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可以做饭盒,也可以做锅子的多用饭盒。
除此之外就是药品,周呦呦带了一个小巧的家庭小药箱,解暑药另外多带了一些。
还有就是换洗衣服和水了,她和隋叔叔有顾洄卖得十升水,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带的问题,而是要怎么带的问题。
就怕被别人发现,这些水足以让人铤而走险杀人越货了。
周呦呦想了一下,她带的锅、杯子、碗都带能拧紧密封的盖子,全都装满大概有六升左右,剩下的怎么装问问隋叔叔和顾洄,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都准备完天也亮了,周呦呦拉上窗帘前看了外面初升的阳光一眼,未来很长时间,她都可能见不到这样柔和的光线了。
20xx年5月6日,这一天东半球的太阳没有落山。
直到晚上十二点,太阳从渐渐西斜又慢慢升至正当空,一轮东升西落就这样在人们的眼前完成了。
烈日下,是所有人分毫毕现的绝望。
随着太阳又一次升至头顶,周呦呦听到窗外两声凄厉的嚎叫,接着就是砰砰两声,有人被炎热缺水逼疯,又在极昼下彻底失去希望,跳楼轻生了。
须臾之后,又是接连几声的砰砰闷响,有人也跟着跳了下去。
接着就是家属绝望的哭嚎。
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声,烈日之下大家连窗帘都不敢拉开,就更别提去帮忙或者劝慰了。
十多分钟后,周呦呦家的门被敲响,隋叔叔在门外叫她。
周呦呦开门,顾叔叔进来就让她赶紧收拾东西,“咱们等早上五六点阳光最弱的时间段出发,去地下避难所。”
顾叔叔拿出一个水枕头和一个水床垫,都是注水进去可以降温的东西。
“把你的水灌进去,外面用枕套和被套套好,最好里面再包一层空调被,伪装成床品带过去,记住,行李除了我和顾洄,别让任何人碰,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们带了这么多水。”
周呦呦点头,在隋叔叔的帮助下把水灌进床垫和枕头里。
顾叔叔又检查了一下周呦呦准备的东西,夸奖她想得很周到,他都要跟她学习,然后就回去准备自己的东西了。
周呦呦对隋叔叔的夸奖照单全收,虽然她知道自己完全没拿燃料,带了那么多米面调料到时候也没法吃。
但她知道,隋叔叔会替她多拿一些的,他是户外露营爱好者,家里所有露营装备都很齐全,像酒精块、炭这些东西存了很多。
这样她用隋叔叔的燃料,就可以跟他交换一些吃的,要不然他肯定是一点不会要她的。
别的不说,偶尔给他几块糖甜甜嘴也好,要不然地下那么长时间的煎熬,她怕精神世界特别丰富敏感的隋叔叔坚持不住。
午夜两点多,外面艳阳高照,屋里热得跟马上要水开的蒸笼一样,周呦呦把最高60度的温度计挂在鱼竿上,伸出窗外,五分钟后拿回来,温度计已经爆表。
她只在窗户附近站了不到十分钟,就热得全身湿透,胸闷眼花,要不是赶紧拿出充气泳池把自己泡进去,她真怕自己都来不及吃解暑药就得晕倒。
再不敢造作,周呦呦赶紧回到放了六桶冻肉的帐篷里,在31度的冷气房里续命。
第二天凌晨五点,楼道里传来急促的哨子声,是部队从地下避难所到小区大门搭了遮阳棚,来接大家去避难所。
在大蒸笼里熬了一天一夜的人们蜂拥而出,拖着大包小包奔向避难所。
周呦呦把所有东西都放到一个露营拖车里,看着还没怎么满,她又放进去一个装满罐头的背包。
每层楼都有兵哥帮忙拿行李,敲开各家的门通知撤离,争取不漏掉一个人。
当然,也有一些门永远也敲不开了。
很多老人、小孩、身体弱的人都没熬过这一天一夜。这种情况就必须把人装到裹尸袋里带走,否则放在楼里,用不上两天就会尸水横流。
一层楼至少得有一两个没熬过来的,这么多尸体,最后整个小区都得成为疫区。
一个小战士来帮周呦呦搬行李下楼,周呦呦看着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特别庆幸,她的露营车是爬楼企鹅车,没有电也可以人力拉着下楼,要不然让一个这么小年纪的小战士帮她搬那么重的行李,她的良心肯定不安。
小战士对她的爬楼企鹅车特别感兴趣,两人把企鹅车的悬停锁定解除,很轻松地拉着就下楼了。
走到十四楼,正好看到有军人抬着黑色的裹尸袋从周家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周呦呦看着最后那个瘪瘪的袋子一下愣住。
看身形就知道,应该是大伯母、昨天刚被放回来的周老太,和壮壮。
屋里大堂嫂崩溃的大哭传出来,周呦呦才相信,那个最小的袋子里装得是壮壮。
大堂哥周锦贤红着眼睛从屋里踉跄着走出来,看到站在楼梯上的周呦呦,愤怒地冲过来,帮周呦呦拉行李的小战士魏泽赶紧挡在她面前。
周锦贤手指颤抖着指向周呦呦,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烧成灰,“你满意了?!我们家现在要死绝了!你满意了?!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你,让你一个都不放过!小萍出去打工遇上你就回不来!小二也被你举报了!奶奶那么大年纪了你也不放过!
还有壮壮,要不是你,壮壮昨天也不至于受惊发烧!现在我们家要死绝了!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周呦呦让魏泽拉着车子先下去,她一步一步走到周锦贤面前,认真盯着他的眼睛,“周锦贤,你说我满意吗?”
在所有有人都看不到的视觉死角,周呦呦对周锦贤露出一个冰冷讽刺的笑,站在高他两级的台阶上,凑近他耳边轻声问他:“那你满意吗?我特别会编故事的大哥?可惜,我爸还没来得及演你编的故事就走了,你是不是有点遗憾?”
周呦呦在他的震惊和惊惧中低声笑了,“大哥,你还在,老周家还没死绝,我怎么会满意呢?”
说完她轻轻推开周锦贤,跟着下楼的人流走了。
走到一楼,魏泽正等着她,看着小战士汗水淋漓的脸,周呦呦从露营车上拿下来两个小拖车,是爷爷奶奶去菜市扬买菜会拖着的那种小车。
她让魏泽把她的行李都绑到两个小车上,空出来的爬楼企鹅车交给他:“你看看谁家的行李多,用这个拖会省力很多。”
魏泽一下笑出十八颗牙齿,“哎!好嘞!你放心,我让大家爱惜着用,肯定不会用坏!真是太谢谢你了!敬礼!”
他看战友们在这种天气下爬楼,还要搬重物,有这么省力的车就想给他们也用一下,可又怕周呦呦担心用坏了不肯借,没想到周呦呦这么慷慨,还事先准备好了小拖车,人家早就想要给他们用了!
周呦呦被他逗笑,跟着帮她拉小拖车的战士走了,留下魏泽作为爬楼企鹅车的全权代理,上上下下地帮扛着重物的战友运东西。
好在一号楼离小区大门只有几十米,这段距离做好防晒,冲刺一下还是能安全度过的。
周呦呦做好准备,从楼门口用几十秒跑到小区门口的遮阳棚下,刚松了一口气,忽然从一号楼的十四楼传来几声剧烈的争吵,接着就是嘭地一声,一个人掉了下来,在刺眼惨白的水泥地上砸出一片血花。
热得扭曲变形的空气里,掉下来的人也摔成一个奇怪扭曲的姿势。
大家都回头去看,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窗口一个黑色的影子纵身一跃,也跟着摔在了水泥地上。
两朵血花紧紧挨着,血液很快就流到一起。
十四楼上一片喧哗,一声凄厉的哀嚎过后,又跃下一个身影,三朵血花紧紧挨在一起,很快就混成一团。
周呦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别人看不出来是谁,她却对这三个人太熟悉了。
第一个被推下来的是大堂嫂,第二个跟着跳下来的是周锦贤,第三个绝望哀嚎也跟着跳下来的是大伯父。
她既然跟周锦贤摊牌,就没打算让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