姓为此心寒。” “同时,也会斩断了你我之间的这一桩姻缘。” 醇亲王所说之事,看似是处处替谢培青考虑。 可但凡有心人细想,便能够察觉到这种事情背后都藏着无数的玄机。 谢培青身为提刑按察使,他全权听命于皇上的差遣。 就算是犯下了过错,也应该由皇上亲自决断。 可现如今,醇亲王贸然站出来劝说皇上手下留情,还妄想左右皇上的抉择。 这便是僭越。 再者是说,醇亲王今日对谢培青的关切和忧虑,被皇上悉数尽收眼底。 以皇上疑点重重的脾性来看,他往后便不可能再对谢培青委以重任。 他必然会觉得,谢培青和醇亲王私下来往过密。 待谢培青将话说完,梁怀月微微蹙起眉头,实在没忍住带着些许抱怨的口吻嘟囔一声。 “这醇亲王没事吧?” “好端端的,他何必要插手你与皇上之间的事?” 突然听见这话,谢培青恍惚着回过神。 他偏头看了眼身侧正在低声抱怨的梁怀月,赶忙伸出手去捂着她的嘴巴。 “隔墙有耳的道理,你难道不知晓?” “像是你刚刚说的那种话,也不得擅作主张地胡说。” 第一百零九章 过往秘辛 此时此刻,谢培青突然伸出手捂住了梁怀月的嘴巴。 二人又在无形之中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梁怀月眨巴着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望向跟前近在咫尺的谢培青时,她好似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好似一下又一下地加快了。 隐约间,她还能够闻到谢培青身上散发出来的沉木香。 令梁怀月莫名的,有些心安。 对上梁怀月那双泛着光亮的眼眸,谢培青只压低了自己说话时的声音,低声问道。 “我说的,你可记下了?” 梁怀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又特意冲着谢培青抬起手做出发誓的举动来。 “我记下了。” 听闻此话,谢培青心中紧绷着的心弦逐渐放下。 他将自己的手收回,也收起了先前那副慌乱无措的神色。 正了正色,谢培青轻咳一声。 “你可还有别的想要问的?” 听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一本正经地思考着,还是按耐不住地继续开口追问下去:“谢大人,今日在皇宫中,醇亲王贸然插手……” 话说一半,梁怀月不禁想起了谢培青刚刚特意提点的话。 “隔墙有耳,隔墙有耳——” 梁怀月在心里面默念两遍,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又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说道:“他贸然插手此事,会不会影响到皇上对您的信任?” “难不成他这么一说,皇上便打算罢黜您?” 罢黜自然不可能。 只不过,凭借着皇上多疑的心思来看,往后他这提刑按察使的职务管辖范畴,会逐渐减少。 如今之际,谢培青并未直言不讳地回答。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梁怀月,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皇上的心意,绝非你我能揣测的。” 梁怀月连续不断地问了好几句,谢培青说得并不直接,现在也让梁怀月感觉有些云里雾里的。 她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烦躁之色。 “谢大人还真是会兜圈子。” “仅仅是三言两语,就将这一桩麻烦解决了。” 梁怀月口中所说的解决,自然是带有歧义的。 毕竟谢培青什么都不肯明说,梁怀月又不是谢培青肚子里的蛔虫,她当然揣测不出谢培青的真实想法。 瞧着梁怀月满脸抱怨的神色,谢培青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看梁怀月因生闷气,从而导致小脸气鼓鼓的模样,谢培青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如今义父之所以会被皇上留在宫中,便是因为醇亲王今日特意入宫替本官求情之事。” “皇上多疑是真,但皇上也知晓如何拿捏本官。” “不论如何,本官决然不会背叛皇上。” 拿捏谢培青? 听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根本就顾不得去抱怨谢培青胡乱揉她的脑袋,害得她发丝乱了。 她微微皱起眉头,脑海中突然冒出一种念头。 该不会就是谢培青屠杀父族的事吧? 梁怀月不敢轻易言语,只是装作不知的反问一句。 “谢大人所说之事,是什么?” 【系统提示:限时任务仅剩下十个时辰,请宿主尽快完成限时挑战,探查谢培青的身世。】 经过系统这么一提醒,梁怀月也莫名跟着紧张起来。 只有向谢培青问清楚了这一切,她才能完成限时任务,如此方才能够得到系统奖励的解药,去解决宁雨欣的病状。 这一切的机缘,都在谢培青身上。 早在这之前,谢培青一心一意地想要隐瞒他的过往。 他根本就不愿意与她提起,很多年前的那些旧事。 可现如今,谢培青真切地从梁怀月身上感受到了关心,他也确实是有所动容。 如今之际,谢培青的眸色暗沉下来。 他只是低声开口问道:“你当真想听吗?” 她自然要听。 其实梁怀月已经知晓谢培青曾经亲自手刃屠刀,将父亲一派的所有族人全部斩杀殆尽。 只不过,梁怀月并不知晓其中缘由。 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冲着跟前的谢培青郑重其事地点头。 “我要听。” 说话时,梁怀月的眼底闪烁着些许坚毅的光芒。 “只要谢大人愿意与我说的话,我也愿意诚心聆听。” 梁怀月对他,以诚相待。 谢培青当然颇为感动。 在梁怀月的注视下,谢培青缓缓地阖上眼眸,他尽可能地调整好自己的思绪,只从容不迫地开口说道。 “我出生在江南陆家。” 江南陆家? 对于江南水乡,梁怀月知之甚少。 毕竟原著中几乎从未提起这个地方。 她微微颔首低眉,只是静静听着。 “人人都说母亲和他少时便相知相爱。” “后来,到了适婚的年纪,他们便顺理成章地成婚了。” 谢培青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梁怀月心里面也很清楚,谢培青并未指明的这人,便是他那名义上的父亲。 思索片刻,梁怀月抬起眼眸望向他,低低地说道。 “谢大人尽管继续说,我在听着。” 正因梁怀月默默的陪伴,令谢培青心中原本还紧绷着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 “据我所知,他曾经一次外出走镖时,身负重伤。” 走镖? 依照如今谢培青的这种说辞,梁怀月很快便明白了原来的江南陆家便是镖师总局。 “他那一次,足足失踪了三月有余。” “所有人都怀疑他回不来了,也许是遭遇了不幸。” “唯有母亲不相信,她为了能祈祷那人安然无恙地归来,每天亲自前去山上的寺庙礼佛。” 提起此事,谢培青像是自嘲地笑了笑。 “可那时候,母亲已经怀有身孕了。” 听到这话时,梁怀月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三月之后,他不仅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贱妾。” “为了能够纳贱妾入府,他曾口口声声地说,那女人已经怀上了他的骨肉至亲。” 谢培青语调中多了些许嘲讽的意味,偏头看向梁怀月。 “你也觉得这一切,可笑吧?” 第一百一十章 前尘往事终有了断 对上谢培青那双满是嘲讽的眼眸时,梁怀月不知怎的,竟是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来回拉扯。 她很是心疼谢培青。 可梁怀月张了张嘴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谢培青并未注意到梁怀月的举动,拧着眉头继续开口。 将过往的种种,如数告知。 当初,陆沉带着晚娘回了陆家。 她便倚仗着陆沉的宠爱,在陆家嚣张跋扈的,就好似她方才是明媒正娶进门的,而谢培青的亲生母亲谢瑾,方才是那个不入流的贱妾。 知晓陆沉背叛了自己,谢瑾一心一意地想要回娘家。 可后来,陆沉唯恐这些事情被谢瑾揭露,他也害怕自己所做之事尽数败露。 在此之后,他便不顾一切地将谢瑾关押在偏院中。 谢瑾曾经想过,只要生下了孩子,母族的人便一定会闻讯前来看望她,届时,她便公之于众地揭露陆沉的真面目。 而后她就可以跟着娘家人带着孩子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谢瑾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她的父亲竟是在运送皇室贡品的时候出了意外。 贡品丢失,圣上下旨彻查此事。 若贡品找不回来,谢家举族上下便只能殉葬。 那时候的谢瑾被关押在偏院中,对此事一无所知。 眼看着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谢瑾院中本是留了几个负责接生的婆子,可晚娘见不得她好,便暗中使法子将接生婆子通通遣走了。 没有产婆,谢瑾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生产。 唯一的侍女没有接生的经验,便只得四处去寻人来救。 可偏偏是因为大出血的缘故,谢瑾生下了孩子,她却因突然从晚娘的口中得知谢家被诛九族的消息,没能活下来。 而谢瑾身边的贴身侍女,则被陆沉以照顾主母不周的名义私底下处决了。 自从谢培青生下来,便成为人人唾弃的存在。 所有人皆是指责他,将他视作祸星。 甚至不止一次地指着他的鼻子骂,正因谢培青的出生才迫使当家主母难产而死。 少时的谢培青全然不知晓,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还是晚娘生下的孩子陆明舟,将他践踏在脚底的时候,狠心绝情地揭露了事情真相。 这也迫使谢培青根本就没有办法接纳那种事实。 谢家被诛九族,也全然是陆沉所做。 小小年纪的谢培青只能忍辱负重,逃离陆家之后,他便只身一人去了军营中,摸爬滚打好些年,谢培青方才从最初那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变成这般杀伐果决的人。 他将过往的真相尽数揭露。 亲自手刃仇敌。 当初谢培青血洗陆家的事,在江南传了个遍。 人人皆是觉得谢培青所做之事,实乃忘恩负义。 可后来圣旨颁布下来,皇上特赦了谢培青的罪名,这也全然是因为皇上当初“误杀”谢家一族。 谢培青被皇上召见入京,由宁首辅教养。 最终宁首辅将谢培青收为义子。 这些便是谢培青从前的过往。 江南之地的百姓,皆是知晓谢培青的过往,可偏偏是因为圣旨在上,他们也没有胆量忤逆皇上的意思。 所有人闭上嘴巴,不敢妄言。 而这也就是谢培青浑身上下透露出血气和杀意的缘由。 谢培青想起从前的那些过往,双眸逐渐变得猩红一片,冷峻的面容中尽是嘲讽之色。 “他们,都是活该!” 先前梁怀月仅仅是猜测谢培青的过往艰难。 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事情和真相竟然是这般。 只怕陆沉从一开始处心积虑地接近谢瑾,就是为了稳固陆家在江南的镖局地位。 梁怀月没敢戳破这一切,她微微抿着唇,神情中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顾虑之色。 “谢大人……” 一想起母亲之死,以及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谢培青只觉得追悔莫及,他当初怎么没能早些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 “若重来一次,我必然会亲手将他剥筋剔骨。” 亲耳听到这种话,梁怀月没忍住进紧紧地皱起眉头。 她慌张起身,匆匆地上前两步。 “谢大人,我知晓你恨极了那些人。” “我也知道你放不下从前,但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他们也已经死了。” 停在谢培青的跟前,瞧着他那阴沉可怖的面容时,梁怀月只觉得揪心。 她根本就顾不得什么虚礼。 梁怀月咬了咬牙,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去拥着谢培青。 “谢大人,以后有我在,我不会任由旁人欺负你的。” 梁怀月的怀抱很温暖,耳畔边的说话声也很轻柔。 谢培青逐渐恢复了冷静,他抬起头看过去,便瞧见了梁怀月那张忧虑重重的小脸。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听到这话时,梁怀月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谢大人,我先前确实不知晓你的过往和从前,只觉得你这人冷情,还总是薄情寡义的模样。” “现如今我方才知晓,你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对于谢培青而言,他一直不敢向梁怀月提起此事,实则是担心梁怀月知晓了他屠杀全族的事情,会对他心生畏惧。 从而逐渐疏远他。 可谢培青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梁怀月不仅仅能够体谅他的不容易,尚且也能够站在自己身边替他着想。 “那些族人,足足二百有余。” “你当真不觉得我有错?” 谢培青心中依然是有所顾虑的,他眉头紧锁着,望向面前的梁怀月时,心中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也生怕梁怀月会点头应允此事。 “谢培青,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何必害怕你?” “再者是说,我也相信谢大人从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你之所以做出那种事,是因为他们对不起你。” “对不起你母亲。” 正如梁怀月所说的这般,谢培青亲手杀害的,便是曾经暗中抢夺谢家护送贡品的镖师。 他们隶属于陆家,自然也是陆家的族人。 无辜之人,谢培青也悉数放了。 可真正知情的人,又能有几个? 谢培青从不在乎自己的声名如何,但现如今,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身边,当真极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短命鬼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完成限时任务,了解到谢培青尘封已久的前尘往事,奖励已经归置到面板中。】 正当梁怀月心绪凝重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来。 她根本就顾不得分心去想什么奖励。 梁怀月郑重其事地望着谢培青,又信誓旦旦地开口。 “若谢大人当真愿意与我以诚相待,将来我也愿意和谢大人携手共度余生。” 携手共度余生? 亲耳听到梁怀月说出这种话,谢培青的神色微变。 他转过身看向梁怀月,眉宇间流露出些许迟疑和顾虑,一时半刻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若可以,谢培青自然也是想要点头应允此事。 可依照现在的局势来看,醇亲王已经搅和进来,如今朝堂也已经变得动荡不安。 只怕接下来,会危机重重。 只要梁怀月不涉及其中,有锦绣楼这样的庇护所,她将来也能够安稳度日。 可如果梁怀月跟着他,恐怕将来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谢培青思及于此,俊朗的面容中浮现出忧虑的神色。 “怎么?谢大人这是不愿意?” 梁怀月当然已经察觉到了谢培青的神色有变。 她不由得死死地咬着下嘴唇,收回注视的目光:“若谢大人当真是不情愿的话,那就当我从未说过。” “适才的事情,就当作从未发生过。” 这是梁怀月第一次主动向谢培青诉明心意。 这也是梁怀月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尝试攻略谢培青的内心。 不成想,谢培青根本就不愿意答应她。 瞧着梁怀月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之色,谢培青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我从未想过要拒绝你。” 谢培青的指尖冰凉。 仅仅是触碰了一下,梁怀月便想起了谢培青刚刚有意想要疏离自己的举动。 她紧咬着下嘴唇,想要将胳膊抽离。 梁怀月自然不愿意死皮赖脸地追着谢培青。 恰在此时,谢培青借着梁怀月推搡的力气,反手将梁怀月一把拉近怀里。 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而梁怀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坐在了谢培青腿上。 下一瞬,谢培青低声说道:“梁怀月,本官钟情于你。” 谢培青的声音很好听,低沉还带着磁性。 只是这么一句话,便将梁怀月的思绪打乱了,她脑海中时不时地回想起谢培青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就连小脸也紧跟着变得通红一片。 而谢培青丝毫都没有想过要就此收手的意思。 他静静地注视着梁怀月,深邃的眉眼间尽是坚决。 “若是可以的话,本官也希望能够和你共度余生。” 若是可以? 梁怀月很快就意识到了谢培青这是话里有话。 她微微蹙起眉头,漂亮的小脸上闪过一抹沉重。 “你这是何意?” 思及于此,谢培青还是简赅意骇地将事情如数告知。 “现如今醇亲王已经露面,甚至逐渐开始插手朝廷的事,这就意味着他接下来要有别的动作了。” “只怕接下来,朝廷会动荡不安。” 稍作停顿片刻,谢培青很是坚定地看着她。 “你若跟着我的话,会受苦受累,也会……” 梁怀月根本就没有给谢培青机会把话说完,她挣脱了谢培青的怀抱,当即脱口而出:“若谢大人觉得我梁怀月是贪生怕死之人,尽管直说就是,何必要兜圈子说这种话?” 看着梁怀月气鼓鼓的模样,谢培青沉沉地叹息一声。 他却不知该如何劝说梁怀月将来远离京都城。 “我也可以答应你,待所有的事情彻底解决,我将来必然会与你共进退的。” 还将来呢? 梁怀月依稀记得,原著的谢培青就算再怎么杀伐果决,他就算再怎么武功高强,还是死在救宁雨欣的途中。 若她离开了谢培青,只怕这短命鬼根本就活不了。 梁怀月就这么不悦地瞥了眼谢培青,语调不悦。 “谢培青,你若是死了,我跟谁谈将来?” “言而总之,不管接下来的事情会如何危机四伏,我都必须要与你共进退!” 她可没忘记,自己的攻略目标是谢培青。 或许先前的梁怀月接近谢培青,仅仅是依照系统颁布的任务被迫行事。 可是现在,梁怀月通过不断地接触已然了解了谢培青。 他当真是个顶顶好的人。 谢培青微微怔了怔神,他根本就没有意料到,现如今梁怀月竟是能够做到不惧生死。 “我……” 谢培青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便被梁怀月给打断了。 “谢培青,你要是想要好好活命,你若想长命百岁的话,往后就只能听我的。” 她说话时,小脸上尽是坚决的神色:“以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变故,你也一定要告诉我。” 提起此事,梁怀月先是皱了皱眉头。 “照你这么个臭脾气,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 正如梁怀月所说的这般,若谢培青真是遇到了什么危机四伏的情况,他决然不可能会拖自己下水。 她沉沉地叹息一声,“算了。” 谢培青有些猜不透梁怀月的心思,可瞧着梁怀月忽然转变的脸色,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情况。 莫非梁怀月这是打算放弃他了? “你与我的婚事,趁早定下来吧。” “只有这样,你方才会觉得咱们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亲耳听见梁怀月说出这种话,谢培青不禁有些傻眼。 他愣了愣神,显然是没有想到过梁怀月现在竟然会大言不惭地提出这种事。 “梁怀月,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谢培青的眉头紧锁着,面容中尽是沉重。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他无非是觉得,梁怀月这是冲动之举,也从未深思熟虑。 可这时候,梁怀月丝毫都没有迟疑,她点头如捣蒜地望着面前的谢培青:“我知晓我在说什么。”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梁怀月继而走上前。 她直勾勾地盯着谢培青看,朱唇微启,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了好几句满是诚挚的话。 “谢培青,你可愿意与我结亲?” “你可愿意娶我进门?” 他做梦都想。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上不了台面 可身在朝堂之中,有很多事是不可而为。 若谢培青贸然点头应允此事,梁怀月会被牵连其中,只怕将来皇上也一定会拿梁怀月做威逼利诱他的把柄。 谢培青知晓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也知道,自己从一开始便只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若遇险境,随时可弃之。 这样的沉重诺言,谢培青不敢应。 见谢培青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梁怀月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她猜不透谢培青的心思,只是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问道。 “谢大人,您莫非是被我吓着了?” 提及于此,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来。 缓缓舒口气,梁怀月依然温声细语地说道。 “若谢大人心中还有其他考量的话,也可以再想一想。” 【系统提示:检测到攻略者谢培青的情绪极度不稳定,请宿主尽快取消对谢培青的攻略。】 “叮——” 忽然之间,梁怀月听见自己脑袋里响起来无数种纷杂的声音。 头疼欲裂的感觉,也逐渐遍布全身。 不仅仅是头疼,甚至连神经也好似被系统副作用所影响。 下一瞬,谢培青已然收起了最初那副温柔的模样,他只是冷冷地看了梁怀月一眼,神色漠然。 “梁怀月,本官从未想要娶你。” “先前处心积虑地接近你,也仅仅是为了监视你。” 仅仅是监视? 梁怀月亲耳听到了谢培青脱口而出的这种话,面色微变。 “谢大人,您没必要跟我说笑。” “您先前……” 不等梁怀月继续把话说下去,谢培青眯起眼眸,“不论如何,你始终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女子。” “若非是为宁三着想,你当真以为本官要自降身份与你纠缠不清?” 宁三? 正如谢培青所说的这般,他曾经在原著中愿意为了宁雨欣豁出性命,眼下为宁雨欣的安危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梁怀月不由得紧紧攥着拳头,小脸煞白一片。 可她心底还是不愿意相信谢培青的只言片语。 若谢培青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宁雨欣的话,何必屡次三番地提出求娶?还妄图想要将他的无数身价统统交给她? 难不成过去,都是假的? “谢大人,你所说当真是句句属实?” 谢培青只是蔑视般看了她一眼,面色冷漠。 “本官与你虚与委蛇,全然是为了宁三,若非如此,本官也断然不可能会耽误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你这种人身上。” 他自始自终,皆是保持着一副不予置理的态度。 听到这种话,梁怀月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她无疑是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刀子好似在不停地剜她的心口。 也让梁怀月没办法接受这种事。 “这怎么可能?” 梁怀月不停地摇头,又止不住地呢喃着:“谢大人,你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隐情,我也相信你……” 不等梁怀月继续说下去,谢培青便二话不说地抬起脚步向外走。 “梁怀月,你也用不着这样想。” “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以后也没有必要再来往。” 望着谢培青渐渐远去的背影,梁怀月只觉得心中愈加沉闷,她总觉得这件事情的变故太过蹊跷。 先前还好声好气的谢培青,又为何会突然转变成这副模样? 梁怀月抬起手抹了抹溢出眼眶的泪水,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想起适才被自己忽视的系统提醒和警报。 “系统,现在谢培青的好感度是多少?” 梁怀月本是想要利用现在去察看谢培青的好感度。 偏偏是因为系统突然发生了故障的缘故,梁怀月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顺理成章地查询到具体的好感度数额。 【系统故障,系统检测到故障——】 伴随着这种声音响起,梁怀月只觉得心烦意乱。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没再执意坚持下去。 不论如何,梁怀月完成了限时任务,也已经先一步得到系统的嘉奖。 她丝毫都没有想过要耽误,拿着解药便去见宁雨欣。 只不过这时候,得知梁怀月主动找上门来,宁雨欣有意拒之。 “桃枝,你去告诉月姐姐,就说我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客。” 听宁雨欣这么说,桃枝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迟疑和顾虑之色:“小姐,咱们真的要继续隐瞒实情吗?” “奴婢觉得,梁小姐当真是极其在乎您的。” 桃枝的话,宁雨欣何尝不明白? 正因为她知晓梁怀月始终关心自己,宁雨欣方才想要将待自己始终如一的梁怀月拒之千里之外。 也免得她发起疯的时候,伤及于梁怀月。 “桃枝,你尽管依照我吩咐的事情去做就好。” “至于别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要插手。” 留下这番话,宁雨欣别过身子,那张小脸上流露出些许隐忍来。 自从宁雨欣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便回想起了自己从前做过的事,宁雨欣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过,她从前竟然不顾一切地妄图谋害梁怀月。 若非是青梅及时出现,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只怕她手中的匕首,就要刺进梁怀月的后背了。 一想起从前发生的种种事宜,宁雨欣便觉得愈加心惊胆战,她现在也确实没有颜面再去见梁怀月的。 “小姐,您……” 桃枝还想要说什么劝慰的话。 可这时候,宁雨欣只是不停地摇头:“桃枝,你也不必再说了。” 瞧着坐在里室软榻上的宁雨欣泪流满面的模样,桃枝也是有些心疼,可她身为奴婢,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左右宁雨欣的决断。 无可奈何之下,桃枝微微俯身行礼:“奴婢这就去。” 桃枝一转身,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梁怀月。 她愣了愣神,显然是没有想到梁怀月竟然不按规矩来。 “梁……梁小姐?” 梁怀月只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拍了拍桃枝的肩膀:“有我在,我会妥善照顾好雨欣的,你便先行退下吧。”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与她说。” 话虽是如此,桃枝还有些迟疑不决。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贯彻到底的利用 生怕桃枝执意坚持下去,梁怀月轻笑一声,顺势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解药取出来。 “我这一次,是带着解药来的。” “你家小姐必然会安然无恙。” 听梁怀月这么说的时候,桃枝心中紧绷着的神经方才松懈下来。 她感激不尽地望向梁怀月,还想要代替宁雨欣向梁怀月磕头道谢。 可这时候,梁怀月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桃枝,你先退下吧。” 知晓梁怀月这一次是带着解药来的,桃枝也顾不得感怀,忙不更迭地点了点头便先行退下了。 差遣桃枝退下,梁怀月慢条斯理地向里走去。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宁雨欣并未回头。 她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低声问道:“桃枝,月姐姐她走了吧?” 即便没有听见桃枝的回话,宁雨欣便因为心中情绪繁杂沉重的缘故,止不住地叹息着:“桃枝,我知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让月姐姐再次深陷危险之中。” 宁雨欣心中所想,梁怀月全然能够明白。 她也可以理解。 此时此刻,梁怀月不急不缓走近几步,将装有解药的小瓷瓶递过去。 宁雨欣先看见的,是小瓷瓶。 她略微有些困惑不解地开口唤了一声,“桃枝——” 可一回头,宁雨欣就瞧见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梁怀月。 怎么会是月姐姐? 亲眼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梁怀月时,宁雨欣微微愣神,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傻眼的感觉。 她脸色变得窘迫,腾得一下子站起身,又有些语无伦次。 “月姐姐,怎么……怎么会是你啊?桃枝呢?” “我刚刚不是吩咐过桃枝转告你,我已经睡下了……” 瞧着宁雨欣慌乱无措的模样,梁怀月无奈叹息着。 她主动地上前去,拉着宁雨欣的手缓缓落座。 “雨欣,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所以现如今,你也不需要继续在我跟前遮遮掩掩。” “咱们有什么话不妨慢慢说。” 听梁怀月这么开口,宁雨欣方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 她轻轻地咳嗽一声,敛下眼底的无措,只得乖顺点头:“好。” 坐定后,梁怀月率先开口,直接把小瓷瓶递过去。 “这是能够蛊香的解药。” 解药? 宁雨欣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梁怀月这一次竟然会带着蛊香解药而来。 对上宁雨欣那双困惑不解的眼眸时,梁怀月依然耐着性子,轻描淡写地开口问了一句,“你可是不信?” “若你不愿意相信这便是解药的话,我也可以去请大夫来——” 不等梁怀月继续说下去,宁雨欣便干脆利落地接过那小瓷瓶,又当着梁怀月的面直接将解药倒出来,一口吞咽下去。 她如此行云流水的动作,也确实让梁怀月有些呆愣。 “雨欣,你这。” 宁雨欣喝了两口茶水,缓了口气,便当即一股脑地说道:“月姐姐,我并非是不愿意相信你的,我只是从未想过这种蛊香竟然真的有解药。” 毕竟先前首辅府请了无数名医,多数人皆是无奈而归。 宁雨欣甚至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但现如今,梁怀月却告知于她有解药,甚至将真正的解药带过来。 对上宁雨欣那双漆黑的眼眸时,梁怀月微微抿着唇,反问一句。 “你就不害怕我这是骗你的?” 宁雨欣顺了口气,还是选择坦白从宽:“不怕。” “想当初我在发疯的时候,曾经险些害了月姐姐,月姐姐从来都没有因为那些事情的缘故对我心生厌恶,还愿意拿出解药来救我。” “我当真是荣幸之至。” 听宁雨欣提起那些事,梁怀月只是轻轻摇头。 “雨欣,既然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也没必要再为了从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再者是说,我从未介怀过。” 宁雨欣本是无辜的。 若梁怀月不顾一切地将所有罪责推卸到宁雨欣的身上,便是她太过于斤斤计较,甚至小肚鸡肠。 何况青梅现在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话虽是如此,可宁雨欣依然没办法坦然应对。 “可是月姐姐……” 见她仍旧在钻牛角尖,梁怀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她叹息一声,直截了当地伸出手搭在宁雨欣的肩膀上。 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梁怀月继而缓缓说道。 “雨欣,你先冷静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与梁怀月对视时,宁雨欣只觉得心慌意乱。 可瞧着梁怀月满脸严肃的模样,她不敢胡思乱想,赶忙点头应答。 “好,月姐姐,你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事情,尽管说就是。” 待宁雨欣镇定下来,梁怀月抿着唇,低声将这些事情全部揭露。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为何会对肖凌云一见钟情?” 突如其来的这种话,令宁雨欣有些捉摸不透。 但仔细思量后,宁雨欣还是如实回答:“是他曾经将我从水深火热的困境之中救出来,后来我便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原著中,肖凌云屡次三番地出手搭救。 久而久之的,宁雨欣便对肖凌云爱意横生。 可宁雨欣全然不知道,如若没有肖凌云的话,她也根本就不可能会遇到这么多的磨难和困境。 她所遇到的灾祸,全是肖凌云一手布下的。 “雨欣,据我查探得知,先前你出行之所以会屡次三番地遇到困境,那些全然是肖凌云在暗中筹谋的事情。” “言而总之,如若不是肖凌云的话,你根本就不会一波三折。” 正如梁怀月所说的这般,在遇到肖凌云之前,宁雨欣就算是领着府中的丫鬟出门,也根本就不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 自从遇到肖凌云之后,一次又一次地危难找上门来。 那时候的宁雨欣心思单纯,从未怀疑过肖凌云。 但是现在,亲耳听见梁怀月脱口而出地说出这种话,宁雨欣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肖凌云恐怕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有所企图。 只不过她全然不知。 还觉得肖凌云是正人君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撞破 之所以不留情面地揭露肖凌云的真面目,梁怀月便是希望宁雨欣也能够重新振作起来,绝非这般自欺自艾。 “阿芙蓉特制的蛊香,若仅仅是用过一次的话,根本就不可能会让你对其产生依赖性。” “可凭借着你之前的种种病况来看,我怀疑肖凌云早就已经在你身上用过了这种特制蛊香。” 梁怀月说话时,神色冷然。 她逐字逐句地开口,揭露出这种事实真相。 宁雨欣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这种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 而肖凌云,从一开始便在处心积虑地设计她。 “虽说现如今我并不知晓肖凌云背后的人,是谁。” “但雨欣,你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从来都不是你的过错,而是那些诡计多端的恶人损迫害的。” 梁怀月将这一切如实告知。 察觉到宁雨欣的神色有异,她轻轻地叹息一声,还是伸出手揉了揉宁雨欣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耐着性子地安慰她。 “雨欣,虽说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但我也希望你能够知晓事情的真相如何,免得将来再次遇到了那肖凌云,你会被他的片面之言欺骗。” 在宁雨欣的印象中,肖凌云已经被流放了。 可梁怀月却这么说。 宁雨欣微微蹙起眉头,抬起头望向梁怀月的时候,带着些许困惑不解地口吻追问下去:“月姐姐,你为何会说,我将来有机会再次见到他?” “他不是已经被流放了吗?” 肖凌云罪不可恕。 确实已经被皇上下令流放千里之外的贫寒之地。 可偏偏是因为平昌侯暗中算计筹谋,真正的肖凌云早就已经被人以掉包逃出去了。 眼下,他依然留在京都城。 只不过肖凌云已经从最初的明面上藏身在暗地里。 这种事情太过于险恶,梁怀月也不愿意宁雨欣知晓过多,反而将来迫使自己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梁怀月微微一笑,只轻声说道:“我说的是如果。” “若将来你们有可能再碰面,雨欣你必然要离他远远的。” 见梁怀月满脸认真,宁雨欣点头如捣蒜地应答。 “我明白了,月姐姐,你跟我说的这些话,我也一定会牢记于心。” 比起感怀痛恨,宁雨欣现在更为庆幸。 好在她已经看清了肖凌云的真面目,好在她现在能够及时止损,将来彻底远离肖凌云。 将所有的事情如数告知,梁怀月不忘关切地询问着她的身体状况。 “雨欣,你刚刚服用了解药之后,觉得如何?”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系统给出的解药自然是真品。 梁怀月也不敢保证,这种药物不会影响到原著中的纸片人角色。 所以现如今,梁怀月还是希望能够观察一番,免得这解药对宁雨欣的身体会有什么影响。 “月姐姐,我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宁雨欣缓缓地站起身来,又在梁怀月跟前转了个圈:“反而觉得浑身上下好似轻快了不少。” 言而总之,宁雨欣并无大碍。 梁怀月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也已经缓缓落地。 她稍微松了口气,也为此感觉到庆幸:“你没事最好。” 再三确定宁雨欣已经安然无恙,梁怀月便打算先行离开。 毕竟谢培青突然变卦的事情,对梁怀月造成的影响不小,她的确不相信谢培青接近她,仅仅是利用。 可现在系统故障,梁怀月也查不出谢培青的好感度。 眼下她便只得回去等消息。 但是梁怀月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她径直往外走的时候,会好巧不巧地撞上迎面而来的谢培青。 梁怀月略微有些诧异,脸色微变。 “谢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听闻此话,谢培青的脚步一顿,可神色依然漠然。 “本官在首辅府,何须向你提前知会?” 正如谢培青所说的这般,谢培青身为宁首辅的义子,他出现在这里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瞧着谢培青对自己的态度如此疏离,满脸皆是冷漠的神色,梁怀月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 她张了张嘴巴,却是无言以对。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 梁怀月缓缓地垂下眼眸,起身就要离开。 偏偏这时候,谢培青叫住了她:“站住!” 忽然听见谢培青这么开口,梁怀月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她就知道谢培青先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定是装的。 这人从来都只是面冷心热罢了。 梁怀月回过头看向谢培青的时候,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尽是笑容。 “谢大人还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如今之际,谢培青始终保持着最初那副冷漠的态度,他仅仅是漠不关心地瞟了一眼梁怀月,便将自己的目光收回了。 “从今往后,你不得再踏入首辅府半步。” “将来,你也没必要再和宁三往来。” 亲耳听见这种话,梁怀月心中好不容易放下的大石头,再一次高高地悬挂起来了。 他怎么能这样说? 梁怀月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拢,面容中尽是沉重的神色。 “谢大人这是何意?” 谢培青只冷冷地看着她,逐字逐句地开口说道:“梁怀月,你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接近宁雨欣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想当初,如若不是宁雨欣的话,你又如何能够在梁家立足?” “你从一开始,也只是在利用宁雨欣,不是吗?” 二人对峙之际,宁雨欣正巧出现。 她原是想要去齐夫人的院中察看母亲的病况如何了,可宁雨欣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她会好巧不巧地撞破如今这局势。 谢培青和梁怀月的对话,被宁雨欣悉数听了个清楚。 宁雨欣刚刚从梁怀月口中得知,肖凌云是利用她。 可宁雨欣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现如今义兄竟然也会这般不顾情面地揭露梁怀月靠近自己,故意与自己相处,亦是一种利用。 “义兄,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提起这种问话,宁雨欣便缓缓抬起脚步,走过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追悔莫及 一时间,局势僵持不下。 看着不急不缓抬起脚步走近的宁雨欣,梁怀月不由得皱起眉头,她本意想要解释的。 可梁怀月也很清楚。 若按照原著剧情发展,她如若不接近宁雨欣的话,迟早会被梁家那一对薄情寡义的父母碾灭。 只有这样,梁怀月方才能够有出路。 见谢培青默不作声,宁雨欣索性转过身看向梁怀月。 她直勾勾地盯着梁怀月看,反而继续追问。 “月姐姐,义兄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难道月姐姐从一开始接近我,便也是因为我身上有利可图?” 说谎从不是梁怀月所擅长的。 再者说,梁怀月也没打算撒谎。 “雨欣,正如谢大人所说的那般,我最初接近你,也确实是因为和你往来能够避免母亲惹是生非。” 梁怀月越是坦诚,反而让宁雨欣心里面越发不舒坦。 她原以为梁怀月喜欢她。 可宁雨欣从未想到过,梁怀月一开始竟然也是因为她有用,从而不顾一切地和她往来接触。 想到这里的时候,宁雨欣不由得死死地咬着下嘴唇。 “我不想再见到你。” 这段时日里,宁雨欣受到了不少打击。 这一时半刻,也确实想不通。 梁怀月丝毫都没有想过要为此耿耿于怀,她只是慢条斯理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实在抱歉,宁小姐。” 说完话,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便转过身径直离去。 往日里最亲昵的称呼,也已经转变成了宁小姐。 宁雨欣心里面确实有些不是滋味,可回忆起眼前的种种状况,她也没办法继续装作熟视无睹的模样。 甚至继续和梁怀月友好相处。 凝视着梁怀月渐渐远去的背影,原本满脸漠然的谢培青忍不住偏过头看了眼身侧的宁雨欣。 “你的毒解了?” 突然听见这话,宁雨欣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已经收起了适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小脸上尽是窘迫之色。 “我已经没事了,义兄。” 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谢培青自然知晓,解药是梁怀月给的。 虽说谢培青并不知晓梁怀月究竟是从哪里拿来的解药,但凭借着如今紧迫的局势来看,如果不是梁怀月,宁雨欣现在也不可能会安然无恙。 说到底,梁怀月对她有救命之恩。 宁雨欣也全然不该做白眼狼。 眼下,谢培青面不改色,只继续明知故问。 “解药是梁怀月给的?” 宁雨欣不得已点头应答:“是。” “你觉得她利用你,可在你们相处的时候,你又何曾不是受益者?” 撂下这番话,谢培青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现如今,宁雨欣脑海中时不时地回想起谢培青说出口的那些话。 正如谢培青所说的那般,她亦是受益者。 若非是梁怀月拿出了极其重要的解药,只怕宁雨欣现在还处于从前那种癫狂的状况,依然没办法痊愈。 前去见齐夫人的时候,宁雨欣还但拉着小脑袋,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没精打采的模样。 脑海中时不时想起来的,便是谢培青和梁怀月说过的话。 她懊恼是真。 可更多的,也是不满。 若梁怀月从一开始并非是故意而为地接近她,那该多好? 就算梁怀月撒谎也好,最起码她们之间根本就不会生出这种种变故。 宁雨欣心绪不宁地向前走,很快便抵达了厢房外。 看见齐夫人的气色恢复了不少,宁雨欣便将心中的烦闷尽数摒弃。 她快步匆匆地走近,又关切地唤了一声。 “母亲。” 说话时,宁雨欣已经走到了床榻边:“母亲现在觉得身体如何了?” “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这段时日里,首辅府遇到了不少事。 如若不是梁怀月忙前顾后地照顾,齐夫人也不敢想象,首辅府是否能够安然无恙地撑下去。 思及于此,齐夫人也回过神。 她冲着宁雨欣轻轻地摇头,只低声说道:“为娘没事,雨欣你也不必继续忧虑重重的。” 与此同时,齐夫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 她赶忙伸出手拉着宁雨欣的胳膊,言之凿凿地开口:“雨欣,将来你可一定要对梁姑娘好一些。” 好一些? 可今日宁雨欣还不由分说地对梁怀月说了狠话。 回忆起今日发生的事宜,宁雨欣有些无力地垂下眼眸,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回应齐夫人的话。 齐夫人向来是擅长观察。 仅仅是一眼,她便注意到了宁雨欣的反常之处。 眼下齐夫人耐着性子地开口,关切询问着。 “雨欣,你这是怎么了?” 想起自己贸然的决断,宁雨欣紧紧地攥着拳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一时气恼至极,也从未顾及于后果。 狠话说完了之后,宁雨欣便追悔莫及,她想要尽可能地弥补这一切,却全然不知自己应当从何入手。 在齐夫人关怀备至的注视下,宁雨欣渐渐缓过神。 她抿着唇,神色黯然地开口,“母亲,我好似做错了事。” “我今日对月姐姐说了狠话,我也……” 看着宁雨欣黯然神伤的模样,齐夫人很快便明白了,恐怕是宁雨欣冲动之下做错了事。 她并不着急批判对错是非,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宁雨欣的脑袋。 宽慰过后,齐夫人耐着性子地问道:“雨欣,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将这些事情说给我听?” 当宁雨欣将这一切如实告知后,她便止不住沉沉地叹息着。 “母亲,我是不是太过于狭隘了?” 狭隘倒不至于。 从前的宁雨欣被保护得太好,她也全然不知晓,人与人的接触往来本就穿插着无数的利用。 你来我往之间,也避免不了这种事。 齐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只反问一句。 “雨欣,你实话告诉我,你可曾觉得梁姑娘和你接触往来时,曾经损害过你的任何利益?” 自然是没有。 宁雨欣轻轻地摇头,低声回话:“月姐姐总是对我极好,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见醇亲王 正如宁雨欣所说的这般,梁怀月从始至终都是以诚相待,齐夫人自然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瞧着宁雨欣垂下眼眸,神色黯然的模样,齐夫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她伸出手揉了揉宁雨欣的脑袋,依然温声细语地宽慰着。 “雨欣,或许你觉得梁姑娘从前利用你了,可实际上,她同样给你带来了数不尽的好处和利益。” “你们这般相处,方才能够长久。” 似乎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这种话不够直接,也生怕宁雨欣一个人继续胡思乱想什么,齐夫人仔细思索片刻,继而说道。 “若你遇到一个什么都不奢求你的闺中密友,你可会觉得她处心积虑地对你好是别有企图?” 现如今,齐夫人直截了当地说出这种话。 也令宁雨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梁怀月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她也不止一次地替自己筹谋打算。 若非是梁怀月拿出来的解药,宁雨欣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痊愈。 反观自己现在的这种举止行径,她像极了白眼狼。 “雨欣,梁姑娘对你很好。” “就算是我,也有目共睹。” 齐夫人说话时的声音轻柔,眉目之间尽是关切的意味:“有很多事你不能仅仅是听旁人说道是非,你得用心感受。” 闻言,宁雨欣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母亲,您跟我说的这些事情,女儿通通记下了。” 可如何向梁怀月道歉,宁雨欣也不知晓。 从首辅府离开时,梁怀月有些心绪不宁。 她知晓自己有意接近宁雨欣的事情迟早会被彻底揭露,可梁怀月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一切竟是谢培青从中挑唆所致使的。 一想起这种事,梁怀月便愈加心烦意乱。 她只身一人回锦绣楼,却在半途中撞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醇亲王。 看到出现在不远处的醇亲王时,梁怀月几乎是在一瞬间里提高了自己的警惕心。 她微微敛下眼眸,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沉重的神色,就连藏在衣袖中的手指也收拢了一些。 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梁怀月继续装作没事人的模样向前走。 正当梁怀月从醇亲王身边经过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的醇亲王忽然展露出一抹笑容来。 恰在此时,他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梁姑娘,烦请留步。” 梁怀月不由得紧紧地皱着眉头,可回想起自己现在的这种处境,她还是竭尽可能地选择保持冷静。 “公子认识我?” 现如今,梁怀月只能选择装傻充愣。 她断然不可能将醇亲王的身份昭然若揭,毕竟梁怀月也很清楚,面前这位看似和善的醇亲王,实际上是暗中操纵所有的幕后真凶。 醇亲王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望过去,面上带笑,依然在和她打哑迷。 “梁姑娘向来是聪明的,想必也该知晓我的身份。” 她是知晓,那又如何? 梁怀月没胆量和醇亲王硬碰硬,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醇亲王随意动动手指头,自己这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对上醇亲王注视的目光,梁怀月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 她微微俯身行礼,只低声说道:“公子究竟是何许人?” “怀月眼拙粗笨,也确实不知公子的真实身份。” 说话时,梁怀月又挤出一抹看似恭敬的笑容:“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就是了。” “也不必特意和怀月绕圈子。” 醇亲王先前仅仅是听说过梁怀月的名声。 他起先也确实并未将梁怀月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放在眼中。 毕竟梁怀月再怎么聪慧过人,也仅仅是个姑娘家,将来必然只能留在后宅的院中斗一斗。 但是现在,梁怀月不止一次地帮首辅府度过危机。 她甚至找到了解药替宁雨欣解毒,让宁首辅苏醒过来。 这种种事宜,皆是意味着梁怀月这人不简单。 思及于此,醇亲王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折扇取出来,又漫不经心地晃动了两下手中的玉骨扇。 “梁姑娘当真不知晓我的身份?” 他有意提高语调,俊朗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危险的意味。 梁怀月不自然地咳嗽了两下。 她依然竭力保持冷静,只从容回应。 “回公子的话,怀月确实不知。” 若梁怀月突然转变了自己的说辞,如实告知她是知晓的,那么梁怀月一开始便是明知故犯。 与其揭露真相,倒不如以愚笨的名义装傻。 见梁怀月对他的身份始终闭口不谈,醇亲王也没了耐心。 他将手中的玉骨扇丢给身侧的侍卫,只低沉地说道:“如今这地方,人多眼杂也确实不适合谈论正事。” “烦请梁姑娘跟我来。” 醇亲王这么开口,梁怀月哪里能够拒绝? 就算梁怀月想要调头就跑,可看着醇亲王身侧高大威猛的侍卫,她也确实是束手无策的。 仔细斟酌考虑后,梁怀月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的胜算为零。 若和醇亲王撕破脸皮的话,她恐怕根本就没有任何机遇能够逃脱。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顺势而行。 想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轻轻摇摇头,不再自欺自艾,反而就这么默默地抬起脚步跟随在醇亲王身后。 醉仙楼的雅间内。 梁怀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看过去,不经意之间和醇亲王对视一眼,她只觉得心惊胆跳。 他看似笑容如沐春风,实则,就是一个笑面虎。 自己若不经意之间做错了什么事情的话,只怕会被这醇亲王记恨上,将来也断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思及于此,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不知公子您究竟是何方神圣?今日特意相邀,是有何事?” 梁怀月此话一出,就看见面前的醇亲王随意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侍卫纷纷退下去。 那二人皆是恭敬行礼,旋即转过身似鬼魅般突然消失不见。 梁怀月不由得紧紧地皱着眉头,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凝重。 这是—— 原著中曾经提起的影子侍卫?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危机四伏 按察司内。 谢培青翻看着最近的公簿,神色淡漠。 夙夜一路急匆匆地走进来,他看了眼正在桌案前处理公事的谢培青,也根本就顾不得继续守什么规矩。 “大人,大事不妙!” 寻常的时候,夙夜总是最守规矩的。 他也断然不可能会这般仓促擅闯。 谢培青将手中的公簿放下来,抬起眼眸看向面前的夙夜,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夙夜不敢迟疑,生怕耽误了正事。 他眉头紧锁时,将如今的境况直接告知:“大人,梁姑娘她适才在回锦绣楼的路上被醇亲王拦下了!” 醇亲王? 他是何许人也,谢培青不是不知晓。 早在这之前,谢培青也曾经特意提醒过梁怀月,不论如何她都需要和醇亲王以及朝堂中的那些人保持距离。 除非万不得已,也断然不能冒险冲动。 可现如今,他方才和梁怀月分开没多久,这不长记性的梁怀月便冒冒失失地去找醇亲王了? 一想到这种事,谢培青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铁青一片。 他紧攥着拳头,冷声开口质问着:“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半刻钟之前。” 夙夜也是头一次见谢培青如此大动肝火。 他毕恭毕敬地行礼,还是将这一切尽数娓娓道来:“现如今梁姑娘已经跟着醇亲王去了醉仙楼。” “又因醇亲王的侍卫一直在盯梢着,我们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贸然靠近那雅间。” 以致于此刻,夙夜并不知晓雅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先谢培青确实与梁怀月狠心绝情地说了不少话。 他妄图想要通过这种拙劣的方式和梁怀月保持距离,也免得她被莫名卷入这种种危机之中。 可谢培青根本就没有意料到,仅仅是半刻钟的功夫,梁怀月便傻傻地跟着那醇亲王跑了。 “夙夜,即刻带人跟本官去醉仙楼。” 说话时,谢培青微微眯起眼眸来,那张丰神俊逸的面庞中尽是冷意。 他的人,也绝非是旁人能够轻举妄动的。 看着谢培青脸色阴沉沉的模样,夙夜迟疑片刻,艰难地开口问道。 “大人,您当真要和醇亲王硬碰硬吗?” “不论如何,那位可是朝堂中的……” 不等夙夜继续把话说下去,谢培青便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她不能有事,至于别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撂下这番话,谢培青一路风风火火地向外走出去。 愣在原地的夙夜渐渐地回过神来,他望着谢培青远去的方向,脑海中时不时地回想起他适才说过的话。 正因谢培青极其在乎梁怀月的缘故,他就算豁出去所有的一切,也一定要将梁怀月保住。 这便是谢培青的初衷。 想到这里的时候,夙夜也逐步意识到自家大人最在乎的便是梁怀月,他不再迟疑顾虑,赶忙带着人一路追随而去。 雅间内。 梁怀月被迫坐在圆凳子上,看着这满桌子丰盛的菜色佳肴,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微微抿着唇,实在按耐不住地开口。 “不知公子特意找小女,究竟是意欲何为?” 表面上,梁怀月看起来恭敬。 可实际上,她早就已经在自己的心里面吐槽了八百遍,这醇亲王当真是不做正事,糊涂事倒是一丁点也不放过。 醇亲王笑而不语。 这时候,前来上菜的小厮瞥见醇亲王的手势,便站出来解释道。 “梁姑娘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位便是朝堂中赫赫有名的醇亲王。” 她不知道? 从看见醇亲王的第一眼,梁怀月便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 毕竟京都城中双腿残疾,却能够权势滔天的人可不多。 梁怀月故意露出些许讶异的神色,她慌忙站起身来,又冲着面前的醇亲王微微俯身行礼。 “民女见过醇亲王殿下。” 醇亲王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去搀她:“梁姑娘也不必多礼。” 二人的手指一触碰,梁怀月便吓得不轻。 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那张嫩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慌乱无措。 察觉到醇亲王的神色有变,梁怀月依然恭敬地说道:“醇亲王殿下的身份尊贵万分,岂能是民女能够高攀的?” “殿下也不必这般。” 梁怀月越是拘礼,醇亲王就越要靠近。 她小脸一白,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烦请殿下注意分寸。” 注意分寸仅仅是客套话。 梁怀月可不愿意和醇亲王这种疯批接触过多。 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将来会不会被醇亲王狠绝无情地暴尸荒野。 毕竟这位可是原著中名声最差的暴君。 醇亲王好似从未察觉到梁怀月的神色有异,他只是低低地咳嗽一声,顺势而为地说道。 “梁姑娘何必如此紧张?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作为看过原著的知情人,梁怀月断然不可能相信醇亲王的片面之言。 要知晓滇北蛊毒之所以会入京,全然是醇亲王在暗中操纵所致。 他煞费苦心地做这些,无疑是想要谋权篡位。 可就算梁怀月知晓醇亲王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清楚他的谋略,梁怀月也从来都没有胆量贸然提及于此。 若将这一切昭然若揭,梁怀月手中并无实际性的证据。 最终落得惨淡下场的,也只能是她。 见梁怀月迟迟都没有回应的意思,醇亲王只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他并未逼迫梁怀月,反而带着关切地询问着。 “梁姑娘现在也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为何一直都没有婚配?” 原来醇亲王在这里等着她。 梁怀月原以为他煞费苦心地找上门来,是他发现了名单册子的事情,可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醇亲王好似是另有图谋。 思及于此,梁怀月不由得微微抿着唇。 她决然不可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可同样的,梁怀月也不能对此事只字不提。 如若不然的话,醇亲王必然会找借口怪罪她目中无人。 梁怀月还没有决断,便听醇亲王的说话声响起来。 “若梁姑娘并无心仪之人,可愿意嫁给本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恨嫁 嫁给醇亲王? 听清楚这种话,梁怀月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极其复杂。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面色也愈加沉重。 这简直是要她小命! 按照原著的剧情来看,醇亲王最终会因为暴虐无政的缘故被身为男主角的肖凌云一举击溃。 她可不愿意落得这般惨淡的下场。 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时,依然面露拘谨之色。 “殿下恐怕有所不知,小女已经心有所属。” 醇亲王大抵也能够猜测出梁怀月心有所属的人,究竟是谁。 毕竟她和谢培青之间的那些事,也曾经传得沸沸扬扬,更是不止一次地闹得人尽皆知。 “梁姑娘喜欢的,可是那位提刑按察使谢大人?” 醇亲王微微挑起眉头,刻意将话题转移到谢培青的身上。 若梁怀月贸然提起谢培青,醇亲王便一定会借机打探虚实,到时候就算梁怀月有意遮掩,也可能会在无形之中说漏嘴。 想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一边尽可能保持冷静,一边低声说道:“殿下,这种事情……” 不等梁怀月把话说完,雅间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没有殿下的吩咐,你们不得擅闯!” 听到这声音响起来,梁怀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旁边的醇亲王亦是面色沉沉。 可很快,醇亲王便已经收起了眼底的冷意。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深不见底的笑容,只轻描淡写地说道:“看来这是有人等不及想要见梁姑娘了。” 醇亲王这话是什么意思,梁怀月当然心知肚明。 事到如今,若谢培青擅闯,甚至贸然行事的话,也可能会在无形之中得罪了这位笑面虎。 到时候,醇亲王也一定会在暗中给谢培青使绊子。 梁怀月不愿意谢培青为了她,和醇亲王撕破脸皮。 “殿下恐怕误会了什么。” 偏偏这时候,雅间的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为首之人便是谢培青,紧随其后的,便是按察司的侍卫。 他将腰间的佩剑递给身侧的夙夜,不急不缓地上前两步,顺势冲着跟前的醇亲王躬身行礼。 “微臣见过醇亲王。” 醇亲王已然收起了面上的不满,他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寻常总是日理万机的谢大人,眼下竟是能够有如此闲情雅致,还特意来醉仙楼寻乐子?” 醇亲王压根就没有想要让谢培青起身的意思。 他不开口,谢培青便只能这般低声下气地行礼。 “回殿下的话,微臣今日照常在城中巡视时,不料却看见了一个形同鬼魅的身影,他形迹可疑。” “微臣唯恐京城中会出乱子,便特意带人彻查,微臣也势必要将这样的可疑之人捉拿归案。” 说话时,谢培青不冷不淡地瞥了眼梁怀月。 确定她安然无恙时,谢培青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方才松懈下来。 瞧着面前看似恭敬的谢培青,醇亲王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看来谢大人还真是一片好心。” 感慨一声,醇亲王做出请的手势。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谢大人尽管查探就是。” “若这雅间里并无异样的话,烦请谢大人尽快离开,也免得叨扰本王和梁姑娘叙旧。” 叙旧? 她可没有什么想要和醇亲王多说的。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索性顺着谢培青的话继续开口。 “殿下,您身份尊贵,不得有任何闪失,既然京城中出现这等岔子,您不妨先回府。” “若有什么事情,咱们改日再说。” 现如今,梁怀月深陷囫囵。 可她也从来都不是什么人人拿捏的。 以致于此刻,梁怀月无非是在替自己想脱身的法子。 听见梁怀月脱口而出的这种话,醇亲王慢条斯理地点点头:“既然梁姑娘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本王便听你的。” 醇亲王突然这么一说,莫名其妙地拉近了他和梁怀月之间的距离。 梁怀月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忍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那漂亮的小脸上闪烁着些许沉重的神色,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可醇亲王也压根没给梁怀月辩解的机会,他轻轻地咳嗽一声,即刻开口吩咐下去:“回府。” 离开之际,醇亲王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梁怀月。 他一句话也没说,可梁怀月总觉得自己怎么都不舒坦,就连心里面也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醇亲王前脚刚走,谢培青便遣退了旁人。 看着这满桌子丰盛的佳肴,谢培青略微复杂地看了眼梁怀月。 “你当真就这么恨嫁?” 恨嫁? 原本梁怀月还在斟酌考虑自己应当如何与谢培青开口,甚至如何与撕破脸皮的谢培青相处。 可梁怀月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准谢培青会这么说。 一句“恨嫁”,让梁怀月的心彻底沉底。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面色也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谢大人这是何意?” 谢培青压根就没有回避,他不急不缓地坐下来,又自顾自地抬起手替自己斟茶倒水。 微抿了一口茶水,谢培青低声说道。 “自然是字面意思。” 梁怀月竭力隐忍着心中的不快,瞪了他一眼。 与其继续和谢培青虚以委蛇,倒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是,民女是恨嫁,可那又如何?” 梁怀月也从不是什么喜欢兜圈子的。 现如今,她干脆利落地坐下来,亦是替自己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 不吃白不吃。 毕竟醇亲王已经付过银两,浪费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也确实不合适。 谢培青本是想要苦口婆心地劝说梁怀月一番,让她将来远离醇亲王这种极其危险的人物。 可谢培青也没有意料到,梁怀月竟是会顺杆往上爬。 他说什么,她便应什么。 再瞧着梁怀月仔细品味着美味佳肴,谢培青心中闷得慌,他也确实有些哑口无言,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梁怀月自然察觉到了谢培青的注视目光。 可现在,她正赌气,也不可能做出让步。 “若谢大人没有旁的事,慢走不送。” 第一百一十九章 蜻蜓点水的吻 慢走不送? 谢培青的脸色蓦然沉下来,他冷不丁地扫视一眼旁边的梁怀月,面色逐渐变得愈加沉重。 “梁怀月,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刚刚吃了一块蟹腿,小脸上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满足。 听谢培青如此加重语气,甚至带着些许质问的口吻开口,梁怀月的好心情瞬间便消失了。 梁怀月冷不丁地开口,神色漠然,“知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梁怀月依然保持着最初漠不关心的模样。 “谢大人不是特意跟我说了实情吗?” “您煞费苦心地接近我,全然是为了宁小姐,现如今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了,谢大人也该将我这般毫无是处的人给丢掉。” 说话时,梁怀月又特意向旁边的位置挪了挪。 这是梁怀月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谢大人尽管忙您的,我也保证将来不会再出现在您跟前,免得耽误谢大人处理公务。” 她每说一句话,都令谢培青的脸色沉几分。 直至梁怀月将话说完,谢培青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了。 他盯着跟前的梁怀月看时,神色凝重又复杂:“梁怀月,你当真要继续以这种方式呛声本官是吗?” “你理应知晓那醇亲王是什么人,你也应该和他保持距离,而绝非是无所顾忌地与他密切接触往来。” 谢培青言之凿凿地说了好几句。 可这时候,梁怀月仍旧是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 “谢大人何必多管闲事?” 与此同时,她微微挑起眉头,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意味。 “这是我的事情,与您并无干系。” 先前谢培青曾狠心绝情地与她说了很多难听话。 梁怀月最是记仇,她也绝对不可能装作无事发生的。 向来是冷静又镇定的谢培青,现在简直要被梁怀月这一副满不在意的态度气疯了,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梁怀月竟会如此蹬鼻子上脸。 “谢大人,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咱们就此别过。” 梁怀月撂下这番话,便拿起手中的筷子想要夹糖醋小排。 她馋这一口已经很久了。 恰在此时,谢培青腾得一下子站起身来。 梁怀月无非是觉得,谢培青这是要被自己气走了,她压根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反而在继续品味着美味佳肴。 却不料下一瞬,谢培青已经快步走到梁怀月跟前了。 他二话不说地伸出手挑起梁怀月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时,谢培青便再也没办法装模作样。 “梁怀月,先前的事情是我的错。” “我向你道歉。” 谢培青向她道歉? 梁怀月先是愣了愣神,她错愕地望向谢培青,面容中尽是不知所措。 “我之所以那么说,便是希望你能够远离朝堂中的明争暗斗。” “就目前而言,朝堂内外始终都是危机重重的,我也没有办法能够时时刻刻保证你的安危。” 谢培青这是说实话了? 梁怀月渐渐地回过神,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望向跟前的人,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 这副模样的谢培青,还真有些与众不同。 梁怀月在心里面暗暗地感慨着,打量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谢培青,眼底尽是调侃的意味:“谢大人,我可还记得你说,自己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从来都只是想要探查清楚我的意图。” “为了避免我伤及于宁小姐……” 看着梁怀月的小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谢培青并不觉得难堪。 他反倒是觉得梁怀月这副模样,活灵活现。 又极其可爱。 “谢大人当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望着那一张一合的樱唇,谢培青只觉得的喉咙发干。 他稍加迟疑片刻,还是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 谢培青的动作,一触即离。 那个吻,也仅仅是蜻蜓点水般。 梁怀月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了谢培青不知不觉中后退了好几步。 她抬起眼眸望过去,就瞧见了谢培青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窘迫之色。 “言而总之,你莫要再和醇亲王来往。” “以后若遇到这种事,你尽管差人告诉我。” 先前还总喜欢在梁怀月跟前摆谱的谢培青,这会已经将自称改了。 梁怀月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 她微微挑起眉头,反问一句:“谢大人,您这是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自然是真的。 毕竟谢培青这么些年,从未贸然做出这种事。 他只是尽可能装作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又冷声说道:“没有的事,你也别瞎说什么。” 正了正色,谢培青索性抬起手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皱。 他故作从容,只不急不缓地说了句。 “你慢慢吃,稍后我差人将你送回去。” 梁怀月轻轻地“哦”了一声,瞧着谢培青起身要走的模样,她忍俊不禁地轻笑着,顺势追问一句:“谢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抓刺客。” 谢培青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若不然,这件事没办法交代。”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没办法向醇亲王交代。 这倒也是。 毕竟醇亲王这人看似不拘小节,实际上,总是最小肚鸡肠的。 梁怀月望着谢培青远去的身影,特意提高自己的语调说了一句。 “那我便祝谢大人成功。” 在谢培青的跟前,梁怀月故意装作从容不迫的模样,亦是反过来主动开口调侃着他。 但现在,谢培青的身影远去。 梁怀月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适才发生的情况。 他不由分说地挑起她的下巴,还偷亲了她一下。 不知不觉中,梁怀月的脸颊微微泛红,明媚动人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少女怀春的神色。 “果然,他这人就是面冷心热。” 梁怀月低声呢喃一句,系统的提示音就响起来了。 【恭喜宿主成功攻略谢培青,好感度(97/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先前谢培青曾经故意对她冷脸相待时,梁怀月迫切地想要了解到谢培青的心中所想,可那时候,系统却故障了。 现如今,矛盾危机解除,这系统就好了? 梁怀月已然是无力吐槽。 第一百二十章 赔礼 醉仙楼内,梁怀月前后送走了醇亲王和谢培青两尊大佛,她依然是屹然不动安于山的模样。 她吃饱喝足后,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脸上也露出些许心满意足的笑容。 “真不愧是京都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味道还真是一绝。” 感慨一声,梁怀月缓缓地站起身。 她欲要往外走的时候,却再一次听见外边传来些许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又是谁来了? 梁怀月不悦地皱起眉头,只觉得这些事情一茬接一茬,现如今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认命地坐下来。 “咚咚咚……” 叩门声忽然响起来,也打断了梁怀月的思绪。 这会不是破门而入了? 梁怀月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只觉得现在找上门的这位难得是讲理的主。 再者是说,夙夜这会在门外静候着,他并未加以阻拦,也就意味着这位可能是她极其熟悉的。 思及于此,梁怀月脑海中便想起来一人——宁雨欣。 想到她的时候,梁怀月不由得微微抿着唇。 下一瞬,门外有一阵小心翼翼地问话声传来。 “月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梁怀月就已经确定了门外人是宁雨欣。 可想起她们前不久刚刚闹得不愉快,梁怀月不由得皱起眉头,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见还是不见? 正当梁怀月迟疑之际,宁雨欣从门缝中塞进来一个密函。 “月姐姐,我知晓先前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该那般翻脸不认人。” “那一切都是我的问题,还望月姐姐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这种不讲理数的小人一般见识。” 梁怀月不曾回应,她弯下腰将密函打开。 是一封宁雨欣亲笔写的道歉信,密函里头还塞了宁雨欣特意放置的一千两银票。 信件中,宁雨欣说得真真切切。 她已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希望梁怀月能够原谅。 梁怀月原本就没有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再者是说,梁怀月心里面很清楚,她也不该随意怪罪宁雨欣,毕竟从一开始是她有意接近宁雨欣,从而进一步利用她的名声去敷衍梁夫人。 梁怀月缓缓地舒了口气,将雅间的门打开。 宁雨欣这会还蹲在门前,她不停地向门缝里塞银票。 看见梁怀月将门打开的时候,宁雨欣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她抬起头闻声望过去,便好巧不巧地对上了梁怀月那一双注视的目光。 她眨巴着眼睛,望向梁怀月时,满脸皆是喜色。 “月姐姐,你愿意见我了?” 看着面前的宁雨欣这般可爱,梁怀月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她将跟前的宁雨欣一把拉起来,倍感无奈地说了一句:“你就算是有心想要向我赔礼道歉,也不该塞银票啊。” 宁雨欣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母亲与我说了,我既然做错了事就应该承担相对应的责任。” “这些都是我的赔礼。” 得亏宁雨欣能够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 梁怀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无奈之下,梁怀月轻轻摇头,感慨着说道:“你这傻丫头。” 宁雨欣忙不更迭地摆了摆手:“月姐姐,我这一次是真心实意想要向你赔礼道歉的。” “先前我贸然对你说出了那种狠话,也仅仅是冲动而为。” “我并未想过要……” 迟疑了片刻,宁雨欣却不知道从哪里说比较合适。 梁怀月知晓宁雨欣心思简单,她也从未怪罪于宁雨欣。 这会,梁怀月只是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既然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如今,你也不用继续因为那点不愉快的缘故介怀下去。” “这事就翻篇了。” 梁怀月把话说得轻松。 可宁雨欣心里面依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知晓梁怀月永远都在替自己着想,宁雨欣也清楚,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无条件包庇自己。 思及于此,宁雨欣微微抿着唇,面色也逐渐变得愈加沉重。 “月姐姐,你不仅仅是对我极好,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替我解决眼前的各种困境,我当真是极其感激你的。” 话说一半,宁雨欣心中的情绪翻涌起伏。 她直勾勾地注视着跟前的梁怀月,神色更加严肃。 “你若是感激我,往后便对我好一些。” “至于这些银票,你便收回去。” 梁怀月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银票通通塞回宁雨欣的手中。 可听到这话时,宁雨欣还是忙不更迭地摇摇头:“不行。” “月姐姐,这是我用来酬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必然要收下。” 宁雨欣反过来将银票递给梁怀月,双眸中流露出些许真切的神色。 “言而总之,月姐姐莫要再与我推拒什么,这都是你应该得到的。” 生怕梁怀月继续推辞,宁雨欣连续不断地后退了好几步,她一路小跑着向外走的时候,又特意说道:“母亲还在楼下等着我一起去寺庙祈福,月姐姐,我先走了。” 她冲着梁怀月招了招手道别。 离开之际,宁雨欣还言之凿凿地开口说道。 “月姐姐,若是收下那些的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瞧着宁雨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背影,梁怀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她轻笑一声,眼底流露出些许宠溺来。 宁雨欣还真是心思单纯。 若她从一开始就只是为钱所动,而并非是真心实意地接纳她。 宁雨欣又该如何是好? 言而总之,梁怀月还是将银票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打算等到改天再找机会还给宁雨欣的。 毕竟宁雨欣拿来的银票加起来零零总总也有三千两。 若换作寻常百姓,这三千两可就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况且梁怀月手中握有锦绣楼,经过这么些年的打理,她名下也确实有不少的私产,每年的收益也颇丰。 现如今,梁怀月也的确不需要宁雨欣拿银两想方设法地来接济她。 第一百二十一章 流言四起 京都城中,一时间流言四起。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传出去的消息,竟是有意揣测谢培青和当今的醇亲王来往密切。 甚至相聚于醉仙楼。 这消息在城中传了个遍,自然也传进了皇宫之中。 御书房内,皇上冷不丁地抬起眼眸望向跟前的宁首辅,他似乎是毫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又随意提出这种事情。 “不知道宁首辅对这种事,如何看?” 听见皇上这么开口的时候,宁首辅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面色沉沉,这一时半刻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事,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也令宁首辅感觉到不敢置信。 不管怎么来说,宁首辅曾经对谢培青千叮咛万嘱咐过,他也曾经信誓旦旦地许诺,断然不会插手皇权之争。 按理来说,谢培青断然不可能会违背他的意思。 但现如今,事态反常。 见宁首辅欲言又止的模样,皇上只是慢条斯理地站身,有意提高语调开口询问着,“宁首辅身为百官之首,是如何看待如今的这种事情?” “不知宁首辅又有什么特殊的见地?” 伴君如伴虎。 宁首辅自然知晓这样的道理。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也心知肚明。 可现如今皇上之所以刻意提出这种说辞,无非是希望他能够尽快给予一个准确的答复。 思及于此,宁首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回皇上的话,微臣虽然身为百官之首,但微臣始终都会听从皇上的命令行事,至于培青那孩子……” “微臣会回去严加管教。” “往后断然不会容许京城中再次传出这种不该有的流言。” 棋盘上的胜负早就已经分明。 黑子满盘皆输。 听到宁首辅这么说的时候,皇上方才轻轻点头:“宁首辅能够有这份忠贞不渝的心思,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朕也愿意相信爱卿。” 说完话的同时,皇上缓缓地抬起手来,他稍加示意一二。 身侧的侯公公快步走上前,又依照皇上示意的动作对宁首辅做出了请的手势。 “宁首辅,时辰已经不早了,您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老奴送您。” 一路向外走的时候,宁首辅始终是愁眉不展,他压根就没有意料到现如今会发生这种事。 回想起眼前的种种危机,宁首辅的眉头紧锁着。 将宁首辅送到宫门口,侯公公及时止步。 他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恭敬又客套疏离的神色来,点头哈腰之际,侯公公说道:“宁首辅,您慢走。” 事到如今,宁首辅无非是想要将事情打探得更清楚。 他思虑再三,忍不住转过身看向侯公公。 “侯公公留在皇上身边前前后后地照顾了这么些年,公公想来也是最清楚皇上的,不知如今公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说话时,宁首辅迟疑片刻,递了银两过去。 听到这话时,那侯公公笑着摆了摆手,明面上是有意拒绝宁首辅递过来的银子。 可实际上,他也已经眼疾手快地接过了银两。 “要老奴来看,宁首辅现如今便应当静观其变。” “皇上知晓宁首辅从来都是最为恭敬的,只要宁首辅能够时时刻刻地安分守己,想来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侯公公的话,不无道理。 听见他这么说,宁首辅忙不更迭地点头应答。 “多谢公公指点。” 锦绣楼内。 梁怀月当然也已经听说了京城中的流言蜚语,她作为当事人自然知晓,谢培青和醇亲王也曾经剑拔弩张。 可这些不知情的人,却肆无忌惮地瞎说八道。 隐隐想起了什么,梁怀月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难不成这所有的事情都是醇亲王在暗中筹谋的? 也只有这样,那些人方才会怀疑醇亲王和谢培青之间的关系是极其密切的,甚至不由分说地揣测他们私交甚广。 “东家,您若有什么事情不妨等到吃完饭再想。” 曲红娘端着晚膳快步匆匆地走过来,她的眉眼之中流露出来的尽是关切。 “您这半天不吃也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里,又如何能够妥善解决那些棘手的麻烦?” 梁怀月微微抬起头看过去,就瞧见了提着食盒快步匆匆走近的曲红娘。 她止不住地叹息一声,满脸皆是沉重的神色。 “红娘,我现在也确实没什么胃口。” 这些事情不解决,梁怀月便没办法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正因醇亲王故意散布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导致京城中已然变了天。 这事自然也传进了宫中。 只怕那位会怀疑谢培青别有企图。 若真是如此的话,恐怕危机会来得更快。 曲红娘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近,她将食盒放在桌上,顺势把里头的饭菜通通取出来。 “东家可是在为谢大人的事情操心顾虑?” 听到这话,梁怀月不由得微微抿着唇。 她也没有想过要继续隐瞒。 毕竟这已经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 “谢大人身为朝廷命官,本该全力替皇上办事,他也不该插手于皇权之争的事宜,可偏偏是醇亲王这么行事,故意大张旗鼓地宣扬他们关系密切。” “依照皇上多疑的性子来看,必然会怀疑他。” 梁怀月不住地摇头叹息时,满脸皆是凝重。 听闻此话,曲红娘亦是感慨万千:“这确实是棘手。” 说话时,曲红娘将手中的碗筷递给梁怀月:“就算这些事情没有办法能够妥善解决,东家也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若不吃不喝,如何能够想出好法子?” 这倒也是。 听曲红娘这么说,梁怀月只好接过碗筷,她味如嚼蜡般吃了好几口饭菜。 一想起谢培青深陷险境,她还是微微抿着唇。 “如若这件事没办法澄清,京城中的谣言蜚语更甚,只怕皇上会将他调遣离开京城。” 在原著中,谢培青被临时调遣去江南赈灾。 水患灾害严重,谢培青与肖凌云一并前往,宁雨欣放心不下便执意坚持着与他们并肩同行。 再后来,宁雨欣遭遇不测,谢培青为救她反而牺牲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变故颇多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如今之际,梁怀月方才渐渐地意识到,或许原著中谢培青之所以会临时调遣去江南赈水灾,全然是醇亲王偷偷暗箱操作所致使的局面。 谢培青的死,也可能是他和肖凌云的手笔。 思及于此,梁怀月的面色愈加沉重。 看着梁怀月再一次放下手中的筷子,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曲红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东家,这种事急不得。” “若操之过急,也可能会物极必反。” 曲红娘的话,也不无道理。 梁怀月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一时半刻也确实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思虑再三,梁怀月还是腾得一下子站起身来。 “我去找谢培青。” 不论如何,梁怀月都觉得这件事是因她而起。 梁怀月绝对不可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谢培青深陷囫囵,甚至对他的危险不问不顾。 这时候,曲红娘及时拉住了梁怀月。 “东家,眼下已经入夜了。” “您若是贸然出门去,恐怕会有危险。” 曲红娘一边劝慰着梁怀月,一边柔声说道:“东家,有什么事情不妨等到明日再说。” “您今晚好好歇息,至于旁的事情便不要胡思乱想了。” 说话时,曲红娘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生怕梁怀月继续因为这些事情耿耿介怀,曲红娘仍旧是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东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一定会站在您这边,接下来我也会想法子帮忙的。” 曲红娘的话,令梁怀月颇为感动。 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动容的神色,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冲着曲红娘点头如捣蒜地应答一声:“我知道了。” “红娘,谢谢你。” 若非是曲红娘时刻与她并肩,梁怀月当真不知道自己遇到现在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 毕竟那系统每每遇到困境之际,总会出点故障。 “东家言重了。” 曲红娘展露笑颜,依然言之凿凿地说着:“想当初若非是东家竭力而为的救下我,我又怎么可能会脱离虎口?” “现如今,我与东家大抵便算得上是互相扶持。” 梁怀月心中的郁结逐渐散开。 她盯着面前的曲红娘看,满脸皆是动容。 “红娘,有你真好。” 夜色渐渐地深了。 梁怀月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她一闭上眼睛,便止不住地回想起原著的剧情。 原著的谢培青仅仅是被三言两语的略过,她并不知晓谢培青最终为救宁雨欣,曾经遭遇了什么。 但梁怀月也想要尽可能地挽救谢培青。 又或者是尽可能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梁怀月无可奈何地叹息着,直至后半夜,她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 天色蒙蒙亮起来。 梁怀月还没有醒过来,便听见了院中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被吵醒后,梁怀月不悦地皱起眉头。 她仓促起身,披上了外衣便走出去。 可梁怀月根本就没有意料到,现如今突然找上门来的竟然会是多日不见的梁侍郎。 曲红娘和不少姑娘都在阻拦梁侍郎。 “梁大人,您不该这般擅闯!” 听到这话时,梁侍郎干脆利落地抬起手,他冷着张脸,将身侧的人通通推开了。 “你们别拦着我!” “如若不是那贱蹄子见死不救的话,阿远怎么可能会沦落到现在的这种地步!” 阿远? 梁怀远又怎么了? 自从上一次梁怀远锒铛入狱之后,梁怀月便没再关注过他的死活和消息。 梁侍郎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找人疏通关系,妄图想要将梁怀远从大牢之中捞出来。 偏偏有谢培青镇压,梁侍郎的关系也走不通。 在此之前,梁侍郎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勒令梁怀月站出来帮忙解救处于困境的梁怀远。 可她不愿意。 再后来,因为谢培青时刻护在梁怀月身边,她长时间在宫中奔走的缘故,梁侍郎没机会单独找机会去见梁怀月。 他便只得放弃了继续追究之事。 但现如今,看着不远处面色烦躁的梁怀月,梁侍郎狠狠地咬着下嘴唇,他眉眼间尽是狠意。 “梁怀月,你给我滚过来!” “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在暗地里动手,害了阿远!” 她害梁怀远? 这罪名当真是从天而降。 梁怀月不悦地皱起眉头,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烦躁不已的神色。 “我何时害他了?” “现如今,你没有证据,凭什么冤枉我?” 梁怀月现在既然已经脱离了梁家,她也无需时时刻刻地看着梁侍郎的脸色过日子。 眼下,她抬起手拢了拢肩膀上的外衣。 看向旁边被推开的姑娘们,梁怀月只低低地咳嗽一声,她清了清嗓子,顺势吩咐下去。 “你们都先退下吧。” 听梁怀月这么说,一行姑娘们纷纷转过身离开。 现如今便只剩下曲红娘和梁怀月二人。 瞧着跟前怒火中烧的梁侍郎,梁怀月微微眯起眼眸,她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逼近,又一次提高语调。 “梁侍郎,自从我离开梁家,我便没想过要继续插手梁家的那些破事。” “就算梁家将来有朝一日真的飞黄腾达了,这跟我也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提起此事,梁怀月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开口。 “不过依照你这模样来看,我倒是觉得梁家再难有将来。” 梁侍郎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他为了梁怀远能够从大牢之中逃脱出来,也曾经不止一次地为人鞍前马后。 好些时日里,梁怀远不停地冲着那些人低声下气。 最终也让那几位故意摆谱的大人松了口。 正当梁侍郎以为他能够将梁怀远救出来的时候,谁成想他却被人转移到了宫中的牢狱里。 这一下子,他所有的努力,通通白费了。 这也导致现在的梁侍郎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眼下的这种状况与局势,仅仅是一夜,这头发也彻底白了。 梁侍郎狠狠地瞪着梁怀月,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 “梁怀月,你少给我装蒜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藏玄机 装蒜? 梁怀月当真是懒得与梁侍郎做无谓的争辩。 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望向梁侍郎,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淡漠和疏离。 “梁侍郎,你可别忘记了,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你现在擅作主张地闯进锦绣楼,我也可以直接报官,将你这种罔顾大周律法的人送进府衙。” 梁侍郎特意来找梁怀月。 无非是想要通过胡搅蛮缠地方式,让梁怀月低头,甚至继续向他赔礼道歉。 再想方设法地将梁怀远救出来。 不成想,梁怀月丝毫都没有想过要做出让步的意思。 她越是这般冷静从容,梁侍郎便是愈加恼恨至极。 “如果不是你从中作祟的话,阿远又怎么可能会被人送进宫中的水牢中关押?” 说到这里,梁侍郎张牙舞爪地靠近,他还妄图想要伸出手去抓住梁怀月的胳膊。 “这世上只有你才会这么痛恨我的阿远!” 仅仅是见到梁侍郎,梁怀月便已经提高了警惕心。 现如今,梁怀月瞧见梁侍郎有意靠近的时候,她还是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而后,梁怀月微微眯起眼眸。 “梁侍郎,你口口声声地说,梁怀远是你的儿子,是梁家极其了不得的后代。” “可我也是你的至亲骨肉。” 梁怀月从未想过要去用这种方式替自己声张委屈。 可瞧着他几近癫狂的模样,梁怀月也确实忍无可忍了。 “表面上看起来你对我与梁怀远,从来都是一般无二的。” 说起从前,梁怀月的眼底多了些许讥讽。 “可实际上,你总是会偷偷用自己的银两补贴他,每每他犯下了什么过错的时候,你也可以不顾任何辛辞,替他收拾那种烂摊子。” “若犯错的人是我,你恨不得将我狠狠地打一顿,再用各种各样地方式让我赔礼道歉。” 原著中的梁怀月确实是“十恶不赦”的反派女配。 但自从梁怀月经历过原著女配所遭遇的一切,她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她坏的真正缘由,便是这一对丧良心的父母双亲。 “这么些年,我通通忍过来了,但这也不代表我可以装作从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 说到这里,梁怀月的眼底尽是冷意。 “现如今,我也已经与梁家断绝关系,我完全没必要再去左右那梁怀远的死活。”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这些事并非是我做的。” 梁怀月煞费苦心地离开梁家,甚至和他断绝关系,便是不愿意和梁家扯上干系。 眼下,她又何必再去祸害梁怀远? 再者是说,想要梁怀远死的人,可不是少数。 一股脑地将心中所想说清道明,梁怀月慢条斯理地转过身便打算先一步离开。 可梁侍郎依然心有不甘:“你这分明就是在糊弄我!” 不等梁侍郎多说,梁怀月头也不回,只冷声说道。 “梁侍郎聪明,不如好好地想一想究竟有谁能够轻而易举地将犯下如此罪过的梁怀远调入宫中水牢。” 宫中那地方,可绝非是寻常人能够出入的。 以现在的这种局势来看,唯一有这样能力的人,当然是皇权富贵的那些大人物。 梁怀月就算再怎么了不得,也不可能操纵皇权。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梁侍郎已经考虑到了这些事,只不过他根本就不愿意承认这些。 “你与其来质问我,倒不如好好地想一想,那梁怀远这么些年还曾经得罪过谁。” 撂下这番话,梁怀月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梁怀月渐渐远去的背影,梁侍郎的脸色依然阴沉。 旁边的曲红娘轻咳一声,对梁侍郎做出请的手势。 “梁侍郎,既然您现在已经将话说完了,您这边请。” 这便是要送客。 梁侍郎冷不丁地瞥了眼身侧的曲红娘,他冷哼一声,抬起手甩了甩衣袖便扬长而去了。 回到卧房中,梁怀月睡意全无。 梁怀月自然知晓,寻常时候梁侍郎断然不可能会找她。 现如今也是因为梁怀远被调入宫中,梁侍郎怀疑这一切都是她暗香操纵,故此上前来闹事,妄想讨说法。 可为何是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 梁怀月眉头紧锁着,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满是沉重。 “为何偏偏是这时候……” 她低声呢喃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庞。 莫非是他? 依照如今的局势来看,唯一有能力将梁怀远调入宫中的便是皇室众人。 昨日的流言蜚语,今日依然在谣谣相传。 醇亲王刻意做出这种事,不惜一切代价地让梁侍郎怀疑她在暗地里筹谋,还迫使梁侍郎上门来闹了这么一通,那位究竟有何打算? 这种种事宜,疑点重重。 梁怀月总觉得这些事情好似已经逐渐向着自己掌控不了的方向开始发展了。 这一切暗藏的玄机究竟是什么,梁怀月亦是不清楚。 “咚咚——” 叩门声突然响起来。 透过虚掩着的门,梁怀月看见了不请自来的曲红娘。 她顾不得胡思乱想,正了正色,又起身去开门。 “红娘,你怎么来了?” 梁怀月尽可能装作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也不想让曲红娘跟着莫名担忧什么。 听闻此话,曲红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着。 “东家,我适才便瞧见您心绪不宁。” “可是昨夜没睡好?” 这是自然。 这些天梁怀月遭遇的事情太多,她也的确没办法能够从善如流地应对这种种境况。 回想起这些事,梁怀月微微拧着眉头。 “最近这事一桩接着一桩,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曲红娘思索片刻,还是选择将自己暗中查探的情况尽数告知于梁怀月:“东家,现在我已经得到了一些线索,故意散布谣言的人便是醇亲王的亲信。” 事情正如梁怀月意料之中的那般。 这一切都是醇亲王的手笔。 而后,曲红娘继续低声说道。 “昨夜宁首辅从宫中离开,便一直闭门不出。” “至于谢大人,昨夜也宿在了首辅府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波橘云诡 如今之际,醇亲王差人在京都城散布各种各样的谣言蜚语。 这消息自然会传入皇上的耳中。 当今圣上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勒令,朝堂中的文武百官不得与皇室众人来往密切。 偏偏是有人故意散布消息,这也导致皇上对谢培青起疑心。 见梁怀月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曲红娘思索片刻,又特意抬起脚步走上前去,她面色沉沉地开口说道:“东家,据暗线说,醇亲王妄图想要向皇上求娶您入门。” 亲耳听到这种话时,梁怀月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阴沉一片。 醇亲王竟然有这想法? 不管怎么来说,梁怀月都不可能会心甘情愿地嫁给醇亲王。 更何况这醇亲王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和他接触往来过多,梁怀月无疑是担心自己将来会落入他精心筹谋的圈套之中。 思及于此,梁怀月紧紧地皱着眉头,当即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探听的消息?” 听闻此话,曲红娘先是叹息了一声,又赶忙将自己得知的情况尽数说清道明:“据说,这是昨夜的事。” 话说一半,曲红娘语调一转,继而说道。 “只不过皇上并未许诺醇亲王。” 话虽是如此,可梁怀月也算得上是足够了解醇亲王这人的脾气和秉性,他从不是好东西。 醇亲王也曾经在暗地里做过无数祸害人的事情。 若皇上有意回避此事,梁怀月有意回绝,只怕醇亲王也会在暗地里想方设法地报复她。 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的手指微微收拢,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坚定的神色。 几乎是一瞬间,梁怀月脱口而出。 “醇亲王从不是什么善茬。” “我也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曲红娘全然能够理解梁怀月的这种心中所想。 她亦是郑重其事地点头,顺着梁怀月的话应答:“是,东家绝对不能嫁给那种人。” 解决这茬的唯一办法,便是让谢培青向她提亲。 可这事本该是由男子出面提起的,他迟迟不说,梁怀月身为一个姑娘家又如何开口? 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未免是有些犯难。 与此同时,梁怀月也想起了宁首辅被迫留在宫中的事宜。 现如今的京城和皇宫中,看似风平浪静。 梁怀月总觉得,在这一切的背后藏着无数的暗流涌动。 她微微抿着唇,只低声说道:“红娘,你继续守着锦绣楼,明日我去入宫见一见太后娘娘。” 提起此事时,梁怀月的面色微沉。 见状,曲红娘忍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东家这是为何?” “太后娘娘不是已经说过,锦绣楼只需要按时将所需要的锦绣衣袍送进宫中即可,您何必还要亲自走一遭?” 依照现在的局势来看,皇上很有可能听信了醇亲王的话。 又或者是听信了京城中的流言蜚语。 他若不信谢培青的话,只怕谢培青,乃至于整个首辅府将来都会处于危墙之下。 只有找到更硬的靠山,梁怀月方才能够想法子替谢培青摆平眼前的这种危机。 “皇上愿意相信的人,大抵便只剩下太后娘娘一个了。” 梁怀月此话一出,曲红娘便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 言而总之,曲红娘也知晓京都城中波橘云诡,她们身为女儿身想要在这样的地方留下来,自然要辛苦百倍。 这时候,曲红娘沉了口气,只低声说道。 “东家,您尽管依照自己心中所想去做,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跟红娘说。” 梁怀月敛下眼底的冷意,只是轻轻点头:“好。” 翌日清晨。 天边泛起鱼肚白。 梁怀月提前递了书信入宫,太后自然也默许了此事。 抵达皇宫内,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巧玉便亲自来接。 她见过梁怀月的时候,还客气地行礼问安:“见过梁嬷嬷。” 梁怀月仅仅是宫中三品女官,又因年纪轻的缘故,在宫中本该没有什么话语权。 偏偏是因为太后向来喜欢梁怀月,她自然也是有威望的。 瞧着那巧玉略微有些拘谨的举动,梁怀月只是快步走上前,她反过来伸出手将人搀扶起身:“快快起身吧。” “劳烦巧玉姑娘特意前来领路。” 梁怀月原是不用守宫中的规矩。 可她也知晓,有很多事情都是避免不了的。 搀扶巧玉起身的同时,梁怀月暗地里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银两塞进她的衣袖中。 “梁嬷嬷……” 巧玉稍加愣神,不解地看了眼梁怀月。 梁怀月则轻笑一声,仍旧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巧玉姑娘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体己人,若可以的话,还望巧玉姑娘能够替我说几句好话。” 梁怀月并未强迫,巧玉明了她的意思,便将银两收入囊中。 紧接着,她在前头给梁怀月带路。 不成想,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前去见太后,便在御花园中遇到了一位极其貌美的女子。 她双眸含情脉脉,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柔情蜜意。 仅仅是看一眼,梁怀月便觉得她的那双眼眸,好似有一种摄人心魂的能力。 瞧见身侧的梁怀月脸上的诧异之色,巧玉清了清嗓子。 她有意压低说话时的声音,特意解释道:“那位便是皇上前阵子刚刚纳入宫中的淑美人。” 淑美人? 梁怀月在此之前,也并未听说过这人。 “淑美人是破例纳入宫中的,又因皇上极其宠爱她的缘故,刚刚入宫就已经被册封了美人的称号。” 寻常入宫的姑娘都是从秀女做起。 想要见皇上一面,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偏偏是现在,这淑美人不仅能够获得皇上的宠爱,还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在后宫中出入。 想来她也有不少手段。 听见巧玉解释的这番话,梁怀月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顺着她的话轻轻应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巧玉只做出请的手势,打算继续领着梁怀月去见太后。 原是坐在御花园荡秋千的那位淑美人注意到了梁怀月,她微微挑起眉头来,又抬起手轻飘飘地指向梁怀月所在之处。 “你们去将她请过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淑美人 瞧着面前不请自来的两位宫人,梁怀月微不可察地皱起眉,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快。 可很快,梁怀月便压下了眼底的情绪。 她面露笑容,只不疾不徐地开口问了一句。 “二位这是作何?” 为首唤作听雨的宫人看起来便是颐指气使的模样。 她指了指梁怀月,又回头看向身后的淑美人。 “你是何人?见了我们家娘娘竟然不来行礼问安?” 听见她这么开口的时候,梁怀月只觉得好笑。 她原以为淑美人模样生得艳丽,定然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主,如若不然的话,她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入宫之际,顺理成章地博得皇上的专宠。 可不成想,这美人竟是个如此没脑子的? 张扬跋扈,断然不可能在宫中能够久活。 巧玉自然没忘记太后叮嘱的事情,她板着一张脸上前两步,干脆利落地抬起手将这两个小宫人一把推开。 “如今之际,梁嬷嬷入宫是见太后娘娘的。” “你们两个小小的宫人,竟有胆量擅作主张地拦梁嬷嬷?”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巧玉呵斥一声。 “你们对梁嬷嬷不敬,就是打太后娘娘的脸,该打!” 出门在外,梁怀月的靠山便是太后。 巧玉之所以会维护她,只不过是因为太后重视梁怀月。 将话说完之后,巧玉回过头看了眼身侧的梁怀月,也不忘诚恳地开口发问:“梁嬷嬷,您是亲自动手,还是奴婢替您动手?” 亲自动手必然会惹得她们记恨。 梁怀月假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正准备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方式解决眼前这处境。 却不料,巧玉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梁怀月的举动。 她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旋即干脆利落地应答。 “还是奴婢来动手吧,免得脏了梁嬷嬷的手。” 说罢,巧玉转过身去看向那两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宫人,她当即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冲着二人扇巴掌。 这一打,便是二十巴掌。 待巧玉动作停下来的时候,那两个小宫人的脸颊都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 二人纷纷伸出手去捂着自己的脸颊,又因疼痛难忍的缘故,她们皆是疼得龇牙咧嘴。 “你们两个最好给我擦亮眼睛记住了,这位梁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 “一个小小的美人,还没有权利把手伸到太后娘娘跟前。” 那淑美人,自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气得咬牙切齿,无疑觉得巧玉这般肆无忌惮地行事,就是在明目张胆地打她的脸。 可偏偏,太后娘娘也确实是她不能忤逆之人。 教训了不懂事的宫人,巧玉带着梁怀月离开之际,还有意提高自己说话时的语调,变相提醒着那一位藏身背后之人。 “宫中的规矩,淑美人若是不知道的话,奴婢也可以通禀太后娘娘一声,差管教嬷嬷好好地教一教您。” 巧玉说话时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淑美人听个真切。 她面露笑容,冲着淑美人微微颔首行礼。 “还望淑美人日后能够管教好手底下的宫人,莫要让她们再出来惹是生非了。” 这便是巧玉变相地威胁。 偏偏巧玉作为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她也有权利教训两个不懂事的小宫人。 留下这番话,巧玉转过身看向身侧的梁怀月。 她微微一笑,仍旧客气地说道。 “梁嬷嬷,您这边请。” 听到这话时,梁怀月方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 她轻轻咳嗽一声,便随巧玉一路离开。 弥留之际,梁怀月也察觉到了那位淑美人的注视目光,可偏偏是因为如今局势所迫,梁怀月也没想过要多插手旁的事。 待梁怀月和巧玉一前一后地离开,淑美人实在没忍住将手中的茶盏高高举起来,旋即便当众将手中茶盏摔碎了。 “什么东西?竟然有胆量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 那两个宫人捂着脸走到淑美人跟前,根本就没有胆量多说。 想起巧玉自始自终皆是敌意满满的态度,再回想起她特意引进宫中的那位梁嬷嬷。 淑美人微微眯起眼眸,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冷意。 “去盯着她。” “若有什么举动,尽管告诉我。” 听雨闻言,赶忙点头如捣蒜地应答:“奴婢遵命。” 自从梁怀月上一次出宫至今,也过去了好一阵子。 知晓梁怀月想要入宫来见她的时候,太后确实感觉到意外。 但太后是真心喜欢梁怀月这么个孩子,她年纪轻轻,却能够有极其出挑的绣工,又摊上这么惨淡的境遇。 太后惜才,自然也对她生出了些许疼惜的念头。 瞧着跟随巧玉快步而来的梁怀月,太后直截了当地招招手,又示意梁怀月走近几步再说话。 靠近后,梁怀月不忘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 “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听到这话时,太后随意挥手,示意她起身。 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梁怀月,太后带着些许感慨地语调,又有些按耐不住地说了一句。 “你这孩子,怎么出了皇宫就瘦了这么一大圈?” 近日来,梁怀月遭遇了不少困境。 她也确实没有什么胃口,成天到晚总是寝食难安的。 这久而久之的,身子自然消瘦不少。 可对上太后注视的目光时,梁怀月并没有贸然提及于此。 她不自然地敛下眼眸,轻轻地咳嗽一声,便赶忙回应着。 “让太后娘娘操心顾虑,实属是怀月的过错。” 梁怀月越是这般乖巧懂事,太后便越发心疼。 “你过来坐,顺势与哀家说一说,这些天都遭遇了什么。” “还有你这一次入宫特意来见哀家,究竟是为何?” 太后曾经经历过不少事端,仍然能够稳居高位,必然也是有慧眼识珠的能力。 她当然能够猜测出梁怀月入宫,绝非只是来看望她的。 又因太后从不喜欢兜圈子,她索性直截了当地提出问话来,也免得梁怀月继续绕弯子。 “但凡有什么事情,受了什么委屈,你尽管与哀家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两次选择 身为女儿身,梁怀月曾经在梁家的时候不仅仅被下人唾弃,甚至被那双父母鄙夷谩骂不断。 反观太后。 她却愿意以诚相待。 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纵使梁怀月先前能留在宫中做女官,再者博得太后的青睐,全然是她拼尽全力赢来的局面。 但太后也确实是真心为她好。 见梁怀月微微错愕愣神的模样,太后转过身看向旁边的人,她只是随意挥了挥手,示意无关人等先行退下。 屏退旁人,太后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你这孩子,莫非是受了委屈也不愿意与哀家言说?” 受委屈是真。 如何和太后言说,也是一个问题。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梁怀月始终惦记着自己的身份,她不过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三品女官。 按照常理来说,她也没资格被太后这般好心照料。 正当梁怀月错愕之际,太后轻轻舒了口气,她也没再迟疑,反倒是先入为主地开口问道:“你这丫头入宫来,大抵是为了你自己的那一门婚事吧?” 太后一语中的。 梁怀月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窘迫的神色,她看向面前的太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从何说起。 “太后娘娘……” 这些事,正如太后意料之中的那般。 她伸出手轻轻拍打着梁怀月的肩膀,面容中多了些许沉重。 “昨夜醇亲王入宫来,特意向皇上请示,想要迎娶你入府。” “你对这事,是如何看待的?” 听到这话时,梁怀月不由得紧紧地咬着下嘴唇。 仔细斟酌考虑后,梁怀月无疑是觉得自己现如今不应该对太后有所隐瞒,只有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如实告知,她方才能够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思及于此,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偏头看向身侧的太后,又仓促起身,对着跟前的人行了宫中的跪拜大礼。 “太后娘娘,怀月有错。” 她有错? 太后收回了眼底的关切,她只是静静注视着跟前的梁怀月,顺势开口问了一句:“你何错之有?” 趁着这机会,梁怀月干脆利落地将醇亲王如何强迫她去醉仙楼吃酒的事情,以及谢培青是为了救她不得已而为之的那些情况通通与太后说清道明。 “怀月所说的这些事情,句句属实。” “若太后不愿意相信怀月的话,可以差人将此事彻查到底。” 说完话的同时,梁怀月又一次重重地对着太后磕了个头。 在太后跟前,梁怀月尽可能装作笨拙又诚挚的模样。 以致于现在磕头的时候,那是实实在在的响声。 太后听见那沉沉地磕头声,她抬起头望过去,“抬起头来,让哀家瞧一瞧。” 无奈,梁怀月只得依照太后的吩咐去做。 磕头的声音很响,这当然是因为梁怀月卯足了劲想要证明自己从始至终对太后的忠心。 不过,她对自己也确实下得去手。 等到梁怀月抬起头望向太后的时候,太后一眼就看见了梁怀月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通红一片。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听梁怀月言之凿凿地开口。 “太后娘娘先前许诺过怀月,说怀月若是遇到了心仪之人,也可以让怀月自行决断的。” “现如今怀月已经确定了自己对谢大人的心意。”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娇羞的神色,她不自然地敛下眼眸,青葱如玉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袖。 “还望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当初确实是答应过梁怀月,可以给她这样的特赦。 毕竟宫中的女官多数是需要等到三年之期满了,方才能够有机会离开皇宫自行嫁人。 看着梁怀月满脸真切地提出这种事,太后心中有些动容。 她先一步开口:“你起来说话。” 毕竟跪久了,梁怀月这膝盖可遭不住。 听见太后脱口而出的话,梁怀月也不敢耽误,她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又冲着太后俯身行礼。 “怀月知晓自己提出的这种事堪称是胆大包天的,但怀月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属意谢大人。” “还望太后娘娘成全。” 若梁怀月想要嫁的郎婿是旁人,太后自然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替她决断了这婚事。 偏偏梁怀月钟意的人是谢培青。 谢培青前阵子刚刚犯下了过错,也得罪了皇上,太后难免有些担心梁怀月将来跟着谢培青,会过苦日子。 太后沉了口气,依然耐着性子好声劝说。 “怀月,你可知晓,女子在世只有两次选择的机会。” “一次是投胎,而另外一次便是嫁人。” 投胎之事,绝非是梁怀月能够左右的。 可现如今只要梁怀月愿意,太后无非是觉得,她也可以替梁怀月择选一位不错的夫婿。 有她替梁怀月撑腰,将来在郎婿家的日子必然顺风顺水。 但梁怀月执意要嫁的人,是谢培青。 也许旁人根本就不清楚皇上为何要将谢培青留在朝堂重任,可太后心里面却是很清楚的。 谢培青从始至终,仅仅是一个磨石刀。 只要等到太子将来能够稳固了自己的地位,谢培青也一定会被皇上以说不清道不明的借口秘密处决。 毕竟谢培青只要还活着,就会不断提醒着皇帝,他曾经因为押送贡品之事并未彻查清楚,反倒是冤枉了谢培青的母族一事。 这样的事情,已经成了秘辛。 知晓此事的人,堪称少之又少。 可身为一国之君,皇帝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地相信手握自己把柄的这种朝臣? “太后娘娘,怀月知晓您的良苦用心。” “怀月也能明白,太后娘娘确实是在处处替怀月着想,但现如今怀月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嫁给谢大人。” 原本思绪纷杂的太后听到这话,瞧着梁怀月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悸动的神色,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轻轻喟叹一声,太后也不好继续执意坚持着。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断,那哀家便帮你想想办法。” 太后之所以会点头答应此事,无非是怀念起了她的从前。 第一百二十七章 美则美矣 似乎是察觉到了太后眼底流露出的感慨之色,梁怀月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她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询问着。 “太后娘娘,您好似有心事?” 看着梁怀月这般真切地选择谢培青,太后便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少时她执意要嫁给太上皇的情形。 只不过那时候的太上皇绝非是太子。 仅仅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 怀念起从前,太后心中还有些唏嘘不已的感觉。 瞧着梁怀月满脸紧张关切的神色,太后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她冲着梁怀月摆了摆手,继而说道。 “哀家就是觉得你和培青那孩子,也确实般配。” 般配? 突然听太后这么说,梁怀月反而觉得有些羞窘。 瞥见梁怀月额头上的红肿迟迟都没有消下去,太后又特意差遣宫人替梁怀月上药。 “你磕头便磕头,磕这么响作甚?” “好在额头没有破皮。” 不知怎的,梁怀月总觉得太后比起从前那一副威严的模样,好似变得和蔼可亲了许多。 “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若破了相,可如何是好。” 她微微一笑,连续不断地点了点头:“太后娘娘所言极是。” 宫人替梁怀月处理伤势时,她隐隐感觉到了疼痛,可偏偏在太后娘娘跟前,梁怀月不敢虚张声势。 她只是维持着面上的笑容。 太后则无奈地摇头,她轻轻地叹息着,又娓娓道来。 “你今日与哀家说的那些事,哀家都已经知晓了。” “若寻得机会,哀家定然会替你好好地同皇上说一说。” 知晓太后愿意帮忙牵线搭桥,梁怀月心中备受动容,她感激不尽地望向太后,有意站出来强调着。 “太后娘娘,待怀月这一次回去,必然会竭尽可能地替您准备好下一次的绣品。” 瞧着梁怀月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种话,太后忍俊不禁地笑了。 她慢条斯理地点头,又应答一声:“那哀家便等着。” 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后,太后吩咐宫人去送梁怀月。 梁怀月连续不断地摆了摆手,赶忙回应着。 “太后娘娘,也不必如此劳烦您的。” “怀月认得路。” 太后并未多想,便默许了梁怀月只身离开。 可梁怀月千算万算都没有意料到她途径御花园的时候,竟然会再一次撞上那一位备受宠爱的淑美人。 看见她的一刹那,梁怀月的脸色骤然间变得复杂起来。 梁怀月本是想要向后退两步,掉头离开。 却不料淑美人身边的两个宫人速度更快。 二人不约而同地站出来,堵住了梁怀月的去路和退路。 “你便是太后娘娘身边特别得宠的梁怀月?” 一阵娇柔的女声响起来。 下一瞬,淑美人扭着纤细的腰肢走过来,她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跟前的梁怀月,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一顾的神色。 “就是个三品女官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淑美人,美则美矣。 只可惜没什么脑子。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臣见过淑美人。” 梁怀月越是这般坦然自若,淑美人便是越发不快。 她倒是从来都没有意料到,梁怀月竟然会如此目中无人。 “你一个区区三品女官,见了我们家淑美人,便应该跪下来磕头行叩拜大礼。” 梁怀月确实只是三品女官。 可她是太后身边的亲信。 作为刚刚入宫的美人,淑美人不仅是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还妄想当众教训她? 梁怀月轻啧一声,一把将跟前拦路的宫人推开。 “若淑美人没有正经的事情要说,臣便先行告退。” 瞧着梁怀月起身就要走,淑美人怎么都不愿意善罢甘休。 她恨恨地咬着牙,一把伸出手去拽着梁怀月的胳膊。 “本宫可没让你走!” 先前梁怀月便怀疑这淑美人究竟为何会入宫,如此胆大妄为地行事风格又如何能够深得皇上的宠爱。 但依照现在的这种局势来看,梁怀月也怀疑她背后有人。 只不过谁会愿意留这么个没脑子的美人,那可就说不准了。 “淑美人,臣还有一些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恐怕没有办法和您继续寒暄叙旧。” 梁怀月客套地说着话,直接抬起脚步向外走。 望着梁怀月离开的背影,淑美人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她本是想要借助眼前的机会狠狠教训梁怀月一顿。 毕竟她今日可是亲眼目睹自己的宫人被教训。 太后身边的人,淑美人动不得。 可梁怀月不过就是一个三品女官,淑美人无疑是觉得她想要教训梁怀月便随意动手出气即可。 殊不知,按照后宫的官职来看,梁怀月更胜一筹。 离开这是非之地,梁怀月便先一步去了首辅府。 她不知昨晚首辅府发生了何事,但梁怀月现如今也是真心想要见谢培青的。 首辅府内。 谢培青和宁首辅在书房内商讨公务。 梁怀月不好贸然擅闯,便在正厅静静等候着。 齐夫人和宁雨欣瞧着梁怀月额头上红肿的痕迹,二人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的面容中纷纷流露出些许关切来。 “月姐姐,你头上的伤势是怎么回事?” 说话时,宁雨欣还特地指了指她额头。 就连齐夫人也止不住地皱起眉头:“这伤势看起来很严重。” 对上了齐夫人和宁雨欣的忧虑目光时,梁怀月只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她也并未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齐夫人,雨欣,您二位不必忧虑。” “我这仅仅是皮外伤而已。” 说白了,梁怀月仅仅是用了一桩苦肉计。 如若不然的话,梁怀月也不敢保证太后最终能否答应自己贸然提出的那种事情。 皮外伤? 听着梁怀月如此轻描淡写地开口,宁雨欣还是愁眉不展。 “可月姐姐你看不见这伤势,恐怕根本就不知道你这额头上究竟肿成什么样了。” 说话时,宁雨欣皱着眉头看向齐夫人。 “月姐姐头上这伤,就算好好休养的话,也得好一阵子方才能彻底痊愈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讲理 别说是宁雨欣心疼梁怀月了。 就连旁边的齐夫人见状,也止不住地皱起眉头来。 她蹙起眉头时,神色中尽是遮掩不住的顾虑重重。 “你这孩子,当真是没点轻重。” “得亏没事,如若不然,你这伤口何时能够好?” 听着宁雨欣和齐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声响起来,梁怀月并未觉得她们二人这是在嗔怪。 反之,梁怀月只觉得自己心里面暖暖的。 梁怀月心里也很清楚,齐夫人和宁雨欣之所以会这么开口说道是非,全然是因为她们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着想。 她们这是在心疼她。 此刻,梁怀月的唇角微微上扬,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笑容来。 “齐夫人,雨欣,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 生怕她们徒增忧虑,梁怀月有意解释道。 “不过我当真并无大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有些红肿,这伤势实际上也并不严重。” “我有分寸。” 宁雨欣和齐夫人对视一眼,也不好多说。 回想起梁怀月今日贸然入宫之事,齐夫人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关切忧虑的神色,又按耐不住地问道。 “怀月,我听说你今日入宫去见太后娘娘了?” “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着要去面见太后?” 事到如今,梁怀月也不打算继续遮掩。 她满脸坦然地望向齐夫人,旋即直截了当地说道。 “齐夫人,前些时候我偶然在京城中撞见那位醇亲王,他不顾一切地命令我与他共进午膳,那时,醇亲王便向我特意阐明了他的意图。” “他有意想要强娶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不由得微微抿着唇,漂亮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我听人说,醇亲王也曾经找过皇上,提起赐婚一事。” 梁怀月当然不愿意嫁给醇亲王。 现如今,她自然也得替自己找靠山,寻新的出路。 旁边的宁雨欣眉头一皱,脸色跟着沉下来了。 “这醇亲王当真是这般不讲理?” 但凡是京都城中的人,谁不知晓谢培青与梁怀月有情。 他二人“互生情愫”,成婚是早晚的事。 就连向来是知晓分寸,守规矩的齐夫人亦是板着张脸。 “醇亲王岂能如此贸然行事?” 可仔细细想,齐夫人也能够猜测出这其中的因果缘由。 说白了,醇亲王想要迎娶梁怀月不过就是一个借口。 他煞费苦心地做出这种事,必然是另有企图。 梁怀月对上齐夫人注视的目光时,她沉沉地叹息一声,眸色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齐夫人您恐怕是有所不知,先前醇亲王屡次三番地向谢大人示好,只不过谢大人婉言相拒了他筹办的宴会。” “只怕是因为这一茬,方才迫使醇亲王记恨上谢大人。” 所以现如今,醇亲王方才会不顾一切地选择向皇帝提出心有所属,甚至求娶她之事。 待梁怀月将这一切娓娓道来,齐夫人很快便也已经参透这其中的缘由和因果。 归根结底的来说,醇亲王仅仅是想要利用梁怀月来威胁谢培青为己所用罢了。 宁雨欣的小脸涨得通红,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迟疑了好半晌,还是按耐不住地说了句。 “这醇亲王未免是太过分了吧?” 听见宁雨欣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梁怀月只轻轻地摇头叹息着。 “就算你我知晓他的意图,可碍于身份所迫的缘故,咱们也没办法与之互相抗衡。” 正如梁怀月所说的这般,她需要忌讳醇亲王的身份。 谢培青同样也是如此。 齐夫人和宁雨欣母女两个皆是面色沉沉,一时半刻,也根本就不知道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谢培青来时,便瞧见了一行人神色凝重的模样。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有意打断她们的思绪。 齐夫人率先回过神来,她抬起眼眸投以注视的目光,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 “培青来了?” 谢培青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嗯。” 应答时,谢培青还用余光偷瞄了一眼身侧的梁怀月。 见梁怀月始终都是默不作声的,谢培青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逐渐变得黯淡下来。 他并不知晓梁怀月的心中所想。 最是擅长观察的齐夫人一眼就看穿了谢培青的心思,她也察觉到旁边的梁怀月略微有些局促。 为避免继续留下来叨扰这两个年轻人说事,齐夫人故意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低声说道。 “雨欣,为娘觉得身子有所不适,你搀我回房歇息吧。” 听到这话时,宁雨欣不禁有些慌神,她着急忙慌地站起身来,又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 “娘亲,您哪里不舒服?” “可要请大夫?” 趁着梁怀月和谢培青不察之际,齐夫人偷偷伸出手去扯了扯宁雨欣的衣袖,她顺势冲着跟前的宁雨欣挤眉弄眼地示意一番。 见状,宁雨欣也即刻反应过来了。 她赶忙伸出手去搀扶着齐夫人,顺势应答下来。 “娘亲,女儿即刻便送您回房歇息。” 知晓齐夫人身体不适,梁怀月跟着忧虑起来。 她那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顾虑,又忍不住跟着起身。 “齐夫人,您没事吧?” 齐夫人先是回过头看了眼梁怀月:“梁姑娘莫要担心,我只是觉得身子有些乏累罢了。” “回去睡一觉便好。” 说罢,齐夫人扭头示意宁雨欣快走。 离开之际,宁雨欣也不忘信誓旦旦地许诺一番。 “月姐姐莫要再为此事忧虑重重的,我必然会照顾好娘亲的,月姐姐尽管放心就是。” 撂下这番话,齐夫人和宁雨欣母女两个便匆匆离去。 望着她们的背影时,梁怀月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也忍不住在心里面暗暗祈祷着齐夫人身体康健。 谢培青自然将梁怀月的所做之举尽收眼底。 他低低地咳嗽一声,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你莫要忧心义母她的气息稳健有力,不像是身体抱恙,又或者是倍感不适应该呈现出来的状况。”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的诚意 原先还忧虑重重的梁怀月听见谢培青脱口而出的这番话,她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落地。 梁怀月松了口气,暗暗庆幸着。 “人没事就好。” 这时候,谢培青忍不住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人。 “你当真不会气恼义母和雨欣欺瞒你?” 梁怀月依然保持着最初的镇定,她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跟前近在咫尺的谢培青。 “若我猜测的不错,齐夫人和雨欣之所以会找借口先一步从你我二人跟前离开,为的便是给你我留单独相处的机会。” 梁怀月说话时,很是直接。 她越是坦荡,就让谢培青心里面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你当真不觉得和本官单独相处时,不好意思?” 梁怀月若真心喜欢他,理应会露出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可瞧着面前神色如常的梁怀月,谢培青丝毫都没有办法从她的双眸中看出什么浓情蜜意。 梁怀月为此感觉到有些困惑不解。 她微微蹙起眉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直言不讳地问道。 “谢大人,您这话是何意?” 听到这番话时,谢培青先是敛下眼眸,他沉了口气,只低声细语地开口说了句:“你若是真心喜欢本官,便应该时时刻刻关注着本官的点滴。” “而绝非是这般,漠不在意。” 【叮——】 【系统检测到谢培青吃醋,好感度-1,请宿主再接再厉。】 吃醋? 系统好些时候不冒泡,梁怀月甚至都快要忽视了它的存在。 眼下谢培青不过就是吃个醋的功夫,竟然要倒扣好感度? 一想到这里,梁怀月忍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不满来。 下一瞬,梁怀月别过身子。 她背对着谢培青的同时,索性直接在雕花实木椅子上落座。 “谢大人还好意思说呢。” “先前谢大人总是口口声声地说钟意于我,可我也从未真正意义上体会到谢大人您是如何珍视我的。” 在谢培青的印象中,梁怀月从始至终皆是副拘谨有礼的模样。 这还是谢培青头一次见梁怀月如此气鼓鼓。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梁怀月这副模样更为活灵活现,也着实是极其可爱的。 “你这是生气了?” 梁怀月不予置理,依然背对着他。 身为提刑按察使,谢培青审问人的手段有无数,可他不论是现在又或者是从前,从来都没有哄过什么人。 尤其是女人。 他不知梁怀月究竟是因为何事心生不满,他也不知晓梁怀月这会故意疏离自己的缘由。 谢培青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着,再次耐着性子地开口。 “若我有什么做得不得当的地方,你尽管说。” “我改。” 现如今,谢培青已经有所改变了。 他甚至可以耐着性子地哄梁怀月,也愿意自降身份。 梁怀月将谢培青的所做之举尽收眼底,她先是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的同时,梁怀月有意无意地提高自己说话时的语调。 “谢大人可是提刑按察使,像是您这般了不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犯下任何过错?” 她这摆明了是阴阳怪气。 谢培青心中倍感无奈,他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人,眼底流露出些许宠溺的温柔:“我不只是提刑按察使,亦是你的未婚夫婿。” 得亏谢培青还记得这一茬。 梁怀月撇了撇嘴角,冷不丁地回过头瞟了眼谢培青。 “那谢大人可曾知晓,醇亲王已经向皇上提过赐婚的事情?” 对于此事,谢培青并不知情。 他先是微微皱起眉头,面色微沉:“赐婚?” 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选择将这一切一股脑地说清道明了,免得谢培青继续被瞒在鼓里,毫不知情。 “醇亲王先前曾经对我提出有意求娶之事,我曾婉言相拒。” “我原以为这事便就此告一段落了,却不成想,醇亲王入宫之后有意向皇上提出求娶我的事,还妄想让皇上赐婚。” 谢培青今日确实是听说了梁怀月入宫之事。 适才谢培青生闷气的真正缘由,不仅仅是因为梁怀月面对他的时候自始自终太过沉着冷静,就好似他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陌生人。 其次便是因为梁怀月贸然入宫,从未与他提前知会一声。 以致于此刻,谢培青心中有所不满。 他无疑是觉得梁怀月并未把自己当回事。 可听见梁怀月言之凿凿说出口的这番话时,谢培青的神色骤然间发生了转变。 他眉头紧锁着,双眸中尽是冷意。 “竟有此事?” 若非是因为梁怀月提前嘱托曲红娘在宫中安插人手,她也决然不可能会知晓此事。 梁怀月并未看他,只是不冷不淡地说了句。 “谢大人每每说起想要迎娶我入门的事情,总是说得好听。” “可至今谢大人也没有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皇权滔天,如今的京都城已经是变化莫测。 梁怀月不敢确保皇上会如何决断,但现如今她也必须要抓住一切时机远离醇亲王那样的祸害。 毕竟梁怀月心里面也很清楚,醇亲王就是一个暴虐无政的。 正当梁怀月心生不满之际,她忽然听见身边的谢培青开口了,他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只是轻声反问。 “本官的诚意,还不够明确吗?” 什么诚意? 梁怀月微微蹙起眉头,也没明白谢培青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这时候,谢培青直截了当地说道:“锦绣楼,你的闺房之中的木架最底下放置着一个木匣子。” “你回去看一看便知晓了。” 谢培青这般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梁怀月狐疑地看了眼谢培青,依然不知晓他的言外之意。 “谢大人何必兜圈子?” “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梁怀月嘟囔一声,依然觉得谢培青这是想方设法地糊弄自己。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梁怀月从不知晓自己的卧房中有这么一个特别的木匣子。 看着梁怀月气鼓鼓的模样,谢培青不气反笑。 “你不信?” 第一百三十章 若你红杏出墙 信不信的,也由不得她。 毕竟只有亲眼看过,方才知晓这一切。 梁怀月故作镇定从容地轻咳一声,她上下打量着跟前展露笑容的谢培青,仍旧猜不透谢培青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到梁怀月直截了当开口质问的话,谢培青索性提议。 “现如今我陪你回去看一看,不就知晓了?” 这倒也是。 梁怀月没再推拒下去,她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 “那就回去看一看。”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转过身看了眼面前的谢培青,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满是凝重之色。 “若谢大人有胆量欺骗我的话,我定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闻言,谢培青也跟着点头:“我从不会骗人。” “尤其是你。” 不知怎的,忽然听见谢培青满是认真的说出这种话,梁怀月心里面莫名有些悸动。 她收回注视的目光,只低声咳嗽一下:“但愿如此。” 锦绣楼的卧房内。 梁怀月依照谢培青所说的地方找过去,也确实发现了放置在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偏头看了眼谢培青,低声嘀咕着。 “谢大人该不会是趁着跟我一路回来,有意拖延时间,好替夙夜争取偷偷潜入锦绣楼的机会。” “然后谢大人暗中……” 不等夙夜胡乱揣测,谢培青便反问一句。 “从刚刚你开口到现在,我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谢培青所说的话,倒是实情。 梁怀月被谢培青呛了一声,她低低地咳嗽着,还故意装作一副镇定又从容的模样。 “暂且先不说别的,眼下当务之急的事情,便是看看谢大人对我的诚意究竟是什么样的。” 谢培青并未吭声,只是慢条斯理地坐下来。 在谢培青的注视下,梁怀月将木匣子打开。 看见里面放置的地契,以及各种银票,梁怀月一时有些傻眼。 早在这之前,谢培青曾经将这些银票交给她,只不过梁怀月始终都不愿意收下这种“贵重物品”。 可现如今,这匣子却被谢培青放到她这里了? 不等梁怀月暗中揣测一二,谢培青便率先开口说道。 “我也没有什么能够傍身之物,唯一有的便是这些。” 这些还少吗? 这些银票和地契够寻常百姓衣食无忧几辈子了。 梁怀月抿着唇,不由自主地抬起眼眸看向谢培青。 他神色坦然自若,就好似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我将全部身家交托给你,若我将来依旧安然无恙的,咱们便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若我-日后遇到什么危险,这些便当作是我弥补给你的。” 谢培青不疾不徐地开口,每说一句话,就让梁怀月心中为此感觉到有所动容。 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谢培青会将所有的事情想到最差。 他甚至预料了自己的将来。 “言而总之,这些给你方才能够确保你将来衣食无忧。” 听到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不由自主地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她隐约想起了什么事,偏头看了眼身前的谢培青,又问。 “谢大人可曾想过,若是我拿着这些银两和地契跑了,你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这便是梁怀月故意而为之。 这时候,谢培青一本正经地望向梁怀月,顺势问道。 “你这是要红杏出墙?” 梁怀月被谢培青突如其来的这番话吓到,她低低地咳嗽一下,有意无意地端起架子来。 “什么叫红杏出墙?” “我又没有答应过嫁给你。” 谢培青并未因为此事的缘故感觉到不满,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欲言又止的梁怀月,仍然坚定不移地说道。 “若你红杏出墙一尺,我便挪墙一寸。” “我倒是要看看,又有谁有胆量跟我抢人。” 先前梁怀月仅仅是觉得谢培青不近人情。 若非是因为系统要求攻略谢培青的话,梁怀月也断然不可能会煞费苦心地接近谢培青。 但依照现在的这种处境来看,梁怀月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从不是什么冷面无私的。 反之,谢培青最是重情义。 梁怀月在心里面暗暗感慨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听见了谢培青毫不犹豫说出口的话。 “若你有胆量从我身边跑了,我便打断你的腿。” 打断她的腿? 得亏谢培青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 梁怀月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小脸上的赞叹之色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她冷哼一声,带着些许不满地语调说道。 “谢大人当真是蛮横无理。” “谢大人说,我若跑了就打断我的腿,若是谢大人将来有朝一日爱上了别人,我又该如何是好?” 瞧着梁怀月心有不满的模样,谢培青不再迟疑。 他从腰间取出一把极其锋利的短匕首。 “若我背叛你,你尽管拿这个杀了我。” 大可不必如此狠绝吧? 梁怀月显然没有意料到谢培青会这么说。 她先是看了眼谢培青手中的匕首,又忍不住抬起头上下打量着言之凿凿的谢培青。 “梁怀月,我既然已经决定要娶你进门,今生今世便一定会对你尽职尽责的。” “我也绝对不可能会爱上别人。” “若我违背诺言,便不得好死。” 谢培青极其果决地说出这种话。 梁怀月思索片刻,还是没忍住上前两步去,她干脆利落地伸出手去捂着谢培青的嘴巴,又特意“呸呸呸”了几声。 “谢培青,从今往后,你不论如何都不能随意说死的事。” “既然你想要娶我,那你便要长命百岁的,好好活着。” 依照原著的剧情发展,江南水患大抵便在三天之后。 到时候,谢培青必然得前往江南赈灾。 而原著中的谢培青,便死在三天后洪水灾害最严重的时候。 随着这时间一点一滴地过,梁怀月心中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她也唯恐谢培青真的会遭遇不测风云。 谢培青目光灼灼地望着梁怀月,他轻轻抬起手,反过来握住了梁怀月那纤纤素手。 “好,我都听你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江南多水患 木匣子里存放了不少银两,还有谢培青的所有身家。 梁怀月依然不愿意收下。 可这时候,谢培青丝毫都没有犹豫,他干脆利落地伸出手将面前近在咫尺的梁怀月拉近怀里。 “这些便是我给你的聘礼。” “你好好收着。” 对上谢培青那一双深邃的眼眸时,梁怀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似逐渐地开始加快。 又因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梁怀月好似也能够闻到谢培青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熏香味道。 好似是青木香。 她强装镇定地咳嗽两下,又尽可能保持冷静。 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梁怀月只是轻轻地咳嗽一声。 “那我就暂时替你保管一下。” 梁怀月的话音刚刚落下,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梁怀月几乎是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了。 她慌忙从谢培青的怀抱里挣脱,刻意和谢培青保持着距离。 旋即,梁怀月低声说道:“进来。” 不请自来的人便是青梅。 现如今,她的身体已然无碍了。 虽说梁怀月再怎么放心不下,依然嘱托着青梅好好歇息,可青梅也从来都不是能够闲得住的人。 她端着一盏热茶走进来,又对着梁怀月微微俯身行礼。 “小姐,奴婢来给您送茶。” 听到这话时,梁怀月慢条斯理地点头:“好。” 待青梅放下热茶准备退下时,梁怀月有意叫住了青梅,仍旧义正言辞地开口嘱托着。 “青梅,你这大病初愈,还得好好歇息。” “现如今你也不必再做这种活计。” 对上梁怀月满是关切的目光时,青梅轻轻地应答着:“好。” “奴婢记住了。” 话虽是如此,可事后梁怀月每每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青梅总是不管不顾地站出来亲力亲为。 送走了青梅,梁怀月也不好意思再去和谢培青温存。 毕竟适才是他主动的。 无意之间想起了自己得知的消息,梁怀月正了正色,她看向面前的谢培青时,直接脱口而出。 “谢大人,昨晚宁首辅与您说了什么?” “朝堂中——可是有什么变化?” 按理来说,女子不得干政。 可在谢培青的眼中看来,梁怀月向来是极其聪慧的,若是能够将这些事情告知于梁怀月的话,或许他也能够得到不一样的见解。 “江南之地多水患。” “去年的这个时候,江南洪-灾不断,虽说朝堂中的官员也曾经亲自前往江南建筑堤坝,但皇上担忧今年水患频发,会导致江南之地被水淹没。” 果然是这事。 梁怀月一开始便已经有所预料。 只不过她并不知晓宁首辅和谢培青说了什么,梁怀月也不好贸然开口给谢培青提意见。 现如今,梁怀月只是装作一知半解地望过去。 “江南水患?” 谢培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提起正事的时候,谢培青的眉眼间尽是认真又凝重的神色。 “正因为水患频发的缘故,这些年江南的百姓营生并不好。” “皇上也曾经特意请人看过,今年江南的水患,恐怕会比往年水患问题还要严峻。” 他们仅仅是能够预测水患灾害。 可他们也不知晓水患灾害发生的真正时间。 梁怀月微微抿着唇,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询问起来:“谢大人可知晓这一次前往江南赈灾的官员是哪一位?” 一开始,谢培青还有些困惑不解。 “你问这事作甚?” 梁怀月轻轻地咳嗽着,仍旧装作从容不迫的模样。 “我就是随口问问。” 谢培青并未产生什么怀疑的心思,他仔细思索后,便将自己猜测的官员告知于。 “往年负责治理水患灾害的便是付尚书和房尚书。” “若今年没出现什么差错的话,理应还是他们二位。” 提及于此,谢培青有意挺直了自己的身板,像是孔雀开屏一般替自己自证:“我之所以不去江南之地,全然是因为二位尚书治理水患多年,经验向来是极其丰富的。” 按理来说,事情就应该依照谢培青所说的情况发展。 可梁怀月也记得很清楚,这两位尚书在原著中皆是遭遇不幸,也被-奸人所害。 只怕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二位大人会遭遇不测。 思及于此,梁怀月不由得攥着自己的拳头。 “谢大人可否派人去盯着这两位大人?” 梁怀月忽然开口提出这种事,谢培青确实有些不知所以。 “这是为何?” 梁怀月总不可能直截了当地将事实真相告诉谢培青。 若真是如此,别说梁怀月会不会受到系统的制裁了,谢培青恐怕根本就不会相信她的话,只会觉得她这是疯魔。 仔细思索过后,梁怀月特意解释道。 “我夜观星象,总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夜观星象? 听梁怀月这么说的时候,向来是不苟言笑的谢培青倒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他偏头看向言之凿凿的梁怀月,只觉得她这是在故意夸大其词。 “你还会夜观星象?” 梁怀月根本就顾不得谢培青这会对自己故意“冷嘲热讽”。 她正了正色,仍旧一本正经地强调着:“谢大人莫要不信。” “我当真会一些皮毛。” 会观星象是假的。 但梁怀月也亲生经历过原著的剧情,她可不愿意看着原著中曾经发生的事情会重蹈覆辙。 她也要竭尽可能地护住谢培青。 原是在调侃梁怀月的谢培青见她一脸严肃,他倒是没再迟疑。 “好,那便依照你所言这般,接下来我会派人时时刻刻地盯着这二位大人的举动。” “免得出现任何异常之处。” 闻言,梁怀月心满意足地点头:“好。” 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梁怀月缓缓地落座,她自顾自地替自己斟茶倒水,又想起了一件事。 “谢大人,您这段时日可听说过刚刚入宫的淑美人?” 对于皇上的后宫之事,臣子不得干预。 谢培青也不至于去探听这种事。 他轻轻地摇头,神色从容:“我并未听说过这位淑美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捡了个大便宜 淑美人的风头太盛了。 仅仅是入宫半月,便已经博得了皇上的青睐。 本应当以大局为重的皇上,甚至时常专宠于她。 这种种事宜,皆是让梁怀月感觉到这一切有些不对劲,可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梁怀月一时半刻,也确实分辨不出。 况且梁怀月也没有在原著中听说过淑美人。 这人是莫名从天而降的。 这也就意味着,现实的情况和原著有一定的出入,也许是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剧情也在发生转变。 若放在过去,梁怀月无疑是觉得,她有能力推动剧情变化。 她也可以改变谢培青的惨淡结局。 可现如今,变化莫测,这一切波橘云诡。 所有的事情发展都超过了梁怀月的意料。 察觉到跟前的梁怀月微微出神发愣,谢培青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眼前连续不断地挥动了几下。 “可是这淑美人的身份有疑?” 梁怀月断然不可能将自己心中所想如数告知。 她略微有些不自然地敛下眼眸,“也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淑美人刚刚入宫便能够博得盛宠,有些意外。” 梁怀月在无形之中将这一切说清道明,听闻此话,谢培青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来。 思索片刻,谢培青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会严查此事。” 梁怀月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当她对上谢培青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时,梁怀月仅仅是张了张嘴巴,所有的迟疑纷纷变成一句关切的叮嘱。 “万事小心。” 向来少言寡语的谢培青点点头,他便顺着梁怀月的话应答。 “我会将你所说之事,牢记于心。” 【叮——恭喜宿主取得谢培青的信任,成为谢培青的挚爱。】 【谢培青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9/100)。】 早在这之前,梁怀月无非是觉得谢培青面冷心冷,必然是一个极其难以拿下的人。 但这些天的接触,梁怀月方才知晓谢培青最是心善。 只不过这人说的话太难听罢了。 又因总是杀伐果决的缘故,从未有人胆敢靠近谢培青。 这久而久之的,便有人认为谢培青是一尊煞神。 思及于此,梁怀月缓缓地抬起眼眸望向谢培青,瞧着他那张丰神俊逸的面庞,她倒是没忍住轻笑一声。 “谢大人果然是表里不一。” 谢培青显然没有明白梁怀月的意思,他自动忽略梁怀月特意说出口的这种话,略带严肃地转过身看向梁怀月。 紧接着,谢培青顺势而为地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梁怀月先是正了正色,她直勾勾地盯着谢培青看,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遮掩不住的喜色。 “谢大人面冷心热,对我又好。” “说起来,这当真是我捡了个大便宜。” 捡便宜了? 听梁怀月这么说,谢培青反而有些难为情。 可对于谢培青而言,他何尝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世人皆是害怕他,甚至对他避而远之,唯独梁怀月与人不同,她从不会畏惧自己,也愿意时时刻刻为自己着想。 这样好的姑娘,谢培青能上哪里找? 仔细思索片刻,谢培青亦是言之凿凿地开口:“梁怀月,遇到你方才是我三生有幸的事情。” 三生有幸这种说辞,未免是太沉重了些。 梁怀月无疑是觉得自己有些担负不起。 更何况她依然记得自己当初不顾一切接近谢培青的真正意图,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攻略目标罢了。 可对于这种情况,梁怀月不敢言说。 自从梁怀月将淑美人的事情告知于谢培青之后,他便即刻派人去彻查此事。 这一查,果然查出了蛛丝马迹。 翌日午时。 谢培青疾步匆匆地走进锦绣楼的宅院,他也根本就没有顾得上和梁怀月提前打声招呼,便直接推门而入。 不料这时候,梁怀月正在试新衣裳。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谢培青。 最属难堪的便是谢培青。 他的目光无意之间落在梁怀月肩颈上的那一抹雪白。 可很快,谢培青便意识到自己的举动逾矩,他所做之事也的确有些不合规拒。 下一瞬,谢培青即刻侧过身子。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更衣。” 梁怀月倒是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毕竟她里头还穿着衬衣。 曲红娘见状,赶忙拿起放置在旁边的斗篷披在她的肩膀上。 想起谢培青的冒失之举,曲红娘不由得微微皱起柳眉。 “谢大人,您怎么不知道提前敲门?” 梁怀月是穿书,她倒是不觉得男女大防需要这般严苛。 再者是说,她和谢培青已经算得上是变相定亲的双方,只因梁怀月现在是宫中三品女官的缘故,谢培青想要求娶梁怀月,必须要得到太后娘娘的应允。 如若不然,他们二人之间的这一桩婚事恐怕早就定下来了。 “红娘,你也不必这般……” 不等梁怀月替谢培青说两句好话,曲红娘清了清嗓子,有意压低自己说话时的声音:“劳烦谢大人移步前厅稍等片刻。”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冒失又唐突,谢培青确实没有胆量多说。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赶忙点头,“实在抱歉。” 谴责走了谢培青,曲红娘这才转过身望向梁怀月,她略微有些不满地板着一张脸,仍然不忘提醒着梁怀月。 “东家岂能这般随意?” “不管怎么来说,您和谢大人之间的亲事不曾定下来,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该这般冒进。” 隐约想起了什么事,曲红娘不由自主地攥着拳头。 “再者是说,就算亲事已经定下来了,现如今依然会有发生新变故的可能。” “东家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喜欢,便冲昏头脑。” 曲红娘所说之事是什么,梁怀月不是不知。 她无疑是回想起自己那段有始无终的恋情。 瞧着曲红娘面色微沉的模样,梁怀月心里面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迟疑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轻轻拍打着曲红娘的肩膀以示宽慰:“红娘,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疑虑颇多 移步正厅后,谢培青静坐一旁等候。 可他一闭上眼睛,便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梁怀月那含笑的眼眸,以及那春-光乍泄般的美好。 那一抹雪白,更是让谢培青难以忘怀。 “谢大人想什么呢,竟是这般出神?”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这种情况。 忽然听见调侃般的问话声响起来,谢培青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他一偏头就瞧见了出现在不远处的梁怀月。 她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近,眉眼之间尽是柔情。 “谢大人适才慌慌张张地找过来,所为何事?” 梁怀月本就生得极其貌美,明眸皓齿,杏面腮红,今日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衬得她倒是愈加出落。 注意到谢培青微微愣神,梁怀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她特意走上前,又伸出手在谢培青的眼前晃动两下。 “瞧什么呢?” 直至这时候,谢培青方才渐渐地回过神。 他有意敛下眼眸,又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我这一次来寻你,是为了淑美人的事。” 见谢培青神色凝重,梁怀月也不再迟疑。 她直截了当地在谢培青身前坐下,顺势问道:“谢大人可是已经查出了什么眉目?” 如今之际,谢培青不再犹豫,索性将淑美人的身世,以及她与肖凌云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事如实告知。 “淑美人也是曾经和肖凌云有过接触的。” “又或者是说,淑美人是依照平昌侯的吩咐入宫。” 平昌侯? 在这段时间里,梁怀月甚至已经逐渐忘却了肖凌云的存在。 可听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很快便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 只怕淑美人入宫,也是受人指使所致。 思及于此,梁怀月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眸色也逐渐暗沉。 忽然想起了什么状况,梁怀月蹙起眉头,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顾虑之色,“皇上不知晓这些事吗?” “秀女之事,多数是由宫中的嬷嬷负责。” 如此一来,平昌侯又或者是肖凌云便能够从中塞人进去。 想必这淑美人便是他们使了手段塞进宫的,如若不然,她也不可能是这般娇纵肆意的性子,甚至空有其表,一点脑子都没有。 想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的手指微微收拢。 “那谢大人可曾知晓,淑美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梁怀月一提这种事,谢培青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他也没想过要拐弯抹角,反而趁着现在直截了当地说道。 “淑美人并非是京城中人。” “至于她究竟是哪里来的人,目前还有待考察。” 这事就连谢培青也查不出? 梁怀月紧攥着自己的衣袖,也渐渐地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 只怕这其中,依然藏着数不尽的危机。 梁怀月顾及颇多,也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局势:“那谢大人可曾想过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若淑美人别有用意地留在宫中,她伤及于皇上,只怕……” 梁怀月所说之事,谢培青自然能够理解。 这时候,谢培青伸出手轻轻拍打了两下梁怀月的肩膀,一边宽慰着她的同时,谢培青一边低声细语地说道:“我会想办法将淑美人的真实身份彻查清楚。” “她背后的那些人,我也会如数告知于皇上。” 至于如何决断,得看皇上的意思。 这一切也绝非是谢培青身为臣子冒进的事。 如今之际,京城中潜藏的滇北密探迟迟都没有被揪出来,皇宫中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貌美深得盛宠的淑美人,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一直虎视眈眈的醇亲王。 这种种事宜,皆是令梁怀月极其顾虑。 她也唯恐所有的事情,会与她所想之事背道而驰。 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梁怀月的神色逐渐变得愈加沉重,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的太阳穴,心绪愈加不宁。 “谢大人,我总觉得这种事剪不断理还乱。” “我也怀疑淑美人和醇亲王有关系。” 当然,这仅仅是梁怀月的揣测罢了。 毕竟现如今梁怀月拿不出任何有用的证据,变相地去证明自己所说的这种事情。 谢培青何尝不明白梁怀月的良苦用心? 偏偏是因为现在的情势紧迫,调查的线索不止一次地被中断,谢培青也不敢贸然决断。 他只是敛下眼眸,低声细语地说了句。 “不论你心中究竟是如何看待这种事情的。” “现如今,你莫要多说什么。” 说话时,谢培青目光灼灼地望着梁怀月,他反过来主动握住梁怀月的手腕,又一次低声说道。 “也免得惹人注目。” 谢培青不愿意梁怀月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因为谢培青害怕旁人会找到梁怀月的头上。 于谢培青而言,梁怀月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若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梁怀月自然难逃。 所以现如今,谢培青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便是竭尽可能地替梁怀月解决所有麻烦和困境。 梁怀月全然能够理解谢培青的用心。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对上谢培青的眼眸,也丝毫都没有想过要继续回避的意思。 梁怀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又真切地回应一句。 “谢大人,你所说的这些事,我必然会牢记于心。” 今日谢培青特意前来,梁怀月本是想要将他留下来共进午膳,可偏偏谢培青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将自己得知的这种境况如数告知于梁怀月,谢培青干脆利落地起身便打算快步离开。 “谢大人,您这是要走了?” 梁怀月望着谢培青的身影,眉眼间流露出些许诧异。 谢培青头也不回,只是冲着梁怀月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也是。 谢培青身为提刑按察使,他向来都是日理万机的。 若放在寻常,他哪能有闲情雅致特意跑到这里来? 想到这里,梁怀月微微沉了口气,她望着谢培青远去的身影,轻声细语地开口说道。 “谢大人,您慢走。” “往后行事切记要多加小心,也莫要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玉坠子 说实在话,梁怀月知晓谢培青所面对的事情总是危机四伏。 可她唯一能够做的,仅仅是对着谢培青说几句叮嘱的话。 已经起身远去的谢培青停下脚步,他兀自回过头看向梁怀月,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尽是款款情深。 他薄唇微张,低声说了句。 “好,我会安然无恙的。” 但愿如此。 如今的京都城中暗流涌动。 醇亲王之所以会盯上谢培青,无非是谢培青手中的权势滔天,他妄想利用各种机遇拉谢培青入局。 只不过,谢培青从不应允。 对于醇亲王这种人来说,他表面上看似和善温柔,待人处事也总是一副温尔儒雅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心思最深沉。 得不到,便毁掉。 这便是醇亲王的意图。 若梁怀月从始至终并未和醇亲王接触的话,她断然不可能会贸然做出这种猜测,可偏偏梁怀月知晓原著中的剧情发展。 她也知晓醇亲王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谢培青不听他所言,更不愿意站在他那边行事。 只怕接下来,醇亲王仍旧会想方设法地谋害谢培青,以此方式来斩草除根,铲除异己。 正因梁怀月知晓醇亲王从来都是极其阴险狡诈的小人,她断然不可能会对这一切坐视不理。 可同样的,梁怀月人轻言微,她只得想尽一切办法劝慰谢培青时时刻刻提防戒备,莫要轻信旁人的言语。 “少东家,华云姑娘想要见您。” 梁怀月思绪纷杂时,不经意之间瞥见了突然前来的秋花。 她渐渐地回过神,顺势而为地望过去:“华云?” “就是前阵子特意来锦绣楼求红娘收留的那位姑娘。” 听秋花这么说,梁怀月方才想起这一位华云姑娘,她便也是从前留在齐云州身边的侍妾。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她轻轻抬手示意。 “让她进来吧。” 得了梁怀月的回应,秋花赶忙去请华云进门。 为避免自己留下来窥探了不该知晓的事情,秋花刚刚把人带到便冲着梁怀月俯身行礼,旋即转过身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少……少东家。” 如今之际,华云面向梁怀月的时候,依旧有些紧张。 她紧攥着自己的衣袖,贝齿咬紧下嘴唇,整个人看起来便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只是随意看一眼,梁怀月便好似能够理解那浪-荡子齐云州为何会这般疼爱这么一个侍妾。 她模样生得水灵,仅仅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也算不上是美人。 可那双乌黑的眼眸微微泛红,却让人止不住地心生怜悯,根本就没有办法狠下心与她说什么难听的话。 梁怀月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只是轻轻抬起手指敲了敲桌沿。 “你今日特意找过来,意欲何为?” 先前梁怀月确实是问过华云不少事,曲红娘事后也曾经想方设法地向华云打探过虚实。 偏偏她总是闭口不提。 秉持着尊重华云的念头,梁怀月便暗中嘱托曲红娘莫要再去管顾从前的那些事。 毕竟齐云州人已经死了。 谢培青该受的罪过,也已经受了。 这一切已然没有任何能够找补的余地,就算华云开口说什么,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华云死死地攥着衣袖,迟疑了好半晌,还是决定将自己知晓的所有事情如实告知。 “少东家,六爷他先前曾经跟奴家提起过。” “他原先还在齐家的时候,偶然间见过醇亲王。” 齐云州在齐家见过醇亲王。 这无疑是意味着齐家人和醇亲王有染。 他们彼此之间更是心照不宣。 可现如今就算梁怀月知晓这些事,她依然没有办法去追责。 毕竟华云口说无凭,拿不出证据,齐家人也完全可以反过来倒打一耙说她栽赃诬陷。 “华云,你也应该知晓口说无凭的道理吧?” “你特意跟我说这种事,可有证据?” 梁怀月本是对此事没有抱有任何期望。 不成想,华云将藏在荷包里的一块玉坠子递过去:“这是六爷偷偷留下给奴家的。” “六爷也特意嘱托了奴家,不论如何都要将这玉坠子藏好了,免得被旁人发现。” 玉坠子? 梁怀月瞬间提高了警惕心,她意味不明地看向华云,又小心翼翼地将玉坠子接过。 仔细看了两眼,梁怀月心中就有了决断。 这般色泽上乘的玉坠子价值不菲。 况且玉坠子上面刻着醇亲王的小字——正清。 梁怀月压住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她将玉坠子还回去,华云却是怎么都不肯收下。 见状,梁怀月微微蹙起眉头,那双清明的眼眸中尽是审视。 “华云,你事先不是不愿意将这些事情告知于我吗?现如今,你为何想要将此事如实道来?” 华云不敢再瞒着。 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着梁怀月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少东家,实不相瞒,如今奴家已经怀有身孕,奴家也想要安然无恙地将六爷的孩子生下来。” “但奴家手中握有这样的东西,奴家也害怕……” 华云究竟在担心什么,梁怀月不是不知。 只不过仅仅是凭借梁怀月的能力,恐怕没办法将华云护住。 这时候,梁怀月想起了一人。 她微微眯起眼眸,神色愈加凝重。 “华云,玉坠子我可以替你保管,我也可以找人帮你安排好你最后的去处,但在此之前,你也必须给我写一份证词。” 对此,华云没有任何意见。 “只要是少东家想要的,我一定竭力而为。” 这段时间里,华云安然无虞地待在锦绣楼。 就算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拒绝了梁怀月,可她们从未因为此事的缘故敌对过自己半分。 久而久之的,华云也确信了一点。 梁怀月是极其好的姑娘。 她也是值得信赖托付的人。 半刻钟之后,梁怀月将华云写下的证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待梁怀月转过身再看向华云的时候,她正了正色,上下打量着面前略带窘迫的华云,低低地咳嗽一声。 “我现在便带你去见齐夫人。”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换一身新衣裳。” 第一百三十五章 唯一的念想 首辅府的后院内。 梁怀月先是看了眼身侧有些惴惴不安的华云,她忍不住略带感慨地叹息了一声。 “你也不必如此不安。” “齐夫人从来都是极其温婉的,她也一定能够容得下你。” 话虽是如此,可华云始终都难以安心。 她知晓自己的身份卑微,仅仅算得上是齐云州的侍妾,现如今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齐夫人的跟前说话。 “奴家……奴家当真是不配。” 梁怀月沉沉地叹息一声,只觉得华云这是自视甚低。 “你有放奴文书,你也绝非是奴仆。” “华云,现如今你仅仅是寻常的姑娘家,只不过因为你和齐云州互生情愫的缘故,你方才嫁给他。” 也许在旁人的眼中看来,齐云州纨绔又嚣张跋扈。 可实则,齐云州将自己最柔情的一面通通给了华云。 齐夫人领着身边的嬷嬷快步走过来。 她来之前便知晓了这些事。 现如今,齐夫人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一切,她也不太相信齐云州身边竟然会藏着这么一个侍妾。 况且她对此事,一无所知。 但现如今,齐夫人一路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瞧见了站在梁怀月身侧的那个年轻姑娘时,她方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 “翠儿?” 华云先前在齐家,唤作翠儿。 也是后院中最不起眼的洒扫婢女。 齐家三爷齐云烨最喜欢捉弄府中下人,尤其是胆小怕事的翠儿经常被他带头欺负。 齐云州寻常是懒得多管闲事。 可偏偏齐云烨连着自家阿姐一起阴阳怪气地骂个没完没了的,齐云州便借机跟他大闹一通。 再后来,齐云州见翠儿可怜,便留在身边做婢女。 得知翠儿的身世惨淡,齐云州起了怜悯之心,索性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又拿出放奴文书,甚至给她塞了一些银两,让她离开京都城找个安稳的地方过日子。 可华云不依。 她知晓自己本就无路可逃,她也知道在当今这种乱世中,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毫无本事的丫头,又如何能够安稳过日子? 而后华云便执意留在齐云州的私宅照顾。 一次偶然醉酒,二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走到了一起。 比起从前放-浪形骸的齐云州,他自从和华云接触过后,便选择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和秉性。 可碍于齐家人的手笔,外界的流言蜚语从未断过。 “奴婢翠儿见过齐小姐。” 说话时,华云便干脆利落地跪下来了。 瞧着华云这副模样,梁怀月心里面略微有些不是滋味,她先一步看向齐夫人,微微俯身行礼时,只低声说道。 “齐夫人,华云怀有身孕,如今也不适宜跪着听训。” 在这方面,齐夫人是过来人。 她从未想过要去刁难华云,反而示意身侧的嬷嬷上前去搀扶着华云起身说话。 待华云站定,梁怀月轻轻咳嗽一声。 “齐夫人,华云所说之事,我已经证实过。” “她并未撒谎。” 所以华云腹中的孩子,便是齐云州的亲生骨肉。 齐夫人当然愿意相信梁怀月的。 她意味纷杂地看了眼华云,只是与身侧的嬷嬷低声耳语几句。 “华云姑娘,你随老奴这边来。” 听到这话时,华云莫名有些紧张慌乱,她实在没忍住转过身回头看了眼跟前近在咫尺的梁怀月。 “少东家——” 梁怀月慢条斯理地点点头:“你且去吧。” 待嬷嬷将华云带走,梁怀月方才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齐夫人,我原以为齐云州当真是十恶不做之人。” “可后来进一步调查此事我方才知晓,那些流言蜚语全都是齐家人故意而为之,他们放出这种传闻来,故意扰人视听。” 亲耳听到这话时,齐夫人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惨白一片。 “那……那欠下巨债的事呢?” 梁怀月微微抿着唇,选择将这一切原委如实告知。 “齐公子一开始仅仅是想要做个生意,不成想,他被有心之人带到了赌坊,一行人故意出老千,一整个赌坊的人皆是在找机会暗中加害齐公子。” 说白了,齐云州是事事不成,但他依然有上进的心思。 只不过齐家人,以及潜藏在暗地里的醇亲王需要齐云州这么一枚棋子做暗中推波助澜的契机。 他们便故意谋划了这一切,处心积虑地设计了齐云州。 就算齐云州过去荒谬无稽,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欺负人。 他也罪不至死。 直至这时候,齐夫人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不仅是听信了那些流言蜚语,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切地信任齐云州。 她可是他的嫡亲姐姐。 察觉到了齐夫人的眼底流露出些许慌乱无措,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心神俱灭的感觉,梁怀月迟疑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齐夫人,不管怎么来说,那些事情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您一定要节哀。” 知晓自己从一开始便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待齐云州的时候,梁怀月心中也的确是极其懊恼不已的。 她从未想过,齐云州实则无错。 他只是太过于蠢笨,也从不屑于解释。 这久而久之的,所有人都觉得齐云州不思进取,也不上进。 可从未有人知晓,齐云州是被人冤枉的。 这种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齐夫人,言而总之,过去的事情你我无法变更,但现在你我或许应该庆幸华云还好好的。” “她腹中,也有了齐公子的孩子。” “或许这便是上天对他的弥补。” 面对这种巨大的变故,梁怀月全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劝说齐夫人彻底释怀的。 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尽可能让齐夫人暂且忘却那种失去自己至亲弟弟的悲痛。 毕竟他们还得向前看。 如今的京城中,依然危机四伏。 藏身在暗处的罪魁祸首,始终虎视眈眈。 “齐夫人,您定然要振作起来,华云已经向我说了很多关于齐家和醇亲王的勾当,您必然要竭力护住她。” “护住她腹中的孩子。” 这也是齐夫人对齐云州,唯一的念想。 第一百三十六章 原来他都知道 华云的存在,是齐家人,乃至醇亲王全然不知晓的。 以致于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华云手握这种关键性的证据。 梁怀月特意将华云交给齐夫人照顾,一是期盼着华云的存在能够让齐夫人有一个情感寄托。 其次便是希望齐夫人能够动用她的关系,替华云安排妥当。 毕竟锦绣楼,始终在醇亲王的暗中盯梢下。 若梁怀月轻举妄动的话,恐怕很快便会被人察觉。 届时,华云的处境也会变得极其危险。 听见梁怀月言之凿凿的这种话,齐夫人方才渐渐地回过神来,她抬起手抹了抹两行清泪,又冲着梁怀月干脆利落地点头。 “梁姑娘,你说得对。” “现如今我当务之急的事情,便是护住她们。” 如此,齐夫人方才能够弥补自己对弟弟亏欠的一切。 弥留之际,梁怀月仍旧不忘叮嘱着。 “齐夫人,现如今没人知晓华云的存在,但如果她的踪迹被那些人察觉的话,我也担心她恐怕难以……” 华云是齐云州的枕边人。 她知晓齐云州的秘密,她也知道那些人见不得光的手段。 若想要继续暗中行事,不论是醇亲王也好,又或者是齐家人,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对华云斩草除根。 齐夫人全然能够理解梁怀月叮嘱自己的这番话。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望向梁怀月。 “梁姑娘,谢谢你特意跟我说这么多,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地护住华云和她腹中的孩子。” 看着齐夫人重新振作起来,梁怀月稍微舒了口气。 “只要夫人竭力而为就好。” 华云交给齐夫人安顿,梁怀月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现如今也已经缓缓落地了。 关于华云以及齐云州之间的这些事,梁怀月还是选择将一切如数告知于谢培青。 可就算知晓此事,谢培青依然是神色淡淡的模样。 “我知道了。” 瞧着谢培青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梁怀月思索片刻,还是将原先准备好的证据递过去。 “谢大人,现如今你也可以拿着这些证据去见皇上。” “先前的那些事,恐怕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梁怀月并未考虑到这些事背后的危机。 她并不知晓谢培青的深意。 谢培青仅仅是看了两眼,便将东西放下来。 “这些证据不能用。” 他沉沉地舒了口气,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冷静和从容:“怀月,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为我着想。” “但现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这也就意味着此事翻篇,若你我再去提及于此的话,恐怕会惹得圣上心生不快。” 听闻此话,梁怀月的眸色逐渐变得沉重。 究竟是这种事会惹得皇上心生不快,还是因为皇上从一开始便知晓醇亲王和齐家人私底下勾结不断的事情? 他不愿意追究,也只是想要拿着这件事做掌控醇亲王的把柄? 一开始的时候,梁怀月确实没有多想。 可时至今日,梁怀月仔细琢磨其中的缘由,她便渐渐地意识到皇上的耳目不可能会对京城中的事一无所知。 只怕这一切都是皇上有意而为之。 梁怀月微微拧着眉头,实在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所以,齐云州就是该死吗?” 忽然听见梁怀月这么开口的时候,谢培青不禁有些愣神。 他的眸色逐渐变得沉重,偏头看向梁怀月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还有些迟疑顾虑。 “怀月,你这是——” 梁怀月没给谢培青机会继续说下去。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次凝视着谢培青。 “其实皇上也知晓醇亲王和齐家人暗中联络的事情吧?” “他对这一切置之不理,也从未顾及于齐云州的死活?” 原著中,梁怀月只知晓暴虐无政的人是醇亲王。 又因为这本原著本就是不正经的大男主小说,对于其他配角的刻画内容堪称是少之又少。 以致于此,梁怀月仍旧不知晓皇上的品行为人。 直至现在,梁怀月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今皇上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爬上这九五至尊之位,也从来都不是什么无辜之人。 他也并不简单。 谢培青显然没有意料到梁怀月会如此唐突地开口。 可仔细回想起梁怀月直截了当说出的这番话,谢培青不由得微微拧着眉头,他的神色也愈加沉重。 “皇上的决断,并非是你我能够随意揣测的。” 梁怀月竭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适。 她直勾勾地盯着谢培青看,反问一句。 “谢大人,您向来是聪慧过人,您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齐云州做那种事,是被人故意设计的?” 是,可那又如何? 齐云州深陷其中,又被人设计落得这种惨淡的地步。 他已经没有逃脱这种罪责的可能,接下来又何必浪费心血去替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澄清? 谢培青拧着眉头,并未回应。 可梁怀月很了解谢培青。 看着谢培青神色淡漠的模样,梁怀月很快便已经猜测出了如今的这种境况和局势。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 “我原以为谢大人理应是秉公执法的,不成想,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位谢大人竟然也是会为王权所动。” 他本该想到的。 若梁怀月知晓了这些事,必然会怪罪他。 可现在看着梁怀月满脸失望的神色,谢培青张了张嘴巴,却全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开口解释。 “若将来有朝一日,皇上吩咐你去做的事情有去无回,你依然会义无反顾地为了达成皇上勒令之事,不顾一切?” 见谢培青依然缄默不语的,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压制住自己翻涌起伏的情绪,死死地盯着跟前这人。 “谢培青,我问你话呢!” “不管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都希望你现在能够给予我准确的答复,我也不想听你想尽办法去撒谎,甚至故意敷衍。” 若非是皇上给予他这般权势,他不会有今天。 思及于此,谢培青眸色微沉,只低低地说道:“是。”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拍两散 低沉的回话声响起来,也打断了梁怀月的思绪。 她原先也在心里面暗戳戳地替谢培青找了借口,她不愿意相信谢培青当真会这般不管不顾。 可凭借着现在的这种局势来看,谢培青全都知道。 纵使皇上的决断是错的。 他依然义无反顾。 回想起先前的种种事宜,梁怀月不禁咬紧牙关。 她眉头紧锁时,紧攥着自己的拳头。 “谢大人,您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判断吗?” “所有的事情,都务必要听从皇命?” 至少谢培青知晓这种事情的真相,他也应该告诉她。 而绝非是一直缄默不语,甚至选择隐瞒事情真相,这也让梁怀月曾经不止一次地误会了齐云州。 这时候,谢培青没再兜圈子。 他静静地望着梁怀月,如实回答。 “本官在朝堂中是臣子,听从皇命,是理所应当的事。” 瞧着梁怀月微微蹙起的眉头,谢培青不由得上前两步,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要抚平那一处。 可偏偏梁怀月毫不迟疑地将跟前这人推开。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便令梁怀月和谢培青二人之间的氛围瞬间变得僵持不下。 谢培青的脸色微变。 他忍不住抬起眼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梁怀月,可回想起她适才极其激动不已的举动,谢培青还是沉默了。 “谢大人既然一心一意听从皇命,大人觉得皇命难违,那便尽管去做皇上身边的重臣吧。” 梁怀月知晓原著发展。 她也知晓当今皇上所做之事,有诸多错处。 可谢培青是个死脑筋。 他根本就不愿意扭转如今的局面,甚至想要时时刻刻地坚信皇上的所有决断,依照皇上的命令行事。 “你我之间的事情,便算了。” 撂下这番话,梁怀月不由得咬紧下嘴唇。 她别过身子,抬起脚步便打算离开。 亲耳听见梁怀月果断开口的这种话,谢培青的眸色逐渐变得愈加凝重,他的手紧握成拳。 “你说什么?” 如今之际,梁怀月根本就不想管顾什么系统攻略的事。 在她的眼中看来,就算是宁愿一错到底,也执意选择追随皇上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他们必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二人的抉择不同,将来只会有更多歧义。 与其继续委曲求全,倒不如趁早分开,也免得彼此之间的矛盾难以解决。 “我是说,你我之间的婚事,便就此作罢。” 为了能够让谢培青听清楚。 梁怀月特意停下脚步,她不急不缓地转过身来,又郑重其事地望着谢培青:“谢培青,你是皇上身边的重臣,你时时刻刻都需要听从皇上的吩咐和命令,为皇上办事。” “而我只想去选择我认为对的事情。” “你我二人的理念有所不同,若一味地强求彼此,终究会导致你我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说起这种话,梁怀月的眼眸中多了些许毅然。 “也许就此一拍两散,便是对彼此最好的抉择。” 一拍两散? 现如今,梁怀月不想着如何解决彼此之间的歧义,她唯一想要解决的,只是他? 听闻此话,谢培青的眉头紧锁着,他冷冷地注视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眼底也闪过一抹沉重。 可不论如何,谢培青依然不愿意相信梁怀月的决断。 他不由自主地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再次看向梁怀月时,有意提高了说话时的语调。 “你当真要离开我?” 这时候,梁怀月不再迟疑。 她径直转过身便要离开。 眼下梁怀月便是想要利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她不愿意继续留在谢培青的身边,甚至一错再错。 可同样的,谢培青也不愿意善罢甘休。 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干脆利落地伸出手将面前的梁怀月紧紧拥进怀里。 “不许走。” “梁怀月,你不许走。” 谢培青突然的靠近,令梁怀月有些讶异。 她略微有些僵硬地别过头,看了眼突然走近的谢培青,梁怀月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谢培青,你……你这是作何?” 兴许是因为谢培青近距离的接触,令梁怀月心神不宁,又或许是因为她这是害羞了,就连双颊也逐渐变得红润。 “本官说了,我不许你走。” 梁怀月伸出手想要去推搡谢培青。 偏偏谢培青的力气大,他丝毫都没有罢休的意思,也不准许梁怀月随意动弹。 简直就是个不讲理的登徒子! 梁怀月的脸颊涨得通红,竭尽全力地想要挣脱谢培青现在对自己的束缚。 但是谢培青察觉到梁怀月有意想要逃脱,他接下来便故意加大了自己的力气。 也迫使彼此之间的距离,无形之中拉近许多。 直至梁怀月彻底放弃挣扎,谢培青方才低哑着开口。 “阿月,对不起。” “我不该那般跟你说话。” 阿月? 起先还气急败坏的梁怀月听到谢培青这般熟稔的称呼,就连耳尖也止不住地泛红。 她悄悄地瞄了一眼谢培青,有意咳嗽两下。 “谢大人何等尊贵,您可是皇上身边的重臣,又怎么可能会犯下什么过错?” “做错事的人当然只能是我这种不值一提的寻常百姓。” 眼下,梁怀月故意加重了自己的咬字。 听见梁怀月有意阴阳怪气地嘲讽时,谢培青面色微变,可他也没打算继续执拗下去。 若一味地与梁怀月背道而驰,只怕用不了多久的功夫,自己就会将梁怀月气跑了。 思及于此,谢培青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将心中所有的杂念通通摒除了。 “阿月,做错事的人是我。” “你没错。”说话时,谢培青一本正经地望着梁怀月,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款款情深:“我本不该故意隐瞒事情的真相,我也不该轻易……” “轻易决断是非对错。” 实际上,梁怀月也能够明白谢培青心中的考量。 当今世道,皇帝所言便是正道,他所说之事便是对的。 谢培青仅仅是一个臣子,又如何能够左右皇帝的心思?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拉钩上吊 眼下谢培青身处朝堂,如何决断,如何自处,绝非是他能够轻易择选的事。 说到底,谢培青也得谨言慎行。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她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人,似乎也已经渐渐地解开了心结。 “谢培青,刚刚也确实是我冲动而为。” “我并未考虑你的处境。” 表面上看起来,谢培青确实是风光无限。 可知晓原著,又擅长观察人心的梁怀月亦是心知肚明,谢培青从始至终仅仅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若有朝一日,皇帝彻底铲除异己了。 他要处决的人,便是谢培青。 梁怀月渐渐地回过神,她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过去的事,已经翻篇了。 就算梁怀月一味地去追究,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与其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倒不如好好地想想,如何能够稳固现在的局面。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梁怀月定定地望着谢培青。 “言而总之,谢培青,从今往后你不得对我有所隐瞒。” “若你当真遇到了什么事情,必然要告知于我。” 谢培青虽然并不知晓梁怀月现在为何会提出此事。 但是在不经意之间对上她的眼眸时,谢培青也没迟疑。 他义无反顾地点头应允:“我都听你的。” 见状,梁怀月主动地伸出手去。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瞧着谢培青略微有些懵的模样,梁怀月依然耐着性子,她特意开口提醒着谢培青:“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分明是孩子才会做的事。 可现如今看着梁怀月满脸皆是严谨认真的神色,谢培青竟是鬼使神差地学着梁怀月的举动,顺势应答一声。 “那就拉钩。” 二人之间的矛盾解开,彼此也能够互为对方着想。 就连氛围也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宁雨欣无意之间途径后院,瞧见梁怀月和谢培青有说有笑的模样时,她不由得瞪大了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 好巧不巧地撞见这一幕,宁雨欣本该是需要回避的。 可亲眼看见了眼前的这种情形,宁雨欣还是忍不住为此感觉到有些暗喜的。 先前宁雨欣便觉得梁怀月和谢培青是极其般配的。 只不过宁雨欣从来都没有胆量贸然提及于此。 但依照现在的这种局势来看,梁怀月和谢培青已经顺理成章地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宁雨欣还没有来得及为此高兴,便忽然听见一阵低沉的质问声响起来。 “是谁?” 谢培青向来能够洞悉所有的一切。 听见了脚步声,他第一时间便警惕起来。 原本还打算隐匿自己踪迹的宁雨欣察觉到现在的境况,她讪讪地笑了一声,便只得快步走上前来。 “义兄,是我。” 说话时,宁雨欣略微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我没想偷听的,就是偶然间路过。” 宁雨欣路过是真的。 可偷听也是真的。 梁怀月微微敛下眼眸,她顺势而为地伸出手去推搡了一下谢培青的胳膊,又冲着身边人挤眉弄眼地示意一番。 谢培青反过来握住了梁怀月的手腕。 他先是低低地说了句:“别闹。”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梁怀月莫名有些不自在。 她还没有来得及抱怨谢培青的,便听谢培青冷着一张脸走上前两步,特意将梁怀月护在身后。 “宁三,你也切莫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宁雨欣哪里有胆量将这事说出去? 再者是说,宁雨欣无疑觉得谢培青有些可怖,这世上愿意不顾一切接近谢培青的人,恐怕也只有梁怀月一个。 “我保证!” 说话时,宁雨欣特意做出对天发誓的举动来。 见状,谢培青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他本打算先一步将梁怀月送回锦绣楼。 偏偏是这时候,夙夜一路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主子,大事不好了。” 看见不请自来的夙夜,谢培青先是微微皱起眉头。 为了避免梁怀月和宁雨欣跟着徒增忧虑,谢培青冷冷地瞥了眼跟前的夙夜,“你先退下。” 夙夜不敢不应。 他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便先一步退下去了。 这时候,谢培青转过身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梁怀月,俊朗的眉眼之中尽是遮掩不住的关切。 “阿月,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我去去就回。” 低声说话时,谢培青眼底尽是柔情。 “待我回来,再送你回锦绣楼。” 梁怀月自然也知晓夙夜的办事能力。 回想起夙夜适才一路急匆匆跑来,满脸皆是慌乱之色,梁怀月便已经清楚地意识到,现在出事了。 梁怀月也没再执意多说,只是冲着谢培青点头示意。 “好,你尽管去忙吧。” 待谢培青和夙夜一前一后地相继离开,梁怀月不由得微微抿着唇,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凝重之色。 现如今,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梁怀月错愕之际,宁雨欣按耐不住地上前两步来。 “月姐姐,你跟义兄之间关系进展飞速啊?” 宁雨欣并不知晓夙夜唐突前来的缘由。 她一心想着的,便是梁怀月和谢培青在不断相处之中,彼此间感情逐渐升温。 “是不是再过一些时候,我便能吃喜酒了?” 宁雨欣眨巴着眼睛,歪着头看向梁怀月。 “到时候……” 没等宁雨欣继续把话说下去,她便注意到了自己跟前的梁怀月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敛下眼底遮掩不住的喜色,只是关切问道。 “月姐姐,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可曾听见了?” 直至宁雨欣伸出手在梁怀月的眼前连续不断地晃动了好几下,梁怀月方才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 她不知所措地抬起眼眸望过去,又勉强挤出一抹笑。 “我听见了。” “雨欣,现如今你可有旁的事?若你没有其他要说的,我就先走了。” 现在的梁怀月,确实是心不在焉。 宁雨欣猜不透梁怀月的心思,可这时候,宁雨欣也已经渐渐地回想起谢培青离开时是何其匆忙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动手了 仔细思索片刻,宁雨欣缓缓地抬起眼眸望向梁怀月,她的小脸上也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莫非是义兄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宁雨欣现如今,也确实是点中了正题。 梁怀月没打算继续兜圈子,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宁雨欣时,依然直言不讳地开口。 “雨欣,我得赶紧去看一看谢大人那边的境况如何了,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头再说。” 留下这番话,梁怀月再也顾不得和宁雨欣寒暄。 她一路急匆匆地便打算往外走。 宁雨欣自然也是放心不下。 她情难自禁地皱起眉头,小脸上满是惶恐和不安。 “月姐姐,我与你一起去吧?” “正所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说不定也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话虽是如此,可梁怀月始终牢记着,宁雨欣仅仅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 像是她这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姑娘家,又如何能够帮忙? 再者是说,宁雨欣向来是心思单纯,岂能站出来出谋划策? 思量再三,梁怀月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宁雨欣的肩膀,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凝重之色。 “雨欣,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但现在情势紧迫,也可能是危机重重的,你还是好好地待在首辅府中,哪里都不要去。” 生怕宁雨欣继续跟着忧虑,梁怀月还信誓旦旦地允诺着。 “我也保证一定会没事的。” 梁怀月手握外挂般的系统,自然能够想出最终的应对之策。 只不过,如何劝慰宁雨欣留下来,也成了目前的难题。 毕竟宁雨欣要是执意想跟着她,梁怀月也确实没有理由拒绝。 宁雨欣对自己的能力,心知肚明。 她此番若是执意追随而去,不仅仅没办法替梁怀月和谢培青二人排忧解难,也可能会成为她们的累赘。 与其如此,倒不如稍微收敛一些,就这么安心等消息。 思及于此,宁雨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月姐姐,你们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也可以告诉我。” “现如今,我便在府中等你们的好消息。” 闻言,梁怀月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逐渐松懈下来。 她欲要离开之际,也不忘义正言辞地冲着宁雨欣点头。 “等我回来,雨欣。” 离开了首辅府,谢培青和夙夜前去按察司的时候,夙夜便将如今的境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 “主子,您先前嘱托属下时时刻刻地盯梢着房尚书和付尚书两位大人的一举一动。” “属下确实是依照您吩咐的事情去做的。” 话说一半,夙夜不由得拧着眉头:“可房尚书不知究竟是突然感染了什么病症,现在卧病在床。” “而那位付尚书,突然起了风寒,高烧不退。” 以现在的这种状况来看,两位身体抱恙的尚书大人断然没可能拖着这副病体前往江南之地治理水患灾害。 不知不觉中,谢培青还是回想起梁怀月先前嘱托自己的事。 说起来,还是梁怀月特意让他派人盯着二位大人的举动。 现如今这两位尚书大人仅仅是身体抱恙,可如若谢培青没有派人暗中盯梢着,只怕他们现在都会没了性命。 谢培青向来聪慧。 他仅是把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便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她原来早就有所预料。” 忽然听见谢培青低声说出口的这番话,夙夜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明所以的感觉。 他微微愣了愣神,看向谢培青的眼眸中尽是困惑和不解。 “主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培青不着急解释。 他微微敛下眼眸,又将如今的境况与局势分析清楚。 “夙夜,你即刻将二位大人身体抱恙的事情传出去,稍后你再替本官走一趟,去宫中请御医替那二位大人看诊医治。” 听到这话时,夙夜忙不更迭地点了点头。 他毕恭毕敬地冲着谢培青行礼,旋即便悄无声息地退下。 “属下这就去办。” 吩咐夙夜去行事,谢培青在按察司的桌案前缓缓落座。 回想起这段时日的风云变化,谢培青也已经渐渐地意识到这些事情恐怕是有人暗中筹谋所致。 两位尚书大人都这么巧的,一起病倒了。 那这也就意味着,江南水患一旦爆发了,被迫前去江南解决水患灾害的官员就要换人。 回想起梁怀月忧虑的双眸,谢培青隐隐也有一种直觉。 此番被迫前往江南的人,极其可能是他。 正当谢培青心事重重之际,梁怀月来了。 先前梁怀月并不知晓夙夜特意来寻谢培青的缘由,但她心里面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谢培青先一步将手中关于治理水患的书卷收起来。 他快步起身,满怀关切地问道。 “阿月,你怎么来了?” 殊不知,梁怀月已经先一步注意到了谢培青的举动。 她满脸严肃地注视着谢培青,又忍不住伸出手指了指谢培青刻意藏在背后的东西。 “你刚刚在看什么?” 江南水患频发之际,危险重重。 谢培青对自己的处境已然有所猜测。 现如今,他也绝对不可能会让水患治理之事出什么差池,可谢培青同样也不希望梁怀月届时随自己一并前往江南。 “也没什么。” 谢培青故作轻松地回应一句。 偏偏这时候,梁怀月目光灼灼地盯着谢培青看,她有意逼近,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坚决之色。 “谢大人可还记得你先前是如何允诺我的?”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谢大人都会竭力而为地对我好,也一定不会故意隐瞒什么真相。” 梁怀月仅仅是凭借着只言片语,便指明了他们先前的约定。 无可奈何之下,谢培青只是沉沉地叹息一声:“夙夜适才已经将两位尚书大人的状况告知于我。” “他们病的病,昏的昏。” “以如今之际的境况来看,这二位大人恐怕都没有办法能够前往江南考虑治理水患之事。” 梁怀月美眸微眯,神色凝重。 果然,他还是动手了。 第一百四十章 是她聪慧过人 京都城中,暗流涌动。 梁怀月先前便在怀疑醇亲王。 毕竟以现在的这种局势来看,只要想尽办法将谢培青铲除了,醇亲王将来不论做什么事,都能够安然无恙地顺利进展。 思及于此,梁怀月神色愈加沉重。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攥着谢培青的手,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遮掩不住的关切和忧虑。 “谢培青,不论你究竟是如何决断的。” “你去哪里,都必须要带着我。” 带着她? 在谢培青的眼中看来,梁怀月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若是时时刻刻将梁怀月带在自己身边,如果遇到了什么危机四伏的处境,谢培青也没办法保证他能够和梁怀月全身而退。 当然,谢培青也从未嫌弃梁怀月。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谢培青如实将心中所想告知于她。 “阿月,我并非是看不起你。” “依照现在的这种处境来看,你若与我并肩同行,恐怕会遇到数不尽的危机和磨难。” 梁怀月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依然信誓旦旦地许诺。 “我会保护你的。” 说实在话,谢培青不知梁怀月这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毕竟醇亲王,以及藏在暗处的肖凌云,从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的手段也堪称是层出不穷。 无意之间对上梁怀月那双恳切的目光,向来是不苟言笑的谢培青也确实没忍住轻笑一声。 勉强正了正色,谢培青问道。 “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现如今,谢培青当着自己的面噗嗤笑了一声。 这种行径对于梁怀月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梁怀月微微抿着唇,偏头看向谢培青的时候,又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继续追问下去。 “你不相信我有这样的能力?” 并非是谢培青不信。 而是那些人的诡计多端,谢培青唯恐梁怀月会落入危机中。 “阿月,我没有别的意思。” 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有外挂的事情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揭露给谢培青。 “谢培青,你——” 【检测到宿主有异常举动!】 【宿主不得透露系统的存在,警告一次!警告警告!】 她原是打算将自己藏有外挂这样的系统告知于谢培青,可梁怀月每一次想要开口说出系统的时候,脑海中便不停地响起警报的各种提示音。 也令梁怀月愈加烦躁不已。 谢培青并不着急,他只是满怀关切地望着梁怀月,深邃的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关切的意味。 “阿月,你要说什么?” 思索片刻,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我向来是聪慧过人的,也一定能够想办法让你脱离困境。” 说不了系统,梁怀月还不能吹嘘自己的本事吗? 借助这机会,梁怀月一本正经地望向谢培青,她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满是坚决的意味:“你必然要相信我。” “你我若想要携手共度,便不能互相隐瞒。” 梁怀月所说之事,令谢培青倍受感动。 正如梁怀月所说的这般,他们如若想要这段情谊走得更长远,必须要对彼此始终忠诚。 见谢培青迟迟不应,梁怀月不禁皱起眉头。 她略微不满地撇了撇嘴角,低声嘀咕一句:“谢大人这是不愿意吗?” 谢培青哪里不愿意? 只不过谢培青现在被梁怀月所说的话感动。 毕竟在谢培青的印象中,过去从未有人这般以诚相待,也从不会有谁会义无反顾地说出,要保护他的话。 这一时片刻的谢培青,眸光中闪过些许痴恋。 渐渐地回神,谢培青目光灼灼地看向梁怀月。 “我当然愿意。” “阿月,只要你不离开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这还是梁怀月头一次从谢培青的口中听到如此肉麻的话。 以致于此刻,梁怀月的面颊微微泛红,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娇俏的神色。 “阿月,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也不许对我有所遮掩。” 听闻此话,梁怀月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好。” 这便是梁怀月对谢培青的许诺。 可不知不觉中,梁怀月还是回想起了从前的事,想当初如若不是因为系统强制梁怀月去攻略谢培青的话,她恐怕根本就不会在谢培青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现如今,梁怀月也逐渐察觉到,谢培青并非只是一个纸片人。 他是有血有肉,也确实是真真切切的人。 她对谢培青的情谊,也逐渐超过梁怀月的掌控。 正当梁怀月微微出神发愣之际,谢培青低沉着嗓音,不疾不徐地开口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说清道明。 “稍后我要入宫一趟,将两位尚书大人的境况通禀于皇上。” 听闻此话,梁怀月蓦然有些紧张。 谢培青此番入宫,必然会被皇上委以重任。 梁怀月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顾虑之色。 “若皇上让你去江南之地治理水患,你是去,还是不去?” 对上梁怀月那双紧张又迫切的注视目光时,谢培青略微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着。 “阿月,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数。” “你也不必如此紧张顾虑的。” 梁怀月自然听清楚了谢培青言之凿凿的这种话。 可回想起如今的这种状况,再想起原著中谢培青究竟落得何等惨淡的下场,梁怀月便没办法冷静从容地应对。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 “谢大人,若你执意要去江南,必然要带着我。” 瞧着梁怀月眼底一闪而过的凝重和坚决之色,谢培青原本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他缓缓地舒了口气,轻笑着点头。 “好,若我去江南治理水患,便让你跟我一道同行。” 说完这番话,谢培青伸出手揉了揉梁怀月毛茸茸的小脑袋,眉宇之间尽显温柔。 “往后不论去哪里,我都会带着你的。” 近距离的接触,令梁怀月隐隐有些动心。 她强装镇定地咳嗽一声,将谢培青的大手推开。 “言而总之,你必须要说话算数。”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中用 望着谢培青的背影渐渐远去,梁怀月只觉得心中隐隐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她按压了一下突突的太阳穴,敛下眼眸时,低声问道。 “系统,江南的水患境况如何了?” 系统并未予以回应。 依照原著的剧情发展来看,江南并未发起洪水,现在的状况应当还算得上是比较好的。 若能够先一步筑建堤坝,也许能够从根源上避免洪水灾害危及于当地的百姓。 思及于此,梁怀月不由得微微拧着眉头。 她的眉眼间流露出止不住地忧虑,仔细思量后,梁怀月还是打算去见曲红娘,再想方设法地商议一番应对之策。 知晓梁怀月的意图后,曲红娘的面容中尽是诧异。 她并非是不赞成这种事,只不过梁怀月竭尽可能地为了江南之地的百姓着想,梁怀月的好,恐怕也根本就不会被人放在心上。 到头来,梁怀月付出的这一切也可能会被人忽视。 “东家,您当真已经决定了吗?” 对上曲红娘那双忧虑重重的眼眸时,梁怀月不再迟疑。 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眼底尽是坚决。 “若能从根本上避免水患灾害,也可以庇佑当地百姓安康无忧的度过这种劫难。” “至于银两,没了再赚就是。” 梁怀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还是毅然决定了。 她特意吩咐曲红娘利用江南绣庄的银两,去安排当地的壮丁去筑建更高一层的堤坝,也避免水势渐渐地高涨,反而冲越了当前的堤坝。 “你尽管依照我吩咐的事情去做。” 听见梁怀月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种话,曲红娘不再迟疑。 她渐渐地回过神,对着梁怀月轻轻点头应允:“东家所言之事,我已经牢记于心。” “接下来,我必然会依照东家吩咐的事情竭力而为。”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将一块玉令递过去。 “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这个。” 这是谢培青先前交给梁怀月的影卫玉令。 有影卫的暗中帮衬,或许也可以先一步避免江南水患所带来的重重危机。 曲红娘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她想要将玉令推回去。 “东家,这玉令可是谢大人赠予您的。” “不论如何,您都应该时刻好好保管着,若是谢大人知晓您贸然将这东西交托给我,恐怕会心生不满。” 曲红娘的话是何意,梁怀月又不是不知晓。 只不过在这种处境下,梁怀月丝毫都没有犹豫纠结。 她伸出手拍了拍曲红娘的肩膀,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遮掩不住的认真和严峻神色。 “红娘,你觉得所谓的儿女情长更重要,还是一城的百姓安危更为重要?” “若谢培青怪罪,我来承担这一切的责任。” 梁怀月说话时,满脸皆是坚决之色。 曲红娘劝说不了梁怀月,她最终也只得收下影卫玉令,忙不更迭地点头应答:“是,东家安心,我立刻去安排。” 将这种种事宜尽数安排妥当,梁怀月本该稍微松口气。 可她依然能够感觉到眼皮子在不停地跳动,就好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最需要系统的时候,它就好似死机了一样。 梁怀月越发慌乱,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 “系统,你能预测接下来的状况吗?” 可回应梁怀月的,仅仅是一阵又一阵的沉默。 “谢培青的攻略进展还剩百分之一,我应该怎么做方才能够成功获得满好感度?” 梁怀月连续不断地开口问了好几句,系统依然没回应。 她略微不满地皱着眉头,一个人嘀咕着。 “真是不中用。” 梁怀月也懒得将希望寄托在这所谓的系统身上,与其继续等它提供的消息和线索,倒不如找机会去碰一碰醇亲王。 在此之前,梁怀月便有意想要去见醇亲王。 只不过谢培青从中阻拦的缘故,梁怀月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醇亲王,再顺理成章地与其对峙一番。 正当梁怀月心事重重之际,秋花一路小跑着赶过来。 兴许是跑得太着急了,秋花的脸颊泛红,看起来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少东家,有人求见您。” 有人求见? 忽然听见这种说辞,梁怀月不禁有些诧异。 “秋花,你可知晓外边是谁前来求见?” 秋花先是轻轻地摇头,“奴婢不认识那人。” 但仔细回想起那人所说的话,秋花正了正色,还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不过那位公子说,他唤作文仲景。” 文仲景? 竟然是他? 亲耳听到秋花说出的话,梁怀月微微瞪大了一双眼睛。 现如今,文仲景怎么突然回京了? 仔细算算时间,在原著中,文仲景归京应当是三月后,亦是梁怀月被暴尸城头之时。 秋花也注意到了梁怀月的神色有异。 她投以关切的目光,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少东家可是认识这位公子?” 梁怀月自然是认识文仲景。 又或者是说,他们二人也算得上是多年的老相识。 梁怀月微微抿着唇,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 “带我去见他。” 秋花不敢迟疑,唯恐耽误了正事。 她疾步匆匆地走在前面带路,领着梁怀月去见那位端坐在偏厅静静等候的文公子。 梁怀月来时,就看见了文仲景正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内容,眼下正微微蹙眉,俊朗的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梁怀月缓了缓神,上前两步低声唤着。 “仲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状况。 忽然听见身后的呼喊声,文仲景即刻回过神,他也顾不得继续翻阅手中的书卷,慌忙起身。 “怀月,好久不见。” 他们,确实是很久不见了。 梁怀月收起眼底的沉重,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明媚的小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好久不见。” 站在一边的秋花有些不明所以,但顾及于梁怀月和文仲景有要事相商,她还是微微俯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文仲景眉眼舒展,“你最近过得可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文仲景 文仲景,在原著中也仅仅是个出场率极低的配角。 他是梁怀月的青梅竹马。 只是可惜,文家早些年渐渐地没落了。 梁家人便不许梁怀月继续与文仲景往来。 文仲景作为文家的嫡长子,一心一意地想要寒窗苦读,对权势之争漠不关心。 再后来,他便只身一人去了秋山的白鹭书院念书。 这一走,就是整整三年的光景。 现在的京都城,也早已变了天。 梁怀月正在心里面默默感慨万千之际,文仲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他上前两步,又伸出手比划了一番。 “怀月好似长高了不少。” 二人分别之际,梁怀月年仅十三。 如今,她早就已经过了及笄之年。 梁怀月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她轻轻地咳嗽一声,依然从容不迫地回应:“这么些年过去,我自然长高了。” 当初,少时的梁怀月经常跟随在文仲景身后。 他念书,梁怀月便刺绣。 那时候的梁怀月灵动又可爱,而今,她不仅仅逐渐变得沉稳内敛,就连模样也生得愈加出落。 文仲景心中感慨,又赞叹一声。 “我们怀月,也长成大姑娘了。” 多年后的重逢初见,文仲景确实被梁怀月所惊艳。 他静静地望着梁怀月,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动容之色。 在文仲景的眼中看来,少时的梁怀月便似是小尾巴般,时时刻刻地跟随在他屁股后面。 作为少年郎的文仲景,虽是专心致志地勤学苦读。 可他也确实对梁怀月心生欢喜。 但文仲景全然不知晓,梁怀月之所以时常尾随文仲景,仅仅是因为她跟在文仲景身边,能够避免梁父梁母的责骂。 早年间的文家尚且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 不论是梁父,又或者是梁母,他们曾经都觉得梁怀月将来势必能够嫁给文仲景。 联姻,也能够稳固梁家的地位。 如此一来,梁家人从不阻拦梁怀月跟文仲景接触往来。 可后来文家光景不如从前,文家衰落之际,梁母便指着鼻子地痛骂梁怀月不识相。 不久之后,文仲景便离开了京都城。 而梁怀月的日子,则变得愈加难过。 思绪中断,梁怀月缓缓地回过神,她抬起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望向面前这人,又关切地开口问了句。 “仲景,你此番回京,所谓何事?” 听闻此话,文仲景并未心生不满。 他双眸含笑,只轻声说道。 “怀月莫非是忘记了,京城亦是我的家。” 文家虽是没落了,但文府依然在。 自从文仲景离开京城之后,梁怀月便被梁父梁母想尽千方百计地针对折磨。 以致于后来,梁怀月便不敢再提文家。 梁怀月略微不自在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勉强缓过神,顺势而为地问道。 “那你此番回京,何时打算再回白鹭书院?” 文仲景也察觉到了梁怀月的神色变换。 他挑起眉头,反问一句,“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并非是梁怀月不愿意见到文仲景,而是他们多年不见,梁怀月瞧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文仲景,当真不知该说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怀月仔细思索,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文仲景索性先入为主地提出问话。 “我听说,你和那位提刑按察使两情相悦,彼此之间也早就已经私定终身了?” 此番文仲景回京,为的就是这事。 他心悦梁怀月,知晓梁怀月和谢培青即将进一步发展,文仲景根本就读不进书,也静不下心。 夫子曾与他说,若不肯罢休,那便回去吧。 梁怀月先是轻轻摇头,“并非是私定终身。” 没有私定终身? 文仲景正为此感觉到有些庆幸时,梁怀月再一次开口,将如今的种种境况如实告知。 “而是我们二人早就已经两情相悦了,接下来谢大人也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份姻亲彻底定下来。” 亲耳听到这种话,文仲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文仲景艰难地开口问道。 “你就这么心悦他?” 梁怀月又不是傻子。 仅仅是看两眼,梁怀月便能够明白文仲景对她的心思。 可回想起从前的种种,梁怀月每每遇到困境之际,文仲景从未露面,她被梁家害得险些没了性命。 文仲景走后,梁怀月若非是寻觅到合适的机会,傍上了宁雨欣这层关系的话,她断然不可能有活路。 文仲景走时,不曾道别。 他离开的时候,亦是一声不吭。 回来时,文仲景亦是不曾提前打声招呼。 他这般我行我素的人,梁怀月当真喜欢不起来。 梁怀月抬起眼眸望过去,说话时,嘴角还挂着一抹笑。 “谢大人对我极好,也总是处处为我着想。” “他先前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谢大人当真是顶顶好的人。” 听着梁怀月一口一个“谢大人”,文仲景心里面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他抿着唇,心中有很多话,却说不出口。 “那你可曾……” 考虑过我? 若梁怀月并未主动提起谢培青的话,文仲景或许还是有胆量将这一切心意如实告知。 偏偏是现在,梁怀月心里嘴里念着的始终都是谢培青。 文仲景也确实没胆量再去和谢培青相比较。 梁怀月分明是知晓文仲景的意图。 可现如今,她只能装傻充愣。 “仲景,你刚刚要问什么?” 文仲景低低地咳嗽两下,他清了清嗓子,又特意说道。 “我此番回京,便不会离开了。” 梁怀月微微抿唇,依然不声不响的。 文仲景则借助这机会,将事情说清道明。 “夫子曾特意替我引荐,之后,我会留在宫中负责教几位皇子和公主念书。” 这便是做皇子和公主的太傅。 先前梁怀月也确实想不明白,为何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按照原著剧情发展下去。 这一切,或多或少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直至现在,梁怀月方才彻底确定,原著的剧情是她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改动的。 当然,伴随着改动剧情一起来的还有所谓的蝴蝶效应。 第一百四十三章 青梅竹马 仔细思量后,梁怀月缓缓地抬起眼眸望向文仲景。 “那我便理应恭贺你。” “今后成了诸位皇子和公主的太傅,想必文家也一定能够重新得到皇上的倚重。” 她说话时,唇角微微上扬,那双漂亮的小脸上尽是笑容。 可文仲景真正想要听到的,并非是这些。 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面容中尽是沉重之色。 “除了恭贺,你便没有想要对我说的话了吗?” 如今之际,文仲景前前后后地暗示了梁怀月好几回,只不过她始终都在装傻充愣,仍旧不愿意正视此事。 “你想听什么话?” 见梁怀月依然是最初那副淡然如水的模样,文仲景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自己应当从何说起。 最终,他还是沉下眼眸,没再多说,“没,也没什么。” 许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文仲景迟疑片刻,又偏头看向她。 “怀月,你的新婚贺礼,想要什么?” 梁怀月不知文仲景贸然提出这种事的缘由,但她也没有选择一直回避此事,反而接着文仲景的话说下去。 “只要是你送的,我必然会和谢大人好好珍藏。” 她时不时地提起谢培青,也令文仲景瞬间没了什么兴致。 文仲景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只是轻轻地点头。 “我必然会替你准备一份最特殊的新婚贺礼。” 留下这番话,文仲景便找了借口先行告辞。 “待改日有空,我再来看你。” 梁怀月也不曾迟疑,她展露笑颜,亦是轻轻地点头。 “好啊。”应答过后,梁怀月冲着跟前的人摆了摆手,随意地同他说了道别的话:“仲景,你慢走。” 离开锦绣楼时,文仲景心中的情绪翻涌起伏。 他也能够感觉到心底有一抹苦涩逐渐蔓延开来。 可现如今,梁怀月钟意于谢培青,文仲景根本就没有胆量贸然提及于自己对她的那份心意。 他也唯恐梁怀月会对自己生出厌恶抵触的情绪。 若真是如此,文仲景宁愿始终将这份心意埋藏起来。 文仲景入京的消息,很快便传了个遍。 因文仲景师出白鹭书院,前前后后也有不少文武百官特意前去拜访了文仲景,意图想要请他入府做幕僚。 可文仲景皆是以太傅之事,婉言相拒。 一时间,文家的门槛也近乎被人踏破。 原著的剧情中,文仲景是如何发展的,梁怀月全然记不得了。 她只依稀记得,文仲景是回了京都城。 最终他遇到了什么事情,又做了什么,原著仅仅是用了三言两语极其草率地带过了。 【系统提示:反派男配文仲景即将黑化。】 【限时任务:请宿主阻止男配黑化,剩余时间二十四时辰。】 伴随着“叮”地一声,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来。 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再次听见了系统趁着现在所颁布出来的限时任务。 回想起系统提示的情况,梁怀月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文仲景,竟然是反派男配? 要知晓,原著的文仲景仅仅是存在在只言片语之间。 那时候的他,也是被作者随意带过的不起眼小配角。 现如今,他竟是成了男配? “系统,你没故障吧?” 梁怀月始终都不愿意相信这种事。 毕竟这差距和原著太大。 再回想起系统先前曾经不止一次出现的故障,以及死机情况,梁怀月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再次追问。 “你确定自己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说话时,梁怀月沉沉地叹息一声。 【请宿主无条件的信任系统,请宿主尽快完成限时任务。】 阻止文仲景黑化。 系统也仅仅是随机发布了这样的任务,可如何去做这种事情,也成为了困扰梁怀月的棘手问题。 “黑化,他做什么才算黑化?” 梁怀月本是想要追问几句,偏偏是这时候,系统就好似再次彻底消失了一般,不再予以回应。 好在梁怀月已经习惯了系统的诸多问题。 她对于这种情况,也已经见怪不怪。 正当梁怀月打算派人去调查文仲景的近况时,谢培青回来了。 他一路急匆匆地赶过来,眉宇之间还流露出些许凝重的神色。 一见梁怀月,谢培青便按耐不住地上前去,他毫不犹豫地将梁怀月拉入怀里,又问。 “我适才听说,你的青梅竹马来过?” 听见谢培青干脆利落说出口的这番话,梁怀月的嘴角抽了抽,她被谢培青一下子紧紧拥入怀中,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阿月,你不是说过,要与我共度余生吗?” “他回来了,我又算什么?” 谢培青眉头紧锁着,面色也是阴沉一片。 闻言,梁怀月未免是觉得有些好笑。 她悄悄地抬起眼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谢培青,脑海中蓦然想起一种特别的说辞。 他见到情敌,还真是又争又抢。 起先,谢培青确实是想要从梁怀月这里讨个说法。 却不料这时候,梁怀月没忍住轻笑一声。 纵使是再怎么愿意隐忍的谢培青,现在也实在沉不住气了。 他微微蹙起眉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梁怀月,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不悦的意味。 “你笑什么?” 梁怀月只是眨巴着眼睛,反问一句。 “谢大人这是吃醋了?” 看着那微张的樱唇,闻着梁怀月发丝间散发出来的芬芳味道,谢培青喉咙一紧,实在没忍住俯下身亲过去。 浅尝辄止。 他吻的突然,也令梁怀月彻底傻眼了。 待谢培青站直了身子,梁怀月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片,她目瞪口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谢培青,就连耳尖也红的可以滴血般。 “你,你……” 梁怀月伸出手指了指谢培青,这一时半刻的,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别说梁怀月有些窘迫了,就连谢培青也没有意料到自己竟然会莫名冲动到这种地步。 现如今,他好似还能够感受到梁怀月那樱唇的软糯。 可正了正色,谢培青仍旧装作从容地模样说道。 “我是吃醋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如意郎君 把吃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人,梁怀月还是头一次见。 她瞧着面前神色怡然的谢培青,脑海中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适才发生的种种境况。 他竟是不声不响的偷亲她! 【叮——恭喜宿主获得谢培青的吻,奖励跌打损伤药膏。】 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抱怨,就听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来。 她获得谢培青的吻? 怎么不说谢培青这厮是不讲道义? 可天降的奖励,不要白不要。 系统所奖励的药丸远远是超过寻常的药物效果。 听着极其寻常的跌打损伤药膏,实际上,只要擦用一次药膏,半柱香的功夫便能彻底痊愈。 不等梁怀月开口,谢培青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 他拧着眉头,又问,“你跟他之间,可有什么?” 听见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渐渐地回过神,她微微蹙起眉头,小脸上流露出些许不满:“谢大人觉得我们之间理应有什么?” 谢培青并非是怀疑梁怀月。 只不过,谢培青特意派人查探过文仲景。 身为男儿郎,谢培青自然也知晓,文仲景不顾一切地回京城,恐怕就是为了时刻留在梁怀月身边。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谢培青沉了口气,依然在想方设法地解释:“我只是想要确定你对他并无别样的心思。” “我仅仅是期盼着你能够将心思通通放在我身上。” 这确实是谢培青的执念。 他并不希望旁人去博得梁怀月的青睐。 现如今,忽然冒出来的这一位青梅文仲景,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谢培青的眼中钉,肉中刺。 先前总是对梁怀月冷眼相待的谢培青,现在却是可怜兮兮的。 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差,也令梁怀月有些唏嘘不已。 她先是轻轻咳嗽一声,静静地注视着谢培青。 “谢大人,您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言而总之,谢培青模样生得更俊俏,他也确实是京都城中人人敬而远之的煞神。 但同样的,也有不少年轻姑娘曾经对谢培青芳心暗许。 只不过谢培青从不知晓罢了。 谢培青并不想听梁怀月兜兜转转地绕弯子。 他依然是愁眉不展的模样,静静看向梁怀月的时候,又带着些许困惑不解地语调问道。 “阿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怀月也已经收起了适才的不满。 她主动地拉着谢培青的手,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欣喜之色。 “我的意思是,谢大人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谢大人比任何人都重要。” 如今之际,梁怀月仅仅说了三言两语,便让谢培青为之所动。 他的眼底藏着些许遮掩不住的喜色。 “你所说之事,都是真的?” 梁怀月对上谢培青那双眼眸,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谢大人对于我来说,也确实是最特别的人。” 谢培青偏头侧目,又问,“什么特别的人?” 没谈过恋爱是真,可这也不代表梁怀月没见过猪跑。 她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顺势而为地说下去。 “谢大人是我此生要嫁的郎婿。” “也是我的如意郎君。” 亲耳听到梁怀月不假思索地说出这种肉麻的话,谢培青的神色瞬间变得窘迫起来,他止不住地低声咳嗽着,又强装镇定地回应。 “你说话就说话,别搞这些不正经的。” 她不正经? 瞧着谢培青正经的模样,梁怀月心里面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逗一逗他的心思。 “那谢大人觉得自己极其正经?也算得上是特别正直的人?” 谢培青自然顺应而为地点头:“这是当然。” “那谢大人刚刚还偷亲我?” 一句话,再次将谢培青堵的哑口无言。 他适才冒冒失失地亲梁怀月,自然是因为心中闷得慌,他并不想要梁怀月被旁人抢走,便只得抢占先机。 察觉到了谢培青面容中流露出些许羞窘的神色,梁怀月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谢大人害羞的话,那我便不说了。” 正因文仲景的到来,迫使谢培青连续不断地主动了好几次。 甚至让梁怀月得到了系统的特殊奖励。 当然,梁怀月也没有忘记系统额外颁布的限时任务。 梁怀月收起眼底的调侃之色,她逐渐冷静下来,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谢培青时,带着些许严峻的语气开口问道。 “谢大人,你今日去了宫中面见皇上,关于二位尚书的事情,可有什么进展?” 谈及正事,谢培青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先是沉重地摇摇头,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繁杂之色。 “皇上仅仅是派人去彻查,但他亦是觉得这些事,不过就是寻常可见的巧合罢了。” 皇上从未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想必也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清楚现如今的这种处境如何。 梁怀月的手指微微收拢,又道:“那皇上可曾提起过,要谢大人您准备前往江南之事?” 正如梁怀月意料之中的那般,两位尚书出事,皇上自然而然地选择将这样的事情交托给谢培青去处理。 “皇上特意将此事委派给我。”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好比现在的情况来看,皇上特意下令嘱托谢培青去江南事先筹措治理水患,他也不可能回绝此事。 梁怀月微微抿着唇,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所以谢大人要什么时候动身?” 谢培青只不急不缓地回应,“两日后。” 一切都还来得及。 梁怀月紧绷着的心弦逐渐放下,她暗暗地松了口气,又止不住地开始庆幸自己提前安排人手前往江南。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只低低地说了句。 “那这段时日,谢大人恐怕是有不少事情要忙。” 听闻此话,谢培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接下来我怕是不能经常来看你,若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差夙夜带话给我就好。” 梁怀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也没有耽搁正事,干脆先一步开口问道。 “既然是这样,谢大人可否先帮我个忙?” 第一百四十五章 醋坛子打翻了 帮忙? 忽然听见梁怀月提出这种事,谢培青正了正色,他慢条斯理地冲着面前的人点头应允:“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 得到谢培青肯定的回答,梁怀月稍微松了口气。 她暗暗庆幸之际,赶忙借助这样的机会将心中所想尽数道来。 “谢大人可否帮我查一查文仲景的近况?” “我总觉得他最近好似有些变了。” 文仲景有什么变化,梁怀月是看不穿的。 但系统已然颁布了限时任务,梁怀月自然也需要竭尽可能地阻止文仲景黑化,甚至成为什么恶毒男配。 若换成旁的事情,谢培青必然义无反顾地答应下来。 可偏偏梁怀月想要问的事情,和文仲景息息相关。 听闻此话,谢培青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那一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些许不快:“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梁怀月,你适才还口口声声地说,你对他无情。” “可现如今,你分明——” 过去的谢培青永远都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 但现如今,谢培青按耐不住地冲着梁怀月“发脾气”,大有一种不停不休的感觉。 恰在此时,宁雨欣来了。 她并没有听清楚谢培青脱口而出的这番话,却隐隐之间察觉到梁怀月和谢培青的氛围奇怪。 宁雨欣先是偷偷瞄了眼谢培青,又没忍住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面前神色镇定如常的梁怀月身上。 “月姐姐,义兄,你们二人这是……” 吵架了? 宁雨欣不敢贸然开口指明如今的境况,她也生怕自己在无形之中说错了话,又变相得罪了这两位。 有外人在,这事自然好办。 梁怀月先是冲着宁雨欣微微颔首低眉地点头示意一番,也算是借助这机会打了声招呼:“雨欣来了。” 紧接着,梁怀月偏头看向谢培青。 “谢大人向来待我极好,想必也一定会竭尽可能地满足我。” “对吧?” 眼下,梁怀月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 谢培青前前后后不仅仅是听到梁怀月夸赞恭维自己的话,也瞧见了梁怀月满脸的祈求之色。 纵使谢培青心中有所不满,他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答应你的事,必然会做到。” “你尽管等消息就是。” 留下这番话,谢培青义无反顾地起身便打算离开。 梁怀月言笑晏晏,不忘冲着谢培青挥了挥手。 “谢大人慢走。” 听着梁怀月真切送别的话语,谢培青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可他事先已经当着宁雨欣的面允诺了梁怀月,便不可能临时变卦。 思索片刻,谢培青只是加快了脚步离去。 宁雨欣则有些不知所以。 她眨巴着眼睛望向梁怀月,整个人还有些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适才发生的那种境况。 “月姐姐,你跟义兄说了什么?” “我看他走的时候,好似有些不痛快?” 宁雨欣都能够看穿谢培青的心思,这无疑是说明,谢培青当真因为文仲景的事情心生不悦。 梁怀月忍不住轻笑着,神秘兮兮地望向宁雨欣。 “如若我猜测的不错,谢大人这是醋坛子打翻了。” 往日里总是冷面无情的谢培青,还能有今天这副模样? 梁怀月想想便觉得好笑。 宁雨欣一时间没多想,她的小脸上露出些许讶异之色,又按耐不住地追问一句:“义兄从不会下厨,又怎么会将醋坛子打翻?” “适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比起谢培青吃醋的模样,梁怀月觉得宁雨欣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更加生动有趣。 梁怀月噗嗤笑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夸赞起来。 “雨欣,你跟你义兄当真是一模一样。” 两个人都傻里傻气的,却也是傻得可爱。 “什么一样?” 宁雨欣显然没明白梁怀月的言外之意。 她原是打算继续追问下去的,却听梁怀月先一步开口。 “雨欣,你今日特意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闻言,宁雨欣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她伸出手拍了拍光洁饱满的脑门,赶忙解释道:“月姐姐,我今日是特意依照母亲的意思来见你。” “母亲说,华云已经安排妥当了,让月姐姐安心。” 齐夫人做事稳妥,华云腹中怀的孩子,是齐云州的至亲骨肉。 她自然也会将华云照料周全的。 思及于此,梁怀月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安顿好即可。” 看着宁雨欣还傻傻地站在跟前,梁怀月又特意指了指面前的紫檀木椅子,温声细语地说道。 “雨欣,你坐下来说话。” 宁雨欣乖顺地点头,想起谢培青今日特意透露出的情况,带着些许按耐不住地口吻询问起来:“月姐姐,我听说义兄不日便打算去江南之地。” “届时,你会跟着一起去吗?” 如今之际,梁怀月就算是不想去,也务必要去。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梁怀月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培青一个人深陷囫囵之中,难以脱离这种危险的境地。 “我会与谢大人一并前去。” 梁怀月开口回应的时候,满脸尽是坦然自若的神色。 她还没有来得及多说几句,一抬头,便对上了宁雨欣那双满是殷切的注视目光:“我也可以去吗?” 生怕梁怀月会义无反顾地拒绝,宁雨欣不忘举起手信誓旦旦地向梁怀月承诺起来。 “月姐姐,我也保证乖乖的,绝对不会乱跑。” “更不可能胡乱惹事。” 如若梁怀月不知晓原著剧情的发展,她断然不可能会对宁雨欣所做之举加以阻拦。 可原著中的谢培青,便是为了救宁雨欣,从而丢了性命。 重来一世,梁怀月是不可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她也不可能准许这一切重蹈覆辙。 思及于此,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再次看向宁雨欣的时候,眼底流露出些许坚决之色。 “雨欣,我们这一次去江南,绝非是为了玩乐。” “恕我直言,我们不能带着你一并前去冒险。” 说话时,梁怀月的神色愈加凝重:“你此番若是要去,定然会成为所有人的拖油瓶。” 第一百四十六章 累赘 放在从前,梁怀月总是对宁雨欣极其体贴温柔的,她也决然不可能会说出这种狠心又绝情的话。 可时至现在,梁怀月没办法做出让步。 若宁雨欣真去了江南之地,水患频发,当地的百姓不得安宁,所有人的流离失所之际,谢培青不仅仅要护着百姓安危,也得时时刻刻地顾及于宁雨欣的处境。 待到那时候,若有人暗中偷偷行事,谢培青必然会因为一时间的失察从而中了奸人的计谋。 梁怀月闭着眼睛,便能够预料到这种事情。 她不敢继续多想,也不愿宁雨欣一并前去。 为了能够打消她那不该有的念想,梁怀月只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说一些难听的话,迫使宁雨欣放弃挣扎。 亲耳听见梁怀月斩钉截铁说出口的狠话,宁雨欣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一片。 她张了张嘴巴,哑着嗓音开口问道。 “月姐姐也觉得我是拖油瓶?” 看见宁雨欣眼底流露出的悲痛之色,梁怀月心里面也确实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可是现在,梁怀月不敢冒险。 她也没有机会贸然决断。 稍有不慎,搭上的便是谢培青的性命。 “雨欣,我并未有旁的意思。” 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继而说道。 “我只是觉得此番江南之地水患灾害严峻,你若跟随我们一并前去的话,不仅帮不上忙,也可能会成为累赘。” “如今之际,你只要安然无恙地留在京都城中就好。” 梁怀月说了不少话。 前前后后也不止一次地剖析了其中的因果缘由。 可这时候,宁雨欣脑海中还是不止一次地想起梁怀月特意用来形容她的“累赘”“拖油瓶”。 她是累赘,亦是拖油瓶。 “我们也一定会尽快回来。” 耳畔边,梁怀月还在低声劝慰着。 但是宁雨欣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慌张起身的同时,又勉强维持着先前客套又有些难堪的神色。 “月姐姐说的没错,我终究只是个拖油瓶。” “我也不该执意跟着你们一起去。” 宁雨欣说话时,情不自禁地紧咬着下嘴唇:“是我的错。”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外走。 “月姐姐,母亲让我带的话,我也已经带到了。” “如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留下这番话,宁雨欣一路小跑着匆匆逃离。 对于宁雨欣而言,她算得上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她也从来都没有被人这般苛责过。 何况这人是梁怀月。 亦是宁雨欣从前最珍视的月姐姐。 以宁雨欣的视角来看,梁怀月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她说了狠话,甚至故意而为之地疏远她。 这种种遭遇,皆是让宁雨欣心生不满。 但同样的,梁怀月也知晓宁雨欣的贸然行事,会在不久的将来轻易断送了谢培青的性命。 她不敢冒险,也不敢让谢培青重蹈覆辙。 依照现在的局势来看,梁怀月只能从根源上断绝此事,也避免宁雨欣前去江南之地。 对着宁雨欣说了狠话时,梁怀月心中亦是有些沉重。 可梁怀月也不愿意过早地揭露这一切。 她无疑是想着,待所有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后,自己再寻觅足够合适的机会向宁雨欣澄清解释。 想必宁雨欣也一定能够理解。 这便是梁怀月从始至终的所有安排。 首辅府的后院内。 宁雨欣一回到院中便将自己关在闺房之中。 即便到用膳的时候,宁雨欣依然不假思索地用被子蒙着脑袋,她闷闷不乐地开口说了句:“我不饿,不想吃。” “桃枝,你退下吧。” 话虽是如此,桃枝依然放心不下。 她小心翼翼地将膳食放在桌上,又特意走上前两步:“小姐,您多少吃一点吧?” “如若不然的话,奴婢没办法向齐夫人交代。” 宁雨欣脑海中回想起梁怀月曾经说出口的那种狠话,也确实是没有一点胃口。 她依然闷声说道:“桃枝,你且退下。” 桃枝劝说不成,便只得想法子将齐夫人找过来。 听见推门声响起来,宁雨欣仅仅是翻了个身,她有意背对着去而复返的桃枝,故而说道。 “桃枝,我不是说了,我不想吃吗?” “你也不用……” 宁雨欣还没有来得及抱怨两句,便听见了一阵声音响起来。 “雨欣,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到这声音响起来,宁雨欣瞬间变得警觉起来。 她腾得一下子坐起身,侧身望过去,就在不经意之间对上了齐夫人那双灼灼的注视目光。 宁雨欣显然没有意料到齐夫人会突然出现。 她不由自主地紧咬着下嘴唇,小脸上浮现出些许苦涩来。 “母亲,您怎么来了?” 齐夫人对宁雨欣宠溺是真,可同样的,齐夫人也绝非像是宁首辅那般一味地娇纵她。 瞧着宁雨欣可怜兮兮的模样,齐夫人只是低声问道。 “适才桃枝告诉我,你不愿意用膳。” “你可否如实告诉我,你现在闹这样,究竟是为了何事?” 面对齐夫人提出的问话时,宁雨欣一时间有些哑然。 可宁雨欣心里面也很清楚,纵使她什么都不说,也一定会被齐夫人彻查到底的。 “月姐姐不久之后,理应会和义兄前去江南。” “我原是想要与他们一道前去,可月姐姐的意思是,她不希望我一并前去江南,月姐姐觉得我是拖油瓶。” 说完话,宁雨欣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苦闷之色。 “母亲,我从一开始仅仅是想要帮月姐姐和义兄,我也从未想过要成为他们的累赘。” 不等宁雨欣继续说下去,齐夫人便有意打断了她的话。 “雨欣,你可会武功?” 忽然听到这种问话,宁雨欣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抿着唇,还是轻轻地摇头否决了此事:“我不会。” 齐夫人则借助眼前的机会,继续开口追问下去。 “那你可会医术,又是否精于各种筹算?” 宁雨欣再一次摇头,小脸上满是备受打击的沉痛之色。 第一百四十七章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此时此刻,齐夫人连续不断地开口提出了好几种问话。 面对齐夫人提出的说辞,宁雨欣只得一次又一次地摇头否决。 “我不擅长这些。” 与此同时,齐夫人静静地望着面前脸色微沉的宁雨欣,再一次说起适才的境况。 “雨欣,你也知晓自己对这种事一无所知,甚至一无所长。” “你执意坚持着要跟随培青,乃至梁姑娘前往江南之地,你可曾想过自己能做什么?” “你又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旁人说道宁雨欣的时候,确实会让宁雨欣心中倍感不适。 可现如今,亲耳听见齐夫人一遍又一遍地揭短时,宁雨欣只是没精打采地垂下眼眸,倒是没想过据理力争的意思。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齐夫人先是指责了宁雨欣一番,毕竟她冒冒失失地做出决断,也从未提前与她和宁首辅知会一声。 “雨欣,你所擅长的事情并非可以用在江南之地。” “所以现如今,你还是最适合乖乖留在府中等消息。” 果不其然,当齐夫人说出这种话时,宁雨欣眼底的阴霾也逐渐消失不见了。 但一想起梁怀月如何冷言冷语地与她说话时,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宁雨欣再次垂下眼眸,她轻轻地喟叹着,满脸皆是落寞之色。 “月姐姐定然会因为此事,对我特别失望。” “我先前还不止一次地在月姐姐跟前闹脾气……”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齐夫人并不着急批判宁雨欣所做之事的对错。 她耐着性子,望向宁雨欣时,循序渐进地开口问道:“雨欣,先前你月姐姐待你如何好,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闻言,宁雨欣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不曾忘记。” 齐夫人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近,她在床榻边缓缓坐下来时,旋即伸出手揉了揉宁雨欣的小脑袋。 “你月姐姐向来是对你极好,她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便耿耿介怀?” “你更不该因为眼前的这点事,便误会她对你的这份善意。” 作为过来人,齐夫人心中明白,想要遇到一个像是梁怀月这般以诚相待的闺中好友,并不容易。 她也亲眼目睹梁怀月一次又一次体贴入微地照顾宁雨欣。 说到底,梁怀月如今故意对宁雨欣说狠话,也仅仅是希望宁雨欣能够安然无虞地留在京城中,而绝非是前往江南之地涉险。 “母亲,您与我说的这些事,我已经记下了。” 宁雨欣心中的不满和烦躁之意,也已经尽数一扫而空。 她仓促地掀开被褥便要起身。 “母亲,我今日心生不满,有意向月姐姐发脾气。” “不论如何,我都应该尽快向月姐姐赔礼道歉,求她原谅。” 宁雨欣能有这份心意,已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最起码她并未被娇惯坏了。 齐夫人轻轻地笑了笑,又伸出手拉着宁雨欣在桌前坐定。 “如今之际,你便好好用膳。” “明日再去向梁姑娘赔礼道歉,她也不会怪罪你的。” 在齐夫人屡次三番地叮嘱后,宁雨欣终究是放弃了即刻前去向梁怀月赔礼道歉的念想,她乖乖地坐下来用膳,嘴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话。 “我怎么能误会月姐姐呢?” “月姐姐对我向来是最好的。” 瞧着宁雨欣念念有词的模样,齐夫人心中的忧虑逐渐安定。 而另一边的梁怀月,亦是面色微沉。 她总觉得自己过于狠绝,竟然能够狠心绝情地对宁雨欣说出了那种极其不留情面的话语。 担忧谢培青的安危是真。 可梁怀月无疑是觉得自己未免太过于紧张忧虑,反而有一种神经紧绷到触底反弹的感觉。 “东家,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安顿下去了。” 曲红娘前来通禀江南的境况。 但她连续不断地开口说了好几句,梁怀月依旧表露出一副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 曲红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带着些许关切的目光看过去。 “东家,您这是怎么了?” 关切的问话声响起来,也打断了梁怀月的思绪。 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勉强打起精神来。 “红娘,你适才说什么?” 如今之际,曲红娘无奈地叹息一声,特地将自己适才所说的事情通通告知于梁怀月:“东家,江南筑建堤坝的事,眼下已经妥善地安顿下去了。” “银两也有丰裕。” 闻言,梁怀月轻轻地点头:“如此甚好。” 想起梁怀月心不在焉的模样,曲红娘按耐不住地多问一句。 “东家适才到底在想什么事情,竟是这般心不在焉?” 不经意之间和曲红娘对视一眼,梁怀月莫名有些心虚。 她自然也不好意思提及于此。 “你无需忧虑这些,我并无大碍。” 可在曲红娘的眼中看来,梁怀月之所以会心绪不宁,全然是因为突然归京的文仲景。 她仔细思量片刻,带着试探性地口吻问道。 “东家是不知晓如何在谢大人与文公子之间择选?” 少时的梁怀月曾不止一次跟随在文仲景身后。 他二人形影不离,也成为了所有人口口相传的佳话。 那时候,也有不少人觉得梁怀月将来必然是要嫁给文仲景的。 只不过当初的好景不长。 文家没落后,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瞧着曲红娘特意提起文仲景,梁怀月心中还倍感无奈,她忍不住轻轻地摇摇头,满脸皆是无话可说的神色。 “红娘,你也莫要误会什么。” “我跟他之间,确实是一清二白的。” 梁怀月对文仲景,也确实没有旁的意思。 说白了,梁怀月仅仅是在利用文仲景从而逃脱梁家人的掌控。 曲红娘先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东家所言,我明白了。” 话虽是如此,可看着曲红娘脸上的神色,梁怀月无非也在怀疑曲红娘这是故意敷衍了事。 她不由得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喟叹一声。 “红娘,你现在倒是学会打趣我了。” “逗闷子当真就这么有趣?” 第一百四十八章 霸道又专横 得亏曲红娘向来是极其了解梁怀月的脾气和秉性。 她察觉到梁怀月的神色有异,便即刻收回这番话。 “红娘本不该这般贸然提及于无关人等。” “还望东家莫要放在心上。” 听闻此话,梁怀月倍感无奈地摇头叹息着。 怎么谁见她,都要提一嘴文仲景? 梁怀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尽可能地保持着从容镇定,只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 “也罢,往后莫要再提他的事。” 她的言外之意,曲红娘自然也是明白的。 为避免梁怀月心生不满,曲红娘忙不更迭地点头应允。 “是,东家所言,我必会牢记于心。” 至此,文仲景归京之事方才告一段落。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起来。 梁怀月缓缓地睁开一双惺忪朦胧的睡眼,便瞧见了始终守在自己床榻边的谢培青。 睁开双眸突然看见谢培青的时候,梁怀月不禁吓了一跳。 “谢……谢培青?” 她腾得一下子坐起身来,就连心跳也砰砰作响。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梁怀月略微心慌意乱地看了眼他。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瞧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梁怀月,谢培青实在没忍住凑上前,又干脆利落地将梁怀月紧紧拥进怀里。 “你不许离开我。” 一句闷闷不乐的声音响起来,梁怀月方才渐渐地意识到谢培青如今不请自来的缘由。 他这还在吃醋呢? 梁怀月思索片刻,轻轻地抬起手拍了拍谢培青的后背。 “谢大人,我何时说过要离开你了?” 谢培青只微微拧着眉头,神色凝重:“我已经派人查探过文仲景回京的意图了。” “他此番,是为你而来。” 早在这之前,谢培青便因文仲景不请自来之事暗暗吃味。 只不过,在梁怀月的跟前,谢培青始终都在故意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他也不愿意表露别样的心思。 可现如今,谢培青也确实忍无可忍。 他定定地望向梁怀月,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沉重和深意:“阿月,我不在乎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你不论如何都不得离开我。” 听到谢培青言之凿凿说出这种话,梁怀月轻笑一声。 “也不知道是谁,先前还曾经想要把我一人丢在京城。” “甚至还打算只身前去江南。” 谢培青自然也听清楚了梁怀月明里暗里调侃自己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有意端正态度:“那时候,我不愿意让你跟我一起涉险。” “但现如今,我不管去哪里,都会将你时刻带在身边。” “当然我也会竭尽全力地护住你的安危。” 在梁怀月的印象中,面前的谢培青依然是从前那个对人对事总是漠不关心的谢大人。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谢培青便对她愈来愈好。 他甚至可以趁着现在这样的机会,一股脑地同她表露自己心中所想,说出令人心跳不止的话来。 梁怀月眨巴着眼,话到嘴边,仍不忘打趣。 “谢大人当真是霸道又专横。” 谢培青压根不在乎这种打趣。 他满心满眼都是梁怀月。 只要梁怀月能够时时刻刻地留在自己身边,而绝非是义无反顾地要离开他,不管梁怀月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可以竭尽可能地去包容她的一切。 “阿月,我会对你好的。”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谢培青依然将人紧拥在怀,他的眉眼间尽是坚决。 她能够感受到谢培青身体的温度。 她也能够感受到谢培青这份爱意是如何沉重。 不知不觉中,梁怀月的脸颊微微泛红,她轻轻地抬起手去推搡着跟前的谢培青,低低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谢大人莫要逾越你我之间的……” 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便听见叩门声响起来。 “咚咚咚——” 梁怀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先是看了眼面前的谢培青,思及于自己的名声,梁怀月咬了咬牙,赶忙起身将谢培青推到床榻里面。 “你好好藏着,不许出声。” 梁怀月如此连贯性的动作,也确实让谢培青有点懵。 但瞧着梁怀月满脸严肃的神色,谢培青也不敢违背她特意强调的这种事情。 谢培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便低声应允着:“好。” “我听你的。” 梁怀月伸出手将被子拉下来,顺势把床边的纱幔放下。 起身向外走的时候,梁怀月不忘回过头看一眼,确定谢培青并没有露馅的可能,她拍了拍自己的面颊,一边平定心情,一边径直向外走。 将房门打开,梁怀月就看见了青梅,以及站在旁边小心翼翼恭候的宁雨欣。 青梅微微俯身行礼,如实告知。 “小姐,宁小姐适才便在前厅等候着您,迟迟不见您来,宁小姐便想要求见您。” 昨日,梁怀月的确和宁雨欣说了很多话。 她将话说得难听,自然也是希望宁雨欣能够打消贸然前去江南之地的念头。 毕竟梁怀月心知肚明。 宁雨欣此番若不管不顾地前去江南,不仅会成为谢培青身边最大的累赘,也会成为变相祸害了谢培青性命的罪魁祸首。 如此一来,梁怀月只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原想要好言相劝,迫使宁雨欣打消这种不该有的念想。 偏偏宁雨欣不折不挠的,梁怀月便只得冷言冷语地对她,促使宁雨欣心灰意冷,从而故意疏远她与谢培青。 言而总之,梁怀月煞费苦心地做这些事,全然是为了谢培青的安危着想。 她不想他出事。 梁怀月心绪不宁,她只静静地看了一眼宁雨欣,也猜不透宁雨欣今日特意找上门来的缘由。 不等梁怀月开口,宁雨欣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 她沉吟良久,终究是低低地开口唤了一声。 “月姐姐。” 青梅注意到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僵持不下。 她也并未久留,只是寻了借口去烹茶。 梁怀月抿着唇,低声细语地开口反问一句。 “你今日特意找过来,所为何事?” “莫不是还在为了昨日的事情,心生不满?”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惯会找补 心生不满,自然也是有过的。 只不过后来经过齐夫人的一番劝解,宁雨欣全然能够明白理解梁怀月的良苦用心。 事到如今,宁雨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走上前。 望着面色冷峻的梁怀月时,宁雨欣鼓起勇气来。 “月姐姐,昨日之事,是我太过于唐突了。” 听闻此话,梁怀月的神色微变。 宁雨欣这是来赔礼道歉的? 可一想起宁雨欣先前的所做之举,梁怀月眉头紧锁着,素净嫩白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沉重。 她一时半刻也猜不透宁雨欣的心思。 若仅仅是来赔礼道歉,宁雨欣何须这般小心谨慎的? 要知晓,她可是宁首辅府中的嫡长女。 而这时候,宁雨欣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轻声细语地开口致歉。 “月姐姐,我本不该冒昧提出这种事。” “昨日回去之后,母亲也与我说了很多,我若是贸然跟随你和义兄去江南,必然只是个绊脚石。” 听见宁雨欣这么说,梁怀月方才明了。 这是齐夫人从中疏导所致。 但宁雨欣能够想开,也并未执着于此,便是再好不过。 梁怀月紧绷着的心弦逐渐松下来,她缓缓地舒了口气,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你也不必如此说。” 沉沉地喟叹一声,梁怀月低声说着。 “我昨日也确实将话说得重了一些。” “事先我也并未考虑过你的感受,这些是我的失责。” 凭借着如今的境况来看,宁雨欣心中清明,若她一味地意气用事,不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恐怕也会让彼此之间生出无数的嫌隙来。 思及于此,宁雨欣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又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询问着:“月姐姐,你可否原谅我的过错?” “先前之事……” 江南之地,水患频发。 宁雨欣也已经知晓,谢培青此番决议前去江南,仅仅是被迫而为之。 若两位治理水患的尚书大人安然无恙,必然轮不到谢培青亲自前往江南。 他提前筹备这一切,无疑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雨欣,你稍等片刻。” 梁怀月及时打断了宁雨欣的话,她自然还惦记着藏身在自己卧房中的那位不速之客。 “我去更衣,稍后再说。” 宁雨欣后知后觉地缓过神,她忙不更迭地点点头,又顺着梁怀月的话应答下来:“好。” 如今之际,宁雨欣先一步去了偏厅候着。 梁怀月将房门关上时,又看了眼藏身床第间的那人。 “你可以起来了。” 听闻此话,谢培青方才慢条斯理地将被褥掀开,他不急不缓地起身,想起梁怀月适才和宁雨欣说的话,他忍不住关切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和雨欣闹矛盾了?” 忽然听见这种问话时,梁怀月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她难免是觉得谢培青现在之所以特意开口,为的便是替宁雨欣讨个说法。 思及于此,梁怀月微微蹙起眉头,娇俏又明媚的小脸上闪过一抹不快的神色:“所以现如今,谢大人是打算替宁小姐讨个说法?” 察觉到梁怀月的神色骤变,听见她不满的抱怨声响起,谢培青先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着。 他先入为主,牵着梁怀月软呼的手。 “我何时说过要替她做主撑腰了?” “阿月,你所说的事情我都明白,我也能够理解你心中的考量和决断。” 提及于此,谢培青的神色逐渐变得沉着冷静。 “我也明白你故意拒绝她,是不愿意让她涉险。” 谢培青耐着性子地开口,还想疏解梁怀月心中的烦闷。 这时候,梁怀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从谢培青那双骨骼分明的大手中抽离。 她撇了撇嘴角,没好气地说了句:“谢大人莫要觉得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就能不计前嫌了。” 瞧着梁怀月气鼓鼓的小模样,谢培青非但想过要与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阿月生气的模样,真是可爱。” 仅仅是随口调侃的一句话,也令梁怀月倍感羞窘。 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就连耳尖也好似能够滴血般。 他这分明就是耍流氓! 梁怀月强行冷静下来,她别过身子,带着些许搪塞的语调开口回应了一句。 “我这庙小,招待不周,谢大人若是没有正经的事说,还是请回吧。” 她这是送客的意思。 谢培青哪里不明白梁怀月的意图? 可瞧着现如今梁怀月面颊绯红一片的模样,谢培青眼底的笑意渐浓,他先是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嗯,是我不正经。” 梁怀月千算万算,都没有意料到谢培青现在竟然能够冠冕堂皇地说出他不正经这种话。 她星眸中闪过些许不快,瞪了一眼谢培青。 谢培青难得笑了笑。 “既然阿月不想看见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梁怀月丝毫都没有挽留的意思,反而不停地推搡着他。 “快走快走。” 想起宁雨欣已然去偏厅候着了,梁怀月赶走了谢培青,便赶忙更衣前去偏厅。 看着端坐在偏厅等候多时的宁雨欣,梁怀月止步门前,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方才抬起脚步走进去。 看见梁怀月来时,宁雨欣心中的焦虑不安一扫而空。 她慌忙起身迎上前去:“月姐姐。” 梁怀月只是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劳烦你久等了。” 宁雨欣丝毫都没有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的同时,又顺势而为地回话说道:“今日本就是我不请自来,我来之前也没有向你打过招呼,说到底,理应是我向月姐姐赔不是的。” 想起自己此番的来意,宁雨欣也不再迟疑。 她索性一股脑地开口:“月姐姐,你尽管放心吧,我接下来决然不会再提出去江南的事。” “不论如何,我都能够理解月姐姐的一片良苦用心。” “我也愿意听月姐姐的。” 说完话,宁雨欣又一次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她越是这般坦然自若的,反而越让梁怀月有些局促,她一时半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第一百五十章 暗流涌动 生怕梁怀月仍旧因为先前的事情生气,宁雨欣冲着她笑了笑,脸上流露出些许殷切的神色。 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些,宁雨欣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说道。 “月姐姐,你可否原谅我这一次?” “我保证往后绝对不会肆无忌惮地行事,我也保证绝对不会再提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了。” 对上宁雨欣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眸,梁怀月心底一软。 她收起了先前刻意板着的面色,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雨欣,我从未想过要对你说狠话。” “但江南之地,十分险恶。” 原著中曾经发生的事情,梁怀月依然牢记于心,她不可能任由这种事情重蹈覆辙。 为了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宁雨欣安然无恙地留在京都城。 宁雨欣远离江南,或许谢培青还有一线生机。 听见梁怀月循序渐进开口说出的这种话,宁雨欣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她冲着梁怀月忙不更迭地点点头,又一个劲的回应着。 “我明白。” “月姐姐,若你此番要和义兄前去江南的话,必然小心行事,我也盼着你们尽快回来。” 说话时,宁雨欣又露出一抹笑容。 梁怀月眉眼舒展,只是轻轻地点头:“我知晓了。” 归根结底的来说,梁怀月和宁雨欣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矛盾的,她们二人之所以会临时起了争执,无疑是因为江南之地危险重重。 梁怀月不愿宁雨欣涉险,她也不希望宁雨欣前去江南之地,会迫使谢培青深陷囫囵。 起先,宁雨欣仅仅是想要随谢培青一起去江南。 毕竟宁雨欣自幼在京都城长大,她也从未离开过这里,现如今若有机会的话,宁雨欣自然是期盼着能够跟随谢培青去见见世面。 可她并未多想。 谢培青此番是受命前往江南,而绝非为了玩乐。 二人之间的矛盾彻底和解。 梁怀月本想要差人送宁雨欣回府,不成想,二人还没有来得及踏出偏厅的门,便瞧见一路急匆匆赶过来的曲红娘。 她注意到了旁边的宁雨欣,面色微沉。 曲红娘压制住心中的慌乱无措,竭尽可能地冷静下来,又冲着面前的梁怀月俯身行礼。 “东家,宁小姐。” 宁雨欣自然也察觉到了如今的境况反常。 她并未贸然多想,只是转过身看向梁怀月:“月姐姐,既然你这会有正事要处理的话,我便先走了。” “你也不必特意差人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说话时,宁雨欣冲着梁怀月摆了摆手示意。 目送着宁雨欣的身影渐渐远去,梁怀月眉头紧锁,她看向曲红娘的时候,也迫切地开口问道。 “红娘,你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往日里,曲红娘从来都是极其沉着冷静的性子。 若非是发生了什么变幻莫测的事情,曲红娘断然不可能会一反常态地急急忙忙赶过来。 曲红娘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慌乱。 “东家,江南的水势涨了。” “沿岸的堤坝也已经被洪水冲垮了。” 早在这之前,梁怀月曾经特意嘱托曲红娘暗中委派江南之地的商铺筹集人手去修筑堤坝。 偏偏是现在,所有的发展和她们意料之中的情况截然不同。 梁怀月那张素净的小脸上闪过一抹沉重,她不由得紧攥着拳,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她分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 按理来说,这断然不可能会再出差错。 “东家,这都是真的。” 曲红娘事先也不敢信。 可江南快马加鞭传来的密函,断然不会有假。 “东家,只怕咱们在暗中筹划这一切的时候,他们的行径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只怕江南之地,有人想要让洪水发起来。” 听到曲红娘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梁怀月很快也已经反应过来。 正如曲红娘所说的这般,原著中江南水患死了不少人。 这其中也包括谢培青。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灾人祸。 可依照现在的这种局势来看,只怕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为的便是借助江南水患之事,变相铲除谢培青这样的异己。 思及于此,梁怀月的手指微微收拢,漂亮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坚决毅然的神色。 “红娘,你即刻吩咐下去,让江南那些商铺的东家们,竭尽可能地护住当地百姓。” “至于损耗,全部算在我头上。” 看来,梁怀月必须要即刻动身了。 听闻此话,曲红娘不敢耽误事,赶忙应答:“是。” 仔细斟酌考虑后,曲红娘还是主动地站出来。 “东家,我与您一起前去江南吧?” 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现在情况危急,曲红娘也不敢贸然开口。 见状,梁怀月只是伸出手轻轻拍打着曲红娘的肩膀。 “红娘,你必须要留在京都城。” “江南虽然遭了水患,但此番我与谢大人一并前去,理应能够安然无恙地解决这种祸害带来的影响。” 提及于此,梁怀月的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但我和谢大人这么一走,京城中恐怕也会翻天覆地。” “你也得留下来替我看守着。” 她的话,令曲红娘隐隐有些动容。 在这种处境下,曲红娘不再执意坚持,她对上梁怀月那双灼灼的注视目光时,义无反顾地点头:“东家尽管安心,我必然会替您守住锦绣楼的。” 梁怀月欣慰一笑:“红娘,等我回来。” 曲红娘的眼眸微微泛红,可这时候,她没有哭哭啼啼。 “我等着东家。” 曲红娘说话时,毅然地抬起衣袖抹去眼泪,眼眸中也流露出些许坚决又信任的神色。 “我也相信东家出马,一定水到渠成。” 但愿如此。 其实对于这种事,梁怀月并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 可不论如何,梁怀月都不会准许任何人去危害江南之地本就极其无辜的百姓。 至少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皇权争斗,本该和百姓无关。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御书房内。 皇上看了一眼面色沉沉的谢培青,直截了当地开口吩咐下去。 “培青,你即刻动身前往江南之地赈灾。” 如今之际,谢培青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是,微臣遵命。” 在谢培青起身欲要离开之际,皇上眸色渐渐地深了,他抬起手指轻轻敲击着跟前的桌案。 再次开口时,皇上的面色冷峻。 “若此番赈灾顺利,你回来时,朕便准许你和梁女的婚事。” 这便是对他赈灾的嘉奖。 谢培青不假思索地躬身应允:“微臣叩谢皇上,此番微臣必然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从皇宫中折返时,谢培青将所有的事情安排下去。 他看了眼身侧的夙夜。 “你带人收整妥当,一个时辰后在城门口候着。” 闻言,夙夜二话不说地应允:“是,属下这就去办。” 江南的水患突发。 就连先前修筑的堤坝都抵御不住了。 好在江南之地的知府早就有所预料,提前派人将百姓撤离了,也免得无辜的百姓遭遇危险。 知晓江南洪水泛滥,冲垮不少房屋的事情,谢培青忍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那张俊朗的面容中尽是冷然。 他还是不愿意让梁怀月涉险其中。 可谢培青也生怕自己若是不告而别,会被梁怀月记恨。 正当谢培青踌躇莫展之际,他正巧遇到了文仲景。 “谢大人。” 文仲景自然是识得谢培青的,他也知晓,谢培青便是梁怀月如今极其属意的儿郎。 谢培青敛下眼眸,只是微微颔首:“文太傅。” 从白鹭书院学成归来,文仲景摇身一变,成了宫中诸多皇子和公主敬重的太傅。 若他当真不辞而别,梁怀月万一在气恼之下,毅然决然地选择和文仲景在一起,他将来可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谢培青也不再迟疑。 与其继续将梁怀月留在京都城中,倒不如把她时刻带在身边,也免得梁怀月被其他闲杂人等惦记着。 思及于此,谢培青冷冷地瞥了眼文仲景。 如今之际,文仲景也注意到了谢培青的神色变换,他不知晓谢培青瞥这么一眼意味着什么。 可同样的,文仲景从来都是极其耿直的性子。 他虚虚的抱拳作揖,又问。 “谢大人看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谢大人好似对我敌意满满。” 说话时,文仲景眉眼舒展,面上还带着些许客气的笑容。 谢培青压根就没打算跟他多费口舌。 “你误会了。” 留下这番话,谢培青起身就要走。 恰在此时,文仲景叫住了谢培青:“谢大人请留步。” 谢培青心中虽是有些不耐烦,但现如今,他也并未义无反顾地起身离开,反而止步于此。 “文太傅还有什么话要说?” 文仲景眉目舒朗,还是不疾不徐地开口解释道:“我也听说了江南水患的事宜,若谢大人不介意的话,可否将我一并带着?” 谢培青的神色微变,他不知文仲景的意图。 “先前我还在白鹭书院时,也曾经学过一些治水的办法。” “若谢大人不嫌弃的话,或许我也能够帮到你。”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文仲景不忘声明:“此事我已经提前向皇上通禀过,他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若谢培青毅然拒绝,这便是驳了文仲景的面子,将来也许会令皇上对他的所做之举不满。 若谢培青点头应允此事,梁怀月一路同行,他们二人也一定会避免不了的接触往来。 瞧着谢培青面色凝重的模样,文仲景微微一笑:“不知谢大人在顾忌什么事情?” 犹豫再三,谢培青不再阻挠。 他神色淡淡,低声说道:“若文太傅不嫌弃这一路艰辛,即刻回去收拾行囊,一个时辰后,城门口相聚。” 撂下这番话,谢培青起身就走。 文仲景则爽朗地笑了笑:“谢大人放心,我一定按时到。” 看着谢培青的身影渐渐远去,文仲景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了。 他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面容中尽是遮掩不住的冷意。 一想起谢培青是如何荣获梁怀月的青睐,甚至是如何被梁怀月深爱不渝时,文仲景心中对谢培青是有恨意的。 可偏偏,梁怀月执意选择他。 文仲景不敢贸然做出什么决断,也从不敢伤及于谢培青。 他唯恐将来,梁怀月会恨他。 表面上,文仲景只得继续装作和气的模样,又尽可能谦逊有礼地和谢培青相处。 实际上,文仲景恨不得将谢培青取而代之。 只不过文仲景心中也清楚,梁怀月认定的事和人,绝非是他轻而易举便能够撼动的。 这一切急不得,也只得循序渐进。 他此番,必然要磨灭谢培青在梁怀月心中留下的好感。 先前在和文仲景相处时,谢培青也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 可分别过后,谢培青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俊朗的面容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敌意。 他知晓文仲景回京的真正意图。 谢培青也知晓文仲景此番主动提出要前往江南的缘由。 归根结底的来说,文仲景做这一切全然是为了梁怀月。 但不论文仲景究竟意欲何为,谢培青也决然不会让他得逞。 锦绣楼内。 谢培青刚刚抵达,便看见了蓄势待发的梁怀月。 “谢大人这是特意来接我的?” 说话时,梁怀月干脆利落地将行囊塞进谢培青怀里:“既然是这样的话,咱们即刻便动身吧。” 谢培青从来都是极其机敏的。 他刚刚从宫中出来,事先也并未和梁怀月提起江南之事。 现如今,他方才抵达锦绣楼,梁怀月便已经收拾好行囊,甚至可以称之为蓄势待发。 “你是如何知晓,我此番来见你是为了动身之事?” 这时,曲红娘识时务地退下。 梁怀月缓缓地抬起眼眸望过去,现如今,她也没有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意思,“江南水患的事情,本就瞒不住。” “谢大人刚刚入宫,这样的消息便已经在京城中传了个遍。” 这话,自然是假的。 江南洪水泛滥的事,是梁怀月特意嘱托曲红娘散出去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平安福 唯恐谢培青对此依然心生疑虑,甚至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言语,梁怀月轻轻地咳嗽一声,她有意抬起脚步走近。 对上谢培青那双深邃的眼眸时,梁怀月唇角微微上扬,眨巴着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 “谢大人莫非觉得,我这是在故意扯谎?” “又或者是说,谢大人怀疑我从一开始便是居心叵测的?” 忽然听见梁怀月这么说,谢培青不由得拧着眉头。 他从未怀疑过梁怀月。 只不过,谢培青心中对此依然存有疑虑罢了。 偏偏是梁怀月坦然自若地选择主动提及于此,这也让谢培青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迟疑。 他好似错怪了梁怀月。 仔细斟酌考虑过后,谢培青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再次面前近在咫尺的梁怀月时,眉目舒展开来。 “适才确实是我的问题。” “还望你莫要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梁怀月自然没有想过要与他斤斤计较。 此刻,梁怀月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先入为主地说道。 “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江南水患之事,谢大人,您若是没有其他需要安排的事宜,咱们便即刻动身吧。” 听闻此话,谢培青也不再迟疑:“好。” 京都城城门口。 当梁怀月看见了恭候多时的文仲景,她不由得微微愣了愣神,偏头看向身侧的谢培青时,梁怀月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她原是想要趁着文仲景不察之际先一步开口,不成想,文仲景倒是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走上前来。 “怀月,咱们又见面了。” 听清楚文仲景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梁怀月的神色微变。 她抿着唇,却不知从何说起。 文仲景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又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问道。 “你这是不想见我?” 忽如其来的问话声打断了梁怀月的思绪,她渐渐地回过神来,只是冲着跟前的文仲景轻轻摇头。 “我只是没有想过,你也要去江南。” 说话时,梁怀月还偷偷瞄了一眼谢培青。 见谢培青始终都没有解释的意思,梁怀月撇了撇嘴角,一双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些许不快。 可仅仅是转眼的功夫,梁怀月便恢复了先前的从容。 “既然咱们都已经到齐了,还是趁早动身前去江南吧。” 谢培青不急不缓地点头,他看向不远处的夙夜,顺势吩咐。 “即刻动身。” 说时迟,那时快。 一行人欲要动身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宁雨欣慌慌张张地掀开马车的帘子,她看了眼梁怀月,又着急忙慌地跑到她的跟前去。 “月姐姐。” 兴许是因为宁雨欣太着急的缘故,她现在看起来倒是有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梁怀月先一步回过神,她轻轻地抬起手拍了拍宁雨欣的后背。 她一边替宁雨欣顺着气,一边轻声细语地询问着。 “雨欣,你怎么来了?” 不经意和梁怀月对视一眼,宁雨欣面颊上闪过一抹羞窘。 可很快,她便镇定下来。 “月姐姐,我随母亲特意去寺庙求了平安福,希望你和义兄都能够相安无事地回来。” 与此同时,宁雨欣将事先准备好的平安福分别递给梁怀月和一旁默不作声的谢培青。 “你们一定要安然无恙的。” 知晓了宁雨欣煞费苦心筹备这一切的缘由,梁怀月心中自然也是为此感觉到隐隐动容的。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温柔的神色。 “雨欣,你尽管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平安福好好带在身上。” “你尽管安心等着我们回来就好。” 直至这时候,宁雨欣心中紧绷着的情绪方才逐渐松懈。 她停留在原地,目送着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远去。 “月姐姐,义兄,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的。” 如今之际,梁怀月便跟随谢培青等人踏上前往江南的路途。 只不过沿途,文仲景总是会时不时地和梁怀月搭话。 谢培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心中确实是有所不快,可偏偏碍于周遭众人俱在的缘故,谢培青也断然不可能挤兑文仲景。 毕竟现如今,文仲景是特意向皇上请命一并前去江南之地。 若文仲景当真出了什么差池的话,想必这一切的罪责都会落到谢培青的身上,他也需要承担所有的事宜。 连续不断地赶路了半天。 眼看着现在已经到了晌午时分,谢培青勒令一行人在树荫底下暂且停歇休整一个时辰。 谢培青刚刚将这一切吩咐下去,文仲景便拿着水囊袋起身。 他快步匆匆地走到梁怀月身边,眉宇之间尽是关切的神色。 “怀月,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你可是觉得身体不适?” 梁怀月本是想要拒绝文仲景的好心好意。 偏偏是因为她现在确实乏累不已,梁怀月也的确没有什么力气再去胡思乱想,甚至婉言相拒文仲景的这份好心好意。 接过水囊袋,梁怀月咕咚喝了好几口水。 她缓缓舒了口气,仍旧客气地开口,“有劳仲景费心了。” 文仲景从未将这种事放在心上,他反而觉得自己照顾梁怀月,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怀月,你何必跟我这般客气?” “言而总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 说话时,文仲景的脸上露出些许爽朗的笑容。 “你若是不舒服的话,也可以尽管告诉我,此番我还带了不少用于安神的香料。” 不远处的谢培青负手而立,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文仲景,那双深如幽潭的双眸中尽是敌意。 可梁怀月并未拒绝文仲景的接近。 谢培青也不好贸然前去叨扰他们。 此时此刻,谢培青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文仲景和自己心仪的姑娘言笑晏晏。 纵使谢培青心里面再怎么不是滋味,他依然屹然不动。 他是心有不满。 可现在,谢培青也希望梁怀月能够主动来找他,而绝非是他不顾一切地上前去将人从文仲景身边夺来。 若真是如此,便是他唐突冒进,也不遵循梁怀月的心中所想。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小家子气 先前梁怀月确实是执意要跟谢培青前去江南。 可她也不曾想过,这一路竟是如此颠簸。 若是可以的话,梁怀月恨不得随处瘫软下来。 但瞧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文仲景,梁怀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她又带着些许困惑不解的口吻询问着。 “仲景,你不是已经入宫去做诸位皇子公主的太傅了吗?” “现如今,你为何也要前往江南?” 这便是梁怀月为之困惑不解的事情。 这时候,文仲景丝毫都没有想过要兜圈子,反而直言不讳地开口说明自己的意图:“怀月,我此番是为了你而来。” 亲耳听见文仲景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种话时,梁怀月的脸色骤然间变得繁杂沉重起来。 梁怀月也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文仲景会趁着这机会坦诚布公地与她道明自己的来意。 如今之际,梁怀月微微愣神,猝不及防地看向文仲景。 “怀月,在此之前,我也想了很多。” “知晓你和谢大人互生情愫,彼此之间已经私定终身的时候,我其实也确实考虑过放手。” 提及于此,文仲景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认真的神色。 “可据我所知,你与谢大人之间的婚事并未定下来。” 须臾之间,文仲景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笑容。 “我想,这或许便是老天爷特意给我留的机会。” “所以现在,不论怀月你是否愿意接纳我,我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留在你身边,陪你度过重重危机。” 听到文仲景侃侃而谈的这种话,梁怀月的脸色微变。 就连神色也变得愈加玄妙。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梁怀月还是决定打算将自己心中所想通通告诉文仲景,也免得他继续胡思乱想。 偏偏这时候,系统提示声在梁怀月的脑海里响起来。 【系统提示:请宿主完成限时任务,避免文仲景黑化。】 已然下定决心的梁怀月瞬间沉默下来。 依照系统所颁布的限时任务来看,梁怀月确实没办法狠心又绝情地拒绝文仲景。 疏远文仲景的这种事,也只能循序渐进。 这一切,也急不得。 梁怀月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缓缓起身的同时,只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仲景,我想去那边走走。” 听闻此话,文仲景也跟着起身:“我陪你一起去。” 见状,梁怀月脚步微顿。 她竭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快,仍旧客气地说道。 “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也不必特意跟过来。” 撂下这番话,梁怀月先一步起身离开。 凝视着梁怀月远去的方向,文仲景心里面略微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知晓感情之事,不能操之过急。 如若不然的话,他只会将梁怀月逼迫得越来越远。 趁着文仲景休整之际,梁怀月从谢培青身边路过的时候,还特意伸出手去拉着他的胳膊。 谢培青正在气头上。 他丝毫都没有动弹的意思,只冷若冰霜地瞥了眼梁怀月。 “做什么?” 凭借着梁怀月对谢培青的了解来看,他这分明就是在生闷气。 她一眼就看穿了谢培青的心思。 但顾及于谢培青向来是极其好颜面的,梁怀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喟叹一声:“谢大人,我有事要跟您说。” 生怕谢培青继续闷闷不乐,梁怀月还特意走近两步,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拉着他的手。 见谢培青没有挣脱的意思,梁怀月无奈一笑。 “谢大人,咱们走吧?” 谢培青虽然没吭声,但也没有拒绝。 在梁怀月的主动牵引下,谢培青不声不响地跟着梁怀月走到了距离休整之地不远处的小溪边。 看着面前依然神色冷峻的谢培青,梁怀月忍不住歪头望过去。 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看的眉眼中流露出无奈来。 “谢大人适才是不是一直都在生闷气?” “因为我和文仲景有所接触,所以谢大人心生不满?甚至都不愿意搭理我了?” 梁怀月说话时,谢培青的神色依旧不变。 可梁怀月靠近一些,也能够看见谢培青眼底一闪而过的窘迫。 梁怀月伸出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着谢培青,又暗戳戳地开口说了句。 “谢大人何时变得这般小家子气了?” 他小家子气? 原本就心生不快的谢培青听见这话,脸色愈加沉重。 “你若觉得我度量小的话,不妨回去找那文仲景。” 忽然听见谢培青这么开口,梁怀月无疑是确信了一点。 谢培青确确实实的是生气了。 瞧着谢培青眼眸中透露出的冷意和漠然,梁怀月丝毫都没有望而退却的意思,她索性径直抬起脚步凑上前去。 “谢大人,适才是我说错了话。” “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小女子一般计较。” 隐隐又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一本正经地咳嗽两下,特意强调着她与文仲景之间的境况。 “谢大人也应该知晓,我和文仲景相识多年。” “他主动关心我,我也确实没办法将人拒而远之。” 生怕谢培青不相信自己的话,梁怀月清了清嗓子,还特意做出一副立誓的模样向谢培青承诺起来。 “但我也可以向谢大人保证,我满心满眼都只有你,今生今世我决然不可能再爱上别人。” “如若不然,我便天打……” 不等梁怀月继续说下去,谢培青便先一步伸出手将人拉入怀。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梁怀月,阴郁的面容中尽是沉重。 “你分明知晓,我很在意。” “你还要与他这般亲近往来?” 每每回想起自己亲眼看见的情形,谢培青便愈加吃味,他看着那微张的樱唇,欲要俯身吻下去的时候。 梁怀月却先一步伸出手捂住了谢培青的薄唇。 她小脸羞得通红,仍旧不忘提醒着谢培青。 “谢大人,这青天白日的,贸然做这种事不好。” 与此同时,梁怀月不忘竭力挣扎着想要从谢培青的怀里逃脱。 他显然没有意料到梁怀月如今会这般抗拒。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防患于未然 望着跟前的梁怀月,谢培青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是做这种事不好,还是因为你心悦于我的事情,从一开始便是你故意而为之?”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谢培青便再次变了脸色。 梁怀月不由得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抬起头望向近在咫尺的谢培青,一时间也确实有些哑然无措。 “谢大人,你恐怕是误会了。” 生怕谢培青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话,梁怀月还不忘站出来信誓旦旦地承诺一二:“我对谢大人的这份真心,堪称日月可鉴。” 谢培青之所以故意冲着梁怀月说狠话,甚至有意怀疑梁怀月对自己的心意,全然是因为文仲景所致。 他这一次,不过就是想要听见梁怀月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 得到心满意足的答案,谢培青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可仅仅是片刻,那抹笑意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阿月,日后你也务必要和文仲景保持距离。” 想起文仲景屡次三番在梁怀月跟前献殷勤的举动,谢培青的眉头紧锁着,面色也愈加沉重。 “自始自终,他对你都是图谋不轨的。” 闻言,梁怀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谢大人,你也没必要这么看待文仲景。” “他理应有分寸的,想必他接下来,也绝对不会贸然对我做出什么肆无忌惮的举动。” 话虽是如此,可谢培青依然觉得,他理应防患于未然。 “言而总之,你日后要避着他。” “免得他一次又一次肖想你。” 这都是谢培青的真心话。 自从谢培青认清楚自己对梁怀月的心意之后,他也渐渐地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他也没办法容忍梁怀月和旁人文仲景有说有笑。 为避免谢培青心生不悦,梁怀月也只得顺着他的话应答。 “好,我都听谢大人的。” 林间小溪边,二人之间的矛盾已然开解。 殊不知,藏身于灌木丛后的文仲景将这一幕尽数看在眼里。 他亦是极其嫉妒谢培青的。 若谢培青不存在的话,或许梁怀月也能够看到他的好。 如果这世间没有谢培青的话,他便能够取而代之,成为梁怀月身边极其重要的人。 思及于此,文仲景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只要他不存在,那么这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在梁怀月和谢培青不知情的时候,文仲景心底已经生出了无数的阴谋诡计,他也妄图想要将梁怀月从谢培青身边夺回来。 偏偏文仲景全然忘记了,梁怀月并非是什么物件。 他也应当尊重梁怀月的一切抉择。 而绝非是任意妄为地对她。 休整过后,一行人继续踏上前去江南的路途。 文仲景原是有意搀扶梁怀月上马车的,可这一次,梁怀月不着痕迹地躲避了文仲景递过来的手。 见状,谢培青快步走上前去。 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撑着梁怀月的胳膊。 梁怀月的唇角微微上扬,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有劳谢大人。” 谢培青将梁怀月脸上的笑容尽收眼底,他面上看起来倒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此时此刻,谢培青轻轻咳嗽两下,依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不必客气。” 小插曲过后,谢培青依然骑马前行。 文仲景亦是一跃而上,他驾马上前去,与谢培青并肩同行。 “谢大人适才是故意挤兑我?” 忽然听见文仲景脱口而出的指明这种事,谢培青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淡定和从容。 他好似并未把文仲景的话放在心上。 此刻,谢培青仍旧面色冷淡。 “文太傅说什么,本官听不明白。” 谢培青越是装傻充愣,文仲景心中便是愈加愤恨不已。 他咬了咬牙,继续开口说道:“谢大人分明就是在场挤兑我,也妄图阻拦我和怀月之间……” 不等文仲景继续说下去,谢培青只轻飘飘地看了眼他。 “文太傅怕是忘记了本官先前与你提起的事情。” “本官与阿月心意相通,彼此之间互生情愫。” 谢培青有意当着文仲景的面强调此事。 忽然之间,他又想起什么事情。 谢培青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眼底流露出些许嘲讽之色。 “文太傅作为局外人,也不该贸然插手我们之间的感情。” “如若不然的话,只怕阿月将来甚至不能接纳文太傅继续留在身边做朋友。” 先前谢培青和文仲景初相遇时,二人还都算得上极其客气的。 但现如今,谢培青丝毫都没有收敛的意思。 他冷冷地注视着文仲景,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敌意。 而文仲景的脸色亦是极其难看,他也根本就笑不出来。 “谢大人果然是精打细算,现如今,竟然不顾一切地利用怀月来对我威逼利诱。” 谢培青压根没把文仲景的话放在心上。 他甩了甩手中的缰绳,只不冷不淡地说道。 “文太傅也理应很清楚你此番执意追随而来,到底是为了去江南治理水患,还是别有意图。” “本官不说,倒也不代表本官对此一无所知。” 谢培青不愿意继续和文仲景多费口舌。 他收回注视的目光,只加快了驾马的速度。 将文仲景甩开后,谢培青聚气凝神,那张丰神俊逸的面容中满是遮掩不住的鄙夷之色。 他最看不惯的便是文仲景这副假惺惺的模样。 不过正因文仲景时刻跟随而来的缘故,谢培青不忘特意提醒着夙夜时时刻刻盯梢着他的举动,也免得文仲景接下来趁着自己不察之际轻举妄动。 连续赶路了整整两天。 一行人终究到了江南之地。 在梁怀月印象中本该是极其富饶的江南水乡,已经变成了城内城外洪水泛滥的情形。 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梁怀月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 谢培青注意到了梁怀月的神色凝重,他只是轻轻地抬起手拍了拍梁怀月的肩膀,低声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过去的事情,谢培青和梁怀月没办法左右。 但如今,他们既然已经来了,便不可能对当地受苦受难的百姓境况坐视不理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偷工减料 看着城内无数面黄肌瘦的百姓,梁怀月心中倍感沉重。 她转过身看了眼身侧的谢培青,当即开口说道。 “谢大人,咱们现在是不是得准备搭棚发放粮食?” 搭棚施粥,确实能够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 可谢培青也没有忘记,江南水患严峻之际,已然冲垮了堤坝。 堤坝重筑,亦是眼前的当务之急。 谢培青沉了口气,偏头看了眼身侧的夙夜,他面色凝重,当机立断地开口吩咐着。 “夙夜,你带两个人留下来,将粮食分发给这些百姓。” “阿月,你与我一起去见知府。” 想起了这一路上被他故意忽视的文仲景,谢培青缓缓舒口气,他不急不缓地转过身望去,又道。 “文太傅也与我们一道前去吧。” 听见谢培青这么说的时候,文仲景丝毫都没有迟疑的起身。 他当即拒绝了谢培青的提议。 “我留下来发放赈灾粮。” 文仲景为何要留下来做这种琐碎事宜? 梁怀月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不知不觉之中,梁怀月还是想起了系统曾经颁布的限时任务,文仲景极其可能会出现黑化的情况。 但她的限时任务,便是从根本上避免文仲景黑化。 若此番他们分离了,梁怀月便没办法知晓文仲景的一举一动,更别说竭尽可能地阻拦文仲景黑化,成为反派。 思及于此,梁怀月微微抿着唇。 “仲景,你不妨跟我们一起去见知府吧?” “想必知府方才最清楚江南的水患境况。” 梁怀月的话,言之有理。 原先文仲景已然下定决心,他无非是想要只身一人行事。 最好能够找到合适的机会谋害谢培青。 可文仲景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梁怀月现在竟然会主动地与他提出一并前往知府的事情。 仅仅是听到这种话,文仲景便极其高兴。 他暂且将心中斟酌考虑再三的事情弃之一边。 文仲景缓缓地回过神来,笑容满面地望向梁怀月。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跟你们一起去知府。” 如今之际,谢培青是亲眼看着满脸冷峻的文仲景,逐渐变成这副笑意浓浓的模样。 他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心中依然有些不是滋味。 可梁怀月这么做,无非也是变相地盯梢着文仲景的一举一动,避免他在暗地里轻举妄动。 谢培青能够理解梁怀月的良苦用心。 以致于此刻,谢培青也没有继续因为这种事情一个劲的吃味。 江南知府大人的府中,一片肃穆。 得知谢培青和文仲景一并前来的消息时,魏知府一路着急忙慌地从里走出来。 他也确实上了年纪,就连头发也已经花白了。 这时候,魏知府还打算扔了手里的拐棍,向谢培青和文仲景二人行礼问安的。 “老朽见过谢大人,见过文太傅。” 飞鸽传书的信件中,京城贵人已经将这一切安排妥当的事情,悉数告知于他。 知晓此事,魏知府自然是极其感激这二位。 文仲景先一步上前去,他伸出手将人搀扶起身。 紧接着,文仲景依然客气地说道。 “魏知府不必这般拘礼,快快请起。” 反观谢培青,他始终都保持着最初的沉着冷静。 望向面前的魏知府时,谢培青还是单刀直入地开口问道。 “魏知府,你可知晓堤坝为何会彻底冲垮?”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众人皆是愣住了。 就连梁怀月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谢培青并未迟疑,反而继续一针见血地指明这种境况。 “去年两位尚书一并前来治理水患,当时他们不仅仅特意用了价值不菲的青砖与石灰。” “按理来说,新修筑的堤坝可以坚持很多年。” “可偏偏去年修筑的堤坝,今年便被洪水冲垮了,若是说这其中从未有人动过手脚,也确实难以令人信服。” 江南水患是自然灾害不错。 可梁怀月知晓,堤坝被冲垮,实则是因为有人偷工减料。 花了大价钱买去的石灰,以及特意烧制出来的青砖,通通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倒卖了去。 如今之际,魏知府也确实有些哑口无言。 “这这这——” 他张了张嘴,好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始终默不作声的文仲景微微挑起眉头,他逐步意识到了现在的这种局势与状况,便顺着谢培青的话说下去。 “只怕有人从中偷工减料,这才导致堤坝用料有问题。” “这也导致刚刚修筑好的堤坝,再一次被洪水冲垮。” 不论是谢培青也好,又或者是文仲景,他们二人的身份皆是远远高过魏知府的。 瞧着这二位大人面色冷峻的模样,魏知府愈加慌乱无措。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还妄图想要保持冷静。 “二位大人,这些事,老朽当真是一无所知的。” “若二位大人不愿意相信老朽的话,可以尽管去彻查此事。” 提及于此时,魏知府实在没忍住皱起眉头,他还是扑通一声直接在谢培青和文仲景跟前跪下来。 “希望二位大人能够先解决江南水患的危急情况。” “至于您二位所怀疑的事情,老朽也会竭力配合,待眼前的这种事情处理妥当后,老朽必然会帮衬二位抓捕从中作祟的真凶。” 魏知府心怀百姓。 现如今,他也不曾顾及于自己的颜面,反而处处为百姓着想。 就这一点而言,梁怀月也相信魏知府绝非是这罪魁祸首。 恰在此时,梁怀月低低地开口呼唤一声,“谢大人——” 听闻此话,谢培青渐渐地回过神。 他不得不承认,魏知府所言之事,也确实是目前江南之地最需要解决的棘手问题。 百姓被彻底安顿下来,这祸事方才能够翻篇。 文仲景站出来的同时,先入为主地开口。 “魏知府尽管安心,我们此番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粮草。” “现如今,也一定能够救百姓于水火。” 闻言,魏知府脸上流露出无尽的感激之色。 “谢谢文太傅,老朽对您当真是感激不尽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不可貌相 瞧着面前文仲景与魏知府搭话的情形,梁怀月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来。 她偷偷瞄了眼身侧的谢培青,见旁边的人默不作声,梁怀月隐约也意识到了什么情况。 只怕谢培青这是有所察觉了。 “魏知府,二位尚书大人去年来江南时,采买青砖和石灰的账簿理应在您这存放吧?” 采买的账簿,多数都是一分为二。 其中一份送去了宫中交由皇上过目,而备份留存的那一份账簿自然而然地应当留存在知府内。 听闻此话,魏知府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忙不更迭地点了点头,又顺着谢培青的话应答。 “谢大人,您说的账簿都在,每一年的都在。” 缓过神的同时,魏知府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他转过身冲着不远处的管事招了招手。 “王总管,你赶紧去将我书房中那些账簿取来。” 将这一切吩咐下去,魏知府缓缓地舒了口气,他恭恭敬敬地望着谢培青和文仲景,不忘继续说道。 “二位大人这边请。” “接下来,咱们去正厅商议其他的事宜吧。” 这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行人移步正厅,谢培青欲要开口之际,却看见魏知府的面色微微变得凝重起来。 “谢大人,这位姑娘是……” 说话时,魏知府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顾虑之色。 朝堂中的要事,也不该被这么一个姑娘家听去。 至少在魏知府的眼中看来,梁怀月不过就是个汝臭未干的女娃娃罢了,又如何能够探听这种事? 不等谢培青开口,文仲景便先一步说道。 “魏知府,您可莫要小觑了这位姑娘。” “她绝非是什么寻常女子。” 眼看着文仲景还要对她夸夸其谈,梁怀月先一步直截了当地站起身来。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魏知府的时候,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恭敬谦逊之色。 “魏知府所言极是,我也不得插手其中。” “诸位慢慢谈,我先回避一下。” 现如今,留下这番话的梁怀月毅然离去。 在魏知府的眼中看来,梁怀月离开时,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愤懑不已的意味。 实则不然。 梁怀月无非是想要借助这种机会,明里暗里地将知府里里外外打探一番。 也免得魏知府身上藏着数不尽的秘密。 望着梁怀月远去的身影,一直没吭声的谢培青慢条斯理地抬起手,那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深邃的眼眸中,也流露出些许不快之色。 “魏知府对阿月如此敌对,究竟是为何?” 魏知府显然是没有意料到谢培青会这般维护梁怀月。 可仔细想来,魏知府还是咬了咬牙,竭力回应。 “谢大人理应知晓,自古以来,女子便不得干政。” “她不过就是一个姑娘家,又如何能够明事理?” 言而总之,魏知府就是迂腐。 听清魏知府脱口而出的这番话,谢培青的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罕见的笑容来。 “那魏知府可知晓,你眼中那位上不了台面的姑娘,实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亦是宫中三品女官。” 闻言,魏知府脸上的神色骤变。 他仓促地起身,又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这……” “老朽委实是不知。” 魏知府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刚刚那年岁不大的姑娘,实则竟然是宫里头的人。 眼下,谢培青仅仅是说了一番话威慑魏知府。 见魏知府脸上露出些许惶恐不安的神色,谢培青方才收回注视的目光。 文仲景也从未意料到,传说中那位杀伐果决的提刑按察使现在竟然会用这种手段替梁怀月撑腰。 他并未以自己的身份压迫魏知府,反而想方设法地透露出梁怀月的真实身份。 如此一来,魏知府被自己的言论打脸。 隐约察觉到了文仲景注视的目光,谢培青面色不改,只随口说了句:“文太傅当真对本官这么感兴趣?” 忽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文仲景的思绪。 他渐渐地回神,不冷不淡地回话:“谢大人未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二人说话时,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呛声的同时,丝毫都没有收敛的意思。 原本就慌乱无措的魏知府看见眼前这种情形,他心中更是担惊受怕的。 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魏知府看向面前这二人。 “二位大人,你们莫要……” 魏知府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劝慰什么,谢培青和文仲景已然收起了最初那副冷然的模样。 此时此刻,谢培青的面色愈加阴冷,而文仲景亦是紧紧地皱着眉头。 谢培青抬起漆黑的眼眸望过去,低声开口问道。 “魏知府可还记得,去年二位尚书大人带领着手底下的人去修筑堤坝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 这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现在让魏知府去回想,他当真有一些记不得了。 仔细斟酌考虑后,魏知府忍不住轻轻地摇摇头。 “谢大人,实不相瞒,老朽现在年纪越来越大,对往年发生的事情也确实记不清了。” “您突然提起此事,老朽也确实想不起来。” 此时此刻,文仲景则顺着谢培青的话继续说下去。 “魏知府,您也不必着急忙慌的,尽管慢慢想。” “若记起来了什么事情,您可以直接告诉我们。” 二人前前后后问了好几句,只不过,魏知府一直都是糊涂不已的模样,对过去发生的事情,确实是知之甚少。 眼看着谢培青和文仲景的脸色愈加沉重,魏知府这心里面自然也是跟着慌乱无措起来。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本是想要说几好话。 偏偏这时候,叩门声突然响起来。 “咚咚咚——” 听见这声音,魏知府皱起眉头:“谁啊!” 适才被差遣去取账簿的王总管推门而入,他先是对着面前的几位大人恭恭敬敬地行礼,顺势把存放账簿的匣子双手呈上来。 “老爷,我依照您的吩咐,把账簿取来了。” 这时候,魏知府方才缓过神,他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说了句。 “我竟是把这茬给忘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魏舒妤 望着魏知府脸上流露出些许后知后觉的神色,谢培青和文仲景互相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王总管则依照魏知府的吩咐,将木匣子递给谢培青。 “大人,请您过目。” 将木匣子打开,谢培青还特意分给了文仲景两本。 随意翻看了其中的内容,谢培青神色依旧淡然如常,这账簿里里外外都没有任何问题。 文仲景亦是没有发现反常之处。 差遣王总管退下,魏知府又看向面前二人,带着些许关切的语调开口询问着。 “谢大人,文太傅,您二位可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按理来说,账簿有问题,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世上本就没有百密无疏的账簿。 可偏偏每一笔记录在册的买卖内容,记录得很详细,也没有任何出错的地方。 文仲景也没发现问题。 他不急不缓地将账簿合起来,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来,仍旧温声细语地说道。 “魏知府,这账簿我们得拿回去好好地看一看。” “您这边,没问题吧?” 魏知府当然不敢有意见。 毕竟面前这两位可是京都城来的大人物。 对上文仲景关切的目光时,魏知府二话不说地点头,满脸皆是慌乱无措的神色:“没问题,没问题,文太傅您有需要尽管拿去就是。” 接下来,谢培青和文仲景问什么,魏知府便答什么。 他极度配合,也生怕耽误了正事。 另一边。 梁怀月先一步从正堂离开,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四处转悠着。 不经意之间,便瞧见了坐在院中秋千上的年轻姑娘。 迎面吹拂的一阵清风,将她的发丝吹起。 她小脸微微泛红,又冲着身边人娇嗔一声。 “阿满,你推慢一些。” 那唤作阿满的侍女轻笑着,顺应她的话应答。 “奴婢知道啦。” 梁怀月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望着这情形。 她记得魏知府已经年过花甲,如此一来,跟前这笑得欢快的姑娘便不该是魏知府的女儿。 正当梁怀月思索之际,旁边有侍从经过。 他警惕万分地望着梁怀月,现如今,还忍不住提高了自己说话时的语调。 “你是谁?” “为何会突然在这里?” 忽然听见这声音响起来,原先正在嬉笑的主仆二人也瞬间变得警觉起来。 她们不由自主地闻声望过来。 看见了不远处的梁怀月时,主仆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惊诧之色。 阿满则快步匆匆地上前,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适才分明还好端端的,现如今,梁怀月不过刚露面,他们就变得这般惶恐不安。 只怕这其中,藏着数不尽的秘密。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她不紧不慢地站出来,旋即缓缓开口说道:“我是从京都城来的。” “今日特意跟着谢大人与文太傅前来府中做客。” “你们,可知晓了?” 京城来的? 听到这话时,原先惊恐万分的年轻姑娘,悄悄将自己的脑袋从侍女身后探出来。 她偷偷瞄了一眼梁怀月,也忍不住惊叹。 京城来的姑娘,还真是好看。 不过梁怀月对此并不知情。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姑娘,有意提高说话时的语调。 “我作为府中贵客,你们不请我上座便算了,还要以这种怀疑的态度对我?” 听到这话时,那姑娘渐渐地缓过神。 她伸出手推了推身侧的侍女,又赶忙示意着。 “快去请她入座。” 如今之际,谢培青和文仲景在前厅与魏知府谈正事,梁怀月便想着找机会从魏知府身边的人着手,再尽可能多地探听一些别样的消息。 在梁怀月的明示后,魏舒妤请梁怀月入座。 “不知小女该如何称呼您?” 说话时,魏舒妤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紧张窘迫神色来。 “我姓梁。”梁怀月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了句,随即抬起眼眸望向面前的人:“不知你如何称呼?” 魏舒妤倒是个心思简单的。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略微慌张无措地开口。 “小女名唤魏舒妤,若梁小姐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像是爹爹那般称我为舒妤。” 爹爹? 听闻此话,梁怀月不由得眯起眼眸来。 “你是魏知府的女儿?” 魏舒妤轻轻地点头:“正是。” 听到这话时,梁怀月只觉得这件事更是玄妙。 魏知府今年理应过了六十岁,而面前这姑娘看起来不过是刚满十五六岁的年纪。 而魏夫人,早些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这种事,也确实说不通。 梁怀月悄悄将此事牢记于心,可面上依然保持着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原来是这样。” 魏舒妤常年被娇生惯养着,她也不曾见过世面,更没见过外头来的人。 以致于现在,魏舒妤面向梁怀月的时候,极其紧张。 “梁……梁小姐今日来府中做客,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海涵。” 看着魏舒妤小脸煞白的模样,梁怀月轻轻咳嗽一下, “魏小姐不必惊慌。” “你我现在仅仅是坐下喝一盏茶,若谢大人已经将正事谈好了,我便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京都城来大人物的事情,魏舒妤当然是有所耳闻。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紧攥着手绢,现如今,她带着些许试探性的口吻询问起来。 “谢大人,是很厉害的大人物吗?” 通过眼前的相处来看,梁怀月知晓,魏舒妤确实是极其单纯又有些无知的姑娘。 她和宁雨欣,还真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思及于此,梁怀月收起了眼底的凝重之色,她慢条斯理地冲着跟前的人点头:“是,这位谢大人堪称是朝堂中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仔细思量后,魏舒妤又问。 “那谢大人能解决江南水患吗?” 梁怀月原以为她不过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家。 可听见魏舒妤这么说的时候,梁怀月的面色微变,她也渐渐地意识到,自己这便是小觑了魏舒妤的。 她微微抿着唇,继而开口问道。 “你这是何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初见梁怀月时,魏舒妤心中确实是有些惶恐不安。 她也的确胆小怯懦,生怕惹事生非。 可现如今,对上梁怀月那一双漆黑又透亮的眼眸时,魏舒妤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不再迟疑,索性是一股脑地开口说道。 “近日的洪水冲垮了堤坝,也害得江南城中有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有许多与我年岁相仿,甚至比我还要小的孩子都遭遇了不测。” “我也想要帮他们脱离这种困境。” 看着魏舒妤义无反顾地提出这种说辞,梁怀月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动容的神色。 她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起先,梁怀月无疑觉得魏舒妤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必然不会知晓百姓不易,也不会过多的思虑什么。 可依照现在的局势来看,魏舒妤虽是深闺中的小姐,但她从不是什么一无所知的愚昧之人。 她虽乃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能够切身体会到百姓的疾苦与不易。 “魏小姐竟是如此仁义心善,会这般替百姓着想。” 被梁怀月夸赞了两句,魏舒妤的脸颊微微泛红,面上闪过一抹窘迫的神色。 她先是开口说了几句。 “梁小姐谬赞了。” “若无百姓的话,江南城也不可能富饶起来。” 身于当今这种世道,魏舒妤尚且能够如此知书达礼,亦是能够识大体,这一点,属实不容易。 梁怀月缓缓地舒了口气,再次看向面前的魏舒妤时,只不疾不徐地说道:“正如魏小姐所言,百姓不仅仅是一城之根本,亦是立国之本。” “所以我们此番特意前来江南,便是为了解决水患灾害带给百姓的祸事。” 说完话,梁怀月不急不缓地抬起手端着面前的茶杯。 她微微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瞥见正堂中几人慢步走出来的身影,梁怀月眼底的审视神色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面露笑容,只轻描淡写地说道。 “魏小姐尽管安心吧。” “有这二位大人在,这一切必然能够迎刃而解。” 听到梁怀月这么说的时候,魏舒妤后知后觉地点头。 “今日多谢魏小姐的款待,谢大人要走了,我便也不适合继续留下来贸然打扰。” “魏小姐,告辞。” 看着梁怀月起身匆匆而去的身影,魏舒妤心里面依然有些担忧顾虑的感觉。 她张了张嘴巴,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慌乱无措。 待梁怀月的身影远去后,魏舒妤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适才确实是失态了。 她冲着梁怀月远去的方向喊了一声。 “梁小姐,您慢走。” 只不过这时候,梁怀月并未听见。 送走了梁怀月之后,阿满这才快步匆匆地走出来,她赶忙搀扶着魏舒妤往后院走。 “小姐,您今日贸然和梁小姐搭话的事情可千万不能随意传出去。” “若老爷知晓了此事,必然会责怪您的。” 听到这话时,魏舒妤恍惚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许是想起了什么事,魏舒妤不由得拧着眉头,又偏过身子一本正经地注视着跟前近在咫尺的阿满。 “阿满,你觉得他们能行吗?” 能行与否,这种事情并非是阿满一人能够决断的。 现如今,阿满只是轻声细语地开口。 “小姐,他们既然是京都城来的大人物,想必一定有法子解决咱们城中的危急状况。” “这种事,也轮不到您操心。” 阿满一边劝慰着魏舒妤,一边特意提醒着。 “小姐现在当务之急的事情,还是赶紧回去,别被老爷发现您今个偷偷跑到前院甚至撞上贵客的事。” 魏舒妤便是在这种处境下,被阿满搀扶着回了后院。 而梁怀月也已经回到谢培青身边。 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的魏知府,谢培青倒是没迟疑。 他面色冷峻,依然从容不迫地开口。 “魏知府,您不必再送了。” 话虽是如此,可魏知府哪里敢不送?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这几位身份尊贵,全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尤其是适才魏知府有意忽视的姑娘。 他想起自己的失责,赶忙上前两步,又冲着梁怀月一个劲地赔礼道歉。 “梁小姐,老朽先前不知深浅,也冲撞了您。” “这事实属是老朽的不是。” 闻言,梁怀月不由得微微挑起眉头。 她侧目看向身边的谢培青,只见谢培青神情淡淡的,好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 这时候,梁怀月轻咳一声。 “魏知府,您也不必这般拘礼。” “言而总之,您也是为了江南水患之事忧虑重重的,我能够理解您的心情。” 她尽可能说着客套话,又开解着魏知府。 “魏知府,您也不必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毕竟咱们大家都是为了百姓着想,至于其他的事,不过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直至这时候,魏知府方才渐渐地意识到,自己先前分明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他太过于狭隘。 思及于此,魏知府仍旧一本正经地冲着梁怀月道歉。 “梁小姐,这事确实是老朽的过失。” 为了避免魏知府继续说下去,原是默不作声的文仲景主动抬起脚步走上前,他先伸出手搀着魏知府的胳膊。 “魏知府,您都已经年过花甲。” “您这般向怀月行礼,她这心里面难免是不舒坦。” 文仲景说话时,眉眼舒展,面容中露出一抹笑容。 “她既然已经说了不会计较此事,您也就没必要把这回事放在心上的。” 再三的客套之后,文仲景又道。 “今日之事,就到这里吧。” “我们稍后就去驿站安顿了,若后续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进一步调查的话,还望魏知府能够配合。” 斟酌片刻,魏知府也不忘站出来。 “若几位大人不嫌弃的话,你们不妨在府中住下。” “这府中终归比驿站舒坦一些。” 谢培青则冷着一张脸,当即脱口而出:“不必了。” “此番我们都是奉命行事,魏知府,您现在也不必与我们这般客气地行事。” 留下这番话,谢培青便转过身离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流离失所 望着谢培青先一步远去的背影时,梁怀月收回目光,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亦是匆匆离去。 此刻,也仅仅剩下文仲景一人。 他面目舒朗,只是耐着性子地劝慰着魏知府。 “魏知府,您也没必要把谢大人所言放在心上,他这人就是面冷心热。” “若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魏知府多多海涵。” 魏知府哪里敢和谢培青斤斤计较? 他这心里面自然也很清楚,谢培青便是朝堂中一直威风凛凛的提刑按察使。 “不敢不敢。” 回江南城驿站的途中,梁怀月和谢培青见到了很多流落街头的穷苦百姓。 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情形,梁怀月不由得紧攥着拳头,就连眉头也紧锁着。 忽然之间,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跑过来,他直接扑在梁怀月的面前,可怜兮兮地呼喊着。 “姐姐,求您给我点吃的吧。” 梁怀月最见不得的,便是这种情形。 她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好似在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那颗心。 这时候,梁怀月也没办法保持冷静。 可谢培青早就已经注意到了梁怀月的神色变换。 瞧着她小脸微微变得煞白如纸的模样,看着梁怀月妄想将自己的荷包取出来,谢培青当机立断地伸出手,直截了当地按住了她的动作。 下一瞬,谢培青冲着梁怀月轻轻摇头示意。 文仲景自然也已经跟过来了。 看见眼前这种情形,文仲景瞟了眼谢培青,带着些许不满的口吻说道:“谢大人当真是铁面无私。” “现如今,依然能够冷然应对此事。” 说话时,文仲景毫不犹豫地将荷包取出来,又将适才魏知府特意拿过来的糕点拿出。 他原是想要分发出去。 不成想,文仲景仅仅是将荷包和糕点拿出来,围聚在旁边的所有人一窝蜂地冲上前来。 他们将文仲景团团围住,眼红地盯着那荷包和吃食。 文仲景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他赶忙将手里头的东西丢了,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吃食和银两被大家抢了去,而那个饿了好几天的孩子却是趴在地上捡糕点渣子。 梁怀月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的眼眶中闪烁着一抹泪光,快步上前两步,将那孩子一把拉了起来。 “你跟我走吧。” 梁怀月自诩吃了不少苦头。 可她从未看到过这种苦难。 以致于现在,仅仅是看一眼,梁怀月便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接纳眼前的这种境况。 她也实在于心不忍。 半大的孩子傻傻地抬起头望向梁怀月,他眨着眼睛,近乎是木讷地问了一句:“我跟你走,能填饱肚子吗?” 梁怀月根本就不敢想他过得是什么日子。 但现在,比起更长久的承诺,梁怀月只是想要让这个孩子先吃饱喝足,再谈及于之后。 “能。” 见识了刚刚那种情形,文仲景不禁有些担忧顾虑,他妄想伸出手去拦梁怀月。 “怀月,你救得了他,救得了他们吗?” 文仲景的意思,也很明确。 他不希望梁怀月再去插手这种事。 现如今,听清楚文仲景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梁怀月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她紧紧地握着身侧孩子的小手,头也不回地说道。 “当今世道本就不安,我救一个,便算一个。” 说罢,梁怀月偏头看向孩子,又温声细语地问道。 “你唤作什么?” 他先是轻轻地摇摇头。 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孩子垂下眼眸,低低地说道。 “老瘸子还活着的时候,他叫我小骗子。” “可是洪水来的时候,他为了救我,他没了。” 和旁的人有所不同,这孩子从一开始便是个小乞丐,这也是他衣衫褴褛的缘由。 梁怀月根本就顾不得胡思乱想,她的手指微微收拢,依然紧紧牵着孩子的手。 “我带你回去,等收拾妥当后,咱们再慢慢说。” 对此,谢培青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反观文仲景,他经过了刚刚那一遭,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些所谓的难民。 见文仲景气势汹汹地想要冲上前去,谢培青索性是快步跟上去,顺势伸出手拦住了文仲景的举动。 “你要做什么?” 文仲景显然是没有意料到,谢培青这会倒是选择放手对梁怀月的决定不管不顾了。 “谢大人为何要拦着我?” “刚刚你分明也听见了,那孩子不过就是个乞丐。” 不等文仲景继续说下去,谢培青便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阿月决定的事,你没资格左右她心中所想。” 隐约想起什么事,谢培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文仲景,他剑眉微皱,满脸皆是冷然。 “文太傅,你可莫要忘记了,你此番来江南之地的重任便是想法子解决堤坝重筑之事。” “至于旁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来决断。” 毕竟文仲景从一开始向皇上所说的,便是他从前对修筑堤坝防水患之事有所钻研。 他亦是精于修筑堤坝之事。 文仲景倒是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谢培青现在竟然会直截了当地揭露自己所做之举。 他面色微变,还没有来得及与之对峙一番,文仲景一抬头就瞧见谢培青快步跟上去。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反而对他视若无睹。 江南城中的驿站内。 负责管事的方驿丞一见谢培青,便慌慌张张地行礼。 “卑职方文涛见过谢大人。” 谢培青只是摆了摆手,“方驿丞请起。” 方驿丞起身的同时,依然躬身说道。 “谢大人,文太傅,以及梁小姐,卑职已经将三间上等的厢房收拾妥当,您几位即刻便可以入内。” “膳食也已经依照诸位的喜好准备妥善。” 这时候,文仲景还在寒暄:“有劳了,方驿丞。” 谢培青不冷不淡地看了眼身侧的人。 他的神色淡然,转过身看向方驿丞的时候,低声道。 “此番我等前来江南是为了治理水患,解决百姓流离失所的问题,方驿丞不必如此细致入微地安排人照顾。” “若有多余的人手,便散去城中各地安顿百姓。” 第一百六十章 是天灾,还是人祸 如今之际,谢培青依然是事事以大局为重。 方驿丞恍惚着回过神来,了解到谢培青的良苦用心,他又赶忙点头附和着。 “谢大人所言之事,卑职明白。” “卑职这就吩咐下去。” 紧接着,方驿丞又特意嘱托小厮将几位贵人带进去。 坐在桌前,梁怀月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小乞丐也已经被驿站的小厮带去沐浴。 梁怀月只是坐在桌前,双手撑着下巴,俨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确实想要力挽狂澜,她也的确想要将江南如今的危机境况尽数挽救回来。 可偏偏在偌大的天灾面前,梁怀月只觉得自己的能力堪称是极其有限的。 她也没办法帮助更多人。 文仲景和谢培青都察觉到了梁怀月的神色异常。 此番,文仲景在梁怀月身侧的空位上缓缓落座,他的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 “怀月,自从刚刚见了那些人之后,你便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你莫非还在想适才的那种事情?” 梁怀月微微拧着眉头,面色微沉。 “嗯。”低低地应答一声,梁怀月缓缓地闭上眼睛,可她总是时不时地回想起适才那种状况。 当地的百姓,流离失所是真。 更有甚者,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仅仅是想一想,梁怀月便觉得天灾于百姓而言,堪称是无法磨灭的巨大伤害。 “我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在天灾面前,所有的人都是极其渺小又可怜的。” 听见梁怀月这么说,谢培青的眉头微皱。 他全然能够理解梁怀月的心中所想,他也能够明了梁怀月为何会为此事痛苦不堪。 偏偏他们,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也束手无策。 谢培青沉了口气,只低声说道。 “堤坝冲垮之事,必有隐情。” “账簿虽是没有问题,但我已经派人去彻查堤坝。” 闻言,梁怀月轻轻地点点头:“只怕这件事情背后的幕后主使绝非是什么寻常人。” “也怕他手中权势滔天。” 如若不然的话,他也断然不可能会轻而易举的操纵这所有的事宜,甚至从中作祟。 文仲景亦是眉头紧锁着,他已然意识到,江南水患之事绝非是寻常的天灾。 只怕这是人祸。 正当几人神色凝重之际,叩门声突然响起来,恰巧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梁怀月抬起眼眸望过去,就瞧见了适才那孩子。 小厮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粗布衣裳给他换上,这会收拾得倒是利利索索的。 “诸位大人,这孩子已经带到了,若你们没有别的事要吩咐的话,小的便先行告退。” 谢培青慢条斯理地点点头,算是默许。 待小厮退下后,梁怀月主动起身,她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走上前去,拉着孩子的手在圆桌前缓缓坐下。 “你瞧瞧,有什么膳食合乎你的胃口,你尽管吃。” 话虽是如此,可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消瘦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慌乱无措的神色,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适才他也听人说起,这几位通通是京都城来的贵人。 他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仅仅是饿昏头求援,便撞上了这样的大人物。 兴许是察觉到了孩子的警觉,文仲景舒了口气。 他眉眼舒展,脸上又流露出些许坦然之色。 “你莫要害怕。” 谢培青只是不冷不淡地看了眼孩子,没吱声,索性直接在梁怀月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用膳吧。” 与梁怀月和文仲景的耐心不同,谢培青看起来倒是更为果决泰然的,他神色淡然自若,好似并未把这孩子的事放在心上。 吃饭时,孩子揶揄半晌,始终都没好意思动筷子。 文仲景投以注视的目光,“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只见谢培青将满满一碗的饭菜递过去,孩子接过去,便仓促地起身找了个角落狼吞虎咽起来。 看到这一幕时,梁怀月瞬间了然于胸。 他是不习惯。 与此同时,梁怀月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谢培青先前与自己提起过的往事。 幼时的谢培青,怕是跟他的处境很像。 甚至可以说,有谢家这样的家,倒不如没有的好。 瞥见梁怀月微微蹙起眉头,小脸满是凝重之色,谢培青只是沉沉地舒了口气:“你也别愣着了,快点吃饭。” “稍后还有旁的事情等着你。” 一侧的文仲景对于梁怀月和谢培青现在的举动,确实是全然不知的。 他先是看了眼梁怀月,又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落在谢培青身上,来回看了几次,文仲景依然有些捉摸不透。 可二人丝毫都没有想过要解释的意思,纷纷用膳。 无奈文仲景只得闭上嘴巴。 用过午膳,谢培青仓促起身向外走。 梁怀月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拉住了谢培青的胳膊,她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又低声说道。 “谢大人,你此番要去哪里?我随你一起去吧?” 她之所以这么说,无疑是原著的剧情发展。 虽说宁雨欣此番没有跟随而来,但梁怀月也不敢保证谢培青必然能够安然无恙地脱离危险。 在回京都城之前,梁怀月也需要时刻保护谢培青。 她不能让谢培青出事。 她也不许他出事。 谢培青脚步微顿,他转过身看向梁怀月的时候,深邃的眉眼中露出些许沉着坦然。 “我要去城关堤坝。” “阿月,那处的境况很是危险,不论如何,你都不应该跟随我一起去。” 说话时,谢培青把手搭在梁怀月的手背上。 他不急不缓地抬起手将梁怀月的手取下来,旋即耐着性子地低声说道:“你放心,我必然会安然无虞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谢培青眼底多了一抹笑意,“我还等着回京都城后,向皇上请赏,好将你赐婚与我。” 耳畔边,响起谢培青低声承诺的这种话语。 可梁怀月心中,依然有些惴惴不安。 无数的关切,到嘴边竟只成了一句苍白无力的叮嘱。 “你必然要说到做到。” “谢大人,我等你回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岁岁安澜 如今之际,文仲景立于一侧,他将梁怀月和谢培青难舍难分的情形尽收眼底。 看着眼前这一幕时,文仲景心里面全然不是滋味。 可一想起梁怀月如此珍视谢培青的时候,文仲景心中除却嫉妒丛生之外,也有些迟疑顾虑。 若他当真谋害了谢培青,将来有朝一日梁怀月知晓此事还会原谅他吗? 这种事,文仲景不敢想。 “你可是喜欢那位姐姐?” 忽然之间,文仲景听见身侧的孩子开口问话。 他倒是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跟前这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竟然能够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文仲景低低地咳嗽一声,他敛下眼眸的同时,仍旧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不过就是个小孩子,你懂什么?” 起先见到谢培青和文仲景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怯懦,唯恐自己说错了话,脑袋都保不住。 可短暂相处之后,这小乞丐心中明了。 这些贵人都是顶顶要好的。 尤其是那一位犹如冷面阎王般的大人,看起来确确实实是不近人情的模样。 但实际上,他知晓自己的窘迫,也能够替他着想。 小乞丐最是感激的,便也是他。 仔细斟酌后,小乞丐扬起小脸望过去。 “我懂的很多。”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文仲景有些哑然,他略微无奈地看了眼面前这孩子,一时半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看那位姐姐的眼神,很不一般。” “那位大人也是。” 小乞丐年纪虽小,却见识过无数的人,他一眼就能够分辨出什么人是好的,什么人是坏的。 “你若是喜欢,便应该告诉她。” “就算姐姐不喜欢你,不留遗憾也是好的。” 听见小乞丐连续不断说出口的话,文仲景神色微变,他不由得愣了愣神,心绪亦是有些沉重。 “你何出此言?” 和文仲景对视一眼,小乞丐垂下眼眸,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低低说道:“是老瘸子告诉我的。” 正当文仲景愣神之际,梁怀月已经将谢培青送走了。 她转过身来,看向文仲景和小乞丐的时候,只低声细语地开口说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 说话时,梁怀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孩子。 她不知晓他的过往,可这孩子着实是可怜。 仅仅是看着他,梁怀月好似就能够透过面前这孩子,看到谢培青从前的过往。 “起名字?” 小乞丐显然是有些傻眼,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被人取名。 梁怀月静静地注视着他,心中依然有了想法。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往后便叫你安澜可好?” 许是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微微抿着唇,她再次望向面前的小乞丐,亦是言之凿凿地说道。 “若你往后愿意跟着我,你便姓梁,唤作梁安澜。” 梁安澜,当真是个顶好的名字。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望向梁怀月时,张了张嘴巴,却有些哑然无措的感觉。 还是文仲景率先反应过来。 他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又特意开口:“怀月,你果真是一如既往的富有才华。” “安澜这名字,当真是极好的。” 夸赞过后,文仲景轻轻咳嗽两下,顺势伸出手拍了拍梁安澜的肩膀,又道:“若你愿意的话,往后跟着怀月,便能够过上安定的好日子。” “你还不快应了此事?” 小乞丐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上前:“那姐姐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这件事情办妥了,我往后便跟着姐姐,不论如何我也一定会竭尽可能地报答您的这份恩情。” 听闻此话,文仲景先是皱了皱眉头。 他无疑是觉得这孩子未免是不识好歹。 可现如今,梁怀月并未拒绝,她慢条斯理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你有什么想要说的,不妨尽管开口。”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按耐不住地说道。 “我想给老瘸子立个衣冠冢。” 待他把话说完的时候,梁怀月脸上原带着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了,她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他为了救我,自己没了性命。” “如果不是老瘸子好心好意地收留我的话,我可能早就已经饿死了。” 亲耳听到这种话,梁怀月的眼眶微微红了红。 她上前两步,没忍住将他拥进怀里。 “好,待堤坝重新修筑好,江南城的水患涝灾过去,我陪你去给他立衣冠冢。” 之所以立衣冠冢,无非是因为老瘸子死的时候,是被洪水冲走的。 可偏偏,他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原先文仲景无疑是觉得,梁安澜现在提出条件,恐怕便是想要得寸进尺。 但现如今,看着面前的梁安澜,文仲景不由得紧攥着自己的拳头,他也从来都没有意料到,这孩子竟是如此重情义的。 他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安澜,往后你便跟着我过。” 梁怀月轻轻地抬起手揉了揉梁安澜的脑袋,说话时的语调也更加温柔关切。 “不论如何,一切都有我在,若你有什么冤屈的话,你也尽管告诉我。” “我会替你摆平所有的一切。” 纵使梁怀月不愿,可她依然没有办法避免将跟前的梁安澜错认为当初的谢培青。 在谢培青受苦受难的那些年,梁怀月亦是如此。 但比起谢培青饥一顿饱一顿,甚至被家里人肆无忌惮打骂的境况,梁怀月过得倒也算是安定。 起先还紧张兮兮的梁安澜听到这话时,终究是放下了自己心中的防线。 他只是闷闷地回应了一句。 “谢谢姐姐。” 文仲景也不得不承认,是他太过于狭隘,从未以正确的目光看待跟前这个半大的孩子。 这一切,全然是他的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里,梁怀月先一步安顿梁安澜的住处,文仲景则将自己关在厢房内,他闭门不出,不仅仅在想治理水患的应对之策,亦是在斟酌梁安澜与自己说的话。 他说,不留遗憾,也是好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蹊跷之处 水患天灾,迫使当地的百姓流离失所。 梁怀月原是想要随夙夜一并前去安顿百姓,替谢培青处理好这种后顾之忧。 可夙夜知晓了梁怀月的意图,却毅然拒绝了。 “梁小姐,您现如今若是真想要帮忙的话,便留在驿站好好地养精蓄锐吧。” 听闻此话,梁怀月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这是为何? 难不成夙夜也看不起她? 似乎是察觉到了梁怀月心中的困惑不解,夙夜先是低低咳嗽了两下,他清了清嗓子,顺势而为地解释道。 “梁小姐,这些事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属下知晓,您的确是好心好意,想要将城中的百姓全部都安顿妥当,但他们遭遇了这种天灾,有很多人已经失智了,他们若发狂起来,会伤及于您。” 夙夜低声细语地开口,把其中缘由说清道明。 梁怀月的面色微沉,显然是没有意料到这种状况。 “梁小姐,还望您安心留在驿站内等消息。” “主子向来是极其敏锐警觉的人,他也断然不可能会遇到任何危险,只要您安然无恙,主子必然能够放宽心投身到接下来的公事中。” 正如夙夜所说的这般,只有她安然无虞,谢培青方才能够敞开心中的顾虑,放手去做。 思及于此,梁怀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 这时候,夙夜对着梁怀月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留下两个身手敏捷的侍卫在暗地里护着梁怀月,其他人等便一并跟随着夙夜离去。 如今的江南城,已然是动荡不安。 若梁怀月贸然出门去,恐怕会遭遇不测。 正因她知晓了此事,也明白谢培青的良苦用心,所以现如今梁怀月便只得在后方默默守着。 小小的梁安澜也注意到了梁怀月心绪不宁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走近。 可梁安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他便这么停在距离梁怀月两步远的位置上。 “姐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状况。 忽然听到这声音响起来,梁怀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偏头闻声望过去,就瞧见了谨慎又小心的梁安澜。 梁怀月收起眼底的重重顾虑,她的唇角微微上扬。 “安澜,你来了。” 如今之际,梁怀月只得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容。 可她心中的顾虑,从未减弱半分。 从一开始的时候,梁安澜就已经有所察觉,梁怀月因为这种事情的缘故,始终心绪沉重。 他心中有些话想要对梁怀月说,可偏偏现在,梁安澜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 梁怀月收起眼底的烦闷,她偏头看向梁安澜的时候,只耐着性子地开口问道。 “安澜,你这欲言又止的,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梁安澜先是摇了摇头。 可回想起梁怀月愁眉不展的情形,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着梁怀月点了点头:“姐姐,你别不高兴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莫名抚平了梁怀月心中的烦躁。 但为了避免梁安澜徒增忧虑,梁怀月耸了耸肩膀。 她唇角上扬之际,又耐着性子地开口说道。 “我没有不高兴。” 她只是有些忧虑百姓的安危罢了。 梁安澜一本正经地望着梁怀月,还信誓旦旦地开口。 “姐姐,我刚刚就听人说,谢大人很厉害。” “你也应该相信他能够将这种事处理妥当。” 话虽是如此,可梁怀月也不愿意瑟缩在驿站中,她此番特意从京都城前来江南,不仅仅是想要看一看谢培青从前生活过的地方,她也是想要陪同谢培青共渡难关。 “谢大人是很厉害。” “我也愿意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 梁怀月沉沉地舒了口气,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又复杂的神色来。 “我只不过觉得,自己此番特意跟着谢大人来江南,不仅仅帮不上忙,还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我这般无用,当初竟然还义正言辞地站出来,说道旁人会拖累谢大人的。” 梁安澜并不认识宁雨欣。 所以这会梁怀月并未指名道姓。 瞧着梁怀月面色沉沉的模样,梁安澜全然能够理解她心中这种极其纷杂的情绪和念头。 仔细斟酌考虑后,梁安澜定定地望着梁怀月。 “姐姐,你若是实在不顺心的话,我也可以给你讲讲江南城中的事情。” “就当听个乐子,也好放松一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梁怀月伸出手拍拍面前的石凳子,示意梁安澜坐下。 而后,梁怀月替梁安澜斟了一杯热茶。 “你且说说吧,这江南城中,从前是什么样的?” 在梁怀月的注视下,梁安澜尽可能鼓起勇气来,他提起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时,也确实侃侃而谈。 大街小巷中的各种消息和门路,梁安澜都知晓。 “城西那家陈记铺子的如意糕最好吃了。” “我以前,也有幸吃过一回。”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安澜还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冲着梁怀月嘿嘿一笑。 梁怀月听得倒也是极其投入。 她顺着梁安澜的话问道:“你是在哪儿吃的?” 梁安澜说起如意糕的时候,便止不住地口水直流。 他仔细想了想,将过去的事情告诉梁怀月。 “就是魏知府家里头。” “那时候,好似是魏知府办寿宴,他不收礼,还准许我们这些人去府里头吃点东西。” “魏知府当真是个顶顶好的人。” 魏知府是好人。 这事梁怀月自然是知晓的。 他从始至终,皆是在竭力地替百姓着想。 “不过我觉得魏知府府中的那位小姐,有点奇怪。” 忽然听到这话,梁怀月不由得正襟危坐。 她微微抿着唇,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她怎么奇怪了?” 梁安澜伸出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仔细回顾起来。 “那天分明是魏知府大寿的好日子,那魏小姐根本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她在外人跟前的时候,还特意戴了一层面纱遮挡住面庞。”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易容丹 入了江南城,梁怀月便随谢培青去了知府府中。 她因回避的缘故,偶然间遇到了魏舒妤。 梁怀月自然也记得,魏舒妤年纪虽小,模样生得也确实是极其水灵的,面貌并未有任何缺陷。 这好端端的,她为何要在寿宴中遮面?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只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或许还藏着她不知晓的缘由。 思索片刻,梁怀月不由得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跟前的梁安澜身上去。 她面色微沉,继而追问道。 “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异常?” 对上梁怀月关切的目光时,梁安澜定了定神,也在竭尽可能地回想着从前的那些事。 “我记得,有一位夫人特意去找了那位魏小姐。” “只不过我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什么话。” 那毕竟是大半年前的事情,梁安澜早就记不清了。 听闻此话,梁怀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只是伸出手揉了揉梁安澜的脑袋,温声细语地说道。 “你能记起来这么多事,已经很厉害了。” “安澜,你也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说罢,梁怀月的唇角微微上扬,素净嫩白的脸上流露出无尽的温柔神色,“我就是随意问问。” 话虽是如此,可梁安澜也是个极其机灵的。 他知晓梁怀月这是有隐瞒。 只怕梁怀月是心中有所想法,只不过现在,梁怀月也没办法坦然布公地与自己说实话罢了。 “姐姐,你若是想要知道更多事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打探这些消息的。” 梁安澜一本正经地望着梁怀月,小脸上尽是坚决。 可梁怀月也有些放心不下。 “你去打探消息?” 梁安澜点头如捣蒜地应答,“嗯。” “我从小就跟着老瘸子在江南城里混迹,虽然没有混出什么名堂,但我认识的人也有很多呢,如果姐姐想知道这些事情的话,我去帮你打探。” 正如梁安澜所说的这般,他从前仅仅是个小乞丐的时候根本就不被人重视。 大家也不会将梁安澜放在眼里。 就算梁安澜知晓了什么事情,他们也觉得无关紧要。 如此一来,梁安澜最是熟络江南城里里外外所有事。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梁怀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暂且交给梁安澜去探听。 “你若去探听此事,必然要小心万分。” “如果有什么紧急的情况,你便向城中的侍卫求助,他们都是跟着我们一起来的,也可以信任。” 梁安澜乖顺地点头应答:“好,我知道了。” 在梁怀月的千叮咛万嘱咐后,梁安澜仓促起身,又是一路急匆匆地往外走。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梁安澜有意放慢脚步。 他回过头看向梁怀月的时候,仍旧言之凿凿地开口。 “姐姐,我走了。” “我会尽快回来的。” 这种感受于梁怀月而言,的确有些特殊。 她不仅仅帮不了谢培青,现如今就连打探消息,也得交给梁安澜去做。 但梁怀月心里面也很清楚,她本不该自欺自艾。 若贸然出门去,很有可能会惹得一身的祸事和麻烦,所以现如今梁怀月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收敛。 她安然等着,便是等同于变相地相助他们。 “安澜,我等你回来。” 目送着梁安澜渐渐远去的背影,梁怀月还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想方设法地通过讯号弹联络江南城中的锦绣楼分支。 只不过,梁怀月来到江南城之后,便察觉到那些商铺一家接着一家全关门了。 现在梁怀月也根本就联络不上那些人。 所有的线索,也莫名中断了。 现如今,就算梁怀月有心想要联络他们,也确实算得上是有心无力了。 正当梁怀月心烦意乱之际,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恭喜宿主成功接取支线任务,请宿主尽快将魏舒妤的身份调查清楚,任务奖励为易容丹。】 果然如此! 梁怀月从一开始便怀疑魏舒妤的身份不简单,又因为魏知府年过六旬的缘故,梁怀月根本就不敢相信魏舒妤是魏知府的亲生女儿。 偏偏现如今,所有人都一致说,魏舒妤便是魏知府极其疼爱的小女儿。 大家都这么说,反而显得这种事更有蹊跷。 逐渐冷静下来,梁怀月又忍不住和系统开始掰扯着。 “系统,你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提醒吗?” “就比如,魏舒妤的身份和谁息息相关?” 听到梁怀月带着些许不满语调抱怨的声音,系统依然是保持着最初那副态度。 【系统不提供提醒服务。】 【请宿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 梁怀月略微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满脸皆是不快。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而下一瞬,系统再次提示着梁怀月。 【易容丹在后续的剧情推进中,是一件特殊的物品,也可以帮助宿主脱离险境,请宿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获得任务奖励。】 依照系统这样的说法,梁怀月全然知晓,易容丹堪称是外挂一样的存在。 可梁怀月并非是不想彻查此事,而是因为她现在连门都踏不出去一步,又如何能够筹谋接下来的一切? 夙夜走的时候,是特意差人护着梁怀月。 但实际上,梁怀月心里面也很清楚,那两个护卫留下来的根本缘由,当然是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免得梁怀月不管不顾地仓促行事。 隐隐想起了什么事情,梁怀月又问。 “系统,你知不知道锦绣楼现在留在江南城的分支暗网众人都去了哪里?” “为何我联络再三,始终都没有头绪?” “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生怕系统依然对此事闭口不提的,梁怀月有意咳嗽了好几下,她强调一番:“如果你知道这些事情的话,我也可以用先前完成任务奖励的积分兑换这消息。” “这也不算违规操作吧?” 和系统相处的时间久了,梁怀月倒是对它了如指掌。 【不算违规。】 【宿主如果真的要用积分兑换这个消息的话,一共需要扣除奖励积分二十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快刀斩乱麻 二十点奖励积分?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梁怀月先前曾经不止一次闹着生命危险去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她任劳任怨,统共也只积攒了二十五点奖励积分而已。 “你这怕不是趁火打劫!” 梁怀月嘀咕一声,眼底满是愤懑不已的神色。 系统倒是一点也不近人情。 【宿主如果觉得不合适就算了,还请宿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探寻魏舒妤的身世之谜。】 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一句,她便听见了叩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瞬间,系统的声音中断。 梁怀月来不及抱怨系统,她轻轻地咳嗽一声,正了正色的同时,缓缓站起身来:“进来。” 此番前来的人,是文仲景。 看到他的时候,梁怀月面露笑容,眉眼之中却透露出些许疏离的神色来,“仲景,你怎么突然来了?” 文仲景进门时,还打算将房门关上。 而这时候,梁怀月只是叫住了文仲景:“仲景,就把门开着透透气吧,我委实觉得这卧房内有些闷得慌。” 透气只是借口。 实则,是因为梁怀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单独面对文仲景罢了。 再者是说,她也不愿意和文仲景面面相觑。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 待文仲景缓缓落座后,梁怀月有意和他保持距离。 “仲景,你此番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说话时,梁怀月的脸上还流露出些许警惕的神色。 文仲景自然一眼就察觉到了梁怀月的拘谨之色,他漫不经心地抬起手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他着实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怀月,你为何会这般害怕我?” “我看得出来,你也不希望我近你身。” 害怕倒是不至于。 只不过,梁怀月心里面很清楚他们男女有别,现如今她理应和文仲景保持一定的距离。 “仲景,你也应该知晓,男女授受不亲。” “你我已经长大成人,现如今也不能像是小时候那般不顾所谓的分寸和规矩。” 梁怀月故作从容,只不疾不徐地开口。 “如若不然的话,你我屡次三番地接触往来,这种事情传了出去,必然会被人诟病的。” 就算听清楚了梁怀月特意解释的这种话,文仲景依然是一副面色沉沉的模样。 他确实是不愿意听。 “你可以与谢大人不顾礼节分寸的接触往来,唯独不可以让我近身,怀月,这又是什么道理?” 文仲景说话时,语调中还带着些许愤懑不已的情绪。 梁怀月何尝不明白文仲景的言外之意? 她大抵能够感受到文仲景对自己的一份真心,只不过梁怀月也不可能委身和文仲景在一起。 所以不论如何,梁怀月都不会主动提及于此。 “仲景,你莫非已经忘记了?” “我和谢大人早就已经私定终生,我们绝非是……” 不等梁怀月把话说完,文仲景眉头紧锁着,实在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问道。 “那你跟我呢?”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梁怀月的思绪。 她张了张嘴巴,神色凝重,却不知如何回应。 文仲景则丝毫都没有避讳的意思,他直勾勾地注视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梁怀月,继而追问道。 “怀月,你难道忘记了小时候你曾经许诺我的事?” “那时候,你还特意言之凿凿地与我说,长大后不论如何一定会嫁给我的。” 那些话,不过就是童言无忌。 再者是说,当初梁怀月屡次三番跟在文仲景屁股后面追随他的时候,文仲景从未予以任何回应。 思及于此,梁怀月微微抿着唇。 “仲景,你本该知晓,那时候的你我本就是孩子。” “孩子又能懂什么?” 再想起这些年文仲景因为逃避离开京都城,甚至不顾一切地前去白鹭书院闭关之事,现如今,梁怀月的面色也逐渐变得愈加沉重。 “况且,仲景你因为备受打击的缘故,当初便选择不告而别,你做这种事也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不是吗?” 梁怀月每说一句话,文仲景的脸色便沉几分。 他从来都没有意料到,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他实则便是这般不值一提的存在。 对于梁怀月而言,她只有将狠话说尽了,文仲景方才能够对她彻底心灰意冷。 如若不然的话,梁怀月也根本就没有办法保证,从今往后能够彻底斩断她与文仲景之间的孽缘。 “仲景,我现如今只是将你视作朋友。” “仅此而已。” 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眸望向面前的文仲景时,神色愈加淡然自若。 “我也希望你能够这般看待你我之间的关系。” “莫要惹得彼此误会再三。” 先前文仲景踌躇莫展,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决断他和梁怀月之间的这份缘。 偏偏梁安澜说,若不诉说心意,将来有朝一日文仲景必然会后悔莫及。 可现如今,就算文仲景竭力而为地告诉梁怀月自己的这份赤忱之心,她依然没有想过要接纳自己的意思。 文仲景这心中,难免还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仲景,若你今日来没有旁的事,你还是请回吧。” “我有些乏累,想要先歇息了。” 文仲景自然听见了梁怀月脱口而出的这种话,他不由得紧攥着自己的拳头。 可迟疑再三,他还是选择遵从梁怀月的一切抉择。 “我知道了。” “怀月,适才若我有什么失了分寸的举动行径,还望你能够多多包涵。” 留下这番话,文仲景仓促地起身便离开了。 望着文仲景渐渐远去的背影,梁怀月现在的心情堪称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沉着。 她心中明了,自己断然不能优柔寡断。 如若不然,不仅仅会让文仲景一个劲的胡思乱想的,这也会让她将谢培青无形之中推走。 或许快刀斩乱麻,方才能够彻底解决此事。 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梁怀月接下来才能够尽可能地文仲景保持距离,从而远离他,远离所有的祸端。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他也有人疼了 目送文仲景远去的背影,梁怀月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并不知晓自己此番的所做之举,究竟是对是错。 但梁怀月也是真心希望文仲景能够拿得起放得下。 毕竟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 沉沉地舒了口气之后,梁怀月在旁边的软榻上落座。 她不知谢培青如今的处境如何了,就连梁安澜也已经跑出去打探消息了,梁怀月这么安坐着,依然心绪不宁。 如今之际,梁怀月只低声呢喃着,默默在心里祈祷。 “谢培青,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兴许是因为这段时日赶路,梁怀月的身体疲倦不堪。 她才刚刚坐下没多久的功夫,便倚靠着软塌,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暮色渐渐地暗下来,月色朦胧。 谢培青推门而入时,便好巧不巧地看见眼前这情形。 他原本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俊朗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关切之色。 “还好你没事。” 今日谢培青只身一人去了堤坝处察看情况。 夙夜后来带人跟随而去。 离开之际,夙夜特意嘱托过侍卫护住梁怀月的安危。 可偏偏留守驿站的侍卫,始终都没有通禀汇报关于梁怀月的任何消息。 这也让谢培青心里面难免有些忧虑重重的。 他无疑是顾及于梁怀月的安危,唯恐梁怀月表面上是答应了自己乖乖守在驿站,等他回来。 实则,早就偷偷溜之大吉了。 毕竟梁怀月过去也总是擅作主张地行事。 久而久之的相处,谢培青对梁怀月的脾气和秉性早就已经了如指掌了。 他生怕梁怀月偷偷跑出驿站,甚至遭遇危险。 谢培青赶忙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了,便差遣夙夜继续留在附近暗中盯梢。 而他便即刻赶回来。 亲眼看见睡颜恬静又美好的梁怀月时,谢培青心中紧绷着的心弦逐渐松下来。 他微微一笑,又特意走上前两步。 “索性你安然无恙,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培青欲要伸出手替梁怀月理一理额角凌乱的发丝,却在不经意之间注意到了自己浑身上下皆是泥泞和脏污。 他即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望着面前的梁怀月,他只一人低声呢喃着。 “阿月,你再睡一会,我去沐浴。” 说罢,谢培青起身就要离开。 偏偏这时候,昏睡着的梁怀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而她好巧不巧地,就这么抓住了谢培青的手腕。 谢培青无奈地笑了笑,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又特意在梁怀月的跟前蹲下来。 瞧着近在咫尺的梁怀月,谢培青那张俊朗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宠溺的温柔,又耐着性子地开口。 “阿月,我身上脏。” “你让我去沐浴更衣,稍后再来,可好?” 梁怀月本就昏昏沉沉地熟睡着。 她根本就听不见谢培青的话,也没吭声。 这会,梁怀月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情形,她那柳眉微微蹙起,小脸上闪过数不尽的忧虑和慌乱之色。 就连口中还念念有词的。 “谢培青,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谢培青,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谢培青听得还不真切。 他担忧梁怀月的状况,便有意凑近了一些。 可谢培青刚刚凑近了,便看见了原本熟睡的梁怀月突然从梦魇之中惊醒过来。 她猛地坐起身,又惊呼一声:“谢培青!” 噩梦迫使梁怀月的额头上冒出了涔涔冷汗,就连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皆是遮掩不住的慌乱无措。 她眉头紧锁着,只低声呢喃着谢培青的名讳。 “谢培青……” 谢培青也渐渐地意识到梁怀月的反常之处。 他拧着眉头的同时,又低低地开口说了句。 “阿月,我没事。” 忽然听到这声音,梁怀月慌慌张张地闻声望过去。 她瞧见面前安然无虞的谢培青,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是缓缓落地。 可回想起梦魇中亲眼看见的情形,梁怀月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仓促起身的同时,拉着谢培青的胳膊迫使他在自己跟前转悠了好几圈。 而后,梁怀月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你当真没事?” 闻言,谢培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确实相安无事。” 适才在梦魇中,梁怀月确实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她下意识的收拢了自己的手指。 以致于后来,她的指甲划破了谢培青的手腕。 看着那几道显而易见的红痕,梁怀月亦是有些慌乱。 “谢大人,你受伤了……” 这伤势因何而起,梁怀月亦是心知肚明。 她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自己应当从何说起,又或者如何向谢培青赔礼道歉的。 可谢培青根本就没有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他微微一笑,冲着梁怀月随意地摆了摆手:“阿月,这不过就是皮肉伤,你若是不说的话,我都没注意到。” 在谢培青的眼中看来,这伤势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往年谢培青习武之时,经常身负重伤,摔断腿摔断胳膊都是常有的事。 一点划痕小口子,压根不值一提。 谢培青原以为他好心宽慰过后,梁怀月便能够将放下自己心中紧绷着的大石头。 不成想,梁怀月依然面色沉沉。 无可奈何之下,谢培青只得再次开口,竭尽可能地宽慰着梁怀月的情绪。 “这不过就是无关紧要的皮肉伤,你也不必紧张。” “用不了多久便能够彻底痊愈。” 话虽是如此,可梁怀月心里面是怎么都放心不下的。 她那洁白的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满是自责不已的神色。 “这已经破了口子,不论如何,都得上药。” 谢培青对自己的伤势视若无睹。 可现在瞧着梁怀月满面忧虑的模样,看着梁怀月这般处处忧虑自己的状况时,谢培青竟是莫名觉得自己的心里面有一股暖意涌出。 这种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 但谢培青真心觉得,他现在堪称是美滋滋的。 他也有人疼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梦魇 梁怀月原是打算去取金疮药膏,替谢培青擦拭伤处。 不成想,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便被跟前的谢培青干脆利落地按住了。 “阿月,我既与你说了,这不过就是皮肉伤。” “也确实不打紧的。” 说话时,谢培青当机立断地将人拉着落座。 “你瞧瞧你,适才做了什么梦,竟吓得满头冷汗?” 梁怀月不敢说。 她一闭上眼睛,好似就能够回想起他的惨淡下场。 瞧见梁怀月紧紧咬着下嘴唇,始终不肯言语的模样,谢培青略微无奈地叹息一声。 他亦是在旁边的板凳上落座。 而后,谢培青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方帕,轻轻地抬起手替梁怀月擦拭着额角的冷汗。 与此同时,谢培青低声问道。 “阿月,你梦到了什么?” 回应谢培青的,仅仅是一阵沉默。 她只要闭上眼睛,好似也能够看见谢培青惨死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情形。 梁怀月不敢胡思乱想,也不愿意相信那种梦魇。 “什么都没有。” “你也别担心了。” 话虽是如此,可凭借着谢培青对梁怀月的了解来看,她此番分明就是在撒谎。 他依然耐着性子,不急不缓地抬起手替梁怀月擦汗。 “你若是不愿意说,那便不说了。” 如今之际,谢培青尽可能放低自己的姿态,望向梁怀月的双眸中尽是关切,语调也是极其温柔的。 “我看你的脸色,也确实不好看。” “若是还觉得身体不适,我便去请大夫来。” 听见谢培青脱口而出的话,梁怀月现在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忙不更迭地摇摇头,还妄想继续回避此事。 “我没事。” 可偏偏这时候,梁怀月根本就没有办法泰然置之。 在梁怀月的梦中,谢培青被人暗杀。 他连死的时候,都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为了避免谢培青知晓她梦中的情形,梁怀月尽可能保持着最初的冷静从容。 她反过来握住了谢培青的手,先一步说道。 “我去取金疮药。” 留下这番话,梁怀月仓促起身向外走。 她从自己特意带来的行囊中翻出金疮药。 回想起梦中那种危机四伏的情形,梁怀月只是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竭尽可能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谢大人,我替您上药吧。” 说话时,梁怀月快步匆匆地走近。 她先一步伸出手,直接握住了谢培青的手腕。 看着手腕处几道明显的血痕,梁怀月这心里面自然也是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都是我不好,如若不是因为我的话,谢大人恐怕根本就不会受伤。” 谢培青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因为这点细微的伤势耿耿于怀? 他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也不必这般忧虑重重的。” 如今之际,谢培青忧虑的事,始终是梁怀月。 待梁怀月擦了药,谢培青沉了口气。 “阿月,先前是你与我说,你我之间若想走得长久,必然要做到彼此开诚布公的。” “现如今,为何你仅仅做了个梦,却不肯告诉我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原著的谢培青,死在江南水城。 但梁怀月先前并不知晓谢培青是如何遇害的。 可梦魇中的种种境况告诉梁怀月,这或许便是谢培青在原著中亲生遭遇的境况。 “就是一些难以言说的噩梦。” 眼下,梁怀月不停地回避谢培青的注视目光,她不肯正面予以回应,小脸上尽是张皇失措。 “谢大人还是莫要再追问了。” “免得再让我想起那些痛心疾首的事情。” 谢培青确实是极其忧虑梁怀月的状况,他也的确很想知道梁怀月究竟做了什么梦。 但现如今,谢培青也确实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梁怀月就这么被梦魇所困。 他思索了片刻,还是不再执意坚持。 “既然如此,那我便听你的。” 说话时,谢培青缓缓起身,顺势将身上的外衣褪下。 看见这情形,梁怀月也顾不得心慌意乱了。 她不由得瞪大了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带着些许困惑不解的目光望过去:“谢大人这是作甚?” 说话时,梁怀月满脸皆是诧异错愕之色。 对上梁怀月注视的目光时,谢培青依然从容不迫的,他只是将褪下的外衣随手搭在一边的椅背上。 “我今日在外边风尘仆仆,衣裳上全是尘土。” “适才我想要先去沐浴,却被你拦着。” 他先是开口解释了几句。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谢培青微微挑起眉头。 他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梁怀月,那双深如幽潭的双眸中闪过一抹调侃打趣的意味。 “阿月,你适才在想什么?” 听闻此话,梁怀月强壮镇定:“我没想什么。” 梁怀月和谢培青都是聪明人。 一开始梁怀月张皇失措的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误会了他的举动和行径。 而这时候,谢培青就这么看着梁怀月脸颊通红,又竭尽可能装作没事人的模样。 “看来阿月是想歪了。” 一句话,点明了如今的状况。 梁怀月腾得一下子站起身,将金疮药收起来的同时,当即脱口而出:“谢大人不是要去沐浴吗?” “您现在还是赶紧去收拾吧。” 梦魇之中的情形,梁怀月没敢告诉谢培青。 可同样的,谢培青知晓她咬紧牙关不会提及于此,他便没打算一直深究下去。 “你也起身收拾一下,稍后便可以用晚膳了。” “我也有正事跟你说。” 留下这番话,谢培青拿起那外衣仓促离去。 直至这时候,梁怀月方才渐渐地回过神来,一想起谢培青刚刚的举动,她便没忍住伸出手拍拍自己的面颊,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 “梁怀月啊梁怀月,你现在怎么这么不争气?” “人家谢培青什么都没做,你就胡思乱想个不停。” 梁怀月一个人嘀咕了好几句,小脸上也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窘迫神色来。 好在谢培青走了。 如若不然,梁怀月还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如意糕 半个时辰后。 梁怀月已然收拾妥当了,小厮也已经将膳食送过来。 文仲景则是找了个借口,对梁怀月避而不见。 如今之际,梁怀月当然能够理解文仲景回避的缘由,她只是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也没再追究此事。 可偏偏现在,梁安澜还没回来。 梁怀月这心里面,难免有些惴惴不安的。 思虑再三,梁怀月还是主动去见了夙夜,希望夙夜能够派人去寻觅梁安澜的下落。 面对梁怀月提出的要求,夙夜二话不说地点头应允。 “属下遵命。” 毕竟在此之前,谢培青也曾经嘱托过夙夜,梁怀月的命令便等于他的命令。 不成想,夙夜还没来得及带人去查探梁安澜的下落,他便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对上梁怀月关切的注视目光时,梁安澜扬起小脸来,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姐姐,我回来了!” 梁安澜安然无虞地归来。 梁怀月心中的顾虑倒是减轻了不少。 她偏头看向夙夜的时候,只微微颔首低眉地点头。 “夙夜,不必麻烦你了。” “你且退下吧。” 夙夜只是微微躬身行礼,先一步退下。 待夙夜离开后,梁怀月拉着梁安澜的胳膊,又止不住上下打量着他的状况。 确定梁安澜平安无事,梁怀月方才舒心。 “你没事就好。” 梁安澜嘿嘿笑了笑,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仍旧不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保。 “姐姐,我只是就跟你说过了,我会平安回来的。” 不论如何,梁安澜好歹是江南城中的小乞丐。 他曾经跟着老瘸子将整个江南城摸了个遍,他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的话,也一定能够轻而易举地逃脱。 瞧着梁安澜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坚决的神色,梁怀月略微无奈地摇摇头叹息着。 “你呀你。” 责骂的话,梁怀月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不着急追问魏知府家中的那些事,这会,梁怀月只是关切地望着梁安澜,又问。 “安澜,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在外头前前后后跑了大半天,梁安澜确实探听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和情报。 但他的肚子,也确实饿得咕咕叫。 “谢大人稍后便来,等他来了后,你再说这些事。” 梁怀月先是解释了一句缘由,而后她瞧着面前略微有些局促紧张的梁安澜,仍旧轻声细语地说道。 “安澜,你也无需紧张顾虑。” “谢大人也绝对不会对你苛刻的。” 说话时,梁怀月的眉眼舒展开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把侍卫依照自己吩咐买回来的如意糕取出来,又递到梁安澜的跟前去。 “安澜,你先吃点如意糕垫垫肚子。” 如意糕。 仅仅是看一眼如意糕,梁安澜便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老瘸子从前是如何带着自己在江南城中讨日子的情形。 梁安澜的眼眶微微红了红,手里捏着一块如意糕时,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老瘸子。 思索良久,梁安澜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问道。 “姐姐,等咱们去给老瘸子立衣冠冢的时候,我可以拿一些如意糕带着吗?” “老瘸子也很爱吃如意糕,只是我们买不起。” 听到梁安澜这么说的时候,梁怀月确实是有所动容。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时至今日,梁安澜依然会止不住地回想起和老瘸子在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 但言而总之,梁怀月全然能够理解梁安澜的心情。 她不急不缓地点点头:“都依你。” 瞧着梁安澜捏着手里的那块如意糕,却是怎么都吃不下去的模样,梁怀月心里面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瞧见谢培青来了。 他刚刚入内,便已经察觉到了如今的境况反常。 谢培青先是看了眼旁边泪眼婆娑的梁安澜,又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梁怀月身上。 “这是怎的了?” 这一时半刻的,梁怀月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犹豫片刻,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悲痛过后,梁安澜便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块糕点,他心中依然酸涩难耐,可梁安澜依然记得老乞丐临终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小骗子,我本来就活不长了,你年纪小,将来便找个好的去处过安定的日子吧。” “逢年过节记得给我烧点纸就够了。” 这是梁安澜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没有告诉梁怀月,也不愿意说。 连续不断地吃了两块糕点,梁安澜只觉噎得慌,梁怀月率先注意到梁安澜的举动反常,她赶忙递过来一盏茶。 “安澜,你先喝口水。” 紧接着,梁安澜又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水。 待梁安澜逐渐平定了自己的心情,梁怀月方才低低地开口说了一句。 “安澜,你以后也不用这么着急忙慌的。” “以后你跟着我过日子,绝对不会饥一顿饱一顿。” 梁怀月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希望梁安澜能够稍微稳住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地学会细嚼慢咽。 而觉得始终都是这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说完了旁的事情,几个人纷纷在桌前落座。 梁怀月先入为主地开口,向谢培青挑明了魏知府名下嫡长女魏舒妤的事情。 “谢大人先前可曾听说过魏小姐魏舒妤?” 对于此事,谢培青也确实是全然不知的。 他郑重其事地摇摇头,沉声回答,“我不知晓她。” 毕竟谢培青从一开始便选择将自己调查事件的重心彤彤放在了堤坝的修筑问题中。 “我怀疑她绝非是魏知府的亲生女儿。” “我也觉得魏舒妤的行为举止可疑,所以我后来便委托安澜在暗地里帮我打探更多的情况。” 梁安澜能打探情况? 对于这种事情,谢培青难免是持有怀疑的态度。 “他替你调查此事?” “阿月?不论如何,安澜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谢培青并非是看不起梁怀月,又或是看不上梁安澜,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担心他们会被牵扯其中。 将来遭遇无数的祸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魏家女魏峤 瞧着面色沉沉的谢培青,梁怀月缓缓地舒了口气。 “谢大人的担心和顾虑,我皆是有所考量的。” “不过安澜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又因为他只是个孩子的缘故,从不会有人把他放在心上。” 如此这般,梁安澜方才能够知晓更多秘密。 最终依然能够安然无恙地脱离险境。 听到梁怀月这么肯定自己的时候,梁安澜抬起小脸,还点头如捣蒜地应答:“姐姐说得对。” “我可以办得到这种事情,我也一定能够帮你们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原是顾虑重重的谢培青听到这话,他略微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着。 思量片刻,谢培青便只得点头:“本官知晓了。” 待梁安澜喝了两口茶水润润嗓子,梁怀月投以关切的注视目光,顺势而为地问道。 “安澜,你适才不是去打探消息了吗?” “可有探听到什么情况?” 听闻此话,梁安澜先是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谢培青,他心中自然有所顾虑,生怕谢培青知晓此事会肆无忌惮地到处乱说。 甚至泄露这一切。 梁怀月也注意到了梁安澜的小动作,她抬起眼眸望向跟前近在咫尺的梁安澜,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安澜你尽管放心吧,这位谢大人断然不会肆无忌惮地透露什么秘辛。” “他是自己人。” 现如今,梁怀月特意说出这种话,是为了进一步将具体的情况解释给梁安澜听。 可实则,谢培青听见梁怀月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时,他心里面也有一丝暖意流过。 她一直都将他视作自己人。 单单是想到这些事情,谢培青便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其实都是值得的。 知晓了梁怀月对待此事的态度,梁安澜先是乖顺地冲着她点头示意。 “我知道了,姐姐。” 应答过后,梁安澜一本正经地端起架子,趁着现在这样的机会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如数告知。 “我去了江南城中,曾经和知府极其相熟的几乎人家向他们府中的小厮和丫鬟打听消息。” “他们都说,魏知府原先还有个妹妹,唤作魏峤。” 魏峤? 待梁安澜把话说到这里,梁怀月和谢培青不由自主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 二人的神色皆是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先前从未听说过魏峤这名字,也不知晓魏知府竟然还有一个妹妹。 思索了片刻,梁怀月偏头望过去:“安澜,你适才所说的魏峤是魏知府的妹妹,可据我所知,江南城中从未传出过这种消息。” 梁安澜先是点了点头:“我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不过他们都说,这是魏家藏匿多年的秘辛,如果不是府中的老人吃醉酒后提起过此事,大家都不知道呢。” 魏家的秘辛? 不知不觉中,梁怀月便想起了魏舒妤。 魏舒妤不可能是魏知府的亲生女儿。 莫非魏舒妤是魏峤的女儿? 梁怀月一个人静静地思量着,而旁边的谢培青没忍住紧紧地皱起眉头,他也跟着开口询问起来。 “那你可知晓,她为何会被魏家排除在外?” 这确实是目前谢培青和梁怀月最关心的问题。 听到这话时,梁安澜轻轻地摇摇头:“我问了,可是他们也不知道这种事。” “如果想知道这些情况的话,恐怕还得彻查到底。” 待梁安澜将话说完,谢培青心中也有底了。 回想起自己适才不止一次地轻视了梁安澜,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还是低声细语地说道。 “安澜,适才我小觑了你,确实是我的不是。” “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梁安澜当然从旁人的口中听说了谢培青的身份,在他的眼中看来,谢培青是京都城中特意前来江南城治理水患的大人物。 这样的大人物向他低声赔礼道歉,梁安澜自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又冲着谢培青摆了摆手。 “谢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 梁安澜小脸上流露出些许窘迫的神色,也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当如何回应。 看着梁安澜小脸上尽是窘迫万分的模样,梁怀月缓缓地舒了口气,顺势伸出手拍了拍谢培青的手背。 “谢大人莫要吓唬安澜了。” “你看看他被你吓成什么模样了?” 嗔怪一声,梁怀月又特意嘱托梁安澜赶紧落座。 “安澜,你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也饿了吧?” “你看看这些饭菜合不合胃口?” 梁安澜从来都不挑食。 毕竟先前跟着老乞丐过活的日子,他们也时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我都爱吃。” 闻言,梁怀月又特意说道。 “既然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说话时,梁怀月还特意给梁安澜夹菜。 瞥见身侧的谢培青依然在回顾梁安澜刚刚说的事情,梁怀月也不忘推搡了一下谢培青的胳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谢大人,您还是先用膳吧。” 梁怀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谢培青有些琢磨不透。 “什么人是铁饭是钢?” 他狐疑地看了眼身侧的梁怀月,一时半刻竟是有些不知所以的感觉。 梁怀月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是下意识地说胡话。 稍加思索了片刻,梁怀月清了清嗓子,又特意解释道。 “就是一种俗语。” “谢大人也不必特意把这些话放在心上的。” 梁怀月的嘴角微微上扬,直接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谢培青的碗里:“谢大人请用。” 对上梁怀月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眸,谢培青倒是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不急不缓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用膳。 谢培青这副模样,倒是和旁边有些狼吞虎咽的梁安澜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就这么静静看着谢培青和梁安澜二人的时候,梁怀月心里面总有一种错觉。 或许长大之后的梁安澜,也能够成为像是谢培青这般能成大事的大人物。 毕竟过去的谢培青,也确实是遭遇了不少磨难。 第一百六十九章 青砖有瑕 吃饱喝足后,梁怀月先送梁安澜回卧房歇息。 将梁安澜的一切安顿妥当之后,梁怀月不忘特意嘱托他今夜好好歇息,明日还有别的安排。 虽说梁安澜并不知晓梁怀月要安排什么事,但对于现在的梁安澜来说,他觉得自己在姐姐跟前能帮衬一二,便也是极其高兴的。 “姐姐,你也早点休息。” 望向梁怀月的身影,梁安澜只是乖乖地道晚安。 “晚安,姐姐。” 梁怀月无疑是觉得梁安澜极其听话,她的眉眼舒展,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温婉的神色。 “安澜,晚安,做个好梦。” 道过晚安,梁怀月便回了卧房。 她倒是没意料到,谢培青用了晚膳之后,竟然还是选择留在她的卧房之中。 梁怀月平复自己的心情,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上前。 紧接着,梁怀月低声细语地开口问道:“谢大人,如今这时辰已经不早了,您还不打算回去歇息吗?” 如今之际,谢培青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直接将手中的各种文册递给梁怀月。 “你看看这个。” 梁怀月显然是有些不知所以,可当梁怀月对上谢培青那双凝重的目光时,她还是不由得接过了那文册。 翻看了几页,梁怀月的小脸逐渐变得凝重。 她也确实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这……这些文册中记录的内容,不就是堤坝修筑时买入的那些东西吗?” 梁怀月将文册放下来,又偏头看向谢培青。 “谢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这时候,谢培青也没打算继续遮掩。 他舒了口气,索性是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我此番前来江南城的时候,也特意带来了京都城中极其厉害的老瓦匠。” “先前我便嘱托他,让他跟着夙夜看一看堤坝旁边被冲垮的那些青砖和各种材料,与账簿中记录的内容有何出入的地方。” “这一查,果然是出了问题。” 听闻此话,梁怀月在谢培青身边坐下来。 她微微拧着眉头,脸上皆是遮掩不住的沉重之色。 “哪里出了问题?” 谢培青思索了片刻,还是将这其中缘由尽数说明。 “他与我说,青砖与青砖之间,也是有所不同的。” “就好比修筑堤坝用的这一批青砖,实则是残次品,也就是平常用剩下,那种质量存在问题的青砖。” 直至这时候,梁怀月方才知晓谢培青的言外之意。 说白了,先前建筑堤坝的青砖是残次品。 所以今年洪水一来,便冲垮了堤坝。 就算梁怀月先前曾经特意嘱托过锦绣楼的诸多掌柜将堤坝加高,依然没有办法解决基底的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梁怀月不由得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 “怎么会这样?” “按理来说,去年修筑堤坝的事情是由京城中两位德高望重的尚书大人一起负责,这青砖也不该如此草率地拿出一些残次品替代。” 想当初,皇上特意委派两位尚书共同负责修筑堤坝,为的便是避免中饱私囊的情况。 不成想,就算这两位尚书一起负责,还是让这种事情出现了很多岔子。 “我已经派人彻查此事,二位尚书并未动过手脚。” “这也证明,他们是清白的。” 正如谢培青所说的那般,梁怀月知晓这两位尚书从始至终并未做过任何违心违德的事情。 如若不然的话,他们也不可能会被藏身于幕后的罪魁祸首给亲手荼毒了。 毕竟在原著中,这两位尚书皆是一命呜呼了。 若非是因为梁怀月及时察觉,有意提醒谢培青的话,他们这一次恐怕也是性命难保。 “我倒是觉得,这种事如果是他们亲手而为,便太过于嚣张跋扈了。” “再者是说,我听说过这两位尚书大人的名声,他们从来都是清正廉洁,也决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损害百姓的利益和安危。” 梁怀月低声细语地开口说了好几句,话里话外皆是在变相地维护那两位尚书。 谢培青亦是轻轻点头,“嗯,他们确实是无辜的。” 许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谢培青微微眯起眼眸,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眸中透露出些许狠意。 “两位尚书无辜,便也意味着,曾经偷偷掉包这些青砖的人便藏身在江南城中。” “他恐怕便是江南城中的人。” 可梁怀月依然觉得这种事说不通。 “谢大人可曾想过,江南城的堤坝被洪水冲垮,又对江南城能有什么好处?” “他若是江南城中的百姓或者是人家,难不成他也愿意眼睁睁地看着百姓流离失所?” 提及于此,梁怀月微微拧着眉头。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继而挑明自己的想法。 “这其中,恐怕还藏着更多的隐情和秘密。” 谢培青全然能够理解梁怀月的这种心情。 毕竟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这位藏身于幕后的罪魁祸首便不可能是江南城中的人。 如若不然,他这便等同于轻易断送江南百姓的性命。 可谢培青却觉得,只有深知江南城的具体情况,藏身于幕后的这人方才能够有机可乘。 不过现在谢培青手中并无实证。 他也不愿意随意驳回梁怀月的心中所想。 故此,谢培青只是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还有待勘察。” “待我派人继续将这一切查探清楚,有了定论,到时候再与你仔细说道此事。” 闻言,梁怀月也没有拒绝:“好。” 谈完正事,谢培青便想起了今晚用膳时,文仲景并没有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他将手中的册子和狼毫笔放下来,偏头望向面前近在咫尺的梁怀月时,谢培青还是低声问道。 “阿月,今日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对于文仲景和梁怀月之间的情况,谢培青略微是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 毕竟这驿站中,喜欢瞎说八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谢培青话锋一转,提及于这种事,也确实让梁怀月略微有些懵的。 她眨巴着眼睛,一时半刻不知如何回应。 第一百七十章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见梁怀月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谢培青心中有些无可奈何地喟叹一声。 “我的意思是说,今日那文仲景私底下见你的时候,与你说了什么话?” “他又做了什么?” 对上谢培青那双灼灼目光时,梁怀月难免是觉得自己心中略微有些不自在。 她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轻轻咳嗽一声。 “其实也没什么。” 瞧着梁怀月有意回避的模样,谢培青正了正色。 “当真没什么?” 说话时,谢培青还特意站起身来,他亦是不假思索地对着面前的梁怀月步步紧逼。 梁怀月显然是被谢培青吓到了。 她便这么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被谢培青逼至角落。 “阿月,我只想听你说实话。” 或许是因为谢培青逼得太近,梁怀月还能够感受到他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此刻,梁怀月的脸颊微微泛红,她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望向跟前近在咫尺的谢培青。 “谢大人,你这般……” 瞧着梁怀月耳尖红的可以滴血,谢培青无奈叹息。 下一瞬,谢培青伸出手轻轻挑起梁怀月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而后谢培青低声开口问道。 “他先前不是一直对你死缠烂打吗?今晚为何没有来找你一起共用晚膳?” “你可是与他说了什么?” 听闻此话,梁怀月不由自主地咬着下嘴唇。 这种事情,让她如何说得出口? 毕竟梁怀月还没有“狂妄自大”到这种地步,甚至随口就与谢培青提起文仲景钟情于她的事情。 但谢培青好似早就有所预料。 他静静地注视着梁怀月,又道。 “阿月,先前那文仲景便总是对你虎视眈眈的,我也知晓他对你有情。” “此番他不来打扰你,莫不是因为你已经跟他说了什么恩断义绝的话?” 恩断义绝倒是不至于。 但梁怀月也确实是凭借着自己心中所想,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彻底说通了。 毕竟梁怀月也不希望文仲景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她也不希望文仲景这般侧重关心她的事。 为了避免谢培青继续揣测下去,梁怀月伸出手搭在谢培青的肩膀上,她有意将谢培青推开。 迫使彼此保持一定的距离,梁怀月逐渐镇定下来。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言而总之,我跟他没可能。” “我也已经将自己心中所想如数告知于他。” 话说一半,梁怀月低低地咳嗽两下,她清了清嗓子,又是一本正经地回话。 “他已经理解了我心中所想,接下来断然不会继续想方设法地来打扰我。” 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只要时间一长,久而久之的,文仲景便能够彻底忘怀这一切。 可谢培青却不这样觉得。 他微微抿着唇,眉眼间闪过一抹冷意。 “是吗?” “阿月,你见识的男人太少,未免是不了解他们那些人的心思究竟是如何深的。” 她见识的男人太少? 忽然听见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的嘴角抽了抽,她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但对于眼下的梁怀月来说,她确实觉得文仲景不至于再一次做出什么癫狂的事。 毕竟大家还得维持好表面关系。 【叮——】 【宿主请注意,文仲景正在黑化的边缘中挣扎不停,请宿主及时关注文仲景的情况,避免任务失败。】 系统的提示声突然响起来。 梁怀月的脸色暗暗变了变,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面前神色淡然自若的谢培青。 正如谢培青所说的这般,文仲景没想过要善罢甘休。 他甚至还险些黑化了。 思索了片刻,梁怀月抬起眼眸望向跟前的谢培青,又按耐不住地开口问了两句。 “谢大人,您觉得文仲景会不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轻举妄动的事情?” 梁怀月仅仅是想要通过谢培青,来考虑更多种可能。 不成想,谢培青丝毫都没有犹豫的点头。 “一切皆有可能。” “文仲景这人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他也绝对不能小觑。” 听见了谢培青言之凿凿的这种话,梁怀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她只是轻轻点头:“嗯,不容小觑。” 说完话,谢培青仍旧不忘仔细叮嘱着梁怀月。 “阿月,往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必须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也要避免他伤及于你。” 总而言之,谢培青特意说出这么多话,无非是在竭尽可能地替梁怀月着想。 他亦是在担忧梁怀月的处境。 可现在,梁怀月的脸色有点微变,她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从何说起。 毕竟她对于这种情况,确实有些不知所措。 见梁怀月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谢培青忍不住伸出手在梁怀月的眼前晃了几下。 “阿月,你想什么呢?” “这么出神?” 梁怀月渐渐地回过神来,她本是想要在谢培青的跟前装作没事人的模样,可偏偏现在,梁怀月没办法将心中的所有顾虑尽数摒弃。 “谢大人,我恐怕不能答应你刚刚提出的那种事。” 仔细思量后,梁怀月还是义无反顾地开口说道。 “谢大人,我其实思虑了很久,我和文仲景终归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我有些担心他会一气之下做出什么荒谬无稽的事,所以我也不能对他的处境袖手旁观。” “这段时日……” 梁怀月本是想要将这一切说清道明,也免得谢培青不知其中的缘由,从而误会了自己对文仲景另有他想。 可谢培青从未怀疑过梁怀月。 听见梁怀月娓娓道来的这番话,谢培青便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回应:“我知道了。” “阿月,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接下来不管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可能地陪着你。” 他陪着她? 梁怀月木然地望着谢培青,没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而这时候,谢培青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只继续说道。 “阿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既然你担忧顾虑他的话,我便有责任帮衬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魏家那对母女 起先梁怀月心里面还有些惴惴不安,她无疑是觉得,自己若贸然提起关切文仲景的事情,必然会引起谢培青对此事极其厌烦。 不成想,谢培青从未这般看待她。 反而愿意竭力对文仲景好。 以致于此刻,听见谢培青言之凿凿说出口的这种话,梁怀月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动容不已的神色。 “谢大人,你……” 感谢的话,梁怀月一时半刻也的确说不出口。 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谢培青,神色愈加呆愣。 瞧着梁怀月微微出神发愣的模样,谢培青还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揉了揉梁怀月毛茸茸的小脑袋,只温声细语地说道。 “你也不用着急感谢我的。” “我这么做,无非是尽可能地将所有情敌斩草除根,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我才能够时时刻刻盯着文仲景的一举一动,免得他对你还有不轨之心。” 说白了,谢培青依然将文仲景视作情敌。 他也从未想过放下心中的防线。 梁怀月略微尴尬地笑了笑,却不知如何回应。 谢培青倒是没想过深究此事。 “阿月,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你先歇息吧。” “至于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说。” 听谢培青这么开口,梁怀月也渐渐地反应过来。 她慢条斯理地点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谢大人您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送走了谢培青之后,梁怀月褪下外衣。 她坐在床榻边,脑海中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系统特意警醒她的那些事。 “文仲景究竟会做什么事?” “什么样的表现,方才意味着文仲景彻底黑化了?” 【请宿主自行察觉。】 系统全程没有过多的解释,仅仅是让梁怀月自行体会这其中的深意。 梁怀月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倍感烦躁。 “你这提醒,等于没有。” “当真是个问题层出不穷的系统。” 如今之际,梁怀月不过就是随意抱怨了两句,系统便在梁怀月的脑袋里不停地哔哔哔发出警报。 【感应到宿主对系统特别不满意,系统出错——】 警报声炸裂般响起。 梁怀月只觉得头疼得慌。 她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撒谎。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系统有问题,如果真有问题的话那全都是我的问题。” “实在抱歉,刚刚是我出言不逊。” 果然,梁怀月此话一出,原本还在不停警报的系统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梁怀月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妄想吐槽系统的想法,只是讪讪地闭上嘴巴,没再多说。 午后,梁怀月便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傍晚时分。 她这会确实是没有什么困意。 不知不觉中想起梁安澜特意提起的魏峤,再回忆起系统曾经颁布的特殊支线任务。 梁怀月微微挑起眉头,又问:“系统,你先前发布的任务中有一个是调查魏舒妤的真实身份。” “魏舒妤,是魏峤的女儿吧?” 往日里总是出问题不断的系统这时候却主动回应。 【魏舒妤是魏峤的女儿,但是其中的剧情还未解锁,请宿主继续调查此事。】 虽说系统并未过多的提醒。 但现如今,梁怀月能够确定魏舒妤和魏峤二人之间的这一层关系,便意味着梁安澜给出的信息没有任何问题。 况且她也知晓了魏舒妤的亲生母亲是魏峤,接下来,梁怀月自然也有法子进一步去打探这种秘辛。 思及于此,梁怀月的眉眼中流露出些许严肃的神色。 “我会尽快将这一切调查清楚的。” 另一边。 谢培青离开了梁怀月的厢房,他原是打算回去歇息,却不料谢培青刚刚走到了庭院,就看见了文仲景的厢房里依然点着烛火。 不知不觉中,谢培青想起了梁怀月曾经提起的事情。 就算谢培青心中对文仲景存在一定的敌意,就算谢培青曾经不止一次地嫌弃过文仲景。 但他也曾经信誓旦旦地答应过梁怀月,不论如何都会尽可能地对文仲景多多包涵。 以致于现在,谢培青还是选择亲自前去。 他立于门前,轻轻抬起手敲门。 “咚咚咚——” 厢房之中文仲景亦是有些错愕不已,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和狼毫笔,仓促起身前去开门。 若依照文仲景的心中所想,这会深更半夜前来关心他状况的人必然是梁怀月。 可文仲景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这一推开门看见的人竟然会是与他敌对的谢培青。 文仲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他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谢培青,眉宇之间透露出些许沉重又繁杂的神色来。 “你怎么来了?” 谢培青自然也听清楚了文仲景说话时的语调,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没好气的感觉。 他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神色淡淡。 “这深更半夜的,文太傅还不睡吗?” 说话时,谢培青自顾自地抬起脚步走进厢房中。 文仲景显然是没有意料到谢培青会这般不拘束。 他不由得紧紧地皱着眉头,“谢大人,您此番贸然闯进我的厢房之中,未免是太过随意,也算得上是谢大人您逾矩了吧?” 文仲景不假思索地开口,还妄想指责谢培青几句。 偏偏这时候,谢培青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他依然观望着周遭的一切。 文仲景竭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快。 他偏头看向谢培青的时候,又一次开口说道。 “谢大人,你我之间并不相熟。” “按理来说,你也不该深更半夜地突然到访。” 不等文仲景继续说下去,谢培青便停下脚步,他回过头不冷不淡地看了眼文仲景,只低声说道。 “我是依照阿月的意思来看你。” “她说你今日心情不好。” 谢培青的话音刚刚落下,原本还愁眉不展的文仲景瞬间提起精气神来了。 他紧皱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回想起谢培青先入为主所说的那番话,文仲景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笑容。 可是在不经意之间和谢培青对视一眼,文仲景不由得正了正色,又装模作样的问道。 “怀月这是让你来关心我的情况?”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值钱的样子 先前还郁郁寡欢的文仲景,仅仅是在听见梁怀月名讳的时候,他脸上的阴霾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谢培青只是不冷不淡地看了眼跟前的文仲景。 亦是觉得他这副模样,很不值钱。 不过在此之前,谢培青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文仲景竟是会这般在乎珍视梁怀月的。 见谢培青迟迟都没有应答的意思,文仲景这心里面不禁有些慌了。 他微微蹙起眉头,按耐不住地问道:“谢大人,我适才与你说的那些话,你可听见了?” “我问你,你今夜特意前来拜访,可是因为怀月曾经特意嘱托过你要关心我的境况?” 瞧着文仲景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紧张之色,谢培青只是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 他收起眼底的敌对之色,只是不冷不淡地说了句。 “是我自己要来的。” 果不其然,听见谢培青这么回话的时候,文仲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竭尽可能地隐忍着心中的不适。 冷着一张脸的同时,文仲景瞥了眼谢培青,又是不冷不淡地开口说道。 “若没有什么事,谢大人请回吧。” 这人翻脸当真是比翻书还快。 谢培青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尽可能地保持着先前那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随口说了句。 “文太傅,若我说,阿月今日特意与我说了些事,你可愿意听?” 适才还心烦意乱的文仲景闻言,他原是想要不客气地将谢培青驱逐出去。 这时候,文仲景手中的动作一顿,他上下打量着谢培青,眼底闪过些许狐疑的神色。 “你当真不是糊弄我?” 谢培青慢条斯理地点头,算是回应。 待谢培青和文仲景二人纷纷坐定后,他看了眼面前神色有些紧迫的文仲景。 谢培青话锋一转,先一步开口问道。 “文太傅,你能否与我说说,你和阿月之间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事?” “以致于如今,文太傅依然对阿月念念不忘。” 说说他跟梁怀月的事情? 文仲景只觉得谢培青这是故意上门来找茬。 “我凭什么要说与你听?” 看着谢培青时,文仲景眉头一皱,又暗中揣测着谢培青这是别有意图的。 “适才谢大人不是还说,有正事与我相商?” “现如今,谢大人为何又不管不顾地打探起我和怀月之间的事情?” 低声的质问响起来,也打断了谢培青的思绪。 他始终保持着最初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了一句。 “我只是想要知晓,你究竟是真心实意地钟情于阿月还是别有企图的接近她。” “若你心思不轨的话,本官断然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如数告知于你的。” 言而总之,谢培青是在故意卖关子, 可偏偏文仲景极其重视梁怀月,他也的确没有办法将谢培青说出口的话视若无睹。 思量再三,文仲景咬了咬牙,还是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开口询问着:“谢大人确定,你当真要听?” 许是想起了什么事,文仲景有意挑起眉头,眉宇之间流露出些许得意又得瑟的神色。 “只怕谢大人听到这种事,会难以接受。” 他难以接受? 谢培青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跟前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文仲景的话放在眼中。 “你尽管说就是。” 在谢培青的明示下,文仲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多年之前初见梁怀月的情形。 那时候的梁怀月,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她跟随梁家夫人亲自登门来拜年。 见了文仲景之后,小小的梁怀月便跟随在他身边乖乖巧巧的唤着“仲景哥哥”。 少时的文仲景好颜面,岂能在同窗跟前表露出一副为之所动的模样? 他亦是不假思索地别过身子,就算心生欢喜的,也尽可能地装作熟视无睹的模样,从始至终没把这粉团子放在眼中。 就算同窗好友携文仲景捉弄过梁怀月,小小的粉团子便乖乖地站在原地,她丝毫都没有因为小虫子或者是各种顽皮行径吓哭。 反而娇笑着,继续默默跟在文仲景身后。 自那之后,文仲景也渐渐地意识到,梁怀月和其他的小姑娘是截然不同的。 她不仅模样生得水灵,脾气又好。 总是乖巧懂事的模样,也令他心生欢喜。 坐在旁边的谢培青听见文仲景提起此事的时候,他面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好似不为所动。 但实际上,谢培青心中却是嫉妒的发狂。 他从未有机会见过梁怀月少时的模样。 可是听着文仲景这么侃侃而谈的时候,谢培青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仔细斟酌后,谢培青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 他瞥了眼身侧的文仲景,神色凝重。 “那文太傅当初为何会选择远离京都城。” “你不告而别时,可曾想过她的处境?” 如今之际,谢培青一针见血的指明了这种情况。 以致于现在,文仲景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张了张嘴巴,却无言以对。 想当初在为难之际,梁怀月曾经不止一次地劝慰过文仲景,她也特意嘱托着文仲景,一切都会过去。 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可文仲景依然没有办法坦然自若地接受旁人对自己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 再后来,文仲景便选择远离京都城。 “你可知晓,因为阿月曾经替你说话的缘故,梁家人究竟是如何待她的?” “文太傅不知晓过去的阿月遭遇了什么,离开时也选择义无反顾地不告而别,这便是文太傅口中所说的将阿月视若珍宝?” 谢培青逐字逐句地开口,选择将这一切事实真相通通揭露出来。 他也不希望看着文仲景继续这般装傻充愣。 原先还侃侃而谈的文仲景听到这话时,他的神色骤然间变得阴沉一片。 他只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穿谢培青的心思。 迟疑片刻,文仲景冷冷地瞥了眼他,眼眸中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敌意。 “谢大人此番前来,到底是意欲何为?” 第一百七十三章 是情深似海 他意欲何为? 听闻此话,谢培青只是不急不缓地站起身,他以居高临下的方式看了眼文仲景,神色淡漠。 “文太傅可莫要忘记了,你此番向皇上特意请命前来江南城真正的意图是为了城中百姓。” “而绝非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阿月。” 提及于此,谢培青的神色愈加冷淡。 “过去的时候,阿月珍视你,你却从未对她体贴入微地照顾过,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倒是不告而别。” “现在你又美名其曰地找回来,文太傅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这种行径堪称荒谬无稽吗?” 情敌见面,本就是分外眼红。 尤其是听见了文仲景侃侃而谈地说起他从前和梁怀月在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谢培青心中便是愈加恼恨至极的。 说实在,谢培青这一时半刻,也着实没办法冷静从容地应对这种境况。 “阿月不知晓本官今夜前来采访,文太傅也不必觉得本官此番前来是授了谁的意。”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培青微微顿了顿。 “我只是希望文太傅知晓,若你当真是将阿月视作自己的挚爱,便应该竭尽可能地对她好。” “这种好,也应该是不求回报的,而绝非一味地想要从她身上索取。” 文仲景的神情微动,就连他脸上的不满,也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若你意图想要霸占她的一切,那便不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爱护她,而仅仅是因为你的虚荣心作祟,妄想霸占她罢了。” 谢培青说话时,言之凿凿。 原先还觉得自己没错的文仲景听到这里,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沉重之色。 “这分明是……” 文仲景迟疑好半晌,依然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 “文太傅,今日本官把话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地体会其中深意吧。” “就此别过。” 谢培青撂下这番话,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走。 文仲景原以为谢培青今夜前来,当真是有什么正经的事情与他相商。 可文仲景也从未想过,谢培青如今竟是会这般不顾一切地指责自己。 甚至劈头盖脸地将他痛骂一顿。 起先,文仲景心中实属不服气。 可谢培青每说一句话,文仲景便渐渐地意识到这其中的缘由和深意。 就算文仲景不愿意承认,他也逐渐感受到了谢培青对梁怀月的这份心意,很是赤诚。 “那谢大人您呢。” 望着谢培青的身影,文仲景迟疑片刻,还是按耐不住地抬起脚步追上去。 他凝视着谢培青的背影,面色有点微沉。 “谢大人您若是遇到了这种事,若谢大人和我的处境一般无二,谢大人将来会如何抉择?” 谢培青自然也听见了文仲景的话。 他的脚步微顿。 “谢大人适才口口声声地与我说,爱护怀月便应该默默守护着她,若怀月对谢大人无情无义,谢大人当真能够像是你所说的那般,竭力对她好?” “也不求回报?” 身后的文仲景,依然止不住地开口追问。 他始终都不愿意善罢甘休,无疑是因为文仲景现在根本就不愿意放下。 文仲景也不相信,谢培青真能做到这种地步。 “本官深爱她,只一心希望她好过。” “不论阿月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只要是她深思熟虑后决断的事情,本官也一定会遵从她的心意。” 留下这种话,谢培青径直离去。 他不再解释。 可望着谢培青渐渐远去的背影,文仲景只觉得自己这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谢培青的话,也确实给了文仲景沉痛打击。 他或许也应该好好地掂量掂量,他对梁怀月的这份心意究竟是情深似海,还是占有欲作祟。 是夜。 有人睡得沉,有人却一夜难眠。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起来。 今日彻底晴好。 梁怀月起身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 收拾妥当去见谢培青的时候,梁怀月一路匆匆。 “谢大人,早上好。” 瞧着面前梁怀月神采奕奕的模样,谢培青微微拧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他慢条斯理地点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 隐约想起了什么事情,谢培青特意关切的问了句。 “你昨夜睡得可还好?” 昨夜梁怀月睡得还不错。 这自然也是因为梁怀月暗中下定决心,她今日必须要跟着谢培青一起去城中各处看一看。 一是想要关切城中百姓的境况,其次,梁怀月便是想要找寻合适的机会,去探寻锦绣楼那些铺子掌柜的下落和踪迹。 毕竟梁怀月至今依然不知晓他们的下落。 她这心里面,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多谢大人关心,我睡的很好。” 想起自己一心一意决断的事情,梁怀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抬起眼眸望向谢培青的时候,又带着些许试探性地口吻说道。 “谢大人,我今日可否跟着你一起去城中?” 生怕谢培青会义无反顾地拒绝,梁怀月先是轻轻地咳嗽了好几声。 她一边冷静应对,一边低声解释道。 “谢大人,今日晴好,我也想要去看看江南城中的情况如何了,我也希望能够为城中百姓尽一份力。” 梁怀月确实是真心实意地为百姓着想。 谢培青也打算冷面无情的拒绝。 毕竟经过这两天的安顿,城中百姓的情况已然有所好转了,所有流离失所的百姓,都已经移步去了城西的暂时驻点歇息。 “好,你先用膳。” “用过早膳,咱们再动身。” 谢培青刚刚点头答应此事,梁安澜便也来了。 他一路急匆匆地走上前来,探出小脑袋的同时,又按耐不住地开口说道。 “我能跟着姐姐一起去吗?” 梁安澜虽然仅仅是个年仅五岁的孩子,但他从前在江南城中摸爬滚打过,对城中的境况最是相熟。 谢培青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自然可以。” 听到谢培青点头应允,梁安澜暗暗庆幸着。 想起梁怀月曾经特意教导他的规矩,梁安澜有模有样地向谢培青行礼:“安澜谢过谢大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从不邀功的谢大人 一夜难眠的文仲景,翻来覆去的始终难以安睡。 他脑海中,亦是不停地回想起谢培青说过的话。 这一时半刻的,文仲景也确实没办法分辨自己对梁怀月的心意究竟是深爱,又或者是占有欲。 直至后半夜,天色将亮之际,文仲景方才昏昏沉沉的熟睡过去。 可他睡得并不踏实。 梦中,文仲景亦是时不时地回想起这种事。 但一想起梁怀月那张明媚动人的脸庞时,文仲景便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取舍。 听见庭院中的动静,文仲景便醒过来了。 透过虚掩着的窗子,文仲景看见了梁怀月和梁安澜一前一后地跟随着谢培青。 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谢培青昨夜特意说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 文仲景实在没忍住起身推门出去,这时候,他好巧不巧地撞上旁边的小厮。 那小厮也是个极其机敏的。 他冲着文仲景微微躬身行礼,又问。 “大人可要用早膳?” 文仲景一点胃口也没有,他只是静静望着那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大人?” 再次听见身侧的人开口,文仲景如今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不必麻烦,你且退下吧。” 闻言,那小厮依然恭敬行礼:“若大人有需要的话尽管吩咐小的就好。” 如今的文仲景心事重重。 可他依然牢记着谢培青所说的事,若他真是对梁怀月情深似海,爱意浓浓,究竟是否应该选择放手给梁怀月更好的抉择? 这些事,文仲景想不明白。 他这一时半刻,也确实难以抉择。 经过一天一夜的收整和安顿,城中原本流离失所的百姓都已经被安排妥当。 各自也都有了去处。 梁怀月看着城中的景象,实在没忍住偏头看向身侧神色淡淡的谢培青。 “谢大人的动作竟是如此之快?” “仅仅是一天一夜的功夫,谢大人便已经将城中百姓都安排妥当了?” 谢培青自然也听见了梁怀月脱口而出的这种话。 他依然保持着沉着冷静的模样。 “城中绝大多数的情况都已经被安顿好了,这其中当然少不了魏知府的帮衬所致。” “本官仅仅是尽了举手之劳罢了。” 自始自终,谢培青从未把这一切的功劳放在心上。 可听到这番话时,梁怀月不由得微微抿着唇,她上下打量着谢培青的时候,还特意说道。 “谢大人本不该这般处处拘礼,甚至觉得这事是自己理所应当该做的事,便不觉得这种事算什么。” 提及于此时,梁怀月有意无意地多看一眼谢培青。 毕竟在梁怀月的印象中,谢培青便是这般习惯性在暗地里偷偷将一切处理妥当,他也从不邀功。 以致于此,皇上从不知晓谢培青为此付出的一切。 反而会觉得谢培青所做之事,不过就是不值一提。 听见了梁怀月特意开口强调的这种话,谢培青只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本官知晓了。” 话虽是如此,可凭借梁怀月对谢培青的了解看,知晓是一回事,谢培青接下来是否会这么做,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梁怀月略微无奈地摇摇头,这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说道此事。 而这时候,谢培青率先开口问道。 “百姓都已经被安顿在城西的营地。” “你要去看看吗?” 听谢培青提起此事,梁怀月渐渐地回过神,她自然也是想要去看看当地百姓。 “谢大人也要去?” 面对梁怀月提出的问话,谢培青倒是极其泰然。 “本官稍后要去城关察看堤坝的情况。” 他这意思便极其明了。 谢培青怕是不能跟她一起去。 仔细斟酌后,梁怀月转过身看向梁安澜:“安澜,你可愿意跟着谢大人一起去城关?” 一直谨小慎微的梁安澜听到这番话时,他实在没忍住抬起头来。 他先是偷偷看了一眼旁边不苟言笑的谢培青,又没忍住将自己的目光停留在梁怀月的身上。 “姐姐,这……当真可以吗?” 其实先前梁安澜便听说了谢培青在京都城中鼎鼎有名的那些往事和行径。 他自然也是极其敬佩谢培青的。 只不过现如今看着面前神色冷然的谢培青,梁安澜确实没有胆量贸然接近他。 就连敬佩不已的话语,梁安澜也说不出口。 听闻此话,梁怀月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若是你想的话,这自然没问题。” 回想起自己忽视了当事人,梁怀月假装正经的咳嗽了两下,她眨巴着眼睛看向旁边的谢培青,又问。 “谢大人对于此事,应当没有意见吧?” 若旁人义无反顾地提出这种事,谢培青必然不可能会点头答应的。 可偏偏这事,是梁怀月特意指出的。 听到这番话时,谢培青慢条斯理地点点头。 “安澜也可以跟着本官。” “但你稍后去营地的时候,必然要小心行事。”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谢培青又偏头看向自己身侧默不作声的夙夜。 “夙夜,你便跟着阿月,时刻护卫她的安全。” 夙夜对此,自然恭敬应答:“属下遵命。” 而这时候,梁怀月忍不住微微抿着唇。 “谢大人您此番前去城关察看被冲垮的堤坝,恐怕是危险重重,夙夜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她之所以这么说,无疑是想起了系统曾经屡次三番强调的事情。 她亦是记得原著中的剧情发展。 谢培青便是在江南城中惨死。 虽说原著中谢培青是为了救宁雨欣,现在宁雨欣并未一味地跟过来,但梁怀月这心里面依然还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 她也唯恐谢培青最终的结局会如同原著那般。 梁怀月也生怕这一切,再一次重蹈覆辙。 谢培青的眸色渐深,他定定地看了眼梁怀月。 “阿月,你理应知晓的,本官的身手了得。” “若本官尚且没有办法能够躲避得了临时遇到的任何危险,夙夜就算跟随本官一并前去,恐怕到头来也是无济于事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又遇魏家女 谢培青的身手矫健,武功更是高强。 这种事,梁怀月自然是知晓的。 可就算谢培青再怎么身手了得,恐怕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防备自己身边的奸诈之人。 梁怀月也唯恐谢培青的身边,会突然混迹什么别有用心的人。 思及于此,梁怀月不由自主地紧咬着下嘴唇。 “谢大人难道不觉得自己实则自视甚高吗?” “若谢大人身边忽然出现了什么别有用心的人,谢大人又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紧迫局势?” 梁怀月按耐不住地开口说了好几句。 她话里话外,皆是带着一种愤懑不已的意味。 但谢培青全然能够理解梁怀月的言外之意。 她之所以特意说出这种话,无非是在竭尽可能地替自己着想。 谢培青也知晓梁怀月的心思。 思索了片刻,谢培青沉沉地叹息一声,瞧着面前顾虑重重的梁怀月时,他着实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梁怀月的小脑袋。 说话时,谢培青眉目舒展,丰神俊逸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宠溺和温柔的神色。 “阿月,你说的这些话,本官已然记住了。” “你尽管放心,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又或者会遇到什么危险的境况,本官必然会逃脱困境,依旧安然无恙地回来见你。” 此番,梁怀月也听见了谢培青言之凿凿的这番话。 她微微抿着唇,没忍住将谢培青的大手推开。 “谢大人莫要食言。” “如若不然的话,我必然……” 话说一半,梁怀月却不敢多说。 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好似谢培青此番当真会遇到什么危险的境况。 谢培青忙不更迭地点点头,又顺着梁怀月念念有词的话语继续应答下去:“我知晓了。” “阿月,你等着本官就是。” 同梁怀月道别过后,谢培青便起身离开。 梁安澜迟疑片刻,还不忘特意向梁怀月允诺。 “姐姐,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谢大人的,若有什么危险的情况,我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找姐姐汇报。” 听闻此话,梁怀月稍微舒了口气。 她看着面前一本正经向自己承诺的梁安澜,这心里面自然也是有些舒坦。 “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道别过后,梁怀月便在夙夜的带领下前往城西已经安排妥当的营地察看百姓的情况。 他们先前刚刚抵达江南城中时,城中的百姓皆是流离失所的,甚至饥一顿饱一顿。 但经过谢培青的缜密安排,百姓不仅暂且安稳地住下来了,也能够吃上一顿饱饭。 可梁怀月根本就没有意料到,先前见过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魏舒妤竟然会出现在旁边。 她戴着一层面纱,正在替百姓施粥。 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梁怀月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巴掌大的小脸上闪过些许沉重的神色。 魏舒妤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梁怀月也记得,在魏知府府中,魏舒妤一直都是被府中下人照顾得极其精细。 魏知府也断然不可能会准许她这般抛头露面的。 这时候,夙夜也注意到了梁怀月的神色有变。 他微微躬身行礼,又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着。 “梁小姐在看什么?” 听到这话,梁怀月只是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替百姓施粥的魏舒妤。 “夙夜,你可知晓那位是谁?” 闻言,夙夜便顺着梁怀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自从夙夜来了江南城,便被谢培青暗中吩咐彻查江南城中的种种境况。 以致于此时,夙夜也知晓魏舒妤。 夙夜微微颔首低眉,将自己知晓的情况尽数告知。 “那位是魏知府的女儿魏舒妤。” “亦是魏家嫡长女。” 这些消息都没错。 这也确实是江南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从不会有人知晓,魏舒妤绝非是年过六旬魏知府的亲生女儿,而是魏峤的女儿。 只不过如何查探这一切,梁怀月依然尚未可知。 “夙夜,你先去附近看一看有没有魏知府府中的侍卫又或者是暗线盯梢着。” “我去跟她说几句话。” 梁怀月不疾不徐地开口吩咐。 此刻,夙夜恭敬应答:“是。” 先一步将夙夜遣退后,梁怀月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步向魏舒妤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魏小姐当真是心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到这声音响起来,魏舒妤不禁愣了愣神。 她施粥的动作微顿,偏头望过去,就瞧见了昨日在府中后院偶然遇到的梁怀月。 魏舒妤自然是不愿意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敛下眼眸的同时,轻轻咳嗽两下。 “环儿,你来替大家施粥。” 说完话,魏舒妤转过身看向梁怀月,又道。 “小姐若有什么话要说,您不妨这边请。” 梁怀月倒也是没有拒绝的意思。 她不急不缓地点头,便顺势而为地跟随在魏舒妤身后走到旁边的空位上。 和其他的百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魏舒妤方才低声细语地开口问道:“梁小姐,您今日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看望百姓了?” 果不其然。 魏舒妤昨日向魏知府问询了她的身份。 梁怀月面色如常,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 “城中的百姓过活并不容易,我来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当然,也只有亲眼看过,方才知晓百姓们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说话时,梁怀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魏舒妤。 “魏小姐此番是特意来施粥的?” “不曾向魏知府提前知会过?” 若魏舒妤提前通禀了此事,她便不可能只带着一个随行的丫鬟仓促而来。 魏舒妤原是不愿意抖露更多。 可听着梁怀月直截了当地挑明这种情况,她先是不自然地咳嗽了两下。 “梁小姐,若我接下来与你实话实说,你可否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秘密?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只是轻轻点头。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就是。” 得到梁怀月肯定的回应,魏舒妤舒了口气,还是干脆又直接地说道:“今日我确实是背着父亲的意思偷偷溜出来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将计就计 偷偷溜出来的? 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魏舒妤无疑是极其乖巧懂事的姑娘家,也断然不可能会贸然做出这种事。 “你为何要偷偷溜出来?” 梁怀月神色不改,只不疾不徐地开口问了一句。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问问。” “若魏小姐觉得我所说的这番话逾矩,又或者是不合规拒的话,那便不用理会。” 魏舒妤自然听清楚了梁怀月关切的问话。 她迟疑片刻之后,缓缓地垂下眼眸,纤纤素手紧攥着自己的衣袖,终究是做出了决断。 “梁小姐,我今日之所以会突然跑出来,实则是因为我听闻百姓饥一顿饱一顿,便想着过来搭棚施粥。” “父亲平日里,也不准许我只身一人离府。” 说话时,魏舒妤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慌乱无措。 魏知府极其珍视魏舒妤。 这事,梁怀月自然也是知晓的。 只不过梁怀月根本就没有意料到,如今魏知府竟然会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拒绝魏舒妤出府。 就算是施粥这种善举,魏知府依然有意阻拦。 这其中必然藏着什么事。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我倒是觉得魏小姐能够有这样的心思,实属不易。” 她说话时,眉眼舒展开来。 再次看向魏舒妤的时候,梁怀月眉眼弯弯,嘴角亦是微微上扬,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赞赏之色。 “再者是说,魏小姐亦是处处为百姓着想。” “单单这一点而言,我觉得魏小姐所做之事,并没有任何过错的。” 被梁怀月这般夸赞的时候,魏舒妤反而觉得自己这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她羞窘地低下头,脸颊跟着微微泛红。 “这……” “谢谢梁小姐的称赞,但我也仅仅是想要尽可能地对城中的百姓好一些。” 提及于此,魏舒妤脸上的神采奕奕逐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沉重。 “可是想要让他们脱离这种困境,仅仅是凭借我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做得到。” 说到底,魏舒妤始终为百姓着想。 这样的好姑娘,属实不多。 梁怀月稍加思索,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魏舒妤的肩。 见魏舒妤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梁怀月静静看着她,仍旧温声细语地开口说道。 “江南城水患之事,并非是我们大家喜闻乐见的。” “但现如今,所有人都在竭尽可能地为了解决这种事不断地努力,大家的心是一条绳上的,这就足够了。” 听见梁怀月有意宽慰的这番话,魏舒妤原本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 她再次抬起头望向梁怀月的时候,索性是冲着她点头如捣蒜地应答了下来。 “梁小姐,谢谢你愿意这般宽慰我。” “你说的话,我通通记住了。” 瞧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魏舒妤,梁怀月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系统曾经提出的支线任务。 调查魏舒妤的身世,也是梁怀月必须要做的事。 她轻轻咳嗽一声,又问。 “魏小姐,我听说你是魏知府老年得女。” “魏知府对你更是疼爱有加——” 梁怀月话说一半,有意拉长自己说话时的语调。 果不其然,当魏舒妤听到这话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慌乱。 “父亲一直都极其疼爱我。” “他也特意嘱托过我不能乱跑,梁小姐,实在抱歉,今日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留下这番话,魏舒妤慌慌张张地转过身。 她叫住了正在施粥的侍女,这一主一仆便一并急匆匆地从此地快步离开了。 望着魏舒妤落荒而逃的背影,梁怀月不由得挑起眉。 她也渐渐地意识到,魏舒妤身上必然藏着秘密。 魏舒妤对此,心知肚明。 也正因如此的缘故,魏舒妤方才会听见梁怀月提起关于父女情深的事情,二话不说地起身离开。 她这分明就是心虚。 魏舒妤离开后,夙夜从背后快步走近。 他对着梁怀月恭恭敬敬地行礼。 “属下见过梁小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忽然听到这声音响起来,梁怀月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她瞥见快步回来的夙夜,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可查探到什么情况了?” 如今之际,夙夜便将自己调查的事情通通说道出来。 “梁小姐,这附近确实没有魏知府府中的人,此番魏小姐确实只带了一个丫鬟出来的。” 听闻此话,梁怀月微微眯起眼眸。 她侧目看向夙夜的同时,继续吩咐下去。 “你找人去向魏知府送口信,就说今日在城西驻扎的营地看见了正在替百姓施粥救济的魏小姐。” 话说一半,梁怀月稍作停顿片刻。 她伸出手拦住了夙夜的去路,继续说道:“你记得说不少百姓都极其感激魏小姐的大恩大德,也有很多人想要当面向魏小姐重谢。” 若梁怀月直截了当地将这一切揭露出来。 这未免显得她太过于功利。 可如果梁怀月以这种方式将消息泄露出去,魏知府不仅会知晓魏舒妤偷偷出府的事情,也会知晓城中的百姓全然是极其感激魏舒妤的。 如此一来,这一切也算得上是顺理成章。 想必魏知府也断然不会随意怪罪魏舒妤。 原先夙夜仅仅是觉得梁怀月空有其表。 自家主子喜欢梁怀月这样的姑娘,当真是看走了眼。 可后来,夙夜屡次三番地接触过梁怀月,他方才逐渐意识到真正瞎了眼的人,是他自己。 梁怀月不仅是极其聪慧过人的,亦是筹算缜密。 夙夜依然对着梁怀月恭敬行礼,“属下明白。” 由于夙夜故意散布了消息,以致于整个城西驻扎营地的百姓们都知晓了,这段时日一直在给大家搭棚施粥的好心姑娘便是魏家的小姐魏舒妤。 也有不少人想要叩谢魏舒妤。 再后来,通过夙夜的暗中助推。 这种振奋人心的消息,自然也是不胫而走,最终还是传进了魏知府的耳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未婚先孕 魏家府中。 看着面前神色慌乱无措的魏舒妤,魏知府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上下打量着跟前近在咫尺的魏舒妤,紧皱着的眉眼之中流露出些许不满的神色来。 这时候,魏知府已经遣退了旁人。 卧房之中,也只有他们二人。 瞧着魏舒妤面色沉沉的模样,魏知府这中贸也确实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他在圆桌前坐下来,满脸皆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舒妤,我先前是如何与你说的?” “不论如何,你都不应该随意离开知府。” 魏舒妤自然也明白魏知府的良苦用心。 可她也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替魏知府分担一些。 私底下单独相处的时候,魏舒妤便依照真正的规矩,唤魏知府一声舅父。 “舅父,您心中忧虑的事情,舒妤知晓。” “但此番舒妤听说了京都城中的情况,也确实没有办法继续对这种境况坐视不理。” 这便是魏舒妤最终决定偷偷溜出府的缘由。 魏知府不住地摇摇头,他转过身看向魏舒妤的时候,眉宇之间透露出些许繁杂的神色。 “你不能坐视不理,可舒妤,你终归是个姑娘家。” “你母亲……” 话说一半,魏知府的眉头紧锁,他实在咽不下藏在心中的这口气,最终还是腾得一下子站起身。 “也罢,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听到魏知府话说一半,又突然戛然而止时,魏舒妤并不觉得这种事意外。 她仅仅是垂下眼眸,死死地捏着手指关节。 这时候,魏知府依然在苦口婆心地劝慰着魏舒妤。 “舒妤,你必然要记住了,往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随意出府。” “切莫让旁人见到你的真面目。” 纠结迟疑良久,魏舒妤实在没忍住站起身。 她抬起小脸望向魏知府的时候,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沉重和不甘心。 “舅父,难道我这一生都没办法以真面目示人吗?” 藏身在暗处的夙夜,自然听到了这些话。 他是依照梁怀月的嘱托暗中窥探魏家府中的事宜。 不成想,这一切正如梁怀月意料之中的那般。 魏家当真发生了些许变故。 原本已经打算起身离开的魏知府脚步微顿,他再次转过身定定地注视着魏舒妤,面色亦是冷然。 “魏舒妤,你要记清楚了。” “你的母亲魏峤,未婚先孕,已然犯下了大忌讳。” 未婚先孕? 亲耳听到这番话时,夙夜敛下眼眸,他只将魏知府逐字逐句开口所说的事宜牢记于心。 紧接着,魏知府再次开口。 “偏偏你又和你的母亲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倘若接下来你以真面目示人,你毅然决然地选择在江南城中肆意走动,所有人便会知晓你和你母亲之间不可言说的真正关系。” 魏知府每说一句话,魏舒妤的脸色便愈加难看。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却根本就没有胆量开口予以任何回应。 “舒妤,你跟你母亲的境况不同。” “你自幼便以多病多灾的名义养在深闺之中,旁人没有见过你的真面目,只会觉得你命苦,从而怜惜你。” 魏知府所说的这些,确实是句句属实。 即便魏舒妤不愿意承认,她也因为这种事的缘故躲避过无数次劫难。 “你莫要忘记了,你母亲在城中做生意。” “人人都敬佩她,觉得你母亲是拼命三娘,可如若有人知晓你母亲未婚先孕的事,她的生意会彻底垮掉,她也会被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淹死。” 这些便是全部的真相了。 原先眉头紧锁的魏舒妤听到这里,最终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地放弃了继续挣扎。 “舅父,您所说的这些事情,我记住了。” “往后我也断然不会贸然行事。” 正当魏舒妤向魏知府许诺时,潜藏在暗处的夙夜不动声色地悄然离开。 他一路急匆匆地回了驿站。 正巧这时候,谢培青和梁安澜也回来了。 他们二人好巧不巧的,看见梁怀月直接伸出手去拉着夙夜的胳膊,迫使他在桌前坐下来。 而后,梁怀月甚至亲自替夙夜斟茶倒水。 “你快说说,刚刚都看见了什么?” “梁小姐……” 夙夜直觉这不合规拒。 他仓促地想要起身,可梁怀月的态度却依旧坚决。 “你尽管说就是。” 梁怀月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谢培青和梁安澜。 她眨了眨眼睛,顺势冲着二人招了招手, “你们也快进来听机密消息。” 先前和梁怀月的接触中,谢培青便知晓梁怀月从不是什么恪守成规的人。 但谢培青也没有意料到,梁怀月会不计较主仆规矩。 可现如今,梁怀月都这么做了,谢培青也没想过要追究什么的意思。 他亦是不急不缓地坐下来。 见状,夙夜吓得不轻。 他仓促地站起身来,又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主子,适才委实是属下不守规矩,无意冲撞冒犯了主子和梁小姐,还望主子责罚。” 有梁怀月在场,谢培青自然不愿让她为难。 谢培青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眸看过去,神色淡然。 “夙夜,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就是了。” “也不必这般。” 听闻此话,夙夜心中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石头,方才缓缓落地,他稍微安心一些,赶忙点头叩谢。 “谢主子。” 梁怀月自然将谢培青的所做之举尽收眼底。 她没吭声,也选择尊重谢培青。 毕竟谢培青是夙夜的主子,也是京都城中,人人敬畏的提刑按察使。 他要颜面和尊荣,也是理所应得的事。 趁着这机会,夙夜将自己探听到的情况如数告知。 “事情便是这样了。” “那位魏小姐,实则是城中醉仙居老板娘的女儿。” 醉仙居的老板娘,便是魏峤。 只不过先前从未有人提起魏峤和魏知府之间的关联,梁怀月一时半刻也没猜出这其中原委。 梁怀月微微挑起眉头,偏头看向身侧的谢培青。 “谢大人怎么看待此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清白与否 忽然听见梁怀月这般开口的时候,谢培青一时半刻也没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你这是何意?” 梁怀月仔细思量后,还是当机立断地开口。 “那位魏峤分明是魏家人,为何咱们从未听说魏家的人提起关于她的种种境况。” “再者说,世人都不知晓魏舒妤是魏峤的亲生女儿,她们为何不能相见,魏峤为何执意将魏舒妤留在魏家?” 先前梁怀月仅仅是依照系统颁布的任务进一步查探。 可现如今,梁怀月很快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 魏峤的身上恐怕藏着数不尽的秘密。 如若不然的话,她也决然不会义无反顾地离开魏家,甚至在离开之际,仍旧将孩子交给魏知府去照顾。 见谢培青始终都没有开口提及此事,梁怀月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关心的神色。 她眨了眨眼睛,顺势问道。 “谢大人难道就不好奇吗?” 好奇? 谢培青偏头看向梁怀月的时候,丰神俊逸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你觉得本官应该好奇什么?” 梁怀月倒也是没在拐弯抹角,她望着面前这近在咫尺的谢培青时,当即脱口而出。 “谢大人,难道就不关心魏峤和魏舒妤身上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吗?” “又或者是说,谢大人难道不想知道这魏舒妤究竟是谁的亲生女儿吗?” 这些都是梁怀月需要进一步调查的事情。 她总有一种直觉,魏舒妤和魏峤并不简单,她们二人身后或许牵扯着更多的人和事。 听到这番话时,谢培青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官便派人去彻查此事。” 自始自终,谢培青从未想过梁怀月这是多管闲事的。 反之,谢培青觉得梁怀月提出这种想法,实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梁怀月也没再和谢培青客气。 她抬起漂亮的眼眸望过去,那张娇俏又明媚的小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谢大人当真是最懂我的。” 亲耳听到梁怀月这般开口的时候,谢培青确实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这心中的情绪,自然也是翻涌起伏。 可表面上,谢培青始终维持这最初的从容和镇定。 “你也不必这般说道。” “本官也确实觉得,魏家秘辛太多,恐怕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提及于此时,谢培青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 “况且堤坝修筑之事,仍旧存疑。” “虽说魏知府是无辜的,但这也不能证明魏峤可能与此事是毫无干系的。” “现如今,所有人都得查。” 谢培青提出此事时,满脸皆是冷意。 危及百姓之事,必然要严苛地一查到底。 谢培青也绝对不容许这种人出现。 得到谢培青吩咐的命令后,夙夜恭恭敬敬俯身行礼,旋即便依照谢培青的命令去彻查这一切。 而此刻,原先默不作声的梁安澜小心翼翼上前两步。 他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迟疑好半晌,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从何说起。 梁怀月从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梁安澜的神色反常。 她先是看了一眼身侧的谢培青,冲着旁边的人示意,而后谢培青便先一步起身回避。 待谢培青离开之后,梁安澜紧绷着的心神逐渐放下。 这时候,梁怀月只是耐着性子开口问道。 “安澜,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听闻此话,梁安澜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还是赶忙找机会把话说清楚:“姐姐,我今日在堤坝附近的铺子里见到了你刚刚提起的魏峤。” “她好似在与人商议什么要紧的事情,但因为我当时离得太远了,听得也不真切。” 魏峤出现在堤坝附近的铺子? 这事着实让梁怀月倍感讶异。 她先前仅仅是觉得魏峤身上藏有什么秘密,但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看,梁怀月难免是止不住的开始怀疑魏峤与偷梁换柱之人,或许是有所联系的。 若京都城中有人意图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江南城中必然会有人接应。 魏知府确实是极其清白之人。 但这不代表魏峤亦是清白的。 “安澜,除去这些,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梁怀月先前自然觉得梁安澜仅仅是个孩子而已,可凭借着这几次的往来,梁怀月也渐渐的意识到,梁安澜确实是打听消息的能手。 “这两天我也在四处探寻相关消息。” “有位上了年纪的阿嬷告诉我,魏峤当初之所以会选择离开魏家,实际上是被上一任魏家主驱逐出府的。”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就能够说得通了。 正因为魏峤被魏家家谱剔除,她方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将自己的女儿留在魏知府名下。 也只有这样,魏舒妤方才能够入魏家族谱。 梁安澜将这一切尽数说清道明。 看着面前神色有些凝重的梁怀月,梁安澜忍不住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又轻声细语的开口询问。 “姐姐,这些消息对你可有用?” “你若还想知道什么的话,尽管告诉我。”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梁怀月对梁安澜仅仅是怜悯。 可梁安澜屡次三番的伸出援助之手,梁怀月不得不对梁安澜发生彻底的态度转变。 她也渐渐地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便小觑了梁安澜。 “安澜,你做得很好。” “正因为你提供的这些消息,姐姐也能够更快将这一切事宜的真相调查清楚。” 梁怀月说话时,眉眼弯弯。 她伸出手揉了揉梁安澜的小脑袋,温声细语地说道。 “安澜,你当真是厉害。” “你也是姐姐身边最值得信赖的。” 听到这番话时,梁安澜反而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羞窘之色,再次抬起眼眸看向面前的梁怀月时,梁安澜仍旧不忘信誓旦旦地承诺。 “姐姐,以后我也一直会替你办事。” “我将来也一定会成为姐姐身边的左膀右臂。” 闻言,梁怀月轻笑一声。 “我也相信安澜长大以后,一定有这样的本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探醉仙居 暮色渐渐地暗下来。 月色朦胧醉人。 将梁安澜安顿好,梁怀月还是趁着夜色去见谢培青。 她站在谢培青的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敲门。 “咚咚咚——” 卧房之中的谢培青,自然也听见了这声响。 他微不可察的敛下眼眸,也不知道这夜半三更的会是谁不请自来? 思索了片刻,谢培青放下手中的狼毫笔。 他将密函小心收起来,而后不急不缓地开口说了句。 “进来。” 得到了谢培青的回应,梁怀月方才伸出手,将紧闭着的房门推开。 她快步走向里头,为避免旁人察觉,梁怀月此番又是特意急匆匆地把门带上。 “阿月?” 谢培青显然没有想到,这夜半三更前来见他的人竟然会是梁怀月的。 可缓了缓神,谢培青很快便恢复了先前的从容淡定。 他不急不缓地起身,又抬起脚步走近。 “阿月,你这会儿突然来,可是有什么事?” 适才梁安澜单独有话要对梁怀月说,谢培青便选择先一步回避,也避免梁安澜对他不满。 现如今,梁怀月特意过来,便是打算将梁安澜告知于自己的这些事情,如数讲给谢培青听。 “谢大人可知晓,堤坝附近有好几处窑坊。” “安澜刚刚特意告诉我,他今日在那堤坝旁边的窑坊转悠的时候,看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提及于此,梁怀月微微抿着唇。 谢培青看着梁怀月神色凝重的模样,对于她现在所说的这种事情,大抵也有了相关猜测。 “你说的这人可是魏峤?” 听到谢培青直截了当指明魏峤的时候,梁怀月脸上流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 她眨巴一双黑漆漆的水眸,面容中流露出些许诧异。 “谢大人,怎么知晓这些事?” 谢培青缓缓地舒了口气,他径直上前两步,顺势而为的伸出手拉着梁怀月的小手。 与她一并在桌前坐下来的时候,谢培青方才解释道。 “今日你特地与我提起了魏峤。” “而刚刚你过来的时候,满脸皆是震撼之色。” “想来这种事情,便和她脱不了干系。” 这只是其中之一。 最主要的缘由,自然还是因为谢培青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通禀了醉仙居的境况。 “所以你现在特意来,可是有什么安排?” 谢培青直截了当的开口向梁怀月询问。 而这时候,梁怀月也压根儿没有想过要遮掩的意思。 她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培青看。 “谢大人,你有没有兴趣夜探醉仙居?” 听到梁怀月突如其来的开口,又特意提出这种问话,谢培青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来。 “阿月,你可知道那醉仙居是什么地方?” 梁怀月自然是知晓的。 虽说这醉仙居表面上看起来是听曲唱戏的地方,但梁怀月也曾经听夙夜提起过,醉仙居也做勾栏瓦院的买卖。 “难道谢大人觉得我去不得?” “又或者是因为谢大人觉得此番带我前去,我会成为谢大人身边的累赘?” 梁怀月就这么定定地盯着谢培青看。 如此一来,谢培青心中倍感无奈,他这一时半刻也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阿月,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从未想过要……” 不等谢培青继续把话说下去,原本微沉面色的梁怀月眼底的阴霾已经尽数消失不见。 她反过来抓住谢培青的手,好看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期许的神色来。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谢大人今夜便带我一起去。” 生怕谢培青会义无反顾的拒绝此事,梁怀月仍旧不忘信誓旦旦地向他承诺。 “若是谢大人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保证接下来行事的时候一定会多加小心,我也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如今之际,梁怀月屡次三番的提出这种事,也让谢培青根本就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拒绝。 无可奈何之下,谢培青便只得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便依你所言。” “不过阿月,接下来行事的时候必然要多加小心。” 似乎又想起什么事,谢培青不忘千叮咛万嘱咐。 “若是有什么危险,尽管第一时间躲起来。” “本官会妥善处理后续的事宜,你也无需操心。” 梁怀月当然能够理解谢培青为何说这种话。 不过她也确实是个识时务,知进退的。 若真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境地,梁怀月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也断然不可能留下来。 言而总之,梁怀月会惜命的。 “谢大人的谆谆教诲,我记下了。” 梁怀月应答一声,便按耐不住的追问道。 “那谢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准备动身前往醉仙居?” 瞧着梁怀月满脸认真的神色,谢培青深思熟虑之后,还是低声回应道。 “你若准备妥善了,稍后便可以动身。” 梁怀月先是忙不更迭的点了点头。 顾及于接下来可能会遇到危险,梁怀月还是特意向谢培青开口说道。 “劳烦谢大人稍等片刻,我回去换身衣裳。” 毕竟轻便的衣裳用来逃命,更为合适。 文仲景的卧房本就在谢培青隔壁。 他一开始仅仅是想要开窗透气,可文仲景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处境下看见梁怀月和谢培青二人相谈甚欢的局势。 一时间,文仲景亦是心事繁重。 他收回注视的目光,还想要将窗子关上。 偏偏这时候,谢培青注意到了文仲景的举动。 他不急不缓的抬起脚步走出去,又特意看向文仲景。 “文太傅今晚可有闲暇?” 忽如其来的一番问话,也确实让文仲景整个人有些不知所以的感觉。 他狐疑地看了眼谢培青,仍旧猜不透他的心思。 可同样的,文仲景无非是觉得谢培青不请自来,他嘴里必然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文仲景沉了口气,当即脱口而出。 “谢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 谢培青面色不改,只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阿月做东,今夜要请客喝酒。” “文太傅可有兴致一起去?” 第一百八十章 威逼利诱 请客吃酒? 听闻此话,文仲景先是略微复杂地看了眼谢培青,他显然不敢相信谢培青的这种片面之言。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找阿月亲口问一问。” 此刻,谢培青依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越是泰然置之,文仲景便觉得这件事越有鬼。 可文仲景顺着谢培青的目光望过去,就瞧见了只身一人站在院中静静等候着的梁怀月。 这事难道是真的? 文仲景微不可察地瞥了眼身侧的谢培青,只见他依旧镇定泰然。 思索再三,文仲景还是低声说道。 “那便劳烦谢大人稍等片刻。” “我去换身衣裳。” 谢培青倒是一改往常不耐烦的态度,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文太傅,我和阿月便在院中候着。” 见文仲景将厢房的门关上,谢培青方才快步匆匆地向梁怀月所在的方向径直走过去。 瞧着梁怀月穿着单薄,谢培青不由得皱起眉头。 “要不再加件披风?” 梁怀月只是轻轻地摇头,又道:“我又不怕冷。” “况且咱们此番不是去吃酒的吗?” 说话时,梁怀月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浓浓笑意:“吃了酒,这身子自然而然地便跟着暖起来了。” 像是回想起谢培青适才去见文仲景,又特意与他耳语的事,梁怀月的眉眼间透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谢大人适才所说,有点事。” “便是指的这事?” 如今之际,梁怀月也有些摸不透谢培青的心思。 对上梁怀月注视的目光时,谢培青不急不缓地点点头,“是。” “多一个人,也多份力气。” 话虽是如此,可谢培青今夜之所以特意叫上文仲景,自然也不愿意看着他每日便这般颓然丧气的模样。 他心中大抵是知晓的,文仲景此番被梁怀月拒绝了,他这心里面是怎么都不好受。 为避免文仲景成天到晚郁郁寡欢,甚至这般自欺自艾,谢培青便只能想着法子将人带出去。 若能够帮衬一二,属实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毕竟谢培青依然记得,文仲景此番一路跟随前来江南的真正意图便是要帮衬他解决江南水患,彻查偷梁换柱之人。 如今之际,梁怀月只轻轻地“哦”了一声。 她舒了口气的同时,便这般静默地站在一侧静静等候。 瞥见文仲景来了,梁怀月即刻收起适才那副寡淡的神色,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也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仲景,你来了。” 现如今,文仲景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梁怀月竟然能够继续与他好声好气地言说一二。 这时候,文仲景的神色有些微动。 “你们可是等急了?” 察觉到如今的氛围有些反常,谢培青低低地咳嗽一声,有意打断文仲景和梁怀月之间的对话。 “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便动身吧。” 说话时,谢培青有意阻挡着文仲景看向梁怀月的目光。 文仲景心中虽有不满,可碍于梁怀月也在场的缘故,他倒是根本就没办法随意发作。 江南城中多数的百姓遭遇水患灾害,流离失所。 可城中富饶地处高势的富家子,依然安然无恙。 青天白天里,看似萧条的醉仙居,到了夜里竟是灯火通明。 入内后,亦是歌舞升平。 小厮一见这几位生客,便乐呵呵地迎上前来。 瞧着他们气质不俗,身段皆为上乘,小厮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几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听闻此话,梁怀月率先取出一锭银子。 “我要最好的雅间,再把你们这醉仙居最好的饭菜都呈上来。” 一锭银子入手。 小厮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加谄媚,他不停地点头哈腰,又一个劲地开口附和起来:“好嘞,三位客官这边请上座。” 醉仙居的大堂看似平平无奇。 三三两两的,也有吃饭的百姓。 可跟随小厮一并上楼入了雅间,梁怀月便察觉到周遭的环境和适才的那些布局大有不同。 雅间内的多数裱起来的字画,以及插花的瓷器,都是上品。 “三位客官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诸位传菜。” 瞧着小厮着急忙慌地便打算退出雅间,梁怀月微微挑起眉,眼波流转之间又抬起眼眸望过去。 看着小厮时,梁怀月只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了句。 “不着急。” 一听这话,那小厮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什么,便瞧见旁边的谢培青直截了当地从衣袖中取出一锭金子放置在他面前。 谢培青素来是不苟言笑。 看似便是杀伐果决的。 梁怀月也生怕这小厮被吓傻了去。 这时候,梁怀月面露微笑,只再次开口。 “我们家大人要问你几个问题。” “若你能够坦然告知的话,这一锭金子便是你的。” 话说一半,梁怀月语调微顿,她的脸色也微微沉下来,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些许狠绝之色。 “若你有所隐瞒,故意撒谎搪塞,离开这又特意去通禀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这一锭金子不仅会被收回——” 如今,梁怀月故意拉长话语。 她轻飘飘地瞥了眼那小厮,兀自笑了笑。 “恐怕就连你的项上人头,也保不住了。” 听到这话时,那小厮难免觉得自己的脖颈凉飕飕的。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根本就没有胆量忤逆梁怀月的意思。 在几人的注视下,小厮怯懦地点头应答,“是。” 谢培青面色不改,依然沉声问道。 “这醉仙居的东家在哪里?” 东家? 一听这话,小厮瞬间明了了他们的来意。 他的脸上露出些许惶恐不安的神色,迟疑好半晌,小厮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诸位客官,小的不过就是一个打杂的。” “又如何能够知晓东家在哪里?” 这种虚与委蛇的话,梁怀月和谢培青自然都是不信的。 一旁的文仲景很快便明了了眼下的境况,只怕他们二人深更半夜地前来此地就是为了办案的。 哪能是真的吃酒请客?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命如草芥 见小厮依旧是一副怯懦的模样,谢培青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 他神色淡然,只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轻轻敲击着桌子。 “你若是不愿意配合,本官自然有百种法子让你开口。” 先前谢培青并未搬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无非是因为他们这是在江南城中,若贸然逾矩查办当地的事宜,谢培青也需要提前向府衙知会一声。 只是可惜,今晚来得匆匆,什么都顾不上。 那小厮听见谢培青自称本官,再瞧着几个人有些生疏的面孔时,他不禁回想起从京都城赶来的那几位大人。 “您莫非就是提刑按察使——谢大人?” 谢培青并未回应。 梁怀月则慢条斯理地点头:“你倒是个机灵的。” 果不其然,当小厮知晓此事,他便扑通在几个人跟前跪下来。 “谢大人,并非是小的不愿意说,而是因为东家她……” 小厮说话时,脸上尽是惶恐不安。 如此一来,几人也已经渐渐地意识到,这醉仙居绝非是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此刻,小厮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仍旧有些胆怯后怕。 “若小的抖露了这种事,只怕小命难保。” 见谢培青和文仲景只字不提,梁怀月不由得皱起眉头。 可为了能够让那小厮心安,梁怀月沉了口气,索性故意当着他的面子摆弄起这二人的身份和权势。 “有谢大人和文太傅护着,我倒是要看看,这江南城中会有人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竟是当真要害了你的。” “你要知晓,这二位大人可都是京都城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大人物? 小厮悄悄地抬起头瞄了眼跟前的二人,这心里依然有些畏惧。 梁怀月依然在不疾不徐地开口,“他们自然能护你安然无恙。” 再三地承诺,终究让小厮阿杜放下了心中的防线。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赶忙说道。 “几位大人,你们恐怕是有所不知,这醉仙居的下人,实则都是被迫签了卖身契的仆从。” “我们留在醉仙居,过着从早到晚不停劳碌的日子。” 这醉仙居,竟是这般苛刻? “当初我们大家自愿签署卖身契,多半都是因为家中窘迫,急需用银两用于家中的境况。” “那时候,东家也曾经跟我们说过,将来是可以凭借自己的俸禄换取卖身契的,到时候只要攒够了银子,我们便能够离开醉仙居。” 若真是这般,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一直缄默不语的文仲景眉头紧锁着,他抬起头瞧见阿杜满脸感慨万千的神色时,只低低地说了句。 “你且继续说。” “可东家从来都没有跟我们说过,每个月的俸禄只有十个铜板,我们想要离开醉仙居,却得用二百两银子。” 说白了,这便是剥削和压榨。 “要知道我当初向东家借的银子,也只有十两。” 提起伤心事,阿杜的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后悔。 十两银子,最终变成二百两银子。 这样的差距,梁怀月先前自然也是不敢想的。 她不由得微微拧着眉头,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沉重和复杂之色。 文仲景亦是面色沉沉,显然不敢相信。 “竟有此事?” 生怕这一行人始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话,阿杜慌里慌张地伸出手对着几个人发誓:“几位大人,小的也可以向你们保证,小的所说的这些事情句句属实。” “也从未有半点假的。” 隐约想起了什么事,梁怀月抿着唇,又问:“那你们难道就没人将此事戳穿出去吗?” “又或者是将这种境况公之于众?” 阿杜无力地垂下头,满脸皆是沮丧。 “我们多数都是贫苦百姓,又如何能够有互相抗衡的能力?” “再者是说,先前胆大去官府报官的小蝶,最终也是被东家差人接了回来,被人乱棍打死了。” 这样的地方,人命如草芥。 原先阿杜心中也是有所不满的。 可这久而久之的,阿杜似乎也已经逐渐变得麻木了,他也不愿意与之相斗争,故意抗衡。 与其祸引自身,倒不如就这样算了。 想起先前无意之间听见的传闻,梁怀月艰难地咬着下唇,又问。 “那你可知晓,醉仙居逼良为娼?” 阿杜原本是不打算提起此事。 可他根本就没有意料到,梁怀月竟然知晓此事。 以致于现在,阿杜微微愣神,满脸皆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你们如何知晓此事的?” 或许在所有人眼中看来,醉仙居的这些事,堪称秘辛。 知晓此事的人必然也是少之又少。 偏偏梁怀月身边有一个梁安澜。 他年纪虽小,可这么些年在江南城中混迹,也确实知晓不少旁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和境况。 如此一来,梁怀月自然也会知晓此事。 “你尽管说这事有或是没有?” 原先还坦白从宽的阿杜听到这番话时,他心中依然有所畏惧感,他忍不住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犹豫良久,终究选择闭上嘴巴。 可阿杜不提,也不代表他一无所知。 在这种处境下,梁怀月眉头紧皱,当即直接说道。 “你不敢应声,可是因为这种事情是真的?” 阿杜迟疑了好半晌,终究是点了点头。 而后梁怀月再问什么,阿杜却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无可奈何之下,谢培青只得先让阿杜退下。 望着阿杜渐渐远去的身影,梁怀月这颗心微微沉了沉,她依然有一种烦躁不已的感觉。 如今之际,梁怀月当真没办法应对眼前的境况。 她也不敢想,那些无辜的良家女子究竟遭遇了什么。 同为女子,魏峤从不替那些姑娘考虑。 现如今竟是会这般不择手段地逼良为娼。 仅仅是想到这里,梁怀月的心思便变得愈加沉重,她那一排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嘴唇,面色愈加冷峻。 偏头看向谢培青时,梁怀月按耐不住地问道。 “现如今有了阿杜的证词,谢大人可否派人将魏峤拿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是他思虑周全 或许在梁怀月的眼中看来,现如今他们既然有了阿杜提供的这种证词,必然能够确凿醉仙居的不当之举。 但实则,一个小小的侍从所说的话。 不可全信。 “有证词,还不够。” “现如今必须要人脏并获。” 说话时,谢培青转过身去看了眼旁边的文仲景。 “文太傅可愿意帮忙?” 这好端端的,替他作甚? 文仲景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便在不经意之间对上了谢培青那双注视的目光。 他从一开始便觉得谢培青居心叵测。 现如今,文仲景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培青或许从一开始便在打自己的主意。 “所以谢大人此番,是希望我能够出面去试探?” 别说文仲景诧异了,就连梁怀月也没有想到过。 此时此刻,谢培青竟是会这般精打细算。 “本官知晓,文太傅是为数不多的正人君子,想必一定能够帮忙彻查此事。” 即便察觉到了梁怀月和文仲景注视的目光,谢培青依然保持着先前的从容,他仍旧泰然置之。 可仔细思量,现如今唯一能够舍身查探此事的人也只有文仲景最为合适。 谢培青的身份,多数人皆是知晓的。 他们或多或少,都曾见过谢培青。 毕竟谢培青为了江南城中水患之事,始终忙前顾后,甚至脚不沾地。 而文仲景来了江南之后,就因为梁怀月的婉言相拒倍感挫败,从而一直把自己关在驿站的厢房之中。 知晓他身份的人,堪称是少之又少。 以致于此刻,梁怀月和谢培青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移到文仲景的身上。 “文太傅,您一定没问题的。” 谢培青先是夸赞一声。 紧接着,梁怀月便跟着开口,想要逐步分析其中的利弊趋害。 “仲景,我知晓这种事确实是有些勉强,但现如今你我也只能通过这种形势去救更多的姑娘家。” 梁怀月所言,句句属实。 再者是说,文仲景根本就不忍心去拒绝梁怀月。 他沉了口气,最终还是冲着面前的人点头应答:“好,我接下来便依照你们所说的事情去查探一番。” “若有什么眉目,我便及时与你们说。” 留下这番话,文仲景起身便走了。 待文仲景离开之后,梁怀月实在没忍住偏头看向身侧的谢培青。 她总觉得,让文仲景去打探消息,是谢培青一开始便毅然决然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如今的雅间内,仅仅剩下梁怀月和谢培青二人。 她偏头看向谢培青的时候,又按耐不住地开口问道。 “谢大人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事到如今,谢培青也渐渐地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一而再再而三地遮掩实情。 他也知晓,这事瞒不住。 无可奈何之下,谢培青轻轻地喟叹一声,便选择将这一切事实尽数告知于梁怀月。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本官便查探出醉仙居有问题。” “只不过那时候,并无证据。” 没有证据,谢培青不好直接指明其中缘由。 他也只得再寻时机。 白日里,谢培青手底下派去盯梢的人注意到魏峤的行踪,谢培青索性差人将梁安澜引过去。 由梁安澜开口与梁怀月提及于此,自然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知晓了谢培青的精打细算,梁怀月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那张素净嫩白的小脸上皆是困惑和不解。 “可这是为何?” “谢大人为何要选择将这种事泄露给安澜,又让他特意将这种种境况转告给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谢培青还是坦白从宽。 “梁安澜既然已经决心要跟着你,他若是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将来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留在你身边?” 说白了,谢培青便是希望梁安澜能够有所发现。 从而可以放下心中的顾虑重重。 听清楚谢培青言之凿凿地说出这种话,梁怀月方才意识到,谢培青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细致入微。 她先前没有考虑的事,全都被谢培青考虑周全了。 “不成想,谢大人竟是这般思虑周全的。” 梁怀月备受动容地望着谢培青,回想起这种种境况,她仍旧不忘特意开口向谢培青道谢。 “谢大人,不论如何,我如今必然要替安澜谢谢您的。” “如若不是因为谢大人您的话,安澜他恐怕没有办法放下心中的顾虑重重,甚至觉得自己小有成就。” 听到这番话时,谢培青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这没什么。” 许是想起了先前的境况,谢培青依然不忘特意提出这一切的功劳都是梁安澜的。 “想当初,本官也仅仅是因为魏峤身份特殊,所以多有留意。” “若非安澜提起此事,本官也不会有所察觉。” 他认可梁安澜,无疑是在认可过去的自己。 瞧着谢培青对梁安澜赞赏不已的模样,梁怀月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突然凑近一些,又伸出手拍了拍谢培青的肩膀。 “谢大人,您当真是顶顶好的人。” “所以现如今,你方才会处处为安澜着想。” 梁怀月是明事理的人。 她也知晓这其中的原委。 说到底,便是因为谢培青生怕梁安澜心生芥蒂,他也唯恐梁安澜会觉得自己不过就是无用之人,从而自视甚低。 听闻此话,谢培青只不自然地咳嗽两下。 他敛下眼眸,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你也不必这么说。” “这本就是本官应该做的。” 只不过这一次,谢培青也确实算计了文仲景。 二人谈话之间,阿杜便将上好的酒菜端了过来。 他脸上的阴霾好似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依旧是最初那副恭敬客气的模样。 “二位客官,请用。” 梁怀月和谢培青倒是默契地没再提起刚刚的事。 待阿杜离开后,梁怀月不急不缓地拿起筷子夹了饭菜到碗里。 她还没有来得及享用,谢培青便伸出手按住了她的手。 “这饭菜中加了不干净的东西。” 一听这话,梁怀月手里的筷子掉落,小脸也逐渐变得煞白。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内鬼 加了东西? 亲耳听到这种话时,梁怀月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难不成这是阿杜……” 谢培青只轻轻摇头:“不会。” 说话间,谢培青抬起眼眸,他看了眼梁怀月发丝间所佩戴的那一支银质钗饰。 下一瞬,谢培青抬手将那银钗取下来,当着秋花的面便直接用手中银钗试毒。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银钗底部便呈现出黑色。 果不其然,饭菜中有毒。 “阿杜不过就是一个打杂的,也决然没什么本事暗中在饭菜中下毒。” 稍作停顿片刻,谢培青静静地望向梁怀月,顺势而为地解释了一句。 “再者是说,本官先前便派人查探过他的来历。” “他是因为母亲病重拿不出银两看诊医治,这才选择卖身来了醉仙居。” 于情于理,阿杜仍旧是心存善念的。 把话说完的同时,谢培青取出一块方帕,慢条斯理地将银钗子包裹起来。 “这银钗,本官先拿去。” “待之后有空,本官再赔你一个。” 梁怀月渐渐地回过神,她直截了当地冲着谢培青摆了摆手示意:“谢大人也不必这般麻烦。” “尽管拿去就是。” 饭菜有毒是真。 若梁怀月和谢培青依然是安然无恙的,只怕藏身在暗地里的那人也决然不会露面。 思及于此,谢培青又特意叮嘱着梁怀月。 “阿月,稍后你我便装作中毒昏迷的迹象。” “想必咱们想要见的这位魏老板,很快便会来。” 谢培青的话音刚刚落下,梁怀月便回过神,她忙不更迭地点头应答:“好,那便依照谢大人所言。” 正如谢培青意料之中的那般,二人刚刚装晕没多久的功夫,便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推门而入。 确定他们已然没了动静,侍卫便一前一后地将她们纷纷扛走了。 暮色渐浓。 辗转之际,谢培青和梁怀月便被送去了一个密室。 不成想,密室门刚刚关上没多久,文仲景也被人直接押送了过来。 三人这下子倒是重新聚集了。 “老实点。” 那侍卫一把将文仲景推过来,而后又狠狠地瞪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文仲景,脱口而出。 “你再敢耍心思,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文仲景心中虽是愤懑不已,但现如今看见了旁边安然无虞的梁怀月和谢培青二人,他倒是没再吭声。 所有人都离开后,密室的门再次关上。 文仲景顾不得其他。 他慌慌张张地上前两步,还想要伸出手将面前近在咫尺的梁怀月搀扶起身。 “怀月,你没事吧?” 谢培青倒是先一步反应过来。 他及时拦住了文仲景的动作,又同身侧的人开口。 “阿月,人都走了。” 如今之际,梁怀月缓缓地舒了口气,她在谢培青的搀扶之下慢条斯理地起身,瞥见身侧始终忧虑重重的文仲景时,倒是没忍住问道。 “仲景,你不是虎打探消息了吗?” “你这怎么也……” 提起此事,文仲景便愁眉不展。 回想起自己先前所遭遇的境况,文仲景这心里面自然也是羞愤不已的。 他咬了咬牙,当即开口说道。 “那些人好似早就已经算准我会去一般。” “我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打探,便被人抓起来了。” 凭借着眼前的这境况来看,谢培青无疑是确定了极其重要的一点。 他们的行踪,或许从一开始便被人监视着。 又或者是说,驿站中有魏峤的内应。 不过这倒也是,魏峤现在能够成为京都城中首屈一指的商人,若不精打细算,又如何能够稳健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将这一切事宜想通,谢培青的眉目舒展。 俊朗的面容中,也流露出些许镇定自若的笑。 偏偏文仲景无意之中注意到谢培青脸上的笑容,他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神色也有些难看。 “你笑什么?” “我沦落到这种地步,谢大人便觉得如此好笑?” 此番,谢培青自然不是为了笑话文仲景。 察觉到文仲景对谢培青依旧有所不满,梁怀月先是轻轻地咳嗽了两下,有意打断文仲景的话。 “仲景,你应该知晓,谢大人从不是这样的人。”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梁怀月的话音刚刚落下,谢培青便不疾不徐地开口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你我的行踪恐怕早就已经暴露了。” “一开始我也在想,究竟是谁能够这般不动声色地在暗地里联络魏峤,甚至把这些事告诉她。” 听谢培青这么说,梁怀月和文仲景的神色有些微沉。 紧接着,谢培青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俊朗的面容变得愈加冷然沉重。 “不过现在,我心中也有眉目了。” 文仲景本就对谢培青没有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现在。 谢培青故意在梁怀月的跟前装腔弄事,文仲景无非是觉得他这是在故意卖弄是非。 他冷哼一声,“谢大人觉得这人是谁?” “又会是谁能够在暗地里藏的这么好,以致于谢大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这人的反常之处?” 谢培青何尝不知晓文仲景的言外之意? 事到如今,谢培青也不再兜圈子。 “今夜离开驿站的时候,本官正巧在无意之间碰见方驿丞身边的小厮。” “几次三番的行事,总能遇到他。” “这还真是巧。” 依照谢培青所说的这般,真正盯梢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人便是驿站里的方驿丞。 如若不然,魏峤也不可能能够时时刻刻盯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想出应对之策。 “这也是为何文太傅始终闭门不出,依然能够被人有所察觉的真正缘由。” 谢培青所说之事,句句在理。 回忆起先前总是装作为百姓着想的方驿丞,梁怀月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起眉头。 “我当初还觉得那方驿丞,属实是为民忧思,为百姓处处着想的好官。” “不曾想,他竟是这般……” 话说一半,梁怀月不住地摇摇头,满脸皆是遮掩不住的悲痛之色:“他竟是这般心怀不轨,还如此两面三刀。” 第一百八十四章 深陷囫囵 如今之际,众人皆是深陷险境,处境囫囵。 梁怀月这心里面,自然有些惴惴不安的。 她忍不住抬起眼眸瞥向身侧的谢培青,好看的眉眼中流露出些许沉重的神色。 “谢大人,不知您如今可有什么办法脱离险境?” 办法自然是有的。 只不过谢培青此番煞费苦心地被魏峤抓来,自然也是想要见一见这位魏峤,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深邃的眉宇之间尽是泰然置之的神色。 “阿月,你尽管放心好了,夙夜他已经暗中带着人一路跟随而来,此番必然不会跟丢。” 说话时,谢培青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文仲景。 他面色愈加凝重,只低低地说道:“此番你我三人需要尽可能地装作不知情,也需要借助这机会查探那魏峤和方驿丞暗中勾结的缘由。” “本官总觉得,这件事背后绝非只有他们二人。” 正如谢培青所说的这般,有胆量在江南城中做出这种作奸犯科之事的人,绝非是寻常之辈。 魏峤有胆量做出这种事情,身后必然也会有靠山。 一旁的文仲景沉沉地喟叹一声。 他缓缓地垂下眼眸,有些颓然地开口。 “我原是想要尽可能地帮一帮谢大人与怀月。” “不成想,这一次我不仅是一无是处,甚至还成了你们二人跟前的累赘。” 瞧着文仲景满脸沮丧的神色,梁怀月和谢培青互相对视一眼,倒是没忍住轻笑一声。 “仲景,你也不必这般自责。” 纵使是梁怀月,她事先也从来都没有意料到魏峤竟然会精打细算到这种地步。 以致于现在,她亦是被蒙在鼓里。 若非谢培青提前留了个心眼的话,只怕他们仨今天都会折在这里。 “你我都没有意料到那魏峤如此阴险狡诈,咱们事先也不知晓驿站里有她的内应,现如今失察落入他们手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梁怀月所言,句句在理。 可文仲景这里面,却是怎么都不是滋味的。 他原是想要尽可能地对梁怀月好,他也希望自己能够稍微帮衬一二。 可文仲景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自己此番竟是这么一无是处的存在。 梁怀月好话歹话都说尽了。 瞧着文仲景面色沉沉的模样,谢培青舒了口气,依然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 “你也不必这般愧疚。” “若真心觉得对不起我们的话,往后便想一想如何贴补我们就是了。” 谢培青说出这种话时,脸不红心不跳。 原先还愧疚不已的文仲景忍不住冲着跟前的谢培青翻了个白眼,他强行忍着心中的不快,又没好气地开口回怼一句。 “我就算再怎么愧疚,也不是对你愧疚。” “就算要尽可能地弥补,我也是弥补怀月。” 看着文仲景现在还能有气力和谢培青争论是非,梁怀月心中紧绷着的弦,倒是逐渐松懈下来了。 她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省省力气,瞧瞧今晚那魏峤会不会来。” 梁怀月的话音刚刚落下,密室外边便突然响起一阵略微嘈杂的动静。 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有人快步而来。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梁怀月和谢培青则是继续装作昏迷不醒的模样。 文仲景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只瞪着眼睛看向密室门口的方向。 下一瞬,伴随着“刷啦”的声响。 密室门被打开了。 为首的人便是魏峤,也是醉仙居的老板娘。 而跟随在魏峤身侧的人便是方驿丞。 他们这是不打算继续装模作样了。 文仲景事先便已经筹措好说辞了,他冷冷地注视着面前这一行人,眉宇之间尽是冷意。 “你们可知晓我们是何等身份?” “现如今,你竟然有胆量贸然将我们掳来?” 听闻此话,魏峤冷冷地笑了笑。 她显然没把文仲景的话放在心上。 再者是说,魏峤无疑觉得这江南城是她的地界,纵使是谢培青来了,也无济于事。 “现如今,根本就没人知晓你们的下落。” “我就算一刀砍了你们,也无需顾忌。” 说话时,魏峤眯起眼眸,神色中流露出些许遮掩不住的嗤笑意味。 旁边的梁怀月和谢培青自然听见了这种话。 适才谢培青便已经利用随身携带的短匕首将捆绑手脚的绳索割断了。 或许在魏峤的眼中看来,谢培青和梁怀月依然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但实则,谢培青也已经替梁怀月割开了绳索。 “你费尽心思把我们带到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文仲景冷冷地注视着魏峤,迫不及待地开口质问。 “你究竟有什么意图?” 听闻此话,魏峤肆无忌惮地笑了笑。 她微微抬手,身侧的侍卫便快步匆匆地走过来,又顺势将手中的一盆冷水分别泼在依旧昏迷不醒的梁怀月和谢培青身上。 “你们来了江南城之后,城中不仅仅是不安生的,你们甚至还有胆量去调查舒妤跟我之间的关系。” “你们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现如今,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放纵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 说到底,魏峤之所以会对他们痛下杀手,无疑是因为他们已经知晓了自己与魏舒妤之间的真实关系。 这种事对于魏峤而言,是不可提起的过往。 是她一辈子的痛楚。 “言而总之,你们落得这种地步,是罪有应得。” 魏峤咬紧下嘴唇,又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 “若是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多管闲事。” 他们多管闲事? 文仲景倒是被魏峤蛮不讲理的这种说辞气笑了。 “魏峤,你莫不是忘记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此番特意前来江南,为的便是治理江南水患。” “再彻查堤坝修筑之案中,藏身于幕后曾经偷梁换柱的罪魁祸首。” 他凭借自己所知晓的事情,逐字逐句地开口。 可就算听见文仲景脱口而出的话,魏峤依然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你们都落得这种地步了,还一心想着查案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鱼死网破 查案之事,自然是其次。 如今之际,文仲景故意而为之,甚至特意冠冕堂皇地说出这种话,为的便是使诈。 若能够探听虚实,便是再好不过的事。 只不过此番,魏峤没再理会他。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偏头看向身侧的侍卫时,随即冷声开口质问着。 “这两个人的药效也该过去了吧?” “怎么还没醒?” 事先梁怀月和谢培青并不知晓魏峤究竟派人在饭菜膳食中加了什么药。 但现在魏峤既然这么说了,二人很快便明白了如今的这种境况,倒是默契地睁开眼。 原是打算再泼一盆冷水的侍卫退后两步,仍旧恭恭敬敬地向面前的魏峤俯身行礼。 “东家,这两个人醒了。” 魏峤冷不丁地瞥了眼身旁的人。 “我不瞎,我也亲眼瞧见了。” 被斥责一声,那侍卫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也根本就没有胆量忤逆魏峤的意思。 此番,侍卫便慌慌张张地退了下去。 就算谢培青和梁怀月事先已经意料到了魏峤和方驿丞在暗地里联手之事。 但现如今,为了能够罪证确凿,梁怀月还特意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她故意瞪大一双眼睛,先是看了眼旁边的魏峤,最终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点头哈腰的方驿丞身上。 “方驿丞,你怎么在这里?” “难不成说,从一开始你便是在利用我们?” 利用? 方驿丞忍不住嘲讽地笑了一声。 “我何时跟诸位说过我是好人了?” “是各位大人自己眼拙没能识破罢了。” 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一出口,梁怀月竭尽可能地隐忍着心中的不满。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转过身看了眼旁边近在咫尺的谢培青。 和谢培青对视一眼,梁怀月心中已经有底了。 “方驿丞还真是两面三刀的好手。” “我们原来都以为你是为了百姓尽职尽责之人,不成想你竟是这般阴狠毒辣的。” 如今之际,梁怀月依然在明面痛骂着方驿丞。 而谢培青也已经将目光转移到魏峤身上。 “你此番将我们绑过来,是受谁人之托?” 亲耳听到这种话时,魏峤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她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谢培青现如今竟然会轻而易举地识破她所做的这一切。 可回想起那位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魏峤不禁咬紧了牙关,仍旧装模作样地回应一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懂。 谢培青心里面自然也是门清。 他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不远处神色尽是狠意的魏峤。 “你口口声声地说,我们误打误撞地知晓了魏家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现如今,我们始终都没有说过要将这种消息公之于众的,魏东家当真还要把这种事做的这么绝?” 谢培青连续不断地开口说了好几句。 这时候,魏峤的神色愈加沉重。 她恨恨地咬着牙,偏头看向谢培青的时候,确实有片刻的哑然无措。 瞥见魏峤的神色反常,方驿丞眉头紧锁着,还是赶忙压低了自己说话时的声音,与她附耳低声说道。 “魏东家莫要忘记了,如若不是贵人提拔,你又如何能够有今天。” “贵人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现在只要你将这种事情办得妥当了,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你的。” 魏峤心底的不快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狠绝。 “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继续跟你们多费口舌。” 魏峤轻啧一声,顺势而为地抬起手挥动两下。 看见魏峤的举动后,身侧的侍卫纷纷上前来。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拿起手中的武器,便打算直接对这三人通下杀手。 直至此刻,梁怀月方才知晓。 魏峤和方驿丞故意联手,煞费苦心地将他们带到这里来便是为了铲除异己。 梁怀月眉头一皱,紧攥着自己的簪子。 看着跟前人再次靠近的时候,梁怀月咬了咬牙,偏头看向魏峤时,有些按耐不住地说道。 “魏东家,既然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我倒是想问问,究竟是谁想将我们置于死地?” 生怕魏峤不应答此事,梁怀月又一次开口,特意提高了说话时的语调。 “也就当作,让我们死个明白。” 听闻此话,魏峤倒是没忍住嗤笑一声。 “死个明白?” “我看你倒是比他们更为清醒。” 魏峤叫住了身边的侍卫,她随手接过把短匕首,再一次不急不缓地抬起脚步靠近。 “既然你这么诚心发问,那我就告诉你。” “想要你们死的人,绝非是一个两个。” “这一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们。” 绝非是一两个? 梁怀月不由得紧紧地皱起眉头,素净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遮掩不住的沉重之色。 她也从来都没有意料到,这种事竟是这般。 “你这小脸生得倒是水灵,只是可惜了。” 魏峤拿着手中的短匕首在梁怀月脸上一尺的距离随意笔画起来,眼底还是遮掩不住的可惜。 “啧——” 如今之际,魏峤并未设防。 她也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表面上看起来被捆住手脚的谢培青和梁怀月其实已经挣脱了绳索的束缚。 看着魏峤毫无防备的模样,谢培青当机立断地将随身佩戴的短匕首抽出,以极快的速度将锋利的短刃抵在魏峤的脖颈处。 魏峤显然也是被吓傻了。 她的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一片,说话时,就连语调也是不停地颤抖着。 “你……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而那些侍卫已经纷纷举起手中的佩剑,无疑是想要杀了谢培青解救自家主子。 只不过这时候,方驿丞压根就没有想过要保魏峤。 他回过头看了眼旁边傻眼的诸多侍卫,还是赶忙开口吩咐下去。 “你们都傻愣着做什么?” “还不赶紧上!把人拿下!” 脸色最属难看的,当然是魏峤。 她根本就没有意料到,这时候方驿丞不想着怎么尽可能地营救她,反而一心一意地想要鱼死网破。 第一百八十六章 誓死不从 瞧着谢培青忽然拿起匕首挟持魏峤的举动,方驿丞索性是选择对此视而不见。 他不停地冲着身侧的侍卫招手示意。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赶紧把这人拿下,替你家主子报仇雪恨?” 魏峤仍旧恨恨地咬着牙,她怒不可遏地瞪着方驿丞,依然止不住地开口。 “方文涛,你现在竟然有胆量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你信不信,只要我逃出去了,往后你也休想有什么好日子过活的!” 方驿丞自然听清楚了魏峤咬牙切齿威逼利诱的这种话。 只不过现如今,方驿丞压根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他嗤之以鼻地笑了笑,旋即便脱口而出:“魏东家可莫要忘记了,如果不是那位贵人指点的话,你又如何能够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说到底,你的一切都是贵人给的。” “就算贵人最终打算将这一切尽数收回去,你也没有资格替自己打抱不平的。” 那方驿丞话里话外,皆是冷嘲热讽的意味。 梁怀月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也已经意识到了魏峤和方驿丞之间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和善。 或许他们也可以凭借这种境况,想方设法地挑拨离间。 若能够煽动魏峤为己所用,当然也是再好不过的事。 谢培青向来也是极其敏锐的,他察觉到了现如今的这种境况有所不同,即刻转过身看向梁怀月。 “你先去帮文太傅解绑。” 谢培青此话一出,梁怀月便慢条斯理地点头:“好。” 可旁边的方驿丞看见眼前这种情形时,他死死咬着牙,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狠意。 “你敢!” 梁怀月压根没把方驿丞的威逼利诱放在心上,她只是依照谢培青的吩咐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 “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上!” 方驿丞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可其他的侍卫都碍于魏峤在谢培青的手中,魏峤被谢培青挟持的缘故,不敢轻举妄动。 方驿丞气得不轻,他回过头看着这面前的一行人,眼底满是怒不可遏的神色。 “你们——” “一群废物!” 梁怀月将文仲景解绑后,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谢培青便干脆利落地起身。 他一边用匕首抵在魏峤的脖颈间,一边低声说道。 “现在就去把密室的大门打开,放我们离开。” 放他们走? 这怎么可能? 方驿丞自然很清楚,谢培青以及这两个人都知晓了京都城中贵人的行事之举。 现如今,他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放过谢培青。 若是真的放他们离开了此地,只怕大人的性命也根本就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保住。 思及于此,方驿丞啐了口唾沫,满脸皆是对谢培青遮掩不住的鄙夷之色。 “你做梦!” “我可告诉你们,今天大家伙就算是全都死在这里,我也绝对不可能让你们离开的。” 说到底,方驿丞这便是愚忠。 谢培青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面色愈加冷然。 “方文涛,现如今你当真是打算继续一味地错下去?” “你可知晓,你这般贸然决断,会害了多少人?” 方驿丞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他只是梦寐以求地希望大人所行之事能够顺理成章。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 方驿丞恨恨地咬着牙,说话时,他仍旧不忘催促着身边的这一行侍卫们。 “都还傻站着做什么!” “你们要是想要活命的话,现在把他们通通杀了!” “我也可以放你们离开这里,如若不然的话,今天谁都别想安然无恙地从这里离开!” 任谁都不愿意这般牺牲性命。 听到方驿丞这么说的时候,其他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纷纷上前两步。 言而总之,方驿丞现在是利用她们的性命来胁迫。 若这一行人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屠杀了谢培青等人,他也无需顾忌魏峤的安危。 这事自然能够直截了当地收场。 可方驿丞根本就没有意料到,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冲上去抓捕梁怀月和文仲景,以及谢培青时,密室的门便被人从外边直接炸开了。 看着为首的夙夜,方驿丞的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一片。 他先是看了眼门口聚集在一起的众人,又没忍住转过身将目光转移到谢培青的身上。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夙夜先是恭恭敬敬地向谢培青行礼。 “属下来迟,还望主子责罚。” 听闻此话,谢培青只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他将手中的短匕首递给旁边的文仲景,现在倒是由文仲景暂且挟持着作为人质的魏峤。 谢培青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了句。 “起来吧。” 而后,谢培青转过身冷冷地看了眼旁边的方驿丞。 只见方驿丞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愈加难看,他显然是没有意料到眼前的这种境况,他也不曾想到,谢培青竟然还在暗地里藏了这么一手。 “方驿丞,你现在是打算自己将这一切如实告知,还是打算由本官亲自审问你?” 谢培青不疾不徐地开口,深邃的眉宇之间流露出些许冷然和遮掩不住的敌意。 听到这话时,方驿丞先是估量着夙夜带来的人手。 瞧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方驿丞心里面跟明镜似的。 他也知晓自己今天恐怕是没有任何活路。 与其一味地服从谢培青,倒不如趁早断了自己的性命,也了得遭遇那无妄之灾。 想到这里的时候,方驿丞冲着谢培青不屑一顾地笑了。 “谢培青,你做梦也别想知晓背后的贵人究竟是谁。” “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可能会告诉你的!” 撂下这番话,方驿丞直接冲着旁边侍卫的长剑上撞去。 说时迟,那时快。 方驿丞直接冲过去,用长剑抹了自己的脖颈。 他这般自刎的举动,也将梁怀月吓傻了眼。 此刻,梁怀月呆呆地愣在原地,小脸变得煞白一片时,满脸也皆是遮掩不住的惶恐不安。 “这……” 她再次看过去,只见方驿丞倒地不起。 紧接着,血流成河。 第一百八十七章 贪生怕死 亲眼看见面前的这一幕,梁怀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先前也从未见过如此鲜血淋漓的情形。 以致于此时,梁怀月确实被吓坏了。 谢培青眉头紧锁着,看了一眼轰然倒地的尸体,又回过头望向小脸煞白的梁怀月。 他快步匆匆地走上前去,又伸出手将梁怀月拥进怀里。 “阿月,你莫要害怕。” “一切都有我在。” 话虽是如此,可现在的梁怀月依然没有办法冷静从容地应对眼前这种境况的。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一闭上眼睛,便止不住地回想起刚刚那种骇人听闻的情形。 梁怀月这心里面,也确实极其后怕。 顾及于如今的情况紧迫,谢培青沉了口气,他偏头看向夙夜的时候,当机立断地开口吩咐下去。 “夙夜,你即刻带人把他们押下去。” “方驿丞的尸体,也一并带回。”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谢培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如土色的魏峤,他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眸,又道。 “将魏峤押回去,明日由本官亲自审问。” 听见谢培青言之凿凿的这种话,夙夜当即点头应允。 “属下遵命。” 所有人纷纷被押送离开。 文仲景先是看了眼面前神色慌乱无措的梁怀月,又略微复杂地注视着谢培青。 “谢大人,劳烦你照顾好怀月。” “如今我便先回了。” 就算文仲景有意想要帮衬一二,可文仲景的心里门清,他远远比不上谢培青在梁怀月心中更重要。 他就算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竭力而为,恐怕到头来依然是无济于事的。 “文太傅慢走。” 送走了文仲景后,谢培青瞧着脸色依然憔悴的梁怀月,他满心满眼皆是心疼。 “阿月,没事了。” “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早在这之前,梁怀月确实听说了原著的剧情颠覆三观,可梁怀月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亲眼看见眼前这种紧迫的局势。 她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在自己跟前这般自刎。 鲜血淋漓的时候,梁怀月心中最是慌乱无措。 可现在,梁怀月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扬起小脸望向谢培青,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尽是困惑不解的神色:“谢大人,您可知晓那方驿丞为何要这般肆无忌惮地行事?” “他就算自刎,也不肯低头。” “难不成,他觉得自己心中所追求的事情,自始自终都是正确的事情吗?” 梁怀月的话,令谢培青一时间有些哑然。 可谢培青大抵也能够理解这其中的原委。 “方文涛心中也很清楚,若他活着,也没办法换取这一家人的安康日子。” “唯有他死了,死无对证了。” “这一切或许方才会有新的转机。” 谢培青的话,令梁怀月心中颇为动容。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梁怀月不由得紧紧攥着衣袖。 “那魏峤为何与他截然不同?” “魏峤还妄图想要活命……” 这种事,谢培青自然也是不知晓的。 但依照现在的这种局势来看,谢培青无疑是可以确定魏峤比起方驿丞更为自私自利。 也正因如此,若严加审问,想必魏峤也一定会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尽数抖漏出来的。 “她大抵是贪生怕死之辈。” 听谢培青这么直截了当地开口指明这种情况,梁怀月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困窘。 “贪生怕死?” 谢培青先是轻轻地点头,算是应允。 “她赚了这么多银两,还没有花完,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一命呜呼了?” 这倒也是。 梁怀月还没有来得及感慨几声,她便听见谢培青再一次絮絮叨叨的开口说道。 “再者是说,你也应该知晓醉仙居实则是享福的地方,她特意将醉仙居建成如今这副模样,为的便是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罢了。” 归根结底的来说,魏峤贪生怕死。 她也贪恋荣华富贵。 如若不然的话,魏峤也断然不可能会煞费苦心地为京都城中那位贵人做这种偷奸耍滑之事。 魏峤做这种事,全然是为了自己将来能够有活路可走。 她若想活命,迟早会选择将这一切的真相通通抖出来。 “阿月,你今日受了刺激和惊吓,脸色确实不好看。” “我先送你回去吧。” 忽然之间,梁怀月听见了谢培青满怀关切的声音响起。 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对上谢培青那双深邃的眼眸时,梁怀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似止不住地加快了。 思索了片刻,梁怀月很快便恢复了最初的泰然。 “那谢大人您呢?” “现如今谢大人打算去哪里?” 谢培青倒是没有意料到梁怀月会这么开口。 但秉持着不瞒着梁怀月的想法,谢培青舒了口气,便选择将这一切缘由娓娓道来。 “我去魏知府。” “找机会和魏知府将这一切缘由说清道明,若能够将魏舒妤请过来的话,便是再好不过的事。” 谢培青终归是一份好心好意。 若魏峤并未犯下实质性的过错,若她所做之事都是受人教唆所致的,她的罪行自然也可以从轻处置。 可如若魏峤便是这件事情背后的主使,这一切怕是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的。 从谢培青的口中了解到这一切的始末,梁怀月实在没忍住紧紧地皱着眉头。 她抿着唇的时候,神色愈加沉重。 “谢大人,我与你一起去吧?” “我也确实有些放心不下。” 梁怀月之所以特意开口说出这种话,无非是因为她始终都在忧虑谢培青的安危。 她也唯恐魏知府和魏舒妤在气急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地将过错通通归置在谢培青的身上。 要知晓,谢培青自始自终皆是无辜的。 他只不过是公事公办。 而今真正做错事的人,只有魏峤。 “你受了惊吓,本该好好歇息,哪能这般亲力亲为?” 谢培青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此事。 “阿月,你尽管听我的回去好好休养身子,若有什么境况我也一定会与你如实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