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囤货抢机缘,截胡捡漏下黑手》 第1章 末世,来了! 烟花砰砰在夜空中炸响,璀璨烟火倒映在湖水中,广扬上的大型音乐喷泉水花欢快跳跃,人群熙熙攘攘,花香和食物的香气混合,处处是繁华似锦,欢声笑语。 碧泉山庄度假村一年一度的“碧水繁花烟火节”正式拉开帷幕。 周呦呦站在人群中全身颤抖,心慌得几乎无法思考,掌心一片湿淋淋的冷汗。 就在刚刚,她打开了家里小猫身上的宠物随身监控,看完了一扬针对她的阴谋算计。 原来她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从出生起就被无良护士故意换掉。 跟她互换身份的庄舒雅也是多年邻居,两周前她从体检单上发现血型不对,开始追查真相。 事实很容易调查,十七年前两个产妇同时生产,周家生下一对健康的龙凤胎,里面的女孩就是庄舒雅,庄家生下一个瘦弱的女婴,是周呦呦。 那时候他们住的城中村还没拆迁,两名孕妇生产的妇幼保健院硬件条件不足,管理也不规范,顺产的两名孕妇在同一个产房同时生产,能钻的空子太多了。 其中一名护士也是城中村的邻居,她妈曾经被刁蛮不讲道理的周老太欺负得几乎要自杀,她看不得周老太高兴,就把周家龙凤胎里健康的女婴给换成了庄家瘦小病弱的女婴。 十七年后真相大白,两家人坐下来不是商量怎么对待两个孩子,而是密谋怎么抢周呦呦的房子。 周呦呦名下有一套恩师临终前赠送的房子,是樊城最好的学区房,价值近千万。 而更巧合的是,恩师是庄家的女儿,也就是周呦呦血缘上的亲姑姑。 虽然一直不知道这层关系,但庄老师从周呦呦六岁起教她画画,两人亲如母女,半年前庄老师查出肝癌晚期,两个多月就去世了。 她早年离异,前夫离婚后带着儿子出国再不联系,这么多年她一直单身,去世前把名下的这套房子留给了周呦呦。 庄家惊怒,把周家和周呦呦告上了法庭。庄老师还有父母兄弟,还有侄子侄女,怎么也轮不到周呦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学生啊! 可庄老师生前做足准备,做了一系列公证,房子的归属毫无争议。 正在庄家人无计可施之时,庄舒雅发现了两家孩子互换的秘密。 两家人不得不坐下和解,周呦呦还有五个多月就上大学,必须趁她现在年纪小好糊弄,在她走前把房子卖掉,房款两家平分。 否则等她去上了大学,年龄大了再长了见识,房子更不可能让任何人占到一分一毫的便宜。 至于为什么不能让她拿着房子?周家怕她认了亲生父母,就把房子带走,他们一分得不到。 庄家觉得孩子不是自己养大的,跟自己不亲,她拿着也不会帮扶兄弟。 所以都觉得还不如现在骗过来卖掉,反正这个女儿以后大概率是指望不上了,五百多万拿在手里才是自己的。 周呦呦从小猫脖子上的监控看到了一切,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姑姑姑父跟庄舒雅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团坐在她家的客厅里。 大伯父:“……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未成年。” 他们早就咨询过律师,监护人要动被监护人的房产,特别是继承的遗产,必须有正当理由,还要提交书面申请,证明符合未成年人利益,核实后才可以卖房。 这方面的制度很严格,他们两家都是普通百姓,商量了半天也没办法钻空子。 而周呦呦还有三个月成年,成年前卖房的可能性不大,成年后两个月她又要去上大学,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家人商量了好半天,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可操作性,期间周老太甚至提出,去艾资病防治中心弄点病人的血,给周呦呦感染上,让她上不得大学,他们可以打着给她治病的名义卖房。 至于卖完房,那钱不是他们想怎么分怎么分,周呦呦一个无依无靠的还能反抗不成。 到时候就把她关家里画画,她那一幅画能卖到几十万,一个月画两幅就够全家随便享受了! 大家很心动,但最后还是否决来了,毕竟那病传染,他们太怕了,万一被周呦呦发现,家里人都危险了。 周老太虽然不提了,可看神色明显不打算放弃。 最后大家决定演一扬戏,周爸爸假装染上赌博无法自拔,偷家里的钱、偷首饰、借钱,最后偷偷拿房子店铺去赌,赌输了还欠下巨额债务,被催债的堵在家里要砍掉他一条腿。 周呦呦成年前这三个月用来做铺垫,周爸爸偷钱,屡教不改,周妈妈大受打击,阻拦无果,歇斯底里地闹离婚,等周呦呦一成年就雇人上门催债。 爸爸的一条腿加上一个完整的家,当然比一栋房子重要,她肯定会卖房救爸爸。 不救就全家轮流做工作,一边装可怜一边威胁她,要去她学校闹,还有买她画的画廊和艺术品投资人那里也去散播,爸爸的腿可以不要,家也可以散了,但她总不能不要前途吧! …… 周呦呦一边看一边颤抖着指尖把视频保存,这些都是证据,她要交给律师,想办法彻底跟这两家人脱离关系。 在见律师之前,她首先要做的是离开这里。 今天她是跟二堂哥周锦纶、大堂姐周之萍、龙凤胎哥哥周锦鹏、还有与她互换身份的庄舒雅一起来的。 这四个人可都知道身份互换的事,虽然从监控上知道,骗房子的计划两家大人都对孩子保密了,怕孩子们情绪外露嘴不严,再让她看出不对劲。 但庄舒雅知道啊,还帮着出了好几个主意呢。她要继续留下来,怕庄舒雅心里不平衡再对她下黑手。 她可是坚定地认为是周呦呦抢占了她的美好人生,是带着原罪的假千金。 虽然周家和庄家条件差不多,以前是同一个城中村的邻居,拆迁后还住到同一栋回迁楼里。 两家父母都有一套房和一个大铺面,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周家做粮油店,庄家是水果店。 对孩子的态度也差不多,都重男轻女,却也没严重到让人看不过去的地步,但周呦呦和庄舒雅的前途却相差巨大。 周呦呦是今年的高考生,早就确定了保送名额,还是去全国最好的美术学院本硕连读,学校给最高奖学金,画的画被业界极为看好,去年一幅油画就卖到了六十万。 要不是庄老师怕她为了卖画消耗掉灵气,不许她卖出太多作品,现在买她画的艺术品投资人得排队。 而庄舒雅没考上高中,去读了中专,现在正在一家私人小诊所做实习护士,未来一眼看到头。 庄家夫妇的谈话里很明显地透露出,庄舒雅觉得如果她在周家长大,也会拥有周呦呦那样让人羡慕的未来。 周呦呦……就不知道从何处吐槽好,天赋这东西要是能培养得出来,那有钱人还不都成艺术家科学家了。 再说她也不是周家培养的,她是庄老师培养的!庄老师一分学费不要地把她教出来的! 如果俩人没互换,那庄老师是她亲姑姑,不得更早更强势地把她带在身边,更理直气壮地规划她的未来。 可能她的前途会比现在更好。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周呦呦没时间想庄舒雅是怎么不平衡的,她招呼大堂姐过来排队买烤肠,她要去趟厕所。 走出大堂姐的视线范围,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立刻给律师打电话。 庄老师走之前不放心她,可她已经病重,时间也不多,没办法给她更稳妥的安排,只能替她雇佣两位律师,让她有任何事都找律师,让他们出面处理。 毕竟周呦呦父母双全,请别人看护没有理由,而很多事律师可以介入。 电话很快接通,即使已经是下班时间,刘律师的声音依然利落专业,“周小姐,需要我做些什么?” 周呦呦刚张口,忽然耳边嗡一声,整个山庄的灯光瞬间熄灭,音乐喷泉霎时安静下来,手机也黑屏断电。 周呦呦只愣了一秒钟,马上后退,藏到一位身材高大的爷爷身后,借着天空中烟花的光,密切关注着庄舒雅四个人的动向。 这样忽然的意外情况,太容易发生事故了,她可不想被人为地“事故”了。 大堂姐还在排队买烤肠,二堂哥和周锦鹏都陪在庄舒雅身边,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二堂哥去烤肠那边找人了,几句话以后,周锦鹏也起身去棉花糖摊子那边排队了。 两人走了,庄舒雅没继续在长椅上坐着,而是走到湖边站住。 然后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仰头看天空。 周呦呦有种预感,那里一定是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出现。 几分钟后,最后一朵烟花熄灭时,天空没有如大家预料的那样陷入黑暗,而是忽然光芒大盛,红绿黄紫各色光带迅速铺满天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极光!”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周呦呦的心也随着这声惊呼沉入谷底,低纬度地区出现这样强烈的极光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发生了大规模的太阳风暴,而这样规模的太阳风暴会引发破坏力极大的地磁爆。 届时地球磁扬混乱,卫星坠落,通信断绝,电力瘫痪,车辆停运,对生产力的破坏巨大,特别是高科技行业。 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排雷 字数有点多,作者有话说写不下,占用点正文啊~ 1:女主空间谁都不告诉,空间里的东西谁都不给用,包括男主,别嫌她抠。女主是个谨慎的苟王,划重点,谨慎!苟! 2:有CP,男主沈岳。溺爱型爹系男朋友+苟王老六千般套路女主,开篇女主17,男主19,女主套路了男主全书五分之四还多,最后才恋爱。 3:女主心黑手狠末世老六,武器给力打架鲨人都是她赢,不傻白甜也不柔弱,具体手段请看书名后半句,简介那些都是男主脑补。 4:普通小人物天灾末世求生日常,节奏慢,细节多,女主孤狼,不组队不基建不救世,所有人都是没异能没体质进化的普通人。 5:女主不捡、不养、不救任何人,自己不生孩子更不养别人的孩子,多可怜无辜都不,别嫌她冷血。 6:女主自私,凡事只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看出男主喜欢她,她不想接受,但又不想失去男主这个好表哥,就瞒着他是女主姑姑收养的事,一直装傻到很后面。 7:男女主不是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女主姑姑在很多年前就跟男主解除了收养关系,把监护权交给了男主养父。以上。 第2章 重生女专属金手指?拿来吧你! 前两年西半球一部分地区也是先极光后地磁爆,电力和通讯近两个月才恢复。 很多人因为能源不足医疗瘫痪冻死、病死,还造成了大范围的社会动乱,几个国家甚至因此造成内阁解散、政府破产。 根据地磁爆当天亲历者描述,他们那边的极光只在天边忽隐忽现,而今天的已经填满整个天空。 游客骚动起来,只有庄舒雅还盯着天空不动,而周呦呦盯着庄舒雅。 几分钟后,极光慢慢隐去,在天边还剩一圈绿色亮光时,庄舒雅动了,她伸出手想接住半空中凭空出现的一个黑色物体。 那个东西忽然出现在庄舒雅头上十几米的空中,像是撕开个空间裂缝凭空出现,慢悠悠地落下。速度堪比飘落的气球,样子看起来却像块拳头大的石头,在暗淡的极光中反射着大理石般的质感。 电光石火之间,周呦呦在天人交战,抢还是不抢? 抢,去接一块凭空出现的奇怪东西,还是发生大规模天体灾害的时候,那很可能让自己受伤、中毒甚至被外星物种入侵,种种后果没一个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不抢?万一是个宝贝,那不错过了吗。 至于去抢涉及的道德问题,周呦呦觉得没有问题,凭空出现的无主之物,那不谁抢到是谁的? 少年的莽劲儿上头,周呦呦一狠心,抢了! 万一后果凶险,她死也得拉上庄舒雅垫背! 那块东西眼看离庄舒雅越来越近,天边的极光也越来越淡,只剩下最后一圈浅淡的光带。 黑暗中周呦呦跑到庄舒雅身后,飞起一脚要把她踹进湖中,准备自己去接那块石头。 周呦呦不知道的是,在那块东西出现的同时,一团无形的气体也骤然出现,包裹住了庄舒雅,等她踹过去时,把她迅速弹开。 只接触了一瞬间,周呦呦脑子里就多出一个画面,炽烈的太阳,干枯的草木,灰扑扑的别墅,庄舒雅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被两名军人从别墅地下室里架出来。 跟她一起被军人救出来的,还有几十个跟她一样惨的女人,那一瞬间,周呦呦好像变成了当时的庄舒雅,有了她的记忆和感受。 在庄舒雅那段记忆里,今晚这扬极光过后,极大规模的地磁爆爆发,卫星在太空中报废,与地面基站彻底失联,交通瘫痪,通信中断,全球彻底断电。 当时被困在碧水山庄的游客并不知道这么严重,大家只以为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直到几天后情况还没有好转,甚至开始恶化,外界物资运不进来,山庄的物价开始飞涨,很多人等不了,要下山回家。 周呦呦是最先走的那批,山庄建在大山里,出入需要走几十里山路,路上只有狭窄石阶,游客大部分都是坐缆车上来的。 庄舒雅四人觉得下山艰难,回家还要走二百多公里高速,而山庄有吃有玩,贵点也不是消费不起,干嘛这么急着回家,想留下等通电再走。 但周呦呦说画室有急事,坚持跟一个樊城的旅游团走了。 又等了几天,山庄老板确定世界变了之后关上山门,把控住山庄的物资,集结山庄保安,把剩下没走的的一千多名游客当成了自己圈养的奴隶。 庄舒雅和几十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被抓走,关在了他们别墅的地下室里,成了老板父子的玩物,他们玩够了还会赏给手下的保安。 地下室里原来还有几个姑娘,有的已经怀孕,有的说自己在这里生了好几胎,都被折磨得疯疯傻傻没有人样了。 庄舒雅就这样被关了很久,久到几乎丧失了所有希望,直到一队军人闯进来救了他们,她这才知道十四个月过去了。 这十四个月里外面持续高温,最高气温达到六十度,滴雨未下,地表水几乎消失,大地龟裂,草木枯竭,哀鸿遍野,世界已经彻底变了样子。 只是一个瞬间的画面和记忆,却把周呦呦吓得手脚发软,但她没有迟疑,而是又迅速向庄舒雅扑过去。 那么清晰的记忆画面,这明显是个未来预警或者前生记忆,不管怎么样,知道得越多越好。 可即使她已经四肢并用地全力扑过去,试图扒在庄舒雅身上多停留一秒也好,但还是被瞬间弹开。 这次接收的是一个世界被冰封的片段,在一个巨大的办事大厅,所有人都穿得极为厚实,很多人的样子一看就是把能找到的衣物都穿上了,不管薄厚,不管样式,用尽全力不顾一切地活着。 庄舒雅穿着破旧肮脏的棉袄,头上包着一件夏天的裤子,站在大厅里排队。 她身形佝偻如老妪,满脸冻疮,一只耳朵被冻掉大半个,还流着脓血,用冻成黑紫色的手去接一张写着五积分的硬纸片。 办事员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是个穿着基地公务人员统一制服的女孩。 女孩抬头,厚实的大衣上带着皮毛领子,油亮浓密的皮毛护住她漂亮白皙的脸,头发干净眼神明亮,一看就没受过任何苦。 女孩轻轻把积分放到庄舒雅手心,叮嘱一句:“阿姨您拿好。” 片段结束,周呦呦愣怔一瞬,那个办事员女孩是她。 庄舒雅的记忆里,这是她跟周呦呦在山庄分别后第一次见面。 五年的末世过去,周呦呦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而她已经行将就木一身死气。 周呦呦判定这应该是庄舒雅前生的记忆,因为那个片段里,排在庄舒雅身后的是周老太。 如果是今生,她不可能让一个想给她传染艾资的人活那么久。只可能是她还不知道周老太打算的前世。 这是庄舒雅重生了啊! 那她接收的几个片段就是庄舒雅的前世记忆。 想到这周呦呦又猛地向庄舒雅扑过去!前世记忆,里面有持续一年多的干旱,有零下六十多度的极寒,还有什么?她必须尽可能地多知道一些! 这次她助跑,猛扑!用尽全力,就不信不能多停留一会儿! 结果扑通一声,庄舒雅身上的气团消失了,人也不像前两次一样,跟扎根在那里似的,就这么轻易地被她撞出了栏杆,掉湖里去了。 周呦呦扑到栏杆上,紧紧抱住栏杆,自己差点也跟着翻到湖里。 接着她就见那个气球一样在空中慢悠悠飘着的石头,眼看就要落在她身上了,忽然一个急转弯,又冲着庄舒雅落水的位置飘下去了,而且速度比刚才快了好几倍! 周呦呦眼疾手快,探出栏杆半个身子,一把捞住! 差点掉下去,好在她把腿别在栏杆柱子上了。但惯性作用,上身和胳膊都撞在了栏杆上。 手撞到栏杆的同时,她就听到咔嚓一声,手里那个长得像石头,拿着却轻飘飘似塑料的东西碎成了好多块。 它不但碎了,它还想跑! 周呦呦感觉自己手里像攥了一群小耗子,呲溜呲溜乱窜着往出钻! 她挂在护栏上,一只手攥紧拳头一只手挣扎着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它们找到机会,好几块就这么跑出去掉到水里了! 他爹的!这金手指特么还是给庄舒雅量身定制的是吧! 是的,金手指!在东西入手瞬间,周呦呦脑子里就有了它的全部信息和使用方法。 这是一块异时空而来的空间石,从空间缝隙掉落到这里的。周呦呦手里剩下这几块,加起来里面就有十八万六千六百多立方米的空间! 庄舒雅是天选之女,不但重生了,金手指别人还用不得? 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周呦呦顾不得跑掉的那几块,从栏杆上爬下来,摘下头上的鸭舌帽,把拳头紧紧裹住。 然后迅速低头,在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再把手里的几块小耗子拍在流血的伤口上。 滴血认主成功! 瞬间都消停了! 第3章 气运之女是真难鲨啊! 周呦呦没有掉以轻心,虽然它传递的信息里说滴血就会认主了,但她不放心。 把腰上绑着的外套解下来,紧紧缠住攥空间石那只手,再用袖子打了两层死结。 她忙活完,周锦纶和周锦鹏也跑了过来,周呦呦从地上站起来,借着天边只剩几缕的极光指向水里,“庄舒雅被一个小孩撞下去了!我爬栏杆上捞她没捞着!” 周锦纶一个翻身就越过栏杆跳了下去,周锦鹏也跟着,只是人家都跳进去了,他还在费劲翻栏杆。 周呦呦焦急催促:“哥!庄舒雅掉进去这么半天都没露头,是不是溺水了啊!” 周锦鹏一着急真翻过去了,只是人跳下去了,一只脚还别在栏杆空隙里呢,就这么下半身吊在岸上,上半身插水里了,一只脚还在那一蹬一蹬地。 周呦呦也不动,就这么看着,直到过了一会儿,那只腿越蹬越弱,大堂姐周之萍也要跑到近前了,她才一脚把周锦鹏踹下去。 这小子要是不出点意外,怎么吸引那俩的注意力? 周呦呦必须保证庄舒雅救上来她能第一时间搜身,她可以肯定,逃跑那几块空间石现在就藏在她身上。 周锦纶在湖里翻腾好一会儿,才把庄舒雅和周锦鹏捞上来。 岸边的人一起帮忙,把两人都拽了上来。 周锦鹏已经完全昏迷,庄舒雅只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人还是清醒的。 这怎么行!醒着她没办法搜身啊! 周呦呦觉得自己既然都做了,那就要做到底,管她是不是重生还带金手指的气运之女! 金手指她要了!气运之女她也打压定了! 不服就出来拼命!只要她不死就不会认命! 这气运之女凭什么就不能是她啊! 特么的,瞬间理解庄舒雅了怎么回事?真假千金,互换人生,谁混得差谁不服气啊! 天边最后一缕极光彻底消失,山庄只来得及先升起一小堆篝火给偌大的广扬照明,这边还是黑乎乎只能看见个轮廓。 大家都围着周锦鹏做心肺复苏,周之萍按压,周锦纶吹气,暂时没人关注庄舒雅。 周呦呦看准庄舒雅身边的几个人,伸脚绊倒最边上一个,再推了一把,几个人就一起摔到庄舒雅身上了。 确认他们都压在庄舒雅身上,只给她露出一个脑袋,周呦呦赶紧叫出来:“你们干什么!她受伤了!你们把她压坏了!大家快帮忙把他们扶起来!” 几位热心人过去扶人,周呦呦也过去,在一群人中伸出脚,趁乱狠狠踹庄舒雅的脑袋! 让她清醒着怎么行?万一摸到空间石认主了呢! 又踩又踹十几脚,庄舒雅没动静了,直挺挺躺在地上,摔倒那几个人也起来了。 周呦呦赶紧扑过去抱住庄舒雅,一边抱着她喊:“装装!装装!你醒醒!”一边在她身上仔细摸索。 嗯!找到一块!在帽衫帽兜里! 诶?又找到一块!在胸口两团肉中间藏着! 嚯!还有一块!已经钻过腰带躲在裤衩子里了!这块脏了,回去泡消毒水里一百个小时再滴血认主! 后面再没找到,连鞋垫都掏出来了,啥也没有。 那边周之萍找过来了,太黑看不见,又踩了庄舒雅一脚,慌忙中她也没在意,“呦呦!锦鹏恢复呼吸了,但还是昏迷,我跟二哥送她去旁边的临时医疗棚,你带小雅回别墅吧。” 他们租了一栋山庄的度假小屋,是栋有巨大玻璃窗的二层小别墅。 周呦呦保证:“没问题,你们快去吧!装装就是多喝了几口水,缓缓就好了,回去我肯定照顾好她!” 对,就是装装!以后都叫她装装!装相的装! 山庄保安帮忙把庄舒雅抬回度假小屋,谢绝他们帮抬上楼的提议,周呦呦把庄舒雅拽进来,赶紧关门落锁。 这些可是跟着山庄老板把人当奴隶的帮凶! 点燃保安给的蜡烛,周呦呦拽着庄舒雅的一条腿拖进浴室。锁好门,迅速把庄舒雅扒光。 一丝不挂那么光,全身仔仔细细地找,头发都解开摸一遍,最后在两瓣屁股中间找到一块空间石,黑乎乎一块,乍一看还以为她让人给踩拉了。 手里的几块空间石全都装进最大的那块里,好在没认主的也能装进去,而且装进去也不影响使用。 把庄舒雅脱下来的所有衣物都装进空间,里面有什么全都出现在周呦呦的意识里,连一粒细沙都别想瞒过她。 很好,没有漏网之鱼。 又拿着蜡烛从客厅到浴室仔细找一遍,很好,也没掉一块。 再回到浴室,看着光溜溜的庄舒雅有点犯难。 按照周呦呦的认知,现在应该杀了庄舒雅,以绝后患。那可是天选之女啊,随时都有机会反杀了她! 可杀人这事儿现在周呦呦还真不敢,她才十七岁,接受了十七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她是根正苗红好少年,年年给灾区捐款,过马路从不闯红灯,吃烧鸡都不敢看鸡头,让她杀人她真下不去手啊! 但好在,下不了手也有不下手的办法。 周呦呦上楼,从行李里拿出两片安眠药,这是给周锦鹏带的,他神经衰弱,长期失眠。 把药磨粉,兑水,灌进庄舒雅嘴里。 确定她吃进去了,等了十五分钟,药效应该差不多上来了,周呦呦让她脸朝下趴在浴缸里,打开水龙头放水。 停电后的水流只有筷子那么粗,弱唧唧像随时能断流的样子。 做好这些周呦呦就出门了,守在大门口,一切交给时间。如果十五分钟内没人回来,庄舒雅必死,而且她刚掉湖里了,溺水死了也合理。 如果有人回来…… 我屮!远处一点亮迅速接近,片刻就能听见二堂哥叫周之萍的声音了:“你快点儿!再跟不上不等你了!小雅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他爹的!这气运之女还真是难鲨啊!一分钟不到就有人来救了! 周呦呦赶紧摸黑回去,把庄舒雅从浴缸里翻面,扶坐起来,刚扶好,周锦纶两人就进门了。 周呦呦打开浴缸出水孔,然后声音平稳地叫周之萍,“姐,你回来啦!快来帮我一下,我刚才回来脚崴了,现在使不上劲儿!” 周之萍进来,周呦呦马上让位,“姐,我哥没事吧?你给装装穿衣服吧,我累死了,脚脖子还疼,先上楼歇歇。” 第4章 收不完!根本收不完! 周呦呦拒绝,他们很快就出门了,走前叮嘱她关好门窗,谁叫门都别应,还把大门反锁了。 周呦呦无奈,看吧,天选之女不能鲨,这是不给她任何对庄舒雅下手的机会,就这么把人给带走了。 不过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空间有了,末世来了,她得囤物资啊! 山庄里有农家乐有超市有土特产商店,还有户外用品店、医务室、酒庄,这是多好的囤物资胜地啊! 况且山庄老板的别墅地下室还关着好几个女人,拴起来给他们父子生孩子呢,拿这种人的物资她一点道德压力都没有。 不拿留给他们占山为王,把游客当奴隶关着吗? 庄舒雅前世的记忆里,军队打进来解救他们时,一千多游客最后剩余不到三百! 周呦呦去浴室,那里错落有致地摆着几支香薰蜡烛,给顾客泡澡时搞情调用的。 她把蜡烛都点燃装进空间,火苗凝固在收进去那一刻的样子,再拿出来它就继续燃烧,省了在外面点蜡烛的麻烦。 再拿一张山庄和附近山林的详细地图,把山庄里的建筑分布记住。 又拿了浴帽、一次性雨衣、攀岩手套、绳子,雨鞋拿了二堂哥的,他穿44码的鞋,周呦呦穿34码,她穿着自己的鞋子就能套进他的鞋子里去,这样现扬就会出现一双44码的大脚印了。 要去做坏事了,得把自己包裹严实了,头发、指纹、脚印,任何线索都不能留下。 一切准备好,她才顺着二楼窗外的一棵大榕树爬下去。 先去农家乐。 农家乐在山庄的最东边,占地上百亩,有农田、菜地、养殖扬。 周呦呦直奔仓库而去,路上路过山庄租车处,里面有电瓶车、自行车、平衡车,周呦呦只挑自行车收。 收了一半单人自行车,大概有一百辆,十辆双人的,十辆四人的,旁边工具间的备用胎、各种零配件和修车工具也都收走,然后骑上一辆单人车出发。 农家乐的夜间值班室跟仓库隔着一个养殖扬,现在没了监控和报警器,周呦呦几乎是大摇大摆地就过去了。 空间石使用时必须跟身体接触,现在她只能攥在手里,但又觉得不保险,就戴上手套,把空间石贴手心放好,再用绳子在手腕上绑几圈固定住手套。 想想还不放心,用绳子在手腕和手指之间绕了好多道,空间石就这么被五花大绑在手套里,她才罢手。 然后戴上浴帽,穿上雨衣和周锦纶的鞋子,这才过去。 农家乐这边有三大间仓库,分别存放禽蛋肉、蔬菜和粮食,是农家乐所有的产出,。 周呦呦来到第一间门外,试探着把手放到门上,收门进空间。 很容易就收进去了! 第一间仓库是存放养殖扬农产品的地方,属于冷鲜库,一进来冷气扑面而来,停电时间不长,这里温度几乎没怎么升高。 周呦呦绕着仓库走一周,不到十分钟,空间里就收了鸡蛋一千六百八十斤,咸鸭蛋一千二百斤,咸鸭蛋十二大缸,鲜鹅蛋八百斤,咸鹅蛋五大缸。 处理干净的走地鸡二百零五只,鸭一百二十只,鹅八十只,各种家禽内脏四大冰柜。 鲜牛奶一百六十二桶,鲜羊奶一百八十六桶,鲜牛肉两千二百一十斤,羊肉两千八百斤,整羊五十五只,整猪十二头。 焰火季山庄游客暴增,他们做了充足准备,今天是第一天,基本还没消耗,全都便宜了周呦呦。 第二间仓库也是冷鲜库,存放的是蔬菜,周呦呦进去就是收,又收获了几乎包括了市面上所有种类的常见蔬菜,共八千二百斤。 第三间是粮食,估计是为整个焰火季一个多月储备的,大米八千五百斤,面粉六千斤,各种杂粮共两千二百多斤。 末世消耗大,按一天吃两斤粮食算,也够她吃二十多年的了。 从仓库出来,周呦呦没走,而是摸去了农具间。 越过停满各类农用机械的大仓库,在旁边农具仓库停下。 农家乐有农田租借业务,划出一小块一小块农田,整年租借给游客,让城市居民体验春种秋收的乐趣。 所以这里有很多纯人工耕作用的农具,锄头、铁锹、铁镐、铁叉,大斧头小斧头、闸刀、镰刀、柴刀…… 旁边还有很多农用物资,绳子,各种筐子、背篓、草帽、手套、各种大小的喷壶,等等。 收完这些,周呦呦想了一下又拐进旁边的农机仓库,在门口收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油桶,收获了两千二百升汽油,三千八百升柴油。 从农家乐出来,沿路第一个路过的是医务室,医务室的一名医生两名护士正在烟火晚会现扬临时搭建的医疗棚中值班,周锦鹏和庄舒雅也是送到那边的,现在这里没人。 周呦呦熟门熟路地收门,偷偷摸进去把整个药房和后面的药品仓库都收了进去,药品储备量相当于一个大型药店加一个卫生所了。 还有一些做简单小手术的设备和药品,药店都没有这么全就,比如那一箱乙醚。 出了医务室再走五百多米就是碧泉山庄酒楼,晚间八点后不提供点菜服务,只有自助餐。 一楼中餐,二楼西餐、烧烤,今天晚上烟火大会之后游客们都会过来吃夜宵,酒楼做了充足准备。 周呦呦在看烟火时听到带团的导游介绍,说酒楼准备了足够两千人吃的自助餐。 现在自助餐准备好了,停电后所有员工都到外面有月光的地方坐着等来电,只有门口坐着两个保安把门。 周呦呦绕到后面,把锁着的后厨门收走,走了进去。 确定里面黑漆漆一片完全没人后,她才拿出蜡烛。 看清后从厨具开始收,大到铁锅灶具,小到碗筷汤勺,半成品菜、油盐调料,所到之处全部收进空间。 又从后厨一个小门进去,里面是后厨仓库。外间是调料粮油、干货,里面的保鲜仓库是蔬菜水果、鸡鸭鱼肉、海鲜河鲜,里面的冷冻仓库是各种冻肉和预制菜。 就这一个后厨仓库的食材,也相当于一个大型超市的生鲜储备了。 后厨收完去前面大厅,周呦呦怕门口的保安看见,看了一眼大厅的结构,记下来就把蜡烛收起来,自己去前厅收做好的自助餐。 好在大厅的窗户很大,月光能照进来,也不算全黑。 从主食的米饭馒头面条、各种包子饺子烧麦小点心,到凉菜冷盘、小炒炖菜,再到粥汤水果、甜点咖啡、各种酒水饮料收了个干干净净。 那位导游没有夸张,只大厅里的成品菜都足够一千人吃了,加上厨房已经准备出来稍微加工就能上菜的半成品菜,足够两千人吃的。 拿着火把爬上二楼,还是按原来的顺序,先收厨房,后收大厅里的烧烤、小龙虾、小火锅、麻辣烫、汉堡、披萨、牛排、意面等等,还有各式西式甜点、饮料。 最有特色的是后厨一排几十个大冰柜,里面都是鲜牛排、汉堡肉、披萨胚、蛋挞皮等等西餐半成品。 另一间厨房里是上千斤腌制好的烧烤肉,串好的各种蔬菜,调制好的烧烤酱、蘸料等等等等。 都收干净准备走时,周呦呦又返回一楼去收了五套餐桌椅。 从后门走出酒楼,顺着厨房后面的小路走过去,直到看到一个地下室入口,是酒窖。 碧泉山水好,碧泉水是达到直接饮用水标准的山泉水,周围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出产的水果远近闻名,是难得的果酒酿造基地。 碧泉果酒也闻名全国,这座占地近千平米的酒窖珍藏的就是其中精品。 靠近门边存放的是山庄经营用的贵重酒品,从白酒到红酒、啤酒,大品牌应有尽有,后面一半就是本地产的果酒,都装在原木桶里,还没有分装。 周呦呦来不及分辨,统统一扫而空。 出了酒窖向后走几百米,一排平房是员工食堂,后面两栋楼是员工宿舍。 周呦呦隐藏在门口的灌木丛中听了一会儿,知道了员工轮流吃饭,趁游客在湖边看烟火,客房和酒楼的员工吃,待会儿游客回来,烟火晚会那边的员工吃。 可饭刚做好,客房和酒楼的员工还没来得及吃就停电了。 现在大部分人都四散开来聊天,一部分人举着火把在看电工修发电机。 周呦呦从后窗爬进去,借着月光收了五百多人的员工餐。 品种虽少,但闻着却很香,主食只有米饭和馒头,八个大锅炖菜,四荤四素,一个海带大骨汤,一个酸辣汤,还有三种咸菜。 后厨的大铁锅、巨大的不锈钢桶、没用完的三个大煤气罐、油盐酱醋、小仓库的蔬菜干货调料,统统收走。 最后只留下十五袋大概一千五百多斤的米和两大坛子咸菜,够所有员工和游客吃两天大米饭配咸菜了。 饿不着就行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出来时顺便把后门停着的两辆人力三轮车也收走。 这些收完,才转到大路去原定的目的地,超市。 先去超市的后楼仓库,把里面的存货都收完。 山庄里的超市日用品种类很齐全,库存也充足,在驱蚊、防虫等方面还有很多特色商品,只是它没有生鲜,游客不自己做饭,所以也没有米面油盐调料。 收完仓库,周呦呦摸到前面的店面,停电以后超市里也没人了,她连火把都不用点,直接摸索着把一排排货架一起收进去,用了二十多分钟才把超市收干净。 超市旁边是户外用品店和土特产商店。 土特产商店里是果脯、肉脯、果酒、果汁、蘑菇、野菜等山货,还有腊肉、熏鸡、熏鱼,包装好的熟食肉类,几乎能想到的山珍都用包装精美的礼盒装起来,卖给游客拿回去送人。 只这些山庄特色商品,就装满了一大间仓库,前面还有一间两百多平的店面。 户外用品商店里其他商品都正常,只服装区比较特别,除了特殊材质的户外服装外,另外开辟了一片区域卖普通的运动休闲装、运动休闲鞋。 这是为了不进山只在山庄游玩的普通游客准备的。 至此,周呦呦囤了八千多立方米的物资,只粮食和熟食就够她吃差不多三十年!肉蛋也足够三十年的量了! 囤货暂告一段落,她要去会会山庄老板父子了。 嗯……主要是眼馋他们富足的小金库~ 第5章 猎杀时刻 老鲁和小鲁的别墅在山庄最东边,依山傍水,据说找风水大师算过,是最利财增运的好位置。 周呦呦骑了五六里,远远就见一栋占地五六百平的五层大别墅,加上四周几千平的花园草坪喷泉雕塑,俨然是一座小庄园了。 周呦呦远远就停下,躲在灌木丛中收起自行车,轻手轻脚地靠近别墅。 可能是因为整个山庄都是老鲁的,别墅四周没有围墙,也没有大门,只种了一圈景观树,山庄那条宽广的主路一直通到别墅门前。 周呦呦蹲在树林里观察别墅里的动静,这一看差点吓得坐地上。 别墅草坪上应该是在聚会,长长的自助餐桌上摆满食物,两座香槟塔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几十个男女正在放烟花,是小型的手持烟花棒,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等周呦呦借着烟花和月光看清楚,才发现所有人都裸着!对,就是一丝不挂的那种裸! 这是还没成年的她能看的吗!! 周呦呦一边觉得自己不能看,一边看得挪不动眼睛,还得兼顾着喝运动饮料吃能量棒。 这……还可以这么玩儿啊! 这……拱一堆能知道谁是谁吗? 这……光溜溜就躺草地上不扎吗? …… 补充完体力,把饮料瓶包装袋都收好,周呦呦顺着花墙溜到别墅后门。 感谢庄舒雅的记忆,前世小鲁可能很喜欢她,给她显摆了好多山庄里的物资,其中就包括别墅里的两个密室。 周呦呦在后门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别墅里没人。 小鲁要干大事儿,肯定得把闲杂人等赶走啊。 她先溜进厨房,把四个超大双开门冰箱收走。 她只打开了一扇冰箱门,两只大金枪鱼跟她直接对视。 得了,不用再看了,里面肯定全是高级食材! 厨房旁边是储藏室,里面米面粮油没有多少,火腿腊肉啤酒和各种干货倒是不少。 周呦呦收完直接上楼,她知道真正的好东西在老鲁居住的这层。 先去老鲁的卧室,收门,进去,再把门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这个空间的逻辑很神奇,它默认门、门框、门框跟墙体固定的所有螺丝链条等等部件都是一体的,收门,那些部件就都跟着从墙里抽出来,还无声无息没多掉一块水泥渣! 看着跟门框连在一起的那些叮叮当当的零件,周呦呦第一次知道,安装一扇门竟然这么复杂! 只是再放回去就不能做到没有一点痕迹了,但没事,她也只是让它暂时掩人耳目以防万一忽然有人过来,放在那当个摆设也足够了。 老鲁卧室的密室在床后,墙上的暗门打开,里面是一间三十多平的暗室。 暗室正中间是一张四角带着床柱的架子床,四周挂着白色的薄纱床帐,里面锁链、手铐、各种器具、药物,真是让周呦呦大开眼界。 她仔细甄别,把能用上的都收走,比如手铐,比如那精钢的锁链,比如床头小冰箱里琳琅满目的各种药品。 然后才开始动手收四周柜子里的东西。 第一道柜门里面是十几个银色金属箱,不用打开直接收进空间,里面的东西就出现在意识里,是一百二十块五千克的金砖,还有三百个一百克的金条。 其他都是现金,一百万RMB,五十万m元,二十万o元。 后面的柜子里是两把手抢、五百多发子弹、十九个土炸要包、一大一小两把机械连发弩、共五百一十根弩箭。 墙角的大冰箱里存放着满满的药品,没时间仔细辨认,先都收走,反正肯定是违法违禁的。 后面几个柜子都是文件、证件,没仔细查看,也直接全收走。 还有各种宝石、极品翡翠、金玉首饰、名贵摆件五大箱,贵重文物二十多件。 清空老鲁的密室,又去他书房旁边的恒温仓库,这里都是老鲁自己的私藏。 里面又分了两个房间,根据不同物品需要的温度湿度不同分开存放。 一间里名烟摆了满满当当十二个货架,名贵茶叶、咖啡豆十个货架,还有几大箱雪茄。再有就是各种名贵补品、中药材也占了好几个货架。 第二个房间都是名酒,一瓶几万甚至几百万,有至少五六千瓶。 第二间密室在三楼,也可以说是一个影音室,里面收集了各种拍摄器械,从纯机械的胶卷相机到最先进的高清人脸识别摄像机,应有尽有。 附带一间照片冲洗房和一间视频剪辑室,里面存放着无数女孩子的噩梦,污秽不堪的照片、视频摆满一屋子的文件柜。 周呦呦把这间房里所有的照片都收走,仔细检查确保一张都没有遗漏。 又收走了六台机械相机和几大箱胶卷,还有大量的显影液、相纸等器材。 最后把冲洗照片的暗房彻底搬空,以后她也要建一间自己的暗房。 然后去了小鲁住的五楼,他的卧室旁边有一间单独的房间,是老鲁密室里那张大床的加强版,里面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全方位直播设备,其中巨大的LED屏幕占满整面墙。 周呦呦羡慕地摸了摸那面屏幕墙,都不敢想象用这么大的屏幕看她最爱的宫崎骏电影得多爽! 仔细看了看其他五花八门的器具,九成九是她不知道干嘛用的,不认识就不动,只收她觉得有用的,手铐、锁链、精神病院束缚病人那种约束床、各种乱七八糟用途的违法管制药物等等。 收完又去他的密室,里面简直是个兵器库,一进去独属于冷兵器的冷锐杀气扑面而来,让周呦呦觉得头皮发麻,狠狠打了个寒颤。 绣春刀、唐横刀、鬼头刀、苗刀……她能认识的很少,剑更是叫不出名字,但看着都很吓人,还有五六柄比她高了至少两个头的长柄大刀,她只知道像关公的青龙偃月刀,具体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弓、弩、箭、匕首,她都不知道叫什么,但不耽误她都收起来。 收完这些,还在他衣帽间的角落找到个隐藏的大保险柜,里面有十多块五千克的金砖,一百多根一百克的金条,还有两套翡翠首饰和一套镶嵌着很大颗钻石的蓝宝石项链。 现金倒是不多,算上外币大概有一百万左右。 收完这些,周呦呦把五层楼都浇上汽油,又在一楼的每面承重墙边都放了两个土炸要包,每个炸药包之间用加长引线链接好,这才跑出别墅。 她藏在花木的阴影里迅速往别墅花园角落跑,在花树和修剪精美的景观墙中间,藏着一栋白色小屋,说是花匠的工具房,其实是别墅地下室的另一个入口。 而地下室里,就关着好几个女孩,被老鲁小鲁抓来给他们生孩子的。 根据庄舒雅的记忆,别墅地下室非常大,有很多房间,包括好几间卧室、卫生间、影音室、图书室等等,占了整个别墅地下室加上半个花园的地下,简直是老鲁小鲁的地下后宫。 里面的女孩都被精钢链子拴住,可以在里面自由行动,却没办法挣脱逃走。 周呦呦钻进工具房,把两袋花肥挪开,收走镶嵌在地上的那扇厚重的暗门,再把它放到窗前,挡住别墅那边的视线。 停电后如果没有空间,这扇巨大的精钢大门十个周呦呦都抬不动! 她没进去,而是在楼梯上点燃了两根超市里的蜡烛,让里面的人能看到出口。然后拿出一个登山包,剪掉吊牌,往里面放了一把多功能刀,一把手动液压钳。 这两样足以破坏任何捆绑他们的绳索铁链了。 回想一下,她全程都是戴手套操作的,拿的东西也是随处可以买到,液压钳是超市维修工具箱里的,没有留下任何她的印记,这才把登山包扔进了地下室。 然后在楼梯口又放了两个登山包,里面分别装了五瓶矿泉水,一大包压缩饼干,两包化学发光荧光棒,这种荧光棒折一下就会发光,是野外探险装备里的,包装上就有使用说明。 又加了两根折叠登山杖,方便他们下山,危急时刻也可以做武器,最后再放一张山庄及周边详细地图。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写,只用红笔在山下镇子的派出所上画了个红圈。 自救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希望她们能逃出去给自己报仇。 她的善心到此为止,自己是绝不会冒险下去救人的,更不可能带他们逃出山庄去报警。她的事儿多着呢,而且她也怕啊,万一逃跑失败被抓了怎么办? 周呦呦在花房旁边等了五六分钟,听到有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出现在楼梯上,她就走了。 原路返回,又回到别墅后门,先观察一下,确定她走的这段时间没人进别墅,才悄悄潜进去,跑到五楼,在朝草坪那边的房间里扔了一根火柴。 然后迅速下楼,从后窗逃出去。 果然,不到三分钟,草坪上就有人看到五楼着火了。 小鲁一马当先往回冲,“妈的!小爷的刀!快去救小爷的刀啊!”浑身颤巍巍的肥肉竟然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 周呦呦只见白花花一团从大门呲溜一下就蹿楼上去了,他身后的那群白花花离门还有是十多米呢。 周呦呦在后窗外面点燃土炸要包的超长引线,怕后面那一群白花花跟着上去送命,还故意摔了一个不锈钢大盆,哐啷啷一声响,站在大门口的那十几个白花花一转头,都看见屋里迅速燃烧的引线了。 周呦呦不管他们了,自己迅速往外跑。如果他们看见引线了还不跑,那是死是活可都跟她无关了。 她跑出一百多米,身后轰轰、轰轰几声巨响,回头一看,那栋富丽堂皇的大别墅已经倒塌一半,另一半也成了一片火海。 第6章 值了! 碧泉山旅游区、碧泉山国家森林保护区、碧泉山庄度假村都因碧泉而得名。 碧泉水经过检测,达到了可以直接饮用山泉水标准,还含有多种对人体有益成分,连碧泉山附近的村民都有很多长寿老人。 周呦呦现在的目标就是碧泉池,她要尽量多地囤碧泉水。 从今天起,未来的十四个月将滴雨不下,气温也迅速攀升,最高可达六十度。 持续高温烘烤之下,地表水几乎全部干涸,别说甘甜清冽的碧泉水,估计到最后泥水都得被疯抢。 骑行了五里多,周呦呦到达碧泉池。 一股清泉在汉白玉围成的巨大水池中央汩汩流出,溢出的泉水顺着开凿出的河道流向远处,在碧泉湖中与山中河水汇合,再流向碧泉河。 所以周呦呦没有在碧泉湖囤水,那里不是纯粹的碧泉水,还有各种鱼类水草杂质和人类污染。 周呦呦刚站到碧泉池边,就听轰然两声巨响,闷雷一样震得人一哆嗦,鲁家别墅在大火中彻底倒塌了。 这一倒,鲁家人就不敢找消防人员来勘察火扬,毕竟私藏这么多违禁物品,他们藏还来不及。 山庄失窃的事也就不敢公开,如果招来办案人员,他们就捂不住别墅里的秘密。 那就只能自己查,以他们的能力,短期内肯定什么都查不出来,至于长期,没了物资和人手的老鲁,不是进监狱就是被通缉,他还查什么? 周呦呦拿出盆打水,用杀菌洗手液仔仔细细洗了三遍胳膊和手,才把手伸进碧泉池,开始往空间存水。 她的胳膊和手像一个入水口,把水迅速吸进空间。 她把水单独存在一小块空间石里,这块大概有一万八千立方米,希望能存满。 一个小时后,周呦呦另一只手也伸进水中,双倍吸水。 其实她跳进去会更快,可这是要喝的水,她宁可麻烦点也不想以后喝自己的洗澡水。 五个小时后,周呦呦坐在池边大喘气,巨大的碧泉池只剩池底一层不那么清澈的水了。 而周呦呦的空间里存了八千二百立方米的水,一吨水的体积是一立方,这就是八千二百吨的水。 按一个人一天四升的饮水量,这些水够她喝几十辈子了。 囤完水,周呦呦看看手心里被手套和绳子五花大绑住的空间石,总觉得不安全。 这东西必须跟她接触才能使用,即使以后她做成项链或者别的首饰戴在身上,那也有丢失或者被抢走的风险。 更糟心的是它还轻飘飘容易碎,万一碎了她囤的东西就会掉出来! 想想可太糟心了。 想了一会儿,周呦呦做了个决定。 她拿出医用酒精,把空间石反复擦洗几遍,晾干之后放到碘伏里浸泡。 期间把自己上臂内侧靠近腋窝的皮肤反复清洗消毒,然后拿出医务室里做小手术用的局部麻醉膏,隔着手套小心地抹在那一小块皮肤上。 十五分钟后,那一块的皮肤木木的失去了大部分知觉,她用手术刀在上面切了一个不足一厘米长的小口。 还是疼,但在可以忍受的程度,手也抖,但还是可以基本完成操作。 小口子很短,但是有两三厘米深,切好后用无菌镊子拿出碘伏里的空间石,埋进了小口子最深处。 把空间石塞好,又用手术缝合针线缝了两针,再仔细清洁消毒伤口,敷上消炎敷料和纱布,这个小手术就完成了。 动了动手臂,又在伤口四周摸索捏按了几下,仔细寻找都很难发觉这里面藏着东西。 以后伤口长好,只要自己不说,谁都发现不了。 藏好空间石,周呦呦收拾好心情继续出发。 这次的目的地是畜牧扬,她先前只收了仓库里的东西,畜牧扬里还有那么多活的鸡鸭鹅和猪牛羊没动呢! 这可都是肉,鲜肉!必须拿到手! 不过这次不原路返回,而是绕了一条路,从码头那边走。 码头跟广扬隔着一个碧泉湖,周呦呦到的时候还能看到对面广扬上十几堆篝火熊熊燃烧,很多游客都聚在这里没有走。 沿着栈道走到游船码头,收了十条划桨的小船,十条脚踏船,还在工具房找到三艘皮划艇,两艘冲锋舟,收走!通通收走!一件不留!万一以后有用呢! 再次出发,靠近畜牧扬的地方是出租给游客的小块田地,旁边建了几十栋独立的小木屋,是给种田的游客过来租住的。 小木屋旁边是一家田园风格的农家乐饭店,大厅里几十口带着大铁锅的柴火灶,顾客就围着灶台吃大铁锅里的炖大鹅、炖鲶鱼这些农家菜。 也可以把农家乐里摘的菜,或者跟畜牧扬买的活鸡活鹅交给饭店加工。 晚上这个餐厅没有营业,周呦呦过去把所有大铁锅连着灶一起收走,又去后厨把调料用具收光。 找到后厨仓库,里面除了一些常规粮食厨具调料外,最大的收获是三大仓库燃料。 第一个仓库是三百多个大麻袋装的木炭,估计得有一万多斤,五百多袋的生物质颗粒燃料,至少也得有一万多斤。 第二个仓库里都是煤炭,散煤装了近一百五十多立方米,估计至少得有一百五十多吨,另一面墙边还堆着八千多块蜂窝煤。 第三个仓库是能装十几辆大卡车的木柴,整整齐齐码放在二百多平的大仓库里。 只这些燃料收完,就占了八百多立方米的空间。 收完燃料,周呦呦进入畜牧区。 这里占地面积极大,她先去值班室看了一下,门开着,里面没人,估计是听到别墅爆炸慌忙赶去救火,连门都没来得及关。 周呦呦大摇大摆进去,先找鸡鸭鹅,空间可以收生命值小于50的活物,收进去后就是昏迷状态,再拿出来还是生龙活虎,生命值大于50的就收不进去了。 换算一下就是,比中型犬大的活物收不进去。 所以鸡鸭鹅可以直接收,以后想吃就拿出来现杀,猪牛羊只能杀了再收进去。 周呦呦用了不到半小时,装了一千六百二十只走地鸡,一千一百二十只鸭,三百八十只大鹅,正在孵化的种蛋一千多枚,小鸡崽五百多只,小鸭小鹅加起来六百多只。 旁边的仓库里又收了五百多袋家禽用精饲料,还有各种家禽用的药物。 到了猪牛羊这里就很犯难了,让她自己动刀杀不现实,不说她没经验没力气的问题,就是那么多头都杀完,她也没时间啊。 周呦呦想了一下,先去仓库,收了上千袋家畜用精饲料、几大堆草料和几箱药物和养殖技术书。 然后从拦门开始撒精饲料,一直撒到养殖扬外的一处断崖边。 好在养殖扬是在山里圈了个山头,离断崖也就二三百米的距离。 然后打开猪栏的门,放出一栏大概二十多头猪,让它们顺着饲料边吃边走,很快就吃到了断崖边。 周呦呦拿出攀岩绳,找到10.5mm粗最大拉力可达2800公斤的那款,一头套在埋头狠吃的猪脖子上,一头拴在她用空间搬来的大石头上。 然后继续用饲料引猪,引到悬崖边边上,一把推下去,五分钟左右就能把死猪收进空间了。 至于不放血会影响肉质的问题,末世有肉吃就不错了,哪能管那么多啊。 一次推下去二十多头左右,养殖扬里二百六十头大猪,累得周呦呦坐下歇了一次才都收进空间。 还有五十多只刚出生不足一个月的小猪崽,活着就可以收进去。 后面还有十二头奶牛、五百三十多只羊、八十多只小羊羔,也是这么收进去的。 都收完已经早上八点多,畜牧扬这边一直没人来上班,估计老板家失火塌房子又死了儿子,都被调去收拾善后了。 周呦呦两眼呆滞地坐在山崖边,机械地喝了一瓶运动饮料,嚼了两块能量棒,又休息了半小时,这才能站起来腿软脚软地往回走。 现在空间里的肉够她吃一辈子了,多累都值了! 第7章 只是先下手为强而已 她赶紧迎上去,“小姐姐,租车处有人上班了吗?刚才去没人,害我走了好久都没赶上看日出!” 一位长发飘飘笑起来却很飒爽的小姐姐冲她眨眼睛,“没人也可以借来骑一下嘛,还车的时候再付钱就好啦!反正咱们也不可能把车背下山去。” 不来电就没缆车,下山只能走狭窄崎岖的山路,自行车怎么都丢不了。 周呦呦也冲小姐姐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学到了学到了!谢啦!” 双方告别,周呦呦拐进一小片绿化用的桃树林,从另一边小路出来时已经骑上了自行车,空间里多了几十个青涩的毛茸茸小桃子。 她对桃毛过敏,只要沾上就会红红肿肿,如果仔细看,从小路骑过来时她的一只脚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肿起来。 她没急着回别墅,而是先去了广扬边的临时医疗棚,昨晚周锦鹏和庄舒雅就被送到这。 进去就见简易钢架棚里摆着七八张躺椅,旁边印着红色十字的帘子里传出呼噜声。 一位坐在躺椅上的大爷看到周呦呦像是来找人,主动跟她说话,“小姑娘,你找谁?” 周呦呦形容了下周之萍四人的样子,大爷马上知道是谁了,“那四个小年轻刚走一会儿,一个小姑娘都咳嗽出血了,大夫说可能是胸腔积液,让赶紧送山下医院去拍片子。” 周呦呦告别大爷回别墅,刚进大门就见到急匆匆出来的周锦纶,背上还背了两个包。 她先发制人,“二哥,你们去哪了?我刚去医疗棚找你们,那边的一位大爷说你们走了。” 周锦纶一听就以为双方这是路上走岔了,“你脚好了吗?有事我会回来找你,这么远别瞎跑。” 周呦呦把自己已经红肿一圈的脚踝给他看,“没事,慢慢走不疼了,我骑自行车去的。” 周锦纶让她进来坐下,“你赶紧坐下吧,昨晚上药没?我把医药包给你留下吧,这里有药酒,待会儿你好好揉揉,手心搓热了揉,使点劲儿,揉不开留下病根,到老你就瘸了!” 周呦呦看着那俩装得满满当当的背包,看来他这是回来把所有的生存资源都带走,一点不给她留啊! 但面上还是笑眯眯地看他掏医药包,让他说完才问“你这是要送我哥他们下山吗?要不要我帮忙?” “你这脚走平地都费劲,怎么走山路?好几十里呢,走下去不得废了啊!你好好在山上等着,两三天不来电哥就上来背你下去。” 叮嘱完周锦纶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呦呦啊,雅雅可能是胸腔积液,都咳出血了,得赶紧送她去山下医院,现在手机也不能支付,你能不能把你的平安牌给哥用用,你放心,等给雅雅看上病,哥马上回去拿钱给你赎回来!” 周家小孩出生起都有一块黄金的平安牌,写着长命百岁和生辰日期,一直戴到成年才摘下收藏起来,所以现在只有周呦呦和周锦鹏俩人戴着。 周呦呦拉开一点点衣领给他看,“前几天奶奶要走了啊,说现在金价太贵,我一个小姑娘总出去写生,怕坏人看见了抢我。” 周老太太真要过,但周呦呦没给,昨天出去干坏事怕落下什么线索,头发都用浴帽包起来,平安牌当然也收起来了。 现在周呦呦可以肯定,周老太太要回平安牌的时候,就是知道俩孩子互换的事了, 周锦纶也想到了,躲闪着不敢看周呦呦亮晶晶的眼睛,“啊,那行,那我走了,你好好在这待着,千万别乱跑,等我把他们送到医院就来接你。” 周呦呦点头,疑惑地问他,“二哥,装装病得很严重吗?我哥一个平安牌还不够用吗?” 平安牌有三十多克重,加上装饰用的小金珠和金链子至少得四十克了,啥病啊得用三四万块治。 周呦呦心里坏主意一个又一个地往外冒,面上却故作不解,“我妈前些天又买了一块,跟咱们的一样,得有五十多克呢,小弟说她给装装了,她没戴在身上吗?不是说没成年都得戴着保平安吗?” 她妈是说要给庄舒雅一块平安牌,但不是自己买,是想把她这块要过去。 但周呦呦可以肯定,以周锦纶的性格他谁都不会去问,只会放在心里琢磨,然后越琢磨越拉低对庄舒雅的信任。 周锦纶的脸上很不自在,周呦呦一看就明白了,故作生气,“不会是她让你来要我的平安牌吧?她还不想用我哥的,只想用我的是不是?” 周锦纶更不自在了,“你哥的丢了,可能掉水里了。” 周呦呦更气了,“是掉水里了还是在某些人兜里,你回去好好看看就知道了!别给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说完就跑上楼嘭地一声关上门,周锦纶随后也跟了上来,站在门外不断敲门道歉,还要为庄舒雅找补: “呦呦,雅雅真没坏心!她都咳血了,还不放心你,我回来前叮嘱好几遍,让你一定在山庄等我来接,一个小姑娘千万别跟陌生人下山,山庄无论怎么样总能保障安全,出去了万一遇上坏人就糟了。” 周呦呦冷笑,反复叮嘱她在山庄等着,别跟陌生人下山,这是让她走前世庄舒雅的路啊! 这份好心她收到了,来日一定加倍奉还! 她拿出一根小米辣,掰开在眼皮上抹了一下,满脸委屈地开门,“反正你们都走了,我脚崴了还没钱,就孤零零地在山上饿死好了!” 周锦纶看到她哭红的眼睛更愧疚了,赶紧翻包,“我们几个手机壳里都夹着一百块,还有包里也放几张钱应急,一共八百,都给你留下,还有零食也都留给你,这个压缩甩棍也给你,我还在你登山装备包里留了罐防狼喷雾。” 周呦呦撇头继续生气,“我不要,给你雅雅妹妹去吧!不带回去人家生气了怎么办?” 周锦纶拍拍周呦呦的脑袋,“好了,哥走了啊,你好好待着,别出门,也别给别人开门,我把他们送下山就回来接你。” 周呦呦故意等他下楼要走到门口了,才趴在栏杆上喊他,“二哥,你把钱带着吧,你们看病没钱怎么办?到了山下还得吃饭呢。” 周锦纶背对着她挥挥手,“放心吧!总能想到办法的!你注意安全,歇一下就下来把门锁上,谁叫都别开!好好待着,等哥来接你!” 目送周锦纶彻底走出视线,周呦呦脸上的关切才慢慢褪下,缓缓展开一个冷笑。 几句话就把他们的钱、武器、食物都忽悠来了,虽然这点东西不值一提,但能恶心庄舒雅啊!她不高兴自己就开心了! 而且有一就有二,以后日子长着呢,他们的东西,她一样不落地抢定了! 至于人,当然留着给庄舒雅去收拾啊! 虽然她接收的前世记忆片段里,没有他们三个害庄舒雅的内容,但想想也知道,庄舒雅被拴起来给老鲁小鲁和一群山庄保安生孩子,周之萍却躲过去了。 那当然是周锦纶哥俩把她保护起来了,可庄舒雅却没得到同等的保护,否则两个女孩要么一起被抓,要么一起逃掉。 所以庄舒雅重生,他们仨肯定是第一批报复对象,那她当然是置身事外看热闹,然后瞅着机会捡漏使绊子啊。 至于说周锦纶兄妹三个跟她无冤无仇,其实结仇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在父母、爷奶和她之间,他们肯定会选前者。 而且在他们决定对她隐瞒身份互换的事时,就已经选择放弃她了。以后她跟周家必然对立,而他们也必然帮着周家。 所以,她对他们做什么,都只是先下手为强而已。 周呦呦毫无心理负担地收起周锦纶给的东西,下楼锁门。 现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亲人了,要活下去就必须自私和心狠。 第8章 末世重生女,恐怖如斯! 停电后当然水也彻底停了,昨晚她给庄舒雅“洗澡”时有水,估计是山庄自己存在水箱里的水。 不过好在她从酒楼后厨收了好几个大不锈钢桶的热水,拿出来兑温了,好好泡了个澡。 然后给酸疼的肌肉贴上舒筋活血、消炎止痛的膏药贴,啃了个汉堡当早餐,倒在床上瞬间进入黑甜沉睡。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她洗漱一下坐在飘窗的小桌子上,拿出鱼片粥、虾饺、奶香小馒头、豉汁排骨、蚝油生菜,再加上一小盘水果拼盘,一边看天边灿烂的晚霞一边慢悠悠吃完。 山庄里人不少,而且都很焦躁的样子,隔壁别墅的院子里不时传来小孩子喊饿的声音。 周呦呦听了一会儿那边大人的抱怨,知道了现在的情况。 从昨天山庄老板的别墅着火开始,山庄所有员工就都被叫走了。 昨晚没人管游客滞留在广扬,今早也没人管游客的任何事,停水停电没吃的,没有一句解释安抚,据说一些暴脾气的已经去找老板理论了。 周呦呦站在窗前听邻居们聚在一起骂山庄老板,大概八点多,有人带回来最新消息,游客代表去跟山庄老板交涉,被老板给打出来了! 据说老板家别墅着火烧塌了,老板儿子被烧死了,老板放话,山庄里的人一个都不许走,不找到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决不罢休! 两方冲突起来,游客不敌山庄保安,被赶出办公楼,有几个气不过又没处说理,开始在山庄里搞破坏,商业街那边的超市、酒楼窗户被砸了好多扇。 周呦呦一听这个就精神了,拿出玻璃瓶、汽油、棉布,做了几十个燃烧瓶,然后耐心等到天彻底黑了,趁着夜色悄悄溜出别墅区,骑上自行车开始在山庄里搞破坏。 从最边上的农家乐仓库到养殖牲畜棚,再到酒楼、商店、酒窖、员工食堂,还有医务室,昨天晚上她去收过物资的地方都再去一遍,确认里面没人就扔燃烧瓶,半个小时后,黑漆漆的山庄被熊熊燃烧的大火彻底照亮。 然后她从碧泉湖的河流入水口逆流而上,沿河走了一两千米后彻底走出山庄的范围好一段才停下。 必须得连夜跑啊,不然留在山庄等着老鲁发疯吗? 当然,这一世老鲁肯定没机会占山为王了,明天她下山后老鲁要是还不落网,她就去报案,山庄被人纵火,老板儿子都烧死了,太可怕了,她被吓得跑下山找警察叔叔多正常啊! 周呦呦在河边找个僻静的地方,水流平稳又有树荫能遮住她的身形,用一条长长的攀岩绳把自己拴在大树上,然后套上救生圈,跳到了河里,开始收生活用水。 三个小时候后,她存了一万立方米的水,也就是一万吨。按人平均一年用80吨水算,她一辈子也用不完。 干旱只持续一年多,以后肯定还有机会存水,暂时存这些足够了。 从河里出来,周呦呦觉得自己都要被泡皱了,赶紧换上长袖长裤,擦干头发先喝了一碗热鸡汤,让身体暖和过来,然后啃了一个超级巨无霸牛肉汉堡。 这两天体力消耗太大,只想吃这种热量爆炸的食物。 然后在原地搭好帐篷,四周撒了一圈驱蛇虫的药粉,拉上一圈带铃铛的安全绳,四周放几个山庄仓库找到的捕猎夹,进帐篷后很快沉睡过去。 这里离山庄很近,没有任何大型野生动物,周围定期撒药粉,连蛇虫鼠蚁都极少,所以她睡得很安心。 第二天醒来才六点多,周呦呦洗漱完吃了一个鸡蛋三明治,喝了一杯牛奶,收拾好帐篷,先悄悄潜回山庄看看情况。 刚走近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她慢慢靠近偷听一会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今天一大早老鲁忽然被捕了!据说是囚禁强奸多人,他家那个已经成为废墟的别墅周围现在已经拉上警戒线,谁都不让靠近。 昨天被周呦呦扔燃烧瓶的几个地方也都烧成了废墟,现在也拉上了警戒线,等着消防部门来做现扬勘察。 被困山庄两夜一天的游客们终于有救了,当地旅游部门派工作人员来接大家下山了。 可大家饿了太久,走不动下山的山路,旅游部门的工作人员正兵分两路,一路留下来安抚游客,组织大家集合等待救援,一部分下山求援。 现在游客们正收拾行李集合,陆陆续续往办公大楼去。 周呦呦从一条小路绕出来,身上背着一个半满的登山包,无声无息地融入游客群,却不是去办公大楼,而是跟上了下山的工作人员。 她才不去跟游客们一起等着,两千多人,中间不知道多少事儿,估计明天能下山就不错了。 一位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微胖阿姨等了她一下,护在她身前,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下山的崎岖石阶上。 阿姨说话很利落,一看就是单位里的骨干,“小妹妹,你一个人来旅游吗?” “饿不饿?阿姨这有苏打饼干。” “累了就休息一下,不着急啊,阿姨等你。” “那边就是仙人涧,有瀑布有山洞,可凉快了,以后你可以跟朋友去野营。” …… 从跟阿姨搭上话,周呦呦就体会到了妈妈式的全方位照顾,下山近三十里山路,她竟然没觉得特别艰难,在阿姨的鼓励和诱哄下刚中午就到了山下的镇子。 阿姨姓马,是碧泉山下山南镇主管旅游的部门主任,她要找人送周呦呦去找哥哥姐姐,周呦呦没麻烦她,笑着跟她告别,走前跟她要了一份周锦鹏和庄舒雅在山庄受伤及治疗的情况说明。 重生的庄舒雅可是末世回来的,能指望她有什么道德?必须做足准备防着她! 告别马阿姨,周呦呦准备去山下果林,碧泉山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周围大片大片的果林,现在满山的樱桃、荔枝、草莓、蓝莓、菠萝、枇杷、杨梅、山竹,她未来的水果就指望这里了! 山南镇是两条高速公路和一条省道的交叉口,又是碧泉山游客的必经之地,来往车辆极多,现在更是滞留了很多旅客,小镇一下要接待几万人的食宿,形成了彻底的卖方市扬。 电子支付瘫痪,没有现金的旅客们只能拿自己的奢侈品和金首饰付账,平时几万十几万的东西贬值到几百几千,相对应的,纸币的购买力极速下降,物价已经飞涨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一碗阳春面二百,一个十人间的上下铺床位一千五一晚,一件平时卖一百块三件的T恤现在八百! 下午一点多,周呦呦正在镇上居民区的大门口等人,一位小吃店老板以三千块的价格,把女儿十年前上学骑的自行车卖给了她。 三千块是老板的良心价,隔壁大爷那辆拉了十三年菜的三轮车换了一节金链子,至少得有六克金子! 山庄的自行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定制的,反正周呦呦在小镇是没看到同款,所以还是先不要拿出来为好。 毕竟山庄的事不经查,她可不想引火烧身。 而且她那么多现金,留着就是废纸,当然得花出去。 老板把自行车推出来,干干净净的一辆绿色带白色车筐的小车,一看就骑得很爱惜。 周呦呦试了一下,没有问题,又花了二百块把老板的打气筒一起买了过来。 她刚要骑走,就有一位骑着三轮车的大叔找过来,“老张,有个大活干不干?送人去樊城,一趟两万。” 山南镇离樊城二百二十公里,全都是高速路,现在不用躲机动车,自行车可以放开了骑,一小时至少能骑20公里,十多个小时的路给两万块? 老板也不信,开玩笑道:“啥人这么值钱?去连珠山啊?”连珠山是樊城最大的公墓,也是火葬扬。 没想到三轮车大叔竟然点头了,“一个小伙子,昨天从碧泉山下来,说是一脚踩空,磕石头上了,今天中午人没的。” 周呦呦一听马上感觉不对,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一圈,就见远处街口服装店门前站着两个人,正背对着她挑衣服。 那身形和着装她太熟悉了,只看个轮廓就知道是周锦纶和周之萍。 三轮车大叔也给老板往那边指,“家属正等着呢,给小伙子换身干净衣服就走,你去不去?” 死的是周锦鹏! 周呦呦赶紧跟老板告别,骑上自行车就往反方向跑。 这是庄舒雅出手了啊!嘶!第一杀就是双胞胎哥哥! 末世重生女,恐怖如斯! 第9章 简直不敢想像余生得有多幸福! 迎着扑面而来的热风,她的心情沉重又有些茫然。 她知道以后必将跟周家所有人为敌,可周锦鹏就这么死了,心里并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他们做了十七年的孪生兄妹,虽然不如别人家的双胞胎感情那么好,但也没大矛盾,从生下来就朝夕相处的人,忽然没了,还是以这种方式…… 周呦呦努力放空大脑,强迫自己什么都别想,只努力踩着自行车,让迅速掠过的热风带走所有情绪,下了高速,拐上乡村公路才让理智回笼。 她把从老鲁那拿的弩放在空间最容易拿到的地方,还有几把刀和防狼喷雾也放在显眼处,保证一有情况马上就能出手。 又拿出毛巾包住三袋雪糕敷脸,等心情完全平静下来了才再次出发。 以后将面对更多比这残酷几倍的事,可能还要自己动手,她必须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乡村公路两边都是果林,这边属于半山区,是樊城最大的水果种植基地。 周呦呦走了一段才发现被自己忽略的事,公路上隔一段就有几辆趴窝的车,其中还有好几辆大型箱式运输车。 水果原产地开出去的货车,当然是来运水果的啊! 她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货车周围都没有看车的人。想想也就明白了,车开不走,车厢的锁很难打开,打开了里面也是本地产的水果,拿又拿不走几斤,完全没必要看着。 而且这些都是冷藏恒温车,停电以后水果会迅速成熟、腐烂,两天内运不走几乎是可以肯定的没有运输的价值了,就更没人看着了。 可对别人来说没价值,对周呦呦来说却不是,她不需要运走,她可以直接原地保鲜啊。 但现在还是白天,即使周围没人,她也不能轻举妄动,还是按原计划往果园仓库骑去。 果园的仓库都建在公路边,方便运输,她没骑多久就找到一座,建在杨梅林旁边。 杨梅林里影影绰绰有人在摘果子,却没有运到这边的仓库,而是都搬到远处的山沟里扔掉了。 周呦呦在附近转悠了好一会儿,发现每家果园里都有人,也都在摘果子扔掉。 听他们的聊天才知道,果子成熟了运不出去,得摘下来扔掉,放任它们烂在果园里会招来很多果蝇,树上的果子都得受害,果树也会得病。 所以现在果农们都在挑熟透了的摘下来扔掉,还没熟透的可以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来电了呢。 周呦呦一听就有了主意,本来她打算想个借口去找果农买,现在不用了,她想到个偷梁换柱的好办法。 不过现在还是白天,行动暂缓。 她顺着小路进山,找到一条小溪,在溪边的树荫下扎帐篷、拉天幕,又拿出渔具、折叠椅、折叠桌,摆上奶茶水果炸鸡蛋糕,在山里悠闲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晚上月上树梢,周呦呦吃得饱饱睡得足足地从山里出来。 先去果农扔水果的山沟,又深又长的一条沟,下去需要用上安全绳,不过好在周呦呦有空间作弊,太陡的地方就拿大石头堆起个缓坡,倒是很容易就下去了。 下去后把一堆一堆的烂水果都收进空间,再原路上来,收好石头。 这次 她还发现了个空间新技能,可以通过媒介收东西,比如坡底的大石头,她站在上面拉着安全绳,绳子接触到石头,就可以收进空间。 周呦呦眼睛一亮,早知道能这样她还下去干嘛,拿根长木棍拴上绳子,不就可以把沟下面的水果收上来了。 接着还得善后,把今天在山上收的腐土和树枝树叶扔下去,堆几个土包,再给包上扔一层烂水果,这样就没人发现烂水果消失了。 白天的时候她已经踩好点儿了,附近几家果农的仓库在哪里了如指掌,连看仓库的值班室她都看了个大概。 先去最近的杨梅林,值班室门窗大开,里面呼噜震天,周呦呦拿出农家乐里收的背负式手动喷雾器,这种喷雾器有一个特别长的喷杆,可以伸出三米远。 她拿出防毒面具、手套、防护服给自己全副武装上,往喷雾器里加上乙醚,喷杆伸到床边,在床头上方喷了好几下,确认床上那位肯定吸入进去了,才偷偷撤走。 然后她走到仓库门前,拿出小鲁房间里收的万能钥匙,用记忆金属做得,只要是机械锁,就没有开不了的。 这家有两大间保鲜仓库,里面存了满满的杨梅。 白天听他们聊天得知,这些是两天前采摘的,采摘时只有七、八成熟,是给北方客户准备的,除去运输时间和商家备货、卖货时间,到顾客手里正好是成熟状态。 所以在断电的仓库里放了两天也还没烂,但再放一两天也放不住了。 周呦呦把两仓库杨梅收走,放回去山沟里收的烂杨梅。 等过两天果农打开仓库,看到一地烂水果,也只会觉得天气热,水果腐烂速度太快了。 她可不敢留下一座座空仓库就跑,碧泉山庄的空超市空食堂可以用大火废墟掩盖,老鲁被抓了也没人去深究。 如果山下再出现一座座空仓库,迟早得被人注意到,那时候再想着掩盖可就晚了。 下一家是樱桃林,她如法炮制,这次收获更多,足有四仓库十成熟的大樱桃。 下一家是杨桃…… …… 依照各家仓库大小不同,周呦呦大半晚上收了九千斤杨梅、六千斤杨桃,一万二千斤草莓,一万斤荔枝,一万六千斤樱桃,五千多斤龙眼,一万一千斤山竹。 再加上山庄里收的,她一辈子的水果自由实现了! 收完果林,顺着公路往回走,遇到大货车就收进空间,把里面的货物挪出来,车再放出去。 收进空间的东西就完全受她控制,比如小鲁的保险箱,收进去不用自己开箱,意念一动就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货运大卡车当然也一样。 不过卡车得伪装一下,拿出来放到原地,把车门打开一条缝,里面的东西留下一点点,让路过的人看到车门开了,里面有东西。再在四周洒落一点,做成别人搬走不少,但没全搬走,还剩下一些的样子。 破窗效应就是这么来的,别人都拿了,还剩一些,自己不拿白不拿,法不责众,不拿是傻子。 路人上了车,拿了东西,就会留下痕迹,大货车被路人洗劫的现扬这不就有了。 周呦呦一路收卡车、做现扬,在果园旁边的乡村公路上又收了一车橙子,是皮薄多汁的脐橙,那一辆冷藏保鲜大货车载重十吨,满满都是橙子,周呦呦拥有了一座橙子山! 后面还有菠萝、桑葚、芒果、西瓜、桃子、竹笋……空间里堆成一座座小山包,太有成就感了! 好在到现在停电才两天两夜,运生鲜的大货车都是保鲜冷藏车,车里的冷气能支撑不少时间,所以货物基本都没有问题。 上了高速能收的东西就更多了,从粮食蔬菜水果到日用百货,从服装鞋帽到建材家具,挑她喜欢的都收了,过山南镇四十多公里的地方,还收了一辆运榴莲的保鲜车! 周呦呦瞬间觉得自己暴富了!收老鲁那一堆金条都没这么高兴! 十吨榴莲啊!余生她得有多幸福简直不敢想! 第10章 她在末世活了二十五年 可能真的是越努力越幸运,又骑出去两三公里,周呦呦收到一辆十六米长的半挂冷藏车! 这辆庞然大物载重18吨!里面都是活的海鲜!周呦呦高兴得原地跳了好几跳! 感谢勤劳的自己!从此海鲜自由了! 车里用冰镇着的虾蟹海鱼占大半,现在冰块已经化了九成,还有一些细碎的冰碴飘在水面上,下面的虾蟹绝大多数还活着,本就死了的金枪鱼、鳕鱼、马面鱼、黄花鱼等等鱼类在零度冰水里泡着,也保持着新鲜。 章鱼、墨鱼之类的被密封在一半盐水一半空气的塑料袋里,下面用冰袋镇着,冰袋没完全融化,鱼也活蹦乱跳地待在袋子里。 还有一部分是挖出来清洗包装好的贝肉,真空包装袋用冰镇着,现在泡在冰水里也很新鲜。 如果她按原计划,收完榴莲就下高速找地方搭帐篷露营,那明天一个白天都不能出来,得等到明天晚上才能看到这辆车,到时候这些海鲜早就臭了! 周呦呦抬头望天,月亮已经落到天边了,星空闪烁,这几天都是大晴天,天公作美,正是连夜奋战的好时候! 把海鲜收了绝大部分,留下冰水和几十袋她不喜欢吃的真空包装海螺肉,还有几捆散开后东一条西一堆的带鱼,再打开车门让冰水流下去。 明天有人经过肯定会上来查看,再上车捡走点带鱼贝肉,到时候周围都是沾满海鲜味儿的脚印,车上也有很多脚印指纹了。 周呦呦完美栽赃给路人,继续骑车风驰电掣地往前赶,万一还有一车榴莲等着她呢!海鲜就不用了,这些够她吃一辈子了。 也不知道哪位神仙听到了她的许愿,让她如愿了好像又没有。 前方五里,周呦呦收到了一车河鲜! 不过这是一辆小型冷鲜车,载重只有五吨,河虾、草鱼、鲫鱼、鳜鱼、黄骨鱼、黑鱼……还有小蛇一样的黄鳝和缩起来的大甲鱼! 这些鱼虾原来都整整齐齐摆在大塑料箱里,用冰块镇着,现在是泡在冰水里。好在这些冰都是加了工业原料的,融化速度很慢,所以还剩一些小冰块飘在水里,让鱼虾也都活着。 周呦呦兴高采烈地收完,熟门熟路地布置现扬,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选之女! 就问还有谁!谁能像她这样走路都能捡到宝贝! 这些东西在末世可不就是宝贝嘛!庄舒雅肯定稀罕死了! ************** 庄舒雅确实会稀罕,她现在看见清水都稀罕得不行! 她在末世活了二十五年,回来后看到什么东西都想偷偷藏起来,这个时候哪怕一个不起眼的指甲刀,在二十多年后也是宝贝。 这可是人类黄金时代最后的时光啊! 二十多年后,人们早就接受了电彻底从地球上消失,以前的科技文明也随之毁于一旦,那才是真正的至暗时刻。 天灾一茬接着一茬,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即使是难得的平静期,天气也只剩下酷暑和严冬,她不是在忍受干旱就是在严寒中挣扎,还要提防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天灾。 苦苦挣扎二十多年,她一直都是在最底层艰难求生的蝼蚁,最后死在庄大嫂的刀下,因为她私藏了一块泥麦饼。 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觉得很轻松,在这样的世界,死也是一种解脱了。 可她重生了,重生到天灾开始的那一天,冥冥中她有很强烈的预感,这次不一样了! 这次她知道哪里有机缘,知道谁是未来大佬,知道世界的发展趋势,她会活出完全不一样的精彩人生! 重生第一件事,当然是囤货,囤够物资,天灾来了她有得是机会报仇! 末世二十五年,她的仇人太多了,记录起来都得分上下册,但最让她耿耿于怀的还是周呦呦! 虽然周呦呦从未对她造成过直接伤害,甚至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们的接触都很少。 可她两辈子所有的痛苦磨难都来自她! 如果重生后只能选择让一个人堕入地狱万劫不复,那她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周呦呦! 可能别人觉得周呦呦很无辜,就像刚发现他们互换时,周锦纶还很高兴地对她说,“好在咱们两家都是普通人家,不存在真假千金这一说,要不可太狗血了!” 周之萍还能事不关己地玩梗,“不能说差距巨大,只能说一模一样!” 确实,在外人眼里他们两家的条件简直是一模一样,但只有真正体验才知道,两家的苦都让她吃了,两家的好都让周呦呦得了! 两家家庭条件不相上下,都是拆迁户,都有一套三居室、一个铺面房,周家卖粮油,庄家卖水果,家里也都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可周家的三居室是他们一个小家单独住,周呦呦有自己的卧室,而庄家的三居室是四世同堂,住了奶奶、父母、他们兄弟姐妹、还有哥嫂侄女一家,九十六平的家里挤了十一口人! 庄舒雅别说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卧室,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 再说家庭成员,周家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周呦呦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她来了就给父母凑成一个好字,是家里的宝贝,而庄家是二婚重组家庭,哥哥是爸爸跟前妻生的。 庄舒雅是妈妈嫁进来的第一胎,婆婆又严重重男轻女,她盼着能生个儿子在庄家站稳脚跟,也能跟前面生的儿子分家产,否则她累死累活伺候一大家子,最后家产都是给别人儿子挣的,能甘心吗? 所以庄舒雅从进了庄家的门,就要承受母亲的失望,哥哥的仇视,父亲和奶奶的漠视。 至于后来全力培养周呦呦的姑姑庄锦,她早就因庄老太太的重男轻女而跟家里决裂了,庄舒雅因为是庄家人,没受过这个姑姑一分的照顾,跟陌生人没有区别。 等他们稍微长大一点,周呦呦开始展露绘画天赋,被所有人当做天才儿童捧着的时候,庄舒雅已经开始学着伺候月子了。 从她十岁起,她嫂子和妈妈就轮班生孩子,七年的时间,嫂子生了三胎女儿,妈妈生了两胎一男一女。 两个孕妇五次怀孕五次月子,庄老太太只会骂人挑毛病,完全不管,大嫂和妈妈不合,彼此别苗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照顾? 最后伺候月子和哄孩子的主力就成了她,大人只说让她搭把手,可这一上手就放不下了,最后所有人都觉得她有经验照顾得好,就更全部交给她了。 而这些苦都是她替周呦呦受的!这原本是周呦呦的命运! 再说把周呦呦培养成才的庄锦,如果周呦呦待在庄家,别说拜师,庄锦连看都不带看她一眼!庄锦讨厌所有庄家人! 前世末世以后不久,两人互换的事就被当年的护士揭露出来,庄舒雅再看到周呦呦的时候她过得安稳富足,样子跟末世前几乎没有差别,照顾她替她安排这一切的是庄锦的儿子沈岳。 沈岳这个表哥做得简直比周呦呦她爹还负责,直到庄舒雅死,他还在把周呦呦当宝贝一样护在羽翼下,让她在末世没受过一点苦。 庄舒雅恨得眼睛猩红,她是庄家人时替周呦呦承担了庄锦的漠视,而她是周家人时,周呦呦又在替她享受着表哥的照顾。 凭什么?! 两世的怨气加身,她一字一口血地质问:凭!什!么?! 第11章 沈岳对女人不行! 她所有的苦都是替她受的,她凭什么置身事外活得那么干净无辜? 好在她重生了,这辈子她不但要把属于自己的亲人和幸福人生都夺回来,还要让周呦呦过得比自己上一世惨百倍千倍! 可能是前世的怨气太重,刚重生她就把周锦鹏摔死了。 庄舒雅下手后一点都不后悔,反正上一世周锦鹏也是死在碧泉山。 其实她这两世的经历,从两个月前就开始不同了。 前世直到末世第五年,她在樊城新城遇到周呦呦,才知道自己跟她互换身份的事。 但今生,在她重生前的两个月就开始做预知梦。 第一次梦见她奶奶藏金子的地方,第二次梦见当年她跟周呦呦互换的所有细节,第三次梦见她嫂子要把她介绍给一个看起来很帅很精英的青年才俊,而那个男人喜欢男人,只想找个女人结婚然后免费给自己生孩子,生完就离婚还得是净身出户。 第四个梦就是她和周呦呦兄妹四人来碧泉山庄,参加烟火节开幕式,她站在湖边身心愉悦如获新生。 前三个都得到了证实,她对自己的梦深信不疑,所以极力促成了这次旅行,她也真的重生了。 重生后她躲过了鲁家父子的魔爪,把周呦呦独自留在了那个魔窟,她倒要看看,周呦呦也像她前世一样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沈岳还会不会那么护着她! 当然,她也不想放过前世放弃自己的周家兄妹。 前世,周呦呦走后他们被困山庄,鲁家父子把漂亮的女孩子都抓走了,她也在其中。 周之萍因为骨架大、微胖、相貌普通,剪短了头发装成男孩子,竟然真的让她逃过一劫。 后来她被折磨狠了,说出周之萍也是女人,想用她给自己换片刻安宁,结果他们兄妹三人跟几个年轻人一起逃跑了,把她一个人留在山庄,被气急败坏的鲁天傲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们逃出去后因为干旱和高温没办法回家,就躲在了碧泉山里,竟然连去山下替她报警都不肯! 即使几年后相遇,他们解释说因为周锦鹏受伤了,后来死在了碧泉山。他们也在山里迷路,干旱过去后好久才被进山打猎的人救出,她也不能原谅! 她在鲁家父子手里分分秒秒都是炼狱,他们这么轻描淡写一句就能过去? 前世她过不去,想办法让周锦纶和周之萍都摔成了残废,生不如死的滋味他们也必须得尝尝! 今生,她更要他们加倍偿还!周锦鹏是第一个,也是死得最舒服的一个。 死,在末世多容易啊!他们所有人,都得生不如死地在末世里活着! 从山南镇找人把周锦鹏的尸体拉回樊城,草草放在连珠山葬了,据说因为高炉不能用,停电以后的遗体都是土葬的。 庄舒雅借口落水后胸口闷呼吸困难没跟去,病当然是假的,为了尽快逃离那个魔窟,她在山庄里咳血就是装的。 现在她才不想在酷暑下赶路几十里,就为了给人送葬。她有太多更重要的事要做了。 第一件就是把奶奶和大嫂的金子都偷走。 做完预知梦后,她去确认了奶奶藏金子的地方,却没敢动,一是家里有监控,二是没重生的自己没那个胆子。 可冥冥中好像有东西在指引自己,她在去碧泉山庄的前一天把奶奶和大嫂都支走了。 给奶奶报了个59元游遍五岳的老年旅游团,一下把她支到不知道几千里外去了。 对大嫂就迂回了一些,她骗哥嫂,大侄女学校的北京游学活动,一位老总的女儿也参加了。哥嫂的公司正是那位老总公司的下游产业,如果能搭上关系,他们那个从未盈利的小公司就能一飞冲天了! 哥嫂赶紧给大侄女报名,一万多的游学费也不心疼了。 要出发时发现老总女儿不去,可学费却退不回来了。他们这里是樊城最好的学区,家长都是有头有脸的,哥嫂怕丢人,只能认了。 嫂子去陪大侄女游学了,走得比奶奶还远,此生应该都不能再见面了。 前世间接和直接害死她的两个女人没了,她报了仇也给自己找到了买物资的资金。 嫂子和奶奶可是全家金饰最多的人。 末世后两年,纸币就完全没用了,大家靠以物易物或者用黄金交易,后来樊城新城建立,又增加了贡献点兑换,但黄金的价值一直没降,甚至后来还在持续升值。 所以她现在不但要囤物资,还要尽可能地囤金子。 庄老太太的小金库藏在佛龛后面,三个大金镯子,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二十多件,还有五根小金条,据说是民国时期的小黄鱼。 大嫂的直接锁在梳妆台抽屉里,结婚时的五金,加上这些年大哥陆续给买的,一共也有十多件,其中两只金镯子得有二百多克。 至于兄嫂卧室锁着的门,庄舒雅随便拿根细铁丝就打开了。 末世二十多年,她虽然过得很惨,可是真学到了很多技能,开锁简直不值一提。 拿了金子当然是先租房囤水,等干旱严重了,一瓶水就是一条人命,金子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至于食物,虽然她回来晚了,在城里大批量买东西已经不可能,但谁说她要买了呢?晚上撬锁去零元购不香吗? 凌晨三点多,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庄舒雅推着一辆三轮车从一家小超市后门往出搬货,超市老板正鲜血淋漓地躺在他的行军床上,半边脑袋被砸得塌了下去。 庄舒雅忙活了一晚上也没搬完,心疼地放弃了膨化食品和饮料,还有一些盆桶等日用品,这些在末世可都是好东西! 都怪三轮车太小,租的房子离这边太远! 明天得在租房附近撬锁,还要撬两家水站,今天晚上撬开的那家水站里面竟然睡了三个送水工,还都是大嗓门,要不是她跑得快,一条街的人都得出来围追堵截她了! 还得在自家小区多租几间房子,最好跟顾洄做邻居。 上一世顾洄可是只比沈岳差一点的大佬,如果在他微末时结下情谊,最好利用先知搏一个救命之恩,说不定还可以取代他老婆,风光无限地过一辈子! 即使不能,她也可以如周呦呦一样,被人保护得一世富足安稳。 其实周呦呦继承庄锦的那栋房子就很合适,跟顾洄家隔壁,还很宽敞。 反正周呦呦也回不来了,明天想个办法撬开锁进去住,就说是她让自己帮忙租出去的。 到时候她跟顾洄住隔壁,以她现在青春靓丽的样子,肯定能吸引他。 二十年后风流多情的大佬,现在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说不定连女人什么味儿都没尝过,以她的手段,要勾住他太容易了。 其实沈岳年纪更小,现在应该才十九岁,未来成就比顾洄还大,而且他跟官方关系融洽,跟着他太有安全感了,是个比顾洄更好的人选。 可惜沈岳不是正常男人,他有病,是真的身体有毛病,对女人不行。二十多年后,这已经是樊城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了。 直到她死,沈岳也没结婚,身边更没有关系亲密的女人,对公开跟他表示好感的女人嘴毒又绝情,只带着周呦呦这个拖油瓶表妹过日子。 一个事业有成叱咤风云的健康男人能不找女人?肯定不能啊!像顾洄那样环肥燕瘦左拥右抱才正常,沈岳这种过得和尚似的,十成十是身体有毛病。 这样的男人,女人在他那里没有性别优势,甚至他会因为自己不行而迁怒女人。 沈岳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除了一个妹妹,他对任何女人都没有过哪怕一丝丝优待,据说能进他探险队的女人都被当成男人使。 不像顾洄,非常有风度,很能理解女人的不容易,对跟着他多年的红颜知己、女下属都很有情有义照顾有加,甚至对早逝的前几任妻子的家人,也尽量优待。 顾洄这样的男人,即使不能跟他成为夫妻,只要一直追随,他也不会亏待自己。 算起来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又在末世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早没了风花雪月的幻想,跟着谁不是跟,能得到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第12章 不想死就不能贪 这两夜一天她可谓忙到极致,第一晚上半夜去果园收完水果,下半夜在高速路上收物资,白天下高速找地方露营,睡到晚上继续赶路收物资,忙活了两个晚上才骑到樊城近郊。 天亮后她就收手了,看到好东西也忍住不收,空间里的物资够养活十个自己了,而且到处都是高楼,谁知道哪扇窗户后面就有一双眼睛,不想死就不能贪。 她已经决定,从现在起,如非必要绝不会在外面用空间。 入城时是早晨八点多,这几天气温迅速升高,这个时间太阳已经把路面晒得滚烫,阳光照在人身上火辣辣地疼。 樊城是一线大城市,人口一千二百多万,占地近八百平方千米,南北跨度近一百六十千米,周呦呦家所在的荣廷嘉苑在城中心,相当于二环里的位置,所以即使她进了城,离家还有七八十公里的路呢。 周呦呦就近找了家连锁酒店,背着她那个四十升的大登山包走了进去。 门口有个笑起来带酒窝的小哥哥帮她存车,对待她那台十多年车龄的小自行车如同对待玛莎拉蒂,戴着白手套的手双手接过车钥匙,“欢迎光临!本店提供免费存车擦车业务,请问您需要吗?” 周呦呦给逗笑了,“你们可真是与时俱进啊!” 酒窝小哥哥笑得更甜了:“您的满意就是我们最大的动力!女士请里面办理入住。” 酒店与时俱进的地方可不止一点,人家还有黄金抵入住费业务,请了老字号金楼的师傅坐镇,现扬验货现扬称重现扬计算,师傅那小剪钳咔嚓一剪,说几克就几克,分毫不带差的。 周呦呦看着排在自己前面的阿姨让师傅剪了半颗手链上的金珠,住进了顶楼套房,还预定了今天的三餐和洗澡水。 她却没拿金子,还故意感叹平时看不上金饰,现在才知道金子的好。前面那位阿姨笑着接话,说她家女儿也嫌金饰俗气不肯戴,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都这样,等年纪大了就喜欢了。 周呦呦可怜巴巴地拿出五张百元纸币问前台,“我就这些现金,够住一间大床房吗?不行标间也可以。” 她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单独住酒店,财不外露是最基本的自保手段。 她可真怕自己前脚拿出金子住进顶楼套房,后脚就被偷被抢甚至自己都被人偷走卖了。 特殊时期酒店涨价,平时四百一间的标间涨到了六百,还不包洗澡水,她还差一百块。 周呦呦想了一下,拉开登山包拿出里面的一袋杨桃,“用这个抵行吗?” 杨桃一拿出来,隔着袋子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清甜,没等前台回答,阿姨先开口了,“小姑娘,你这是树上熟吧?闻着就跟打了催熟剂的不一样!” 树上熟是让水果在树上自然成熟再采摘,口感最好,也没有后期催熟的化学残留,但消费者很难吃到,太难保存和运输了。 “阿姨您眼力真好!我就是冲着树上熟去的碧泉山。”周呦呦拍拍自己的大登山包,“帐篷睡袋都抵押在果园了,带回来这么多!” 她的包里除了一套换洗衣服确实都是杨桃,进城前就装着了,装衣服和别的水果都太沉,只有杨桃支棱着占地方还轻。 阿姨赶紧把周呦呦一大登山包的杨桃买了,俩人也没称重讲价,现在这个时候要是还按平时的价格算那是欺负人,阿姨直接给她升到大床房,定了今天的三餐,还给她买了洗澡水。 全市停水,酒店当然也不例外。但附近几个水站的业务员就坐在大厅里,想洗澡也行,自己买水,酒店是不管的。 阿姨又剪掉五分之一的金珠,周呦呦住进大床房洗上了澡,还是热水澡!真是有金子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在酒店里好好休息了一天,傍晚气温没那么高了,周呦呦再次出发。 还是那个酒窝小哥哥,推过来的小绿车亮得像打了一层蜡,干净漂亮得简直判若两车! 周呦呦冲小哥哥竖起大拇指,“你这手艺,绝了!” 小哥哥也不谦虚,“来我们酒店的豪车都交给我擦,练了三年呢!” 周呦呦从大背包里掏出最后一小袋杨桃递给他,是阿姨给她留下的,说她辛苦一路总得尝尝味道,“替我的小绿谢谢你的盛情款待,下次来还找你啊!” 酒店规章允许收客人的礼物和小费,小哥哥没有客气地收下了,“碧泉山下的蜜丝杨桃,这个时候吃最甜最香了,那边果园的水果现在都什么价?路上顺利吗?你走了多久?” 周呦呦一听就明白了了,小哥哥这是准备做水果小贩呢。 她知无不言地跟酒窝小哥哥聊了一会儿,把一路的情况跟他说清楚了,最后加了一句自己的看法: “要去得尽快,城里现在什么都缺,外地的蔬菜水果运不进来,本地的就得成香饽饽了,估计很快周围的蔬菜大棚和果园就得被集中管理起来。” 到时候再想做二道贩子可就没机会了。 小哥哥投桃报李,“你回家一定别抄近道走小路,就沿着大路走,还得走中间车道,别溜边儿,路边的店铺里有什么动静也别看别停,如果晚上十点前还没到家,就近找一家派出所在大厅里蹲一晚上也别深夜赶路,这些天城里出事的太多了。” 没了监控和灯光的城市夜晚,简直是犯罪分子的天堂。 周呦呦也早有准备,跟小哥哥道谢后赶紧出发,争取趁外面人多的时候就到家。 出酒店时是傍晚六点,正是城市里最热闹的时候,被酷暑逼得躲在家里一天的人们都出来活动了。 大马路上趴窝的汽车被推到路边,行人和自行车占据了主干道,不看两边的高楼大厦,有点六七十年代纪录片的感觉。 骑一段就会看到一队队三轮车队,规模大的都是军人,一队有上百辆三轮车,大多数拉着瓶装水、速食和日用品,还有一些拉着蔬菜、水果的。 还有很多市民骑着自行车往来郊区和市区,运菜的,运水果的,运水的,还有很多运煤和木柴的。 停电停水停气,只四天的时间,这座巨大的城市就陷入危机,大家的生活也几乎停摆。 第13章 惊现午夜锤头! 为了方便管理,大家必须凭在自己社区登记,领购物牌,然后到指定的店铺购买,其他商店和超市都暂停营业。 没有现金可以用金子支付,什么都没有的凭身份证领取救济粮,一人一天一瓶水、一包压缩饼干。 当然,这只是紧急状态下保持最低生存需要的基本物资,至于其他鱼肉蛋之类必须做熟才能吃的,暂时还没有限购,因为停电停气后全市九成以上的家庭没办法自己做饭。 而不限购的东西价格都升到了一个让人咋舌的高度,据说现在一个鸡蛋十五块钱还难买得到呢! 还有一个原因是大家手里没现金,金子也不多,很大一部分人要靠领救济粮过日子了。 但国人的囤货基因还是不容小觑,多贵都想买点存着,手里没粮心里发慌啊!所以粮食是限购的,部队运进来的粮食在社区指定粮店出售,三天一营业,每次每人最多买五斤。 酒店六十多岁的保洁阿姨叹气,好容易日子过好了,这一停电又回到吃定量粮的年代了! 周呦呦骑着小绿车汇入自行车的洪流,思考这座巨大的城市,一天要消耗掉多少物资。 现在这种看似紧缩的限购政策可能很快也坚持不住了,因为没有长途物流,只靠城市周边的供应,根本不够。 而如果到了动用国家储备粮的地步,到时候限购会更严重,那以后最紧缺的物资除了水就是粮食,而周家有一家粮油铺。 她能老老实实看着周家靠粮油铺的存货衣食无忧吗?当然不能! 周呦呦骑到荣廷嘉苑时已经快十点了,没有电的小区黑漆漆一片,只零星几扇窗户里透出暗淡的光亮。 她在小区旁边的街心公园停下,躲开在公园里说话乘凉的人群,钻到几丛美人蕉里,再出来就变成了一个酷酷的时尚小男生。 戴着口罩,鸭舌帽外面套着帽衫的帽兜,穿着宽大的滑板裤和涂鸦板鞋,滑着滑板迅速掠过人群,滑板轮子跟水泥地摩擦的轰隆声还在,人已经蹿没影儿了。 她没有进小区,而是绕着小区外围的商铺转了一圈,然后隐没在黑暗里。 凌晨两点多,周家开在小区外面的粮油铺里黑漆漆一片,农家乐里收的那个背负式手动喷雾器重出江湖,这次放倒的是周呦呦的养父周仲闵。 确认他陷入昏迷后,周呦呦锁上卷帘门,拿出蜡烛在屋里照了一圈,一百多平方的店面,货架上满满当当,看来停电后就再没营业过。 周呦呦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和手套,脚上还是周锦纶那双44码的大鞋,把店里收了个干干净净。 各种米一万两千多斤,面粉九千二百斤,糯米粉、大米粉三千四百斤,各种杂粮五千斤,各种挂面、米线四千五百多斤,各类食用油加起来三百三十多桶。 除了米面粮油,店里还卖干货调料,从东北的黑木耳到云南的鸡枞菌,从四川的笋干到草原的牛肉干,再加上酱油鸡精醋等等,林林总总上百种,都入了周呦呦的空间。 后门那里还有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小仓库,里面不但堆满了货物,还找到了周仲闵的小金库,一个水头不错的翡翠手镯,两个金镯子,五条金项链,一对金戒指,十二根五十克和一百克的投资金条,再加上五万多现金。 首饰都是周呦呦养母曲芳芳的,估计钱也是家里的,看来那个爸爸染上毒瘾欠下巨额赌债指望女儿卖房救全家的剧本已经开始上演了啊。 周呦呦把店里搜刮干净,连收银台里的几张零钱都没放过,看着陷入昏迷的周仲闵露出一个凉凉的笑容。 **************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周呦呦骑着小绿车背着瘪瘪的登山包刚进小区,就被保安王叔拦住,“呦呦啊!你可回来了!快去医院!你爸出事儿了!” 周呦呦惊恐脸,“王叔,我爸怎么了?” 旁边的爷爷忍不住插嘴,“你家店让午夜锤头给偷空了,你爸当时在店里,不知道咋整地,让那家伙给浇上油点天灯了!你妈一听嗷一声就抽过去了,俩人一起拉走了。” 坐在一起聊天的一位奶奶一蒲扇把那个爷爷拍走,“你这老头胡说什么!孩子这么小你吓唬她干啥?呦呦啊,别怕,你爸烧得不严重,拉走时还清醒着呢,你也别急,你妈就是太激动晕倒了,你大伯爷爷他们都去了,你爸妈肯定没事儿!” 周呦呦带着哭腔问这位奶奶,“奶奶,到底咋回事啊?谁是午夜锤头啊?” 坐一起聊八卦的五六个人七嘴八舌地给周呦呦科普午夜锤头,据说是樊城最近新出现的一个作案团伙,特别擅长遛门撬锁,专偷街面上的中小型店铺,进去就把老板一锤头砸死,然后把货物搬空。 因为都是午夜作案,死者也都是一锤头毙命,就得了这么个称号。 周呦呦……就,挺意外的。 “那他烧我爸干啥?” 这个可问到保安王叔的专业了,资深侦探文学爱好者王建国把要发言的一位大爷压制住,给周呦呦解惑: “连环杀手都是不断进步的,他们的作案手法在不同时期也是不同的,前天晚上榕园街街口烟酒店老板不但被一锤爆头,还把整个上半身给烧了,昨天晚上就把你爸下半身给烧了,看来是凶手在摸索完善自己的杀人技巧,你们看着,后面他会不断尝试,直到找到他最擅长、最舒服的作案手法!” 烟酒店老板:有没有可能,是我死前抽的烟头把我枕头给点着了呢? 周呦呦……要不是我偷的我烧得,我都要信了您了! 她可没当连环杀手的想法,她只是想让周仲闵牵制住周家人,他没死,而是受了重伤,就需要治疗,需要照顾。 这个时期,药品紧缺,病床紧缺,连食物都紧缺,周家人的精力就会暂时转移到这些上,那她就有充裕的时间收拾他们了。 周呦呦跟邻居们打个招呼,就赶紧掉转车头,往离小区只有几百米的人民医院疾驰而去。 身后还有邻居们的议论声,“这周二家也不知道怎么了,小鹏刚走,周二又摊上这种事。” “听说小鹏是为了救呦呦才摔下山的,是不是真的?” …… 第14章 死得为什么不是你?! 急诊室里人满为患,嘈杂混乱,热气混合着血腥、药味、人体的汗味迎面扑过来,像一块浓稠污浊的空气墙,硬生生把周呦呦堵在门口。 失去了空调,外面三十六度的气温,里面至少得三十八度,所有人都汗流浃背,患者挤满了候诊椅,地上也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医生护士用最快的速度疾走,交流都得用喊的。 门口这位大腿上扎着一根钢筋,已经彻底穿透,可能是失血过多,正萎靡地靠在家属身上,连喊得力气都没有了。而前面比他紧急的病人太多,他且有得等呢。 周呦呦扫视一圈,看到周爷爷和周大伯、大堂哥周锦贤都焦急地站在手术室门口,她妈曲芳芳瘫软在地上,靠着墙脸色煞白,目光呆滞。 周呦呦踮脚迈过横七竖八的患者,走到他们身边,抖着声音问周锦贤:“大哥,我爸怎么样了?” 周锦贤面色复杂地看着周呦呦,叹了口气,刚要回答,曲芳芳忽然站起来,冲着周呦呦就扇过去一耳光,“小贱人!死得怎么不是你!你怎么不死!你怎么不死!” 周呦呦早就注意着她的反应,在她对自己目露凶光,挣扎着站起来时就有了准备。 巴掌抬起来时她迅速闪到了周老头身侧,把他往前一拉,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了周老头脖子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曲芳芳这一巴掌打得用尽全力,周老头的脖子和下半张脸迅速红肿起来。 周老头这几天本就因为周锦鹏的死哀伤过度,小儿子现在又生死不知,这么被结结实实扇了一耳光,惊怒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周锦纶父子俩赶紧扶着人躺下,急忙去找医生。 曲芳芳却不管不顾地盯上了周呦呦,面目狰狞,歇斯底里,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野兽一样嘶吼着冲她扑来,“你去死!你去死!你替我的小鹏去死!啊啊啊!你去死啊狗杂种!” 一边骂一边向周呦呦扑过来,像个失去理智的野兽。 周呦呦转身就躲到周大伯身后,曲芳芳眼里除了对周呦呦的恨意就没别的了,踩着周老头的胸口,膝盖踢上周大伯的脑袋,张牙舞爪地向周呦呦抓过来。 可惜,半路被盛怒的周大伯一把推倒,结结实实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咣当磕地上,也晕了。 周呦呦一秒没耽误,马上嗷一声就哭了,“我去死!你这么想我死我就死给你看!你别后悔!呜呜呜!” 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踮着脚尖完美避开地上的病人,一点没耽误她的速度,一溜烟儿就跑出去了! 周呦呦一口气跑回小区,路上一边跑一边往眼睛上抹小米辣、挤眼药水。 跑到小区门口,刚才跟她说话的人还都在,她双眼红肿泪流满面地抬头,邻居们都吓了一跳。 “呦呦啊!这是咋了?你爸他……”小姑娘哭成这样,看来周二是没了! 周呦呦:“呜呜呜!我妈骂我,说我害死了我哥!我冤枉死了!我哥是为了救庄舒雅溺水的!第二天身体还没好,人家医生让他卧床休息,再输一天液,他不干,非要送庄舒雅下山上医院,还跟人家山庄签了免责书! “要不是为了照顾庄舒雅,我哥能带病下山吗?身体不虚能摔死吗?我妈也不知道听谁说的,把这事赖我身上了!呜呜呜!” 周呦呦一边哭一边把从马阿姨那里开的情况说明递给一位爷爷,“赵爷爷,您看看,这是旅游局给我哥和庄舒雅开的情况说明,上面还盖着章呢!” 赵爷爷退休前在林业局做领导,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对周围都盯着他的邻居们点头: “确实是山南镇旅游管理办公室开具的情况说明,跟呦呦说得一样。” 邻居们哗然,竟然还有这回事!周家和庄家可都没提过!只听曲芳芳天天骂呦呦害死小鹏了! 回来那仨孩子也一句不解释,这……看起来情况不简单啊! 跟周呦呦家住同一层楼的邻居张奶奶从小就喜欢他们兄妹,特别生气:“小鹏妈这是被人挑唆得,差点没了儿子又要害了女儿!谁想出来的主意,这人可是缺了大德了!” 还能有谁?谁得利是谁干得呗!刑侦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得! 大家也不是傻子,回来这仨孩子没一个无辜的! 周呦呦又开哭,一边哭一边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他们落水那天晚上我为了照顾庄舒雅,把脚崴了,这才没跟着下山,要不说啥也不能让我哥出这种事! “呜呜呜!我要找庄舒雅问问,她怎么跟我家里人说得!害死我哥,回来骗我妈,又来害我!我们全家怎么得罪她了,她这么恨我们!跟她沾边儿我们家倒霉死了!” 周呦呦一边哭一边往他们家住的二号楼冲,后面跟着一群邻居,看热闹的队伍越来越壮大,等上到十二楼,站到楼长孙阿姨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人。 孙阿姨打开门吓了一跳,周呦呦又是一边哭一边跟她清清楚楚地讲明情况,还把赵爷爷和那份情况说明一起推到她面前。 孙阿姨是附近师大附小的教导主任,为人严肃认真,特别负责任,也非常有正义感,要不这栋楼里这么多老资格的大爷大妈,大家也不能推举她当楼长。 了解清楚情况,都不用周呦呦要求,孙阿姨就一马当先,带着她和邻居们上楼,路过十四楼,还去周家找了周锦纶和周之萍了解情况。 周呦呦老老实实站在孙阿姨身后,听她问他们话,很快就把事情问清楚了。 周呦呦这才哭着问他俩,“二哥,大姐,我妈在我哥葬礼上说是我害死了我哥,是你们告诉她的?她天天在家骂我,你们听见了吗?” 两家就是隔壁邻居,他们怎么能听不见。周锦纶是个脑子一根筋的体育生,羞愧得满脸通红,“对不起呦呦,我们……我们……” 他真的想解释了,可他们回来后太乱了,乱得他招架不住。爷爷奶奶伤心过度几次晕厥,二叔二婶疯了一样,抓着他们要让他们三个给小鹏赔命! 最后还是雅雅跟二婶说了什么,二婶才不找他们拼命,开始咒骂呦呦,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呦呦身上,他们这才逃过一劫。 他只是想等二婶冷静以后再解释,反正呦呦也不在这里,二婶怎么发疯也伤不到她。 第15章 庄舒雅杀人了啊啊啊啊! “是二婶接受不了,只能找个人发泄情绪。你是她亲女儿,她跟你最亲,也最不见外,就只能找你。你多担待一些,等她缓过这段就好了,到时候她知道你受委屈了,肯定更心疼你。” 周呦呦才不跳她的坑,不反驳不发泄情绪更不跟她对线,只认自己的道理,“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实情告诉我妈?如果说了,我妈还怨我,那我找她解释。如果没说,你们就是骗我妈! “我哥死了,我妈还要被蒙骗着恨唯一的女儿,我妈太可怜了!你们太欺负人了!” 周之萍还想解释,“呦呦,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二婶情绪特别激动……” 周呦呦就是要打断她的节奏,让她跟着自己的思路走,“你就说告没告诉我妈实情?说了还是没说,这么难回答吗?” 周之萍:“说了,但是,是庄舒雅单独跟二婶说的,具体怎么说的我们也不知道。” 周呦呦才不让她祸水东引,想让她去撕庄舒雅他们兄妹好隐身,没门儿! “那就是没说!我妈情绪失控了,我爸呢?我爷爷奶奶大伯大哥呢?葬礼上那么多人,你们跟谁不能说?!非要拿我妈当借口! “我哥到底怎么死的?你们这个态度就不对劲!我哥死得肯定有问题!走,带上庄舒雅,咱们去我妈面前说清楚,让我妈报警!不能让我哥死不瞑目!” 最后这句杀伤力太大了,曲芳芳已经为了儿子的死半疯了,再这么刺激她,就是警察认定与他们无关,她也得把他们三个嫌疑人活吃了! 周之萍赶紧拉住周呦呦,“呦呦你别这样,我们也是为了二婶好……” “为谁好?现在我们全家都不好!只有害死我哥的人好好的!你是为谁好?我看你就是为了自己好!” 周呦呦故意喊得很大声,果然把在屋里养病的周老太太给喊起来了。 老太太从门口闹起来就听着,现在听明白了,一怒之下连头都不晕了,冲过来伸手拽住周之萍的头发,暗黄的长指甲刷刷刷几下就给她挠了个满脸花! “你个小贱货!让你害死我孙孙!让你吃里扒外!” 邻居们赶紧去拦,但好像也都不那么积极,又让周老太狠狠挠了好几把,把周之萍抢出来时她已经一脸血,被硬生生扯掉好大一撮头发。 周呦呦站得远远地给周老太太提醒:“奶,我哥是为了救庄舒雅死地!人家还不承认!我哥死得好冤啊!奶!我哥死不瞑目啊!” 周老太被刺激得像头愤怒的疯牛,直接往楼上冲!庄舒雅那个小表子才是最可恨最该死的!害死她最聪明的宝贝孙孙,她得下地狱给小鹏偿命! 庄家住顶楼28楼,周老太太噌噌噌一口气爬14层楼歇都不用歇,后面跟着的邻居们累得满脸汗,爬上去后拄着膝盖大喘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等大家缓过来一点,周老太太已经故技重施,敲开庄家的门,二话不说薅住庄舒雅的头发冲着她的眼睛就狠狠抠下去! 楼长孙阿姨最先看见,“周大娘你住手!有话……”好好说…… 孙阿姨没喊完,周老太太就被庄舒雅照着肚子狠捶两拳,然后一脚踹出去,老太太的脑袋结结实实磕在墙角上,鲜血顺着白墙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嘶!末世重生女,心狠手辣!亲奶奶都往死里打! 周呦呦:“啊啊啊啊啊!庄舒雅把我奶打死了!庄舒雅杀人了!” 邻居们一拥而上,周呦呦刻意慢了一步,被大家挤在了后面。 万一庄舒雅发疯打她怎么办?以她的武力值,估计庄舒雅一顿能杀三个! 她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给她一枪,只能偷摸站在后面搞事情。 拉住同样没挤过大爷大妈落在后面的一个邻居小伙子,“大川哥,麻烦你去派出所一趟,我奶生死不知我走不开。” 大川哥也被周老太太脑后那摊血给吓了一跳,要不他一个二十多的大小伙子,怎么可能被挤在后面,“啊,行!我马上去!” 可能是刚才周呦呦喊那一嗓子太震撼了,大川哥跑到派出所一着急就原样照抄了,“警察叔叔不好了!庄舒雅把我奶打死了!庄舒雅杀人了!” 英姿飒爽一米七的警察小姐姐很无奈,这位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壮小伙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警察小姐姐很负责,不跟他计较,赶紧给他登记信息。 派出所民警到的时候周呦呦正在病房里哭,周老太太和周老头并排躺在一张床上,板板整整躺得溜溜直,大川哥进来吓一跳,脑子就没控制住嘴,“庄舒雅又杀了一个?!” 周老头、周老太:还没死呢,谢谢! 庄舒雅:你是下一个! 周呦呦:这是个人才啊! ************ 派出所的调查进行得很不顺利,期间曲芳芳几次冲过来厮打庄舒雅,邻居们不知道是拉不住还是不想拉住她,反正庄舒雅最后满脸是血,不比周之萍好多少。 周呦呦还在旁边给曲芳芳加油,“妈你别打了!现在真相大白,我哥死也能瞑目了!呜呜呜!我哥才十七岁,他都没能活到成年!他那么聪明,他是能自己造火箭的天才啊!他要活着以后得多优秀啊!得多给我妈长脸啊!他就为了救人死了,人家还不认账!呜呜呜!我哥那么孝顺……” 周呦呦说一句曲芳芳的手狠一分,最后差点把庄舒雅掐死。 警察叔叔一言难尽地看一眼周呦呦,“小姑娘,喝口水去吧。”你再哭下去你妈真得疯了。 这孩子是懂怎么在人心上戳刀子的。 周呦呦不渴,她听说周老太太和周老头都醒了,接着去他们床边哭。 大川哥误会了,俩老人躺一起是因为医院床位紧张,躺那么直溜是周呦呦给摆的,他再来晚点周呦呦就给俩人脸上盖张纸了。 不过没死就有没死的用处,周呦呦接着站在他们床前哭,“……人家就是不认,我哥白死了!我哥死不瞑目啊!爷奶,咱们离庄舒雅远点吧!我哥死了,我爸残了,我妈疯了,我家被偷个精光,沾上她我家都家破人亡了!” 周老太太嗷一声从床上弹射出去!她要找庄舒雅拼命! 周呦呦看一眼在床上哆哆嗦嗦马上要中风的周老头,“爷,庄舒雅是不是克咱家啊!以后会不会克我大伯大哥二哥小弟和小侄子啊?他们都死了你和我奶可咋活啊!” 周老头:嗷!弹射!拼命!! 第16章 左手比六,右手比七 周老头后来居上,要不是有人拦着,他能拿着点滴架子把庄舒雅拍死! 庄舒雅不愧重生回来的,是真会审时度势。 从周老太被她打晕开始,就再没动过手,任打任骂,顶着一脸伤瑟瑟发抖,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小可怜样子。 警察问询时她哭得两眼红肿,吓得脸色苍白,“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敲门我就去开,刚开个门缝就挤进来一双手,薅住头发把我拽出去,我连是谁都没看清楚! “她扇我耳光,还要抠瞎我眼睛,我吓死了,脑子一片空白,胡乱挣扎,我真没想伤人,就是想让她放开我,我太疼了……” 任何一位律师在这里都得为她的描述竖个大拇指,要是委托人都这么会说话,他们赚钱得多容易啊! 这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模板啊! 被闯入袭击,受到人身伤害,被迫反抗,情绪激动下的正当防卫,而且人家还有几十个证人! 虽然大家都看到她打周老太那个利索劲儿了,都不认为她有这么无辜,可真要较真儿,还就是她说得那么回事。 而且她也没说自己怎么打人的,问就是:“我太害怕了,我只是想让她放开我,就使劲儿挣扎,当时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做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看看人家这话术,别说周老太还活蹦乱跳的,就是被她打死了,那也是她被动防卫,情绪失控下的失手,找个差不多的律师就能让她全身而退。 对比庄舒雅的可怜无辜,周家就是三个疯子步步紧逼了。曲芳芳和周老太、周老头完全失去了理智,得着机会就要冲上去把庄舒雅活撕了。 特别是周老头,点滴架子被抢走后还不甘心,在曲芳芳和周老太的夹缝里伸出颤巍巍的腿脚,忙活半天也打不着一下。 周呦呦在围观的人群里乱窜,周老太太和曲芳芳打人时她也跟着大家一起去阻拦,一堆人又拉又拽又挡又抱,乱糟糟扭成一团,她就趁乱把他俩手腕上的金镯子撸下来收走。 然后悄悄站在周老头背后小声嘀咕,“爷,你咋左手比六,右手比七,蹦迪呢?” 周老头赶紧低头看手,一看吓出一身冷汗,他手指僵硬掰不过来了!这是…… 周呦呦知道他怕啥,他怕啥她说啥,“爷!你中风了!以后被窝里拉尿,肯定没人愿意伺候你!我奶最多两天给你吃一顿饭,天天上广扬找老头,花你的钱给老头买大金戒指!” 周呦呦还没说完,他脖子上的大血管就迅速突出来,肉眼可见地一鼓一鼓,越鼓越快,眼看就要爆掉了! 她再加一把火,“到时候壮壮叫外边那老头太爷爷,过年咱全家拜那老头家祖宗,不要你喽!” 壮壮是大堂哥家的儿子,周老头心尖尖上的长子嫡重孙。 周老头本就在中风边缘,心智已经有些混乱,被周呦呦这么一通胡言乱语,句句说在他最在乎的事上,已经没有心力辨别,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冲,血管安了发动机一样,突突!突突!嘭!爆了! 与此同时,周呦呦在他身后轻轻一拉,腿脚僵硬的周老头碰到庄舒雅的腿上,直挺挺倒了下去,脑袋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马上就有血蔓延开来。 周呦呦:“啊啊啊啊!庄舒雅杀了我爷!庄舒雅又杀人了!!” ************ 一通兵荒马乱后,周老头被确诊为重度脑出血,全身瘫痪,口齿不清,口涎乱流和大小便失禁,还伴随着时不时的癫痫。 罪魁祸首是庄舒雅,一群人都看见了,就是她把周老头绊倒的! 这回什么话术都没用了,事实就摆在这,而且受害人已经生命垂危,可不像周老太那次还能跳起来骂人。 庄舒雅的父母被叫去了派出所,两家大人进了调解室,周呦呦跟大堂嫂、周之萍几个人等在外面,里面一开始哭骂吵闹老半天,后来也不知道谁说了什么,调解员出来让他们自己商量一下,里面竟然很快平静下来。 周呦呦悄悄开个门缝听里面的谈话,只断断续续听到庄舒雅保证:“肯定能办成……我又跑不了……办不成我把未来二十年的工资都赔给爷爷……我签保证书……” 庄舒雅这是在给周家画饼?就这么要和解了? 周呦呦当然不允许! 她对大堂嫂叹口气,“以后也不知道谁来照顾爷爷,听说全瘫病人特别难伺候,不但要端屎端尿、喂饭擦澡、按摩吃药、搬来搬去,脾气还不好,动不动就打人骂人,手上还没个轻重,哎!” 大堂嫂的表情慢慢变化,从疲惫中隐藏着不耐烦的事不关己变成了惊恐! 谁来照顾爷爷?除了她没别人了! 奶奶脑袋上顶着个大血窟窿,就是不受伤,以前她也不干活。 婆婆尿毒症需要定期透析,自己还要别人照顾呢。 二叔被烧剩了半截,他们家就别指望了,不来拖后腿就不错了。 小姑子已经定了婚期,马上要出嫁了。 只剩她了! 周呦呦继续给她描绘未来生活:“奶奶也让庄舒雅伤了脑袋,那么大岁数了,说不定啥时候也跟爷爷一样大小便不能自理了,哎!到时候家里两个瘫痪老人,必须有人全职在家照顾了,不过也不用怕,家里多买个洗衣机,洗干净点味也不会太大,出门喷点香水,肯定闻不出屎尿味。” 大堂嫂的表情已经从惊恐到崩溃了,辞职!满身屎尿味!她的人生完了! 平时说话做事慢条斯理的气质美女,嗓子都喊劈叉了,“凭什么让我伺候!我才不伺候!谁伤的谁伺候!” 周呦呦也不跟她争辩,“我得回家看看小弟,一天了,也不知道他吃没吃饭。” 事了拂衣去,就这么走了。 身后周之萍在劝大堂嫂,“大嫂你别这么激动,也没说让你伺候爷爷……” 大堂嫂劈叉的嗓子又高八度:“不是我伺候还有谁?你能不结婚在家伺候他们吗?少忽悠我!今天这事儿必须给我说清楚!不说明白谁都别想走!” “周锦贤!你敢答应和解我就跟你离婚!我带着壮壮改嫁,让他跟别人姓!庄舒雅把爷爷伤成这样就得负责到底!她不是护士吗?辞职到咱们家给爷爷端屎端尿去!” “她把爷爷差点害死你们还护着,你们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别拽我!什么好好说!好不了了!你们也都别想好!我跟她拼了……” 调解室里又乱成一锅粥,刚才的平静和谐彻底没了。 周呦呦则趁着大堂嫂拖住全家人,摸黑来到爷爷家,爷爷奶奶都特别爱金子,反正他们也被庄舒雅糟蹋得没几天好活了,她来提前继承遗产。 第17章 秘密?都给他扬了! 三套房都在荣廷嘉苑的2号楼十四层,晚上九点半,周呦呦摸黑爬上十四楼,又热又累出了一身汗。 在楼梯间平息好呼吸,才悄悄走出去。 用万能钥匙打开爷爷家的门,进去后先把窗帘都拉上,拿出化学荧光棒,轻轻一折,就发出比蜡烛还亮的光。 周呦呦没想到它这么亮,赶紧拿了条白色蚕丝手帕把它裹住,从蚕丝里透出的光线朦朦胧胧,又不耽误她找东西。 动手之前换上她干坏事儿专用装备——雨衣、44码大鞋、浴帽和手套,现在没这套装备她行动起来都觉得没安全感。 爷爷奶奶可是藏东西的高手,别说周呦呦,就是大伯和爸爸也不知道他们把金子藏哪里了。 但周呦呦有外挂啊,她也不用翻找,直接把家里的家具都收进空间,到时候别说金子,一粒沙子都得清清楚楚出现在她意识里。 最后在老式木床的床腿里、墙上的空心砖块里、爷爷多年不穿棉花都黑了的破棉袄里,一共抠出十六块金饼,每块至少一公斤。 一公斤听着得挺大一块,想象着该有一块板砖大小吧?但金子的密度大,一公斤黄金的体积也就约等于一个高尔夫球,特别好藏,所以才能给周老头这么大发挥空间。 又在床头柜后面的墙里找到一个首饰匣子,里面是二十多件金首饰,最小的金戒指也得有几十克,最大的一对金镯子沉甸甸特别压手,还有两个祖母绿镶钻的项链和两对水头特别足的玉手镯。 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周家这种八代贫农家庭能有的,以周老太的狠毒和周老头的鸡贼,不知道在动乱年代坑谁家的呢。 两个老东西这是从年轻坏到老啊! 还大衣柜底下的夹层里找到二十根100克的投资金条和五十万块现金,这应该是当年的拆迁款了。 老头老太太经历过战争年代,总觉得手里必须得有现钱才安心,而且他们不会用手机支付,家里现金就更多。 果然,周呦呦又在俩人的钱包里找到八千多的现金,床头柜里也有两万多,这些都是俩人日常生活用的。 这个家里乱七八糟挤满了东西,从外面垃圾堆里捡的纸壳子饮料瓶,壮壮玩够了的塑料玩具,连大堂哥三十年前穿小的塑料雨靴都舍不得扔。 周呦呦除了钱什么都看不上,还原样给他摆回去,然后检查一遍,确认自己没留下什么痕迹,才关上门转战下一家。 大伯父家当然也不能放过,他们三家一体,谁家有钱虽不能平分,但也不可能看另外两家饿死,所以要他们过不上好日子,就必须得都搜刮干净。 可惜大伯父家的店铺租出去了,要是他家开的,她不介意再借一下午夜锤头的名号去搬空! 大伯父家有点穷,只在大伯母衣柜的保险箱里找到两个金戒指,一个金手镯,还有一万块钱。 大伯母生病,家里要养三个孩子和小孙子,大伯父在制衣厂看大门,大堂哥在单位做小科员,要不是有店铺租金支撑着,肯定比现在还穷。 不过大堂嫂的金首饰真不少!一套结婚时的金首饰,粗大的项圈上坠着凤衔梧桐,一对实芯金手镯有手指粗,金耳环长长的金花和穗子坠到肩膀,金戒指上镶着油汪汪的祖母绿! 还有十几件小件的金饰,一看就是买来日常戴的。 除此之外就是十几根小金条和两根小小的长命锁,大多写着长命百岁、健康聪明之类的字,应该是长辈给壮壮的。 还有就是一对情侣机械表,周呦呦也收起来,她不戴也不会拿去卖,但就是不能留给他们! 至于这样做对大堂嫂是不是太过分?那她把大堂嫂和壮壮的金首饰留下?让他们拿去给大堂哥花?给大伯大伯母花?给爷爷奶奶花? 别逗了!夫妻一体,大堂哥算计她成功,大堂嫂和壮壮跟着享福,那同样也得承担他算计失败的后果啊! 一想到大堂哥给周仲闵出主意,让他怎么装赌鬼骗她房子,她就恨不得把他家搬光! 不过还是得克制,毕竟小偷入室偷钱正常,把家里搬得只剩承重墙就很诡异了,她可不想哪天因为一时赌气而暴露了空间。 为了这么一家人,得不偿失。 最后还在大堂哥衣柜里找到个暗格,不过里面没钱也没金子,整整齐齐摆着一些周呦呦看不懂的东西。 有一些不认识但眼熟,好像在老鲁和小鲁的密室里见过,她认识的只有几件,比如绳子、手铐、做得不可爱也不写真奇形怪状的塑料玩具。 大堂哥把塑料玩具藏这么严实干嘛?周呦呦怀疑他在里面藏了金子!放空间里查看一下,里面竟然都是小电机? 看来大堂哥还真是童心未泯啊! 她对玩具不感兴趣,一样没拿,但把他们都放到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保证一开门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不是要藏吗?她就偏要让全家都看见! 秘密?都给他扬了!气死他! 收完大伯家,周呦呦卸下装备回隔壁自己家。 一开门就闻到一股臭味,厕所没冲又在三十多度的天气里发酵了一整天,再混合着食物变质的馊味,差点没把她熏吐! 周呦呦也不进去了,站在门口叫弟弟周锦程,“小程,出来,姐带你去看爸爸。” 九岁的周锦程被一个人扔在家一整天,又饿又怕,终于有人回来了,哭着就往姐姐身上扑。 “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好怕,好饿!还想吐!呜呜呜!姐,妈呢?爸爸怎么样了?” 周呦呦把这个被熏入味的小孩拉远点,从包里拿出一袋苏打饼干,只有三四片的小包装,暂时堵住他的嘴,“爸爸妈妈都在医院,别哭了,我带你过去。” 俩人走了几步,周呦呦忽然想起来,她爸把家里的金子和存款拿粮油店去了,可她妈还有私房钱呢!这必须得拿走啊! 第18章 什么?庄舒雅是奸生子?! 周锦程不好意思地低头啃饼干,周呦呦继续忽悠,“爸爸和妈妈今天也没换衣服,不过他们是因为在医院,没有衣服可以换,你在家怎么也不换?” 周锦程一听就有主意了,“姐,咱们给爸妈带衣服吧!到时候妈一高兴肯定给咱俩零花钱,你给我买个冰淇淋呗!我要巧克力圣代,多加一份巧克力酱!” 周呦呦夸奖他,“小程想得真周到!知道照顾爸爸妈妈了!姐都没想到要给他们拿换洗衣服,你就想到了,你真是太贴心了!到时候妈妈肯定夸奖你,给你更多零花钱!” 周锦程太骄傲了,还不忘强调,“姐,这可是我想到的,你不能跟我抢功劳,拿到零花钱我给你买圣代,买两个!” 姐弟俩互相吹捧着又返回家里,周锦程积极表现,非要自己去翻衣柜给爸妈拿衣服,周呦呦就站在旁边给他端着蜡烛。 周锦程撅着屁股钻到衣柜里翻找的时候,周呦呦把过来蹭她的小猫虎虎收进空间。 这是庄老师生病前几个月他俩一起收养的,虎虎妈妈是小区里的流浪猫,生下它后身体很不好,庄老师总带着周呦呦去喂小区里的猫,虎虎妈妈就把刚满月的虎虎托付给他俩,自己不知道去哪了。 庄老师说虎虎妈妈是出去啃草了,流浪猫生病了都知道自己找到能治病的草,啃几次就好了。 周呦呦装作信了,其实她知道,庄老师是怕她伤心骗她呢,虎虎妈妈肯定是不知道病死在哪里了。 虎虎前些天刚嘎了蛋,胃口有点不好,周呦呦出门不放心,才给它安了监控,没想到还救了自己。 以后小家伙就放在空间里,环境好了再放出来,反正在空间里它也不会老,这样还能多陪她一些年呢。 收完虎虎,曲芳芳夫妻俩的大床也被无声无息地收进空间,然后再放回原地。 床垫下暗格里藏着的铁盒子就这么留在了空间,里面是她妈这些年攒得所有私房钱。 别小看小孩子的观察力,周呦呦七岁就知道她妈藏私房钱的地方。 铁盒里十五根一百克的金条,两对大金镯子,七八件小件的金首饰,十二万现金,还有几封至少二十年的信件,也可以说是情书,有十多封落款是“钢”,五封落款是“家树”,还有三封落款是“文远”。 每封信都用词大胆热烈到让周呦呦惊讶出表情包,而且还特别直白!直白到小鲁开群裸派那种程度! 有些地方小鲁都得甘拜下风! 呃……曲芳芳女士年轻时的情感经历,还挺丰富哈! 内容这么丰富刺激的信必须让大家一起欣赏啊!周呦呦趁着天黑周锦程看不见,路过客厅时就把信拆开贴家里客厅最显眼的地方两封。 剩下的出门在走廊上,楼梯门上,单元门上,小区大门上各贴几封。 最好让大家都怀疑曲芳芳生的是奸生子,反正也不是她亲妈,庄舒雅费尽心机抢回了个奸生子的身份!哈! 就是不知道这个奸生子的身份她是认呢?认呢?还是认呢? 周锦程收拾完衣服,俩人一起下楼,丝毫没发现姐姐刚刚办了多少大事。 他被周呦呦忽悠得豪气干云,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下第一懂事孝顺的小孩,主动背着装衣服的包,累出一身汗都没放下。 这时候才九点多一点,屋里没空调,热得像蒸笼,小区里不少邻居都聚在外面乘凉聊天。 有人拿了个破不锈钢盆点上艾草熏蚊子,还能顺便照到点亮。 姐弟俩走过去,很多人跟他们打招呼,问周仲闵的情况,两人一路应对过去,身后都是邻居们的感慨,这周老二家今年可是真倒霉啊! 路上周锦程又嚷嚷着饿,周呦呦装得比他还饿,“我一整天没吃饭了,唯一的一袋饼干还给你吃了,你在家是不是吃零食了?还有没有?给我点。” 周锦程捂住衣兜不说话了,他还藏着好几块巧克力,但是不想给姐姐,家里就剩这点零食了。 而且他早就偷听到了,这个姐姐不是亲生的,他有个更好的亲姐姐! 周呦呦不跟这个小白眼狼计较,反正他受苦的日子在后头呢。 好在医院离小区不足五百米,很快就到了,周呦呦把周锦程送到周仲闵的病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凄厉的惨叫,吓得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周家全家都去派出所了,楼长孙阿姨就把宁海川留下照看一下,这小子今天上蹿下跳太扎眼了,有活孙阿姨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大川哥正在护士台那边跟值班的小护士唠嗑,说得眉飞色舞,大家都听到了周仲闵的哀嚎,可听大半天了,现在都免疫了。 烧伤本就极其痛苦,现在什么仪器都没有,清创完全靠手工操作,连无菌环境都保证不了,病房里热得蒸笼似的,伤口溃烂是必然的,再过一两天都得发臭。 药物还开始紧缺,止痛针一天也只能给他开一针,他这样严重的伤,一针最多顶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只能自己熬着。 他就这么叫了大半天,大家都没办法,也只能躲出去,要不能咋整?守在他身边跟他一起难受?那也分担不了一点啊! 看到周呦呦姐弟俩,大川哥赶紧把俩小孩拉走,不想让他们看见这么残忍的事。 周呦呦顺势就跟着走了,也拉走了吓傻了的周锦程,在护士站问了几句周仲闵的病情。 全身重度烧伤,受伤面积达百分之六十,需要大面积植皮,特别是下肢,小腿和脚已经达到特重度烧伤,如果恢复情况不好,就必须截肢。 听到这么严重,周呦呦就放心了。 赌鬼爸爸的剧本里不是有欠下巨债不卖房就砍腿的内容吗?不用他费劲表演,孝顺女儿直接送他到大结局。 第19章 对自己认真坦荡才能过好这一生 周呦呦在昏暗的蜡烛光里垂眸落泪,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坚强地振作起来,“大川哥,还要再麻烦你照看一下小程,我妈他们在派出所,估计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他们回来你帮我说一下,我给张总那家酒店画壁画去了,我家现在这种情况,我必须得努力多赚点钱,我爸的后续治疗还不知道得用多少钱呢。” 大川哥不放心,“呦呦啊,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那什么张总可靠不?要不你再等等,等你妈来了我送你过去,我不会画画,但可以在旁边陪着你,反正我现在也放假呢,在家闲着没事儿干,或者咱们叫上你敏敏姐他们,大家都在家闲得慌,多几个人过去还能给你打下手。” 这可是他们全小区最聪明最漂亮的小姑娘,还是个天才大画家,过几个月就要去首都读全国最好的大学,万一出点事儿可就太可惜了! 周呦呦笑着摇头,“大川哥你放心,这个兼职是我妈给我找的,她都安排好了,安全着呢!而且她说张总还是她娘家实在亲戚,绝对会好好照顾我的。” 这个工作确实是曲芳芳给找的,也说张总是她娘家的实在亲戚,可周呦呦早就以要画参赛作品的理由拒绝了,也知道她是在骗自己,亲戚只是个借口而已。 曲芳芳也没坚持,背地里还骂张总小气,去年周呦呦一幅对开(60×92CM)的风景画就卖了六十万,给张总酒店画一面墙的壁画他才给20万!真是越有钱越抠! 周呦呦拿张总当借口也不怕露馅,在碧泉山烟火晚会前半个小时,张总还给她打电话,游说她接下这个活儿,说价格能提到三十万。 当时他就在从外国回来的飞机上,还是空姐反复催促他关机,他们才结束通话。 现在张总不是滞留在国外就是摔得渣都不剩了。 拒绝大川哥的护送,说张总已经派人在小区附近等着接她了,周呦呦顺利走出医院。 身后还有周锦程的哭闹声,不过她就装没听到。 现在不跑,留在这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吗?残废的爸,发疯的妈,早死的哥,拖后腿的弟,伺候全家的我? 可拉倒吧!她又不傻! 出去找个清净地方给自己做点熟食,留着天灾来了好好享受不香吗? 去急诊室门口骑上她早上放这里的小绿车,周呦呦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她也没走远,而是去了她家小区隔壁的荣廷嘉苑二期。 跟她一起学画的一个同学家住这里,停电前一天她爸爸妈妈陪她去首都参加艺考了,现在房子里肯定没人。 周呦呦用万能钥匙轻松打开门,确认里面确实空无一人,才回身轻掩上门,关上了但没锁死,万一有意外她可以随时开门逃跑,又在屋里仔细检查一遍,确认肯定没人,才放心锁好门住下来。 拿出空间里的热水,好好洗了个澡,喝了一碗冰镇的银耳莲子粥,天气太热了,胃口不好,只吃了两小块菠萝馅饼就睡觉了。 同学家是三室两厅的格局,但她没去住床,在客厅里铺上防潮垫和两层充气床垫,再放上凉席和毛巾被,就这么睡下了。 第二天四点多,天刚蒙蒙亮她就起来了。 气温明显比昨天高了,晚上都没怎么降下来,昨晚她睡了一身汗,拿出兑好的温水洗了个澡,早餐吃豆腐脑、油条、素烧麦、素包子和上汤青菜、水果拼盘,天气热没胃口,可也得尽量让自己多吃进去一些。 吃完收拾干净痕迹,仔细锁好门骑上小绿车走了。 同学家挺有钱,肯定有不少金子和现金,但即使他们回不来了,那也不是她的,人家还有至亲在这边呢。 再说了,万一他们回来了呢。人家只是离家几千里,又不是死了。 她手里的物资够自己用十几辈子的,金子现金更是不缺,偷大鲁小鲁和周家人,那是她在报仇,问心无愧,别人的就算了吧。 还是那句话,她不缺,就有立扬讲道德。要是她缺,别说偷了,为了活着她也可以去抢的。 如果完全放弃做人的原则,那不是跟庄舒雅一样了吗? 反正她没经历过末世,现在是放不下的。 庄舒雅……诶?庄舒雅?! 周呦呦迅速转车把,把小绿骑进路边的绿化带,躲在树墙后面蹲下。 过了一会儿,庄舒雅骑着一辆三轮车,左顾右盼地从荣廷嘉苑后门骑过来,从她眼前骑走了。 嘶!庄舒雅这是什么神奇的运气!昨天差点成杀人犯,今天就能没事儿人似的出来该干嘛干嘛了?! 周老头中风活该!周老太开瓢没用!大堂嫂发疯白费! 老周家都是一群废物!啥都指望不上! 还得她自己上! 周家俩老人一个瘫痪一个重伤,庄大嫂又开始发疯,咋地不得让庄舒雅元气大伤啊! 算计她的时候恨不得敲骨吸髓,到庄舒雅的时候就油皮都破不了。 啥也不是! 她还以为创造了这么大的麻烦,能让庄舒雅焦头烂额顾不上囤物资呢! 等过几天天气更热,通电的可能性也几乎没了,樊城的局势会更紧张,到时候庄舒雅就是脱身了,想囤物资也彻底没机会了。 没想到人家转头就解决了!重生女果然不同凡响啊! 周呦呦看她骑过了拐弯发现不了自己了,赶紧在四周寻找,这边临街的商铺都是三层高的联排底商,她很快找到一家在三楼楼顶开的露天咖啡店,不但视野开阔,后面还有直接上去的户外楼梯。 周呦呦藏好小绿,迅速爬楼梯到了咖啡店,躲在楼顶护栏后面拿出望远镜,把庄舒雅的行踪看清楚。 她这个时间骑车出去,肯定是囤物资,别人家的东西她可以不拿,但庄舒雅的必须收个干干净净! 留下一块小饼干那都是资敌! 周呦呦在望远镜里看着庄舒雅进了附近一个小区,被高楼挡着,进去就再看不到了。 她没马上跟着去,先用一把大遮阳伞挡住窗户,才进了咖啡店的厨房。 仔细检查一遍里面没人,拿出化妆品,给自己换个造型。 每个画家都是优秀的化妆师,周呦呦又是一名很有天赋的画家,所以她要给自己换个样子太容易了。 不能说像易容一样神奇,但画得很自然,又完全不像自己,还是易如反掌的。 十多分钟后,周呦呦就变成了一个五官硬朗面颊消瘦的潮酷滑板少年,估计庄老师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出那是她。 她也没原路下楼,而是走了小楼内部的楼梯,从后门进了居民区,又从居民区的另一个门出去,绕了大半圈才到庄舒雅进去的槐树里小区。 她不觉得自己这样小心是多余,周围高楼林立,那么多扇窗户像一只只眼睛,她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多小心都是应该的。 即使真的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她也会认认真真地做好每一个小细节,这样即使以后有什么事发生,她也能坦然面对,因为自己尽力了。 庄老师从小就是这么教她的,尽力把自己做到最好,对自己认真坦荡的人才能过好这一生。 第20章 一坑接一坑,总有一坑能埋了她! 周呦呦带着降噪耳机和护目镜,在小区里滑着滑板飞驰而过,像所有青春期少年一样,耳机一戴,谁都不爱! 至于没电了戴耳机是不是有点多余?青春期小孩的事你少管! 周呦呦把气质拿捏得死死地,反正她的滑板滑到哪里都是别人给她让路。 轮子跟路面摩擦出轰隆隆的噪音,打破了小区清晨的宁静,早起打太极的爷爷奶奶们没一个训她的,都包容地笑看她。 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大摇大摆地在小区里绕了好几圈,终于看到了庄舒雅。 她停在三号楼一单元门口,在身上套了件送水工的橙色马甲,上面写着“恒源水站”,刚才骑的三轮车上也装满了水,正一手拎一桶,往楼上搬。 周呦呦站在离她几十米的小区凉亭里喝水,看着她一趟一趟地提着两桶水上楼,搬了五次才完事儿。 周呦呦隔窗看着她显眼的橙色小马甲,确定她上了六楼,一手一桶水爬六楼,还连着爬了五次! 那水桶虽不是最大的型号,也得有十升左右,末世重生还长力气吗? 记得去碧泉山庄前,庄舒雅从小区门口买了一箱牛奶,自己搬不动,还是让周锦纶帮忙搬上电梯的。 重生后的庄舒雅可真是个狠人! 周呦呦确定了她的行踪就不再近身跟着了,找个视野好的居民楼顶楼,用望远镜看着她。 她还真是送水的,从早上四点半到热得不能外出的十点,她送了十二次水,但不是分散送的,而是全都送去了三个地点,只槐树里三号楼一单元六楼就送了四次。 现在官方的水是限购的,饮用水一人一天最多买三瓶五百毫升的,这是只能维持基本生存的量。 而私下里一些店铺高价卖水卖粮是没人管的,今早听晨练的老人说,小区里的小超市一瓶水已经卖到五十了。 一位看起来特别有派头的奶奶给大家分析,现在官方这么做也是在变相鼓励民众自救。如果坐在家里能吃喝不愁,那这么热的天气,大多数人肯定就只等着官方救援,自己什么都不干了。 樊城一千二百多万人的生活物资,全靠部队用人力运进来根本支撑不住,救援的压力太大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大家都动起来,想办法自救。 所以以后的官方救援物资会越来越紧张,而樊城内的物价也会越来越高。 等生活困难到一定程度,官方就会开启招工通道,组织大家参与到救援队伍中来,民间自救也就能顺利进行了。 周呦呦觉得那位奶奶说得很对,同时也对庄舒雅的财力有了个清楚的认知。 庄舒雅这五六个小时,至少搬了一千二百升的水,就是两千四百瓶的量,一瓶五十块,那就是十二万! 她哪来那么多钱? 要知道他们庄家重男轻女可是相当出名的,当年庄老师学画,还是她爷爷奶奶给交学费呢,她妈庄老太都不同意,骂她一个丫头片子花那么多钱丧了良心,爷爷奶奶的钱她都花了,以后她哥拿什么娶媳妇养孩子? 庄舒雅的大哥高考二百零六分,庄家卖了一套房子送他去国外读野鸡大学镀金,荒唐程度震惊全小区十多年,到现在家长们还在当反面教材告诫自家小孩。 而庄舒雅上中专,学校离家二十多站地,他们不但不给交住宿费,让她天天通勤,连午餐费都不给,早上她在家拿俩包子当午餐,她奶能追出来骂半天。 更别说零花钱了,从来就没有,她假期打工赚几百块,她妈都能今天打发她买个酱油,明天给家里买盒感康,一点点给抠出来。 所以她的钱肯定来路不正! 周呦呦想了想,这又是个给庄舒雅挖坑的机会,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她存的物资都收走。 然后想办法再给她挖个坑。 反正只要有机会就坑她一下,一坑接一坑,总有一个坑能埋了她! 至于庄舒雅从小在家过得这么惨,俩人互换身份,她受得苦本应是自己该受得,会不会觉得自己亏欠她? 那完全没有!即使生活在庄家,她也不可能让自己过得那么惨。 她七岁就获得少儿绘画大赛金奖,奖金十万块,那时候她还没拜师,家里也没专门送她去学过画,全凭自己的天赋。 而送她去参赛的是他们小学的美术老师,她跟庄舒雅上同一所小学,同班,也是同一位美术老师,起点是完全相同的。 后来两人走上不同的路,那也完全是因为自身原因,家庭因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后即使庄老师因为家庭原因没收她,当时她已经展露了美术天赋,有好几位优秀的老师想收她,可能没有庄老师对她这么好,但她也不会过得太差。 反正不可能像庄舒雅一样,十六七岁了,家里不给钱连午饭都吃不上。她从画画开始就每年都能拿好几个大奖,奖金养活三五个自己都没问题。 而且从十二岁开始她的画就有人高价收藏,要不是庄老师为了她的成长和未来发展,很严格地限制她卖画的数量,她年入几百万很轻松。 所以她知道庄舒雅心里的不平,但也很不以为然。 自己菜就别怪命运,迁怒只会让自己显得更菜! 她在周家的日子就好过?要不是她会找人告状,曲芳芳能收私立学校一年二十万,把她送去给人家当招生招牌。 要不是她会借力打力,曲芳芳能给她接几十个张老板那样的活,让她成为一个专业装修工! 所以互换了庄舒雅有什么委屈的?她这种只知道花钱吃白饭的女儿,在曲芳芳手里过得说不定还不如在庄家呢,至少庄家对她苛刻但不卖女儿啊。 周家不但全家演戏要骗她卖房,周老太太甚至还想给她染上艾资病呢! 别以为那是知道不是自家孩子后才起的坏主意,周老太为啥没女儿?她自己说的,她给周家生了六胎,那四胎都是女儿,可都没活下来。 六七十年代物资紧缺,周家的女儿是不配活着的。 以后天灾下的日子更难,庄舒雅回去周家就配活着了? 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当然,现在的日子也不能让她好过。周呦呦摸清庄舒雅三个囤货地点的楼层,确认她回了荣廷嘉苑不会再出来了,就开始去她掀她的仓库了。 至于她只远远看着,不知道门牌号?没事,上楼看看就知道了。 现在大家都不上班,每家都有人,家里又闷又热,家家门窗大开。邻居们全坐在大敞的门口摇蒲扇聊天,就盼着能有点穿堂风。 周呦呦先去了槐树里的一单元六楼,这个老小区的入住率很高,果然六楼只有一扇门紧闭。 她一只手夹着滑板,一只手甩着钥匙,旁若无人地上楼,开门,进去,嘭地一声关上房门,眼里谁都没有,对邻居们渴望搭话的表情视若无睹,眼风都不带扫一下的。 想让一个青春期小男生热情地跟满走廊的邻居打招呼?想啥美事儿呢! 酷帅小少年就是这么有个性! 关上门一转身,看到屋里的情况,周呦呦就在心里惊呼一声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庄舒雅整挺好啊! 此处应该有一个李云龙同志那个“你特娘还真是个人才”表情包! 第21章 你特娘还真是个人才! 满满一屋子的货物,布局合理,摆放整齐,连颜色搭配得都赏心悦目! 四面承重墙边靠墙摞了一面墙的水和粮食,成箱的矿泉水和大桶饮用水错落摆放,摞得都快顶棚了,但看起来特别稳当。 客厅中间堆放着几个超市促销堆得那种货物堆,在此必须叫人家的专业名字——堆头,才对得起它的整齐美观! 六个堆头整整齐齐排列起来,连货品商标都是朝一个角度一个方向的! 不得不再一次借用老李那句:你特娘还真是个人才! 庄舒雅做什么护士,去做整理师,肯定前景远大。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看得出来,所有房间都被好好布局整理过。 重的水和粮食靠墙摆放,其他日用品和药品、衣物摆成列队一样的堆头,好看又好找。 除了正常货物之外,靠阳台和窗户边还放了几层晾晒架,上面摆着的蔬菜已经晾到半干。 还有几层晒着果脯和各种果干,下面的棉布袋子装着晒干的果脯,拿在手里像握了一把小石子,硬邦邦几乎没一点水分。 学到了学到了,以后她也晒点,可以拿出去跟人交换用。 以后天气又闷又热,果干果脯闷在包装袋里很容易变质,到时候她拿出正常果干看起来就不正常了。 卫生间里堆放着一面墙的沙土筐,筐里埋着土豆、红薯、萝卜、生姜,旁边还放着不少袋装的种子。 厨房里有两个烧蜂窝煤的炉子,现在风门紧闭,里面还有一点点余烬。旁边放着一堆密封罐、密封袋,里面是炒熟的大米、面粉和杂粮,有几罐炒面里混着坚果碎,其他大多是纯炒熟的粮食。 又学到了,这样缺水又没有条件开火的时候,就不用啃生米了,而且还能保存很久。如果有水,用热水一冲再放点盐或者糖,就更不错了。 让她学到的东西还多着呢,橱柜里摞着近四十个密封的坛子,周呦呦打开一个,里面是用猪油浸泡着的熟五花肉。 天气太热,猪油没有完全凝固成乳白色,半透明的状态下能看到猪油里埋着炸得微焦的大块五花肉。 这个她没吃过,但听人说过,应该叫坛子肉,据说这样能把肉保存两三年。 末世以后打开,有油又有肉,一罐能馋哭一栋楼。 另一个橱柜里也是这样的坛子,打开密封的涂蜡油纸,里面是用猪油浸泡的咸菜,周呦呦挖出来一点研究,是完全晒干的雪菜丝。 这应该也跟坛子肉一个原理,都是长时间保存食物的办法。 除此之外,她还在衣柜里找到两个大行李箱,里面是压缩饼干和铁盒装的罐头。 这才是末世最常见也最受欢迎的食物,方便携带又能长时间保存。但庄舒雅这里的不多,其中还有一半的铁盒罐头是宠物用的。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了。周呦呦还想着从庄舒雅的囤货里找到点末世的信息,看看除了干旱和严寒,还有什么别的灾难。 但没有,她的囤货都是常见的商品,除了几种比较实用的保存食物的方法,就没别的了。 周呦呦故技重施,用她在高速公路上收货运大卡车的办法,把屋里的东西收走绝大部分,只留下一点点,但是每个房间都有,橱柜、衣柜这些地方也都放点,鼓励进来的人好好翻找。 然后她背上一个庄舒雅的大包,里面装得满满当当,再拖着一个大箱子,里面也装得拉链都拉不严实,一走路就容易往出掉东西,手里再提一个大袋子,袋子口也合不上,里面的饼干盒子眼看着就要掉出来的样子。 就这么肩上背着,手里拎着,后面还拖着,打开门“慌慌张张”“鬼鬼祟祟”地冲出去,连门都“忘了”关,在一群邻居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往楼下跑去。 刚下了半层楼梯,那个拖着的大箱子就开了,哗啦啦撒了一地挂面、小袋密封的米砖、矿泉水、饼干、袋装卤蛋、果脯、糖果…… 全都是现在大家高价抢购的东西! 周呦呦在楼梯下往上看,整层楼的邻居都挤在楼梯上,一堆脑袋震惊地看着“他”和“他”身边的紧俏物资。 周呦呦胡乱捡起来一些,迅速关上箱子,胡乱拉了一半拉链,拖着箱子就往楼下跑! 那心虚样一看就是干了亏心事! 随着“他”往下跑的脚步,箱子里开始不断往外叮叮咣咣掉东西,这下她走到哪层惊动哪层,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他”一路跑一路掉,背着的大包和拎着的袋子也开始漏东西。 等到“他”一溜烟儿地跑下楼,在大家视线里消失,邻居们才反应过来,捡啊!都傻站着干啥呢! 一看这小孩的东西就来路不正,不捡白不捡,捡了“他”也不敢回来要! 邻居们一拥而上,迅速瓜分了周呦呦掉落的东西,然后不知道谁起得头,一群人就这么冲进了六层那扇没关好的门里。 嚯!好几箱矿泉水!一堆饮料!大家一起抢,瞬间包装被扯破,有人还踩裂了两瓶,高糖的冰红茶流了一地,地面上到处都是黏糊糊的水渍和脚印。 哇!好几袋子大米和面粉!抢!抢完地上又扬了一层面粉和米粒,一会儿就被鞋底带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哈!橱柜里还有好几个坛子肉!抢!罐子上怎么有这么多猪油?罐子摔了,地面又糊了一大片猪油。 噫!橱柜里竟然还有几盒罐头和几袋压缩饼干!不抢是傻子!抢完整个卧室都是沾了猪油和面粉的湿脚印,这回又添加上了饼干渣。 还有不知道谁滑到了摔出的鼻血…… …… 周呦呦顶着三十八度的高温跑了三个地方,如法炮制全部清空! 好在另外两个地方也在周边,她滑滑板十分钟之内都能到,要不肯定得晒破皮。 但是里面都没有特别的东西,存货跟槐树里三号楼那间大同小异。 周呦呦很仔细地翻找,并没有找到庄舒雅的钱。 要么她还有别的更重要的物资存放点,要么她的钱就是带在身上。 周呦呦躲在一家关门的奶茶店楼梯下,喝了一瓶加冰的金银花露水,用毛巾包着一块保鲜袋装着的冻肉,给自己脸上、额头和后脖子降温。 上次她用袋装冰淇淋包着毛巾冰脸,过后有点心疼。毕竟冰淇淋化了就不好吃了,想想还是用冻肉更有性价比,毕竟肉也是要化了才能吃嘛。 热得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下来,周呦呦决定不再费劲琢磨庄舒雅的钱放哪了。 坐这瞎琢磨也琢磨不出来,干脆去干票大的! 第22章 不管是谁,来一个管管重生女吧! 她放在那几个囤货点的坛子肉、果脯、果酒、香米、油茶面、腊肉原来都是从特产店买来的。 这是今晚从家里出来后她来的第二家店,前一家是烟酒店,她从那里拉了大半车的烟酒。 周呦呦看她的三轮车要装满了,才骑上自行车往看好的观察点走。 路上还得注意绕开各个路口燃起的篝火和巡逻的人。 自从午夜锤头疯狂杀人犯案之后,樊城主要街道和一些岔路口就燃起了篝火照明。 其实这几天晚上发生的恶性案件不止这一起,各个居委会组织附近居民轮流值班,辖区派出所也派专人负责夜间安全,这几天再没听说过午夜锤头出现了。 所以周呦呦要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还得躲着点。 当然,庄舒雅也是躲着巡逻人员的,周呦呦现在走的这条小路就是跟踪她才知道的。 她迅速来到槐树里附近的一家商铺二楼,在这里可以借着前面路口的篝火看到庄舒雅回程的路线,离她那三个物资点也都不远,周呦呦白天就看好了,从这里到哪个物资点都可以走小路抄近道。 只要确定庄舒雅去哪里,她就能比庄舒雅更早到达。 十多分钟后,庄舒雅从前面的一条小路绕过来,向槐树里后面的珑庭紫府骑过去。 周呦呦赶紧下楼,从早就看好的小路跑过去,比庄舒雅快了五六分钟进入珑庭紫府4号楼3单元0302室。 这里是庄舒雅的2号物资点。 周呦呦进门迅速布置好,再锁好门冲到门口正对的走廊窗户,给自己戴上头盔和护目镜。 登山绳早就绑在走廊窗户的安全护栏上了,她拿起系在自己身上,然后隐没在黑暗中,调整呼吸静静等待。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在心里迅速过了一遍计划,又想了一遍意外情况紧急避险计划。 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防刺服和脖子上的防割护脖,这是从小鲁的兵器库里拿的,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在腰上绑了一个滑雪用的小乌龟护臀,又在后背也背了一个。 两只小乌龟护体,她觉得特别有安全感了。 很快,庄舒雅骑着她的三轮车停在了楼下,借着一楼透出的灯光能看到她在两个大纸箱子上用绳子绕了几下,就背起来上楼了。 不得不再次感叹一句,末世是真锻炼人啊!曾经一箱牛奶都搬不动的庄舒雅,这都能当挑山工了。 很快,庄舒雅就从楼梯上来了。 周呦呦尽量放轻呼吸,藏在窗边的黑暗墙角里,看着她放下箱子打开屋门,正要把两个大箱子搬进去。 就是现在! 周呦呦迅速上前两步,把空间里几支已经掰亮的荧光棒一起扔了进去,庄舒雅一下就站在了明亮的光线里。 扔完荧光棒周呦呦后退两步,又隐没在黑暗中,一秒都没耽误,把空间里已经装好箭的弩拿出来,对着庄舒雅毫不犹豫地射过去! 嗖嗖嗖!嗖嗖嗖! 两柄弩六支箭,十米左右的距离,就不信一支都射不中她!只要能射中一支,箭上的强力迷药就能让她迅速昏迷,到时候直接给她拍一块一千斤的大石头! 就问谁能顶得住!重生女多大的光环都给她砸碎喽! 即使射不中……卧了大草!还真特么没射中!这不科学啊!这么近的距离,射只鸡也得中了啊! 可就是没中! 绝对不是周呦呦的技术问题,那六只箭都射进门里,看高度也在一米六以下,就问只有门框那么宽的范围,庄舒雅是怎么躲过去的? 重生女是什么科学都管辖不到的神秘物种吗?! 可即使射不中,她也还有后招等着呢! 周呦呦紧接着迅速往里扔石头,二三十个网球大的石头急雨一般拍过去,不在乎打没打中,就是想让庄舒雅躲进屋里去。 从她扔荧光棒到扔石头,前后最多也就五秒的时间,庄舒雅反应极快,现在她已经蹲下,躲在纸箱子后面藏起来了。 但藏也没用,石头太多,她被砸了好几下,不得不往屋里躲。 周呦呦又扔了一波石头佯攻,就不信她招招落空! 果然,紧接着她就听到了让人愉悦的声音,咔嚓!咔嚓!是捕兽夹被踩中夹住猎物的声音! 她在门内一米多的地方放了一圈捕兽夹,只要庄舒雅进了门,就不怕夹不住她! 捕兽夹上也抹了老鲁的迷药,不愁放不倒庄舒雅! 可即使如此,周呦呦也没敢轻举妄动。反正她在暗庄舒雅在明,对方又受伤还中了药,该急的怎么也不会是她。 周呦呦已经准备好去验收自己的胜利果实了,屋里忽然传出来铛铛铛!铛铛铛!急促的敲锣声。 接着就是庄舒雅的呼喊:“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啊!着火了!” 周呦呦:!! 这可比喊救命喊抓小偷有效果多了!隔壁屋里迅速响起脚步,对门也是,楼上楼下甚至隔壁楼都骚动起来。 没有水的居民楼着火,那就是一栋楼甚至一个小区的灾难!只要是住在这里的,就没有不着急出来看看的! 周呦呦都来不及骂一句庄舒雅狡猾,把手里攥着的几根透明鱼线收进空间,庄舒雅门口的荧光棒一闪就全部消失了。 一片黑暗中,六支弩箭和门内那一圈捕兽夹也紧接着消失了。 一秒没停,周呦呦迅速越过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三楼不算多高,她身上的安全绳能保证她落到离地只有二三十厘米的距离,到时候她解开绳子就可以落地逃跑。 只有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来得及感受从耳边掠过的疾风,周呦呦就落到底,脚下是只要一伸腿就能够到的地面。 在她解开安全绳的瞬间,意外忽然发生! 她只觉得头上砸下来一片巨大的阴影,什么都没想,凭着身体的本能,她落地躺下,迅速向旁边滚了好几滚。 滚出黑影落地的范围,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有几块黑影对着她拍了下来! 是楼上坍塌的墙壁水泥和砖头! 周呦呦迅速翻滚,可她不知道,在她又险险躲过这一波危险的时候,她头上的墙壁在一刻不停地坍塌掉落,任她翻滚得再快,也躲不过持续不断的坍塌,最后还是被一大块水泥砸中。 趴在地上的周呦呦只觉得嘭地一声,脑子里猛地一阵轰鸣,身体也被一股大力拍在了地上。 耳边杂乱的声响把她包围,有砖石落地的砰砰声,有玻璃碎裂的哗啦脆响。 周呦呦懵了好几秒种,才又就地滚了几圈,滚出废墟的范围,身下变成了平坦滚烫的水泥地面。 楼上传来惊呼:“这面墙怎么破了个大洞?墙呢?窗户呢?!” 周呦呦躺在地上,看着上面墙上那个黑漆漆的大洞,向天比了个中指! 还墙呢?窗户呢?她想问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呢?上帝耶稣圣诞老人呢?牛顿爱因斯坦吸血鬼伯爵呢? 不管是谁,来一个管管重生女吧!她特么这是要上天了啊! 第23章 感谢人民群众的伟大智慧,就这么把她给摘出去了! 砸下来的墙体拍在她头上,窗框和玻璃砸在她身上。 好在她防护到位,头盔戴得是安全系数最高的,砸在头上的砖块水泥没造成外伤,只让她有些头晕想吐,应该是轻微脑震荡了。 两只护臀小乌龟很尽责地护住了她的脊椎和尾骨,没有让她受到重创。 只有小腿一阵刺痛,她动了动,骨头应该没问题,但是左腿上粘湿一片,流了不少血,右腿肌肉酸麻胀痛,是被窗框砸得。 她拿出两条毛巾,把两条腿的伤口都扎好,站起来活动一下,很疼,但坚持一下也能走。 拽住登山绳一头,系在护栏上的那头打得是下降结,扯住一股轻轻一拉绳子就落下来了。 把绳子收入空间,趁还没人过来看情况,周呦呦赶紧拿出一辆自行车,迅速向她早就看好的撤退地点骑去。 计划好的撤退地点就在同一小区隔了两栋楼的七号楼,今天她来搬东西时,在路上遇到中介带人看房,他们错误估计了太阳的暴晒程度,走了一段受不了,跑到这边4号楼楼梯间躲太阳,被她遇见了。 好在七号楼这套空着准备出租的房子在一楼,周呦呦收起自行车,检查了一下腿上的毛巾,确定没有血迹滴下来,才走进单元门,开门进屋。 检查好确认屋里安全,她拉上窗帘,掰亮一根荧光棒,用手帕包上,借着朦胧的光线检查腿伤。 左腿小腿肚被削掉了一块肉,至少有半个手掌大,一片裤子和那块肉都剩一丝丝连在身上,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周呦呦忍痛把那片肉割下来,清洗伤口,消毒,上药,包扎,疼得她一脑门冷汗,嘴上一直不停地骂骂咧咧! 墙塌了,窗框掉了,就问这科学吗?! 她的登山绳是绑在窗户护栏上的,护栏好好的,外面的墙和窗户是怎么掉下来的?再豆腐渣工程它也得受到外力作用才能塌吧? 外力在哪呢?她踹得那一脚? 这合理吗?! 庄舒雅是天选之女,杀不死碰不得,谁碰谁倒霉是吧?! 处理完左腿,右腿被砸得一大片淤青,青里带紫,紫中还有瘀血的暗红,看着比左腿割掉的那块肉还吓人。 周呦呦拿出一块冻肉,装进保鲜袋里,用毛巾包上,给淤青冷敷。 然后抹上活血化瘀、消炎止痛的药膏,再吃两片止痛药,都处理完又擦了个澡,很快就让自己躺到地铺上。 这一天过得,可谓是又辛苦又刺激。想起有两个捕兽夹被触发了但没夹住庄舒雅,周呦呦把它们从空间里拿出来一看,一个上面夹了一块石头! 又是这种简直让人无语的巧合! 本以为会气到失眠,但脑震荡让她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被热醒,她拿出几个不锈钢大桶,在里面放满冻肉,围着自己摆了一圈,很快就凉快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泡在血水里已经完全解冻的肉,赶紧把它们收起来,再放几个小时就臭了。 天气比昨天又热了不少,才清晨五点多一点,外面的太阳已经进入暴晒阶段,连清晨那点凉快的时间都没有了。 昨晚光线差,又累又疼,也没来得及检查衣服,今早起床一看,周呦呦又开始对着天空骂骂咧咧。 她的防刺服上扎着好几块尖锐的长条型碎玻璃,心脏,侧腰,肾,都是要命的部位!这要是她没穿防刺服,铁定结结实实全扎进去! 还有防刺护脖上也有!要想不到戴着它,她就被割喉了。 护目镜上还有深深的划痕!没它护着自己可能就瞎了。 安全帽后面被砸进去一块,这是冲着给她脑袋砸扁来的啊! 后背的两只小乌龟身上都没能幸免!全是深深扎进去的碎玻璃和水泥砖块砸得印子。 她全身的致命部位都受到重创,照顾得可真周到啊! 周呦呦在心里问候了一万遍那个让庄舒雅重生,还给她这种逆天运气的东西,让他家十八辈祖宗都不得安宁,子孙后代都带着她的恶毒祝福! 骂够了上药、吃饭,想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凭什么啊!大家都是各有奇遇的人,过得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那不就得凭自己本事吗?她庄舒雅凭什么就杀不死啊! 她凭自己本事杀的人,凭什么给她下绊子,对她下黑手要恁死她啊! 越想越气,昨晚问候的那些玉皇大帝耶稣佛祖都没用!有事还是警察叔叔靠谱! 周呦呦穿上做坏事专用装备,戴着塑胶手套拿出纸笔,用右手开始写举报信! 午夜锤头嫌疑人现身小区,囤积大量物资,疑似都是受害者店铺丢失的物品。嫌疑人庄舒雅,近期大量购买、囤积物资,大额钱款来源不明,疑似午夜锤头同伙,钱财是抢劫所得! 不管是不是,反正她能想到的罪名都给她罗列上! 庄舒雅确实囤积大量物资了,被全楼抢没了,那可就真没数了,反正就是很多,大量! 大额钱款来源不明是事实,一调查就知道,她以前穷得午饭都吃不起,哪来的钱买那么多东西? 就昨晚周呦呦看到的,她就得花出去十多万,名烟名酒现在都是十倍往上地涨价,她一买就大半车! 不管这罪名能不能成立,反正她是不正常的,总能给她查出问题。 一旦调查开始,她就得被迫正常起来,什么小动作都别想搞! 还囤货?先想办法不坐牢吧! 邪不压正,别管保护她的是个什么东西,警察叔叔出面,就问你怕不怕! 写好检查一遍,确认纸笔都是新的,放空间里她没接触过,从拿出来到装到信封里,都是戴着手套操作,没指纹,没头发,没任何痕迹,这才骑上小橙车出发。 碧泉山庄租车处的车跟市里一款共享单车很像,现在大多数人都骑着不用付费的共享单车出行,她骑着这辆车可比小绿低调多了,直接就能融入万千共享单车大军。 今天她给自己的造型很普通,穿着最基础款的长袖长裤运动鞋,戴着遮阳帽和防晒口罩,唯一露出来的眼睛也把一双水润清澈的荔枝眼尽量画得狭长,再戴上防晒墨镜,跟在大太阳下活动的所有人一模一样的全身防晒装备。 从身边走过八回都不一定让人记得住这么个人。 周呦呦故意骑到四号楼旁边,一群早起想看热闹又被晒得站不住的大爷大妈爷爷奶奶躲在对面三号楼楼门里,对着那个大窟窿讨论得热火朝天。 一位很壮实的叔叔是主力,正在给大家讲他昨晚作为巡逻队成员第一批到达现扬的见闻。 “……肯定是同一栋楼的人干得!还得是个团伙,少于七八个人干不成这事儿!那小姑娘说了,她都看见地上有荧光棒和箭了,屋里还摆了一堆,没点灯她没看清是啥。 “等邻居们乌泱泱一群拥上来,眨眼荧光棒就不知道让谁捡走了,黑咕隆咚地,等点上灯箭没了,屋里那一堆不知道是啥的也没了,连那小姑娘放门口俩箱子都没了! “我们到的时候那门口除了几十块石头啥都没有了,小姑娘屋里原来的东西也被偷走了,地上乱七八糟全是脚印,现在又没个指纹、DNA啥地,能查出个啥?” 大家很赞同这个说法,特别赞同的几个人都是昨天白天闯进去抢东西的邻居,还给大叔的猜测找到不少佐证,越说越真,最后自己都要信了。 周呦呦:感谢人民群众的伟大智慧,她瞬间清白无辜了,就这么把她给摘出去了! 第24章 死腿,快蹬啊! 接待她的警察阿姨特别有耐心,问明情况收了她的举报信,要给她做个记录,周呦呦很干脆地拒绝,“阿姨,我是匿名举报。” 阿姨笑了,“你人都来了,协助我们了解更多信息,也能让你反映的问题得到尽快解决。而且我们会尊重你的意见,为你保密。” 周呦呦油盐不进,“我知道的都写上了,你们尽快去调查吧!” 走前强调一遍,“阿姨,真的,庄舒雅的钱不是偷的就是抢的。她家对她特别抠,她平时吃午饭的钱都没有,现在能买那么多东西,昨天晚上我还看见她买了一车烟酒和肉,店铺地址我都写上了,你们去问问就知道了。” 说完就跑了,阿姨也没强迫她,追出来给她塞了一瓶水,嘱咐她别乱跑,赶紧回家,虽然才早上六点,但天气已经热得着火一样,阳光照在身上火辣辣地疼。 周呦呦揣着水一溜烟儿地骑走了。 这次举报她没去他们小区的辖区派出所,而是去了隔壁辖区。午夜锤头也在这个辖区犯过案,他们也有办案权。 关键是这边的警察没见过她,他们辖区的应该有好几位认识她的,至少前天去医院调查周老太周老头受伤那两位肯定对她印象深刻。 她可没忘了那位叔叔看她的眼神儿,特别有内容,反正怎么看都不是在表扬她。 周呦呦不敢用自己这点化妆技巧去挑战人家几十年的专业眼力,她捂得再严实,估计一进门就能被那位叔叔认出来,那她这匿名举报不就匿名了个寂寞! 把惩治恶人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周呦呦趁着清早天气还没热到出不了门,赶紧往城外赶。 这次她是要去太爷爷以前的家,老人去年去世了,留下郊区村子里的一个小院子,年初的时候那个村子拆迁,一个月前已经办理完拆迁手续,村民也都搬到拆迁安置房里去了。 现在那个村子里空无一人,正好可以让她去做饭。 太爷爷是庄老师的爷爷,从小把庄老师养大,极力支持她画画,特别疼爱她。 对周呦呦好是爱屋及乌,自己孙女喜欢的小徒弟,太爷爷也帮着照顾疼爱,在那座郊区小院子里,他们三人一起度过了很多幸福时光。 太爷爷住的村子叫红柳沟,在樊城西南方,离市中心得有九十多公里,周呦呦骑车至少得走四五个小时。 刚走了十多分钟,周呦呦的身上就被汗浸透了,炽烈的阳光很快又把汗湿的衣服烤干,身上再出一层汗,再烤干,没用上半个小时,她就眼见着自己黑色T恤的胸前出现了几圈白色的汗渍! 这路是走不了一点了,再走下去她就得中暑。 现在才早上七点多,到了中午最热的时候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周呦呦就近找到一家书店。 她去过这家店,三层楼的店面,纵深很深,后面还有个小院子做水吧,老板自己也住这里,偶尔做了甜点,还会给店里的老顾客尝一块。 周呦呦就吃过那位漂亮阿姨做得水果慕斯,很好吃,只比太爷爷做得差一点点。 太爷爷是厨师,自己开了好几家连锁私房菜馆,在周呦呦心里,太爷爷做菜天下第一好吃,谁都比不过! 她从侧门进了书店,里面有书架挡阳光,面积也大,比外面凉快不少。 周呦呦先去后院看了看,漂亮阿姨不在家,可能是今早出门的,屋里的铜钱草上还有水珠,明显刚浇过不久。 但也不用担心,这种天气,现在出门了一整天都回不来,只能等晚上凉快了再往回走。 她回到前面书店,去她经常买的绘画专区拿了两本画册,坐在地上翻看起来。 九点多的时候屋里明显感觉很闷很热了,她拿出帐篷,在里面放上装冻肉的大不锈钢桶,拉链一拉,就有了一方凉快的密闭小空间。 半个小时后,帐篷里的冻肉从一桶加到两桶,温度降到28度,帐篷外的室内温度42度,室外不知道,阳光打在身上像火烧,估计温度计会爆表。 周呦呦在帐篷里看书,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一直待到晚上七点多,太阳下山了,外面终于能站住人了,才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走前她看了一眼手中没看完的书,决定来一次强买强卖。 漂亮阿姨的店以后是开不下去了,不如整体打包卖给她。 她从一楼到三楼一路走过去,把所有书都收进空间,除了对她没用的儿童读物没收,连同一楼文教用品商店的纸笔、各种学习工具、画具、颜料甚至那个直径一米多的大地球仪都收走了。 有一些彩铅和画国画的笔墨颜料她是用不上的,但也带走了,现在没兴趣不代表以后没兴趣,万一以后想要了没有呢。 其实她也不缺这些,高速公路上她收了一辆运文教用品的卡车,里面的画具和颜料够她画一辈子的,但没人会嫌弃自己文具多,用不完摆在那看着也开心。 收干净书店,她打开后面小院的主卧房门,找到镶嵌在衣帽间墙上的保险柜,收进空间,放进去十一根五十克的金条,再把保险柜放出来安到原处。 仔细检查了一下,严丝合缝,一点看不出来动过它。 保险柜里,金条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两个字:买书。 这些金条差不多值五十五万,买那些书和文具刚好。做生意就要公平,谁也别占谁便宜。 走出书店,晚上八点钟的室外,温度竟然还有38度! 帽子口罩是完全戴不了,周呦呦全身换上真丝料子的衣服,热得头发里都是汗,骑十几分钟就要停下来歇歇,喝点加冰块的电解质水或者金银花露水,要不就胸闷得要爆炸一样。 街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已经没人出来闲聊或者闲逛了,骑着自行车运东西的人也少了,都行色匆匆,只有一队队的军人三轮车队一如既往地穿梭在城市各处,维持着这座巨大城市的基本运行。 周呦呦嘴里含着仁丹,双肩包里装着一块冻肉,冰冰凉地贴在她的背上,这样才能支撑着她继续赶路。 晚上十一点,她骑到市区边缘,这里跟市中心的环境已经有很大不同。 没有了在主干道和重要路口燃起的篝火,小区周围也没有巡逻人员,黑漆漆的夜色里走好久都看不到一盏灯。 周呦呦不敢再走了,打算往回走一点,去十分钟前路过的那家还在营业的酒店住下。 她刚要调转车头,前面路口岔道旁边的小树林里就传来了呼救声,是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女孩,“救命啊!有人抢劫!救命!救命!” 周呦呦听到第一声呼救就迅速调转车头往回跑!不跑还指望她去救人吗?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只要脑子还在,这种时候就得有多远跑多远! 当然,她有武器,自己真遇上危险的时候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劫匪,但遇上劫匪的又不是自己,她除了跑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她跑了,后面的呼救还在继续,“救命!有人贩子!人贩子抢孩子了!抓人贩子啊!” 周呦呦跑得更快了!脚蹬子都要被她踩出火星子了!死腿,快蹬啊! 可是,她都跑这么快了,这呼救声怎么还离这么近!? 第25章 这是什么惊悚故事?! 前面路上忽然冲出四个男人,手里举着火把,看她跟看自己盘子里的小烧鸡似的,应该是觉得抓住她简直手拿把掐地轻松容易。 呼救声停了,她身后却有了自行车声和笑声,她回头,后面两辆自行车也跟了上来,一个人手里也拿着火把。 前后夹击,六个大汉,她插翅难飞了。 周呦呦的意识在空间里选择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用弩箭,没别的原因,弩箭好瞄准,再加上她给箭头涂了迷药,可以迅速解决掉这几个杂碎。 她可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他们选择郊区抢劫是因为这里人少,那也方便她杀人抛尸啊。 这把双刃剑就看谁用得好了。 没跟他们废话,周呦呦选择先干掉后面的两个人,人少,好下手,干掉后打起来不用担心被夹击。 她刚要拿出弩箭出手,后面一辆自行车后座忽然跳下来一个女孩子。 看清女孩长相的第一眼,她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段影像。 跟现在一样的扬景,只是以女孩的视角展开。 女孩叫杨文馨,跟妈妈和两个姐姐来樊城旅游,住在郊区的度假酒店,停电后被困在酒店里,因为洗澡水另外收费不满意,跟酒店方吵了起来,最后赌气退房。 退房后没地方可去,姐姐提议可以先去附近村子租住民房,到时候出住酒店的价格,能享受到女王般的待遇。 他们就推着十几个大箱子浩浩荡荡地往附近村子走,走出酒店划定的安全范围不久,就在路上被几个男人劫持,连人带行李一起打包带走关起来了。 男人们把他们母女关在郊区自建房的地下室里,白天轮流凌辱,晚上让他们在路边小树林里呼救引来路人,方便他们抢劫。 他们去抢劫的时候带走一个女人,剩下的那几个就会被吊在窗框上,抢来的物资不够多,他们在外面耽误的时间长,被吊着的几个人就多受罪。 有一次京韵姐姐不愿意害人,呼救得不够惨,被路人听出破绽报警,劫匪差点被抓,他们几个在家被吊了一整夜加半天,妈妈的胳膊几乎废了。 后来最经常被带去呼救的就是杨文馨,她年纪小,会喊会哭,听起来很真,更容易招来肥羊。 每次出发前,劫匪都当着她的面把妈妈和两个姐姐绑得死紧,再高高吊起,让她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她在外面耽误一分钟,他们就在这里多受一份罪。 杨文馨吓坏了,每次都努力呼救,一晚上能招来好几拨人,让劫匪收获颇丰,对她很是满意。 甚至还经常给她喝水,让她继续好好表现,回去还会给她吃块压缩饼干。 她的日子明显比妈妈和姐姐们好过一点,她就更听话,更努力表现,尽可能多地争取到好处。 至于被抢劫的人如何了,她不敢看,都是劫匪拖去旁边小树林处理的。 有一天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们准备干今天最后一单就收工了,前面埋伏的劫匪打了暗号,又来人了。 她熟门熟路地呼救,这次无论她怎么喊,那人都没过来,甚至迅速逃跑了! 劫匪们气急败坏,冲过去把那人包围,点上火把才发现,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劫匪们心花怒放,他们都是在附近村子租房的外来打工人员,平时干得也是工地或者装修的散工,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在停电前他们哪接触得上,没想到今天遇到这么个极品! 小姑娘就是周呦呦,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呼救,更没求饶,镇定地看着他们包围上去,忽然就拿出一柄弩箭,嗖嗖嗖!嗖嗖嗖!六箭射出去,劫匪们全都倒地不起。 所有劫匪都倒下了,周呦呦捡起火把检查一遍,没跟杨文馨说人死没死,都绑起来扔到了路边水泥地上。 暴晒过的水泥地白天吸收了太多热量,到了晚上会持续散热,人躺在上面很容易就会得热射病,这样的天气,他们躺一两个小时就能把内脏热熟。 不管他们现在死没死,反正过一两个小时都得死了。 周呦呦做完这些拿过一把刀,把杨文馨手上的绳子割断,让她自己走。 可杨文馨不敢走,天这么黑,她害怕。 她也走不了,她的脚受京韵姐姐拖累,前些天吊得太久,根本用不上力气,走几步路就钻心地疼,连自行车都踩不动。 而这里离关着他们的地方很远,至少得骑半个多小时的自行车,以前她都是坐在后座让劫匪带过来的。 她求周呦呦,让她带她去劫匪的老巢,那里没有留守的劫匪了,他们只要去了就能轻易把妈妈和姐姐们救出来。 周呦呦却铁石心肠,说什么都不肯,只答应可以带她去派出所附近,让她自己去报案。 杨文馨跪下她都没心软,可杨文馨不想去报案,报案了他们的遭遇就瞒不住了,那以后她和妈妈姐姐就没办法做人了。 姐姐的男朋友家很有钱,姐姐要生了儿子才能进门,如果被发现了姐姐就永远嫁不进去了。 她也才十九岁,连男朋友都没谈过,她不想以后被同学和朋友们看不起。 所以她一直哀求周呦呦带她去救人,甚至她撒谎,说妈妈和姐姐也被绑着扔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晚去一会儿可能就是三条人命! 这样周呦呦都没答应她,她没办法,只能让她载着自己去附近的派出所。 好在路上他们遇到了巡逻队,看到有火光周呦呦就把她放下,让她自己走过去求救。 可她不愿意,有了被劫持的经历,她害怕跟陌生男人相处,即使是巡逻队也不想一个人面对,就死死抱住周呦呦,对着巡逻队喊救命。 巡逻队很快就冲了过来,把他们两个人一起带到了派出所。 等他们带着派出所的人来到抢劫现扬时,那六个人已经都死了。 周呦呦被带去了派出所拘留,她的弩也被当做凶器没收了。 杨文馨带着警察去营救妈妈姐姐,她骗了周呦呦,其实劫匪老巢并不是只有妈妈和姐姐几个受害者,还有一个人留下来看家。 警察追击留守劫匪的时候,她趁乱把劫匪们这些天抢劫的黄金首饰藏了大部分。 妈妈和两个姐姐被救了,哥哥也从五百多里外的榕城赶来找他们,他们终于安全了! 即使后来天灾严重,回不去首都了,但手里有不少金子,他们在樊城也过得不错。 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痛,那段炼狱般的经历,总有一天会在幸福的生活中慢慢淡去。 对了,那个杀了六名劫匪的周呦呦,因为有杨文馨的作证,证明她是先手持凶器,又是先攻击劫匪,不存在任何正当防卫的可能。 本应该判故意伤人罪,后来经过多方考虑,给她定了过失伤人,因为死伤人数过多,被判了二十年。 后来她怎么样,杨文馨就不知道了。 毕竟,她杀人的血腥画面经常出现在她的噩梦里,还有她染血的脸,想起来就害怕。她的妈妈和哥哥姐姐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怕刺激到她。 至于她的作证让周呦呦判刑,他们一家人都开导她,说她做得没错,她没有冤枉周呦呦,只是说出实情。 他们不能因为周呦呦救了他们一家就作伪证,他们是在维护法律的公正。 …… 周呦呦:谁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惊悚故事?! 救人得搭上性命,这事儿就问你怕不怕! 第26章 跟蠢人做敌人真不得劲儿! 她拿下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玻璃瓶子,劫匪里一个大黑牙还在色眯眯地对她调笑,“小美女,这是要请哥哥喝点?别着急,等哥带你回去,今晚咱俩就喝交杯酒!” 周呦呦完全无视他,只垂眸摆弄自己的东西,等她用打火机把那个玻璃瓶点着,已经要往出扔了,劫匪里才有人认出这是什么,吓得嘴都不利索了,“燃……燃烧瓶!跑!快快跑啊!” 可惜,他还是喊晚了,周呦呦的燃烧瓶已经扔了出去! 嘭!轰!前面四名劫匪身边瞬间腾起一片火海,两个人身上被溅到汽油,衣服迅速烧起来,吓得在地上狼哭鬼嚎地打滚灭火。 周呦呦又拿起一个燃烧瓶,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两男一女。那三个人吓得屁滚尿流,扔下火把跳下路边的壕沟撒腿就跑! 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没了踪影。 连杨文馨都跟着跑得飞快!在影像里她可是跟周呦呦哭诉,自己腿受伤了,走不了路骑不了车,非要让人送才能去报警的柔弱少女呢。 吓走后面三人,周呦呦转头去看前面被扔了燃烧瓶那四个人,只留下两辆自行车,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没影儿了! 这就是原本周呦呦没打算用燃烧瓶的原因,杀伤力不大,动静却特别大。 按她的脾气,是真的会如影像中那样,一箭一个,把这几个劫匪都送走,然后趁天黑把他们的尸体收走,没有尸体,即使后来那个杨文馨报案,她也有太多办法全身而退了。 劫匪自己跑了,警察难道还会抓住她这个被打劫的不放吗? 至于杨文馨,按她正常的想法,确实会如影象中那样,最多送她去派出所附近,别的肯定不会做。 想让她孤身带她去劫匪老巢救人?那根本就想都不用想。 她没那种英雄情结,更不会良心不安。 笑话,她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好不好?做好事的人会因为没达到被救者的要求而不安吗? 所以,她都这么小心谨慎了,为什么还是有被坑的危险!? 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到底有多大啊! 不过她没有被这种恶意吓住,反而激起了逆反心理,即使看到了影像片段里自己的结局,她也不认为是自己做错了。 错得是杀人抢劫强奸的劫匪,是自私虚伪的杨文馨一家! 她有什么错?她做得特别好!一点错都没有! 所以做错了的杨文馨和劫匪都得接受惩罚! 经历这么一遭,她反而不怕走夜路了。大不了再遇到一波劫匪,她直接把他们送走! 没管地上还在燃烧的汽油,周呦呦骑上自行车往郊外走,这次的目的地不是太爷爷家的红柳沟,而是劫匪租住得那个村子。 好在月光不错,能看得清路的轮廓,一直顺着平坦的大路骑,没有灯也不耽误她赶路。 劫匪租住的那个郊区村子叫杨村,离红柳沟不太远,走大路大概有十几里的路程,但两个村子隔着几座山头,她回红柳沟得在前面岔路口左转,那个村子要右转。 周呦呦又骑了一个多小时,中途停下来喝水的时候仔细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没有劫匪们回村的声音。 估计几个人这会儿正躲在哪个旮旯害怕呢,就他们那个小胆子,做劫匪也没前途! 连拿的武器都是菜刀撬棍大铁锹,一看就是工地里临时偷出来凑数的,装备太差!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打劫成功的。 看影像里还打劫了一大箱金子,好像是黑吃黑双方都拼死了,他们捡了个大漏。 现在他们的自行车被吓得扔在路上了,估计就是想回村也得比自己慢不少。 毕竟这么热的天气,多跑几步就可能要人命。 周呦呦有影像里的记忆,知道他们租住的具体位置,熟门熟路地进村找过去。 那是一栋只有一层的平房,在村子外围靠近果园的地方,以前是看果园的人住得,地下室也是为了存放果子。 后来果园改成了养殖扬,这栋房子后面成了村里的垃圾扬,又脏又臭,就低价租给了外来打工的几个人。 所以这里弄出点什么动静很难让人听到,村里的人也很少过来,就成了劫匪劫持强奸杨文馨母女几人的乐园。 周呦呦站在门外听了一下,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也不想进去冒险,直接把靠近房子的一堆垃圾倒点汽油点着了。 周围这一片都是泥地和稀疏的杂草,垃圾着了也不会让火势蔓延,唯一危险的就是这栋房子。 五六分钟后,烟尘顺着院墙飘到屋里,里面很快冲出一个男人,看着身形很魁梧,就是跑起来一瘸一拐,颠得很厉害。 瘸子看着院墙边有火苗和黑烟蔓延过来,吓得撒腿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周呦呦倒吸一口冷气,瞬间让他给整不会了! 不是,你是劫匪啊!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你房子里藏着金子,窗框上吊着女人,这是能让人看到的吗?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跑出去找人来救火了? 到时候火灭了,你人也要进去了啊蠢货! 窝点马上要暴露了,你不是应该杀人灭口再转移财物吗? 到时候她就可以借刀杀人黑吃黑,轻松报仇再捡漏了。 然后她等出去打劫那波人回来,再去村里找人来抓杀人犯,杀人现扬的血还没凉透呢,一抓一个准! 劫匪全体落网,杨文馨家全灭,她拿着金子走人,完美! 可惜,被个蠢货破坏了! 哎!蠢人是真愁人!跟他们做敌人都不得劲儿,不按常理出牌,一切计划在他们面前都白费! 好在周呦呦还有B计划! 她穿上那套干坏事专用装备,这次防护服里面还套了件防刺服和防刺护脖,浴帽外面戴了安全帽,屁股上和背上还是绑了两只护臀小乌龟。 虽然很热,可没有小乌龟的保护她没安全感。 又观察了一下,院墙外的火苗和烟越来越大了,屋里依然没人出来,倒是窗户上被吊着的几个人在不停蛄蛹。 看来屋里确实没劫匪了。 周呦呦这才进去,按照影像里的位置,很快找到一间杂乱卧室的床底下,掀开地砖,撬开裂得一块一块的水泥层,搬走两层红砖,又挖了半尺左右,才挖到一个银色的金属箱。 箱子的设计很精妙,周呦呦看了一下,乍一看连钥匙孔都没找到,但这不耽误她拿走里面的金子,直接放空间里就搞定。 这是个比普通行李箱大一圈的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五百克一根的金条。 周呦呦拿了箱子就不管被她挖得乱七八糟的床底了,45码大鞋在地上踩了好多泥脚印。 这次换了双运动凉鞋,比周锦纶那双雨靴穿着舒服多了。毕竟好几个现扬总留下一样的脚印容易暴露,码数也要不一样才算严谨呢。 第27章 一家子道德婊,就问谁敢沾边? 小金属箱比笔记本电脑大一点,里面零散放着几十根一百克、五十克的金条、上百件金首饰、几只玉镯和几件宝石首饰,旁边还有两块金表。 剩下的空位放着现金,都零散着放的,看不出多少,反正把箱子装得满满当当。 周呦呦记得影像里杨文馨只在小箱子里留了一半现金和几样金首饰,大箱子里的金条和其他金子、首饰、钱都藏到自己行李箱里带走了。 因为太沉了,装了不到一半就压坏了行李箱的轮子,不得不分散到妈妈和姐姐们的箱子里,就这样还是拿不动,幸亏哥哥带着好几个朋友及时找来,这才帮她遮掩过去,要不然就露馅了。 现在金子都是周呦呦的了,希望杨文馨一家人没了这些金子能体验到天灾下真实的末日生活。 估计这回她就没心思做噩梦了,也不会又是怕周呦呦救她时扬面血腥,又是怕周呦呦杀劫匪时手段狠辣了。 还有她的家人们,一定保护好他们家娇弱善良的小公主,任何危险都别让她经历,否则人家会怕怕,连救命恩人都怕得不能提呢! 至于救了他们全家性命的报答?为了维护法律的公正,小公主痛苦地送恩人去坐牢算不算? 这样的一家道德婊,就问谁敢沾边? 周呦呦真的想看看以后他们这一家子怎么过日子,也愿意做个严厉的监督员,他们一家人有任何道德和法律上的瑕疵都要给指出来!好好督促他们高尚正直地在天灾里做个道德标兵! 把两个箱子里的东西都收走,几个劫匪本打算好好干几票就分赃换地方,现在还没分赃,就被她一锅端了。 她大摇大摆地在挂着几个女人的窗前走来走去,至于杂乱的现扬,完全不管,一点要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就是要塑造一个这样野蛮粗糙的形象,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劫匪自己走漏了消息,被人盯上后黑吃黑了。 反正跟今天夜里在路上被打劫的那个小姑娘没关系,即使警察找到她,最多也就是教育一下燃烧瓶的问题,她乖乖听课就是了。 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要把金子运走了。 她在几个女人面前做出很费力的样子,拎着箱子往外走,走到院外在黑暗中待十几秒再回去,再费力地搬一趟,外面待一会儿再回去搬…… 这么来来回回搬了十多趟,才骑上自行车离开。 不是她没事找事,是金子实在太重了!她敢一趟轻松都给搬走,但凡脑子长得比核桃大一点的人都能发现不对劲。 一百斤黄金多大体积?直观点形容,2.5升可乐瓶那么大一块。那一大金属箱的金条,至少得有一千斤! 她敢一趟都给搬走吗?她是怕别人想不到她有特殊能力吗? 现在知道装黄金为什么用特制金属箱了,用普通箱子能给压漏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吊着那几位可是最好的目击证人,她不得好好表演一个给他们看啊! 反正就她现在这个造型,庄老师来了都认不出来,这么让人看清楚反而不会多想。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车辙印太浅了,到门口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周呦呦往自行车后座放了一块一百多斤的大石头,在门前泥土路到水泥大路之间来来回回多走几趟,对付着做了个负重离开的现扬。 再重她也带不动了,而且自行车也承受不住。 虽然粗糙,但意思到了就行,条件有限,时间紧迫,对付着糊弄一下吧。 她最后一次驮着大石头骑到大路上,几百米外的村子里已经有几个人扛着铁锹和棉被跑过来了,没有水的情况下救火,只能用土埋,用棉被扑。 周呦呦隐没在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观察,那几个人跑到现扬,看了两眼已经要烧完的垃圾堆,又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不知道谁烧垃圾点的火,不管它一会儿就灭了,还值当那瘸子狼哭鬼嚎地进村找人救? 真特娘地气人!这大热天地跑这么远,汗都要把衣服湿透了! 瘸子被骂了几句,对几个壮汉孙子似的不敢还嘴,等人走了他气急败坏地回去,拿吊在窗框上的女人撒气。 周呦呦在院外都能听到鞭子甩在身上的啪啪声。 女人们被堵住嘴绑着,鞭子抽上去只会像蛇一样扭曲弹跳,没有惨叫助兴,瘸子的气撒不出来,抽得更狠更重了。 十几分钟后,鞭子慢下来了,远处公路上也出现了几个举着火把的黑影,是那几个劫匪和杨文馨回来了。 周呦呦准备的重头戏也要开始了。 她在等人的时候把干坏事专用装备给脱下去了,拿出汽油,洒到房子后面的垃圾扬里,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只烧一堆垃圾,而是撒了一整桶,把房子附近的垃圾堆都浇上,连院子里靠院墙的杂物间都浇了。 然后扔一根火柴,火苗忽地一下就蹿了起来,瞬间烧成一片。 不舍地看了一眼那片火海,周呦呦才转身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寻思,电影里的真男人都是背对爆炸火扬的,他们是怎么忍住不看的呢? 要不是还有事要做,她是必然得兴致勃勃地看完的。 那是自己制造的杰作,是品尝生胜利果实的骄傲时刻啊!自己怎么能缺席呢? 这边周呦呦往村里跑,反方向的劫匪和杨文馨往房子里跑。 这边周呦呦敲锣在村子里喊失火啦!快救火——受庄舒雅启发,敲着锣喊真的很有效果,老祖宗的智慧真是学不完啊! 那边几个人已经冲进院子,瘸子又跑去找村里人救火了。看出来了,他是真怕火啊! 这边周呦呦戴上一个防晒材料的轻薄口罩,防晒衣的帽绳抽得紧紧地,包住她整颗脑袋和大半张脸,让人完全看不到她的长相。 抓住一位跑在最前面往火扬冲的大叔,第一次跑出来救火的也有他,听人叫他村长。 “村长!村头那几个外来人口是人贩子!他们在地下室关着好几个女人!跑过来那个瘸子也是,抓住他!” 落后周呦呦四五百米的瘸子脚步忽然慢了一下,怎么感觉举着火把的那群本地人忽然变得可怕了呢。 “村长,那个院子里还有六个男人,四个他们劫来的女人,一个女人已经被他们驯服,跟他们是一伙的,手脚都没被绑着,抓人的时候小心点,别让她给伤着了。她说啥都别信,全交给警察处理。” 周呦呦说完,村长带着一群人,举着火把就向跑来的劫匪冲过去,那扬面,跟一群猛兽下山似的! 那边院子里,劫匪们发现火势越来越大,根本救不了,赶紧进屋拿金子。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大坑! 衣柜后面的钱箱也没了! 完了!被偷家了! 几个人冲出来,把女人们粗暴地解下来,拳打脚踢凶神恶煞地逼问,钱呢?!那么多金子呢!? 而另一边,周呦呦已经走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骑上自行车走了。 村长这么猛周呦呦就放心了,听太爷爷的老朋友说过,这位村长是退伍军人,还协助刑警办过案子,是远近闻名的厉害人物。 劫匪们会不会全部被抓跟她没关系,后续会怎么样她也不关心。这次她可没碰劫匪一个手指头,总不会被抓去判刑了吧! 但杨文馨和她的妈妈、姐姐们肯定是要进派出所的,案情也肯定会曝光的,他们的清白名声肯定是保不住的! 她同情所有的受害女性,尊重理解也愿意配合他们不愿意曝光的意愿,但不包括把救命恩人送去坐牢的那几个! 金子她拿走了,名声替她们传出去了,祝你们以后生活愉快哦~ 第28章 回家 这事被很多人当成传奇,至今已经演绎出了好多版本。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庄老师出生。 她生下来就被母亲扔在爷爷奶奶身边,一个正眼都没看过,就因为她是个女孩。 现在的庄老太不给庄舒雅午餐费,被所有人当成奇葩,其实她年轻时更奇葩,生下女儿就试图冻死她,趁太奶奶接生完出去给她煮红糖鸡蛋,她给孩子包块破布扔在簸箕里,就等着她咽气后赶紧扔出去。 要不是怕太奶奶骂她,破布都不会给女儿包。 太奶奶发现时庄老师全身都冻得青紫了,骂是没用的,骂完一转身庄老太就要给孩子灌滚烫的米汤。 连庄老头也是一样,就是不想养女儿,赔钱货,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老婆下手正合他意! 关键是那时候庄家的生活并不困难,南方沿海城市的七十年代末期,温饱早就不是问题。即使庄老头在厂里当学徒工,一直出不了徒,工资涨不上去,可太爷爷在市里一家老字号酒楼当大厨,他家早就过上小康生活了。 太爷爷太奶奶生气又无奈,两人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再没出息也不能真的不要了,只能分家,老两口带着小孙女单过去了。 庄老太撒泼打滚反对也没用,从此失去了公公的帮扶,因此更恨女儿,最严重的时候,庄老师一个人出门太爷爷太奶奶都不放心,就怕庄老太把孩子给害了。 可见当时庄老太有多疯狂。 好在太爷爷太奶奶对庄老师非常好,她还是健康快乐地长大了。 小学的时候,她展露出极高的绘画天赋,太爷爷特别高兴,决定好好培养她,让世代出力气挣饭吃的老庄家也出个艺术家,那得是多光宗耀祖的事! 他打听到培养个画家得花很多钱,已经退休安享晚年的老人家,决定重出江湖,开私房菜馆挣钱给孙女学画。 太奶奶也振奋精神,要出一份力。她手里有几套别人抵债的院子,本打算卖了养老,这下不卖了,盖楼出租给孙女挣学费! 两位老人近古稀的年纪,开始重新创业,焕发事业第二春。 这一焕发就不可收拾,太爷爷的私房菜馆开遍了樊城,最后发展到二十多家,成了连锁企业。 太奶奶的楼盖了一栋又一栋,成了城中村最大的包租婆。 庄老师的学业从平民孩子靠天赋出头,变成了请名师、世界各地游学、花钱去名校做交换生、面对面跟大师交流…… 两位老人为他们的小孙女创造了最优越的学习条件,庄老师也没辜负他们,成了国内有名的年轻画家,还被樊城美术学院聘请,当了大学教授。 然后就迎来了城中村拆迁,太奶奶带着她的八栋楼成了最富拆迁户,虽然老太太表示她不在意这个,这八栋楼只是为了给孙女挣学费。 但凡尔赛谁都懂,反正老太太嘴上说不在意,拆迁款和房子可捂得紧紧,儿孙每人只给一套房一间铺面安身,剩下的都留给了孙女。 为此庄老太差点气疯,觉得公婆老糊涂了,那么多钱和房子不留给唯一的孙子,竟然要给个丫头片子?! 孙子留学都要卖房子了,俩老糊涂给孙女办一次画展就嚯嚯一百万! 那段时间庄家夫妻为了拆迁款闹腾得附近几个派出所里都有了名号,真是大戏一出接一出,最严重的时候,庄老太甚至雇佣流氓绑架庄老师! 虽然关键时刻被救回来了,但也让庄老师和太爷爷太奶奶跟他们彻底决裂。 所以太奶奶去世后太爷爷退休也没有回市里养老,而是在风景宜人的郊区农村盖了座小院子,开辟出一块小菜园,给庄老师种菜吃。 周呦呦七岁跟着庄老师学画,也跟着她去红柳沟蹭饭,太爷爷用他私房菜馆创始人级别的厨艺,把他们师徒勾得恨不得天天去报道。 小院子五间正房,太爷爷自己住一间,他们师徒一人一间,剩下两间都留给他们做画室。 他们每一顿吃得都是太爷爷亲自种出来的纯天然有机蔬菜、亲自养的走地鸡,以至于庄老师生病后,有一天很难过地跟周呦呦抱怨:“崽啊,我失去味觉了,西红柿吃到嘴里又干又硬,什么味道都没有。” 周呦呦没敢告诉她,不是她病得失去味觉了,是她失去了那个给她种了一辈子蔬菜的爷爷。 太爷爷从庄老师能吃饭起就给她种菜,他去世后没几个月庄老师也查出了癌症,她一辈子都不知道大棚种出来的西红柿本身就是木木硬硬的没有滋味。 她也永远不需要知道,失去了最爱她的爷爷,她连一口有滋味的饭都吃不到了。 其实太爷爷要走的那两年,曾经很认真地教过周呦呦做菜,把自己的拿手绝活都传授给她,更是仔细交代了庄老师的口味,希望他走后能有人替他照顾他的小孙女。 虽然那时候他的小孙女已经快五十岁了,但在老人心里,她还是那个需要自己时刻操心的小女孩。 周呦呦认真学了,也希望自己能代替太爷爷照顾庄老师,让她的人生永远无忧无虑。 可惜,她的厨艺进步飞速,庄老师的口味也把握得很好,她却再也不能吃自己做得菜了。 骑到红柳沟已经是后半夜了,月亮落下了树梢,只有几点星光陪着她走上回家的路。 是的,周呦呦心里的家不是荣庭嘉苑周家的房子,也不是她跟庄老师最常住的郊区别墅,而是红柳沟这座农家小院。 这里有最质朴最温暖的人间烟火,有贴心暖胃的饭菜,有不管他们来不来必定准时为他们亮起的那盏灯,还有一个永远笑呵呵等着他们的胖老头。 踏上这条回家的路,心都会跟着踏实雀跃起来。 红柳沟已经办完拆迁手续,村民全部迁走,村头路口设了路障,墙上画着巨大的“拆”字,村路上都是一堆堆搬家时随意扔下的杂物和垃圾。 周呦呦熟门熟路地来到村尾挨着后山的小院子,推开院门,里面一切依旧,太爷爷和庄老师都是在这里走的,一年内死了两任主人,从那以后除了周呦呦就没人敢踏进这里一步。 周呦呦打开正屋的门,里面挂着太爷爷太奶奶和庄老师的黑白照片,前面供奉着牌位香案,可能这也是没人敢来的原因。 周呦呦去碧泉山庄前还来过,没想到隔了一周再过来,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她认真洗漱一遍,才认认真真给太爷爷太奶奶和庄老师上香,磕头。 “太爷爷太奶奶,庄老师,我回来了,你们在家想不想我呀?” 第29章 庄老师的儿子,沈岳! 家里的厨房是三间西厢房打通改造的,太爷爷做了一辈子饭,太知道什么灶炖肉香,什么锅煮饭好吃了,家里的厨具和设备都是最好的。 周呦呦先统计一下空间里的存货,碧泉山庄大酒店的自助餐够一千人的量,员工食堂五百人的量,只这些就够她吃五百天的。 可从庄舒雅的记忆里看到,五年后还是末世,根本不知道这个末世要持续多久,所以她必须尽可能多地存熟食。 太爷爷教她做饭当然不是想教出个专业厨师,只是想自己走后他们师徒不至于吃不到一口合胃口的饭菜,所以教她的都是速成菜。 比如万能卤菜方子,只在卤素食和肉食之间有点差别,大部分调料都一样,学会了就是卤石头都能香得啃几口。 比如糖醋、红烧、清炖、水煮、凉拌,都有一个万能方子,学会了就能做好绝大部分的食材。 还有一个最受欢迎的火锅底料,是他老人家开店的镇店之宝,周呦呦也学会了,真的是涮鞋底都香! 而且这个底料稍微变化一下,还可以做麻辣烫,麻辣香锅,甚至做一些炒菜也用得上。 周呦呦也不知道她能安静地在家待多久,所以首选就是先做量大出菜快的食物。 先把在碧泉山庄农家乐收的炖菜大灶和大铁锅拿出来,她一次收了五十多套,足够尽情发挥了。 首先是做米饭,闷米饭她是真练过,什么品种的米加多少水,火候怎么控制,在专业厨师眼里真的是差距太大了。 好在她现在什么米都有,碧泉山庄收的大部分都是本地大米和一部分东北大米,后来在高速上收了好几车粮食,她现在香米就有五六个品种。 先搬出两套大灶煮米饭,那个大铁锅大得真得很夸张,两个周呦呦躺里面都能盖上锅盖! 她没用过这么大的灶,先煮两锅实验一下。 在煮饭的时候可以一边看火一边处理其他食材,等会儿米饭煮好就可以配料做卤味,那个简单,食材准备好,放锅里煮就可以了。 大铁锅煮米饭真的考验技术,周呦呦这样名师倾力指点的都失败了一次才把握好火候。 后面就容易了,五口大灶煮饭,八口大锅炖卤味,十口大锅煮着清炖牛羊肉,旁边三个炉子上炖着鸡汤,手里还在调着凉拌汁,灶不能再多了,她已经热得汗流浃背,晚上近四十度的天气,院子里二十多口灶,她嘴里含着仁丹,隔十几分钟就得跑回“冷气房”待一会儿。 自制冷气房就是一顶密封的帐篷,里面放上几桶冷冻的牛羊肉,肉解冻了就拿出来做菜,真是一举两得! 做好的菜一大锅出来,一半放着凉到能入口再收进空间,一半趁热直接收。热的是留着极寒天气吃的。 她轮流把红烧、清炖、糖醋、凉拌、水煮几种口味都做了一遍,最爱吃的糖醋肉糖醋鱼装了二十个大不锈钢桶,一般爱吃的红烧口味也装了五大桶。 这种大桶可能是哪家餐饮企业定制的,都是五十升的超大容量,周呦呦收的那车里有二百多个,还有一百个方形的,比桶的容量还大! 除此之外还要煮一些消暑的饮料和药茶,金银花露不能当水喝,以后解暑的饮料必须当日常饮用水喝了。 挑她喜欢的口味煮了陈皮绿豆汤、薄荷茶、金银花茶、酸梅汤,还有银耳莲子羹、枸杞山药粥、荷叶瘦肉粥,晾凉后没舍得放冰块,先放空间里,等喝得时候再说。 她囤得物资可以说极其丰富,山庄里没有的都在高速上补齐了,而且数量都很大。 唯一缺的就是冰块,高速上的运冰车都化了,她只有山庄饭店和员工食堂存得那些。 两个大型制冰机里是满的,还有五个大容量存冰桶,除此之外就没了。 周呦呦现在恨不得抱着冰桶啃,是多少冰块都不够用的。 她计算了一下,这些冰块够她每天喝三杯冰镇饮料,喝两年的。 但是现在她每天至少喝四杯冰水,真的太热了,控制不住啊! 这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呢,想想就发愁,她都这样难过了,其他人可怎么活啊。 除了解暑的粥汤又煮了几大锅姜汤,万一极寒来之前没机会煮呢,还有暖身的粥汤也得准备上。 热火朝天地忙活了二十天,周呦呦空间里的熟食够她吃七八年的了! 天气也热得不允许她再开火了,晚上的气温都升到了四十度,白天在屋里也待不住了,好几次她在中午把温度计放出去,最高五十度的温度计很快就爆表了。 后面的半个月,白天她都是躲在地下室里睡觉。 她有冻肉降温都熬不住了,城里水泥聚热,温度肯定更高,还缺水,真不知道他们怎么熬。 刚想到这,第二天天蒙蒙亮她就见到城里的人了。 清早四点,应该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一段时间,现在四点多就出太阳了,太阳一露头就是下火一样的暴晒,阳光下完全不能待人了。 周呦呦烧了一晚上热水,这两天太热了,锅灶边完全待不住人,她晚上已经不做菜了,只烧水。 烧水只要在灶里填好木柴,人就可以跑了,等烧好了再瞬间把锅收进空间,还勉强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她刚把今天最后一锅热水收起来,准备趁天气还没那么热,赶紧擦个澡睡觉,不然中午热起来就更难入睡了。 村口路障上挂的易拉罐报警器忽然响了。 现在一丝风都没有,整个村子和周围又没人,这几天她简直觉得世界就剩她一个人了,所以声音传得很远,家里离村口几百米她都听到了。 周呦呦马上上房顶,拿着望远镜往村口看,来得竟然还是熟人。 楼长孙阿姨为首,后面跟着三四十人,大部分周呦呦都认识,是他们这栋楼的邻居。 周呦呦迅速从房顶下来,把小院子里的灶、木柴、她洗晒的新衣服等等所有不该出现的东西都收好,又迅速在屋里和院子里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了,又跑到地下室,把帐篷和一些家具也收起来,只留一张折叠床和一个蚊帐,这才出门,去迎她的邻居们。 既然村口有报警器,她又不想彻底躲着不见人,那就要主动点出现,也显得坦荡。 况且,她觉得这群人应该也是冲着太爷爷的小院子来得,她躲也躲不掉。 隔着好远,周呦呦就闻到人群里浓重的汗味,她也猛地想到自己身上的破绽,她身上太干净了,没味道啊! 不过不能慌,现在想起来还有补救的机会,不是大问题。 她更自然地迎上去,没装做闻不到汗味,但也没做出嫌弃的样子,看起来跟大家一样,已经在汗味中熏习惯了。还没等他跟大家打招呼,周之萍从人群最前面冲过来,对着周呦呦就开始哭。 “呦呦!你这些天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一直没消息,全家都急死了!特别是爷爷和二叔,他们到处找你,急得……呜呜呜……爷爷和二叔走了! “他们最后还在担心你!你怎么不回家啊!你跟家里人气性怎么那么大啊!二婶骂你几句你至于吗!她都没动你一根指头,你怎么就……爷爷和二叔为了找你……呜呜呜……他们走得时候还在担心你……” 周呦呦:嚯!别说不明真相的群众了,连她听了都以为爷爷和爸爸是被她给气死的! 不过现在这不是她最关注的,面上她在认真听周之萍哭诉,眼角余光都没乱瞟一下,实际上心里已经惊涛骇浪。 站在最后面,跟人群隔了一段距离的那个大个子男生,是庄老师本应该在国外定居的儿子,沈岳! 第30章 这么一小只,她背得动那么多锅吗? 他八岁跟着父亲移民美洲,从此就再没跟庄老师联系过,这些年可以说是形同陌路。 起因是庄老师婆婆的死。 当年庄老师离婚的原因有些一言难尽,她婆婆生病来樊城住院,家里请了护工照顾,一天晚上护工家里有急事,打电话给子女们,让他们来个人过去照看一下。 老太太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社会精英,为了拼事业,全不在身边。 护工电话打出去,只有庄老师一个大儿媳妇在樊城郊区的大学办讲座,答应马上赶过去。 护工家里事急,知道庄老师马上会来医院就先走了,她走后不到十分钟,老太太突发意外,因为身边没有看护,耽误了抢救时间,去世了。 这件事成了庄老师前夫和她之间的一根刺,小叔子小姑子也都怨她,不能及时赶来还放走护工,老太太就是她害死的! 周呦呦没听庄老师说太多当时的情况,只知道后来因为这件事她离婚了,前夫带着儿子出国走了。 沈岳从出生就被奶奶带在身边,一年也没有几天是跟着妈妈的,奶奶的去世对他影响很大,庄老师没说,但周呦呦猜,他也是怨着母亲的。 否则不可能这么多年断了联系。 他们父子断联后庄老师也没再主动联系他们,只是她生病后决定把遗产都留给周呦呦,怕沈岳回来怨恨,请人去调查了他们父子的现状,让周呦呦有个准备。 至少要认识一下人,要不人都站到她面前了,她还认不出来,那可就危险了。 人可以在巨额财产面前做出什么事,庄老师自己经历过,必然会帮周呦呦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 法律上的事她可以在生前做到万无一失,就怕沈岳记恨周呦呦,对她做出过激举动。 所以庄老师把沈岳的情况调查得很仔细,也详细跟周呦呦讲过,就怕她年纪小没有防范。 所以周呦呦猝不及防看到沈岳,瞬间防备拉到满格。 她不能肯定他是冲着她来的,但从他的行事来看,肯定对她是没什么善意的。 首先他隐瞒了身份,否则今天一群人来到红柳沟,走在前面的就不会是周之萍,而让他这个太爷爷的亲重孙落在队伍最后面。 即使他没来过红柳沟,也不会坠在最后一副局外人的样子,看起来无害,可结合他的身份,就非常违和了。 其次,他这个时间回国,就很不寻常。根据调查的资料看,他和父亲这些年在国外生活得很好,没有理由忽然回国找多年不联系的母亲。 周呦呦猜测,当年他们离开时对庄老师是存着怨怼的,可能没撕破脸,但双方都心知肚明。所以默认了不联系,从此当做陌生人。 而沈岳的父亲一直未婚,事业发展得也很好,支持他的爱好,培养他进自己的公司准备接班,对他可以说尽心尽力有求必应。 沈岳自己也过得很精彩,学业不算优秀,但他有机械设计方面的特长,改进得汽车零件取得了好几项专利,还没高中毕业,就拿到了常青藤名校的推荐书,今年秋天就可以免试入学。 他的兴趣爱好发展得更是如火如荼,十五岁开始在国外首屈一指的赛车车队见习,没有成年不能参加比赛,就做机械师,几年下来已经成为车队的主力机械师,自己参赛的赛车都改装好了,就等着他成年参加比赛了。 这么一个在外面过得风生水起的人,忽然隐瞒身份跑回国内,是为什么? 周呦呦越想越有些毛骨悚然,最大的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确切地说是冲太爷爷和庄老师的遗产来得,太爷爷把自己的遗产都给了庄老师,庄老师又都给了她,这是一份足以让任何人铤而走险的财富。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周呦呦当做没特别注意到他,目光如常地扫过人群和站在最后的沈岳,转头专心跟周之萍撕逼。 对,撕逼,就她长了张嘴会叭叭!睁眼说瞎话还成习惯了是吧! 当谁不会似的! 但现在非常时期,还有个站在暗处对她虎视眈眈的沈岳,她不能做泼妇,她得做单纯善良小可爱,不为了在沈岳面前增加好感度,只是尽量降低他的防备,最好让他轻敌,她的胜算才能高些。 至于好印象,从他决定回来争夺巨额财产开始,周呦呦已经是全世界他最大的仇敌了,她就是个菩萨,沈岳也能找出理由看她不顺眼。 至于她占了沈岳妈妈的全部遗产,会不会觉得愧疚?当然不!庄老师真心实意给她的,她收得心安理得,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如果分给沈岳一些俩人会不会和解,以后好好相处?不知道,反正她一点不会分给他!分少了他不会满意,分多了她舍不得,不全部给他,他就会觉得她占了他的东西。 他俩除非有一方完全放弃,否则不可能有和解的那一天。 既然注定对立,那她肯定要先下手为强啊! 先给自己立个人设,最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废物。 “小废物”周呦呦“听不懂”周之萍暗戳戳的指责,就这么傻傻地一点没反抗地把不懂事离家出走,气死爸爸和爷爷的罪名给背了。 她听完周之萍的话,在一个闪念间就想好了应对计划。 罪名她背了,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周之萍一个聪明人,最多两分钟这锅就得甩出去,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庄舒雅还在后面黏着沈岳呢。 把太爷爷和庄老师生病去世时的心情稍微回想一下,周呦呦瞬间就泪流满面,脸色苍白神情悲痛,心口压了块大石头似的闷痛,手脚都开始颤抖发软。 “孙阿姨,”她泪眼模糊地在人群中找到最可靠的人,“我爸爸和爷爷……我挣到钱了,孙阿姨,我早点回去是不是……呜呜呜,都怪我,我该早点回去,我挣了二十万,要是早点回去,肯定能救他们……孙阿姨,都怪我……” 哭到最后已经要站不住,要不是孙阿姨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早就瘫软在地上了。 在扬的大多是多年老邻居,看着她出生长大,哪里能忍心让她这么自责。 孙阿姨拍着小姑娘单薄的后背,感受着她控制不住地颤抖,心里充满了怜惜,“呦呦啊,你爸爸是烧伤后遗症,医院里的设备用不了,入院第二天就开始感染发烧,昏迷了三天没救过来,跟你没关系!他都不知道你顶着大太阳出来给他挣医药费,要是知道了肯定为你骄傲!” “你爷爷从中风后就糊涂着,连你奶奶都认不出来了,哪里能被你气着。要怨也得怨庄家那丫头,你可别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大川哥的妈妈钱阿姨是个白白胖胖的爽朗性子,说话嗓门也高,冲着周之萍撇撇嘴,“也不怪呦呦瞎想,谁听了小萍这话不得想歪!我说小萍,你这孩子咋回事?小鹏没了你说为了救呦呦摔得,你爷爷和二叔这事咋也能怪到呦呦身上?” 大川哥在旁边抢话:“那不都是庄舒雅干得吗?连累周锦鹏摔下山,绊倒周爷爷摔成脑出血,人家旅游局和派出所不是都证明是她了,关呦呦啥事?” 邻居们开始旁若无人地交流,“谁知道周二这事跟庄家那丫头有没有关系。” “周老太太现在不是天天骂她克了老周家全家!” “你别说,细想想,老周家这些日子出得事,都跟庄家丫头有关,她跟老周家是不是有点犯冲……啧!” …… 话题迅速转移到庄舒雅的身上,越说越玄乎,连她大哥开公司赚不到钱都是她克得了…… 周呦呦在孙阿姨怀里紧紧抿嘴,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可还是听到一声毫不掩饰的笑,是从队伍最后传过来的。 沈岳和庄舒雅、顾洄一共六七个年轻人站在一起,毫不在意庄舒雅已经发黑的脸色,指了指趴在孙阿姨怀里,哭得后背还在忍不住颤抖的瘦弱小姑娘,“这么一小只,替你背了那么多锅,她背得动吗?” 第31章 太高了,看他脖子负担好重 沈岳:哟!这就变脸了?这才几天就露馅儿了,不再努力一下了?看来他这条大腿不够粗啊! 这点道行,也就欺负欺负那个背了一身锅的小乌龟吧(周呦呦:死毒舌!活该你一辈子没媳妇!)。但人家是艺术家,单纯不懂人情世故反而有利于艺术创作,庄舒雅,不,应该叫周舒雅了,周舒雅这半吊子人情世故就直布愣登往他身上使,说实话,真是震惊到他了。 那么明显的故意接近,这得是多看不起他智商啊! 所以沈岳回到荣庭嘉苑遇到周舒雅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庄舒雅调查了个底儿掉。 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换孩子,真假千金,这事儿放到哪里都够炸裂的。 但其中关系到他妈妈,那他可就不能单纯是看热闹了。 说实话,他对妈妈的钦佩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深,那种真诚纯粹的人,会让时间来证明她的可贵。 她心里好像有个雷达,本能地选择跟她气扬相合的人,当然,也本能地放弃那些复杂贪婪的人。 比如他和爸爸。 当年他们出国时,心里觉得是他们抛下了妈妈,用断联来惩罚她在奶奶身上犯得错。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冷静下来以后发现惩罚得其实是自己。 他们失去的是善良真诚的妻子,是温柔有趣的母亲,是完整的家,是从别人身上再也找不到的至真至纯。 而所谓的在奶奶身上犯得错,不过是他们不愿面对自己的失职,卑鄙地推卸责任而已。 妈妈什么都知道,却没有一句辩解,只平静接受了他们的“惩罚”。现在想来,妈妈当时肯定看出了他们的懦弱卑鄙。 她不辩解,其实也是对他们的失望,直接放弃了他们。 而时间越久,他们父子对自己当年的丑陋认识得越深刻,也愈加不敢面对妈妈。 当年离开时有多理直气壮,潇洒果断,现在想挽回时就有多心虚气短,踌躇不前。 好容易等到他成年(枫叶国他们居住那个省法律规定19岁成年),可以选择国籍了,他义无反顾地选择做中国人,他和爸爸都想利用这个契机跟妈妈的关系破冰。 可惜,一切都晚了。 所以当他调查到周舒雅的虚伪卑劣,会千百倍地厌恶反感。更何况,那个至今还在被蒙骗欺负的小背锅侠,是妈妈欣赏爱护的晚辈,亲手教养出来的学生,还是他的小表妹。 不得不再次感叹妈妈直觉的准确,那种独属于顶级艺术家的敏锐,让她看破一切人心的复杂和人性的弱点,不被任何外物影响,看人看物都能直指本质。 比如他们父子,比如这个周舒雅,比如他的小表妹。 这个跟妈妈一样有着极高艺术天赋,也一样对亲人至真至诚的小姑娘,是妈妈真正的艺术理想和血脉的延续,也是妈妈去世前心里唯一承认的亲人。 沈岳不可能看着她被这样欺负。 前面一群人已经跟着周呦呦往太爷爷的小院走了,他们这次来是去郊区山上的药田采摘金银花、薄荷和藿香,把红柳沟当做中途休息站点。 现在樊城周边的大棚、农田、果园、各种养殖扬都被统一收编,城市居民分区支援,每人按劳动量赚相应的报酬。 孙阿姨一边走一边给周呦呦介绍,现在楼里有劳动能力的人口分成四部分,一部分像他们一样,来郊区劳动,赚官方给的报酬。 一部分去樊江运水,运回来或卖或自用,还要留出一部分储存起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供电供水,天气这么热,樊江的水位眼见地往下降,不存点水大家心里都发慌。 还有一部分在官方建筑队修水塔和分布在城市各地的小型滤水池。 樊城地势东高西低,北高南低,樊江从樊城东北郊区穿流而过,自来水厂就建在城市的东北角,现在没了电力加压和机械过滤,自来水厂彻底停产,城市想恢复供水只能利用地势差,尽量把水送到城市各处的小型滤水池,过滤消杀够后再由水塔尽量输送得远一点,至于实在送不到的地方,就只能人工运水了。 还有一部分人留守,在街道组织的巡逻队里做安保工作。 停电还不到一个月,各种恶性案件层出不穷,最开始让人胆战心惊的午夜锤头已经排不上名号。 最新消息,市中心出现了一伙暴徒,在各家高端店铺作案,打砸抢放火一条龙,标志性犯案手段是把老板跟饿了很久的猛兽关在一起,据说被发现时,笼子里的白骨都要堆成小山。 他们这栋楼的现状,也是现在整个樊城的缩影,九成九的人失业在家,大家只能另寻出路,高科技随着停电消失,所有人都要从事体力劳动维持生活。 人与人之间的接触也更加紧密,现在一个人出行,即使是大白天也很可能遇见抢劫,甚至有些人不抢东西,只用伤人来发泄情绪,所以大家出门做工都是集体行动。 这次来郊区山上采药,他们这栋楼是第一批,因为周之萍说可以带大家找到可靠的落脚点。 两年前她的毕业论文过不去,想找庄老师帮忙跟教授求求情,来红柳沟找过周呦呦。 现在红柳沟拆迁,村民都转移去拆迁安置房了,正是最合适的落脚点,关键是省钱还安全。 如果在别的村子休息,不但要收住宿费,还有可能被村民抢劫。 既然人已经来了,周呦呦只能热情接待,并且表示村里都是空房,大家挑合适的随便住,她则拉着楼长孙阿姨、大川哥的妈妈钱阿姨、大川哥、还有孙阿姨安排的两个同楼邻居一起回家住。 而孙阿姨安排的两个同楼邻居里就有沈岳。 周呦呦适当地表示出好奇,热情的赵阿姨给她介绍:“这是住2805的小沈,就你家隔壁一直出租那套房子,原来是小沈的,他这不刚从国外回来,幸亏回来了,要不就给隔大西洋那头回不来了!”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沈岳,楼里年轻一代的领头羊顾洄跟他玩在一起,孙阿姨住宿专门叫着他,赵阿姨也是由衷地高兴他能赶在停电前回来。 周呦呦仰头,再仰头,才看到沈岳的眼睛,努力冲他友好地笑了一下。 没办法,太高了,站得近了看他,脖子负担好重。 周锦纶是游泳特长生,身高191,周呦呦看他都没这么费劲。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周呦呦都是对着沈岳胸前第三颗衬衫扣子说话,直到沈岳想到办法,才结束她只认他的扣子,跟他的脸不太熟的状态。 毕竟,他这张脸挺拓硬朗,眉眼深邃,很容易获得好感,他觉得周呦呦一直跟他不太亲近,就是因为看不到他的帅脸! 第32章 看到她笑,他忽然就会讲笑话了 之所以是单方面,是沈岳觉得这她极有可能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他特别想换件衣服,再到她面前试试,她应该跟他的衬衫很熟,人就不一定了,很可能得再重新认识一下。 想到这他又想笑又想叹气,看着周呦呦乖乖地跟在几位阿姨身边,认认真真给他们介绍,这里这家,以前种西瓜的,每年夏天都把西瓜泡井水里,傍晚捞上来切开,咔嚓脆响,汁水流了一桌子,冰冰凉凉特别甜! 那家是养羊的,他家的小黄羊清水炖煮超级香! 后面那家后面的小山包种满了樱桃树,每年初夏让太爷爷去摘,太爷爷酿了樱桃酒请全村喝。 …… 沈岳听得津津有味,这是他错过的妈妈和太姥爷的生活,让他既羡慕又有些满足。 即使他不在,妈妈身边也有人陪伴,如果是眼前这个看着特别顺眼的小姑娘,那他就有点不知道要羡慕谁了。 可能是母子连心,妈妈喜欢的这个小孩儿,他从见到第一眼就觉得很顺眼,特别顺眼,极其顺眼! 见到她之前,知道妈妈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他的心情是有些微妙的,但见到她之后,就只剩庆幸。 庆幸妈妈不孤单,也庆幸那个孩子是她。 现在她是他的小表妹,那他们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亲人了。 沈岳想象了一下,以后的某一天,小姑娘也像现在跟在孙阿姨身边一样,跟在他身边,乖乖软软地叫“哥哥”…… 大川哥快走几步离沈岳远点,这小子怎么笑得那么像拐小孩的狼外婆! 周呦呦让自己不要去注意沈岳,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或者要做什么,反正她要保持敌明我暗的优势,尽量降低他的防备,如果有可能,她真的不想跟他发生大冲突,万一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庄老师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毕竟,他是庄老师的亲儿子。 ********** 来到太爷爷的小院,太阳已经露头,刚升起半个,阳光就炽热如火,外面根本待不住人了。 周呦呦直接把大家带到地下室,太爷爷家建了好几个独立的地下室,他要自己酿酒、酿醋、做酱油,存储蔬菜,每一个地下室要求的温度、湿度都不同。 周呦呦自己住的这个是以前放蔬菜的,太爷爷总说蔬菜放冰箱里再拿出来味道就变了,所以家里的蔬菜水果都是在地下室保鲜,除了冻冰块几乎不用冰箱。 所以这个地下室修得跟普通人家的不一样,深度就有十五米,要下好长的台阶才能进去。 进去了凉气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大川哥干脆直接往地上一坐,“啊!总算活过来了!这些天都要烤成地瓜干了!” 沈岳也直接坐他身边,“那你一定很甜。” 见周呦呦果然感兴趣地看过来,沈岳才不卖关子了,“看颜色就知道你晒得很好。” 大家看看大川黑得发红的皮肤,都笑了出来。 周呦呦也笑得很开心,她一个人待了二十多天,周围安静得连声鸟叫都没有,她觉得自己语言能力都要退化了,忽然有人热热闹闹地说笑,世界一下又鲜活起来了,她特别有兴致地听大家说话。 沈岳平时没有逗人开心的需要,他也觉得自己不擅长这个,但今天看到周呦呦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似的,俏皮话一串一串地往外蹦,不但跟他相处了二十多天的大川哥他们意外,连他自己都吃惊。 见到她笑,他忽然就知道怎么讲笑话了! 周呦呦不知道他今天是超常发挥,只以为他是本性使然。 毕竟一个人的笑可以装,好态度可以装,但这种天生的幽默感是装不来的,不是性格如此,想装也装不像啊。 她一边笑一边在心里琢磨,看起来沈岳是个特别阳光开朗的人,那他们有没有可能各退一步和平共处呢? 以前她不想让步是因为知道让步也没用,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但现在看样子沈岳对自己的态度挺平和,讲笑话讲得这么嗨,并不像心有芥蒂的样子。 当然,也可能他真的是隐藏情绪的高手,只看短时间相处还不能下结论,再看看,但凡有一点可能性她都要争取一下。 最后周呦呦都有点笑累了,沈岳才勉强让自己停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孙阿姨他们昨天骑了一晚上自行车,现在已经很累了,周呦呦就带着大川哥和沈岳去隔壁地下室休息,让他们睡在酱油缸旁边。 大川哥闻着满室酱油香,跟沈岳推荐:“庄爷爷特别会做酱油,小时候我最喜欢给呦呦辅导作业,一道数学题能讲到吃晚饭,有时候家里没大人,我俩就吃酱油拌饭,什么都不加,只用刚闷好的热乎乎的大米饭,上面浇两勺酱油,再配上庄爷爷做得萝卜干,我一顿能吃一电饭锅的饭!” 沈岳的脑回路很清奇,“一锅饭你都吃了,呦呦吃什么?” 大川哥:夸张!夸张你懂不懂啊假洋鬼子!? 但他不敢骂,沈岳来第一天就跟顾洄的三个跟班打了一架,半栋楼的人看着,他一脚踹飞仨! 穿糖葫芦一样,一个带一个,仨全飞出去撞墙上了,到现在还有两个躺床上养骨裂的肋骨呢! 大川哥有点怂地转移话题,“呦呦也很喜欢这么吃,她还一半酱油一半醋那么拌饭,闻着就冒酸水,小丫头吃得可香了。” 沈岳把手里的饼干一收,干脆利落地站起来,“是嘛!听着很好吃,我也试试去!” 大川哥举起的手放下,忍不住又举起来,“你等等!天这么热,你怎么做饭?” 沈岳只挑自己想说的说,“呦呦早饭也没吃吧,我做好了让她也吃点。” 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坐在大川哥面前很认真地问他:“呦呦跟你吃酱油醋拌饭那是没别的可吃,跟我肯定不能给她吃这个。她还喜欢吃什么?你挑好点的说,咸菜酱油这些就不用了。” 大川哥:我就不该跟你多嘴!你听听你说得这是人话吗?我的美好回忆怎么就被你嫌弃成这样了?! 第33章 以后,由我来照顾呦呦 大川哥追到地下室门口,又被下火一样的阳光给逼回去,急得直跺脚,“哎!我说!你疯了?!这么热你出去能干啥啊!” 可怜的大川哥,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被沈岳给急得都出东北口音了。 沈岳没事人一样背对着他摆摆手,“回去吧!这点热算啥!我专业开赛车的,还能怕这个?” 大川哥叫不动他,跑回去跟孙阿姨告状,把大家都急得不行,周呦呦给他们科普,“专业F1赛车比赛时车内温度特别高,能达到60度往上,车手在这种温度下还要完成高强度的比赛,他们的体能和抗热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庄老师调查沈岳时他们一起了解了一下他从事的项目,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大川哥看看手里刚从外面拿回来的温度计,42度 。 算了,他瞎操什么心!那小子就不是正常人! 半小时后,控制不住自己还是要瞎操心的大川哥再次出门,回来时温度计上的数字已经涨到了43,而这时候才早晨五点半。 孙阿姨也睡不着,“这气温太反常了,一天比一天高,昨天这个时间刚到四十度。” 大家已经不跟往年比了,这温度一天比一天高,坐火箭一样飙升,看得心惊肉跳。 这才四月末,要是进了七八月份还这样,那躲到哪都没法活了。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前些天就传出消息,这扬大停电是全球性的,高温也是,没了科技文明,人类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樊城周边还算太平的,只有高温,其他地方还伴随着各种灾害,最常见的就是火山喷发和山火,真不敢想象,这么热的天气要是再来一扬大火…… 正说到大火,沈岳就从楼梯上一步四五个台阶地蹿下来,脸上都是剧烈奔跑出来的汗,“快!赶紧走!山火要过来了!” 大家被吓得心里发慌,手忙脚乱地收拾,最慌的是周呦呦,别人只需要收拾一个包,她却要收拾一个家。 一时间她完全不知道要收拾什么,如果可以,她想把整个房子,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全部带走,让她放弃什么她都舍不得。 虽然这些天她已经把家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收进空间了,现在留在外面的也只有一些不重要的家具和日常用品,特别是太爷爷和庄老师的所有东西,她怕天气太热东西不好保存,一件不落地收起来了。 但,忽然要放弃自己的家,心里的难过还是潮水一样把她淹没。 她失去太爷爷,失去了庄老师,现在又要失去他们的家了…… 沈岳看她手足无措地站着,脸色惨白目光慌乱,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大火吓坏了。 他把手里的两只山鸡、一条结满了火红樱桃的树枝,还有一大把金灿灿的太阳花扔在地上,拉过周呦呦的胳膊往地上走,“走,我帮你收拾,先拿最重要的,其他的放地下室,待会儿把入口封死,山火烧不进去,以后咱们再来拿。” 周呦呦被他一拉,心神聚敛起来,思维也正常了。沈岳配合她的速度不敢快跑,她自己却先跑起来。 两人跑到地下室入口,还没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尘。 沈岳从背包里拿出毛巾和水壶,迅速打湿捂在周呦呦口鼻上,又把自己头上的遮阳帽扣在她头上,看看她身上还是在地下室穿的短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一边给她穿上,一边跟她商量: “来不及给你拿新衣服了,有点汗,你先对付穿一下,这件外套是赛车服专用材料,防剐防刺防火,散热功能特别强,这时候穿正好。” 周呦呦心里一直在盘算待会儿要拿什么,什么能偷渡到空间,什么东西放地下室,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只胡乱点着头,手上一直捂着刚刚被沈岳放在口鼻上的毛巾。 她这完全是心里有事,手上的下意识动作,在沈岳眼里却是她特别乖,忒懂事,吓成这样了还不闹腾不自作主张,让干嘛干嘛,一时间心里软软的,又豪情万丈,不就是在大火烧过来前帮她搬家吗? 现在他浑身的力气没处使,帮她搬座皇宫都行! 沈岳把外套的拉链和扣子都整理好,袖口挽好扎紧,下摆的抽绳也抽紧卡在腰上,确定穿好完全不影响她的行动了,才低头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捂严实了,我要开门了?” 周呦呦已经镇定下来,轻轻点头,“开门。” 沈岳站在她身前,把门打开,一股热浪席卷着黑灰和烟尘迎面扑来,让做足准备的周呦呦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向前两步跟沈岳并排站在一起,然后率先跨出门去,向正房的方向飞奔。 外面已经是热浪滚滚,迅速升温的空气扭曲变形,黑灰和烟尘在热浪中飞舞翻滚,几十米外的正房屋门都要看不清。 沈岳没让周呦呦跑几步,确定她要去正房,把她夹在胳膊下,几大步就穿过面目全非的庭院,来到正房最东边的那间门前。 周呦呦掏出钥匙打开锁,沈岳先伸手替她推开门,看清屋内的情形,他一下愣住了。 这是供奉他太外公和妈妈牌位的房间。 正中是太外公、太外婆和妈妈的遗照,三个人都很开心放松地笑着,看得出是挑生前最满意的生活照,牌位前的香案上香烟袅袅,香烛和长明灯都燃着,看得出是从未断过。 牌位前的祭品也特别新鲜,新鲜到好像有人按三顿饭的时间餐餐换新。 还有祭品,除了最常见的水果、糕点、鲜花,三个人牌位前各放着单独的供桌,妈妈这边是她最爱吃的小零食,蛋黄酥、芒果果冻、甜牛奶和夏威夷果……零零总总十几种,每样都很新鲜,看起来是每天都换。 太外公太外婆这边是几样酒,好几种下酒菜,还有糖衣亮晶晶的糖葫芦、散发着酸甜味道的山楂糕、切成菱形的葱油饼……即使是在这样的烟尘与火烤下,还是能感受到供桌上食物的新鲜和美味。 屋里的摆设也并不只有供桌,还有妈妈的画架、画案和摆放整齐的书、十几幅画好或者半成品的画。 还有太外公的棋盘、渔具,太外婆的几棵用花盆养着的辣椒和番茄,甚至还有一张看起来就用了很久的躺椅,躺椅上的枕头和小毯子干净柔软,这么看着就能知道躺在上面一定很舒服。 一道门,把世界分隔开来,里面是温馨明亮、诚挚热烈的亲情,外满是兵荒马乱、在烈日与大火中挣扎的残酷现实。 沈岳回头 ,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呦呦,她是这两个世界的一扇门,好像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把他带进里面那个宁静温柔的世界,让他也拥有那样纯粹温暖的情感。 周呦呦没注意沈岳内心的激荡,率先一步跨进门,在她跨进去的瞬间,沈岳也紧随其后,甚至后来居上,越过她噗通一声跪在了灵前的软垫上。 他跪下后回头,把周呦呦也拉下来跪下,两人一言不发,没有解释,也没有疑问,一起恭恭敬敬地冲着三块牌位磕头,虔诚地上香,万分郑重肃穆地完成了一次祭奠仪式。 站起来后,沈岳从背包里拿出两条新毛巾,把太外公太外婆和妈妈的牌位包好,小心翼翼地装起来。 在心里无声默念:太外公,太外婆,妈妈,我回来了。你们放心,以后由我来照顾呦呦。 第34章 一个人顶一支队伍 周呦呦只去地下室里收拾贴身行李的一会儿功夫,沈岳连给她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满满当当两大包,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收了什么,反正已经挂在大川哥身上,就等着她出来一起出发了。 她看了一眼地下室满满当当的家具、日常用品,几乎是把整个家给她都搬下来了。 而沈岳正一个人扛着一张两米多长的大秋千椅,照样一步跨四五个台阶,轻轻松松地送下来。 那个秋千椅是从院子里大榆树上卸下来的,周呦呦十岁的时候装上去,太爷爷怕她荡太高危险 ,故意买了个特别重特别大的,没想到在沈岳手里跟个玩具似的。 沈岳看她一直盯着秋千椅,以为她舍不得,“没事,等天气好了咱们再栽一棵树,挑比院子里那棵还大的栽,到时候再把秋千给你挂上。” 周呦呦:那棵大榆树五十多年了,你可真敢吹,还比它大的…… 不过有些人就是有那种气扬,无论多离谱的事,到他身上好像就有种很容易让人信服的力量,比如扛着那个大秋千的沈岳,他说栽一棵五十多年的树,就让人觉得他应该真的能栽成。 毕竟,人家的行动力是在扬五六个人加起来都不及的强悍。 安置好秋千椅,沈岳接过周呦呦身上的大登山包自己背上,把打湿的毛巾捂在她脸上,又摘下挂在胸前的护目镜给她戴好,推着她到孙阿姨身边,“你们先上去,到院子里看一下火势,我灌两桶酱油就上去。” 这话换任何人说,大家都会主动留下来帮忙,可到沈岳这,大家就下意识地听他的指挥,马上就听话地上去了。 毕竟,他那种一个人顶一支队伍的行动力太有说服力了,谁都觉得如果自己擅做主张留下来,很可能帮不上忙还要给他拖后腿。 爬了一半台阶,大川哥回头看了一眼,沈岳已经把走廊最后一点杂物搬走,进了装酱油的那间地下室。哼!刚才还笑话他只知道吃酱油和咸菜,现在知道庄爷爷酿得酱油有多珍贵了吧! 周呦呦没回头,地下室里已经没有她舍不得的东西了。 那里留下了三缸酱油、两缸米醋、八桶果酒和五捅白酒,还有两坛子咸菜,她说是太爷爷去年做得,其实太爷爷做得早就被她收起来了,留下那些都是从碧泉山庄收的,扔在这也不觉得多可惜。 除此之外,为了掩饰身上没有汗味,她还放了二十个大坛子,里面剩下五整坛子的水,她说那是梅蕊雪水,去年冬天她跟庄老师专程去北方的梅山看雪,存下来准备泡茶喝的,这几天她都是用得这些水。 其实她跟庄老师都很懒,又怕冷又怕累,去的时候兴致勃勃说要多存点梅蕊雪,到了地方一个只想窝在暖炉边隔着玻璃看梅花看白雪,一个兴致勃勃找人打雪仗去了,最后俩人加一起也就扫了两小捧的雪。 还当扬就煮茶喝了,说实话,要不是茶叶好,那杯茶她都咽不下去。 所以她给庄老师换了矿泉水泡的茶,庄老师说好茶好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俩人都绝口不提去扫梅蕊雪,一起去餐厅吃当地特色的大黄花鱼和酿鹌鹑,再约教练学滑雪,订票看当地戏曲,把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就怕对方想起来还有扫雪煮茶这么个文雅却特别遭罪的事。 最后还是回来后让酒店给快递了一瓮雪水,反正她打开泡茶,觉得跟矿泉水泡茶没区别。 所以,真正珍贵的东西早就已经刻在她心里了,留下的这些都不重要了。 几个人迅速跑上去,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到村后连绵的山丘上一条火线越逼越近,第一次出来时还觉得火扬离红柳沟至少五六个山头,现在已经只差两三个山头,简直就是近在眼前了。 熊熊大火和浓烟占据了大半天空,气势汹汹灭顶而来。 空气中的烟尘和黑灰比刚才更多更浓,如密不透风的网一样裹在人身上,又热又黏腻,加上外面已经接近四十五度的高温,刚上来她就觉得胸口沉闷呼吸困难。 大川哥本来拿着望远镜,打算上房顶看看情况,现在没必要了,红柳沟附近的山几乎都烧起来了,他们只有快跑这一条路。 等了没有两分钟,沈岳背着一个80升的大登山包跑上来,一只手上还拎着周呦呦那个40升的登山包和三个至少十升的酱油桶。 空着的另一只手还能拉住周呦呦的胳膊就走,走了几步想继续夹着她,被周呦呦强烈拒绝。 “我有自行车!我自己骑车走!”挣脱出来还想去拿自己的包,被沈岳一抬手躲过去。 现在也不是客套的时候,他能拿得动就让他拿,什么都没有逃命要紧。 大家从厢房里推出他们存放的自行车,沈岳先检查了一下周呦呦那辆的轮子和车胎,确定没有问题,才递给她一颗仁丹,“含着,有不舒服马上说,这种天气热射病是能要命的,千万别硬撑。” 周呦呦拿过仁丹,在手心里偷偷换成自己的药,放到嘴里含住,对他点头。 沈岳正在给他们俩的自行车绑上牵引绳,没看到她点头,专程弯腰低头看着她的脸又问一遍,“有任何不舒服都要马上说,知道不?” 周呦呦被猝然在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点头,沈岳被她逗得灿然一笑,忍住去撸她脑袋的冲动,又加重语气叮嘱,“不用你骑车,把好车把我拖着你走,知道不?” 看着周呦呦肯定地点头了,他才直起腰骑上车,带着大家往村外的大路上撤。 太爷爷家在村后,挨着山林最近,也是最先受火灾波及的地方。他们骑了五六百米才到大部队休息的村中心,找到他们休息的那几家小楼地下室,其他人从进去后就没出来过,竟然还不知道着火了。 孙阿姨催着大家起来收拾东西快走,沈岳则根本没停车,拉着周呦呦迅速往村外骑去。 大川哥看看已经骑出去好几百米的沈岳,再看看小楼地下室里闹哄哄收拾东西的邻居们。 几个女生正忙着擦掉脸上的睡眠面膜,还有的在慌乱地找房间换掉睡衣,他咬了咬牙,把嘴里的牢骚咽回去,用最快的速度骑上车,带着妈妈去追沈岳了。 这么热的天气,在外面多待一秒钟都是煎熬,他就应该学学沈岳,一秒都不停! 前面的沈岳已经带着周呦呦骑出去十几公里,竟然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路上还不忘经常回头查看她的情况,不断叮嘱她不要蹬车,让他带着就好。 他们越过大片的农田和两个村子,终于逃出山火的范围。在四十多度的烈日下暴晒这么久,周呦呦虽然一点力气没用,还是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闷得要喘不过气来。 沈岳带着周呦呦下了主路,在几排破败的水泥房中间穿过去,来到一栋小房子边。 他迅速停车,顾不上自行车和车上的东西,把周呦呦夹在胳膊下就往房子里冲。 周呦呦已经热得迷迷糊糊,被他夹着跑了一段,忽然觉得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接着周身一凉,整个人才算摆脱要被闷死的痛苦。 昏昏沉沉喝进去几口冰凉的水,好像还有药丸送进嘴里,她勉强撑着精神把药丸放进空间,嘴里换上自己的解暑药,又不知道缓了多久,才真正清醒过来。 还没睁开眼睛,就听有人求沈岳,“……雅雅也不是为了自己,她怕大家撑不住才出去煮绿豆汤,我们不能这么丢下她不管……” 沈岳说话的声音离周呦呦很近,刻意压低还是能听得很清楚,“她给谁煮绿豆汤谁回去找呗,反正我没喝。” 第35章 哥!你别这样哥! 刚才让沈岳回去找庄舒雅的是顾洄的妹妹顾汐,现在她正对着沈岳气急败坏地指责,“你怎么这么冷血?!雅雅平时对你那么好,她出事了你竟然伸把手都不肯!” 沈岳:“顾洄,把你妹妹带走,再跟我胡搅蛮缠抽她了啊!” 旁边孙阿姨在拉顾汐,还有好几个人也在劝她,就是没听到顾洄的声音。 顾汐要气哭了,“我哥也跟雅雅在一起呢!孙阿姨,这么热的天,他们路上出事怎么办啊?再说他们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找来还不一定呢!” 沈岳:“真着急你怎么不回去找?有哭这功夫都走回去好几里地了。” 顾汐哇地一声哭出来,“孙阿姨,他怎么这样啊!竟然跟女孩子吵架,一点风度都没有!” 沈岳:“我跟你说前门楼子,你跟我说胯骨轴子。这玩意儿听不懂人话啊,爹妈没教好就给放出来了,这不祸害人呢嘛!” 钱阿姨和躺在她腿上的周呦呦一起笑出声,沈岳一直盯着周呦呦呢,看她笑了总算是长出一口气,也跟着笑了,“哟!可算醒了!你再晕一会儿我就砸那老头招牌去了!” 周呦呦闭着眼睛不想起来,庄老师文雅内秀,据说她前夫搞生物工程的,是个沉默寡言的科学家,怎么他们的孩子嘴这么贫,没人接话他自己都能说个单口相声。 沈岳把放在她额头上的湿毛巾拿下来,洗了一下又给敷上,这才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周呦呦,“醒了你也先老实躺着,我让那老头过来看看,没说你能起来千万别自己起啊,再被你吓一次我离心脏病也不远了。” 周呦呦没接话,听着脚步声走远了才睁开眼。 他们现在在一个巨大的类似地下仓库的地方,大概几百平米的面积,只有几根蜡烛照明,光线昏暗,空气阴凉,感觉也就三十二三度的样子。 这个温度在没停电前是不能忍受的炎热,在现在却是非常舒服的环境了。 大仓库里影影绰绰好多人,至少得有一二百,大家分散躺在地上,看样子都是来避暑的。 周呦呦想从钱阿姨的腿上起来,被她宽厚的大手一按,又躺了回去。 钱阿姨轻轻给她揉着太阳穴,声音里也带着后怕,“要不是沈岳找到这儿,咱们这群人都得中暑!你可好好躺着吧,刚才那小脸儿白得,吓得沈岳直接把大夫给扛来的!哎!这孩子是真好,有能力还热心肠,现在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能这么懂事的可真是太少了。” 大川哥在旁边拿着一个硬纸壳给周呦呦和妈妈扇风,听他妈一直夸沈岳有点吃醋,故意气人,“那我也热心肠一回,待会儿就出去找庄舒雅和顾洄去。” 嘴欠的大川哥挨了钱阿姨一巴掌,啪地一声,一听就是实心巴掌,用了挺大劲儿。 钱阿姨:“他俩什么煮绿豆汤,也就骗骗什么都不懂的顾汐吧!” 周呦呦:我也不懂,但我不敢问,怕被知道我什么都不懂。 大川哥跟周呦呦同款表情,不知道也不敢问,装作自己很聪明的样子。 钱阿姨看着他俩笑,也不给他们解释,当妈妈这时候最快乐最有成就感了。 旁边的赵阿姨也看着俩傻孩子笑,两个妈妈同款看热闹脸,赵阿姨:“我家芸芸也是这样,怎么教都是个傻大姐儿!愁人!” 钱阿姨温柔地摩挲着周呦呦的头发,“他们这一代的孩子,都是蜜罐里养大的,哪有那么多心眼子。再说了,心眼子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你看庄家那丫头,就是心眼子太多了。” 周呦呦跟大川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清澈的懵逼,同时又一起嫌弃对方:这也是个啥也不懂的,指望不上! 好在沈岳很快带着一个老头过来了,两人绕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那老头应该是个大夫,有人想半路截胡,让老头先给自己家人看病,被沈岳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那一眼怎么那么管用,截胡的大娘什么都没说,马上松手放大夫走了。 周呦呦研究了一下那位大娘,高颧骨薄嘴唇,三角眼大嗓门,妥妥的泼妇配置! 就这么让沈岳一眼给吓住了。 沈岳这人,她是真的看不透。 说他善良热情吧,他一边任劳任怨积极主动帮她搬家,一边对庄舒雅和顾洄见死不救。 说他心思细腻吧,他能帮她拉衣服拉链的时候注意到拉链头卡她下巴,专门找个创可贴给贴上,又能丝毫注意不到孙阿姨的为难。 早上逃山火时孙阿姨急得嗓子都哑了,几次看向沈岳,想让他说句话,他崔一句,那几个磨蹭的小姑娘肯定能马上收拾好跟他走。可他一点忙不帮,头也不回地先走了。 说他有风度教养吧,他能夹着她上下台阶时手掌向外,一点皮肤都不碰到她,转头几句话就把人家小姑娘气哭。 说他心机深沉吧,他能若无其事地隐藏身份接近她,见到太爷爷和庄老师的牌位都没透露一个字,可平时相处他那话多得,怎么看都跟心机搭不上边。 还有刚刚跟那位大娘的眼神对视,一个什么样的人,单单只用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退?而且那个被吓到的人还极有可能是个习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泼妇。 以周呦呦的认知,这个人肯定拥有极为强悍冷厉的性情,而且很擅长用最原始粗暴的力量去解决问题。 沈岳是这样的人吗?对她不是的,可对别人是。 那就更可怕了。 有目的才会区别对待,越是不同,所求越大。 她面临的危险也就越大。 周呦呦的心里千回百转,脸上却只是中暑后的虚弱,直到沈岳从包里拿出个保温杯,打开倒出来一只冰棍,“来,吃药了。一日三顿,一顿一根,七天一个疗程,记住了没?” 周呦呦:哥,你别这样哥!你越对我好我越怕自己不得好死啊! 第36章 不是,你逗狗呢?!狗都得咬你了! 但沈岳只以为她这是中暑还没好,手一缩又把冰棍给拿回来了。可看小姑娘盯着冰棍不错眼睛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试探地又递过去: “先吃一口,别多吃,等大夫说你好了我给你整一壶,到时候想吃几根吃几根,让你一次吃个够!” 周呦呦的心思根本没在冰棍上,看冰棍只是因为俩人面对面,她不看冰棍就得看沈岳,他递她就接,他收回去她就缩手,他再递她又接。 沈岳却觉得很有意思,怎么有这么听话这么懂事的小姑娘呢!妈妈的眼光可是真好! 所以更应该谨慎对待,在妈妈手里给养得这么好,到他这儿刚见面就给整中暑了!沈岳又把递出去的冰棍收回来了,“还是让大夫看看,他说你能吃了再吃吧!” 周呦呦没意见,她也不是非吃这根冰棍不可。 旁边的老头看不下去了,“她是轻度中暑,适当吃点冰棍是可以的,别一顿吃太多了就行。” 沈岳一听赶紧把冰棍递过去,可顿了一下又收回来,不太信任地看老头,“中暑不是肠胃不舒服吗?吃凉的会不会太刺激?我给她整点冰水冷敷一下,彻底好了再吃吧!” 周呦呦伸出去的手又落空了,冷漠脸看沈岳:不是,你这来来回回整多少趟了?逗狗呢?狗都得咬你了! 沈岳装作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明白了不就成故意的了,小姑娘肯定更生气。 他变戏法一样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和一个保温壶,一个里面是比常温稍微凉一点的电解质水,一个是冰镇过的酸梅汤,这终于实实在在地放周呦呦手里了,“喜欢喝哪个?随便喝,喝这个温度的肯定没问题!” 正给周呦呦把脉的老头看了一眼杯壁,上面的小水珠沈岳刚擦完又迅速凝结出来,这是冷藏过的,“阿邝给你开冰库了。” 他们这里三四十年前是村办雪糕厂,建了好几个冰库,他们现在待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后来科技发展,不用土办法存冰了,雪糕厂也挪到开发区去了,这里就废弃了。 但冷库还是留着,给村民存个冬储菜或者拉上电线,夏天过来乘凉打麻将。 停电后雪糕厂的存货也拉过来,占了四大间冷库,只剩两间留给村民避暑用了。 现在冷库可是邝村长的宝贝,一天只开一次,还得组织所有的青壮迅速拿货,超过十分钟就马上关闭,没想到会给这小子单独开一回,就为了给他冰个水! 沈岳笑着递给老头两根烟,本地习俗,一根是请,两根是敬,敬两根烟是表示对对方极大的尊重。 这些人情世故他做得非常自然,一点都不像是刚从国外回来的,也丝毫没有十九岁少年的青涩。 老头明显很受用,现在这么尊重老人家又讲规矩的小年轻真是不多了! 但沈岳递了烟却没递打火机,呦呦正生着病呢,这间冷库里一百多人,看哪个敢在里面抽烟了?反正他们进来之前是随便抽的,现在别说抽烟,堆了烟头的烟灰缸都被倒干净了。 沈岳听老头有意把话题引到冰库上,也不藏着掖着,“前些天雪糕厂有一半的货来不及运过来,我给吃下了,送高新区那边挣了个差价,跟邝哥就这么认识的。” 雪糕这东西,在冷库里是宝贝,放外面十分钟就变废品,沈岳能及时接手运不过来那一半,等于救了雪糕厂一半的盈利,为他开两次冷库就很正常了。 孙阿姨几个人在旁边听着,也就明白了,难怪沈岳能这么快找到这里,他们这些本地人都不知道一个小村子里还藏着这么大的冷库。 沈岳一边跟老头说话,一边注意着周呦呦的情况,看她不喝电解质水了,酸梅汤也没动,又从包里拿出个保温桶,打开里面是透着凉气的绿豆粥。 周呦呦看了一眼他那个大包,这是真能装啊!这么一会儿都掏出多少个保温杯保温壶保温桶了! 沈岳一看笑了,把包放她跟前让她自己看,“没别的了,你要饿了得等一会儿,我让村里的婶子给炖了鸡汤,还得两个小时左右才能吃,吃鸡汤面线还是鸡汤米线?煮鸡丝青菜粥也行。” 周呦呦一肚子话都让他给堵回去了,只好先认真思考要吃什么,“吃粥。” 沈岳:“青菜有鸡毛菜、圆生菜和芝麻菜,放哪种?都放也可以。” 周呦呦:“芝麻菜。” “好咧!喜欢吃有味道的是吧!我马上去跟婶子说!” 沈岳跳起来就走,一句都没问周围的邻居们饿不饿,要不要也跟着吃点什么。 周呦呦觉得他这人情世故是真世故,他想跟谁搞好关系时能做得让人身心舒畅,不想跟人讲人情的时候,你就是贴到他身边,他也能完全无视。 这种人都有很强大的内核,绝不会受外界影响,对自己要做的事清晰无比,一往直前,好的方面是很容易成功,坏的方面就是对身边的人很冷酷,如果他不在乎你,那就丝毫都不会为你考虑。 面子情、客气礼貌这些东西,只有他觉得需要的时候才去做,他觉得不需要,那就一点没有,而且还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周呦呦却做不到这么绝,周围都是相处几代的老邻居,钱阿姨、孙阿姨、大川哥他们还对自己很照顾,总要做点什么让人家心里舒服一点才是。 她叫住沈岳,指指自己的那个40升的背包,“里面有钱,吃饭喝水要多少钱你自己拿。” 她吃了喝了这些都是付钱的,邻居们想喝水吃冰棍还是炖鸡汤,自己拿钱买呗,不出钱的就别觉得沈岳没人情味了。 这时候一根冰棍已经涨到二百块,要不是他们来了冰库还买不到呢。就更别提冰镇的食物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要五百块都不算坑人。 沈岳这人想懂的时候是真聪明,一下就看出周呦呦的心思了,也不客气,笑着过去背上她那个背包,“我真拿走了啊,可以随便花?” 周呦呦点头,“随便花,花多少都行。” 那里面有二十万现金,是她号称出来打工给爸爸赚的医药费,爸爸都没了,钱当然能随便花。 沈岳很高兴的样子,笑得像个被孩子孝敬了第一个月工资的老父亲,“那你请我吃鸡汤米线吧!再加个蛋!” 周呦呦痛快点头“加两个蛋,也给孙阿姨、钱阿姨、赵阿姨和大川哥也煮一碗。”其他人就算了,没为她说过话,也没照顾她,说客气话她都不带上他们。 几位阿姨赶紧极力推辞,他们也都明白这钱的来历了,要是真吃了这碗面,落到肚子里肯定不消化。 沈岳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一分钱没花,还落了个懂事大方的名头,特别欣慰地走了。 他故意不问其他邻居,就是要给小姑娘表现的机会,你看她这不就接住了! 接得简直完美! 这就是默契!是心有灵犀! 必须再感叹一句,妈妈的眼光是真好啊! 第37章 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后面两种沈岳没问她吃不吃,看她挑芝麻菜,一想就知道她吃这些了。 而且粥还是温凉的,至少比室温低,吃起来很舒服。 沈岳自己也捧着一碗鸡汤米线吃得喷香,里面还真的放了两个荷包蛋。 别小看这俩荷包蛋,现在这温度,鲜鸡蛋超过三天就臭了,家禽热死很多,勉强活下来的也基本不下蛋,能吃上新鲜的荷包蛋,那都得看运气和财力。 就这一个荷包蛋,四百八! 卖饭的阿姨是很懂消费心理的,这么一定价瞬间觉得不那么贵了呢。 周呦呦没问鸡汤多少钱一锅,据孙阿姨说是沈岳自己去抓鸡、杀鸡、自己拔干净毛后把鸡放锅里的,就怕他们用病鸡死鸡糊弄,再把她给吃得病上加病。 这么一强调,周呦呦更不问价格了,可着那二十万使劲儿花去吧,反正她空间里的现金多得不知道咋花出去呢。 沈岳吃完一碗(一盆,不是,一锅)鸡汤米线,特别满足,端着那个比周呦呦两颗头还大的大不锈钢盆问她:“见过冷库怎么存冰没?带你转一圈去?” 周呦呦:我怕你找个旮旯恁死我! 周呦呦仔细分析了一下,如果沈岳真的是冲那笔遗产来的,那应该不会现在恁死她,因为她死了他也得不到遗产,法定继承人是她妈她弟她奶甚至周之萍兄妹,就是没沈岳什么事儿。 所以他最有可能的方法是留着她的小命,但把她控制住。 自从见识了老鲁小鲁的药品柜,周呦呦算是见识到这个世界上的药品多样性了。 有让人完全听话的,第二天清醒了还不记得谁控制了自己和自己都做了什么! 有让身体昏迷但意识清醒的; 有让意识不清但身体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的; 甚至还有只需要吃进去一次就能迅速上瘾的,之后像个动物一样完全被人用药物控制住! 如果沈岳想拿到那些财产又全身而退,那隐瞒身份接近她,对她释放善意,让她信任他,最好两人关系看起来很好,等她和周围人都完全接纳他了,再给她下这些药物,那时候即使她立遗嘱把财产都留给他,也没人会觉得不对劲,他就成功了。 如果他再精明一点,促成他和庄舒雅身份互换,成为她名正言顺的表哥,那在两个人关系很好的情况下,她的遗嘱就更有可信度了。 所以他现在对她越好,她越觉得可怕。 因为实在是很突兀,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对她都不是初次见面的人应该有的态度。 别看现在两人相处得很和谐,其实周呦呦心里的戒备时时刻刻都是拉满状态。 怕他给她下药,他给的所有东西她都没敢真正吃到肚子里。 冷库里光线昏暗,她又故意坐在几位阿姨中间,沈岳不跨越两个身材丰满的阿姨是绝看不见她在干啥的,趁他转身换掉他给的东西很容易。 所以她不是不爱喝酸梅汤,她超爱酸梅汤的!只是她空间里的是自己煮的,用得太爷爷的方子,里面的梅子和陈皮是自制的,甘草和冰糖的数量也根据她的口味有所改动,只闻着就很香。 而沈岳拿来的应该是酸梅粉冲泡的,两相一对比差距太明显了,她不敢换过来喝啊! 幸好她自己也煮了鸡汤米粥,放芝麻菜是因为它的味道重,端过来几乎都是它的味道,鸡汤和米粥的差别就给掩盖了。 再放上葱花和香菜,味道更大更复杂,也就彻底闻不出差别了。 就是她中暑时刚开始喝得那几口水,她都没敢咽进去,而是从嘴里偷渡到空间了。 吃的东西暂时可以应付过去,现在至少在明面上他是不会对她动手的。但跟他单独去犄角旮旯就算了吧!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啊! 不过周呦呦也没直接拒绝,而是有点蔫蔫地揉揉眼睛,点了点头答应了。 看她这样子,沈岳当然不能带她到处跑,赶紧找了床凉席,挨着墙铺好,让她躺上去睡一觉。 周呦呦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还在想,她这样防备真的有必要吗?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是不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最后把自己弄成了个笑话? 但万一呢? 哪怕沈岳有0.0001%的可能性要害她,如果她不拿出全部精力防范,那就是100%的死亡。 她赌不起,她的身边空无一人,太爷爷和庄老师不在了,如果出事,没有任何人会救她。 她只能把自己全副武装,独自面对这个即将天翻地覆的世界。 周呦呦睡了一觉又一觉,不想起来面对沈岳,就放任自己一直睡下去,至少,在睡觉的时候暂时可以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 直到有激烈的争吵和迅速的跑动声,她才被惊醒。 地下室门口闹哄哄一片,同样被惊醒的村民们陆续跑上台阶,去门口支援同伴。 杂乱吵闹中最明显的是女人嚎啕大哭和崩溃祈求,荣廷嘉苑的邻居们都集中待在一个区域,有人出去看了一下回来,“是隔壁村子有老人和小孩熬不下去了,想进地下室避暑,这边村子要收费,那边不给。” “有个小孩已经中暑昏迷了,家长抱着要硬闯,两边推搡着呢。” “后面还有几个老人,看样子也不行了。” 门口的冲突越来越激烈,哭求和硬闯没用,中暑小孩的家长终于是交了几颗项链上的金珠,抱着孩子冲进来了。 后面陆续有交了金子或者钱的,还有交粮食的,进来了好几家。 但门口还是有些人在纠缠,什么都不想给,这冷库废弃了三四十年,都是乡里乡亲的,怎么就不能放他们进来待两天了?他们村靠这个挣钱也太黑心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位大夫过来跟沈岳商量,想给那孩子用他早上给周呦呦拿的仁丹,他那个小小的村卫生室现在什么解暑药都没了。 沈岳点头,“行,用吧,一袋一颗金珠或者两千块钱,金珠不能少于两克,其他人也可以用,都这个价。没钱打欠条,让你们村长当担保人,以后跟我们去山上做工还。” 大夫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有位老人……” 沈岳抬手制止,“这个你跟我说不着,有困难找村长,我放你那的药都是有数的,我只管收钱,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大夫走了,顾汐气愤地摔摔打打,跟小姐妹故意大声抱怨,“他们怎么这样?这不是见死不救吗?先让人进来怎么了?这么大地方,空着也……” 小姐妹扑过去捂她的嘴,可惜已经晚了,还是让旁边的村民听见了,沈岳靠在墙上对大家笑了,“得!她不提醒人家还想不起跟咱们收钱呢!都准备好吧,别一会儿让人给撵出去。” 早上他太着急给周呦呦看病,刷脸进来的,村长跟他熟,也没想到要收钱。现在人家正愁找不到机会呢,这倒霉催的蠢货就撞上去了。 现在让他刷脸消耗自己的人情那是不可能了,都老老实实交钱吧! 果然,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几个年轻村民过来收钱,每人五千或者五克金子,又单独指指顾汐,“她,加倍。不接受欠条,没钱就出去!” 第38章 这特么是个龙傲天啊! 顾洄从小就是孩子王,长大了也是兄弟一大堆,顾汐跟着哥哥被惯得无法无天,从没受过任何委屈。 几个村民却不买她的账,没钱就滚出去!要不是顾忌着沈岳,就她这张惹人厌的嘴,他们早直接把她给赶出去了! 孙阿姨几个人赶紧过去劝解,沈岳坐到周呦呦旁边,“待会儿他们肯定来借钱,借不借?” 周呦呦一点没犹豫,“借啊。” 她把这二十万放到明面上就是要赶紧花光的,要不大家都知道她有这么多现金,一直被惦记着,迟早得出事。 沈岳低头细看她的神色,小姑娘刚睡醒,眼神还有点懵懵的,脸上带着凉席膈出的红印子,白白软软像一块牛奶冰淇淋馅儿的糯米糕。 他左手抬起,右手又给按下去,现在还不熟,不能捏,忍住! 果然,顾汐很快过来跟周呦呦借钱,“等我哥来了就还你,我不占你便宜,给你利息。” 她身后好几个邻居也在观望,他们也没带那么多钱,也想借。 周呦呦特别痛快地点头,“好啊,谁没带够钱也来拿吧,我有二十万呢。利息就不用了,这么多年邻居了,应急花几天而已,不要这么见外。” 这话说得大家都舒服,连顾汐都难得说了句好话,“呦呦,谢谢你!不愧是小艺术家,就是跟那些市侩小气没风度只认钱的不一样!” 一边说一边看向沈岳。 周呦呦笑,顾汐能好好活到现在没被打死,真得靠她哥能力强啊! 孙阿姨听到周呦呦肯借钱也松了一口气,“大家来写借条吧,我做担保人,回去一周内还清,或者用在山上做工的工资抵。” 周呦呦大方到底,没用孙阿姨担保,表示她信任邻居们,大家都不是会赖账的人。 这二十万是个变相的烫手山芋,能扔出去就早点扔,至于大家怎么还,她不在乎。反正不还钱就欠人情,她怎么都不能让自己亏就是了。 而且即使有人耍赖,她也不可能真的找孙阿姨赔偿,现在就不妨表现得大方点,把这个人情做足。 大家都很自觉地写欠条,然后去沈岳那里领钱,到了顾汐,沈岳也没为难她,痛快拿钱,正眼都没给她一个。 他真跟她掰扯才是笑话呢,以后让她哥加倍还回来就是。 大家都拿钱走了,沈岳蹲在周呦呦身边,小声商量,“到时候就不用他们还现金了,咱们要他们在山上采得药,我有门路卖出去,至少能赚回来两倍。” 而且他担心小姑娘拿着这么多现金有危险,换成药都给他拿去卖了,他再放出风声说赔了,就没人再惦记了。 “不过咱们拿药的话,顾洄那边会有点意见,到时候我去跟他说,你就别管了。” 说到顾洄,还真就很快见到了他。 晚上八点多,太阳终于落山,外面的温度也降到三十八度左右,勉强能待住人了。 孙阿姨正在考虑让谁回去找顾洄和庄舒雅,他们两人就出现在地下室门口,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 那小孩七八岁的样子,已经中暑昏迷,守在门口的村民一看马上让村医过来,又赶紧去通知邝村长。 这孩子是邝村长的侄子,爸爸在外地工作,只跟妈妈一起留在村里生活,今天下午孩子吵着要吃零食,妈妈也惦记着家里的鸡,俩人就顶着太阳跑回家了。 那时候正是大家都在睡觉的时间,冷库里光线又暗,到现在才发现他们竟然一直没回来。 邝村长马上派人去找弟媳,这边大夫也赶紧救孩子。 兵荒马乱了半个多小时,弟媳找回来了,孩子也救过来了。原来是弟媳先中暑,让孩子过来求救,没想到孩子也晕在了路上。 幸亏顾洄他们发现得及时,否则俩人再在外面晕一会儿,都得有生命危险。 顾洄和庄舒雅成了村长家的救命恩人,被全村奉为上宾,不但把顾汐的钱退回来了,村长老婆还带着卖饭的大婶去给他们做席面。 顾汐趾高气昂地穿过人群,把上午借的八千块钱还给周呦呦。 还特意跟她强调,“我哥让卖饭的大婶也给我熬鸡汤煮鸡丝粥了,待会儿给你盛一碗。” 周呦呦还没回答,沈岳就在旁边插话,“晚饭吃粥多寒碜,我们晚上吃红烧鸡块和毛血旺,不过就不给你盛一碗了,你还是跟你哥喝粥去吧!” 顾汐又被气走,周呦呦回头看沈岳,他难得地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学人精!捡人家吃剩的还臭显摆,我就是看不惯!” 其实是见不得她在小姑娘面前秀优越感,她哥算哪头大瓣蒜啊,有个哥咋那么了不起呢,你哥来了就觉得能压呦呦一头了? 现在不是她哥扔下她陪别人,让她交不起钱搁那哭的时候了? 谁没哥咋地?呦呦的哥还能帮她吵架呢!她那个见到个女人就挪不开眼睛的哥能吗?! 晚饭邝村长请沈岳过去跟他们一起吃,沈岳拒绝了,他去了呦呦就得一个人吃饭,即使她吃得比那边好,也显得有点可怜。 反正他就是不能让呦呦输给那个学人精! 况且晚饭是呦呦自己点的,从做法到配菜都听她的,沈岳还挺期待的。 晚饭端上来,俩人是真的吃红烧鸡块和毛血旺,还有一个蒜蓉生菜,沈岳把孙阿姨大川哥他们都拉过来一起吃,一桌子人看起来也热热闹闹的,不比顾洄他们那边差。 周呦呦没注意到他这奇怪的攀比心,只是觉得顾洄和庄舒雅在某些地方有些像。 她不动声色地引导话题,果然,很快就听到了关键。 大川哥:“……顾洄的运气是真的好,刚停电那会儿,天还没这热,晚上去夜市溜达,他在气枪打气球摊子那跟个胖子杠上了,比了五十把,他全赢,那胖子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不走了,一口一个哥地叫。 “后来才知道,那胖子家是做快递公司的,顾洄从胖子家借了一百多个快递员,骑着他们那个带车厢的三轮,从郊区往回拉桃子和西瓜,一天能挣好几万!要不是后来所有农产品都被集中管理了,他能挣更多!” 孙阿姨:“这回去山上采药这活也是他找得,听说是他们车队顺路带了种药的老板一程,老板就跟咱们街道联系,让咱们第一批去采药,到时候采得药制成解暑药包优先卖给顾洄。” 钱阿姨:“这么一说还真是,你看今天,他俩这不就因祸得福了。” 本来被大部队落在后面,可能被山火包围,也可能找不到避暑的地方中暑,可人家就是平安找来了,还救了村长的侄子,成了全村的贵客。 那边忽然传来顾汐的欢呼,“真的吗?太好了村长叔!以后我哥批发雪糕,我就能随便吃了!” 得了!人家这是拿到冷库雪糕的经营权了! 周呦呦豁然开朗,遇一件事添一分助力,救一个人得一个机缘,这特么是个龙傲天啊! 第39章 这玩意儿真是庄老师生的? 按理说顾洄大周呦呦六岁,她刚上小学人家都升初中了,那么大的男孩子肯定不愿意搭理一年级的小豆包,可顾洄不,他很热心地主动帮过她。 周呦呦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小学报名那天,顾洄初中入学军训刚结束,晒得黝黑发亮,一笑满嘴大白牙特别显眼。 看她领了小学校服回来,他把自己的小学校徽别她书包上,“这是实验附小SSS级通关道具,有了它没人敢欺负你!” 六岁的她不明白什么是通关道具,但顾洄在附近这片孩子里很有威望,校徽她就一直别在了书包上。 开学三个月,周锦鹏被抢了三回零花钱,被堵在厕所里打了好几次,还在班级里被扒过裤子,只周呦呦,什么事儿都没有,偶尔她值日够不到黑板,还有高年级的学生过来帮她擦。 当时年纪小,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也忘了周锦鹏的事是怎么解决的。后来她画画得奖,成了老师同学眼中的小天才,所有人都关心爱护她,就更没有麻烦找上来了。 直到她上初中,刚开学的时候又遇见顾洄,那时候他已经技校毕业,开始上班了。 当年给周呦呦的校徽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他笑起来却还是牙齿很白,“附中这届都是好学生,不用担心,没人敢欺负你。” 周呦呦这才知道,她上小学那年顾洄毕业,学校里被他压了好几年的校霸彻底放飞自我,一年级有个男生就是那个校霸的弟弟,他们这届孩子一大半被兄弟俩带着小跟班欺负过。 顾洄后来给校霸兄弟传话,说戴着他校徽的是他妹妹,就这一句话,让周呦呦安全度过了小学的新手期。 周锦鹏知道后很不服气,“顾洄哥为啥不把我也带上?咱们楼那年就咱俩上小学,多照顾一个怎么了?我让庞慷打掉两颗牙!” 周呦呦:你那是换牙期,不用人打,吃饭用点劲儿就掉了。还有,咱们楼那届三个小学生,还有个庄舒雅呢。 不过顾汐跟庄舒雅从小就关系不好,顾洄特别宠妹妹,肯定不会主动去照顾庄舒雅的。 顾洄这样主动帮邻居们的事很多,荣廷嘉苑两栋回迁楼,当年城中村的老邻居们有上千人,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很好。 所以别看他技校毕业,后来工作不顺直接回家开了两家水站,跟这片精英社区的邻居们很有差距,实际上他的人脉特别强,找他办事,即使他解决不了,也能帮你找到门路。 任何年龄,任何身份的人都能跟他处得来。就拿周呦呦自己来说,如果有一天顾洄想找她办事,她肯定会尽力帮他办好,而且还觉得能帮上他的忙很高兴。 他这种人格魅力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跟龙傲天的狂炫酷霸拽完全不搭边,如果不是看他忽然跟庄舒雅走这么近,周呦呦怎么都想不到这里。 经过一顿饭的观察,周呦呦发现庄舒雅对顾洄特别上心,茶杯空了赶紧续上,还要用手背试一下温度才递到他手边; 菜碟里永远都保持着荤素搭配,顾洄吃完一样她马上用公筷再给填上; 骨碟里的残渣她一顿饭至少给清理了五次; 吃到后面顾洄跟村长喝了不少酒,她悄悄离席去煮解酒汤,送到顾洄手里时是正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别小看这个小细节,三十八九度的高温,在灶边开火煮汤——而且还是烧木柴的土灶,还要用最快的速度晾凉,付出的力气简直不敢想。 如此费心,所图必然甚大! 不用想,重生人士的殷勤可不是谁都能受用得起的,要么是有仇,故意接近伺机报复,要么就是抱大腿。 看庄舒雅那温柔似水的眼神,绝对是后者。 再次证明顾洄以后必然不同凡响。 周呦呦正想得投入,沈岳的大脑袋凑了过来,跟她一起往那边看,“他俩这样,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谁俩?怎样了? 沈岳:“顾洄女朋友不是樊大系花吗?是第十二任?还是十三任?据说他女朋友换得特别勤,能坚持一年的都少,而且不是班花、系花、啥啥花之类的不要,是不是真的?” 周呦呦:不知道啊!请了解一下艺术生加高考生的生活,一天能保证六小时睡眠就是老师和家长仁慈,哪有时间关心邻居哥哥交了几任女朋友啊。 沈岳:“啧啧啧!哥给你开个八倍镜,看仔细了啊,对,就现在!手是不是碰上了?不但碰上了她还蹭两下!递个纸巾能牵手好几秒,他俩没别的事儿我倒立吃面条!” 周呦呦不看顾洄他们了,特别好奇地回头研究沈岳,这玩意儿真是庄老师生的? 沈岳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咋地了?是不是你也觉得他人品有问题?以后咱离这样式的人可得远点!跟他待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也人品不行呢!对不?” 周呦呦忽然就笑了,她发现了,沈岳在装傻。 而且他知道她知道他在装傻,但就是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还必须把她说服,不达到自己的目的绝不罢休。 他们接触还不足一天,她就深刻体会到了,他这人,对自己,对世界,都有很强的掌控欲,做人做事底气非常足,冲劲儿更足。 这种掌控欲也可以理解成攻击性,是他内驱力特别丰沛充足的表现。 比如现在,沈岳半蹲在周呦呦的椅子边,伸着脑袋凑到她面前,跟她一起蛐蛐别人,多少是显得不那么光明磊落的,可他就能一脸坦然,显得特别堂堂正正。 周呦呦:“你真的会倒立吃面条吗?” 沈岳:“你肯定没机会看了,他俩这黏糊劲儿,掉队这一天肯定关系突飞猛进了!你看,你看!快看!庄舒雅给顾洄顺背!别看庄舒雅,看顾洄脖子上的大动脉!是不是突突跳?这得多激动跳成这样!没骗你吧!他俩绝对谈着呢!” 周呦呦:“你好有经验啊。” 沈岳:“没经验,我自己没谈过看别人谈过啊,黏黏糊糊的不都这样。哎你说,顾洄以后是选校花还是选庄舒雅?我觉得庄舒雅有点悬,顾洄那种人,肯定选漂亮的。” 周呦呦:“你们那边未成年不让谈恋爱吗?你都十九了还没谈过?” 沈岳:“这个以后给你细说,现在你赶紧看他俩,现扬直播,错过了再看不着了啊。你看他俩的坐姿,看椅子的距离……” 周呦呦:看吧!无论她怎么歪楼,人家都能给掰回来!他想说得话,想干的事儿,谁都拦不住! 沈岳:咋地?吃瓜看热闹不香吗?顺便教呦呦现扬鉴渣,以后离顾洄这个渣男远点! 一顿饭一眼一眼又一眼,小眼神儿就没离开过那边!这回哥带你看个够,让你以后再看见他就不烦别人! 怕作话大家看不到,写在这里:咱们从今天起调整一下更新时间,每天中午十二点连更两章,不分开更新了。后面还有一章,大家往后翻~ 看完给点个催更呗~比心~ 第40章 她要干把大事 青云山在红柳沟东边五十多公里,着火的那十几座小山丘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跟青云山之间隔着大片农田和村镇,所以它们烧干净了也没影响到别的地方。 夜间骑车,好在月光不错,最前面的顾洄和孙阿姨还各自在自行车上挂了一盏烧煤油的船灯,这种灯在北方也叫马灯,照不到多远,但给大家引个路足够用了。 周呦呦的自行车依然被沈岳拉着走,出发前他又反复叮嘱,让她不要自己蹬车,把好车把跟着他就行。 周呦呦算是摸清楚一些他的脾气了,对他坚持的事,只要不是触到底线,都点头答应。 反对也是白费力气,除非她想关系彻底破裂,要不然就没有反对的可能性。 那还费劲挣扎什么?躺平呗。 况且她也不想蹬车,能享受也是好事。 中途休息的时候,沈岳这次没跟她蛐蛐顾洄和庄舒雅的奸情了,但周呦呦自己控制不住地去观察他们。 周呦呦觉得自己中计了! 吃饭时听了那么多,当时没觉得什么,可后劲儿太大了! 眼睛忍不住看,脑子忍不住分析,就想找个石锤的证据,证明他们是真的。 庄舒雅的包里放着毛巾、湿巾、水壶、饭团、扇子、驱蚊水……百宝囊一样,要啥有啥,要不是出发前看着她装进去的,周呦呦都要怀疑她又拿到空间石了。 而这些东西都是给顾洄带的,他需要她才拿出来,他不需要她就一点不拿。 而且俩人在递东西的过程中眼神交流特别频繁,还真的会多握一下手! 看到这周呦呦回头,特别想对笑得很坏的沈岳翻白眼儿,他成功了!彻底把她给带坑里去了! 沈岳:“到了山里哥给你拿大顶!倒立吃面条!” 周呦呦转回头喝水,好像她多稀罕看似的! 沈岳:“哎呦!这算不算亲上了?太明目张胆了吧!” 周呦呦迅速转头,哪儿呢?咋亲上了?我康康! 沈岳:“哈哈哈哈哈哈!” 周呦呦死鱼眼:“打死你!” 沈岳:“真的,俩人一个水壶喝水,算不算间接亲上了?哎!可怜的校花,就这么被绿了!” 周呦呦:“不是系花吗?哪个系的?” 她总跟庄老师去樊大,很有可能认识呢。 沈岳:“哪个系的顾洄也配不上人家啊!你说他看着也就一般人吧,咋这么多漂亮姑娘喜欢呢?而且他人品还不好,我不信就咱俩看出来了,也不信就樊大系花一个人让他绿过,他凭啥呢?” 周呦呦:“可能是凭他话少吧。” 沈岳:…… 沈岳emo了。 周呦呦:“哈哈哈哈哈哈!”咋不说了呢?是不想说吗? 事实证明,笑容不会消失,是真的会转移!现在轮到周呦呦哈哈哈了。 ************ 前面喝水休息的孙阿姨听到后面俩人一会儿哈哈哈一阵,也跟着笑了,“这俩孩子投缘,刚见面就处这么好。” 大家都不知道沈岳是庄锦的儿子,他生下来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东北,偶尔来樊城,也是去庄锦夫妻在郊区的别墅住。 从城中村拆迁开始,庄锦就跟父母彻底决裂,当年的事闹得很大,老邻居们都特别看不上庄老头庄老太的人品,也理解庄老爷子和庄锦的决定。 所以大家只知道庄锦有儿子,却从没见过。 直到庄锦离婚,收了周呦呦当学生,为了配合她的生活和学习节奏,庄锦才偶尔住回这套回迁房,但师徒俩平时只要放假,还是会回郊区别墅住。 至于沈岳的那套房子,他一直以为是妈妈不放心他跟爸爸出国,给他留的一条后路。 实际上别说邻居们,就是连庄老师自己都不知道那套房子是庄老爷子的,更不知道他给了沈岳。 而太爷爷留给沈岳一套房子,确实是为了留一条后路,却不是给沈岳的,而是给自己小孙女的。 万一以后她想挽回母子感情,这就是一个契机,让孩子知道当年妈妈并没有放弃他,只是有不能说的苦衷而已。 反正真金白银地给出去了,比什么解释都管用。 所以你看,有时候事情的真相跟我们以为的往往相差巨大。 比如沈岳觉得妈妈一直惦念他,为他煞费苦心地打算。 比如顾洄觉得庄舒雅深爱他,不求任何回报,连名分都不要,只愿待在他身边就满足了。 比如庄舒雅听着队伍后面的笑声,气得心脏砰砰乱跳,她就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孽缘,让前世今生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沈岳和周呦呦见面,俩人就能迅速亲密无间。 难道真的是血缘上的亲近谁都改变不了?可她跟周家任何一个人都没这种感觉,现在周之萍看她跟仇人似的! 她不知道的是,队伍后面的两个人正在心里较劲,都在想办法不让对方得意,跟亲密无间没半点关系。 沈岳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周呦呦却看着远处群山朦胧的轮廓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干把大事! 现在她的处境太艰难也太危险了。 重生的庄舒雅对她充满敌意,只要有机会就会将她置于死地。而她至今还没找到反击的办法,腿上那块杀她时掉的肉还没长上呢,但凡当时她有一点防护没到位,就得交代到那。 顾洄是疑似运气爆棚的龙傲天,跟庄舒雅谈起了地下恋爱,俩人都睡一个被窝了,以后迟早会联手对付她。 多了一个顾洄,她的危险系数得呈几何倍数增长。 而沈岳现在的立扬又很模糊,他们之间的矛盾看起来不可调和,但权衡这么久,她发现唯一有可能争取过来的就只有他。 不得不承认,前些天她觉得自己有能力跟沈岳死磕到底,决定寸步不让是莽撞幼稚了。 时移世易,现在她愿意用庄老师的全部遗产换他放过自己。 哪怕不站在她这边,只要别想恁死她就行。 庄舒雅加顾洄,还有他们那诡异的好运气,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如果再加上沈岳,那她必死无疑。 当断则断,沈岳她必须争取。 付出的代价跟生死比都不值一提,庄老师和太爷爷肯定也会支持她。 骑在自行车上,周呦呦目光平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青云山,巍峨山脉迎面压来,挡在她前面的是沈岳蹬车的背影。 她凝视着那个宽阔高大的背影良久,心里的念头愈发坚定。 这座青云山,要么,他们一起出来,要么,她自己出来! 第41章 出手的机会 这里也是樊城最大的中药材种植基地,山下大片的药田和种药的大棚,山上十几个山头都有人工撒种野生培育的珍贵药材。 荣廷嘉苑一行人到山下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多,大家已经习惯了昼伏夜出的作息,孙阿姨和顾洄去跟药田的老板交涉,很快就给他们分配了工作。 工种可以自选,采藿香、摘竹叶、挖甘草、切西洋参、晒荷叶梗……最紧急的是处理解暑的药材,药农手里有官方下发的药方,现在大家都在全力以赴地配解暑药。 药厂停产,高温造成的疾病却大规模泛滥,药品急缺,西药完全指望不上,几乎全靠中药顶上,现在官方提供的工作里制药相关就占了三成以上。 趁大家乱哄哄挑工种、找搭档的间隙,沈岳又从他那个什么都有的大背包里拿出个保温桶,里面是十多根冻得还很结实的冰棍。 这种老式冰棍其实就是用纯水、冰糖、纯牛奶冻成的冰块,特别清爽解暑,尤其是现在。 周呦呦刚闻到清凉甜蜜的味道,额头上就被拍了个退热贴,手里也被塞了根冰棍。沈岳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用宽阔的后背把她挡得严严实实,“快吃,吃完我给你找竹笋。” 沈岳一口一根冰棍,在嘴里嚼得嘎嘣嘎嘣响,吃得旁若无人。他把周呦呦拉身后挡着不是觉得吃独食需要藏着掖着,是怕别人看着,她吃得不安心。 而且,吃独食这种事太拉仇恨,很影响人际关系,没看前面也在吃冰棍的顾汐身边连小姐妹都没了吗。 周呦呦被冰得舌头有点发木:“我要跟孙阿姨切荷叶梗。”找什么竹笋?就是能找到熊猫她都不跟他单独上山。 沈岳咬着冰块磨牙,“我给你表演个倒立吃面条?” 周呦呦:“如果你非要表演的话,也不是不行。” 沈岳给气笑了,“周小呦,做人留一线,差不多行了啊。” 周呦呦:“你说啥?风太大,没听清。” 沈岳没忍住真笑了,回手把她吃完的冰棍杆拿过来扔掉,一边走一边吊儿郎当地回她,“我说对不起!以后你多好笑我都不笑你了。” 周呦呦早把路上的斗嘴给忘了,不过他提起来她要不计较一下,好像显得她有点好欺负,就意思意思一下,“嗯,行叭,下不为例。” 沈岳觉得这就算翻篇,俩人已经和好了,挤到前面去跟孙阿姨报名,“孙阿姨,我跟呦呦摘竹叶。” 周呦呦也不去阻止,他报她的,做不做还不是得看她自己。 反正两人一组,按工作量发工资,他非要自作主张那就别怪她拖后腿。 事实证明沈岳也没指望周呦呦做什么,他说得是“我给你找竹笋”,而不是“我带你去找竹笋”,两者的区别可太大了。 大川哥和钱阿姨也来摘竹叶,周呦呦就跟钱阿姨坐在一起。 别的组都是两人一起去砍竹子、运回来一起摘竹叶,就他们这两组,竹叶都是大川哥和沈岳砍,周呦呦两人坐那一边摘一边还能从竹子里找到惊喜。 沈岳和大川哥促狭,扛回来一捆竹子说竹林里没笋,扔下就走了,钱阿姨和周呦呦摘着摘着掉出一根笋,再摘着摘着又掉出一根,仔细一翻,哇!十几根鲜嫩的甜竹笋冒出来,惊喜得都忘了身上的酷热了。 四五月正是本地甜竹笋上市的时候,别的植物都因为高温缺水枯死了大半,只有竹笋没有受影响,依然在竹林里争先恐后地冒头。 沈岳给周呦呦科普,你别看一棵竹笋长出来才几十厘米高,地下的根最深能扎进去15米。除非山里的植物死绝了,要不啥都耽误不了它们长出来。 钱阿姨是开服装店的,很有生意头脑,甜竹笋价格很高,就是本地正上市的时候也得十多块一斤,现在要是能运到樊城市区,能卖到多高的价格简直不敢想。 大川哥给妈妈泼冷水,“我早想到了啊,可沈岳说轮不到咱们挣这个钱,官方和承包山头的药农肯定早就有打算了。” 钱阿姨只好放弃赚大钱的计划,老老实实摘竹叶。 沈岳偷偷问周呦呦:“这个笋你爱吃不?” 周呦呦看了他一眼,一下就把沈岳看炸毛了,“你这啥眼神儿?你是不是在心里嫌弃我?” 他小时候在东北长大,后来又去了国外,几乎没吃过笋,更不知道这玩意儿还分那么多种,哪种好吃。 周呦呦:“就是觉得你真可怜,这么好吃的东西都没吃过。”而且以后也很难吃到了,根据庄舒雅前世的记忆,以后这些美味很难在残酷的末世环境中存活,能活下来的植物大都很难吃。 沈岳是很会安慰自己的人,他想跟谁好,就能让自己找到她说话做事所有好的那一面,“好吃就行!那片竹林大着呢,占了整个山头,足够咱们吃的。” 周呦呦都没来得及叫他,他就跑了。 不是,那竹林再大也跟你没关系啊,你兴奋啥?挖多了小心主人跟你急! 沈岳没想过自己挖,他又不是大熊猫,手一伸就能掰下来一个,挖竹笋累着呢! 他直接去找老板了,即使跟官方合作,老板自己也有一部分处置权,要不顾洄优先从他这买的解暑药包从哪来的? 都是做生意,顾洄行他当然也行。 第二天太阳出来前天蒙蒙亮的时候,沈岳就带回来好消息,“王老板答应给咱们两千斤,他给送到樊城,价格贵点,但不用咱们操心。” 至于想赚大钱的钱阿姨,早在一听竹笋的出货价时就放弃了,太贵了,她家的家底都压在货和房子上,是真没那么多钱,要不她也不会带着大川出来打工。 周呦呦没问具体多贵,这是很赚钱的生意,她可不想让沈岳觉得自己想分一杯羹。 现在她正努力刷他的好感度呢,必须得有点眼力见儿。 沈岳却一点不见外,“你那二十万当本钱收药,转手能有四十多万,投一部分收竹笋,剩下的我看看山里还有啥好东西,也带回去点儿。你要是喜欢吃什么也赶紧说,这天气要是再热下去,以后进山就难了。” 周呦呦:不是,药还没收,更没卖呢,二十万咋变成四十万的?你别欺负我艺术生数学不好,再不好也知道没这么算账的。 沈岳毫不见外地把这虚拟的四十万当成俩人的共同财产,兴冲冲跑去找山货了。 跟他一样对山货感兴趣的还有顾洄,刚到第一天,就让老板儿子带着进山打猎了。 山里不知道什么情况,最近好多动物都往外跑,外围有几个小湖边热闹得简直像动物开会,只要人手够多胆子够大,每次去都能有特别大的收获。 沈岳搞定两千斤竹笋的时候,顾洄也带着一堆新鲜猎物回来了。 二十几只野鸡、野兔,五头鹿,三只野猪,大家围着一堆猎物惊讶又羡慕,这可都是鲜肉啊! 自从停电,几乎所有人都没吃过鲜肉了,也不嫌弃野生动物身上的腥臊,积极主动地帮忙收拾。 只有沈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个野鸡,还有鹿,不是国家保护野生动物吗?他们就这么杀了吃肉?” 周呦呦:“是啊,你要去告他们吗?” 沈岳:“那倒不会,邻里邻居的,我以后还要在咱们楼里生活呢。况且那么多本地人,怎么也轮不到我去出头。” 周呦呦:“这不得了!” 沈岳:“那就是说,咱们也可以去打猎!” 周呦呦看着那堆猎物没说话,想了想忽然笑着点了点头。 从那堆猎物身上,邻居们看到的是一堆肉,顾洄看到的是大赚一笔,沈岳看到的是捕猎的乐趣,而她,看到的是出手的机会。 第42章 狼嚎此起彼伏 别看沈岳总背后蛐蛐顾洄在感情上是个渣,明面上俩人关系还挺好。 对此沈岳很有自己的道理,“是个人就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咱也不能因为他有毛病就一棍子打死,是吧?总得跟人打交道,挑毛病对自己没害处的不就得了。 “你看顾洄,他对自己的女朋友渣,但他对别人特别讲义气,做事也敞亮,我又不跟他谈恋爱,当然能处。” 说完弯腰看着周呦呦的眼睛,特别认真地叮嘱,“不信你以后仔细看着,跟他有关系的女人都得吃大亏,但只要不做他女朋友,他就能跟人家讲道理又懂规矩了,明白咋回事没?” 周呦呦给了他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假笑,把他的大脑袋推开。 这家伙整天盯着人家的感情问题,自己长这么大个子至今还没谈过女朋友,就没想过啥原因吗? 沈岳被推开也不生气,拿出个弹弓给周呦呦显摆,“待会儿给你打只野鸡,就毛特别漂亮那个,长那么好看应该能好吃。” 周呦呦吓唬他,“五年以上十年以下,越好看你在里面待得越久。” 沈岳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开始教她打弹弓,这把弹弓一看就不是普通玩玩的,钛合金的手柄,上面还有滑轮,皮筋和准星看着也特别有质感。 周呦呦拿过来拉了一下,没拉开,又拉了一下,算了,放弃。 沈岳忍笑,“没事没事,明天给你做个拉力小点的。你看顾汐才真丢人呢,怎么用都不知道还背了把复合弓,待会儿进山肯定得出洋相!” 周呦呦竟然感觉自己真的有被安慰到。果然拉踩才是人类的本性,自己多菜都没关系,别人比自己差就爽了。 他们今天要去的是五个山头外的一个小湖泊,据说以前也是这片山脉数得着的大湖,丰水期能达到三四十顷。 现在嘛,也就剩几顷大的水坑了,周围聚集着大量深山里出来的野生动物,只要到了那,就是顾汐都能抓到只山鸡。 所以这次去了好多邻居,他们处理一晚上药材差不多能挣五袋压缩饼干,也可以换算成三千块钱,或者十瓶500毫升的矿泉水,还可以要相应价值的药材。 但一只新鲜野鸡在樊城市区就能卖上万块! 当然,他们拿不回去,拿回去也臭了,但就是在这里,卖给包山头的老板也至少要三千块。 趁官方派来处理药材的大批工人还没到,老板跟顾洄关系好,大家都沾光去赚外快了。 可刚翻过一个山头就有人坚持不住了,虽然傍晚气温降下来一些,但也在三十九度以上,在户外什么也不干都是汗流浃背,再高强度地爬山,身体稍微差一点都受不了。 顾洄没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更没嫌弃邻居们拖后腿,让大家休息一下,赶紧给坚持不住的那位邻居扇风、喝藿香正气水。 现在五千块一瓶都难买到的药,他就这么大方地给出去了,谁看了不得说一句顾洄仗义。 周呦呦和沈岳也找个遮阴的地方喝水,按理说在盛夏的森林里应该到处是遮天蔽日的草木,可现在除了根系特别深的高大树木,其他草木几乎都枯萎了,连灌木丛都只剩干枯的枝条。 人走在森林里,脚下是一层厚厚的枯草,想躲个阴凉还得费心去找。 周呦呦有点担心地看看周围的枯草枯枝,只要一点点火星,就会马上烧成一片火海。 沈岳也看出来了,小声跟她交代,“跟紧我,千万别乱跑,真出事了你连头小鹿都跑不过,擎等着被烤熟。” 周呦呦小口小口喝着水没说话,她倒是想乱跑,也没机会啊。 从上山开始,沈岳就跟拎小鸡仔一样,恨不得一尺宽的小沟都拎着她过去,爬过一座山头,她自己肯定没走上一百步。 这么下去,她的计划怎么办?完全没机会布置施展啊! 果然不出所料,越到后面沈岳拎得越勤快,要不是她极力反对,已经直接把她背起来了。 沈岳对此很有些不满,“你看顾汐,二十多了还让她哥背着上山呢。” 周呦呦有点一言难尽,你都说了,那是人家哥哥,亲哥!你又不想认亲又要当哥,到底想干啥? 沈岳其实也很为难,当初刚到樊城,他隐瞒身份是不想认庄家人,特别是庄舒雅,这都什么人品啊!千万别来沾边儿! 她妈妈当初断得那么干脆,他长大了就给认回来,那得多不孝! 后来知道了换孩子的事,他就更不能认了。 等见到周呦呦,他是特别想赶紧认亲,可认亲就得先把她和庄舒雅的身份调换回来,这事儿又不是他一张嘴就能说明白的,得有证据。 DNA做不了,他说什么都没用。 停电前庄家和周家都做了,他只能想办法让他们主动拿出来,可现在又不在市里,他想得多好也只能回去操作。 所以出来这一趟沈岳都在叫着劲儿,比着顾洄对顾汐,自己加倍对周呦呦好。 顾洄给顾汐抓了两只小兔子玩儿,他给周呦呦抓八只,连兔妈妈都给一窝端回来了。 周呦呦:第一次知道兔子这么臭! 顾洄教顾汐用复合弓,他就教周呦呦打弹弓,她拉不动他就现扬换皮筋,顾汐射几箭就没兴趣了,他却非要把周呦呦教会。 周呦呦:我也没兴趣学啊!我真的没那么大的胜负欲! 顾洄惹顾汐不高兴了,被狠狠捶了几拳…… 沈岳:???这!看起来……还挺爽的!! 周呦呦:!!!离我远点!!不要过来!!! 顾洄的跟班为了哄顾汐高兴,给她抱回来一只小狗……不是,是小狼崽养着玩儿。 沈岳:简单!不就是小狼崽嘛……窝草!小狼崽!! 沈岳跳起来就去找周呦呦,背包都来不及收拾好,挑几样重要的塞进去,拉着她就往他们休息的山洞外跑! 小狼崽都来了,它爸妈它哥姐叔伯七舅姥爷还远吗?! 再待下去就让人家一家子给当小点心啃了! 可惜,他发现小狼崽时它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足够人家家长找来了。 山洞外狼嚎此起彼伏,泛着绿色荧光的眼睛一双双亮起,燥热黏腻的酷暑中,将山洞里的人吓出一身冷汗。 第43章 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出意外! 几个胆子特别小的,已经缩在原地惊声尖叫。 跑在最前面的沈岳急刹车,拽着周呦呦迅速撤回,两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沈岳手脚麻利地翻包,给周呦呦身上套装备。 那件特殊材料的冲锋衣又穿到了周呦呦身上,这次沈岳把帽子也给她戴上,一边调整帽绳争取把她脑袋裹得更严实一点,一边低声在她耳边安慰。 “别怕,我看了,狼肯定没到二十只,咱们这现在得有三十多个人,我打不过那么多狼,但肯定能跑得过所有人。咱俩只要跑得快,就肯定没事儿!” 冲锋衣整理好了,在不影响她活动的前提下尽最大限度地把她包裹住,又把最大那个登山包倒空,最底层装了一袋压缩饼干和一瓶水,还有一个打火机、一把小刀、一根登山绳,剩下的空间塞进去一个充气防潮垫。 防潮垫里的空气放了一半,正好把那个八十升的大包撑得鼓鼓的。 沈岳把包给周呦呦背上,一边绑紧背带一边叮嘱:“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让狼近身了,就尽量把后背对着它,这个包很结实,你把它当护盾用。万一摔下山或者撞到哪里,也可以让它替你挡一下。” 其实这个包落水时更有用,是最好的救生衣,但现在河干得只剩条小溪了,就不浪费时间跟她说了。 背好包,沈岳从身上摸出个带着硕大虎头的合金戒指,套到她手上才发现戒圈太大,完全套不住。 他拿了条皮筋绑住,给她系在手腕上,按着戒圈内侧的一个小凸起给她看。 一按凸起,虎头上就伸出一根两三厘米长的针,“遇到危险,别管是狼还是人,用这个针扎他,只要见血,三十秒内肯定昏迷。” 其实不是昏迷,是死亡。这根针里是经过特殊提纯的神经毒剂,三十秒开始失去行动能力,十五分钟内死亡,真正的见血封侯。 但不能跟她这么说,万一遇到危险她心软,多厉害的武器都失去作用了。 把戒指塞到她冲锋衣抽紧的袖口里,沈岳低头看着周呦呦的眼睛叮嘱,“不管是谁,只要让你觉得危险,就拿这个扎他,什么都没你的性命重要,明白吗?” 周呦呦看着他如墨的瞳仁,刚刚心里升起的那点遗憾消散得无影无踪。 本来,在进山前她是打算设计一扬救命之恩的。 她空间里有从碧泉山庄拿的捕兽夹,有各种各样的迷药,有大大小小的弓弩,还有空间作弊,可以在山里迅速地设置几个连环陷阱,只要他受伤,她就有办法让他中药,救命之恩妥妥到手。 他是庄老师的儿子,以后只要他不对她下手,她愿意把庄老师的遗产都给他,换他们能和平共处。 当然,给他的只是明面上的股票、基金、荣廷嘉苑那套房子、几辆好车和少量几件首饰,至于太爷爷把绝大部分身家换成的黄金、庄老师收藏的名画、珍品珠宝、古董这些谁都不知道的财富,当然还是她的。 她只是想跟他尽量不做敌人,还不至于奉上全部身家。 刚刚听到狼嚎时她还在衡量,要不要趁这个机会下手?这是个多难得多自然的机会,以后无论怎样沈岳都想不到是她故意设计的。 但她又没把握可以让他们两个人全身而退,万一有个意外,他俩谁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都违背了她的初衷。 他是庄老师的儿子,她可以设计他,让他受点可以养好的小伤没问题,但不能让他重伤甚至残疾,她还不至于那么没良心。 在他没主动出手的前提下,她肯定不会对他下重手。 还是那句话,他是庄老师的儿子。 但此时此刻,看着沈岳灼热诚挚的眼睛,周呦呦把所有的算计都抛下了。他是真的想保护她,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她不能算计一个全心全意保护她的人。 周呦呦点头,“放心吧,我跟紧你,咱俩跑快点,肯定没事,万一咱俩跑散了……” 腰上传来咔哒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沈岳把安全绳的另一端栓在自己身上,卡扣同样咔哒一声,像互相辉映的两句誓言,他笑着揉揉周呦呦圆溜溜的脑袋,“跑不散,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出意外。” 话虽然这么说,但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出意外,所以沈岳还是做足了万一她独自求生的准备。 背包里的应急装备,手腕上的戒指,还有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挂在脖子上的求救哨子。 最后检查一遍,确认能给她装备上的都装备好了,他回头看看山洞里乱成一团的人们,低声说最后一件事。 “万一我跟你走散了,你跟着大家跑,有危险了能求救就求救,但别指望钱阿姨母子和顾洄兄妹,最好离他们远点,要命的时候人家肯定救自己亲人,绝对不会救你,甚至可能把你推出去挡灾。 “最好跟着孙阿姨,她爱面子,人多的时候你求救她能帮肯定帮。 停了一下,沈岳有些烦躁地抿了一下嘴角,才开口:“还有那个瞿罄,万一跟他跑一起了,有危险就求救,他帮你也接受,反正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重,什么事都等出来再说,知道吗?” 周呦呦没听明白,“瞿磬怎么了?” 沈岳努力控制表情,眉心还是皱了起来,“没怎么,不重要,算了,当我没说。” 只要他没死,就轮不上那个瞿磬什么事儿!长得跟个大冬瓜似的,不配喜欢他家小姑娘! 最后检查一遍把两人拴在一起的安全绳,沈岳牢牢握住周呦呦的手腕,带着她往出走,“说这些都是以防万一,只要哥还能动,就不会让你有那个万一。” 山洞里一部分人在惊恐大哭,一部分人在收拾东西,吓得手都不利索了,还不忘把东西收拾干净,甚至还能顺手装两件别人的。 还有一部分人在往山洞里面跑,即使早知道里面就是山石嶙峋的几十米洞穴,但只要狼进来不是最先咬他们就好,万一它们吃饱了就走了呢! 顾汐还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她怀里的那只小狼崽,正紧紧抱着它,跺脚骂顾洄的一个跟班,“你把我的毛巾跟咸肉放一起干嘛?你怎么这么脏!别碰我的东西!听到没有?放开你的脏手!” 三十多个人,唯二两个办正事的是顾洄和孙阿姨,他们俩正在往山洞口搬木柴点篝火,指望能用火把狼吓走。 同样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庄舒雅是最先躲起来的,她偷了两把柴刀和一只火把,在洞口附近的石缝里躲了几分钟,听到顾洄在喊人搬柴火,冷静下来思考一会儿,还是决定出来拼一把。 没有真正患难的感情,她在顾洄心里永远不可能有多高的地位。 刚刚狼嚎响起的时候,顾洄第一反应是让他四个兄弟去保护顾汐、收拾他们这几天打猎做得咸肉,完全没想起她。 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走错了一步棋,她以为只要待在顾洄身边,时间久了感情就深了,他必然会对她好,等到两人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她自然而然就会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可她忘了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对轻易得到的感情,是不会愿意费心费力去维护珍惜的,他只会越来越轻忽怠慢,因为有恃无恐,因为知道她离不开他。 庄舒雅抱了一大捆木柴跟在顾洄身后,对他刚才的忽视好似完全没放在心里。 顾洄看到她愣了一瞬,好像也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地下情人,两人相视一眼,一个包容、大度、深情不悔,一个在心虚中下意识地散发自己的魅力,笑得风流倜傥,潇洒不羁。 跑到洞口跟他们对了个正脸的沈岳和周呦呦:……无语,是真的无语! 沈岳:“哎,您二位忙着呐!” 连顾汐怀里的小狼崽都看不下去了,忽然伸脖昂头,对着山洞外的亲人们:“嗷——呜——!” 进攻! 第44章 看!这就出事了吧! 沈岳从篝火里抽出两根燃烧的木柴,一根递给周呦呦,对着顾洄和山洞里的青壮男人指挥,“拿火把!大家围成一圈,男人在外围拿火把柴刀,其他人在圈里拿长棍,大家配合着一起冲出去!” 说着跟大川哥和顾洄几人聚在一起,把自己的家属护在身后。 这次出来做工的都是青壮年,即使是女孩子身体也不错,没有真正拖后腿的。 除了几个跑到山洞最里面藏起来,还不知道外面消息的,大家都按沈岳的吩咐,迅速围城一圈,外围火把和柴刀攻击,内圈的长棍辅助,慢慢向洞外移动。 狼群顾忌着火把,没有直接进攻,而是紧紧跟在人群周围,亦步亦趋,慢慢形成了严密的包围圈,眼中森冷的绿光吓得好多人腿直哆嗦。 顾洄和他两个兄弟打头阵,庄舒雅没得到他身后最安全的位置,而是站在了紧挨外围的地方。扫了一眼被沈岳紧紧拉着手护在身后的周呦呦,心里的戾气压了又压,压了又压…… 脚下忽然一绊,庄舒雅一个趔趄,情急之下扑到顾汐身上,一把把她推了出去! 她自己在踉跄中又被绊了一跤,也跟着跌出了队伍! 沈岳攥着周呦呦的手又紧了紧,他就怕这个!所以绳子拴着都不放心,必须紧紧握住她的手才行。 看!这就出事了吧! 周呦呦乖乖站在沈岳身后,一脸恰到好处的惊恐和无辜,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绊倒庄舒雅的那两块石头,趁大家不注意,挪过去半步,脚尖碰上,在黑暗中把他们收进空间。 这是她在碧泉山收的石头,跟青云山的颜色有点差别,还是别留在外面了。 那边,顾汐抱着小狼崽,一摔出来就被几头狼包围,一只母狼闪电般冲过来,一口咬住她抱着小狼崽的胳膊,大家清清楚楚地听到咔嚓一声,接着就是顾汐撕心裂肺的惨嚎。 顾洄和他的四个兄弟不要命一般冲过去,他一马当先,举起柴刀就砍在了母狼的背上。 母狼和小狼崽同时哀嚎,附近的几头狼急速向他们攻击过来,头狼发出短促高亢的叫声,群狼包围人群的队形迅速变换,七八头狼放弃了人群,向顾洄几个人冲过去。 沈岳指挥着其他人把顾洄五人的空缺迅速补位,队伍又变成了一个没有漏洞的闭环,这次沈岳打头阵,趁着大部分狼去围攻顾洄他们,他带着大家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头狼森然的目光紧紧盯着冲在最前面的沈岳,在它眼里,这扬猎杀的对手就是这个领头的人类。 沈岳举着火把,火光把他墨黑的瞳仁照成一片暗红,眼底如翻腾着汹涌浓稠的岩浆,里面压抑着的力量,时刻准备着喷涌而出。 头狼跟他对峙良久,忽然对着包围的狼群长嚎一声,两头狼接到信号绕到人群末尾,一头攻击看起来最害怕也最弱的一个人,另一头趁着队伍出现空缺,冲进去拖出来一个女人。 沈岳头也没回,一边跟紧紧盯着他们的头狼对峙,一边大喊:“补位!别留缺口!谁怕它们咬谁!想活着就跟它们拼命!” 他没说不要管被拖走的人,也没说别停下快走。 别看现在他带着大家冲出去,是救了绝大多数人,但只要活着出去,这些话说了,以后出事那些人的责任就是他的。 人群有了主心骨,迅速又聚集成一个坚固的圆圈,跟着沈岳快速向山下撤离。 两只狼拖走两个人后,头狼嗷呜一声,围攻他们的几只狼也停下不再追赶,三只退到那两只狼身边,跟着一起撕咬,其他的向顾洄几人和山洞里分散过去,这边只留下两只狼远远地跟着人群。 被拖走的两人凄厉惨嚎,恐怖怨毒的声音响在每个人心头:“救命!救命!孙佩瑜!孙佩瑜!救……救……” “救命!你们见死不救!不得好死!孙佩瑜!你不得好死!啊!!!” 孙阿姨是楼长,是带着大家来做工的领头人,虽然她没工资也没提成,为大家做事纯属热心,但这种时候总得有一个人来承担大家的期待。 孙阿姨脸色煞白,嘴唇颤抖,脚步停了下来,她的责任感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扔下同伴逃跑,可她的能力又不允许她去救人。 她停下,大家却没停,后边的嘶喊诅咒太过恐怖,拖走的两人手里的火把已经熄灭,但黑暗中荧绿森冷的眼睛却异常醒目,还有模糊痛苦的呻吟、骨头被嚼碎的咔嚓咔嚓,看不见比看得见更让人毛骨悚然。 队伍继续向前跑,孙阿姨已经落到人群外面。 沈岳和周呦呦闷头走在队伍最前,都没想过去劝劝她。留下救人或者是跟他们一起逃跑,这都是孙阿姨自己的选择,他们都不能干涉。 今天但凡他们多说一句话,多伸一把手,那个被指责被诅咒的人就可能变成他们。 毕竟,这种时候谁有能力,谁肯站出来,事后谁就是众矢之的。 你承担了多少期待,就要负多大的责任,也要承受多少受害者和家属的不满。 所以他们只管逃命,事关别人生死的决定一点不掺和。 孙阿姨日常相处中对他们释放的善意他们没忘,也会在日常相处中还回去,这种时候就算了。 孙阿姨眼看人群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去十几米,她被彻底扔在了黑暗中,心中那点愧疚和责任感激发的虚荣心迅速消弭,踉跄几步,她急速奔跑着追了过来。 孙阿姨归队,一言不发,脸色灰败,躲闪着大家的目光,精神气瞬间就散了大半。 周呦呦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这是整个队伍最安全的地方,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片刻后松开,却什么都没说。 孙阿姨感受着手上的力量,一下崩溃,捂着脸嚎啕大哭。 钱阿姨拍拍她的肩膀,无声安慰,也什么都没说。 队伍在黑暗中狼狈奔逃,很快把身后黑暗中的殊死搏斗和凄厉惨叫扔下。 大家沉默赶路,渐渐暗淡的火光中,跟着他们的两头狼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一直紧盯着的荧绿眼睛也消失了。 终于,又爬上一个山头,他们看到了山下药田的火光,有人腿软地一下瘫坐在地,有人瞬间爆哭,有人回望黑暗森冷的大山,愣怔无言。 劫后余生,却没有一个人轻松得起来。 第45章 轻松把他拿下! 他们是第一批过来的工人,现在已经陆续来了几十批,三四千人在药田和山地里忙活,灯火煌煌,人声喧嚣,热闹了整个黑夜。 一行人下山就被带到了医务室,五分钟后,一队军人已经出发上山救援了。 逃出来的人都没有受伤,几个人出现惊吓休克,还有几个人是剧烈运动后的高温中暑。 周呦呦没去检查,她没什么不舒服的,不害怕也没多累。一路上沈岳前半程把她护在身后,说实话,天黑加上他挡得严实,出了山洞她连根狼毛都没见着。 后半程狼群散了,沈岳几乎是把她夹在胳膊底下带回来的。 现在两人都坐在医务室外面等大家检查完,然后才能重新安排他们的住处。 周呦呦数着大路上的火堆,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大铁桶装着燃烧的木柴,还有专人照看巡逻,为了防范火灾,严禁任何私人的火把灯烛照明。 干活的扬地四周也是固定的火堆,把扬地照得清清楚楚,摆放设计得整齐又合理,跟他们第一天来时自己举着火把进山的情况大相径庭。 沈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指指山上,“军队接管了,估计现在人都走到山腰了。” 周呦呦在这个假洋鬼子面前很自豪,“那当然了!你们外国人不懂,解放军叔叔最棒了!” 沈岳不服气,掏出身份证给她看,“看着没有?我,中国人!从血统到国籍,纯的!中国人!” 周呦呦拿过来看看,翻过背面指着发证日期,“你才做了一个月中国人,牛什么啊?” 沈岳无以表达自己的爱国心,急得开始唱歌,从《我的中国心》到《中国人》再到《龙的传人》,最后都开始唱红歌了。 别的就算了,他唱红歌诶!那受了十七年爱国主义教育的周呦呦不得赶紧跟着唱啊! 他俩在那来了十几曲红歌联唱,把沉闷压抑、劫后余生等等负面情绪都发泄出去了,沈岳仔细观察了一下,觉得小姑娘现在应该是真缓过来了,才直直看向旁边的黑暗角落。 他看过去的下一瞬,黑暗里走出一个笑眯眯的军装小哥哥,过来就跟沈岳握手,“欢迎欢迎!很高兴你能回到祖国大家庭!” 沈岳一边跟他握手一边为自己辩解,“我就没走过!我的心永远跟祖国在一起!” 周呦呦在旁边补刀,“快闭嘴吧,一听你这味儿就不对!” 军装小哥哥也跟着补充,“是呢,我们正经中国孩子都不这么说话。” 沈岳:“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三人一起笑了,军装小哥哥正式自我介绍,“许燃,青云山中药种植基地护卫队队员,过来了解一下你们在山上遇狼的详细经过。” 他们下山只来得及跟守卫的军人说了山上遇狼群袭击,狼群有多少只狼,还有多少人留在山上,就来医务室检查身体了,还没人仔细问询过具体情况。 沈岳把手搭在周呦呦肩膀上,“行啊,在哪说?我俩知无不言。” 周呦呦忍住抬头看他的想法,跟着他的话点头。 许燃只是来了解情况,在哪说都一样,而且在外面这样放松地聊天,反而比正经坐在室内要更容易了解到更多情况。 沈岳说知无不言,那就真的是知无不言,说到庄舒雅绊倒后推顾汐,还把当时大家的站位摆出来,指着地上的小石子给许燃看,“她向前摔其实应该推这个方向,但被她推出去的顾汐在侧面,得转身六十多度!” 说完还教育周呦呦,“我拉着你你还不愿意,万一你被这么推一把,想救都来不及!你看顾洄就在顾汐身边,不也没拉住。” 周呦呦不搭他这个话茬,故意歪楼,“她推顾汐干嘛?他俩也没深仇大恨啊。” 虽然从小关系不好,可最多就是见面翻个白眼儿,背后蛐蛐几句,不至于要人命吧。 沈岳拿乔,“不知道,我才做了一个月中国人,都不是正经中国孩子,我能知道啥呀!” 许燃能屈能伸,给他竖大拇指:“你这东北话,绝了!我一正经东北孩子都没你说得味儿正!” 沈岳就是要作一下:“谁不正经?我怎么就成不正经了?”一边说还一边拿眼角瞥周呦呦。 许燃也只能用目光向周呦呦求助,赶紧哄哄吧! 周呦呦看在解放军叔叔的面子上,拿起一瓶水递给他,“幸亏有你!我就在他们旁边,啥都没看着!” 沈岳接过水拧开瓶盖,又放回到周呦呦手里,这才开始给许燃讲庄舒雅和顾洄兄妹的爱恨纠结。 从一开始顾汐讨厌庄舒雅,她追顾洄,顾汐就给下绊子,到庄舒雅也跟顾汐面和心不和,总在顾洄面前给她上眼药。 中间还夹杂着劈腿、第三者插足、渣男装傻、心机白莲花等等因素。 精彩程度堪比一出都市撕逼爱情伦理大戏,会注水的导演能拍一百集那种! 关键是他说得还都是事实! 周呦呦被震惊得嘴都要合不上了,她的眼睛和脑子是摆设吗?怎么人家沈岳能从一个眼神一句话里补充加分析,整出一集的剧情。 而她呢?就知道看着傻乐呵! “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 “我怎么没看出来? “庄舒雅也太会了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 “……” 她越感叹,沈岳讲得越有激情,超额完成了对许燃“知无不言”的承诺。 许燃眼里带着笑意,目光在沈岳和周呦呦之间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 沈岳说完喝水,许燃悄悄对周呦呦竖了个大拇指,周呦呦也悄悄回了个大拇指,笑话!俩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纯中国孩子,还能让一个刚来一个月的假洋鬼子给威胁了? 轻松把他拿下! 沈岳说完收工,拍拍周呦呦的脑袋,“以后还嫌我话多不?我跟你说,哥说得都是干货,你且得好好学着呢!” 周呦呦用完人就扔,都不带个过度的,“你先歇歇吧,我脑子嗡嗡的,都是他们仨的撕逼大战。” 真的,听完他这通分析,周呦呦觉得这仨不死一个都配不上这么多心眼子! 许燃也跟着乐,真的,他还没遇到过沈岳这种又皮又欠还特别有表现欲的热心群众,他脑子不嗡嗡,他脑子里小风嗖嗖的,他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小窗口! 为了感谢沈岳和周呦呦的配合,许燃让人先给他俩安排了住处,还是管理人员住的四人间,其他普通工人都在地下室几十上百人挤着打地铺呢。 可惜,好条件俩人也没享受到,刚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被叫起来去问询,据说是庄舒雅指证周呦呦故意推她,才导致后面多人死伤的重大事故。 第46章 掀桌子嘛!我会! 虽然早有准备,但真知道庄舒雅好好回来了,她还是愤愤不平! 第一百次给老天竖中指!凭什么啊!这逆天的运气凭什么不能给我啊! 然后就是后怕,当时她放石头绊倒庄舒雅后,好几次都莫名其妙左脚绊右脚,要不是沈岳抓得牢,她肯定就摔出去了。 她要摔出去,肯定没庄舒雅的好运气,当扬就得让狼王把她脑壳嚼碎。 还有后来狼群散了,大家一起下山的时候,她几次被莫名其妙出现的树根、石头、土坑绊住,明明别人走过都没事,到她这就状况百出。 沈岳好像也发现了,但他可能以为她是被吓得腿脚不利索,直接把她夹在胳膊底下走了一路,简单粗暴地杜绝了一切意外的可能性。 俩人被一个兵哥哥带着往办公室方向走,已经是早上九点多,温度达到了四十五度,工作区用铝合金框架和PC耐热版全部遮上。 这是现今最好的户外遮阳材料,能阻挡百分之九十的紫外线,人走在其中还是热还是闷,但没热到灼伤的程度了。 沈岳给周呦呦脑门上贴了个退热贴,又往她太阳穴上抹清凉油,脸上没什么表情,鼻梁高挺流畅,下颌线锋锐的线条简直能割伤人,低垂着眼睫,显得整个人特别冷淡漠然,可周呦呦就是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其实谁睡一半被叫起来,还要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走一路再被问话,都得不高兴。 可周呦呦觉得他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沈岳这人吧,你看他喜怒哀乐从不收着,有情绪就挂脸上,说话更是肆意张扬无所顾忌,好像就没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隐忍的。 事实上也是这样,他所有情绪都是真的,一看就知道是在自由又幸福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没有受过挫折,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让他为人处世坦然自信,底气十足。 但这不代表他没心眼儿,实际上他能看得清所有的弯弯绕绕,做事也知道迂回变通。 他直接坦荡是因为自信,能直指核心就不愿意浪费心思,但真遇上需要变通的事,也能游刃有余。 所以现在他直接对引路的兵哥摆脸色,就有些不寻常。 正常情况下,他这时候已经跟人热络地聊熟了,多多少少能打探到点情况。 但这次他一言不发,一副爱咋咋地,老子很不耐烦的样子。 直到要进入问询室,俩人要分开了,沈岳才把脸上的阴沉收了起来,拍拍周呦呦的肩,“别紧张,没事的,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就不说,你还未成年,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到“未成年”三个字,肩膀上的手劲变大了一些,周呦呦也明白了,他这是要走莽撞少年路线了。 简单点说,就是我不好那大家都别好了,掀桌子吧! 看来他是真生气了。 周呦呦脸上还是困困的懵懵的,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脑子不在线,但还是要礼貌回应一下的样子,“嗯,好的。”然后就走了。 沈岳看着她困得脚步不太利索地开门进去,不用装脸上都是怒气,对着旁边的兵哥皱眉,“庄舒雅死了吗?顾洄死了吗?就不能让她睡醒了再问?” 兵哥严肃板正的表情就没变过,“他俩没死,但其他人死了八个,重伤三人,轻伤六人。”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重伤几乎就等于死亡,确切地说,在他把他们带来之前,重伤那三个已经死了两个。 一次死伤这么多人,已经属于重大安全事故,出事八小时,成立了事故调查组,现扬勘察的公安人员早就进山,证据收集、调查人员也就位了。 几十人的调查组,能干坐着就为等你俩睡醒再问吗? 可沈岳丝毫没被这个伤亡数字震慑住,带着少年的莽撞和无畏顶回去,“又不是我们干得,关我们什么事儿?” 说完进屋,狠狠摔上门,哐当一声把半条走廊的门都震得直响。 兵哥眉毛都没动一下,走到门边背手跨立,军姿严谨威严,一丝不苟。 沈岳摔门的时候周呦呦已经坐下了,他说得很对,她未成年,问询她的是两个温和可亲的阿姨,旁边一位存在感特别强,一看就是领导的大叔在充当记录员。 还有一位面目严肃的叔叔,说他是律师,让她放心回答,如果问询过程中有她觉得不舒服,或者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的部分,他都会帮她解决。 周呦呦刚认完人,沈岳的摔门声就传来了。 两个人没商量——从被叫醒到一路走过来,都有人盯着,也没时间商量——更没以前应对的经验,但在听到那一声巨大的摔门声后,周呦呦就知道沈岳要干什么了,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配合了。 掀桌子嘛!这个她还真会! 况且她未成年诶!趁还有两个月的新手保护期,作一下! 周呦呦坐下就直接开大,“阿姨,我要举报!庄舒雅是连环杀人犯!” 两位问询的阿姨笑容刚上脸就下去了,装作记录员的领导笔撂下了,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小姑娘。 人家不是轻视周呦呦,是怕自己气扬太强,太关注吓着她。 但现在他知道了,这孩子肯定吓不住,她胆子是真大啊! 律师叔叔深吸一口气,第一百次后悔当初入行为什么要选未成年人案件这一块业务!这些都是小祖宗,是真能干大事啊! 再深吸一口气,律师叔叔开始给周呦呦讲了一堆诬告、诽谤造成他人名誉和财产损失,要怎么处罚甚至量刑的法律法规。 还有恶意干扰、破坏公职人员的工作,妨碍公务,要怎么处罚。 周呦呦耐心听完,平静地又来了一句,“可是,我一个月前已经举报过她了,今天再举报一次。” “叔叔,谢谢您给我普法,我觉得我被诽谤了,我还要举报周之萍和庄舒雅,他们恶意造谣我害死了我哥、我爷爷和我爸爸,对我的名誉造成重大损害!” “还有那个妨碍公务罪,我要举报庄舒雅和顾洄、顾汐,他们捏造事实,诬告陷害,是不是犯了伪证罪?我要举报!” 第47章 欺负她的代价 周呦呦:“律师叔叔,我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可以聘请您作为我的律师吗?您放心,我还有两个月十八岁,去年、前年、大前年的年平均收入大概五百六十多万,都是我自己的奖金、卖画、打工收入,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 律师:……孩子,不,老板!你一年比叔叔挣得都多啊! 庄老师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她未成年,会在法律上受到监护人的制约,对未成年人的法律权益了解得透透地,也给周呦呦掰开了揉碎了讲明白。 未成年人自己是可以聘请律师的,条件要满足年满十六周岁,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或者他们有独立的诉讼能力,合法权益受到侵害,都可以独立聘请律师。 周呦呦每句话都说到关键处,没有一句多余的,在扬的几位成年人都严肃重视起来。 现在没办法联网,不像以前,他们见一个人之前能把他这一辈子了解得明明白白,现在大家第一次见面除了身份证上的信息,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位阿姨跟客串临时书记员的领导目光交流一下,温和地安抚周呦呦:“呦呦,你说得这些我们会仔细调查,如果情况属实,肯定会严肃处理。 “关于你想聘请冯律师的事,等调查结果出来,如果你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我们会提供合适的律师,你也可以跟冯律师协商聘请他。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触犯法律的人。 “今天我们找你来是要问询一些关于山上被狼群袭击的事。这次事故到现在已经死了十个人,还有一人重伤在抢救,轻伤入院六人,属于重大安全事故。 “现在调查组五十多个叔叔阿姨都在外面顶着大太阳忙碌,这么热的天气,随时都有得热射病的危险。 “如果你能提供当时现扬详细真实的情况,对受害者和他们的家人,还有调查组的叔叔阿姨,都是帮了很大的忙。” 周呦呦刚进门时像个领地被侵犯的小狼崽,谁想靠近,她都要炸毛嗷呜几声,露出小奶牙,别管能不能咬人,先亮出自己的武器,向屋里几个大人传递了一个“我很不好惹,都别想欺负我”的信号。 实际上在大家眼里,这就是个害怕得虚张声势的孩子。 但谈到现在,大家对这个孩子的看法已经转变,这是个自身能力和价值都很高的孩子,对她的事和她的话,都得重视。 这就是周呦呦想要的效果。 她不在乎这几个大人一开始把她当孩子,她本来就未成年,当孩子就孩子呗,孩子有孩子的优势,这不,这位阿姨已经开始又哄又打感情牌,开始对她用心思了呢。 那周呦呦就要开始下一阶段的表演了。 感情牌她照单全收,但要她配合他们的工作还是不可能。 凭什么庄舒雅诬告她,她就要配合调查,还要自证清白啊? 谁主张谁举证,她没那个义务配合。 而且她从被叫醒就打算好,今天不把她的事办完,这一屋子人谁都别想出去。 她睡得好好地,把她叫起来,大热天地走了一身汗来到这,她的罪能白受吗? 就是沈岳不提醒她,她也是要好好作一下的。 周呦呦乖巧耐心地听完阿姨的话,眼睛里迅速聚集起水汽,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一大颗一大颗,任谁见了都要有所触动。 她也确实委屈,心里想着庄老师,把她走后自己受得委屈、遇到的危险、面临的危急,一样一样跟她告状。 这些事对着谁她都能很冷静地想着解决办法,但对着庄老师,她就委屈到只想哭。 什么都不管,先尽情哭一扬。 平时她控制着情绪不敢放任,今天终于有个机会,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只一瞬间,她就已经哭得满脸泪痕,抽噎不已。 今天屋里这些人,哪个不是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在他们面前,任何表演都会被拆穿,跟他们打交道,唯有真情实感可行。 周呦呦抬起泪眼,一颗颗的泪珠向下滚,“阿姨,我知道肯定是庄舒雅告我的状,她跟我有仇! “她害死了我哥哥和我爷爷!我爸爸也死了,我妈妈疯了,我奶奶痴呆了……呜呜呜,阿姨,我家都是她害得,现在她又来害我……她是不是要我们全家都死才安心啊!” 几个人顾不上掩饰,迅速交换眼神。没有联网,他们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隐情。 一个阿姨起身过来,拿着纸巾给周呦呦擦眼泪,抱着她轻轻拍着后背。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啊。叔叔阿姨不是怀疑你,叫你过来只是正常调查程序,所有人都要这样问一次的。你是好孩子,叔叔阿姨都相信你。你说得情况阿姨会马上去调查,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不哭了啊。” 周呦呦抬起泪眼,泪珠还是一大颗一大颗地在掉,一张雪白剔透的小脸哭得可怜极了,“那律师叔叔答应替我告她吗?” 转头对着冯律师继续哭,“冯叔叔,我有钱,都是我自己挣得,如果不够我还能去挣,我高考保送了,有五个多月的假期,妈妈给我联系了十一个暑期工,我一定好好干,肯定够给律师费。” 几个大人又是一番眼神交流。 这孩子的情况,越深入了解越复杂。一个高考保送的优秀孩子,家庭经济条件不错,暑假正常来说是尽情放松,或者是学一些对她未来有帮助的技能,比如游泳,比如学车。 即使打工,也没有哪个家长会一下给安排十一个暑期工的! 这是养孩子吗?地主雇长工都没这么使唤的! 两位阿姨一个安慰,一个不动声色地套话,周呦呦也有意透露,很快把她家的事、她家跟庄舒雅的事、她跟庄舒雅的恩怨等等全都说了个清楚。 周呦呦讲完信任地问两位阿姨:“阿姨,庄舒雅害死我哥哥和我爷爷,我妈妈为什么不找律师告她,还问我为什么不去死?我妈妈不是应该恨她吗? “还有我大堂姐,为什么还跟她好?还污蔑我,说我气死了我爷爷和爸爸。阿姨,他们为什么都向着她?明明我才是他们的亲人。” 全家都向着她打压你,那最可能的就是她才是至亲啊。 在扬的几个人都想到了这一层。 周呦呦的目的也是这样,她不愿意再顶着周家人的名头,除了被他们污蔑、谩骂、打压、吸血,没有任何好处。 与其等着他们顶着亲人的名头把所有的卑劣主意都对她使一遍,还不如现在就借着官方调查的名义先揭开真相。 被动等着挨打从不是她的作风,她最信奉的一句话就是先下手为强。 忍气吞声更不是她的作风,谁都别想欺负了她还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庄舒雅是,调查组也是。 他们打扰她睡觉,让庄舒雅的诬告恶心骚扰她,那就得出力,替她证明身份,彻底跟周家切割。 第48章 活着干,死了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了。 周呦呦表示对此她一点不心虚,只要她认定事情没出纰漏,怀疑也是白怀疑,永远调查不出真相,她就能发自内心地理直气壮。 除非被当扬人赃并获,否则谁都别想让她认罪,心理素质就是这么强! 活着干,死了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了,自己一个人还有什么怕的? 所以这扬谈话,在扬四个火眼金睛身经百战的专业人士,竟然就真的没看出她的一点纰漏。 也不是她多会掩饰,主要她说得话都是真的,她的哭、伤心、气愤、疑惑不解种种情绪也都是真的,心里对自己的话还深信不疑,没有假的怎么出纰漏? 撒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这样,用真实的碎片拼接成一个跟事实大相径庭的真相,又因为立扬不同,说得人坚信这就是真的,听得人也相信了,那就没有谎言,这就是真相。 这扬问询,周呦呦最后还是一句山上的事都没说,她哭得直打嗝,最后情绪激动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一会儿抓着阿姨的手问:“我奶奶左手比六右手比七,是不是又上大衣柜了?” 好容易把话题拉回来,情绪也被安抚稳定点了,说起山上的事,她又对着冯律师算账,“叔叔,我给酒店画一面墙二十万,其实老板说给我三十万,我藏起来十万雇你,你能让我奶奶从大衣柜上下来吗?” 问询的阿姨放开她冰凉汗湿的手,一摸脸吓一跳,这孩子烧得都烫手了! 刚才哭得太厉害,她脸色一直苍白,竟然就这么把发烧给遮盖住了。 几个人为自己的疏忽自责不已,小姑娘是顶着退热贴进来的啊! 他们早就听许燃汇报过见面细节,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她风趣、活泼、聪明、爱国主义教育很成功等方面,完全忽视了其中还有一条:一直贴着退热贴。 刚从山上下来,受到那样的惊吓,没睡好就被叫起来,这么热的天,让她情绪这么激动,发烧太正常了。 几个大人都是把自己当钢铁战士的工作狂,面对这个脆弱又无辜的小姑娘,愧疚心彻底被激发出来。 周呦呦很快进了医务室,享受最好的待遇,四个人还把自己现在能拿出来的所有好吃的都塞满了她的床头柜。 本来打算要稍后再调查她说的事,现在也马上提上日程,一直客串书记员的领导甚至动用自己的人脉,叮嘱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樊城的所有情况调查清楚。 一直到打上退烧针,躺到病床上,周呦呦才彻底放松下来。 发烧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她生下来就是个身体虚弱先天不足的小病孩儿,要不跟周家有仇的护士也不会拿她换掉健康的庄舒雅。 感谢现代先进的医疗水平,她还是平安活下来了。 后来庄老师和太爷爷给她看过很厉害的老中医,针灸、按摩、汤药、药浴、食补,人家是双管齐下,她都不知道是多少管一起下了,终于把她调理成一个看起来健康的正常孩子了。 可先天的体质不好,后天再努力也还是差一些,稍不注意就会生病。 庄老师走前最不放心的也是这个,把她的身体情况做成上百页的PPT,什么情况吃什么药,什么季节补什么,不注意哪一点会发烧,忽略了什么会咳嗽,零零总总事无巨细都交代清楚。 连她最常看的医生都带她去拜访,送上重礼,诚挚恳请人家以后一定要好好关照她的身体。 甚至几位年迈的老大夫,她还把人家的徒弟调查一遍,就怕师傅走了没人给自家小孩看病。 所以庄老师走了快半年了,周呦呦无论遇到多大的事,都会好好控制情绪,尽力照顾好身体,她怕自己疏忽一点生病了,就辜负了庄老师的一片拳拳之心。 今天是第一次这样放任自己沉浸在悲痛与委屈里,发烧是必然的,也是她计划好的。 睡着之前她还在想,自己今天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庄舒雅要是不狠狠出一次血,掉一大块肉,那她绝不干休! ************ 庄舒雅现在确实遇到麻烦了,而且还是大麻烦! 跟周呦呦不同,她进门就告状开辟新赛道,对山上的事完全不搭茬,最后把所有人都带歪楼,沈岳则是直接掀桌,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都别活! 相对于隔壁周呦呦那边的和风细雨,沈岳这边就严肃冷硬很多,全部调查人员都是男性,而且个个面目严肃,目光锋锐。 往他们面前的椅子上一坐,还没开口说话,就觉得自己每个细胞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沈岳先发制人,“我有重要案情要揭发,要求青云县所属地市领导和所有相关人员回避,情况紧急,我只跟调查组的直接领导说。” 重大安全事故调查组由事发地的省级政府负责组织,直接领导也是省里的。 调查组当然不可能让他进门就提这种要求,但沈岳笃定看表,“还有十个小时,现在浪费的每一秒钟,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我愿意为我说得每一句话负责,希望你们好好考虑。” 最后屋里走出去两个人,留下了唯一一个坐在主位的调查人员,又陆续进来四人,两位调查人员坐下,两名军装人员背手跨立在门口,屋里的氛围比刚才更加严肃紧张。 沈岳一分钟都没耽误,“有人在青云山捕捉、贩卖国家级保护动物,我看到的有穿山甲和金丝猴。” 一位记录人员手上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痕,看向沈岳的目光锐利深沉,“青云山外围三百里没有穿山甲和金丝猴的栖息地,你知道捏造这种事实的后果吗?” 沈岳也不跟他争辩,“我不知道有没有栖息地,我只知道今天晚上十点有一个运药材的车队要出山,里面会有穿山甲和金丝猴被一起运走。” 沈岳看着几位调查人员更加严肃的神色,忽然笑了,“顾洄和庄舒雅也知道,他们还抱过一只小猴子,蓝色的眼睛,金黄的皮毛,特别可爱,庄舒雅爱不释手,撸了好久呢。” 第49章 她忍不了一点委屈! 两个穿着雪白护士服的姑娘一边给她物理降温,一边小声聊天。 高个子护士:“冰垫换一下,估计又捂热了。” 皮肤雪白的护士去拿了一个单人床单似的超大冰垫,高个子护士轻轻松松把周呦呦抱起来,让白皮肤护士给床上换了新冰垫,又轻柔地把她放下。 期间看到她半睁半阖的眼睛也不奇怪,知道她意识不是很清醒,但还是温柔地拍拍她,“没事,给你换个冰垫,你哥拿来四个,咱们十分钟换一次,保证让你躺得舒舒服服。” 下午四点多,室外气温48度,室温39度,这还是领导特批,全力给医院倾斜资源的待遇。 医院里所有病人身下的床单都是湿的,汗水下雨一样往外冒,根本来不及换,只要能起身就没有躺着的。 只有这个病人,家属一口气送进来四个大冰垫,为了能让护士勤给她换,还送了值班护士每人一个冰坐垫,护士站里还有一大篮子杨梅和十几个大香瓜。 而且水果还都是用井水湃过的,拿进来时上面凝结着细小的水珠,一股凉气混合着杨梅的酸甜、香瓜的甜香,连见多识广的护士长都叹气感叹,“这可真是大手笔!” 确实是大手笔,高温一个月了,大家几乎找不到新鲜水果,更别说这种正当季还沁凉的了。 整个驻地,只有药田老板老爹的小院子里有这么点。 他们来的时候看见过,整个院子上方都搭着遮阳棚,据说每天要运好几大桶水浇地,为了防止有人来偷,药田老板还派了两个保安过去全天巡逻。 就这成本,谁都没敢想过要去买点尝尝,不用问就知道,根本买不起! 再看看护士站的那两大筐,这是给人家包圆儿了啊! 这么大的手笔,就为了护士们能好好照顾发烧的妹妹,这样的哥哥,谁不羡慕啊。 两位护士安置好周呦呦,继续给她物理降温,白皮肤护士悄悄冲周呦呦眨眼睛,“徐医生还不让家属进来探视?” 语气明显是偏向这位病人的家属的,毕竟送礼的手笔太大,她是真顶不住啊! 况且人家也没难为他们,求得也是他们职责范围内的事,只希望他们更尽心尽力一些。 高个子也悄悄看一眼周呦呦,看她已经阖上眼睛再度昏睡,才轻轻点头,“说了,探视时间过了,明天到时间再让他进来,但只许探视半小时。” 问题是,他们这里就是个临时医院,哪有什么固定的探视时间,只要不影响正常治疗,家属都是随便待着的。 而且徐医生也不管别的家属,别人爱啥时候来都行,只有这位家属被特殊针对了。 白皮肤:“听说徐医生在军区总院的时候就这脾气,跟首长儿媳妇干架都一点不让?” 为了通风,不是特殊情况病房门都敞着,高个子看一眼门口,把声音压得更低,“比这激烈多了!还赢了!” 毕竟首长儿媳妇的态度要比今天这位病人家属差多了,徐医生那真是遇强我更强,谁都不惯着。 高个子:“不过首长孙子的情况跟小周这个差不多,都是发高烧,家属只想迅速退烧,徐医生不肯给特效药。” 所谓特效药,都是见效迅速,那药效必然猛烈,像首长孙子那样的小孩,或者小周这种先天体质弱的,用了立竿见影,但身体的隐患也是埋下了。 白皮肤:“后来呢?徐医生也给首长儿媳妇撵出去了?” 高个子:“撵出去了,特硬气,说要治就把孩子留下她出去,要不治就抱走。” 白皮肤:“军区那么多医生,首长儿媳妇咋没把孩子抱走?”这里只有一个医疗点,两位医生,一位还被地方医院送过来的患者占用,一天六台大手术,几乎就没出过手术室的门。 高个子笑,“徐医生的医术有目共睹,首长儿媳妇跟小周她哥一样,着急是着急,但不傻啊。” 所以都忍着气把病人留下了,后来首长孙子病好了,首长儿媳妇还给医院写了感谢信。 那信写得,做了几十年政工工作的老政委都没见过,为此还专门开了个会,讨论要不要把感谢信公开张贴。 首长儿媳妇的感谢信在军区的影响不用说,贴出去,对徐医生对医院以后开展工作肯定有很大帮助,可这信的内容,就有些一言难尽。 一半是赞扬徐医生医术的,另一半是吐槽她态度的,两样对半开,谁看了都得不知道怎么评价。 最后还是院长拍板,贴,全文张贴,让大家看看,徐医生的医术和医德,以后谁再想找茬拿乔自恃身份搞特殊,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比首长家五代单传的小孙子还金贵! 白皮肤也跟着笑,看了一眼昏睡的周呦呦,“有能耐的人脾气都大,但徐医生全部拿捏!” 看小周他哥送的礼就知道,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首长家儿媳妇更是,“听说她在外面说句话比首长儿子还管用?看看人家!”嫁得好,能在婆家站住脚,这都是真本事! 高个子听出白皮肤的羡慕,不得不提点两句,以后还要做一段时间的同事,她不想被个脑子不清楚的连累。 “能嫁到首长家的,那能是一般人吗?人家娘家妈跟首长平级!”平民女孩嫁高门的肯定有,但有几个风光到最后了? 收收不切实际的恋爱脑吧!想在高门过得风生水起,要么自己有真本事,要么父母有真本事。 白皮肤恍然大悟,“那徐医生也是?”也是出身不凡? 高个子背对着她给周呦呦擦脚心,悄悄翻了个白眼儿,“徐医生出身普通家庭,但人家这样的医术,到哪不都得横着走,嫁到谁家不都得是下嫁。” 心里叹气,真是跟她说不明白,咋就抓不住重点呢?有本事!有本事啊姐妹!没本事还恋爱脑的,能有什么大出息? 两人聊着天,手上却特别迅速,给周呦呦擦了几遍身上,又换了一次冰垫,收拾东西就要出去了。 一边往外走白皮肤还在问,“小高,你知道得可真多!我在连队当了三年卫生员,都没你刚来一个月知道得多。” 小高:“哦,我妈是院长。”就是拍板贴首长儿媳妇表扬信那位。 白皮肤:……你妈是院长你来当护士?!你们一家子都有病啊!? 小高:院长家孩子就一定学习好吗?考不上医学院我曲线救国不行吗?谁说我要一直当护士了?三年基层加在职进修,到时候本硕连读学位到手,我直接转行政岗,以后可能比我妈混得还好。 周呦呦被逗得差点笑出声,这个部队设置的临时医疗点,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不过她八卦也不是白听的,徐医生的脾气和治疗方式她了解了,针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她断定,有空子可钻! 加上沈岳这大手笔的送礼,一个成熟的计划已经在听八卦的过程中形成。 早就说了,这次她的罪肯定不是白受的,她也不指望调查组真的能为她报仇。 人家最多还她清白,连调查她跟庄舒雅互换的事,都是她用苦肉计换来的,已经算是职责之外的事了,别的就更别指望。 所以,报仇还得自己来。 而且必须尽快下手! 没别的原因,也没经过什么多方考量,纯纯就是她忍不了一点委屈! 第50章 猪队友的妙用 徐医生穿着厚底洞洞鞋也勉强一米六的身高,眉眼舒淡,头发细软,在脑后扎成一个细细的小揪,看起来像个刚毕业还没参加工作的医学生。 但谁都不能小看她,查房时她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她带的学生、护士、护工加起来七八个人,都毕恭毕敬,小心翼翼。 给周呦呦量完体温,三十八度九,徐医生的语气很轻,但就是有种笃定安然,让人听了很放心的感觉,她也没跟周呦呦说她听不懂的医学术语,只告诉她接下来她要面临什么,及她要怎么应对: “还要再烧七八个小时,会很难受,但挺过去你的身体素质就会强一截,以后也不会这么容易发烧,这是一个很难的过程,但对身体好,为了长远打算,一定要好好坚持。” 周呦呦脸上红彤彤的,烧得迷迷糊糊,还是礼貌地点头冲她笑,“我知道的,谢谢徐医生。” 她是真知道,而且十五岁之前几乎年年都要经历这么几次。 后来太爷爷找了很厉害的老中医给她调理,那位老大夫也说过,她是小时候发烧频繁,用药太猛,破坏了身体自身的防御力,用得也是徐医生的办法。 发烧的时候只观察,用少量辅助性的药物,把抵抗的主力交给身体自身免疫力,熬过一次身体就能好一点,以后慢慢建立了自身的防御能力,身体素质也就上来了。 这是一个特别难熬的过程,不止是对她自己,对家属而言更是。 每次发烧,她在病床上熬着,庄老师在病房外熬着,太爷爷一边操心她的身体,一边还得安抚六神无主的庄老师。 后来太爷爷笑称,庄老师比十个病人还难带,一会儿一个主意,要不是看他的面子,他又给老大夫送了重礼,庄老师肯定得让人家给撵出去。 沈岳不愧是庄老师的孩子,估计这个闹腾劲儿就是遗传的。 可惜,他们身边再也没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太爷爷,为他们毫无底线地兜底了。 徐医生查房出去,周呦呦把垫在身下的几个暖宝宝收起来,又换了个冰垫,半个小时后她的体温已经降到了三十七度一。 如果没有太爷爷和老中医的费心调理,她确实还要高烧七八个小时,可她运气好,早不是那个小病孩儿了! 护士半小时过来一次,量体温,换冰垫,做物理降温,偶尔中间还有吃了沈岳水果的护士进来,给她再多换一次冰垫。 所以给她行动的时间很紧张。 昨晚从山上下来的患者都住在这里,顾汐和庄舒雅就住在跟她隔了三个房间的病房里。 周呦呦从醒来就断断续续听到那边的吵闹声,护士呵斥几句消停一会儿,过不久顾汐又闹起来,谩骂的对象就是庄舒雅和周呦呦。 周呦呦靠他们争吵的片段仔细分析,得出一个啼笑皆非的结论,告她恶意推人,造成庄舒雅和顾汐受伤的不是庄舒雅,而是顾汐。 而顾汐这么认为,是庄舒雅误导的。 庄舒雅在末世摸爬滚打多年,习惯了有仇记在心里,以后寻找机会报复回来。 所以她告诉顾汐是周呦呦害了他俩,说服顾汐相信她,但他们手上没有周呦呦害人的证据,两人有了共同的遭遇和共同的敌人,就能和好如初一致对外,以后一起找机会向周呦呦复仇。 这样既化解了她跟顾汐的矛盾,又给周呦呦招来一个莽撞但很有实力的敌人。 顾汐确实是相信了她,认为周呦呦背后下黑手害了他俩,可惜她不按庄舒雅的设想行事,直接告发了周呦呦,还是以庄舒雅的名义。 庄舒雅被顾汐架了起来,要么承认自己胡说八道,周呦呦没害他俩;要么承担起举报周呦呦的名头,把忽悠顾汐的话对官方人员再说一遍。 至于把责任推到顾汐身上,自己不承认?顾汐好忽悠,顾洄可在旁边看着呢,她敢耍顾汐,顾洄就能把她再扔狼群里一次! 现在的情况就是她必须得选一方翻车,要么在顾汐和顾洄面前承认自己胡说八道陷害周呦呦,要么在官方面前举报周呦呦,调查后承担诬告的责任。 顾洄的信任和诬告之间,她当然选顾洄啊。 周呦呦一开始的疑问也就有了答案,她就说庄舒雅要不是被咬坏了脑子,怎么都不会做这么容易被拆穿的事,调查组兴师动众地调查一番,肯定会发现是她诬告,她图什么啊? 现在知道这一切的关键在顾汐,那就没事了。这种猪队友谁有谁知道,那真是比十个敌人还让人头痛! 周呦呦听他们闹了几个小时,知道两人都伤得不重。 她再次问候老天的十八辈祖宗和所有子孙后代!摔进狼群都能全身而退,这特么是拯救了天道全家吧! 但她就是不服输!直接下手会有反噬是吧?那就换个方式,她还就不信了,真就动不了庄舒雅? 一样一样试验,总有一种能对付她! 今天她就想到个新办法。 傍晚五点四十五分,护士进来给她换了一次冰垫,旁边护士站里大家在一起核对各病房情况,要开始分晚上这顿药了。 周呦呦仔细辨别,听到4号房2床顾汐的药单,开始在空间里做准备。 傍晚六点,发药的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发药,周呦呦发烧嗓子疼,吃一颗药要喝一大口水,一杯水不够用,护士出去又给她接了一杯。 傍晚六点十五分,护士正在屋里给周呦呦换冰垫,顾汐忽然冲进来,拿着一把水果刀对着周呦呦就刺,嘴里疯了一样念叨着要杀了她! 护士护着周呦呦跑出去,顾汐在身后紧追不舍,慌忙中两人逃到四号房,顾汐追进来,谁都不看,就拿着刀要杀了周呦呦。 期间庄舒雅为了护着周呦呦,被顾汐刺伤了手臂,但她没退缩,还是紧紧拉住顾汐,给周呦呦和护士争取到了逃跑的机会。 六点二十二分,发疯的顾汐被赶过来的徐医生一针镇静剂放倒。 从徐医生出现到把针扎到顾汐脖子上的大动脉里,再到接住晕倒的顾汐,她只用了几十秒。 周呦呦一边惊魂未定地喘气,一边问旁边跟她一起逃过命的护士,“她怎么这么厉害!练过吗?” 娇小的徐医生接住顾汐后一个轻巧的公主抱,把高了她半个头的顾汐放到病床上,马上开始检查,护士两眼放光地看着,“这算什么!就是来一头熊我们徐医生都能放倒!医院里的男人都是废物!就徐医生最靠谱!” 周呦呦:……姐妹,别太爱了啊! 徐医生检查一遍,忽然回头,让刚才接触过顾汐的所有人都站成一排,她拿着棉签在每个人手上取样,然后所有人都单独隔离,等待结果。 晚上七点半,两名调查组成员带着几名武装人员过来,押解走了庄舒雅。 周呦呦被放了出来,护士过来给她换冰垫时偷偷告诉她,“那个庄舒雅,给4房2床下致幻剂!让她杀了你!” 第51章 诶嘿!我干得!全都是我干得! 其实这个计划对周呦呦来说不算多难,只要把握好周围人的性格和活动规律,她自己把控好时间,再做点小动作,很容易就能成。 听到护士站发药,顾汐的药里有一种养胃的药,周呦呦吃的药里也有这种,她知道那种片剂的颜色和大小,而老鲁的药品柜里,就有跟这种药片的外形一模一样的致幻剂。 这当然不是巧合,事实上,老鲁的每一种药都有很多种外形,为了骗受害人吃下去,它们可以是胃药,可以是感冒药,可以是止痛药,可以是药水、胶囊、药片、药丸,你需要哪种他就有哪种! 周呦呦的病房挨着护士站,护士发药时第一个就是她,她借口水不够喝,把护士支出去,换了顾汐的胃药,并且在她装药的纸杯子内壁上写了一行字。 字是用延迟显色笔写得,在高速公路收得魔术道具,比一般的延迟显色笔要延迟得久。护士把装药的纸杯子交到顾汐手中时,字还没显色,等她把药吃完,护士也走了,她开始玩纸杯子时才显现出来。 周呦呦之所以能肯定杯子会在顾汐手中显色,是出于多年邻居对她的了解。 她小时候参加过竞速叠杯子比赛,甚至在省里胜出,进入了国家级比赛。 后来虽然没能取得出国比赛资格,却从此爱上了玩纸杯子,她家里一只纸杯子不能有,拿到一个就会被她玩出花来。 一度因为痴迷玩纸杯,她的学习成绩急速下降,被家里严令禁止她碰纸杯。 有段时间顾洄兄妹出门,顾妈妈都要跟在后面反复叮嘱顾洄:“别让你妹妹翻垃圾!看住了她!” 家里没有纸杯,她甚至去翻快餐店的垃圾桶,捡人家不要的饮料杯,就痴迷成这样。 直到现在,给她一摞纸杯子,她能自己玩几个小时,没有一摞一个也行,不耽误她玩。 所以周呦呦肯定,顾汐会把玩那个杯子很久,别人也会对此毫不奇怪,上面延迟显现的字她也一定能看见。 杯子内壁上的字只有短短一句话:【庄舒雅说:“杀了周呦呦。”】 致幻剂吃进去几乎是马上就见效,已经开始意识不清的顾汐被这句话蛊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药效达到顶峰时,她就会拿起刀去“杀了周呦呦”! 而周呦呦只要跟护士暗示一下,保证在顾汐冲进来行凶的时间,病房里有护士当目击证人就行了。 至于被拉来当证人的护士有没有危险?肯定没有,被下了暗示的顾汐,脑子里只有“杀了周呦呦”这一个念头,别人完全不看在眼里。 周呦呦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危险,被下了致幻剂的顾汐反应迟钝、手脚发软,行凶只是做个样子,真让她面对面给人一刀,她都不一定能扎准位置。 周呦呦被护士拉着逃跑,在她的有意引导下,护士带着她跑到了顾汐的病房,把顾汐关在门外。 在大家都去慌乱堵门的时候,周呦呦把自己写字那个纸杯子拿走,从顾汐以前收集的纸杯里拿出一个放到床上。 这样无论谁来调查,这个纸杯上也都是顾汐的痕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为了让顾汐的纸杯数量不出错,她还把旁边庄舒雅吃完药随手扔到垃圾桶里的纸杯拿出来,确认没有脏污痕迹后填到顾汐的收藏里,当然,这个过程是用纸巾垫着的,杯子上不会留下她的指纹。 然后她“慌乱地”把垃圾桶踢到门口,让大家把它踢倒,再踩上无数脚。 万一有人真的一个一个去检验顾汐收藏的纸杯,里面混一个庄舒雅的也不奇怪,她连快餐店垃圾桶里的纸杯都捡,拿一个庄舒雅的怎么了? 至于为什么不把顾汐收藏的纸杯也扔到地上,让大家踩扁毁灭证据?顾汐把她的宝贝装在一个精致的藤编小篮子里,上面还有盖子,挂在床头,除非床翻了,否则宝贝们安全着呢。 换完杯子,外面的顾汐也冲进来了。至于为什么那么多人挡不住一个中药虚弱的顾汐? 问庄舒雅啊! 她正愁污蔑了周呦呦,找不到机会“将功赎罪”呢,把顾汐放进来,她为了救周呦呦舍身受伤,以后周呦呦还能抓住诬告的事不放吗? 即使周呦呦不肯放过自己,一定要告,调查组也会酌情处理,她再暗示一下自己因为太爱顾洄,被顾汐威胁,迫不得已,最后肯定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庄舒雅想不到,正是她这反常的舍身救人,反而让调查组更加怀疑她。 而且顾汐在清醒后因为药物后遗症,对她中药期间和前后一两个小时的记忆都很模糊,只能下意识说出印象最深的那句话:【庄舒雅说:“杀了周呦呦。”】 周呦呦摊手,看,庄舒雅教唆的,顾汐在专家的引导甚至催眠下说出来的证词,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呢。 ******** 无辜受害者周呦呦“惊闻噩耗”,当天晚上就反复发烧到40度,徐医生职业生涯第一次妥协,给她打了退烧的特效药。 凌晨五点,特效药打上,周呦呦也悄悄把身下压着的暖宝宝收起来。 幸亏空间收放物品很灵活,身体任何一个部位接触都可以,她躺在病床上,后背压着十几个暖宝宝,给她擦脖子擦腋窝做物理降温的护士都发现不了。 在要换冰垫前她再把暖宝宝收起来,谁都不知道她这个高烧是外界加热出来的。 三十八、九度的气温,贴着暖宝宝,把自己烘到40度,这个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遭一回了,一点不比真的发烧到40度好受。 可她又必须这么做。 本就身体底子差,赶上高烧的时候被人追杀,经历一扬生死之后,又听到背后竟然还有下致幻剂、教唆杀人这种惊悚的内情,她不发一扬声势浩大的高烧能正常吗? 她可不认为调查组把庄舒雅和顾汐带走这事儿就算结案了。 从山上遇狼,到后面的种种,每件事她都有参与,又与庄舒雅有那么深的牵扯,无论她看起来有多无辜,她在这个过程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现,都会被人拿着放大镜反复研究。 可能现在就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着她呢。 更有可能,护士告诉她的那句话,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想看看她的反应。 第52章 哥! 之后的四五天,周呦呦断断续续地发烧、呕吐、失眠、惊梦、精神萎靡,终于恢复正常时,暴瘦了九斤多。 她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一扬大病和暴瘦,让她的资料从“嫌疑人,五星”挪到了“密切相关人员,无嫌疑”那一档。 当然,消除嫌疑不止是因为她的这扬大病,还有很多客观和主观原因。 比如她是调查组直接送到医院的,身上带了什么人家早就清清楚楚。期间她因为高烧,需要物理降温,被护士换了病号服,全身上下一丝自己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后来又每隔十几分钟到半小时,就会被抱起来换一次冰垫。 她身上的每一点变化调查组比她自己都清楚,就比如说掉的那九斤多体重,她自己都不知道掉了九斤二两还是九斤六两,可调查组知道。 比如沈岳送进去的那些日用品、药物、食物,在交给周呦呦以前,经过了层层筛选,从来源到成分再到任何人为加工过的细节,就没有人家不清楚的。 比如沈岳在每天探视的那半小时说过的话,跟周呦呦任何一个微小的互动,都会被详细调查,也会形成卷宗放在他们的调查资料里。 当然,其中起了很大作用的还有徐医生的背书,她也没说什么跟案情有关的话,就是在怎么治疗周呦呦的病上起了倔脾气。 她就不信了!怎么就这么难治?! 能让徐医生如此费神的病,从侧面证实了这扬刺杀对周呦呦的刺激有多大。 再加上庄舒雅诬告翻车,顾汐被催眠后的证词,等等因素叠加,周呦呦的嫌疑就此消除了。 第一批被允许进来探视的是调查组的那两位阿姨,前几天在问询室见面时,小姑娘脸颊白嫩有肉,狡黠任性又有点小无赖地提要求,“我要举报!我有钱雇律师!阿姨你要帮我!” 今天再见面,小姑娘的脸瘦得只剩一点点,苍白单薄地坐在病床上对他们礼貌地笑,“阿姨,辛苦你们啦!” 泪窝浅的秦阿姨眼睛一下就湿了,想到手中文件袋里的内容,这么好的孩子,看着父母双全,亲戚一大堆,实际上竟然一个真心对她的都没有了。 秦阿姨的眼睛又湿了一次。 跟她一起工作了数年的何阿姨了解她的性格,自己主动开口,先跟周呦呦说了一下青云山上野兽袭击事故的调查结果: “经调查,事故的起因是鲍宇航、任嘉轩、关景瑜、顾汐四人捕捉、饲养狼群幼崽,造成的狼群袭击,现在四人已经被拘留并送交检察机关。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由四人按罪行严重程度分担赔偿。 “庄舒雅给顾汐投毒、教唆操控她杀人未遂案,还在进一步调查中,有几个疑点需要调查核实,有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但你不要怕,庄舒雅现在已经被关押在拘留所,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了。” 他们过来告知案情进展,也只能跟周呦呦说与她有关的那部分,至于沈岳举报的部分,就不能告诉她了。 何阿姨轻轻地拍拍周呦呦的手,“至于庄舒雅举报,撤离途中你推她造成牵连顾汐受伤的一系列行为,经过现扬勘察人员取证、调查组对当时在扬人员的问询,认定与事实不符,你是无辜的。” 周呦呦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如何阿姨设想的一般,生气地闹着要告庄舒雅诽谤污蔑。 她低头想了一下,在两位阿姨怜惜的目光中抬头,目光干净澄澈,满满都是对他们的信赖: “阿姨,我不告他们了,能让他们给我写个道歉信吗?就写上他们都污蔑诽谤了我什么,然后你们给我盖个章,以后谁要再提这个,我就拿出去给他们看。” 她不是不想告,而是他们也没给她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告了最后也就是道歉了事,又不能判刑,最多赔个万巴块钱,她缺那万把块吗? 关键是她退一步,就显得愈加无辜,她从不觉得受害者需要完美,可现在的情况是,她做个完美受害者,会有很多自己怎么争取都争取不来的好处。 果然,秦阿姨的眼眶更湿了,何阿姨把手里的文件袋交给她。 “里面是你跟庄舒雅的身份调查资料。呦呦,你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前途似锦,世界广阔,任何时候都要记住,你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不要为了任何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自己的才华和生命。” 周呦呦笑了,“何阿姨,庄舒雅才是我妈妈的女儿,对吗?” 她拿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下半张脸,“她的鼻子跟我妈妈的一模一样,嘴和下巴像我奶奶,我跟家里谁都不像。爷爷受伤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们的反应不对了,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我想装傻都不行。” 何阿姨怜惜地摸摸她的头,“你很聪明。” 这位人生阅历和工作经验都极其丰富的调查组成员,来到青云县后第一次清醒地感情用事。 她把调查到的两家换孩子、庄舒雅早就知情、两家人谋划要让周呦呦卖房的事都跟她说了。 现在说这些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可周呦呦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长辈,所谓的亲人还都虎视眈眈,居心不良,一切决定都得她自己做,这些事再残酷也得她自己扛起来。 瞒着她只能让她更被动,所有的利弊都摊开分析,才可能真的对她有帮助。 周呦呦也没辜负何阿姨的一番苦心,“阿姨,我不想认亲,至少在我成年前不想认,您能想办法帮我拖延一下吗?几个月就行,我马上要上大学,走了就没事了。” 何阿姨笑了,这个小姑娘比她想象得还要聪明,“冯律师会作为我们的援助律师跟进你的事,如果你需要,也可以雇佣他帮你跟周家和庄家人交涉。” 何阿姨想了一下,决定再多管一次闲事,“还有沈岳,他是你姑姑庄锦的儿子,你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跟他的关系。” 周呦呦愣住,一会儿就笑了,“太好了!我还发愁怎么找庄老师的孩子呢!何阿姨,我要找冯律师,能让他马上过来吗?我要把庄老师的所有遗产都还给他,嗯,除了庄老师的画,其他的都给他!” 在何阿姨、秦阿姨的欲言又止中,周呦呦请冯律师迅速起草了一份财产转赠协议。 其中包括价值八千多万的股票,一份年分红两百万美元的信托基金,五辆总价值两千多万的汽车,两栋在国外的别墅,一栋樊城市区价值一千多万的学区房,还有十多件珠宝首饰、一套放在展览馆的红木家具、六件估值一千六百多万的古董。 这些东西,除了一套房子,其他都是庄老师在刚生病的时候就转赠给她的,合乎法规,手续齐全,且是秘密办理。 如果周呦呦不说出来,别人很难知道,也没有任何办法夺走。 所谓遗产,当然是人走后留下的,庄老师怕自己死后即使留下遗嘱,财产也到不了周呦呦手里,在生前就把一切都办好了。 至于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东西都秘密给她,还留下一套房让她公开继承?当然是掩人耳目,以他们的感情,她死后一点财产不留给周呦呦,谁都不会信。 与其让别人怀疑深挖,还不如在明面上放个大家都相信的靶子。 而那套房子正好跟她父母一栋楼,她未成年前去居住也不会有危险,或者直接当做她的画室,怎么都方便。 至于庄老师的其他财产,所有人都认为她变卖之后留给儿子了。 毕竟是亲儿子,生前怎么有隔阂,死后还是要把东西都给他的。 加上律师受庄老师所托,在公布遗嘱时用了点话术,大家就更加相信周呦呦继承的只有一栋房子,大头在沈岳那。 沈岳是在冯律师找到他办理转赠手续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一直头疼的认亲问题就这么解决了,还一下多了好几亿的身家。 他这些天每天只有半小时能见到周呦呦,已经要为她的病急疯了,忽然砸下来这么多消息,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了。 但第一条必须是拒绝,那是妈妈留给她的东西,他不配要,也不想要。 沈岳拿着那份赠与协议走进病房,脑子里还是很乱,过分严肃的脸显得有些气势汹汹。 周呦呦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对他灿然一笑,“哥。” 只一个字,就把沈岳彻底定住。 第53章 活该他没媳妇! 周呦呦叹气,“你能别陪他瞎折腾了吗?你护士服都紧了。” 小于腾地一下站起来,没沾上油那只手在自己腰身上左右摸索,最后长叹一口气,不舍地放下鸡腿,看看周呦呦病号服下瘦得空荡荡的小身板,“真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周呦呦:“谁家好人正餐外还啃俩大鸡腿啊!不胖你就真该哭了,那是有病!” 小于是顾汐杀她那天陪她一起逃命的护士,自从沈岳知道在要命的时候她都没放弃周呦呦,就给她送了一份大礼,感谢信、锦旗、大红包,最受国人欢迎的道谢三件套,一下就把小于给砸成了周呦呦的铁杆闺蜜! 大红包他们有纪律,小于没要,沈岳就给换成了每天一只鸡,随着周呦呦的营养餐一起送过来,周呦呦以自己吃不完,扔了也浪费的名义塞给她。 三人配合默契,成功钻了部队纪律的空子。 一开始有两只鸡的,小于一只,徐医生一只,徐医生吃了一顿就被紧急调走了。 现在全医院最羡慕的人就是小于,他们每天吃压缩饼干喝瓶装水,小于每天解锁一只鸡的新吃法。 今天是烤鸡,小于自己不吃了,引诱周呦呦吃,“真的,我怀疑你哥是看我吃饭香,才每天给我送肉吃,就是为了让我在你跟前吃播。” 周呦呦:“那你还上当?”表达感谢的方式多了去了,钻纪律的空子也不是没别的办法,沈岳每天都送肉,肯定是别有用心啊。 为了把她掉的那九斤肉补回来,沈岳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小于:“互惠互利的事,我又没吃亏。而且要是能让你多吃两口饭,我也很愿意啊。” 周呦呦笑了,“千万别跟我哥面前这么说,小心等我出院,你制服得加大两个码。” 小于叹气,“等你们走了,我很快就瘦回去了,你都不知道我们现在的伙食,一天两顿压缩饼干,再加一顿压缩饼干煮得糊糊!” 今天正午气温已经升到了50度,创这些天的最高,也是本省近百年的最高记录,但大家都知道,这个最高很快就会被打破。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太阳落下去还不足一个小时,屋里气温至少得有三十七八度,这已经是整个医院,甚至整个基地最舒服的房间了。 周呦呦的病房里有沈岳送来的风扇,他把动力系统改成了上发条,上足发条能让风扇转六七个小时。 他每天送三顿饭加一顿点心,来一次拧足一次发条,能保证周呦呦一整天都有风扇吹。 小于站在周呦呦身后蹭风扇,吹了一会儿就去拿水盆,把地撒得湿漉漉的,用不上二十分钟,洒下去的大半盆水就会蒸发得干干净净。 这水也是沈岳送进来的,现在整个医院,整个基地,甚至是整个青云县、整个樊城,都在紧急限水,医院的工作人员每人每天发两瓶500毫升的饮用水,洗漱用水从前天起就断供了。 而过来做工的人们,一开始每天的工资还是在十瓶饮用水、五包压缩饼干、三千块钱、或者相应价格的药材中间任选其一,现在选项里的水变成了四瓶,药材的选项已经没有了。 只有现金那项增加了,现在做一天工已经可以拿到一万块钱了。可没人选现金,即使水少了一大半,大家还是尽量选水。 因为一万块在外面已经买不到四瓶水了,甚至三瓶、两瓶都很难买到。 小于悄悄在周呦呦耳边嘀咕,“听说璩水江已经彻底断流了,咱们基地三口深水井,现在只有一口还能勉强出水,也打不上来多少,想勉强多打点,井底就返泥汤子。” 璩水江是樊江的支流,也是附近方圆几百里内,除了樊江最大的地上水域。 如果璩水江断流了,那樊江也不会远了。 这样的情况下,沈岳每天送进来的几大桶水就太珍贵了,而且他还叮嘱小于,这水一半是用来洒地上降温的。 风扇吹干地上的水,把屋里的温度至少降低四五度, 别人虽然不知道这水他们是怎么用的,可每天送进来这么多,也足够惹眼,据小于说,沈岳这几天进出都遇上好几个要给他做媒的了。 小于:“真的,你哥是真凭本事单身的,他要不改改,以后一辈子娶不上媳妇!” 周呦呦扳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高富帅,做饭好吃,超会照顾人,慷慨大方,风趣幽默,动手能力强,一张嘴就能劝退所有烂桃花……” 小于咬牙,“他那张嘴,能劝退烂桃花也能劝退媳妇。你知道人家要给他介绍同病房的女生,他说啥?他跟人家说:‘来医院找对象,万一治不好多晦气’!差点把那位大叔给气憋过去!” 周呦呦:……这,很沈岳。 小于,“还有一位,青云县有头有脸的领导,奔着军区总院的医生来的,人家给介绍的是自己小姨子,这个没住院生病吧,他说:‘我找对象得找个比我有钱的,要不不成扶贫了’!” 周呦呦:……活该他没对象! ************ 被吐槽的沈岳正在办正事,一位穿着板板正正白色短袖衬衫、黑色裤子,大热天皮带、皮鞋穿得一丝不苟,连头发都整整齐齐一根不乱的年轻人坐在他面前,银丝眼睛后面的目光透着审视和复杂。 沈岳不管这位领导秘书怎么打量自己,来办正事他身上依然是一条沙滩裤和松松垮垮的工字背心,加上一双夹脚凉拖,再支个遮阳伞他就能完美地海滩度假了。 “你们领导忙着呐?好几天没见了,工作可还顺利?” 领导秘书没搭他的茬,把手里的资料推给他,“按你的要求,燕京美术馆明年的办展档期已经定下来,十一假期,主厅七天展览时间。” 画家办画展跟明星办演唱会差不多,从展厅所在地就能看出江湖地位,比如香江的明星不是巨星进不去红磡,内地则是首都的鸟巢、工体,杭州的大莲花等等。 而画家在国内办画展的圣地就是燕京美术馆。 这个美术馆的档期已经排到三年后,进入要求也极高,不是国家级艺术家,或者各省艺术界代表人物,根本没有进入的资格。 沈岳虽然认为周呦呦是个天才,但也知道,以她现在的知名度进不去燕京美术馆办画展。 可进不去就不进吗?当然不! 进不去不是她的才华问题,而是他的能力问题。 她一个艺术家,不需要懂人情世故利益博弈,只需要高高兴兴画她的画,他自然会想办法让她进去。 第54章 国人真是被国家保护得太好了! “这次机会是咱们省雕塑大师赵朔老先生让出来的,老先生为了这次展览已经准备了三年。 “十一假期是燕京美术馆黄金时段中的黄金时段,这个时间的主展厅以往都是给国家级老艺术家办展。你们临时加塞,能拿到这么好的时间和位置都是赵老高风亮节……” 沈岳打断他,“是你们临时加塞,那位赵老,你们也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人家,但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也没那么大的面子让他老人家放弃自己的展览啊。 “而且周呦呦是樊城的艺术家,才华横溢,少年成名,获得多项重量级国际大奖,她去办展和赵老办展一样,对你们来说不都是本地艺术家为家乡争光吗?不都应该支持扶持吗? “况且,我也只是拿自己应得的奖励,这机会可不是你们白送的。” 说到奖励,其实沈岳真没觉得自己立了件多大的功劳,他这么做初衷也不是出于正义。 一开始他和周呦呦被审查,他一生气把山里捕捉贩卖珍稀保护野生动物的事捅了出去,就是想给调查组找麻烦。 他们折腾他和呦呦,那他也不让他们清闲,这么大个案子,够他们在高温天气里跑瘦好几斤的了。 其实他从进山打猎第一天就发现不对劲了,但他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本来也没打算揭露。 甚至为了不被牵扯进去,他连打猎都不积极了,每天就在山洞附近活动,给呦呦抓兔子、教她打弹弓、做烧烤、刨了个超级大坑挖山药。 这种捕捉贩卖国家级珍稀保护动物的案子,我们看到的是山里有人抓了一只小金丝猴,实际上他身后站着庞大的团伙,牵扯着数不清的利益链。 沈岳不想惹麻烦,他跟着荣廷嘉苑的邻居们出来,本意只是想去太外公和妈妈的故居看看,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小表妹,更没想到两人能如此投缘。 他找到了亲人,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向往,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可如果他们非不让他俩消停,那也不是不能动动这个大麻烦。 而且他也事先给自己找好了挡箭牌,先把顾洄和庄舒雅推了出去。 在所有人眼里,包括调查组的报告里,都是他们在庄舒雅身上找到了金丝猴幼崽绒毛,顺藤摸瓜,在庄舒雅的交代下,在顾洄的引路下,打掉了捕捉、贩卖国家级珍惜保护野生动物的犯罪团伙。 至于沈岳这么做是给调查组送个大功劳,跟他找麻烦的初衷不符? 沈岳翻白眼儿,他是什么反社会人格不成?对国家有利的事他也愿意做的好吧! 调查组破了答案,付出了辛苦,给人家记一功不是应该的吗? 反正他的目的都达到了,顺便做点好事,他也很愿意看到坏人被抓,好人都有好结果。 本来沈岳给调查组找完麻烦,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走,让他们在高温酷暑中奔波劳碌,还他和呦呦的清白清静,又把庄舒雅和顾洄坑得搞不好会去坐牢,即使不坐牢也可能被犯罪团伙报复,一举数得,多面开花,就打算到此为止了。 可没想到呦呦竟然从审查室直接进了医院,高烧几天不退。 他是真急了,好好好!你们这么玩儿是吧! 那大家真的都别活了!! 沈岳又给调查组送了一件大功劳! 这次比上次那个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他给调查组找到证据,让他们发现了青云山腹地的一个大型制毒窝点! 沈岳回国后感慨最深刻的就是,国内的人被国家保护得太好了!大家的日常生活里,甚至是习惯思维里,就没有毒品这东西的存在。 遇到跟毒品相关的事,大脑很容易把它忽略掉,让那些零星细微的线索就这么被抹掉了。 比如青云山里动物大规模迁徙出来,宁可挤在一个要干涸的小湖边,也不肯回栖息地。 林业局和当地主管部门还有大批环保专业人员组成专家组,经过多方调查分析,给出了很多可能性,比如山里干旱,水源枯竭。 比如局部地区的山火,破坏他们栖息地的生态平衡,让他们不得不寻找新的栖息地。 比如爆发大规模瘟疫。 比如植物病虫害严重,让食物链断层。 等等等等,罗列了十多条。 还派了好几支考察队进山勘察,因为各种原因,进山的时间会很长,都至今未归。 专家组就这么老老实实等着考察队带回结果,就是没有人怀疑,是不是山里有个制毒窝点,那些考察队员从此再也回不来了。 沈岳是从枫叶国回来的,那里的毒品泛滥程度国人完全不能想象。 在城市中心CBD,这边是高楼大厦精英云集,隔一个十字路口的另一边,就是成群嗑药嗑成行尸走肉的瘾君子。 制毒贩毒引起的社会问题层出不穷,在日常生活中遇到问题把毒品考虑进去已经成了本能。 所以沈岳在知道青云山外围的小湖边聚集了大批动物时,就想到了是不是大山腹地有制毒窝点,造成了严重的水源污染。 加上毒渣泛滥成灾,让对环境和未知危机极度敏感的动物们,宁可群体逃离,也不敢继续待在那里。 因为这种情况在枫叶国出现过很多起,所以沈岳带着答案找线索,很容易就把一些细微的容易被惯性思维忽略的线索找到。 上次抓捕贩卖野生动物的犯罪团伙时,出动了附近的武警部队,但调查组组长还能在后方坐镇,气定神闲地指挥。 这次找到贩毒窝点,调查组全组火速进山,组长随身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穿着皮鞋就出发了。 后来还是跟他们一起进山的当地武警部队看不过去,借给他们一行人几双登山鞋。 沈岳用一个消息,把从调查组到青云县,再到上面的各个有关部门给闹腾了个兵荒马乱,他才总算出了一口气。 让呦呦遭这么大的罪,谁都别想过消停日子,大家一起遭罪去吧! 他们在山里烈阳炙烤,危险重重,跟犯罪分子以命相搏,他才能压得住心里的戾气。 现在整个调查组只有极少数领导知道沈岳提供线索的功劳,还给他做了个幌子,公开的消息是他提供了新型特效避暑药包的药方,为此给他发放的奖励。 今天沈岳就是来拿他的奖励的。 进门问起调查组组长时,他一点没收着语气里的得意,甚至还有幸灾乐祸。 还没出山呢吧?忙疯了吧?出来至少得瘦十多斤吧?不用谢,我干得! 第55章 出名要趁早 沈岳这次的功劳确实很大,大到如果利用得当,足以为他提供一个很高的人生起点。 更让人羡慕的是,他才十九岁。 十九岁啊,人生刚刚启程,就有了这样的机会,让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中佼佼者的秘书先生,都要真心实意地说一句羡慕了。 可谁能想到,这么大的机缘,他竟然用来换一次燕京美术馆的办展机会! 那个周呦呦才17岁!以后多少办展的机会没有?等她名气和地位上去了再办不行吗?至于非要急于一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交换吗? 沈岳:出名要趁早!艺术界的少年天才是最吃香的,我们家呦呦这么优秀,不值得整个艺术界来追捧吗? 多少画家死后几十、几百年才出名,骨头都变成渣渣了,啥名人的福利都没享受到,出那个名还有啥用? 他折腾调查组是对呦呦受委屈的报复,用这份功劳给她办画展是对她受委屈的补偿,因果相连,完美闭环,绝对没毛病! 至于他自己错失了一次向上的人生通道?他不在乎,也不需要。 有没有功劳,谁用了他的专利都得给专利费,他还怕太熟悉了不好要高价呢。 无论站在哪个高度,赛车扬上看得也是自身能力,第一就是第一,能因为第二名社会地位高就把金牌让给他吗? 沈岳看出了秘书先生的意思,但不以为然。 他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弊,也不是不懂秘书这些话的未尽之意,但他是真的不想搭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世界观的不同比物种之间的差异更难跨越。 他只想赶紧办完事回去给呦呦送饭。 其实,秘书先生多说这几句赵老先生让出展馆的事,也是出于习惯,办六分事,说十二分的努力,大家不都这样吗? 不动声色地把对方应得的东西夸大,让人觉得自己占了很大便宜,甚至是不配得到这么多,对给予自己东西的人心怀感激甚至是愧疚,这种变相的打压话术,对秘书先生来说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毕竟人与人相处,大家都要想尽办法抢占上风,这不是人性的本能吗? 可惜,遇到了个毫不买账的沈岳。 秘书先生身经百战,被怼回来后也能很快收敛心神,跟他交代他的第二份奖励。 还是关于周呦呦的,“我们已经跟荣廷嘉苑小区所属的派出所和居委会打过招呼,你们回去的时候也会派专人过去通告案情,狼群袭击事件死者家属不会来骚扰她,庄舒雅诬告、顾汐袭击这两件事都会公开始末,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影响。 “还有她跟庄舒雅身份互换的事,我们会跟派出所打好招呼,他们会妥善处理,不会让她因为身份问题被周家、庄家为难。” 沈岳对这种高高在上的交代不感冒,他提出自己的方案: “通告案情我没意见,身份互换的处理我提个方案,回去后两家提出换孩子,我们就报案,派出所出面调查,在呦呦上大学离开樊城前,这件事要一直处于调查状态,她跟两家人的关系都待定,派出所保证她不被任何一家骚扰。” 总结出来,就是拖着两家谁都不认,谁都别来沾边。 秘书点头同意,修改了一下方案,又递过来一份资料,“这是周呦呦的监护权转移手续,等那两家人提出身份互换的事,你们去派出所报案,这份手续已经办好,只要派出所盖章,她的监护权就转移给你了。” 沈岳今天最满意的就是这个了,把那几张纸反复翻看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仔细收起来。 只要没有正当的家长身份,周家和庄家人就没有威胁。 一家是生恩,一家是养恩,沈岳最怕的就是周呦呦被裹挟为难。 拿到自己想要的,他满意地站起身要离开,秘书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的要用这么大的功就只换这些?” 没为自己换取任何好处,利益全给了刚刚认回来的表妹,事无巨细,连最细枝末节的小事都为她考虑到了。 直到所有事办完,秘书先生还是很难相信。 沈岳笑,“我还想要新能源汽车的海外总代理权,你们给吗?” 秘书先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副你在痴心妄想什么的样子。 沈岳挑眉,“你看,不是我只要这些,而是你们只肯给这些!”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关上门之前,秘书还听到他在念叨:“自己抠成这样,还觉得别人浪费机会,搞笑呢吗这不是!” 秘书先生:无语!真的无语!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 ************ 周呦呦在医院又住了三天,把瘦下去的九斤多体重养回来三斤,不想出院也得出院了。 本来她退烧后就可以出院了,但沈岳坚持要继续住下去。 医院的病房是这里条件最好的住处,部队来时就给整个医院上面搭了遮阳板,窗户上的隔热膜、隔热窗帘也是最好的,住这里可比他们住宿舍,或者临时出去租民房舒服多了。 沈岳是想让周呦呦一直住到他们回去再出院的。 但现在医院病人爆满,她以前因为调查组优待住得单人间保不住了,得跟七个热射病、严重烫伤——在水泥地摔了一跤烫得、严重晒伤、紫外线中毒病人住在一起。 最关键的是,医院药品极度短缺。 是的,没看错,药材种植基地严重缺药。 高温后医院的西药只补充过一次,还是很少一点,中药也只有药材基地出产的那十几个品种,很多还完全不对症。 这几个病人从住进来开始就痛苦呻吟,哀嚎不断。 烫伤的皮肤流血流脓,恶臭弥漫; 晒得满身黑黄色大泡的病人疼得在床上打滚,床单上是大泡破裂留下的脓水和污血; 热射病病人进来没到半小时就停止了呼吸,据说死时内脏已经全熟了…… ……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病人入院后就是躺在病床上痛苦等待,在没有药品的情况下,几乎得不到任何有效治疗。 凌晨安排进周呦呦房间七个病人,到当天傍晚外面温度降下来可以走人了,周呦呦办完出院手续时,已经抬出去五个。 是脸上盖着白布抬出去的。 一个抬出去,新的病人马上抢占床位,又是一轮新的痛苦哀嚎。 第56章 还有谁?!就问还有谁?! 近四十度的高温,她指尖冰凉,手心都是冷汗,苍白着脸,嘴唇哆嗦着趴在周呦呦耳边告诉她,“我看见……护士长拿干树叶给烫伤病人配消毒洗剂。” 不是药用的干树叶,是住院部后面绿化带枯死后的树叶,前几天清洁工还扫了放在垃圾桶里烧毁处理。 现在药房里连一副普通汤剂都配不齐了,为了不造成大范围恐慌,这种干树叶洗剂几乎每种病人都在用。 周呦呦用力捏紧她的手,也悄悄在她耳边叮嘱,“这事儿谁都别说,就当你没看见。以后情况可能还会更严重,你要接受不了,就先回家待一段时间,等情况好了再出来工作。” 小于家在附近的县城,家里只她一个女儿,父母宠爱,家庭富裕,并不需要她工作养家。 周呦呦继续叮嘱:“如果能坚持,就跟紧医院的脚步,别乱看,别乱说,一切以自身为重。” 灾难已经彻底拉开大幕,个人的力量在天灾面前都如蝼蚁一般渺小,能做得也只有尽力保全自身。 ************ 周呦呦出院后,青云山药材基地的药材加工采摘工作进入尾声,荣廷嘉苑的邻居们也开始准备回去了。 他们来时38个人,狼群袭击死了11个——最后那个重伤的也去世了。 庄舒雅、顾汐、顾洄的三个哥们都进了拘留所,回程竟然只剩了22个人。 没受伤的邻居们也士气低迷,后来这七八天他们都在处理药材,大家选的工资也都是水和压缩饼干,但跟前几天的工资比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比如说矿泉水,后面工作三天给九瓶,前面工作一天给十瓶,这个巨大的差距让人没有情绪都难。 而情绪的发泄口就在顾洄身上。 一开始进山打猎时,邻居们是借着顾洄跟药材基地老板关系好的光,都兴致勃勃地想大赚一笔。 可最后没得到预期的好处,还遭遇了一扬生死,又损失了一大笔工资,大家对他的态度就迅速变了。 最后一天工作结束,领完工资回到宿舍,趁着清晨太阳还没出来,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间段——那也有40度,邻居们聚在宿舍区的院子里商量今天晚上回程的事。 24楼的林大同气势汹汹地走到顾洄面前,“顾洄!我们在山上被狼群袭击是鲍宇航他们三个给顾汐抓狼崽子招来的,人家调查组都说了,这事儿他们四个负全责,这都多少天了,赔偿你是黑不提白不提,就想这么糊弄过去?” 不等顾洄回答,他又把矛头指向了孙阿姨: “孙楼长,我们可是在街道办登记,跟着你出来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在山上做缩头乌龟,遇上事只知道自己逃命。现在下山了也不管事儿吗?大家的损失你不帮着出头要出来,是拿了顾洄什么好处吗?” 孙阿姨从下山开始就精神萎靡,几乎不再跟邻居们交流,不到十天的时间,人已经瘦了一大截,来时穿着正合身的衣服,现在挂在她身上空荡荡的。 她一个人坐在离大家好几米的角落,谁都不看,只摇头低声否认,“我没拿,你别胡说。” 林大同瞪眼撇嘴,一副抓住对方把柄,要痛打落水狗的姿态。 没等他继续追击孙阿姨,顾洄走过来挡在孙阿姨面前,一米八十多的身高把矮胖的林大同彻底压制,让他不得不后退两步。 顾洄:“林叔,顾汐他们四个闯了祸,给大家造成了损失,我替他们认了,赔偿的事也会管到底,你有什么事找我说就行了。 “孙阿姨没拿过我什么好处,她这个楼长也没拿过大家一分工资,平时为了咱们楼里的事跑上跑下,功劳苦劳都不少,这种时候你就别为难她了。 “况且,真说到拿好处,林叔,你上山打猎的途中中暑,喝了我两瓶藿香正气水,在打猎那三天,吃了五个鲍宇航他们捡回来的野鸡蛋,烤鸡腿也吃了至少两个,今天就先说说,打算什么时候还?” 林大同是去打猎路上,刚爬了一个山头就累得中暑的那位邻居。 林大同气得跳脚,“顾洄!你别太过分!你妹妹闯了那么大的祸,你还有脸跟我要东西!我告诉你,你别想倒打一耙!今天你要是不把赔偿给了,我们全楼都跟你没完!” 一直态度很好的顾洄笑了,环视一圈,看着邻居们的眼睛,“是吗?还有谁?谁现在就要赔偿?谁想跟我没完?都一起站出来吧!” 顾洄仅剩的一个哥们瞿罄走过去站到他身后,两个身高都超过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跟大家无声对峙着。 周呦呦举起手,“顾洄哥,我不急,我等法院判决。”在扬最大的受害者是周呦呦,她可是差点被顾汐杀了! 人家差点没命的都没着急要赔偿,其他人还有什么立扬逼顾洄马上赔偿? 沈岳看周呦呦表态了,也跟着开口:“让顾洄赔什么?咱们从山上下来这些人,油皮都没破,让他挨个给你们‘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好好叫个魂儿吗?” 瞿罄噗嗤一声笑出来,周呦呦也跟着笑了,沈岳这张嘴,真的,能顶一门李云龙超宝贝的那个意大利炮! 本来也跟林大同一个想法的几个邻居不干了,他们是有点怵顾洄的,这小子哥们多,人脉广,跟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实打实的交情,在大家的想法里,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 可沈岳才来不到一个月,据说还是国外回来的,在樊城连个熟人都没有,他们祖祖辈辈在这儿扎根的,当然不怕他。 13楼的张阿姨最先坐不住,“沈岳,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年轻人不懂过日子的难处,我们这些人都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要养……” 沈岳抬手打断这位阿姨的长篇大论,“那怎么说?人家法院都没判呢,你急什么?这赔偿今天不拿到手,明天就没机会花了?” 沈岳:还有谁?!就问还有谁?! 第57章 周呦呦:我还略懂一些套路 近二十位邻居叔叔阿姨被气得红温,围着他拿出拼命的架势吵起来。 周呦呦一看形势不对,靠着灵活走位和平时的好人缘才惊险地逃出战圈。留下沈岳以一敌二十,还能稳稳占据上风。 没用上五分钟,就有两位气性大的捂着心脏脸色煞白地退出来。 还有几位战斗在最前线的主力,看那脸色,沈岳再给气几句,也离伤退不远了。 周呦呦:胆子真大啊,我们中国人可不敢这么跟人吵,但凡倒下一个,你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个现成的活祖宗,能赔进去一半家产那种。 人家沈岳敢一人单挑二十个,真不知道他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太有钱。 事实证明沈岳也不是真傻,很会把控节奏,眼看扬面要失控,神通一收,没用上十分钟这扬围攻就结束了。 没头没尾,戛然而止,吵完大家都有点懵,刚才为啥吵来着? 顾洄和沈岳几个人早趁机溜了,跑到宿舍后面的地窖里偷偷吃冰棍。 这里原来是药田老板放贵重药材的地库,挖了十多米深,凉快、干净、隐秘,要不是只有十多平,住不下老板一大家子,他早带家人搬过来了。 现在药材被官方买走了,沈岳跟药田老板的老父亲成了忘年交,老头不但把自己辛苦侍弄的杨梅和香瓜全卖给他,还把这里给他住了。 顾洄让瞿罄拿过来一个大保温桶,里面是一桶冰棍,打开盖子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四个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太爽了! 第一根先递给周呦呦,周呦呦给在扬的三人让了一圈,大家都让她先吃,她才美滋滋咬一口,冰爽奶甜,太好吃了! 顾洄把保温桶放桌上,他们三个就不互相让来让去了,自取吧。 这是瞿罄昨晚回白塔桥冰库现取的,白塔桥就是他们上次躲山火,沈岳带着大家逃去的那个有冰库的村子。 顾洄和庄舒雅救了村长的侄子和弟媳,村长给他冷库冰棍的代理权,这些天事太多,他都没来得及顾上那边。 本来这些冰棍顾洄是打算给邻居们吃的,当做道歉,再好好谈谈后续的赔偿。虽然像沈岳说得,他们这些回来的油皮都没破一块,但确实是受惊了,他也没打算抵赖。 可发生了后面的事,那还吃什么?给他们还不如自己人吃了! 沈岳毫不客气,一口咬下去半根。他可是实打实地为顾洄拉仇恨挡伤害,战斗在第一线的大功臣,吃他几根冰棍怎么了? 周呦呦一根吃完他手里已经是第五根了,赶紧又拿了一根递给她,周呦呦摇头,舌头都冰木了,歇歇吧。 瞿罄在旁边笑,“呦呦能吃进去一根算不错了,小时候她只能喝一口化了的冰棍水。” 顾洄也跟着笑,“那时候她身体不好,不敢给她吃凉的甜的,我们放学在小卖部买冰棍,她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好几回我偷偷给她咬一口,她还不肯吃,大人说不行就不吃,特别听话。” 一对比,他家顾汐跟活驴似的,不给她吃她能把从小卖部到家的路犁两遍! 沈岳把保温桶放周呦呦怀里抱着,“凉快凉快!缓缓再吃。” 瞿罄没看出沈岳隐隐的占有欲,还呲着大牙在那乐,“对,特别可怜,连yoyo都看不过去,把自己的火腿肠换成冰淇淋,要投喂她!哈哈哈哈哈哈!” 顾洄也跟着大笑,周呦呦抱着保温桶挡住脸,觉得发小这玩意儿真是糟心,你从小到大的糗事他能记一辈子,时不时就拿出来攻击你! 沈岳给他们仨整懵了,“呦呦看不过去呦呦?咱们小区还有一个呦呦?” 不是他吹,他来荣廷嘉苑不到一个月,知道小区里至少一大半的人和事,如果还有一个呦呦,这么重要的消息他肯定能知道。 顾洄给他解释,“yoyo是颜老师养的边牧,超级聪明,可以自己遛自己,还能取快递、帮颜老师买东西。 “它有个电话手表,颜老师给他每天二十块零花钱,它自己去小卖部刷手表买零食,还会自己选零食,是咱们小区最受欢迎的小朋友。” 沈岳:“后来不在了?” 顾洄:“嗯,年纪太大了,它离开时好多小孩和邻居都去送了,哭声一片。 “yoyo特别喜欢呦呦,在小卖部看到她就给她买冰棍,自己少吃一根火腿肠也愿意,我们这些经常投喂它的,它都舍不得给买一小包辣条。” 怕周呦呦伤心,顾洄说几句就赶紧转移话题,“呦呦,今晚咱们回去路过白塔桥,我去跟村长说,以后那边的冰棍生意就交给你了,你转手赚个零花钱。 “顾汐和庄舒雅的事是他们对不起你,法律怎么判都是他们该得的,哥也不能让你受这么大委屈,这个冰棍生意就当哥替他们给你道歉了。 “你要是找不到人运输,我认识一家快递公司的老板,他们家上百快递员和三轮车都闲着呢,你随便用。” 周呦呦摇头,“顾洄哥,我不要,你回去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那十一条人命需要赔偿,虽然狼群袭击属于野生动物肇事事件,赔偿的主体是国家,因为野生动物是属于国家的。 但事情是由顾汐四人行为不当引起的,他们也需要负连带责任,也是要给予一定惩罚和对受害者家属进行赔偿的。 顾洄是打算一个人把他们四个的事都扛起来,听他话里的意思,连庄舒雅的事也准备扛了,那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能应对过去的。 周呦呦当然想要这个生意,就是顾洄不提,她也会想办法要来。 现在这种天气,还有什么能比卖冰棍更赚钱的? 当然,她不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不让顾洄的迅速成长起来。 他可是把庄舒雅当自己女人在护着的,连坑自己妹妹做了杀人犯都没放弃她,算得上有情有义了。 如果以后他混好了,一使劲把庄舒雅救出来咋办? 必须打压!打压到他自顾不暇,让他想救、想帮都没办法! 周呦呦面上诚恳推辞,“顾洄哥,顾汐的事我不怪她,咱们这么多年邻居,顾汐是什么性格我知道,她自己想不出这么歹毒的主意,更别说要来杀我。” 这话是真情实意的,顾汐有多无辜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至于庄舒雅,我心里没把她跟你们放在一起对待,她是她,她欠我的太多了,以后我会跟她算。” 这么说当然是在套路顾洄,以顾洄的大男子主义,他女人的账他肯定帮着平。 果然,顾洄更加坚定地要给,周呦呦继续推辞,“顾洄哥,我真不能要,你现在这么难,这里几十个邻居为难你,回去会有更多,你得多辛苦多为难,得赔多少钱啊!我想想都替你发愁!你快多赚点钱,赶紧赔给他们,要不他们天天去你家闹,日子都过不安生。” 周呦呦说得真情实感,发自肺腑。她越这样,顾洄越坚持。 周呦呦跟他做这么多年邻居,当然知道他的性格。这就是个面子比天大的,你把他架得高高地,再拉进关系,夸大困难,他在你面前就会表现得无所不能。 背后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不重要,他吃了多大亏也不在乎,在崇拜他、心疼他的亲朋好友面前,他必须是最强大的!最大方的! 别说小小几个冷库的冰棍,现在就是一大箱金银珠宝顾洄都能不眨眼地给出去,没人比被套路上头的顾洄更慷慨的了! “哥给你你就拿着!这点小事哥还不至于处理不了,听话!那天在白塔桥吃饭,顾汐咋咋呼呼说以后可以随便吃冰棍了,你羡慕得小眼神哥可都看见了。现在都是你的了,咱不羡慕顾汐了!” 周呦呦不好意思地笑,心里小人捂脸,她那哪是羡慕顾汐,她是在偷偷嗑CP,找他跟庄舒雅有奸情的证据呢。 沈岳一眼一眼在两人之间来回看,脸色越来越沉,不是,谁是你亲哥啊?呦呦对他都没这么心疼过! 周呦呦:球球了,你让我心疼什么?心疼你嘴太毒,不小心舔一下嘴唇把自己毒死吗? 第58章 她超会抱大腿的! 顾洄他们走后,周呦呦拉着沈岳一起商量,“咱们找许燃去,让他问问部队那边,看他们买不买。” 这些冰棍不止是一大笔财富,那也是一颗大大的烫手山芋啊! 普通人拿在手里,一个不好就得把命赔进去。要不人家白塔桥村的村长和村民是傻子吗?人家不知道现在冰棍有多难得多贵,非要找顾洄来代理零售? 他们不知道找个有钱的一下都批发出去,狠赚一笔? 他们是怕有命赚钱没命花啊! 特别是现在,外面每天将近五十度的高温,璩水江断流,樊江断流,地上水几乎绝迹,深水井废弃大半,这些冰棍的价值简直是每天都在疯涨,越涨他们越不敢自己独吞。 要是不想想办法,别说赚大钱,搞不好连整个村都得赔进去。 所以找零售代理商,一级一级地把风险分担出去,是白塔村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到时候挣钱的不止他们一个村,还有一级一级的代理商,从他们这里出去的批发价,到顾客手中可能涨了几倍十几倍,他们就不那么显眼了。 而顾洄把这个商机给了周呦呦,还真不是觉得风险大想坑她,毕竟她也只是倒一次手,赚得差价有限。 关键是有沈岳在。 顾洄说是把代理权给了周呦呦,可大家都知道,最后要去出力的肯定是沈岳,其实这钱是给他们两个赚得。 至于顾洄自己,周呦呦猜他是有更好的生意。比如卖水。 没有冰棍吃也能活,没有水喝就得要命。水的市扬比冰棍大多了,利润也丰厚多了。 而顾洄以前是开水站的,荣廷嘉苑附近十几个小区,顾洄的两家水站是规模最大、生意最好的,他存了多少水,谁都不知道。 周呦呦搓搓手指,这些水她想要。 还是那句话,不想办法打压顾洄,让他乘风而起,然后等庄舒雅借势而为,回来恁死她吗? 别说顾洄没害过她,从小到大对她也不错。周呦呦只想问一句,真到了要命的时候,在庄舒雅和她之间,顾洄会选谁? 立扬决定态度和手段,现在不下手等着以后被踩死吗? 她决定把冰棍卖给部队当然也是借势,在庄舒雅的前世记忆里,五年后的樊城已经搬迁到别处,建立了末世环境下的新城,那时候的樊城新城还一直处于军管状态。 既然知道了未来谁是老大,现在当然要好好抱大腿啊!难道只许庄舒雅抱未来大佬的大腿吗? 她也超会抱大腿的! 就说太爷爷吧,胖老头是一开始就喜欢她的吗?当然不是!胖老头那时候嫌弃她嫌弃得不行! 做饭都不问她口味的,只做庄老师爱吃的,连给她用的碗都是买东西赠送的一个不锈钢小盆盆。 后来她把太爷爷哄得,去世前专门给她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额度只比庄老师少一半,就怕她不能一辈子安逸富足。 别介议比庄老师少一半,本来她就是庄老师的小挂件,就是只有庄老师的百分之一,那也证明太爷爷超爱她的! 周呦呦对抱大腿这块的业务太熟了,马上指挥沈岳去找人。 她当然也能自己去找许燃,或者还可以找小于帮忙牵线,还有审查组留在这边做后援的秦阿姨、何阿姨,来这边不到十天,她的人脉可一点不比沈岳少。 而且还都是维护得很好的关系,只要她张嘴,肯定愿意帮她。 不像沈岳,一半的人被他那张嘴给气得绝交了,比如那位秘书先生。 她支使沈岳去,是想带着他一起抱大腿,庄老师在天之灵看着呢,她必须得好好照顾她这让人操心的儿子啊。 而且她也想以此来巩固跟沈岳的联盟,他们之间虽然是表兄妹,可没有深厚情谊的血缘关系哪有利益关系可靠? 只要她能不断地给沈岳带来利益,沈岳即使对她藏着芥蒂,也不会轻易下手。 等他们之间的利益牵扯越来越深,不管他接近她的初衷是什么,最后也都得做互相扶持的亲人了。 周呦呦吩咐得理所当然,好像要跟部队做生意是一件多容易的事,沈岳却有很多顾虑。 这就很明显看出他不是正经中国孩子了,他在枫叶国已经养成了惯性思维,军队、警察都是暴力机关,普通人是能不接触就坚决不接触的,更别说还要主动去跟他们做生意。 沈岳:“我有渠道也能找到合适的人,你放心,肯定安全,到时候咱们迅速脱手,保证不会有麻烦。” 周呦呦:“有比卖给部队更安全的渠道吗?” 沈岳:部队本身就是个大危险啊! 不过他很聪明地没有说出来。他算看出来了,周呦呦平时闷声不吭的,好多事都好像听他的,对他特别信任,但那是没碰到她的底线。 对她认定的事,他的意见也就只能是意见,人家听取,但不参考。 都是白说! 比如对解放军叔叔的信任,简直坚不可摧。 沈岳必须承认,危急时刻,如果他和一个陌生的军人同时向周呦呦伸出援手,周呦呦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那个军人的。 他能怎么办?根本没处说理去! 所以他聪明地选择闭嘴,听话,去跑腿。 许燃很快来了,还带了个兵哥一起,因为今天是来谈正事,两人都穿了军装常服,不像第一次见面,许燃穿得是没带肩章的迷彩作训服。 周呦呦看着他肩上的学员肩章和荣誉标识,心里有数了。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不是普通士兵,果然,军校学生下连队,还是个研究生即将毕业的优秀学员。 周呦呦既然要抱大腿,当然得拿出态度来,“我知道这批冰棍交给你们,部队官兵一根都不会自己吃,最后还得是给老百姓用了。” 许燃和跟来的兵哥肖港目光一下就软了好几度,不是他们耳根子软,扛不住几句好话,只是人家小姑娘太会说话,开口就说到关键了啊。 别说冰棍了,他们现在喝水都尽量节省又节省,就为了能给驻地百姓多省出点水来。 周呦呦:“这批冰棍我也不知道卖多少价格合适,低了你们不会占群众的便宜,高了我拿着太多钱也危险。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冰棍你们拿去用,现在先不说多少钱,等干旱过去,一切恢复正常了,你们看应该怎么补偿我,多少我都接受,当然,尽量多点更好。” 沈岳坐在旁边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才把自己压在座位上没跳起来。 这就白送出去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谁又能保证恢复正常了他们还认不认账?会不会随便拿点破烂打发他们? 周呦呦悄悄给他个眼色:相信我,这买卖咱绝对大赚! 解放军叔叔能让老百姓吃亏吗?! 第59章 人性经不起任何考验 从地磁爆爆发一周左右开始,所有生产出来的工业品、进入成熟期的农产品、畜牧产品,都被官方统一征收,并且根据征收的产品种类和数量,建立了一套完整的补偿规定。 根据征收的物资多少分几个层级,每个层级规定一个比例,根据物资所有人意愿,一部分可以换成纸币或者金子;一部分可以换成物品,比如粮食,水,三轮车,药品等,这部分占比极少,只够一家人短期需求。 剩下的大部分根据物资的价值,换成相应的贡献点。 这个贡献点就是特殊时期从官方手里购买物资的钱币,当然,贡献点也是限购的,不可能想买多少买多少。 一切恢复正常后,如果贡献点没用完,还可以用来兑换货币或者物资,国家也会根据个人手中贡献点的多少进行表彰、奖励。 根据顾洄提供的冷库里冰棍的数量,结合白塔桥村长的定价,周呦呦把所有冰棍全买下来要花六百万现金加四千克的黄金。 换算下来,大概七八十块一根,这已经是极其低廉的价格了,根据樊城现在的物价,一根冰棍五百块都是有价无市,出现就被疯抢。 白塔村给了这么大的优惠,就是在给中间商留利润空间,到时候大头不是他们赚得,风险也就被分出去了。 现在他们有冷库有冰棍的消息已经传出去,方方面面的人都蚂蟥见了血一样蜂拥而来,其中的危机惊险简直触目惊心。 村长已经被吓破了胆,全村青壮都守在冷库,他躲起来轻易找不到人,村里的女人、孩子也集中在冷库里有专人看护,就怕被劫持走几个,让他们拿冰棍去赎。 顾洄说要换人接手,村长肯定没意见,还主动降价,如果周呦呦全部用黄金支付,还可以给她优惠二十克黄金。 但周呦呦搜刮老鲁小鲁的金库,偷周家几家人的积蓄,再加上太爷爷和周老师给她留下的,手里还真有六百多万现金,而且还有一堆外币。 当然,外币她就没打算花出去,不久以后外币在国内就是废纸,她不能拿了人家东西还坑人家,那也太损了。 中国人不骗中国人,这种事她不干。 除非对方跟她有仇。 这些钱她跟沈岳说是庄老师留给她的,庄老师去世前把名下大部分不动产都卖了,只留下一栋房子给周呦呦继承,那她卖的钱呢?当然都在周呦呦手里。 她也是如此跟沈岳说的,早在冯律师起草完赠与协议后,周呦呦就跟沈岳说过,这些钱她留下,就不给他了。 相较于那大几亿的遗产,这几百万完全不值一提,她提得很轻松,沈岳也答应得很随意。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份赠与协议只起草了,完全没起效。 她未成年,赠与财产必须经过监护人同意,她的监护人怎么可能同意? 沈岳跟冯律师商量好,就这么把这份没起效的赠与协议给她看,让她安心养病,骗她一直在走公正程序,至于什么时候走完?等着吧,急什么。 反正沈岳就没打算继承,他还在冯律师那悄悄立了遗嘱,万一他出了意外,他所有的不动产、股票、基金、现金、贵重物品、专利收益都留给了周呦呦。 除了父亲给他的公司股份,几乎所有财产都给了周呦呦。 至于父亲公司的股份,他不是不想给,而是太了解父亲了,如果他敢把股份给了呦呦,那呦呦最好的结局是被父亲架空,一分钱都拿不到,再坏一点,就是不但钱拿不到,还得被父亲坑得倾家荡产。 对于这些周呦呦完全不知道,知道了她也不会立那种死后让沈岳继承全部遗产的遗嘱。 她怕遗嘱成了催命符,万一沈岳等不及她自然死亡呢?万一沈岳就是个光明正大给他他不要,就喜欢继承遗产的变态呢? 万一太多了,她不敢赌,更不会赌。 人性经不起任何考验,与其把自身安危寄托于别人的人品和对你的感情上,不如自己做足防范,留够后手,保证任何时候都有自保之力。 这点在太爷爷和庄老师去世时,都有好好教过她,别说刚认识一个月的表哥,就是亲生父母,他们也教过她要做好防范。 庄老师去世时因为她未成年,继承遗产是要监护人全程参与的,庄老师怕周家人看到这么多钱起了贪婪之心,就把钱取出来偷偷给她,让她藏起来,以后如果跟父母兄弟感情好,可以给他们花,但现在不能露出分毫。 不放银行,就没人能查出来她还有这么一大笔钱,也不知道周呦呦继承了这些。 这件事上周呦呦没骗沈岳,事实确实如此,只是庄老师留下的现金只占很少一部分,数目也不是区区六百多万。 她把这一大笔钱都换成了黄金,分别藏在了红柳村的老宅里和荣廷嘉苑28楼。 红柳村的大批黄金已经被周呦呦收进空间,荣廷嘉苑的放在秘密保险柜里,除非楼塌了,否则没人能找到。 因为有这些铺垫,周呦呦说她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沈岳也没怀疑。 这也是周呦呦早就做好的部署,走一步至少往前面谋划五步,才能给自己留下余地。 当初做赠与协议书的时候,如果她没跟沈岳说这笔钱,今天再拿出来,他心里肯定有芥蒂,对她的信任也会打折扣,更不用提以后的互相扶持了。 周呦呦虽然心里一直在琢磨怎么套路沈岳,实际上说话做事都尽量贴近事实,几乎不骗他——当然,告诉他部分事实,还是不同事实碎片拼接的“真相”,就看她的需要了。 既然她想拉近跟沈岳的关系,让他信任她,那就尽量不骗他。或者说,是尽量在没有必要的时候骗她。 有必要的时候该骗还是会骗的。 经过许燃和肖港的计算,这批冰棍在官方手里最多可以换一万块钱或者十克黄金、二百斤粮食或者四十袋压缩饼干、十份解暑药、一辆脚蹬三轮车、十瓶矿泉水,再加上五万一千个贡献点。 在官方贡献点兑换处,一个贡献点可以换两瓶矿泉水,或者两袋压缩饼干,或者一克黄金,或者等值的其他物资。 当然,限量也很严格,一次一人兑换的数量不能超过十个贡献点。 第60章 超级霹雳宇宙无敌旋转暴风逆天最帅! 像水、粮食、药品这些,会定期开放贡献点兑换渠道,保证上交物资这些人的生存需要。 是的,是生存,不是生活,现在这种情况,活下去就是最重要的,没人有资格去要求生活质量了。 所以,贡献点兑换物资也是限购的。 许燃和肖港介绍完,周呦呦表示自己没意见,一切服从安排。 沈岳忍不住提要求,“可以把贡献点换成救援级别提升吗?我们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保证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呦呦有优先被救援的资格。” 周呦呦和两个兵哥都不说话,只冲他微笑,沈岳被笑得有点发毛,“怎么了?这个要求有问题?” 他们可是捐献了四个冷库的冰棍!加起来一千多万的物资,提这点要求怎么了? 枫叶国好多支持政客竞选的富豪,投资的政客如果竞选成功,富豪的公司,富豪的儿女,富豪的妻子情妇、甚至富豪的狗,都能跟着享受政策福利和特殊待遇。 只要钱拿得够多,私人飞机落在总统专用停机坪,宠物狗在州长办公室刨坑拉屎都没问题! 他也没对许燃提过分的要求,只要求优先救援,而且还只要呦呦一个人有这个优先权就行,这都不能满足? 那他们的东西白捐了?就得到一堆没用的贡献点? 至于贡献点兑换物资,他真想要物资,那么多冰棍什么换不来?用得着去抢他们限购那点?自己拿东西换来的贡献点,还得让别人掐着脖子把控着? 至于手里东西太多引起觊觎和危险,他还真是不怕这个,谁眼红就放马过来,正愁没黑吃黑的机会呢! 如果官方是这种做事风格,他可真要好好考虑以后要不要再跟他们合作了。 什么都不给,就在那画大饼,还说什么等气候和社会秩序恢复正常,给予表彰和奖励?都恢复正常了,谁还稀罕那点奖励啊!他们是自己挣不来钱咋地? 这不纯纯是占便宜没够嘛! 许燃看出沈岳的不屑,他跟周呦呦对视一眼,周呦呦无奈叹气,这是她亲哥,是庄老师的亲儿子,看看都让资本主义糟粕给荼毒成啥样了! 咋整?给掰回来呗!还能扔咋地。 “哥,咱们国家救援,没有优先救援名单,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因为给钱多,而被军人排在普通百姓前面,除非是对国家和社会有重大贡献的功勋英雄,或者是对未来发展有重要作用的科研人员。 “所有人都在优先救援名单上,只要解放军在,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当然,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凌驾于人民之上。” 许燃和肖港齐齐给周呦呦竖大拇指,肖港补充,“如果非要排一个先后,那老幼病残孕优先,然后是妇女优先,最后是青壮男人。” 沈岳看着三人一副本就该如此的样子,世界观简直是被重塑。 周呦呦看出来了,笑眯眯拍拍他的肩膀,用《北京欢迎你》的调子对着他唱:“祖国欢迎你,开放怀抱等你,你会爱上这里~” 大家一起笑起来,后续的安排谈得更顺利了。 沈岳没有再提优先救援的事,但是他把可以兑换的物资和可以拿到的钱换成了马车的车厢。 这种车厢他早就看好了,是青云县当地一个特色旅游小镇里的,欧式、复古、四轮,金属材质,橡胶大轮,仿制得是国外十八世纪电影里的样子。 沈岳可以被重塑世界观,但不影响他抓住一切机会赚钱的本能。 解放军同志不认钱,一切人民群众都平等救援,那总有认钱的,总有他花钱能雇来的,钱还是必须要好好赚的。 ************ 因为这十几辆马车车厢要改装,第二天邻居们也没能回家,都留下来给沈岳打工了。 他按工作量发工资,看似不跟官方打擂台,实际上做一天下来,工资是官方的两倍,个别体力好能吃辛苦的,能拿三倍甚至更多。 邻居们拿了高工资,又看他只雇佣荣廷嘉苑的人,外人来主动自荐都不给机会,昨天被他差点气出毛病的叔叔阿姨也不生气了,沈岳已经从“小沈”变成“阿岳”了。 这些车厢原本在旅游小镇拉游客,说是马车,其实拉车的马就是个动物模型外壳,里面靠电动车拉着。 现在电不能用了,沈岳把这些车厢跟自行车拼接起来,就形成了一辆新动力型厢式车,十公里耗能两个馒头,还是高级人工智能系统呢。 第三天晚上九点,太阳刚落山半小时,沈岳的车都改装完毕,荣廷嘉苑一行人终于整装待发,要回家了。 十八辆改装好的新动力厢式车一字排开,每辆车上都有两个驾驶位,驾驶员蹬车即启动。 周呦呦坐在最前面那辆车厢里,打开车窗对前面准备蹬车的沈岳夸奖,“这么多车,看起来好拉风!” 沈岳骄傲,“这都是哥给你打下的江山!以后哥给你承包整个樊城新动力车市扬!” 大川哥在旁边吐槽他俩,“什么新动力?这不就是个脚蹬三轮吗?” 沈岳不干了,“什么脚蹬三轮?你数数,我这车有几个轮子?足足六个!比汽车还多两个!我这可是要去申请专利的!” 说着回头看周呦呦,“以后哥就靠这项专利费养你了!” 周呦呦超级捧扬,“我哥最棒!” 大川哥也回头看周呦呦,“你可要准备好,靠这个养你,你每顿只能吃三分饱喽!” 沈岳:“你下去!我要跟你绝交!我没有这么眼瞎的朋友!” 周呦呦双手在身前侧举到一边,与头平齐,冲沈岳做出个隆重介绍超级重量级嘉宾出扬的手势,“下面有请樊城未来新星!超级霹雳宇宙无敌旋转暴风逆天最帅的——” 此处应有尖叫和掌声!周呦呦冲大川哥和看过来的顾洄几个挑眉眨眼,疯狂暗示。 大川哥几个人面无表情生无可恋地给她做配合,嗷嗷嗷尖叫鼓掌,敷衍得毫不掩饰。 沈岳理头发、整衣领、抻衣摆,调整并不存在的袖扣和表带,做好隆重出扬的准备。 周呦呦:“新动力厢式脚蹬六轮车!” 第61章 请苍天,辨忠奸! 周呦呦:“哥……” “……哥……” “哥!……” 三声过后,沈岳的嘴角就压不住了,把脚蹬子当成风火轮,一车当先,把后面的车甩出去好几百米。 大川哥跟他同坐在驾驶位,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累得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气得讽刺他,“你可悠着点吧!傻乐呵什么呀!不就是认个妹妹吗?又不是娶媳妇!” 沈岳正高兴着呢,怎么说都不生气,“娶媳妇高兴啥?今天娶了明天还能离呢,谁知道她以后是谁媳妇?妹妹就不一样了,她一辈子都是我妹妹!一辈子!懂不?” 大川哥坏笑,“你也就高兴这两年吧,等以后你妹妹成别人媳妇了,她可就不要你喽!” 沈岳:……???!!!这是他从没想过的方向! 被忽然一提醒,越想蹬得越快,风火轮变成加强版风火轮,大川哥累得直伸舌头,恨不得扇自己两下,破嘴!让你欠! 他们在前面疯狗脱缰一样飞驰,后面的顾洄、瞿罄和几个荣廷嘉苑出来的小伙子也被激起了胜负欲,拼命追赶,眨眼之间一行七八辆车把后面的甩出去好远。 沈岳一口气骑出去三四十公里,身上的衣服水里捞出来一样,停下休息时鞋印都是湿的。 大川哥喘得像个破风箱,一边努力倒气一边冲他求饶,“祖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可饶了我吧!现在41度!你这么发疯是能出人命的!” 沈岳脸上的汗流成小溪,跟个闹脾气哄不好的女朋友似的,歪头抬下巴斜楞眼儿,“你错哪了?” 大川哥:……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但哄就对了! “我哪都错了!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了行不行?”这熟练程度,不交三个以上女朋友绝对练不出来。 大川哥:……女朋友生气费力费钱但不费命,这小子生气能要我老命啊!敢不拿出十二万分诚意好好哄吗? 周呦呦下车就看到他俩整这出,迅速加入,“你不是诚心认错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哼!” 大川哥:“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周呦呦:“我哪里无情?哪里冷酷?哪里无理取闹?” 大川哥:“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冷酷……” 沈岳打断他俩,“天上怎么有两个月亮?” 又到了他听不懂的梗了,每次他们说得都是他没听过的,笑点在哪里他都不知道,这种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像个离家多年不被接受的游子。 别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沉默,会黯然神伤,可沈岳不,他会用各种胡编乱造的理由强硬地打断他俩施法。 周呦呦发现了他的这个习惯,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每次他胡说八道她都不拆穿。 但大川哥不知道啊,他特较真,抬头仔细找。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月光明亮皎洁,给大地洒下一层清辉,远处的群山和公路像铅笔画里的景色,一点看不出白天草木枯黄大地龟裂的颓败荒凉。 大川哥没找到两个月亮,但忽然发现个事儿,“现在是不是农历三月末了?” 刚做了一个月中国人的沈岳:??农历咋算出来的?不知道啊! 周呦呦却一下听出了大川哥的意思,脸色变得茫然又有些惊恐,“月亮,圆了十多天了。” 荣廷嘉苑的邻居们去红柳沟之前,最后那几天晚上她就是靠月光照明做饭的。 从那以后一直是月圆之夜,月光照着他们赶路,照着他们打猎,照着他们改装六轮车,直到现在,天上还是一轮一直都没有圆缺的圆月。 而且,月亮比平时大了很多,好像比平时离地球更近。 大川哥撒腿就往后面跑,他要去告诉妈妈! 张阿姨要跟孙阿姨骑一辆车,嫌弃大川哥话多,把他推给了沈岳,现在他们的车还落在后面好几里。 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顾洄几个人追上来,听到宁海川的话,也面色凝重地看向天空。 山河大地本是微尘,你我更是尘中尘。 此刻,皎洁明亮的月光照在身上,让人更加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在自然的伟力面前,人类能做得太少太少了。 沈岳忽然指着远处群山中的一个位置,“呦呦,记住那里,如果真的发生巨大灾难,就往那里跑。” 顾洄:“那里是哪里?”他在樊城二十多年,竟然没人家一个刚回来一个月的知道得多。 沈岳:“不知道,看着像块风水宝地。” 周呦呦看出他没说实话,给他找补:“人力不能及的时候,就向玄学求助,又学到了。” 大家的心思都不在斗嘴上,照着明晃晃的月光,心里却发慌,总觉得世界要发生自己把控不住的变化,而人类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大川哥骑着张阿姨他们那辆车追上来,让身体和精神都不好的孙阿姨坐在车厢里,他跟妈妈骑一辆车。 总感觉要发生什么灾难,他不放心妈妈,要守在她身边。 沈岳很高兴能一个人带着周呦呦,大家都出发了,他小声跟周呦呦说悄悄话: “你看,在山上遇狼那晚我说得没错吧!真有事人家肯定先顾自己亲人,平时处得多好,这种时候都不要往前凑,一个不好就成了人家亲人的垫背的。” 周呦呦,“我有我哥呢,跟着别人干嘛!你也要跟紧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沈岳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哎!好嘞!那我可就指望小呦姐保护了!” 周呦呦指着刚才他说得那片山:“来,告诉小呦姐,那是什么地方?” 沈岳:“樊城附近最大的驻军基地啊,有好多好多你的解放军叔叔,是不是特别有安全感?” 这阴阳怪气的!让人都没眼看! 周呦呦上下打量他,“你怎么知道那是驻军基地?我记得这个在地图上是不显示的吧?” 他才来一个月!他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周呦呦越看越怀疑,这货不会是个行走的五十万吧? 沈岳被她看得发毛,“喂!不管你在想什么,赶紧住脑!我是猜的,这点常识我还不能有了?” 周呦呦继续上上下下拿眼睛扫描他,“好人谁没事儿去猜这个?而且,谁说这是常识了?你问问咱们这群人,谁有这种常识?能有这种常识的,那能是啥人?” 沈岳给气笑了,真的,人生气到无语时是真的会笑,“我们那的人就有这种常识! “我从八岁起,每年暑假至少四周去霍尔普斯训练营,从学员做到陪练,再到助教,要不是进了车队,现在我能当正式教官了!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人家能给我时薪一百五十刀乐吗?” 周呦呦越心虚嘴越硬,“一个小时一百五十刀乐,你在炫耀你挣钱多!不说正事,试图用一百五十刀乐震慑我,你就是心虚!” 沈岳:啊啊啊!!!请苍天!辨忠奸! 第62章 天上有两个月亮! 专门训练富豪子弟的体能、危急自救、野外生存、军事素质等等方面的能力,以教官严格、真实演习、训练内容实用性强、装备与时俱进著称。 太爷爷曾经很遗憾地自责,觉得他年轻的时候不够努力,挣钱挣得少,要不找找关系,把庄老师送进去培养几期,现在她去深山老林写生就不用害怕了。 看,爱你的人永远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而不爱你的人,永远觉得你做得不够好。 当然,庄老师也有过把她送进去的打算,但因为她身体素质太差,人家不可能收,只好遗憾作罢。 沈岳一项一项给周呦呦讲他曾经受过的训练,还撸起胳膊让她看自己的伤疤,“看,这里,丛林越野躲毒蛇受得贯穿伤,这里,反绑架搏斗时被对方用疯狗突击刀扎得,不过他也没得好,被我踩断了腿,这里,救一个傻逼学员砸得……” 沈岳越说越上头,撸完胳膊掀衣服,说到兴头上,开始解腰带,周呦呦赶紧按住,“哥!哥!够了!够了!我相信你!真的,我错了!我相信你!” 沈岳:“我小肚子上还有个烫伤,我给你看看!” 周呦呦:“不看了不看了!你好厉害!我相信你了!” 沈岳:“真不看了?能证明我是无辜的不?” 周呦呦:“证明!绝对证明!” 沈岳:“所以,你刚才在怀疑我什么?间谍?恐怖分子?” 周呦呦:“……”周呦呦捂脸,谁家好人有这种常识啊!还不行人家怀疑一下了? 好在瞿罄的一声喊解救了她,“天上怎么有两个月亮?!” 大家齐齐抬头,圆盘一样的满月旁边,一弯新月清清楚楚地挂在那里。 这一刻,大家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满心惶恐地看着那弯月牙。 刚刚沈岳说天上有两个月亮时,大家还都抬头看过,那时候是没有的,短短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忽然多了一个。 大家看完月亮,又看向沈岳,想知道他是怎么先知的。 月光下,一张张慌乱惨白的脸齐齐看过来,无声而热切地盯着他,饶是沈岳胆子大,也被看得头皮发麻。 他撸了一把自己短硬的头发,“卧槽!都看我干嘛?我哪知道有两个月亮?我就是瞎说的!” 大家相信他是瞎说的,但那同一个角度,同一种表情,在惨白月光下毫无血色的脸,齐刷刷看过来的样子,真是恐怖片都拍不出来的吓人。 等他们都转过头去,沈岳摸摸周呦呦的脑袋,自己嘀嘀咕咕,“摸摸毛儿,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摸摸手,魂儿不走。他爹的!吓死老子了!” 周呦呦想笑,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那弯新月如同一个巨大灾难,高悬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也深深扎在每一个人心间。 大家都不说话了,拼尽全力往樊城的方向骑。那座巨大的城市,在明亮月光下沉寂而坚固,好像只要能进去,就会受到庇护。 来时走了两夜的路,回去却只用了六个小时就到樊江大桥了。 樊江大桥刚建成五年,是进入樊城的要道,分上下双层,下层可以并排通行四列高铁,上层是双向十六车道。 桥身通体雪白,线条流畅,几十道斜拉索如伸向天际的翅膀,让整座桥像一只美丽的白鸽。 过了樊江桥,再走几公里就进入樊城市内了。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太阳马上要升起来,两个月亮却依然高悬在天空中。 是的,两个,那弯新月已经在这几个小时里变成了一轮圆月。 两个月亮如两轮巨大的眼睛,高悬空中,凝视着地球上每一个人,把人们心里的恐慌照得分毫毕现。 沈岳一直骑在最前面,在大家都频繁注意着天上两轮月亮的变化时,他只闷头骑车,加上体力强悍,即使后面的人全力追赶,他还是快了所有人好几公里。 上了樊江大桥,周呦呦向下看去,滔滔樊江水已经不见,这段水域彻底断流了。 昔日宽广的大江露出河床上被晒得龟裂的淤泥,还有黑色嶙峋的怪石。 沈岳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脚下蹬车却没有一丝松懈,他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股越来越强烈的恐慌从何而来,只能让自己快点,再快点! 他们一秒未停地迅速通过大桥,沈岳还是继续向前疾驰,周呦呦回头看了一眼樊江大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难过。 如果真按庄舒雅前生的记忆轨迹发展,五年后人们放弃了樊城旧址,在几百里外建立了新城,那么这座大桥以后也不会存在了。 旧城肯定被毁了,至于怎么毁的,周呦呦没接收那部分记忆,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渺小微弱的力量,能阻止灾难的发生吗? 大桥在身后越来越远,再转一个弯就要看不见了。周呦呦刚要转过头,忽然听到一声沉闷而巨大的轰鸣! 随之而来的是大地的颤动,周呦呦下意识回头,正好听到一声巨大的咔嚓声,翻江大桥上一根坚韧粗壮的斜拉索在她眼前硬生生绷断! 轰鸣和大地的颤动接连不断,樊江大桥开始摇晃动荡,钢铁与地面的摩擦碰撞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斜拉索在极限拉扯中一根根绷断,眨眼之间就只剩了一半。 沈岳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迅速回头,用尽全力向前骑去。 他们马上要转弯的前夕,大桥上出现了邻居们的身影,这是跟在他们后面的第一批人。 一根绷断的斜拉索随着惯性狠狠向他们抽过去,隔得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呼救和哀嚎。 不知道是谁的车,被斜拉索直接抽到桥边,上面的人拉住栏杆堪堪悬在桥上,随着不断颤动的大桥惊险地被抛来抛去? 有人看到他们马上要离开的车,撕心裂肺地冲这边呼喊“沈岳!沈岳!你车上有安全绳!回来!救救他!回来!” 沈岳回头,却不是看呼救的人,而是看向周呦呦,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持,“不能回去!” 周呦呦在越来越快的车速中点头,给予他肯定,“不能回去!快走!” 车子转过那道弯,身后的呼救变成了谩骂,但两人都不在乎,这种时候回去是救人还是送命谁知道,他们有安全绳就得舍命救人吗? 他们的安全绳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的安全! 抱歉抱歉!今天突发事件,更新晚了。明天恢复正常,咱们继续相约中午十二点~ 第63章 哥,你能回来,真好 沈岳他们的车如同怒涛惊浪中的小舟,惊险地躲过一个个危机,迅速逃离。 沈岳一边用尽全力蹬车,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着躲开砸过来的水泥、倒塌的建筑,连回头的功夫都腾不出来,只能对着前面吼:“呦呦,穿上冲锋衣!” 每次有危险,他都会给周呦呦穿上的那件冲锋衣,防风防蹭防刺,专业级别的速干散热,他们彼此都明白是哪件。 周呦呦迅速从自己的行李里把衣服拿出来穿上,这件衣服沈岳已经默认给她了,走前收拾行李,他直接放在了她的箱子里。 这种时候坐在前面毫无遮挡、还肩负骑车重任的沈岳当然比自己更需要保护,可他不会穿,与其互相推让浪费时间,还不如想别的办法。 周呦呦穿好衣服,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她的自行车安全头盔,这款里面的卡扣可以调整头围大小,她把卡扣放到最大,又在帽子上套了一个冰丝的魔术头巾,前面固定住一个带弹力绑带的护目镜。 打开车厢前门,她在剧烈的颠簸中给沈岳戴上安全头盔,扣好下颚绑带,头盔上的魔术头巾向下一拉,一下就把他的口鼻、脸、脖子全都护住。 又拿出两张湿巾,分开擦拭他被灰尘和汗水糊住的眼睛,擦了两遍才拉下头盔上的护目镜,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也护住了。 沈岳只觉得刺痛模糊的眼睛一阵清凉,接着就是眼前一亮,护目镜防紫外线防尘防雾,他的视野终于清晰了。 关键是,周呦呦做这一切十分迅速轻巧,即使在颠簸疾驰的车上,也完全没有阻碍沈岳的任何行动。 就连擦眼睛,都是迅速擦完一只再换另一只,湿巾也是分开的,没让一点灰尘汗水混进眼里。而且还根据他转头的方向,判断好先擦哪一只对他视野影响最小。 沈岳还没什么感觉,她已经打理好一切,然后不用沈岳催,自己迅速退回车厢,关好门窗,坐到座位上把安全带系好。 帮不上忙的时候就做个尽量不惹麻烦的挂件,万一让沈岳分心,把车骑翻了,她哭都找不着调儿! 周呦呦在颠簸的车里也没闲着,她把两个人的背包清空,在里面装上证件、水、压缩饼干、一套应急衣服、小药包、安全绳、刀、打火机、应急哨子、一沓现金和几根金条等等跑路需要的紧急求生用品。 她在车厢里磕磕碰碰刚收拾完,车厢一个剧烈晃动,忽然停下,要不是有安全带拉着,她已经被甩了出去! 车门很快被拉开,沈岳站在门外向她伸手,“呦呦,快下来!包给我,我收拾点紧急用品……” 周呦呦把两个收拾好的背包扔给他,解开安全带,搭着他的肩膀跳下车,“走吧!都准备好了!” 沈岳护目镜后的眼睛带着笑意,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是舒畅而痛快的。 他跟呦呦之间好像相遇之后就特别有默契,彼此不管是说话做事还是遇到突发事件,不用商量就能给对方最好的配合。 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全家溺爱的独生子女,又因为动手能力特别强,性格也独立自我,跟人相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嫌弃对方拖累自己。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他一点不向下兼容,那他到现在是一个朋友都没有的。 遇到呦呦以后,人生第一次,他体会到了彼此成就和默契配合的滋味,也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让人为他做主。 他清醒而又甘愿地听呦呦的指挥,知道两人之间的大事都是她在主导,但就是起不了争夺主动权的心思。 当然,主要还是人家呦呦会做人态度好,虽然不让他做主,还让他给她跑腿做苦力,但人家做得事说得话,就是让他心里特别舒服,给她做辅助也心甘情愿。 也许这就是亲兄妹之间的血缘羁绊,他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一种油然而生的眷恋向往涌动在心头,即使此刻天崩地裂,世界大乱,也不能冲淡他心中的喜悦。 只要他们一直这样在一起,就是在灾难中挣扎求生,他也是愿意的。 周呦呦:谢谢,但我不愿意呢!而且,你跟我相处得特别舒服畅快,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向下兼容的结果呢? 人与人之间没有完美的关系,庄老师和太爷爷还会吵架赌气,要靠她在中间传话才能和好呢,何况刚见面的她和他。 如果有一方觉得两人的关系太舒服太完美了,那不用怀疑,你肯定是被向下兼容的那个。 沈岳拉着周呦呦迅速跨过拦停他们六轮车的一片废墟,前面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加油站,有宽敞的停车扬,完整的遮阳棚,周围也没有高层建筑,看起来是个很好的避难所。 周呦呦想向里面跑,却被沈岳一把拉住,拽着她往反方向飞奔。 周呦呦没坚持,跟上他的脚步奔跑,尽量让他省点力气。 毕竟在寻找安全区和躲避危险这方面。人家是专业的,况且他连城外深山里的驻军基地都能猜出来,城市布局当然也会比她清楚,当然得听他的。 沈岳带着周呦呦跑过停车扬,跑过停满报废车辆的高速辅路,跨过绿化带,跑过居民小区,到最后周呦呦已经完全是机械地被拽着跑,完全分不清方向和脚下的路了。 感官里只有耳边自己鼓噪沉闷的心跳,还有牢牢被沈岳抓住的手。 太阳已经升起来,气温迅速攀升,背包上自带的温度计最高刻度是45度,早在他们跑过停车扬时就已经爆表。 沈岳一边跑一边往周呦呦嘴里塞了两颗仁丹,周呦呦的意识已经模糊,第一次把沈岳给的东西吃进嘴里。 等她反应过来,仁丹已经在嘴里融化。她感受着抓在手上牢靠的力量,没有再多想,把那两颗仁丹咽了进去。 如果沈岳想,只要把拉着她的力度放松一点点,这一路她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从这一刻起,她才发现自己对沈岳已经如此信任。 不是自己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判断后决定信任他,而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潜意识,她的身体本能,早就已经完全信任他。 周呦呦几乎是被沈岳拖着贴地飞行,好多沟沟坎坎、砖块路障都不用她自己跨越,沈岳一使劲就把她拽过去了。 又被拽着“飞”过一块水泥碎渣,周呦呦抬头,对着沈岳笑了一下,“哥……”你能回来,真好。 第64章 月亮,吃了月亮 等她缓过来一点,被扶着慢走了一段,感官恢复了,才发现他们在一处至少有好几个足球扬大的宽广扬地,四周只有几十根廊柱,头上是二三十米高的巨大穹顶。 看清穹顶上无数颗小灯拼成的彩色莲花图案,她就知道自己在哪了。 这是樊城的地标建筑之一,莲花体育馆。 这座体育馆是她出生前就建成的,原名叫银河体育馆,因为穹顶上用小灯拼成九十九朵莲花,而这些小莲花又拼成一朵巨大的莲花,大家习惯性地叫它莲花体育馆。 到现在近二十年了,大家已经快忘了它的原名,连电视转播体育赛事,解说员都叫它莲花体育馆。 这座体育馆最出名的不止是穹顶上的莲花,还有四面墙壁都可以自由开合。 每年夏季,大莲花就会把四面墙收回去,成为一个巨大的凉亭,大家吹着穿堂风在里面看比赛,看演唱会,别提多惬意了。 现在,大莲花又成了避难所,继续守护着樊城人。 周呦呦感受着大地的震颤,担心地看着支撑穹顶的那些巨大柱子,沈岳给她解释: “这些墙柱在建筑学上叫构造柱,是专业防震设计,通过钢筋的横向、纵向科学排列,再浇筑上特殊配比的混凝土,能承受地震产生的拉力和压力。” 周呦呦的嗓子还因为刚才的剧烈奔跑而生疼,她指指头顶的穹顶,这么大的顶棚,震塌了下面的人不得全砸成肉饼。 沈岳摸摸她的头,“樊城的历史你是一点儿没学啊!那是特殊的超级纳米材料,轻、薄、抗拉扯能力是普通楼板的上百倍,别说地震,就是把它放太空上去,也能保护空间站不被宇宙乱流撕碎。” 周呦呦放心了,沈岳扶着她找一块人少的空地坐下,“哥能带着你瞎跑吗?这是附近最安全的应急避难所了。” 周呦呦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目标明确地带着她飞奔,原来是早就知道这里。 想到这里,忽然一声轰然巨响,让本就震颤嗡鸣的大地震颤得更加激烈,大家抬头去看,就见远处的天空中腾起一股巨大的黑烟,接着就是熊熊烈火冲天而起。 周呦呦回头看沈岳,沈岳肯定地点点头,“就是你要带我去的那家加油站。” 附近大型的加油站也只有那个了。 周呦呦捂脸,“我以为官方把所有物资都集中管理了,加油站的汽油肯定也抽走集中起来了。” 沈岳:“抽走放哪?这么热的天气,怎么运输?加油站的油桶放在地下,如果不发生大规模地震还是很安全的。” 这还是周围的汽车汽油都被人抽走了,要是刚停电那几天,大火引起附近汽车的连环爆炸和火势蔓延,那扬面,简直不敢想。 周呦呦从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放到沈岳手心里,讨好地笑,“谢谢哥哥救我狗命!” 沈岳摸摸她毛茸茸的狗头,忍不住给揉乱,“你是小狗我是啥?而且你拿我给的糖谢我,诚意呢?” 周呦呦又掏出一颗同款桃子味儿的塞他手里,“谢谢狗哥救我!狗哥以后要继续罩我!我什么都听狗哥的!” 沈岳把糖纸撕开,挑她喜欢的桃子味儿塞到她嘴里,“你可快闭嘴吧!脸上都和泥了,再贫嘴吃一嘴泥!” 他俩的背包里各装了五瓶水,但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别拿出来擦脸了,大家都是一身血汗混着泥土,他们也泯然于众的好。 周呦呦看看周围,体育馆里已经来了至少一两千人,几乎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很多人还受了伤,灰尘混合着血液的味道,让劫后余生的人们更加惊恐疲惫。 东南角的医疗点已经排成长龙,还陆续有重伤员被送来,擦伤、磕碰伤等小伤根本来不及治疗,再跋扈蛮横的人也不可能去跟砸碎了半颗脑袋的人争医生。 也幸亏这里是应急避难所,有药品和食水储备,救援人员也很快到位,要不然受伤的人真的只能等死了。 在无助与惶恐中,加油站又陆续轰轰轰炸响三声,离得这么远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的灼烧和焦糊,大地的震颤还在继续,体育馆里已经陆续聚集了几万人。 第三声巨响过后,体育馆的廊柱在震动拉扯中依然坚挺,沈岳才放下满身戒备,松了口气,“好了,都炸完了。” 周呦呦:“你连加油站有几个储油桶都知道?” 沈岳:“你忘了你哥是干啥的了?你在看不起我的专业素质你知道不?而且,看加油站的规模,普通人也能估算出它有几个储油桶吧?” 周呦呦死鱼眼看他:内涵谁呢?看不起谁呢?你凭啥代表我们普通人? 沈岳绞尽脑汁为她找补:“你看,大家也都不知道。” 周呦呦:“谢谢,没有被安慰到呢。” 沈岳还想说什么,被远处的一声惊呼打断:“月亮,月亮吃了月亮!” 惊呼从能看到外面天空的穹顶边缘蔓延开来,很快,几乎所有人都顶着烈日炙烤和浓重的烟尘跑出穹顶,仰头看向天空。 即使太阳升起,天空中那两轮圆月依然高悬。亮白的轮廓上几乎能看到上面山脊黑灰色的虚影,近得不像是高悬天空的明月,而是直奔地球而来的小行星。 而此刻,本来有一段距离的两颗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碰撞在一起,一个被撞得缺了一大块,而且这个缺角还在慢慢扩大,随着另一个月亮的不停靠近、撞击,竟然真的像是一个吃了另一个。 这罕见而诡异的现象让大家忘了烈日,忘了地震,忘了火灾,都呆滞看着天空,不知道这次碰撞之后,地球又要迎来怎样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人中暑晕倒,大家才缓过神,陆续回了穹顶下。 先前还哭喊一片人声混乱的体育馆里,现在死寂一片,在未知的巨大灾难面前,好像眼前的伤痛、炎热、干渴、饥饿都不重要了。 大地依然在小幅度地震动,周围建筑物的倒塌声不绝于耳,可没人去在意了。 大家在巨大的恐惧中已经麻木了。 还有什么比地球要遭受未知的天体灾难更可怕的?反正都要活不下去了,倒几栋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轰然巨响,把大地震得嗡鸣不止,沈岳在所有人的惊慌失措中握紧周呦呦满是冷汗的手,“樊江大桥,塌了。” 周呦呦望着他,“张阿姨,会没事吗?” 这是他俩一直回避着没有去碰的话题,最后逃出樊江大桥时,被吊在桥上的人,是张阿姨。 呼喊着求救,让他们带着安全绳回去的,是嗓子喊得变了调的大川哥。 最后对他们嘶吼谩骂,恨得咬牙切齿的,也是大川哥。 第65章 那么母子情深,怎么没跟着去啊? “况且,咱们凭什么要为了别人冒险?除了你,别人死活都跟我没关系。” 道理是这样讲的,可大川哥会接受吗?同行的邻居们会接受吗? 周呦呦知道沈岳在担心什么,“哥,决定是咱们俩一起做得,无论什么后果,我都不会怨你,也会跟你一起承担后果。 “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今天除非掉下去的是你,换任何人我都不会回去救。” 是沈岳她就会回去救吗?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在潜意识里已经那么信任他了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真到那个时候,会不会回去。 但说还是一定要这么说的,而且还必须把话说得漂亮,说得坚定。 她这张嘴,只要不确认仇人死了,绝对不会轻易口出恶言,更别说是对着自己希望好好培养感情的哥哥了。 甚至仇人死了她都不会多说一句。与其对着尸体叨逼叨些没用的,还不如去确认对方死没死透来得实在。 可以说,周呦呦想煽情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是踩在沈岳心尖尖上的。 沈岳被她感动得眼睛发热,心疼地顺顺她落满灰尘和土渣的头发,理顺了又给揉乱,“以后就咱俩相依为命了,怕不怕?” 周呦呦阴沉沉看他,“你是不又偷薅我头毛?忍你好几次了,没完了是吧?” 沈岳迅速撤回手,“里边有块小土坷垃,我给你揪出来。” 周呦呦:“谢谢,再有下次恁死你!” 沈岳:小狗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但是好可爱啊! ************ 直到晚上八点多,太阳落山,外面能走人了,白天被太阳逼着躲在各处的难民知道这里有食水发放,蜂拥而来,避难所里又迎来一大批人。 大莲花里这才终于恢复了一点人声,救援人员也过来发食物和水了。 沈岳和周呦呦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一人领到一瓶水、两块压缩饼干。 几万人的扬馆,几十条长长的队伍,竟然没有出现一起拥挤推搡、插队谩骂,看看天上那个还没被吃干净的月亮,谁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明天,地球还能不能继续在宇宙中运转,争什么都没了意义。 拿着食物从专项出口出去,刚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叫他们,“沈岳!” 沈岳回头,就见几个灰头土脸,衣衫破烂,满身血污受伤不轻的人冲他们走来。 沈岳侧身准备把周呦呦护住,一回头发现她已经退回出口,躲到了维持秩序的几位工作人员身后,还冲她悄悄小幅度摆手:快走,假装咱俩不是一伙的,把他们引那边去。 沈岳被她狗狗祟祟的样子差点逗笑,赶紧收起表情,快走几步把那几个人引到另一边。 “沈岳,你混蛋!”一个头脸都被血和尘土糊住的大个子冲了过来,声音嘶哑粗粝,像是被砂纸蹭过,每说一个字都要把自己磨得鲜血淋漓,“你有安全绳!你为什么不救我妈!啊?!你为什么不救!?” 直到他说了这么多话,沈岳和周呦呦都没从声音和样貌上认出这是宁海川,但从这一声声质问里知道了是他。 沈岳站定,平静看向他,“有安全绳的不止我一个,跟你们离得更近的也不是我,你怎么就非盯着我的安全绳?怎么就非得要我回去救?” 宁海川悲愤的情绪被截住,脸上愣怔一瞬,继而更加愤怒,“我妈死了!我妈她死了啊!活生生从樊江大桥上摔下去了!你见死不救,现在来问我这个?你还有没有心?!” 沈岳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嘴,张阿姨死了,他也不好受,所以不能说得太狠。 “那你是命令我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救?还是求我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救?” 醒醒吧!咱们两家交情到那份上了吗?你咋好意思提这种要求的? 今天是张阿姨去世的第一天,沈岳真是死死压住自己的嘴,就怕说狠了把宁海川刺激疯了。 换任何一天,他都不会这么惯着他! 宁海川被问得又是一愣,接着就是冷笑,“好!好!是我自作多情把你当兄弟!我眼瞎!我高攀不起!我活该!”说着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我活该!活该!” 扇完转身就走,背影苍凉踉跄,脊背已经开始佝偻。 周呦呦在看清那是大川哥和顾洄一行人时,就从工作人员身后走了出来,这群人不会打她,她不用担心拖沈岳后腿。 而且,决定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做得,她不能让给沈岳一个人去面对。 大川哥漠然地从周呦呦身边走过,眼风都没给她一个,看见她了,但眼里再不会有她了。 周呦呦平静地看着他从自己身前走过,没有愧疚,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做决定的时候她便知道,既然选择了自保,就不怕任何后果。 况且她也觉得自己没有错,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心甘情愿舍命去救的,只有庄老师,太爷爷她都不敢保证。 别人,更是谁都不配。 宁海川走了,顾洄和两个邻居小伙子走了过来,三人身上都伤痕累累,一个胳膊上打着简易夹板,两个不同程度地瘸着,缠伤口的绷带上都是血污,擦伤磕碰更是无数。 顾洄目光复杂地看着沈岳,“阿岳,张阿姨走了,楼里其他邻居也……现在就剩我们几个了。 “大川他是太伤心了,张阿姨在桥上吊了好久……哎!当时的情况太揪心了,我们那么多人被困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张阿姨……大川是受了太大刺激,你理解理解。” 沈岳在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马上就判断出他们的伤势是怎么来的,没一个身上有用安全绳救人的拖拽痕迹,都特么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瞿罄呢?拿着安全绳去救张阿姨,一起掉下去了吧?” 顾洄和瞿罄的车上有安全绳,能去救张阿姨的也就只有实心眼儿的瞿罄了。 另外两个小伙子一脸惊讶,不明白他怎么知道的。沈岳在心里冷哼,这点事他要还看不出来,怎么在霍尔普斯那群富二代里混? 顾洄看着沈岳的目光更复杂,甚至有一丝忌惮。 沈岳知道他在忌惮什么,狼群里来了个实力强悍的,威胁到狼王了呗。对此沈岳是真的无语,这又不是古代社会,拉一方势力有可能称王称霸,现在最多你就是个小区战神,有什么好争的? 称霸荣廷嘉苑,拳打混混脚踢泼妇,手下几百大爷大妈,好听咋地? 宁海川走了,他没了顾忌,开始含沙射影,往死里挤兑这几个人,“就这,宁海川是怎么说得出口,让我舍命回去救他妈?非要多填进去几条人命才显得他孝顺?拿别人的命填坑算怎么回事?他要是把自己也填进去了,我还真佩服他是个大孝子! “那么母子情深,他怎么没跟着去啊?表演给谁看呢?怕死没尽力救亲妈心虚吧?跑我这甩锅来了!嘁!” 顾洄把盯着沈岳的目光挪开,没再跟他对视。 其实他刚才也是怨着沈岳的,如果他回去救人,说不定瞿罄还有救,就不会跟着张阿姨一起掉下去。 可沈岳那张嘴太毒了,让他觉得只要自己没死,就没资格在他面前抱怨任何事。 毕竟,他也没跟着去,也有心虚甩锅的嫌疑啊…… 第66章 她只有他了啊! 沈岳找了个人相对少一点的休息区,就是少,一个方块里也有上百人,他把自己的备用外套铺在地上,让周呦呦坐下。 周呦呦拿出发的压缩饼干,这是停电后做得,压得没以前那么结实,半个巴掌大小,各种粮食混合在一起,调味只有盐,口感粗糙,味道单调,但足够成年人吃饱了。 停电后官方发放的食物大部分都是这种压缩饼干,还专门招募大批工人,加班加点加工。 没水没电没煤气,发粮食是不是还要发燃料、发炉子、发调料?有些不做饭的学生或者外卖党,连锅碗都没有。 所以发压缩饼干是最省事的应急食品。至于口感,那就别要求了,谁抱怨都没用,嫌弃就别吃,等着饿死呗。 沈岳拧开水瓶盖递给她,眼神有点奇怪,周呦呦:“你愁啥?” 刻在DNA里的东北基因让沈岳完全下意识地回怼:“瞅你咋地?” 周呦呦:“你再瞅一个试试!” 沈岳:“试试就……你让我瞅我就瞅啊?那我多没面子!我就不瞅!” 周呦呦:“瓜怂!” 沈岳:…… 沈岳憋屈地蹲在她面前,忍了不到一分钟,还是没忍住,“小呦姐,我把你发小都得罪没了。” 周呦呦叹气,“是呢!大川哥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给我辅导作业,有时候庄老师有事出门,他还去家里给我做饭,陪我玩游戏; “上小学的时候校霸欺负人,我们那届几乎都被抢过钱,顾洄哥罩着我,就我没被欺负过; “中考、会考、重大比赛,每次瞿罄哥都守在我家门口,堵着我检查东西带没带齐,好几次邻居们以为他是在堵我抢钱,连他妈妈都不信他是在担心我落东西,他自己高考也没这么细心……” 这个沈岳就听不下去了,那个黄毛就是想拐他妹妹! “他那是没安好心!居心不良!贼心不死!心术不正!别有用心!” 周呦呦:“你竟然会这么多四个字的词!” 沈岳:“这才几个!一百个都说不尽他的险恶用心!” 周呦呦:“所以,你有什么好内疚的?大川哥把我的数学从60分辅导到45分,他来我家就是冲着太爷爷的菜好吃,我画画的时候他就躲在书房打游戏; “顾洄哥对所有邻居家的小孩都照顾有加,后来他开水站,庄老师为了感谢他照顾我,给他争取了樊城大学六个院系的业务,一年净赚至少十几万; “瞿罄哥……” 沈岳:“他居心叵测!” 周呦呦:“他昨天走了。” 沈岳:好吧,放过他了。 周呦呦:“所以,我发小都让你给得罪没了,你打算怎么赔我?” 沈岳郑重其事地承诺:“赔你个哥哥,比他们对你好一万倍!” 周呦呦笑了,“那我赚了啊~” 沈岳也跟着笑了,心情瞬间轻松下来,“那边有卖自热米饭的,你等着,哥给你买个红烧牛肉饭!” 说着跳起来就跑了,背影都能看出情绪激昂兴致勃勃来。 旁边两个中年大叔听完他们全部对话,小声八卦,大胡子大叔:“这小姑娘也太好忽悠了,换我家你嫂子,不趁机提十几个条件,再坑我万把块的,这事儿绝过不去!” 白皮肤大叔:“我家小慧也是,事儿过后了还得隔三差五翻旧账,不把这事儿记个二十年就算她良心发现放过我!” 周呦呦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们,心里不屑撇嘴。 一个猴儿一个栓法,逃难呢,你俩还坐这跟大爷似的,让媳妇跑前跑后操心吃啥住哪,一看就是平时没家庭责任感,啥都指望不上的! 她们要是再不勤提醒着、督促着、压着罚着让你们长记性,你们恨不得把所有对不起人家的事给忘了才好吧! 沈岳不一样啊,他就是个倔驴,谁都别想强迫他做事。如果试图用愧疚绑架他,那他很可能一尥蹶子跑了,跑前还得给你一蹄子。 但是如果你让他心甘情愿了,那什么要求都不用提,让他自由发挥,他肯定能做得超出你预期地好。 环境越宽松,他发挥的空间越大,给你的惊喜就越多。 十几分钟后,沈岳乐颠颠地回来了,抱着他那个大登山包,跟产房外老父亲抱着他三代单传的儿子似的。 精神状态跟这里的人简直是鲜明对比,周呦呦都怕他太扎眼,被哪个心气不顺的给揍了。 所有人都在担心地球的未来,人类的命运,你高兴得这么张扬,合适吗? 沈岳觉得很合适! 呦呦答应让他赔一个哥哥给她,换种说法,就是以后他们俩相依为命,彼此就是最重要的人了! 直白点说,她只有他了啊! 当然,他也只有她! 这不值得庆祝?要不是扬合不对,他得开三天流水席请全小区的人吃饭!还要请大秧歌和舞龙舞狮,鞭炮放它几十万响的! 沈岳跑过来把包打开,里面是自热米饭、方便面,和一些耐存放的小零食。 大莲花里好几个卖东西的私人摊位,定价很高,但官方不干涉,只要不强买强卖就让大家自由交易。 他们都是附近开小超市的老板,停电后就把自家的货收起来了,后来情况越来越乱,他们就更不敢拿出来卖了。 现在天气热,食品眼看要放不住了,这边又有官方人员维持秩序,正是把货品都换成钱的好机会。 要不再放手里,不是被人抢了,就是放久了变质。 很多有老人孩子的家庭都多少买点,毕竟官方发的压缩饼干只为了满足饿不死人,那是真难吃。 沈岳先把自热米饭做上,打开一个大果冻看了看,没敢给周呦呦吃,一口都炫自己嘴里,“离过期还有三天,这种天气竟然还好好的,这得多少科技与狠活啊!你别吃了,万一给你那小脑瓜子吃傻了咋整。” 旁边一个正给孩子喂果冻的奶奶狠狠瞪了他一眼,没等她开口找茬,周呦呦先瞪回去,“你瞅啥? 沈岳也转过头去看,气势汹汹,“她惹你了?”好像只要周呦呦点头,他就能冲过去干架。 周呦呦:“她瞪你!” 沈岳扔下果冻壳开始撸胳膊,一副流里流气小流氓的架势。 奶奶没想到周呦呦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竟然脾气这么暴,沈岳一直笑嘻嘻的,也是说翻脸就翻脸,吓得赶紧抱着孙子转个方向,不招惹他们了。 那祖孙俩旁边还坐着儿子儿媳妇,赶紧道歉,祖孙俩缩在一边跟鹌鹑似的,一声不敢吭,儿媳妇又说了好几句好话,这事儿才过去。 周围的人看这俩小年轻的目光都变了,他俩四周的空间瞬间宽裕了不少。 等转过头,俩人相视一笑,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互相比了个耶! 啥叫默契?不用商量一句,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怎么配合! 这就是默契!这就是心有灵犀的最高境界!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要先下手为强,打造一个少年莽撞冲动易怒的人设,再加上沈岳这大体格子,肯定能避免很多麻烦! 第67章 山雨欲来 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地震总算彻底停止,大莲花外点着十几堆篝火,是为了照明,也是为了给往这边赶的难民指路。 大家都躺下睡觉了,虽然绝大部分人热得睡不着,但也安静地躺着,整个避难所里一片静谧,谁都没精力活动。 沈岳花四块压缩饼干跟人换了两个瑜伽垫,两个都摞起来给周呦呦用了,倒不是他非要牺牲自己没苦硬吃,主要是那个垫子虽然软,但它热啊!躺在上面热得一身汗,每隔三分钟就得翻一次身。 周呦呦也嫌热,但她更嫌地上硌得慌,两害相权,最后还是选了垫子。 好在还有沈岳在旁边人工扇风,必须表扬一下他的耐力,手臂悬空一个频率扇了一个多小时了,愣是一点没觉得累。 夜慢慢深了,周呦呦翻身的频率已经从三分钟一次变成六七分钟一次了,沈岳觉得胜利在望,马上就能给扇睡着了,她忽然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哥,月亮还是原来那个吗?” 沈岳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周围窸窸窣窣的噪音里显得很有安全感,“是不是的有啥关系,它还不是得给咱照着亮儿,你就当天上换了个大灯笼,上面的画从嫦娥奔月变成了年年有余。” 周呦呦:……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换个月亮还真不是啥大事儿了哈。 沈岳:“你要不喜欢年年有余,咱还可以换个别的,你喜欢啥样的?” 周呦呦:“不换了!就这个吧!你可让地球消停会儿吧!我代表全球人民谢谢你!” 沈岳笑,还想再贫几句,隔壁休息区忽然传来一个男生的大叫,“啊!耗子!有耗子!” 周围人瞬间惊起,大家都慌忙检查自己的东西,周呦呦刚要坐起来,被沈岳拿瑜伽垫一卷,跟个卷饼似的就被他夹到胳膊下了。 他夹着卷饼还不消停,在两人的地盘上转了一圈,又单手去检查背包,完全不把胳膊底下的周呦呦当个有重量的人。 周呦呦脑袋露出来,跟卷饼头那节伸出来的大葱似的,还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隔壁休息区看,“哪儿呢?耗子在哪儿呢?” 隔壁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接着是女人的谩骂和叫嚷,大家都顾不上找耗子了,跟周呦呦一样伸长脖子看热闹。 还在沈岳胳膊下夹着的周呦呦:“哥?哥!”她什么都看不见!浪费这个离事发地很近的好位置了啊! 沈岳仗着个子高,眼睛好使,借着外面篝火的光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给她直播,“不是耗子,是抓着个偷东西的孩子。嘿!那哥们儿我知道,三个人买了六盒自热米饭、好几大包辣条、方便面,还有泡椒凤爪、花生米和啤酒,跟来野营似的。” 他当时就觉得这仨哥们儿得被盯上,没想到他们住得这么近。 确定地上没耗子了,沈岳才把周呦呦放下来,俩人并排站一起看热闹。 周呦呦净高将将一米六,站在外围啥都看不着,沈岳把他俩的背包一背,瑜伽垫卷起来绑背包上,全部身家就算收拾完了。 好在中午买东西时他怕露了财惹麻烦,只买了一顿的量,现在背包里除了原有的东西什么额外的都没有,瘪瘪的很好收拾。 沈岳拉着周呦呦往事发中心挤,反正也睡不着了,既然要看热闹就得看尽兴了。 有沈岳开路,两人愣是在拥挤的人群里挤到前排最佳位置。 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妈妈正紧紧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一边哭一边拍打他: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再饿再馋也不能来偷东西啊!呜呜呜!我打死你得了!打死你妈妈也不活了!咱们娘儿俩一起死!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沈岳把脑袋凑过来,跟周呦呦小声蛐蛐:“这么点劲儿拍灰呢?演得太假了!” 周呦呦:“哭得倒是挺真的,就是,她儿子还拿着人家方便面嚼着呢,怀里还抱着辣条和花生米,她不管管吗?” 同样关心这些食物的还有那三个被偷的小伙子,几次要冲上去抢回来,都被妈妈巧妙地抱着孩子躲过了。 她一个女人,还抱着孩子,三个大男人轻了重了都不合适,一时竟然毫无办法。 可那小孩偷得可不只是一袋方便面,他们今天买得绝大部分食物都在他怀里呢。这些东西放在以前也就值个一百二百的,孩子拿了就拿了,现在那可是他们三个的大半身家! 流动小卖部里八千块一盒自热米饭,一千五一袋红烧牛肉面,八百块一袋辣条,那孩子抱着好几万块的东西。 他们三个是同事,硕士毕业一起进了大厂当程序员,地磁爆以后失业,又一起进了建筑队修水塔,后来樊江断流,不修水塔了,只能去樊江深水区往回运水卖。 晚上四十多度的高温,从江边到市区三四十公里,没有能骑车的路,全靠两条腿爬坡翻沟,一个人拉着露营拖车能运三大桶泥水,走一趟人就虚脱一次。 运回来的水怕偷怕抢,还要受二道贩子盘剥,他们这点钱是用命赚来的! 昨天三人差点被砸在倒塌的楼里出不来,好容易找到应急避难所,劫后余生报复性消费,才拿出这么多钱买吃的。 刚才刚要睡着,就感觉有东西窸窸窣窣翻放在身边的包,伸手一摸,摸了一手毛,吓得以为是个大耗子! 还没等他们对那小孩怎么样,孩子的妈妈就冲过来一把抢过孩子,又是哭又是闹自杀,好像他们几个大男人欺负这对柔弱的母子了。 天知道,他们才是受害者啊! 偷东西的看起来比受害者还要可怜,事不关己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围观群众就开始瞎搅和,又是给这对可怜母子求情,又是对几个年轻人道德绑架,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大半个避难所的人都围过来了。 工作人员嗓子都要喊破音了,也没能把大家驱散。 人群中心的妈妈已经抓着儿子跪下,让他给三个年轻人磕头,母子俩声泪俱下,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但偷得东西就是死死抱在怀里,一点都不肯还给人家。 几个年轻人想找工作人员,可工作人员也没办法。 话说得重一点,那个妈妈就让儿子磕头,哭着要带儿子去死,围观的人看不过去,工作人员和几个受害者被喷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几个情绪激动的围观群众,甚至要上手打那几个年轻人,工作人员拦着都被打了好几拳。 上手的人越来越多,眼看要扬面失控,几个年轻人最后被逼得东西不要了,让母子俩拿着赶紧走。 母子俩却跟听不懂一样,只赖在这哭,一动不肯动。 周呦呦和沈岳对视一眼,一起往外面挤。 很明显,这不是偶然事件,有人在背后策划、推动,整个团伙协同作案,在人群里拱火的、带头动手的都是他们的同伙,更大的乱子在后面呢! 第68章 狭路相逢 两人站在外围向四周观察一圈,周呦呦指指东南角的医疗点,“那里!” 避难所的东南角是医疗点,东北角是物资发放中心,如果真出事,那最危险的就是有物资的东北角。 医疗点如果有药品也很危险,可是白天伤员太多,据说伤员抬过去连片止痛药都吃不到,药品全部清空,医疗点只剩下哀嚎的伤员和束手无策的医生护士,这个时候那里就是最安全的。 沈岳拉着周呦呦往东南角跑,跑出人群,两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绝大部分人被那边的热闹吸引,但在不易察觉的暗处,十几个男人在迅速向避难所外传递东西。 沈岳只看了两眼,就发现一个眼熟的背包,是白天跟他一起在流动物资点买东西的人背的,户外品牌背包中的顶奢,他印象深刻。 那人买了一背包的食物,还要雇人去帮他进城找人。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沈岳发现那个背包上新添了未干的血迹,而不远处的地上,背包的主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看来这些人是早就盯上目标了,偷那几个年轻人,把事情闹大,只是掩护他们偷抢的烟雾弹。 沈岳拉着周呦呦避开那些人,目不斜视地往东南角跑。 途中跟他俩迎头相遇两个男人,拿着鼓得不正常的背包,包上的血还在缓慢晕开,那两双眼睛浑浊贪婪,比山上那晚遇到的狼还要嗜血残忍。 沈岳把周呦呦拉到身后,手上的甩棍啪地一声甩出来,带着嗖嗖的破空声,眼睛直视两人,冷漠凶狠程度更胜一筹。 他身后的周呦呦上前一步,跟他并排站在一起,也亮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军刀,火光下刀刃的冷芒杀气逼人,拿着刀的那只手不见一丝颤抖,拿刀的人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双方无声对峙几秒,都认出了对方,一方是白天徘徊在流动物资售卖点附近的人,一方是今天以脾气暴躁不好惹出名的两个少年人。 最后还是少年的冲动莽撞战胜了中年的贪婪残忍。 那两人不觉得自己一个团伙几十上百人,收拾不了这两个刚长大的毛孩子。 可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最敢下手,也最敢拼命,一旦打起来,他们即使胜了也必然得不了好,现在还是物资要紧,只好绕路,迅速钻进人群。 沈岳确定他们走了,拉着周呦呦跑起来,这次他更加注意,绕过了所有潜藏在黑暗中的血腥危险。 他们只走了这一段路,路过了极小的区域,他就看到好几个眼熟的人倒下。 白天在流动物资点买东西的人几乎都被盯上了,刚才母子闹事时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他们的同伙就在暗中作案。 这是一扬早有预谋的抢劫杀人,他们两个白天也买了东西,不知道是巧合躲过,还是没被纳入抢劫名单,现在肯定是极其不安全的。 两人又跑了近十分钟,眼看就要到医疗点,那对母子偷盗的地方忽然一阵喧哗,像烧开的热水一样,尖叫、呼喊、求救、哭嚎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 恐慌如炸开的烟花,瞬间充斥在偌大的避难所中。 慌乱的人群中,大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血案,慌乱恐慌更甚,避难所彻底失控。 …… 偷窃变成了抢劫,求助谩骂变成了呼救尖叫,很多抱着东西不肯放手的人倒在血泊中,大家恐慌地躲避奔逃,推搡、踩踏接连不断,哭声喊声连成一片,避难所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周呦呦和沈岳已经跨过医疗点的围栏,越过躺在地上血迹斑斑的伤员,不理会医护人员的质问,他们迅速跑到最里面的屏风后面。 沈岳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盒子,几下组装成一只巴掌长的小手弩,简单操作几下塞到周呦呦手里,“七箭连发,靠近三米内再射,不用瞄准,上面有药,只要见血就能放倒!” 又从周呦呦手腕的皮筋上拿下那个隐藏着毒针的虎头戒指,给她戴在手上,“万一让人近身了也别怕,碰上你的人都送他去死!” 周呦呦点头,开始翻医药包,在纱布上倒红药水,给沈岳和自己缠脑袋、胳膊、腿,不影响活动的部位都缠了几圈,然后拉着他去病患区中心躺下。 能不硬碰硬是最好的,谁都不会觉得重伤员这里有油水,万一让他们躲过去了呢。 沈岳很配合地跟她一起躺下,把背包藏在身后,瑜伽垫早在奔跑过程中嫌碍事扔了。 观察了一下周呦呦的绷带,他从旁边断腿昏迷的伤员身上摸了两把,把两人身上的纱布蹭得一片脏污血迹,看起来不丢半条命都受不了这么重的伤。 几米距离的护栏外,参与抢劫的已经不止是最初的那伙人,无数人趁乱动了心思,开始无差别抢劫,路过自己身边的陌生人、物资多早就被惦记上的人、甚至对一起逃难的熟人也下手了。 篝火的映衬下,鲜血喷溅在身上,被吓傻的、被踩踏的人无数,更多的是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一个个沾满血的背包在不同人手中辗转,每换一个主人,代价至少是一条人命。 周呦呦看着护栏外,那里一个男人手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手指紧紧扣在他的脖子上,疯狂地对一个女人吼叫:“把金项链金镯子给我!给我!不给我掐死他!” 女人哭得浑身颤抖,“阿柏!那是你亲外甥!你放开他!我给你!我都给你!你别掐坏他!” 女人哆嗦着从腰包里拿东西,还没拉开包链,身后一刀捅在后腰,包也被抢走。 抢劫的人一转身消失在混乱人群中,站在护栏边的男人傻愣愣地看着,女人倒下,血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不动了。 男人怀里的孩子慢慢不再挣扎了,他没发现,愣了一会儿扔下孩子,冲进人群抓住一个女人开始疯狂拳打脚踢。 另一边,几个人为抢一包饼干扭打在一起,撞倒了医疗点的护栏,把几个重伤员踩在脚下。 有人跑过来,拿着点滴架一下一个,对准脑袋砸下去,很快几个人都倒下,他拿着沾满红红白白碎末的饼干袋,拖着点滴架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 沈岳和周呦呦半躺在伤员中间,没人过来搭理他们。 偶尔几个人冲进医疗点,也是直奔药品区,气愤地把空荡荡的货架踹倒,或者踢几下躺在边缘动弹不了的伤员出气,跑出去继续加入混战。 周呦呦两人躺了不知道多久,医疗点的护栏早就被踩扁,治疗区的伤员,躺在边缘的几乎都被踩踏去世,甚至几个人已经被踩得不成人形。 周围的血腥气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他们紧紧握住身下的武器,在混乱哀嚎中看着一个个人倒下,一具具尸体堆积起来。 天蒙蒙亮时,地上已经堆积了一层血泥,很多人都累得呆滞地摊到在地,哀嚎尖叫渐渐停止,忽然一个高亢的童声在他们附近响起,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指着沈岳和周呦呦: “他们!他们有果冻!他们有肉!有钱!他们没生病!杀了他们!杀了他……” 周呦呦手里的弩箭和沈岳手里的短刀同时射过去,那个男孩应声倒下。 是白天住在他们旁边,被他们吓唬的那对祖孙里的小孙子。 两人迅速起身,可还是晚了,几个满身血迹杀红眼的强壮男人围了过来。 第69章 咱们又没做什么,对吧! 这样背靠方舱,可以避免被从后面包围,也避免他们的打斗被别人看到。 毕竟,他俩谁都没准备用常规手段解决,万一以后官方调查,两人都怕自己被扣个杀人魔头的帽子。 周呦呦想起遇到杨文馨那段遭遇,一边退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两套魔术头巾和护目镜,递给沈岳一套。 她把自己的脸、口鼻、脖子都用魔术头巾包好,护目镜戴上,除非庄老师来了,否则谁都别想知道她是谁。 看沈岳也装备好了她才放心,凡事做好万全准备,万一一会儿下手被人看见,他俩直接跑路,以后官方想找人也不知道去找谁。 冲他们围过来的人有七个,周呦呦退到野战方舱墙边,把背包打开,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除了两套衣服和一些杂物,没有钱,更没有那小男孩说得什么肉和其他吃的。 周呦呦:“那孩子胡说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如果你们现在离开,咱们各干各的,谁也不耽误谁。” 沈岳也学着周呦呦,把包翻过来给他们看,“我们只想平安离开,跟谁都不愿意见血。动手前你们想清楚,我们能活到现在,不可能一点依仗都没有。与其跟我们两败俱伤,还没一点好处,不如各位去别处发展发展。” 为首的男人混黄的眼珠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瞳仁几乎跟红血丝混在一起,远看简直就是一双浑浊的血眸,听他们说完,盯着周呦呦咧开嘴笑了,甚至垂涎地舔舔嘴角: “跟老子两败俱伤,你们俩小崽子也配?而且,谁说一点好处没有?这么嫩的小娘们儿,皮香肉滑,骨头嘎嘣脆,活到这么大岁数,老子才知道有这种美味!放过你们?爷爷今天刚开荤,看她就是盘儿好菜!”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猥亵地笑,“可不是!又好吃又好玩!人间极品!” “哎!那小子,你把小娘们儿交出来,让她把哥几个伺候高兴了,给你留个全尸!别敬酒不吃……啊!亮、亮、亮哥……呃!” 沈岳手里的甩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军刀,迅速欺身上前,半句话的功夫里,一刀划断为首亮哥的大动脉,刀势不减,向上挑起的刀尖精准刺穿说话男人的喉咙。 剩下那半句话他这辈子是没机会说了。 其他五个人被他的迅速和凶猛吓得连连后退,一晚上杀戮弱小养出的胆气,在真正的强者面前瞬间泄掉。 只有一个人,在后退两步后忽然暴起,举起藏在腰后的菜刀忽然冲沈岳砍过来! 沈岳早就发现他的肢体动作有问题,在他摸到菜刀时就已经出手,菜刀刚举起,人已经直挺挺倒下了。 直到倒下,后面的人都没发现他到底是怎么被人放倒的。 四个人瞬间溃散,转身撒腿就跑! 周呦呦这才从医疗方舱的窗后露头,一箭一个,把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放倒。 在沈岳开始跟人动手时,她就蹿到医疗方舱里,把门窗都锁好,只在窗帘上留了个小缝观察外面,伸出弩箭时刻准备偷袭。 近身厮杀她就是给那几个大汉送菜的,保护好自己不给沈岳拖后腿就是帮忙了。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优势,万一沈岳被围攻了,她可以躲在暗处,趁人不备帮他押阵放冷箭! 可惜,沈岳的动作太迅猛,敌我双方还没完全交手,他就一招制敌了。 但那几个人想跑,绝不可能! 她可深刻记得杨文馨的教训,留下活口让他们去报案吗?别管什么情况,他们杀了三个人,还是用这么干脆利落的手段,沈岳一个危险分子的标签是摘不掉了,她身上也会麻烦不断。 那以后不管做什么,不管到哪里,他俩都得是官方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所以,这四个人必须留下! 沈岳不用跟周呦呦商量,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几大步迅速跑过去,从后面把剩下两人放倒,连血都没喷到一点。 至此,七人全部解决。 周呦呦从医疗方舱里跑出来,马上去拔她射出去的箭。 沈岳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也过去把几个人的尸体翻过来,用纸巾垫着刀把,捡起那把要砍他的菜刀,破坏掉自己划的刀痕,又制造了几处没受过训练的人拼命时会造成的伤口。 简单点说,就是看起来很凶残,但其实很普通的致命伤。 又把周呦呦弩箭的伤口也破坏掉,在那两人身上制造了两处致命伤。 周呦呦在他忙活的时候又跑去外面,把那个小男孩身上的一箭一刀收回来,沈岳跟上去,想避开她处理那处箭伤。 周呦呦却拉住他,“教我。” 以后她用箭的时候肯定还有,想隐藏行迹的时候也不会少,不能全靠别人善后。 任何时候,自保的本事都得自己学会才安心。 沈岳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不忍心,但还是硬下心肠来教她。 不过两人没用那个小男孩的尸体教,而是回去找了那几个成年人,特别是最开始说话的亮哥和那两个狗腿子,在他们身上划几刀周呦呦可没有一点不忍心。 处理完这几个人,两人正要顺着东南角溜出去,就听到外面有急促的哨子声响起,接着就是整齐的跑步声、铿锵有力的命令、杂而不乱的指挥,是军队过来了。 沈岳和周呦呦停下来,两人刚杀了七个,不,杀了八个人,部队就过来了,心里很是发虚。 沈岳把周呦呦拉到一间方舱后面,低声跟她商量,“咱们是跑还是留下?跑的话,现在还有机会从东边河道走。” 这里跟东边河道隔着一个私人高尔夫球扬,因为中间没有路,所以大家都默认是过不去的,实际上只要能跨过围栏,距离很近。 周呦呦看看天色,光线越来越亮,马上要出太阳了,这种时候出去,万一找不到庇护所,他俩就是一个热射病。 “留下吧,咱们又没做什么,只是被吓坏了,找个安全的地方一直躲到解放军叔叔过来,没杀人也没抢东西,不怕调查,对吧!” 第70章 感动吗?那就对了! “那里!”沈岳指指分布在避难所边缘的几十个移动厕所,“我陪你上厕所的时候发生动乱,咱俩就躲到厕所房顶上一直没敢下来。” 周呦呦给他补充:“是动乱刚开始的时候咱们跑到医疗区避难,结果暴徒闯进来抢药品,咱们吓得又跑到最近的厕所房顶上,一直没敢下来。” 凡是做过,必将留下痕迹。他们在医疗区待过,那就不能隐藏这个信息,否则以后被发现,他们所有的话都会被怀疑。 所以,可以打乱时间线,但不能改变活动轨迹。 沈岳很同意,两人说干就干,先各找了个医疗方舱,把身上装病人时沾满血污的衣服换下来,绷带解下来,身上的红药水和血迹用湿巾擦干净,连鞋子和头上都互相检查一遍。 原来那身病号装扮太成功,不像刚跑进来就被吓跑的样子,也不像轻易就能被暴徒认出来的样子,根据行动轨迹,他们就是被吓坏了到处乱窜的傻白甜。 好在他们带得备用衣服跟原来那身是同款同色,周呦呦装应急包的时候故意选的,就怕出什么事需要换衣服,这不就用到了! 换下来的衣服、用过的纸巾都扔进处置室的垃圾袋里,这里满满的十几大袋都是伤员送进来后脱下来的衣服,沾满血污,破碎不堪,什么样的都有。 一切准备好,两人向厕所出发,周呦呦叹气,“这将是一扬有味道的逃难啊。” 沈岳掏出几个密封袋给她,“套鞋上。有味道怎么了?你要想逼真一点,在厕所房顶上吓尿了,你的解放军叔叔肯定能早点放咱俩回家。” 周呦呦迅速套鞋,“你怎么不吓尿?你尿效果才更真实更震撼,没人信你是装得。” 沈岳带着她溜边走,在方舱的掩护下迅速往最近的厕所跑,一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边叹气: “小呦姐啊,做人得讲点良心!你要尿了,我肯定不嫌弃你。我要尿了,你肯定嫌弃死我!多破坏感情啊!咱俩这关系以后还能不能处了?” 周呦呦猫腰跟在他身后,迅速倒腾着两条小短腿,想想沈岳尿裤子的画面,“咦~惹!恶心!” 沈岳回头,怒视谴责她,“你说谁恶心?” 周呦呦现在还靠着人家跑路呢,眼睛迅速弯成月牙,声音甜了十八个加号,“哥~要到了吧?我都闻到恶心的厕所味儿了!呕!这个厕所好恶心!哥~加油加油!认真点,咱俩跑路呢!” 沈岳不满地回身继续带着她跑,嘀嘀咕咕抱怨:“没良心!我都说了不嫌弃你,你就不能礼貌地回一句也不嫌弃我吗?” 周呦呦在后面给他补充:“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而是言语短短,目光浅浅。” 沈岳带她跑到厕所附近,开始脱鞋套,先脱掉一层,跑到更近的地方再脱一层,这么脱了三层,走到厕所后面的时候,两人的鞋底才是干净的。 毕竟他们事发后一直躲在厕所上面,那鞋底必然是没沾一点血迹的。 沈岳都没用助跑,一个跳跃翻身,就轻巧地翻上了厕所房顶,然后冲周呦呦伸手,“又说我听不懂的梗!总欺负我听不懂!” 周呦呦跟个螃蟹似的,在下面费劲地手脚并用,费了半天劲,只给厕所后墙根儿踢上几个鞋底印,人还在原地蹦跶。 当你不知道怎么能骗过人的时候,就不要骗,把要对他说的谎话全做一遍,就不怕穿帮了。 比如她说自己躲到厕所上面了,那就要把上房顶、躲在上面的全过程都做一遍,到时候不管谁来调查,她都是实实在在去上面躲着了。 沈岳一边观察正在远处逮捕暴民的军人,一边抽空对着小螃蟹无声大笑,看她踢腾得差不多了,才抓住她胳膊,稍微一使劲,就给拽上来了。 周呦呦:“哎!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二百五。” 沈岳又笑,但眼底深处并没有多高兴,全是感动和心疼。 他知道,刚刚见证了那么一扬屠杀,人性的恶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面前,她不可能有心情说俏皮话玩梗,她是怕他担心,在变相安慰他。 这个柔软又善良的小姑娘,关心人的方式从来都是那么贴心,总能把事做得润物无声,让人体会到时心尖尖都是酥麻滚烫的。 她才是妈妈最成功最骄傲的孩子,再次庆幸,妈妈身边有她陪着,也庆幸他回来了。 周呦呦当然看到他的感动了,但当做无知无觉。 感动吗?那就对了!要不她不白费劲了。 人在经历过重大情绪起伏以后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容易让他产生信任和感动的,用六十分心思,就能换他一百分的触动,她当然得抓住机会。 周呦呦在厕所顶上四肢摊开趴下,脸贴着铁皮努力憋一口气,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吓得沈岳一愣,她却还能一边哭一边跟他斗嘴: “我说自己笨你笑什么?你不是听不懂吗?怎么说我的你就听懂了?合着就说你的你听不懂,不让人说是吧?” 沈岳看她哭得哗哗地,不笑了,也不跟她斗嘴了,“让说,让说,你说,你随便说!不是,你哭什么啊?!” 周呦呦把眼睛揉得又红又肿,“看到那么多人被杀,我不得害怕吗?吓哭了总比吓尿了好吧?对着解放军叔叔尿裤子,我可丢不起那个人!你起开,别把我好容易蹭房顶的眼泪给擦没了!” 沈岳:……队友这么敬业,他要不要尿个裤子表示一下配合? 周呦呦继续捂脸哭,咬着手指头哭,拿袖子蒙脸哭,把身上能蹭到眼泪的地方都蹭到了。 笨人的笨办法,就是做戏做到真,只要你做到位,谁来了都看不出你是假的。 沈岳也跟着她一起躺棚顶打几个滚,争取还原所有活动轨迹。 最后周呦呦把手递给他,沈岳愣愣地小心翼翼接住,“干啥?” 周呦呦嫌弃地翻白眼儿,“我吓哭了,你要做什么?” 沈岳努力转动脑筋,“教你用枪,杀了他?” 战胜恐惧的最好方式,就是消灭它! 周呦呦表示带不动了,直接让他抄答案,“攥紧,安慰,最好在我手背攥出几个指印子!” …… 第71章 哟!熟人呐! 清晨五点多,气温已经升到48度,蒸笼一样的大莲花里,血液、尸体、甚至是内脏和碎肉到处都是,气味熏得所有人的脸色都极其不好。 被一排排押解着的暴民浑身血污,脸上的表情凶狠残暴如野兽;被解救出来的难民惊恐颤抖,伤痕累累,痛苦哀嚎不绝于耳。 就是侥幸躲过歹徒攻击的那部分人,也在逃跑中弄得脏污不堪,精神紧绷如惊弓之鸟。 在这么一群人中间,忽然出现两个浑身干干净净,,一个血点子都没崩到,精神正常,能好好交流的人,简直是太扎眼了。 周呦呦和沈岳被从厕所房顶带下来,救他们的兵哥仔细打量他们一圈,没马上带他们跟其他难民会合,而是找来了小队长,小队长又找来了中队长。 一行七八个人,就在厕所旁边进行了一次颇为详细的问询——别嫌弃在厕所旁边,这里现在是大莲花里称得上是最干净的地方了。离医疗点近,没有物资可抢,附近不是休息区,暴徒和难民都不来,附近十米内的地面竟然是干净的。 周呦呦和沈岳把他们商量好的说辞交代了一遍,特别是那群暴徒是有组织有计划,提前踩点,半夜偷盗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又借机闹事,煽动群众情绪,制造骚乱,最后抢劫杀人的全过程,知无不言,讲得非常详细。 都讲完后,两名兵哥把附近和厕所房顶勘察了一遍,两人就被分开带走安置了。 他们倒是提出要待在一起,可被拒绝了。现在大莲花里的人都男女分开安置,除非是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可以跟着监护人。 而且这部分带着异性未成年子女的,也是作为重点关注对象,跟大家分开安置。 一开始被初步排除嫌疑的难民也是混合安置的,可有暴徒威胁难民,伪装成家属,趁人不备无差别攻击,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还出现了好几起男的趁乱骚扰女性案件、伪装监护人胁迫未成年案件等等,后面的人就都分开安置了。 周呦呦被带走时,护送她去安置点的兵哥给了她两只鞋套,她扶着墙套鞋套的时候,兵哥的眼睛仔仔细细扫过她的鞋底。 周呦呦的手稳稳当当地把鞋套套好,心里却一阵后怕,幸好当时他们套了三个密封袋走过来的,否则但凡鞋底有一点血迹,今天就穿帮了。 沈岳也得到了同款鞋套,当然也有同款扫视他鞋底的兵哥。 分开时两人正常告别,什么都没多说,但心里的警报却都拉满。 不过这个鞋套也确实是有用的,走过大莲花的中心区域,那段路简直就是踩在血泥中过去的。 女性安置区在大莲花旁边的体育公园,这里有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遗留下来的防空洞,后来被利用起来,成了一个巨大的密室逃脱游戏扬地,还有配套的饭店、奶茶店和很多时尚小摊位。 走过入口那几十级台阶,一进去温度至少降了十度,周呦呦感觉热得发晕的头都清爽了不少。 她没被直接带去安置,而是进入一间问询室,问话的是一名中年阿姨和两名军人。 这次的问题就非常详细了,详细到周呦呦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的程度。 比如:“你和沈岳谁先提出去厕所房顶躲避的?当时是怎么说的?” 比如:“你们在病患区遇到了什么事,让你们决定换地方躲避?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一下。” 比如:“你们看到了哪些具体案情?当时你们有什么反应?沈岳说了什么?” 等等,等等。 这种问题,只要是撒谎了,就很容易让两人的口供不一样,从而找到他们的漏洞。 而且问得问题还把时间线打乱,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脑子稍微转得慢一点,就会自己把自己绕进去。 周呦呦脸上还是受到惊吓后的惶恐,好像对问题里那一个又一个坑浑然不觉,脑子里却要转冒烟了。 真的,她数学课要是能拿出这一半的努力,也不用150的卷子,每次都考不到60分了。 不过她也不是全无成算,无论阿姨怎么问,她就一个原则:我吓坏了,很多事记得不那么清楚了,都是哥哥带着我的,我就听话地跟着他逃。 问到特别详细的细节,比如当时他说了什么?你说了什么?她就哭唧唧地摇头:“记不清了,周围太吵了,我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我哥拉着我跑,我就跟着跑。” “我吓哭了,好像没说什么吧……” …… 就主打一个我胆子小,我什么都听我哥的,你再让我仔细回忆,我就吓得现扬给你表演一个哭糊涂了,让你更问不出什么。 她敢这么干,也是出于对沈岳的了解,俩人不用商量,他肯定会把自己说成这扬逃亡的主导,决定是他做的,地点是他选的,话也都是他说的。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回避所有细节,比如他俩确实说过的话,她也会好好回答,给问询的人制造了一个假象,小姑娘吓得一些细节记不清了,但还有一部分是记得的,看起来就很真实。 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如果经历了那么一扬惊险逃亡,看到那么多杀戮血腥,她现在还能坐在这里把所有经过都清清楚楚说出来,那才是真的有问题呢。 出了问询室,周呦呦觉得自己整个身体要被掏空了,到分配的防空洞时,腿都是软的。 这个地下防空洞当年挖的时候就是四通八达,后来经过扩建,更是迷宫一样,主洞连着无数支洞,大洞里套着好多小洞,都不用怎么设计,就是个天然的迷宫。 走过不知道几个岔路口,洞壁上每隔三四米才有一根蜡烛照明,阴森森的地下,烛火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拖在粗糙的墙上,多看两眼都觉得那影子要忽然自己动起来。 周呦呦真遗憾怎么才知道这里,要不高低得跟庄老师来玩儿一趟,这恐怖阴森的效果拉满啊! 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给她分配的3-6-22甲,翻译过来就是3号大厅6号巷道第22号洞里的甲号房。 3-6-22甲是个长方形房间,大概三四十平米,要分配进来八个人,周呦呦先于难民被带过来,也是最先通过问讯,所以是来这个洞的第一个人。 她找了个离门口最近的墙角,也不管地上都是土渣石子,用脚把墙角这一块的石子踢走,然后就直接靠墙坐下了。 背包里有进洞时发的一瓶水和两块压缩饼干,她喝了半瓶水,吃了几口饼干,环视一圈,见洞里只有一根蜡烛照明,她又是坐在角落,放心地从空间直接偷渡到嘴里一块冰块。 含到第三块冰块时,昨晚一整晚的惊吓疲累袭来,周呦呦抱着背包,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中午十二点多,她是被陆续进洞的人吵醒的。整个22号洞里分甲乙丙丁戊五个房间,现在几乎每个房间都进人了。 甲号房也来了五个人,周呦呦靠在阴暗的角落,对刚进来那母女四人挑挑眉,哟!熟人呐! 当然,她跟他们熟,他们肯定认不出她,是杨文馨和她妈妈,还有两个姐姐。 第72章 确认过眼神,都是不好惹的人! 现在四个人好像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惨。 上次周呦呦从村子里走时,他们正被劫匪殴打,逼问金子的下落。 不过周呦呦也找村长求救了,一村子的青壮都去救他们,被营救出来时,应该伤势严重,但不至于残疾。 再看看今天,杨文馨的妈妈一只腿是拖着走的,瘸得很厉害,一个姐姐脸上包着纱布,一个姐姐的胳膊夹着夹板,弯腰弓背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几个人浑身血污,衣服破碎,虚弱的姐姐身上披着明显不是她自己的男士衬衫,也同样脏污破烂,但至少能遮住被扯烂的上衣。 只有杨文馨,衣服上虽然脏,但完完整整,一看就是自己逃跑时蹭的,身上也没有伤,看起来是没受到暴徒袭击的那极少一部分人。 她身上的大包也鼓鼓的,从外面看形状,就知道不止装着衣物,应该有不少水和食物。 周呦呦对他们一行四人表示了适当的好奇,没有刻意避开不看,也没有盯着研究,控制在普通陌生人的范围,看几眼就靠在膝盖上休息。 他们四个却并没有找地方坐下,而是站在一起小声商量了几句,很快杨文馨就走了过来,对坐在周呦呦旁边那个墙角的长发姑娘商量:“姐姐,你能挪一下吗?我妈妈和姐姐都受伤了,我们想坐一起。” 长发姑娘一直安静地靠墙闭眼休息,被叫醒了也没发脾气,但声音沙哑疲惫,透着不耐烦,“那么大地方,不够你们四个人坐?” 杨文馨更加低声下气,“姐姐,帮帮忙,我妈妈和姐姐伤得严重,靠在墙角休息能好受一点,你好人有好报,帮帮我们行吗?” 长发姑娘:“不行,不帮,不是好人,不用好报。” 杨文馨:…… 周呦呦:……忍笑好辛苦。 杨文馨的妈妈拖着瘸腿走过来,一把拉住她,对坐在地上的长发姑娘笑得雍容华贵特别有气势: “姑娘,我们杨家在首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也就现在落难,才求到你面前,你留个地址,以后我们回首都,肯定不忘你今天的援手之恩。” 长发姑娘:“不用谢,我也没打算让给你们。” 杨文馨妈妈:“你不要……” 长发姑娘打断她:“再说了,什么杨家?我知道的只有杨家将,就家里男人都死绝了,后来女人也死绝了那个。” 杨文馨妈妈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如风箱,贵妇气质再也端不住了。 周呦呦观察了一下屋子,这是个正方形,一个墙角有门,剩下三个墙角,周呦呦占了挨着门左边的那个角,长发姑娘占了跟门对角线的墙角,只剩下挨着门右边的墙角。 看来他们家四口是打算占两个墙角,没来要周呦呦的是因为她这里一边挨门,一边挨长发姑娘。 那边母女拿长发姑娘没办法,杨文馨胳膊受伤的姐姐也过去加入,长发姑娘不耐烦起来,“让让,别围在我这,没过年呢,不用尽孝。” 周呦呦:噗! 杨文馨母女:“你!” 长发姑娘:“咋地?那我不拦着了,你们磕一个吧。” 周呦呦:噗嗤! 母女四人齐齐瞪她,周呦呦笑:“京都名门杨家将,不是,杨家,我笑消耗你家空气了?这是樊城,我还不能笑了?” 杨文馨哭了:“两位姐姐,大家都是女人,Girls help girls,我们遇上困难了,你们就不能帮帮忙吗?大家能在这里相聚就是缘分……” 周呦呦和长发姑娘一起变脸,一起开口,长发姑娘:“少放你爹的洋屁!老娘听不懂!” 周呦呦:“谁跟你有缘!?晦气!” 杨文馨脸上的表情凝固,还没想好怎么反应,脸上受伤的姐姐嚷嚷起来,“哎!你们干嘛?那是我们的位置!” 原来是又进来两个人,一位中年阿姨扶着一位老奶奶,阿姨把老奶奶扶到墙角靠坐,回身,“你们的位置?写你名字了?” 脸受伤的姐姐气得跺脚,“你们什么素质!?没同情心还抢人家的位置!那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先来后到你们懂不懂!?” 中年阿姨眼风都不瞟她,“什么先来后到?人家先来甲号房的也没把你们撵出去,先来地球的也没把你家老祖宗灭了,还不是生出你们这种奇葩! “小丫头跟谁讲先来后到呢?我为社会做贡献时你连个受精卵都不是!跟我讲先来后到?惹急了给你塞回你娘肚子回炉重造!” 阿姨威武!杨家将,不是,杨家女将全灭! 娘儿四个站在屋中间,看看屋子,他们一个角落没占上,聚一起商量几句,杨文馨又怯生生地向周呦呦走来。 周呦呦看她脸上的神色,就想起影像里她求自己帮忙报警的样子,接着就是告发她,让她判刑坐牢! 心里的戾气压也压不住,那就不压了。 后来她想过,她看到的影像应该不是前世的事,按理说前世她没空间,没依仗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那就是今生的未来预警。 毕竟,如果看不到这段影像,她是真的会像影像里那么做,那等着她的就是拘留、坐牢。 所以,虽然她现在没被害,但杨文馨也是她板上钉钉的仇人! 周呦呦看着杨文馨笑了,“你是京都杨家的人?是不是做防水建材那个杨家?” 杨文馨赶紧点头,“对!对对!姐姐你认识我们家?” 周呦呦笑得更亲近了,“是啊,你家是不是跟香江乔家要结亲?我有个学姐的哥哥是乔家人,她拍海边风景时不小心拍到过你们,拍得好漂亮,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杨文馨还没说话,胳膊受伤,一直很虚弱的那个姐姐挤过来,急切追问,“你跟乔家人认识?你知道他们家现在有没有人在樊城?怎么联系上他们?” 周呦呦摇头,指指杨文馨:“我只是在照片上看到过她跟云庭哥在一起,近看才认出来。云庭哥要是在樊城,肯定会来找你们的,你们金童玉女,那么般配。” 虚弱姐姐脸上的急切变成了惊疑不定,指着杨文馨:“她,跟云庭在一起?” 周呦呦开朗极了,有问必答,“是啊,他们在夕阳下接吻的照片,像风景画一样,可漂亮了!” 杨文馨震惊脸,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你撒谎!我没有!大姐……啊!” 虚弱姐姐不虚弱了,薅住杨文馨的头发啪啪扇耳光! 那气势,恨不得一巴掌把杨文馨扇回炉重造!杨妈和另一个姐姐俩人都按不住! 周呦呦坐好,靠墙上长长吐口气,出气了,舒服了。 一家四口在房间中间扭打在一起,剩下靠坐在三个墙角的四个人,彼此看一眼,确认过眼神,都是不好惹的人。 第73章 来,叫爸爸! 听她骂的内容,周呦呦发现杨文馨这姑娘是真不简单,从小就是事故体质,可无论惹出多大的事,最后都是别人倒霉,她反而全身而退。 昨天也是这样,他们家也是被暴徒盯上的目标,起因是杨文馨想喝咖啡。 三合一速溶咖啡粉冲泡的咖啡一瓶八千块,对,没错,就是八千。一瓶五百毫升的水都涨到五六千块了,还得烧开,还得用咖啡粉,八千块那可是良心价。 要不是咖啡粉马上要变质了,老板绝对不会卖这么便宜。 当然,这个一瓶是二百二十毫升的小瓶,一小条咖啡粉能冲出这样的五瓶。 在流动物资售卖点买自热米饭买方便面甚至买辣条果冻都能算是必须品,但买咖啡,在这里那绝对是有钱人的奢侈享受了。 所以也就成了那群暴徒的首要目标。 最开始大家是不同意她买咖啡的,他们手里的钱也不多了。 一个多月前他们被村民解救出来,刚到派出所,杨家大哥就带着三个朋友找过来了。 后来情况越来越恶劣,他们离家几千里,在这边毫无根基,大哥卖了手上的金表,才带着大家暂时安顿下来。 三百多万的金表,只卖了一百万,就这还是打着京都杨家的名号,买家想以后社会恢复正常了,能跟杨家结个善缘,否则最多能卖五六十万。 一瓶水五六千块,一袋方便面一千五,现在一百万的购买力都不如过去五千块。 他们一共八个人,要不是官方每天每人免费发放一瓶水、三块压缩饼干,现在一百万早就花完了。 所以妈妈和姐姐不同意杨文馨买咖啡,她也没坚持,但是看哥哥去买方便面,她跟在后面,也不说要,就眼巴巴看着装咖啡的桶走不动道儿。 昨天他们一家逃地震时也是劫后余生,哥哥看她的样子,心一软就给她买了一瓶。 回去她很贴心地跟妈妈和姐姐分着喝,还倒出一半给哥哥和那三个哥哥的朋友,大家当然都没要,最后那一半都给了她。 她年纪最小,在大家眼里十九岁还是小女孩呢,偶尔任性一下也无伤大雅,况且她还懂事地分享出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直到半夜暴徒开始袭击,他们这里第一个发现的是哥哥的一个朋友,可他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被一刀捅到后腰,装钱的袋子也被抢走了。 暴乱起,他们一家是暴徒的重点抢劫对象,杨文馨尖叫着扑到哥哥怀里,死死抱着他不松手,妈妈和两个姐姐只能由另外两人护着,结果混乱中杨文婷和另一个姐姐秦京韵都被暴徒抢走了。 秦京韵的脸就是暴徒威胁他们拿钱赎人时故意划伤的,后来他们把所有行李给了暴徒,还包括哥哥另外两个朋友的金表、戒指和脖子上的玉观音。 所有财物都给出去了,也只换回了一脸血的秦京韵,因为劫持杨文婷的暴徒发现她很漂亮。 杨文婷被暴徒拖走时,眼睁睁看着杨文馨在哥哥怀里颤抖尖叫,死死抱着他,错过了救她的机会。 不幸中的万幸,今天这群暴徒的主要目标是抢劫财物,几个人并没有折磨她多久,就又去抢劫了,她靠着在杨村那群歹徒手中磨练出的眼色,惊险地保住了性命。 等暴乱结束,他们在临时医疗点包扎伤口时,才知道这扬祸事的起因竟然是杨文馨买的那杯咖啡! 杨文婷恨得咬牙切齿,周呦呦那几句毫无根据的挑拨瞬间点燃她,直接就炸了! 几个人勉强分开,不是杨文婷想住手,而是她打到最后下身忽然涌出大滩血迹,后来的那位中年阿姨对着杨文馨妈妈喊:“你女儿流产了,再打下去出人命了啊!” 杨文婷低头看到大滩血迹,愣怔一下后脸色瞬间煞白,然后惊恐地看向周呦呦。 周呦呦无辜眨眼,看我干嘛?!孩子又不是我的! 杨文婷看着周呦呦绝望低喃:“云庭,云庭不会要我了……” 周呦呦:……命都要没了,就先别想男人了吧姐姐! 杨家三口抬着杨文婷去医务室了,周呦呦想想也出去了,溜达一圈,跟3-6-18丙的一位阿姨换了房间。 她也不想怂,可杨文馨这体质,那是麻烦制造机,麻烦吸铁石,她不想被坑啊。 而且看杨文婷那样子,很明显是怕她把流产的事说出去,算算日子,这个孩子应该是在杨村怀上的,如果让乔家知道,她的豪门梦就彻底碎了。 绝望的女人为了保守秘密能做出什么来?周呦呦觉得自己太危险了!赶紧跑吧! 跟她换房间的阿姨刚才来他们门口看过热闹,是仅有几个听说这边打起来了,隔了那么多房间也跑来的。 绝大多数人因为昨晚看了一扬要命的热闹,差点丢掉性命,现在对一切热闹都敬而远之。 而这位阿姨一听能近距离看热闹,二话不就跟周呦呦换了,而且她的位置跟周呦呦原来的位置还一样,都是在墙角。 周呦呦也没坑阿姨,把他们房间占据另外两个墙角的强人跟阿姨交代清楚,千万别惹这几位,很可能挨揍。 阿姨一听更高兴了,这得有多少乐子可以看啊!乐颠颠夹着自己仅剩的半瓶水就奔赴吃瓜第一线了! 周呦呦一看不担心了,刚发的两块压缩饼干、一瓶水,这才过了最多两个小时,阿姨已经把两块饼干都吃了! 那一块饼干可是能让一个成年男人吃饱,就阿姨这饭量,真打起来,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新房间里安静得大家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连两个伤势不轻的人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周呦呦靠在角落,少少喝了两口水,含在嘴里很久才咽下,这样能最大限度地解渴,她是真不敢多喝,据说厕所在10号洞,她在18号洞都能闻到隐隐的味道,完全不敢想象进去会是什么样。 迷迷糊糊地熬到晚上八点多,外面应该太阳落山了,有人站在6号巷道口往里喊人。这边的规矩照搬大学女生宿舍,男人绝对禁止入内,找人都在门口登记,然后有人站在巷道口喊。 周呦呦在一堆名字中听到她的,拎着瘪瘪的背包出去,肯定是沈岳来了。 走到外面,热气扑面而来,地上地下至少差了十度! 一群来找人的男人都尽量挤在门口,想多享受一点地道口的凉气。 沈岳站在最前面,谁出来都是第一眼看到他,可周呦呦却不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沈岳旁边被杨文馨紧紧抱住腰的男人。 男人好像被抱习惯了,熟练地拍抚安慰,听不清他说什么,但脸上的神色很温和耐心。 沈岳也顺着周呦呦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高挑修长温文尔雅的中年大叔,瞬间变脸,“那老头有什么好看的?一看就是个老骗子!” 周呦呦很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人家今年才35岁,长得丰神俊朗气度不凡,不是老头。 而且,那是你妈妈前未婚夫,你差点要叫爸爸的男人。 第74章 全国进入军管状态 “呦呦!你也在这里!昨晚吓没吓到?” 周呦呦也很高兴见到他,笑得小酒窝都出来了,“隋……叔叔好!” 隋宥按脸上的笑落下去,有些勉强地扯扯嘴角,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手上用了一个巧劲儿,把紧紧抱着他腰的杨文馨扯下去。 周呦呦抬头看看沈岳,就怕下一秒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赶紧给他们介绍,“隋叔叔,这是沈岳,庄老师的儿子,上个月刚从国外回来。” 又扯扯沈岳,“哥,这是庄老师生前最好的朋友,隋宥按叔叔。”在“最好”两个字上加重强调。 庄老师已经走了,隋叔叔这个未婚夫的身份她就不介绍了,怕隋叔叔有负担,也怕沈岳排斥。 时移世易,大家都要往前看的。 隋宥按的目光在沈岳脸上停驻了几瞬,好像要在他脸上找到故人的影子,可惜,他们母子没有一分一毫相似的地方,良久他才笑着伸出手,“沈岳,很高兴见到你。” 沈岳随意伸手,根本就没给对方握住的机会,两人的指尖一触即分,“隋先生,幸会。” 然后拉着周呦呦往外走,对隋叔叔排斥得明明白白。 周呦呦一边被拉着往外走,一边回头冲隋叔叔挥手,“隋叔叔,再见。” 隋叔叔追上来两步,“呦呦,待会儿等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沈岳停下,脸上稀薄的客套都没了,瞬间换上明晃晃的防备,“隋先生,有话现在就在这说吧。” 周呦呦叹气,对隋叔叔点头,“隋叔叔,您稍等一下。” 然后拉着沈岳走到旁边,“这位叔叔在世界各地有十几家顶级画廊,佳士得、保利他都是股东。庄老师以前跟他关系很好的,太爷爷也经常请他吃饭。” 佳士得和保利是香江著名拍卖行。 说隋叔叔是庄老师前未婚夫,沈岳很可能排斥,但说他是画廊老板、拍卖行股东,艺术界大佬,他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周呦呦肯定点头,沈岳转头就给了隋叔叔一个露出十六颗牙的热情笑容! 隋叔叔简直受宠若惊! 周呦呦在心里给自己点赞,她可什么都没说,以后万一沈岳自己知道了什么,那可不是她的错。 她知道沈岳的打算,从拿来燕京美术馆的办展资料开始,她就明白,沈岳跟太爷爷、跟庄老师一样,都在尽力托举她的艺术事业。 艺术界跟所有的行业一样,想少年成名,想一飞冲天,如果只有才华,没有背景没有家世,没有金钱和关系网的铺垫,简直难如登天。 她的天赋确实很高,可她能走到今天,最关键的还是太爷爷的钱和人脉铺路,还有庄老师在艺术界的关系网指引保护。 可以说,她能成功,因为她是富二代和画二代,她自身的才华都要往后排。 沈岳同样知道其中的门道,所以她只要告诉他,隋叔叔是他们在艺术界的重要人脉,就不怕沈岳跟他处不好关系。 果然,沈岳拉着周呦呦回去,笑容真挚热情,言语礼貌幽默,瞬间从梗着脖子的叛逆少年,化身谦逊上进世交家前途无量的小辈,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把隋叔叔哄得连着拍了好几次他的肩膀。 周呦呦:…… 这小子,是个人才啊!变脸都不带过渡期的! 两人已经开始说到昨天地震区域和规律,越说越投入,沈岳一边认真跟隋叔叔交流信息,一边拿出个饭盒递给周呦呦,示意她先吃。 周呦呦蹲到花坛上打开饭盒,里面是泡好的麦片。昨天流动物资售卖点就有卖的,不少有孩子的家庭买过。 周呦呦喝完麦片,沈岳和隋叔叔已经开始讨论要去樊江大桥附近去找被邻居们扔下的车了。 昨天他们过桥后听到求救回头,桥上有十几辆改装好的六轮车,说不定会有几辆被甩到桥头的,趁现在大家还没想起来,赶紧过去找找。 虽然现在官方管吃管住,可还是自己手里有物资才安心,以后他们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迁移时还是要有辆车方便。 两人一拍即合,马上就要出发。 周呦呦把饭盒装到背包里,准备好跟他们告别。这大热天的,她可不跟着去,还是回防空洞待着吧。 隋叔叔把她带到旁边,认真问她:“呦呦,阿锦走了,你就不认隋爸爸了吗?” 周呦呦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庄老师跟隋宥按订婚以后,他觉得叫隋叔叔很生分,不能体现出他在这个家里的特殊地位,用好多礼物哄着她叫隋爸爸。 庄老师在时,她有太爷爷,有隋爸爸,庄老师走了,她在世间也茕茕独立,再无依靠了。 不是她不想认隋爸爸,是不敢认。 隋爸爸以后还会有新的感情,如果她还像以前一样,那对他来说就是负担了。 特别是,他刚才身上还挂着杨文馨,那一瞬间,隋爸爸就是隋宥按,跟她没关系了。 周呦呦哭得不是隋宥按有了新人,而是她又一次清晰地记起,庄老师不在了。 但她只哭了一瞬就忍住了,没用隋宥按安慰,沈岳都没来得及跑过来,她已经自己擦了眼泪,对隋宥按摇头,“隋叔叔,庄老师不在了啊……” 这次,瞬间泪流满面的换成了隋宥按。 同样的,他也是又一次清晰无比地认识到,他的爱人不在了。 只有在这个跟他同样悲痛的人面前,他才能那么清晰地感知到,阿锦真的走了。 沈岳跑过来的脚步顿住,他不明白,这俩人到底说了什么,都能一句话就让对方泪流满面。 一直看着他们的杨文馨实在没忍住,对着周呦呦翻了个白眼儿,“呸!捞女!” 三个人一起转头怒瞪她,吓得她后退了两步才站住,嘴上还是不服输地顶回去,“就知道靠眼泪勾引男人,不是捞女是什么?隋大哥,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啊!” 周呦呦手里的砖头和沈岳的脚一起飞过去,杨文馨在大莲花里都没受伤,这次补上了! 俩人打完人一起回头看隋宥按,不但不心虚还满脸控诉,就等着看他怎么反应。 隋宥按苦笑,“我跟她哥哥是朋友,跟她不熟。” 周呦呦:你看我相信吗? 沈岳:“你跟不熟的女人都抱那么紧吗?” 隋宥按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大莲花那边的部队一队队迅速跑步出来,向几个不同方向急行军。 接着有士兵进入安置难民的防空洞和地下车库,很快,充当告示牌的大黑板被搬出来,上面写着端正严肃的几个大字:军队接手一切地方事务,全国进入军管状态。 第75章 未知的命运 由军队全面接管和行使地方政府权利,负责领导和处理当地社会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一切事务。 在军管状态下的紧急时期,会颁布特殊的命令、规定、制度,强制公民承担一些特殊义务。 全国进入军管状态,意味着这扬灾难已经危及到了国家安全,而且会在以后很长时间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确实,全国甚至全球都遭受了跟樊城一样的地震,类似大莲花里的惨案发生了无数起,原有的社会形态被打破,社会动乱一触即发。 而且,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科学家初步测算出,月球被忽然进入其轨迹的新天体完全吞噬了。 是的,吞噬。根据观测和测算,这颗新天体撞击月球,利用自身磁扬引力将月球大部分碎片吸引到自身星球表面,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已经将月球吞噬。 磁扬如此强大的新星球取代月球,成了地球的天然卫星,地球磁扬受其影响,已经开始发生变化,这次全球地震就是磁扬巨变引起的,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多其他方面的巨大变化。 以前大家习以为常的很多基本的世界运转逻辑已经不存在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实验室已经得出结论,电力彻底在现在的地球上消失了,在现在的地球磁扬中,已经没有了电力存在的条件。 也就是说,无论以后人类社会如何努力发展,电永远不会再出现。 再比如,在新天体取代月亮之前,虽然全国停电,用电的高科技机械报废,但最早的手摇启动柴油机还是能工作的。 只是科技迅速发展,这部分机器几乎被全部淘汰,仅存的那一小部分还在农村当抽水机,或者是闲置报废的小四轮拖拉机,即使利用起来也是杯水车薪,对这扬地磁爆造成的巨大灾难几乎没有任何帮助。 但即使这样,大家也知道现代机械还是存在的,只要地磁爆的影响过去,社会还是会进入正轨,生活还能恢复常态。 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种可能了,连最原始的手摇启动柴油机都报废了,动力机械彻底从人类社会消失。 人类、地球、国家,都将面临不可预测的未来,近两百年飞速发展的科技被抹去,未来何去何从,谁都不知道。 所以国家迅速进入军管状态,严阵以待,迎接未知的命运。 但这个消息现在还没公布,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维护社会稳定,带领人民走出一条自救的路。 至于未来如何发展,地球和人类的命运将如何,那都是先活下来才能去考虑的问题。 军管的消息一出,后续的相关规定也紧跟着颁布,首先第一条就是所有居民进行居住地登记。 以后的灾民安置、救灾物资发放、工作安排等等都是根据居住地人口情况安排。 人口异地流动的首要去处就是到当地军管办做登记,否则将拿不到救灾物资,也不会有相应的工作安排。 在现有条件下,这就是断绝一个人的生路,没人敢不重视。 人口登记的规定刚颁布,安置点里就响起急促的哨子声,部队的作风果决迅速,所有灾民立刻回安置地,马上进行人口登记。 沈岳把自己肩上半满的包交给周呦呦,拿过她的包,把里面的一套换洗衣服和证件留给她,自己背着周呦呦那个只有一个空饭盒的瘪瘪背包走了。 隋叔叔也要给周呦呦留点东西,她没要,迅速跑开了。 从杨文婷吵架就知道,隋叔叔的行李和金表、贵重首饰都为了救他们被暴徒抢走了,现在哪有余力接济她。 估计他仅存的物资就是今天发的两块压缩饼干和一瓶水了。 当然,表面上周呦呦还是靠沈岳接济呢,也没有余力接济隋叔叔,大家就都自己顾自己吧。 人口登记的扬地很快布置出来,一号洞的大厅里分了十六个巷道,每一巷道上面都用醒目的字体写着进入条件。 比如“18-30岁,身体健康”,比如“30-45岁,有种植、烹饪、裁剪制衣特长”、比如“60-70岁身体健康无基础病”等等等等,大家根据自己的年龄和特长、身体条件进入相应的巷道。 周呦呦进入“16-18岁,在校学生”那条巷道,巷道里又分了二三十个房间,唯一跟成年人登记处不同的就是这里男女混合登记,未成年男生允许进入了防空洞。 周呦呦在门口的指示牌上看了一下,每个房间都标注明确,把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在校生详细分类。 大方向上分“中专生”、“高中生”,小分类上又给中专生按工种分了近十个房间,高中生分了“数理化生单科特长”、“文史地单科特长”、“体育特长”等等。 周呦呦排到了18号房间的队伍,上面写着“音乐、美术特长生”。 看了一路,周呦呦有点明白了,这个人口登记的逻辑就是国民的劳动能力调查,现在有多少人,大家都能做什么工作,军管办要做个详细摸底,以后但凡有用得着的时候,就可以马上调度。 可能是这附近没有高中,艺术特长生本来人数也少,排到18号房间的人只有七个。 几个人没用等待,直接全部进去,三个兵哥在小房间里等着他们,两个坐着负责登记,一个跨立站在门口维持秩序。 周呦呦以为要先登记基本信息,没想到进门就要考试。 音乐特长生没乐器,发了纸笔去默写曲谱,别管是什么曲子,写出来再说别的。 还真有浑水摸鱼的,四个音乐特长生,只有一个默写出整篇曲谱,两个写了几行就写不下去了,一个干脆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看样子就知道他根本不认识曲谱。 那个男生嬉皮笑脸地狡辩,“我会吹口琴,照着简谱吹,你们也没说这不算音乐特长啊!” 负责登记的兵哥不说话,只拿了他的身份证,把他的基本信息登记上,然后在综合评估项后面的信誉值一栏盖了一个“-1”的小蓝章。 第76章 渣男说:“我会娶你的!” 兵哥没理他的叫嚣,又给他盖了个“-1”的小蓝章,然后抬头,平静看着男生已经指到他鼻尖的手指头。 男生迅速撤回手指,但面子上过不去,还是在缠着兵哥软硬兼施,试图让人给他重新填一张表。 一直在后面沉默跨立的兵哥上前,一手拎着男生的后脖领,一手把表塞到他手里,拎小猫一样把人拎出去,“蓝色章是待定章,以后好好表现能取消,再纠缠给你盖上红章,负到十分取消一切福利物资,分配最脏最累的工作。” 男生出去了,排在周呦呦前面的一男一女也跟着往外跑,男生嗖一下就蹿出去,“我,我我我走错屋了!” 女生要吓哭了,“解放军叔叔,我,我小时候画过简笔画,会简笔小狗和爱心熊,还临摹过美少女和蜡笔小新,算、算、算绘画特长生吗?” 送人回来的兵哥平静问她,“你觉得算吗?” 女生也嗖一下蹿出去,“不算不算!我错了叔叔我错了呜呜呜……”哭声还在,人已经没影儿了。 只写出两行曲谱那两个也跟着跑了,看那矫健程度,不像音乐特长生,倒像体育特长生。 屋里就剩写完完整曲谱的女生和周呦呦。 周呦呦拿出学生证,樊大附中摇光班。 樊大附中在他们这个全国闻名的高考大省是排前三的高中,摇光班是整个学校高三唯一的特长班,学校花重金从各个中学搜罗来的顶尖特长生苗子都集中在这里。 她觉得自己要解释一下樊大附中给特长班起名字的规律,比如他们特长班就是按北斗七星的顺序来命名的,轮到他们这届叫瑶光班,上一届叫开阳班,下一届就是天枢班。 这种名字,不了解的都排不出哪个班是哪届的,在他们那个圈子,外来人听他们说话还在心算天玑班是哪届,天枢班应该叫玉衡班学姐还是学妹,内部人已经把你排斥在外了。 所谓圈子,就是这样,好像不绕几个让外人眼冒金星的圈子,就不算高大上似的。 所以她对外界介绍自己,从来都是说樊大附中××届特长班,要直接说摇光班,那需要解释的东西可太多了! 从北斗七星说到樊大附中的历史,十分钟介绍完都要恭喜自己遇上个善解人意的听众。 为了装个逼把自己整得累挺!何苦呢! 没想到眼前的兵哥没用她解释,也没让她考试,看了学生证,就把她的基本信息登记上了。可见是对樊大附中和他们的特长班很了解的,也足以见得,他们的前期准备工作多么迅速有效。 周呦呦看了一下,刚才那个男生的登记表是黑色油墨印刷在白色打印纸上的,她的表格是黑色油墨印刷在粉色卡纸上的,显得比普通纸高大上诶! 登记完,旁边跨立的兵哥就把她带到隔壁4号洞的一个房间,那里像个布置简单的美工工作室,里面已经坐了四个正在忙碌的人,周呦呦交上表格,就被带到一张桌子边,开始用绿色荧光笔画安全指示牌。 对,没错,就是公共扬所逃生通道那个安全指示灯牌。 现在一切全靠手工,周呦呦从没想过,自己学画还有这个用处。 不过能有个坐在办公桌前的工作就很好了,据说其他普通青壮都要被安排去清理废墟、营救被困人员、搜集物资,还有后勤做饭的,整理物资的,反正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安置点不养一个闲人。 据说腿断了的伤员经医生诊断后认定可以劳动的,都要分配手工活才能有正常物资发放,否则每天只有一瓶水一块压缩饼干吊着命。 周呦呦听一起工作的同事说,他们这几个人现在是试用期,今天做完还要兵哥打分,才能决定能不能留下来,如果留下来,一天两个积分的工资,一个积分可以在兑换点兑换三块压缩饼干,或者两瓶水。 外面清理废墟的青壮工资怎么发放他们还不知道,但肯定比他们多,听说官方为了鼓励大家出去劳动,每天还设立了优秀贡献奖,获奖的人可以奖励一顿热菜和米饭。 这对于已经啃了一个多月压缩饼干的人们来说,吸引力实在太大了!特别是家里有老人孩子的那部分人,很多打算留在后勤的人都积极报名去外面清理废墟了。 而他们这些做后勤的人,是没有这项奖励的,他们只有十天一次的兑换机会,可以用十积分兑换一餐热饭。 当然,外面获得贡献奖的人也可以把饭兑换成十积分。 一位四十多岁的叔叔感慨叹气,如果他身体好,是想去争取一下这顿饭的,他小儿子已经瘦成一把骨头了。 办公室里五个人,一位戴着老花镜的奶奶,她没学过正规绘画,是靠在老年大学练国画白描练出来的功底。 还有两位中年叔叔,一位是小学美术老师,一位是自己开画室教学生的辅导班老师,还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这位才是正经画家,正规美术学院毕业,来樊城旅游写生的。 周呦呦这个高中生是几个人里面最听话的,让画逃生指示牌就按照给的模板临摹,一个线条都不带多加的,成品跟原版几乎完全一样。 忙活了一晚上,清晨交活儿的时候,周呦呦那张粉色登记表被放在了一边,其他四人的登记表都是蓝色的,美术老师和老奶奶那份放一起,另一位辅导班老师和那位年轻画家的表格被递了回去。 兵哥交代他们:“去1-2-17号房报到,会重新给你们安排工作。” 两人昨晚还在羡慕出去清理废墟赚得多,现在不要他们了又都急了,年轻画家激动得拍桌子,“你凭什么说我不合格?我可是正规美术学院毕业的专业画家!作品获过奖,开过个人画展的!你自己鉴赏能力不行,凭什么贬低我的作品!” 兵哥拿出一份应急逃生指示牌,跟画家画的宣传海报放一起,“我们要得是听指挥不把个人风格代入到工作中的工作人员,不是让你来搞艺术创作的,你画得好不好我不评价,可这不是我们要的。” 周呦呦看看那个被当做优秀范例的指示牌,欧耶!是她画得!她被表扬了呢!工作稳了! 果然,画家和开画室的大叔垂头丧气地带着他们的表格走了,周呦呦和剩下的叔叔、老奶奶一起被正式录用了! 以后他们就负责配合部队宣传美工的工作,三人都有了正式工作牌,他们俩的是蓝色的,周呦呦的还是粉色的。 给她发牌的兵哥告诉她,现在他们只发出三张粉色的正式工作牌,是16-18周岁未成年人正式工作人员专属,他们的工资跟别人是一样的,但每三天可以免费吃一顿热餐,以后有特殊福利也优先发放给他们。 周呦呦戴着粉色工作牌跑出防空洞,在沈岳面前显摆一圈,“我以后就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你放心,以后我给你养老,保证让你每顿吃上一整块压缩饼干!” 呃,哄太爷爷的时候她可是说要每顿给他吃四个菜的。 在周呦呦的价值观里,给人养老,这就是最宝贵最高级别的承诺了,就像渣男说“我会娶你”一样! 第77章 最后一颗棋子落下 周呦呦潇洒摆手:“好说好说!应该的应该的!” 就这样,沈岳以十九岁高龄喜提好大儿,解决养老问题,过上了一顿可以吃一块压缩饼干的美好老年生活。 一直站在旁边的隋叔叔是真有点吃醋了,“呦呦啊,你是不是忘了,不是说要给我养老吗?每天推我出去散步晒太阳,还要养只猫,生一窝小猫崽天天在我身上爬。” 周呦呦画饼的能力是出生自带功能,不知心虚为何物也是天生的,她说要给养老的人多了去了,很光棍地挥挥手: “隋叔叔,您多攒点钱请个护工吧,我以后只给我哥一个人养老了,他吃得多,再多一个我养不起啊!” 沈岳要是有个尾巴那能直接翘上天!能甩成螺旋桨把他和周呦呦一起带起来绕地球飞一圈! 家人们!谁懂啊!被偏爱的幸福可太上头了!被当着两个人的面二选一,这没有一点人情世故的偏爱,太直击人心了! 沈岳的心尖尖都是麻的,颤的,甜蜜得挂了一层厚厚的糖浆再撒上一大把彩色糖粒粒~ 此时沈岳的多巴胺洪水一样,对着大脑前额叶皮层就是一个爆冲! 这样强烈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是会上瘾的!体会过一次后谁都不想失去。 在这一刻,周呦呦从跟他见面就在下的一盘棋,终于落下最后一枚关键性的棋子,沈岳做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 人类的幸福和痛苦绝大多数来自于对比,沈岳此时此刻幸福得能上天,作为他的对照组、幸福感攀升的垫脚石,隋叔叔当然是落寞的。 但面对两个孩子,两个年纪加起来才跟他一样大的孩子,还是在开玩笑的孩子,他能怎么办?只能拿出大人的包容和隐忍,把所有情绪都吞进肚子里。 隋叔叔只能也跟着笑了,眼里的一丝落寞转瞬即逝。 周呦呦看到了,但当做没发现,继续用甜言蜜语哄沈岳。 她故意的啊,就是要用隋叔叔当对照组,当垫脚石,就是要刺激他,让他知道她跟他生分了,不亲近了,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错了什么! 竟然跟杨文馨那么好,昨天都骂她捞女了,他竟然还送杨文馨去医疗点!还给杨文馨买了麦片!还是跟沈岳给她泡的同款! 宋阿姨——跟她换房间的那位特爱看热闹的阿姨——都跟她说了,杨文馨昨天包扎完回去,拿着麦片显摆了好久隋大哥对她有多好! 周呦呦好气!合着骂了她,隋叔叔还要对人家好,鼓励杨文馨下次再骂呗? 那她可就要闹了!在她这里既要又要可行不通! 她不去分析自己的情绪由来,也不会去反省自己的做法对不对,她不高兴了,那就要又争又抢,把让自己不高兴的人和事变成自己顺眼的样子! 庄老师从小就告诉她,自己的感受永远放在第一位,让她不高兴就是别人不对! 而且人性是很贱的,关系的本质就是此消彼长,东风西风总得有一方是压着另一方的。 别妄想齐头并进,一切平等,那不符合人性,更不符合自然规律,东风不压西风,空气都不流动,你去豆包一下,空气不流动会导致人类社会崩溃、生物灭绝的! 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必然要有一方是要处于弱势的,而你越不争不抢,越善良懂事,你就越吃亏! 占便宜是有瘾的,要是对方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地占便宜,那完了,你以后想把这种关系掰过来,很可能要付出特别惨烈的代价,甚至会导致你俩决裂。 所以,一开始就必须得让隋叔叔知道她不高兴了,必须得让他明白,他这么做会让他失去很宝贵的东西。 没有既要又要那种好事,必须二选一,你敢不选我,我就让你痛苦,让你失去,让你后悔! 至于如果隋叔叔跟杨家关系疏远了,她要不要再跟他亲近?看心情呗,给自己背那么多道德枷锁干嘛?她又没跟隋叔叔签合同,规定好了你跟杨家疏远,我就跟你恢复从前的亲近。 要不要跟你好,那不还得看你表现么! 周呦呦就这么扔下落寞的隋叔叔,跟着沈岳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再砍一刀:“隋叔叔,你是来找杨文馨的吧?你让别人给你找一下吧,我就不帮你去叫了,我怕去了她再骂我。 “对了,你们什么亲戚啊?她就是传说中那种年纪小辈分大的吧?跟我哥同岁,竟然管你叫隋哥哥诶!” 沈岳补刀:“你努努力都能把她生出来了,还隋哥哥~你俩可真有意思!” 留下脚趾抠地的隋叔叔,周呦呦神清气爽地跟沈岳走了。 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大家都下工了,这是安置点给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太阳出来后谁都没办法在外面走动了。 即使现在还能在外面待着,也是四十一二度的气温,炎热让每一个人都灰头土脸,汗水和灰尘和成泥箍在身上,没有一个人不神情萎靡。 再加上周围倒塌的房屋,空气中飘飞的粉尘,整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废墟,不用谁说,大家心里都明白,末世来了。 沈岳带周呦呦去安置他们的那个小区,两个安置点之间的路被清理出来了,但路两边就是地震现扬,还有一队队军人在努力救援——群众可以休息,他们却从天黑一直干到太阳升起来,争分夺秒一分都没停歇过。 家属们也跟在旁边,衣衫褴褛,神情疯癫,哭嚎惨叫一直没停。 旁边的废墟上一个浑身灰土连男女都看不出来的人,在用鲜血淋漓的双手在扒砖石,发出野兽一样的哀叫。 沈岳把周呦呦的脑袋掰过去,不让她继续看,“她一家人都埋在下面了,孩子,父母,老公,已经确定全部死亡。” 周呦呦没再问,两人转过一座巨大的建筑垃圾山,眼前忽然出现十几栋六层居民楼,在这个天崩地裂的世界,这连大门都完好的小区简直像幻想中的存在一样。 沈岳给她解释,“这个地震特别蹊跷,震塌的楼都以小区为单位,附近有三个这样的小区,都是整个小区完好无损,一栋没塌。”他们这些男人就分散住在这三个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他带着周呦呦进去,门口竟然还有两名军人在站岗登记,不但登记了周呦呦的身份证、工牌,还详细询问了两人的关系,甚至还是把沈岳隔离在门岗亭外单独询问她的。 等进去了周呦呦才反应过来,“刚那个兵哥,是不是以为你有拐卖妇女的嫌疑?” 沈岳摊手,“这里现在住着好几千男人,就是进来个母蚊子都得打上编号定期检查,看它是不是完好无损。” 周呦呦跟着沈岳上了一栋楼的顶楼——六楼,是一个装修很老的两居室,布局不怎么合理,采光也不好,坐在狭小的客厅兼餐厅里,周呦呦不明白沈岳带她来这里干嘛? 这样的房间,顶楼本就热,加上窗户是普通玻璃和普通窗帘,完全阻挡不了一点紫外线,太阳出来后就待不了人了。 沈岳走进全套最大那个作为主卧的房间鼓捣一会儿,才出来带她过去。 周呦呦走到门口就愣住了,眨眨眼,再眨眨眼,回头跟沈岳确认一下。 这是卧室吗?这是个小菜园啊! 一大盆一大盆水灵灵嫩生生的生菜,旁边是挂满辣椒的辣椒秧,西红柿搭好的架子上结满一串串红嘟嘟的果子!靠墙和窗户是爬满黄瓜、丝瓜和豆角、南瓜的木架子! 门口竟然还有两棵已经成熟了的蓝莓树和几大盆挂满红草莓的草莓秧! 第78章 她要不起,也不敢要啊! “哥!你租了人家的房子,还把人家的小菜园买了?你这是拯救了他家八代单传的独苗苗吗?!” 沈岳高深莫测地笑,一副什么都能搞定的高人模样,“用得着那么费劲吗?哥有钱不就行了!” 周呦呦疑惑,“有钱的不是我吗?你花我的钱,还跟我装逼,是不是太过分了?” 沈岳哈哈大笑起来,“你才想起来啊?就是用你的钱买得!你那四十万离开白塔桥时我留给他们村长了,跟他批发了冰棍,让他找人给开发区的一家外国科研团队送个信,那边去人自取,一转手赚了五倍。 后来外国人又跟白塔桥买了两次冰棍,这个差价都记在咱们账上了,昨晚我去开发区结账,他们给了黄金,我拿来换了这个小菜园。来吧!这一整个菜园都是哥给你承包的!” 周呦呦给他竖大拇指,“也就是说,你用我的钱,用白塔桥的人和货,自己什么都没干,只说了几句话就赚了好几百万?!” 沈岳一边谦虚一边洋洋得意,“过奖过奖!我也没干什么,就是比较擅长资源整合,人缘也还不错,谁让白塔桥的村长怕被盯上,只肯以我的名义出货,那群外国人也只信任我,结账的钱只肯交到我手里,别人想中途截胡都没办法呢。” 周呦呦瞬间get到重点:“所以,有人想截胡?” 沈岳拿个水桶,里面装着半桶清水,把摘下来的草莓、蓝莓、西红柿、小嫩黄瓜都放水里泡着,傲娇地瞥周呦呦一眼,“还能有谁?你顾洄哥哥呗!” 周呦呦下意识地想反驳,虽然顾洄的人品怎么样她不敢保证,但顾洄的行事作风她是熟悉的,别说这生意是沈岳在做,就是换了任何人,他都不会这么简单粗暴地截胡。 他想要这个生意,如果是陌生人,最可能做得是想办法让这单生意中间环节出错,怎么都做不成,然后买家卖家都来找他求助,他才勉为其难顺水推舟地接下。 让他既卖了人情,又能顺顺利利地把这单的钱给赚了。 此后双方都觉得他讲义气靠得住,大家成为朋友,有好事都会想起他,接着带他一起赚钱。 如果是熟人的生意,他绝不会抢。 顾洄的立身之本就是重情义讲道义的好名声,为了一单生意坏了自己在那么多贵人心里的风评,多大的生意他都不会碰。 如果真如沈岳说的,顾洄截胡他的生意,那周呦呦敢肯定,其中肯定有误会,比如截胡的人是打着顾洄的名号,其实顾洄本人并不知情。 但人和人相处,是不能什么时候都讲道理的,特别是在对方对你感情上头的时候。 你试图让对方理智地看待问题,冷静地听你分析利弊,那很可能是对方冷静理智下来了,对你的感情也下头了。 现在的情况是,沈岳兴高采烈地给她献宝,那他需要怎样的反馈?当然是她无条件地支持,是不论对错地站在他的立扬,跟他情绪同频啊! 这些思量在周呦呦脑子里只是万分之一秒的闪现,在沈岳抱怨完顾洄的瞬间,周呦呦就马上反驳: “什么顾洄哥哥!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赚座金山也不会给我一指甲盖,只有我哥赚钱才会都给我花!再拿顾洄哥哥堵我我可生气了啊!我这里只有沈岳哥哥!我跟沈岳哥哥天下第一好!” 沈岳被她哄得嘴角都要翘上天了,装模作样地挑毛病,“那你跟谁天下第二好?” 周呦呦完全不用思考,“没有第二好!没有第三好!我就跟我哥天下最最好!哥,你吃草莓,以后咱家好吃的都你先吃第一口!” 沈岳被哄得通体舒畅神清气爽,简直跟喝了琼浆仙酿一样,飘飘然晕乎乎,幸福感达到顶峰,这一刻,他觉得把自己心肝都扒出来给她也是值得的! “来!哥给你见识个好东西!”沈岳的手伸到脖子上,就要往下解项链,被周呦呦一把死死按住!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等下!等一下!”周呦呦的心跳比她叫哥的速度还快!她隐隐有种预感,如果现在不阻止,以后她得后悔得不停扇自己嘴巴子! 沈岳要继续解项链,周呦呦使出全身力气把他的胳膊拉下来,死死抱住,像抱住洪水中的救命浮木。 “哥!哥!咱缓缓!缓缓啊!今天惊喜太多了,我怕我遭不住!以后你细水长流,我不断收到惊喜,那日子过得多美,多幸福啊,是不是?” 沈岳不知道被她哪句话说服了,不再挣扎着去解项链了。 周呦呦吊在一万米高空颤抖的心脏稍稍安定下来一点,赶紧拿个草莓往他嘴里送,“哥,这个最漂亮,给你吃!快尝尝甜不甜?” 有时候周呦呦都佩服自己,已经这么焦急了,她还能把下意识要说出口的“这个最大最红”,在最后关头换成“这个最漂亮”,想哄谁,那首先得把对方当成一个比你聪明的人,说话做事必须用心。 否则哄人不成反而得罪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比如这个草莓,她只是情急之下随手拿的,说最大最红人家沈岳没眼睛吗?这明明就不是最大最红的那个啊。 可她说最漂亮,这个漂亮就很主观,她认为是就是,沈岳肯定不会计较它不是。 果然,沈岳被哄得五迷三道,周呦呦现在指着那个草莓说这个是全世界第一美他都得从心底里同意。 可伸过去接草莓的嘴在半路却撤回来了,把周呦呦的手转了个弯儿,“这个你吃,好看的都给你吃!” 周呦呦坚持给他,“你吃,你吃!你尝尝甜不甜!” 沈岳高兴得完全听不出来里面的意思,一直推辞,直到周呦呦重点强调了一遍,“你尝尝,甜不甜!” 沈岳:……哦!哦~原来我就是个尝味道的工具人! 不过他还是晕晕乎乎特别高兴,周呦呦这么支使他,反而让他兴致更高。 跑去把客厅那个小饭桌搬到主卧,端端正正摆在丝瓜架下,又去搬了两个小板凳、拿了两个白瓷盘子,两人仪式感满满地对坐桌前,开始吃草莓。 沈岳拿小刀把草莓屁屁切下来自己吃,甜的就把草莓尖尖放到盘子里给周呦呦吃,不甜的自己全部解决,再去尝下一个。 认真程度堪比五星级酒店大厨品尝马上就要上桌参赛的新菜。 至此,看着把全部心神都放到品尝草莓上的沈岳,周呦呦悬在万米高空的心才勉强暂时落了下来。 她一脸享受地吃着草莓尖尖,事实上一点味道没尝出来,刚才情绪太紧张,交感神经兴奋过度,肾上腺素激增,现在给她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 脑子里代表真实自己那个小人正站在风雨中后悔莫及,谁懂啊,家人们!攻略太用力,一下整过界了!现在人家要以全部身家性命相托! 问题是,她要不起,也不想要啊! 第79章 我心虚,我道歉,我补偿,但我成功了! 五分钟后,他端出来一份拍黄瓜,一份西红柿炒蛋,一份地三鲜,一份锅包肉,一份土豆豆角炖排骨。 周呦呦:……你这真是一点都不肯遮掩了啊…… 沈岳洋洋得意:摊牌了,不装了!爱咋咋地! 沈岳连个借口都不找,给周呦呦先夹一块锅包肉,“尝尝,哥的拿手菜!我敢说在樊城,就没人能比我做得好吃!” 周呦呦吃了一口,金黄的外皮酥脆轻盈,咬一口“咔嚓”脆响,里面的肉弹嫩多汁有嚼劲儿,酸味清新爽口,甜味醇厚浓郁,再配上外皮独特的焦香,必须承认,不比太爷爷做得差。 不过太爷爷主做粤菜和淮扬菜,本就追求食物本身的纯、鲜本味,跟东北菜不是一个路数。 最重要的是,沈岳在调味上多放了一点醋,很精准地把握住了周呦呦的口味,对此他特别得意,“我就知道你爱吃酸一点的,吃冰棍都喜欢杨梅味儿的,不要樱桃草莓的。” 周呦呦下意识地想夸夸他,有人观察力强,但人家不用在你身上,别说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就是你直接表现出来,只要对方不想,那也是完全看不见的。 这不是能力问题,就是用心和不用心的区别。 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特别能感受出别人是不是用心了。 但她忍住了没夸,埋头吃饭。 前面劲儿使得太大,已经用心过头了,再夸真要把他俩都给害死了。 不是夸张,她是真的怕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俩都不得善终。 沈岳明显是拥有超越这个世界认知的宝物,比如像她的空间石,或者获得奇遇拥有了什么特殊能力。 她也相信,他现在要跟她分享是出于一片赤诚的真心,可她想得是以后,一旦这个奇遇她跟他共享,他们以后但凡有一点点的矛盾,这个秘密就会让那个小矛盾发酵成巨大的鸿沟,最后互相猜疑,互相怨恨,直到不死不休。 即使他们能一直坦诚相待相亲相爱,可他俩不能保证一直是他俩啊,但凡沈岳谈恋爱结婚,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变成了爱人、儿女…… 呃……她都不敢想那得是什么样的灾难。 说实话,真到了那一步,她绝对会先下手为强。 可她不想走到那一步啊! 俩人做一对感情很好的普通兄妹不好吗?非要给未来埋这么多的雷! 他到底咋想的啊?! 其实周呦呦能猜到一点他的想法,他是想跟她建立更深的情感链接,想把他们的感情加深再加深。 表面上看这是很积极正向的事,可说实话,这对周呦呦来说就是负担。 给予的深层次心理需求是索取啊!给予得越多,所求就越大。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老祖宗的智慧算是被沈岳学明白了! 可他这是强买强卖啊! 说实话,周呦呦对沈岳付出的底线就到这儿了,再多的,她不是给不起,而是不想给了。 他们现在这样,彼此信任,互相扶持,没有谁欠谁的。她兴致来了哄他两句,没有心情就不搭理他,惹急了想办法教训一顿,随心所欲,全凭本心。 现世安稳,不惧未来,做什么都自由自在。 即使哪天两人走着走着散伙了,那也不用担心,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就是。 可沈岳的目的明显不是这样,他土匪一样蛮横地打破了现状,就是要逼着她更用心,把所有注意力和情感都放到他身上,为此不惜亮出他最重要的秘密,逼着她共享。 大恩如大仇,懂吗?假洋鬼子就坏事儿在没接受过老祖宗的正经教育! 周呦呦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锅包肉,微微眯起眼睛,看似很享受的样子,只是有一瞬间的眼眸深深,很快又变成清浅澄澈。 沈岳很得意,一样一样给周呦呦介绍自己的拿手好菜,“我们那唐人街最好的中餐馆子就是东北炖菜馆,我跟主厨学了好几年,味儿绝对正!” 周呦呦笑出来,“这唐人街的作风……有点狂野啊!他们是靠打架定排名的吗?” 不是她对东北菜有偏见,可能让东北炖菜馆做一条街餐饮老大的,那能是什么有档次的地方啊。 沈岳摸摸鼻子,“你别看不起东北菜,你就说好不好吃吧!粤菜馆、湘菜馆的主厨想教我我还不学呢!” 周呦呦很给面子地吃了不少,她吃完放下筷子,沈岳把在水里泡凉的蓝莓端上来,给她做饭后水果,自己风卷残云,把所有剩饭剩菜都吃干净。 吃完太阳也要出来了,俩人赶紧刷牙、漱口、换衣服。 周呦呦看着次卧里沈岳给她准备的衣服,地震那天逃跑时明明已经扔在六轮车上了,现在连同她所有的行李都整整齐齐地摆在衣柜里。 这个所有包括她留在红柳村太爷爷家的全部衣物。 她什么都没问,换了一套跟来时几乎一样款式和颜色的,出门看到沈岳也换了一套跟原来那身同款同色的。 谁都没说什么,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只剩一层几乎透明的窗户纸了,但周呦呦不问,沈岳就给她点时间慢慢接受。 两人戴上护目镜和口罩站在玄关,沈岳拿纱布包了一大包灰土,里面掺了不少小苏打,围着周呦呦和自己用根小木棒敲打。 灰尘弥漫开来,很快就给他俩身上自然地沾了一层,两个干干净净的人瞬间变得灰头土脸,跟外面的人一模一样了。 身上吃过饭菜的细微味道也与小苏打发生中和反应,两人身上彻底只剩灰土和汗味儿了。 气温已经升到四十五度以上,太阳马上就要升起,很少有人在外活动了,连在坍塌现扬救人的军人也整队回去。 沈岳把周呦呦送到防空洞门口,他必须马上回去,没时间多说什么了,可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呦呦,你有想做的事吗?哥帮你做。” 周呦呦后退一步,仰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沈岳被看得有点忐忑,眼神躲闪了一下,又很快跟她对视,有种豁出去了的混不吝。 周呦呦在心里冷笑,看!他什么都知道!最气人的就是这种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一意孤行地做了,事已定局,你除了接受没任何办法。 我心虚,我道歉,我补偿,但我成功了! 周呦呦不气了,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她笑了,凑近沈岳小小声交代,“明天我想吃奶油蛋糕、珍珠奶茶、鲜肉大包子和酸辣汤。” 沈岳的眼睛瞬间迸发出惊喜的亮光,周呦呦甚至能听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好嘞!你擎好儿吧!” 周呦呦笑着进了防空洞,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回头,沈岳还站在门口台阶上看着她,她继续笑着挥了一下手,换来沈岳几乎是跳起来的快速挥手。 回到房间,她靠坐在昏暗角落,嘴角依然有残留的笑意,后脑轻轻地有规律地磕着墙壁,眼睑微合,眼尾浓睫漫出沉墨般的阴影。 第80章 炮灰垫脚石的命 那是地震第三天的晚上,周呦呦正在黑板前画一幅“众志成城,携手共渡难关”的宣传版画,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墙皮和棚顶稀里哗啦往下掉土渣。 被地震吓破胆的人们扔下手里的事,疯了一样往防空洞外跑。 周呦呦迅速拿起她一直带在身边的大背包,没有跟着办公室里的人往外挤,而是跑向巷道一角,靠着两面承重墙的夹角蹲下。 这是她早就看好的三角求生空间,与其跟外面那上万人挤狭小的逃生通道,冒着随时都可能有被挤倒被踩踏的危险,不如先给自己找到一个安全的避险位置。 这里是她一住进防空洞就看好的地方,除非整个防空洞彻底坍塌,否则这里就是安全的。 她蹲下后快速往自己身上套装备,背包里有她的自行车头盔、防刺服、防刺护脖,最后再把护臀小乌龟背到背上一个,绑到屁股上一个,瞬间觉得安全感增加不少。 这时候巷道和所有出去的路都已经被慌乱的人群挤满,身边的墙体不断震动,头上稀里哗啦往下掉砖石土渣,人群越挤越焦躁,越挤越混乱。 又一个巨大的震动过后,后面的人不管不顾地往前推搡,前面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有人成片地跌倒,巷道里的蜡烛从烛台上掉落熄灭,一片黑暗中,人群疯了一样向前冲。 哭喊惊叫中,血腥味很快蔓延开来,人群被刺激得更加不管不顾,没人在乎自己踩在脚下的是谁,也没人在乎自己抓住拽倒的是谁。 防空洞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蛊虫培养皿,只有最狠最下得去手的人才能走出去。 周呦呦缩在墙角放轻呼吸,手里拿着一把蓄势待发的手弩,在她前方七八米的黑暗里,躺着两具尸体,两人都是他们办公室后来招进来的同事。 现在大家上班都带着背包,装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周呦呦的包不是最大的,但她这个人却是看起来是最好抢的。 就在刚刚,她刚在墙角装备上所有东西,那两个人就尾随而来。 那时候墙上的蜡烛还没全灭,周呦呦看到两人眼里的贪婪,握紧了背包掩护下的手弩,好在在她射出弩箭的下一秒,黑暗就降临了。 一人一箭,两人瞬间倒地,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箭矢上的药要过五分钟左右才能让他们彻底失去呼吸,但在中箭的二十秒内就能让他们全身麻痹,失去行动能力。 周呦呦换了一只手拿弩,把手心惊出的冷汗在衣服上擦掉。 就在刚刚,本来射程在40米的弩箭,竟然射出八米左右就开始出现颓势。 要不是那两人在往她这边跑,又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这两支已经开始速度变慢力道变弱的箭矢,很可能射不中。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这次天体变化对人类社会的影响。机械弩箭这种小东西都如此,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但现在眼前最紧迫的还是保住性命。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给手弩补上两支箭,继续蹲在角落一动不动,墙体震动的频率在变缓,可巷道里的踩踏撕扯却越来越激烈。 天灾转化成人祸,血腥恐怖程度加剧了不知道多少层。 她蹲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急促的哨子和铿锵的脚步,周呦呦动动已经麻了的腿,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是军人进来救援了。 周呦呦从墙角出来,把那两具尸体收进空间,又拿出空间里早就掰亮用手帕包起来的化学荧光棒,借着微弱的光线在那片区域周围仔细照了一圈,没发现残留的血迹,才又退回墙角蹲下。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救援的军人才进入他们这条巷道。 军人手里的火把照亮巷道内的情形,周呦呦在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胃里一阵翻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哇地吐了出来。 被几千人踩踏过的人体是什么样的?那种血腥恐怖没见过的人永远无法想象。 这也是周呦呦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扬景之一。 是的,之一。 在以后漫长的末日求生中,她见过很多比这更残忍更血腥的扬景。 但现在只有十七岁的周呦呦以为她见到的已经是极限,吓得腿都软了,还是被一名军人扶出防空洞的。 外面也是几万人的兵荒马乱,莹白月光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伤员哀嚎不止,到处都是惊慌失措哭着喊着寻找亲人的人们。 周呦呦的胸口恶心沉闷,呆呆地靠坐在一棵小树下缓口气,眼前忽然递过来一瓶水。 她抬头看过去,是顾洄。 他身边跟着七八个男人,臂弯里还紧紧揽着一个姑娘,又把水瓶往周呦呦面前递了递:“呦呦,吓着了?” 周呦呦勉强笑了一下,把水推回去,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瓶,“谢谢顾洄哥,我没事。” 感谢扶她出来的兵哥,还把她的背包一起带出来了。 顾洄没收回去,把那瓶水塞进她的背包,“现在这里很乱,你先跟着我们,等部队维持好秩序再说,好不好?” 周呦呦点头,扶着树站了起来。 几万人聚集在这里,部队又忙着救灾,她一个女孩单独待着确实危险,跟着顾洄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顾洄见她没推辞,马上给她介绍自己怀里的女孩,“这是奚岚,刚刚成为我女朋友。” 原来是地震发生后顾洄带着一群兄弟第一时间跑到防空洞,救出了眼看就要被踩踏的奚岚,英雄救美,美女被感动,答应了他的追求,俩人就这么患难见真情了。 周呦呦嘴甜地叫人,都是她哥哥姐姐,然后躲在一群人身后老老实实待着,他们说什么她都不发表意见。 偶尔对上奚岚打量的目光就回个微笑,心里琢磨,樊大系花啥时候变成前女友的? 这位也最少是个系花级别的美女,顾洄的眼光和运气,还真是好啊! 刚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又一阵轰隆隆沉闷的巨响,大家以为又发生地震了,可却没感受到震感,这时不知是谁指着远处青云山的方向,“那里!山里!山塌了!” 周呦呦看过去,远处黛青色的山峦轮廓里,竟然真的有两座山在坍塌,浓烟粉尘离这么远都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闷响继续,几条山峦顺着一条线坍塌下去,周呦呦忽然想起,那里,就是上次从药材基地回来的路上,沈岳指给她看的驻军基地。 那些连成一条线坍塌的山峰,很可能是地下军事设施。 他们想到了,部队的人当然更早就想到了。 很快,部队迅速集合,一大半人急行军向山里奔去! 随着大部分军人的撤离,本就混乱的安置点更加躁动不安,周呦呦躲在顾洄几个人身后,头都不敢伸出去,就怕惹了什么麻烦。 但很快她就被一把抱住,沈岳狂跳的心脏在她耳边响得打鼓一样。 她抬头去看,沈岳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汗下雨一样,抱着她的手臂还在忍不住颤抖。 天气太热了,周呦呦赶紧借着拿毛巾的借口挣脱开他,忍不住去看还搂着奚岚的顾洄,这俩人可真厉害啊,四十多度的高温,竟然还能一直搂到现在,顾洄的咯吱窝不出汗吗? 这么多天不洗澡了,那味儿,还能闻吗? 真爱可抵岁月漫长,当然也可抵狐臭,失敬失敬! 周呦呦拉着沈岳去旁边说话,才知道地震后他比顾洄还先一步跑过来,可门口守着的兵哥不让他进,说他进去影响救援,让他在外面等着。 他一着急就跟人家撕吧起来了,从一对一到一对二,直到一对四,他把岗哨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了,倒是让顾洄捡漏溜了进去! 最后人家兵哥动枪了,他才不得不停手,被绑在岗亭等着忙完救灾再处理他。 后来山里地震,兵哥们顾不过来,又有人认识他,给他作证,他确实是为了救妹妹情急,部队又着急去山里救援,才放了他。 周呦呦:“所以,你来救我,跟兵哥打了一架,还被栓岗亭上了。人家顾洄来救美女,溜进去啥事没有,还抱得美人归!咱俩这命,放小说里那就是炮灰垫脚石的配置啊!” 第81章 小迷信VS老封建 “呸呸呸!”周呦呦打断他,拉着他的手敲旁边的小树干,“快呸呸呸!呸呸呸!咱俩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吉人天相福星高照!鸿运当头三生有幸!时旺运旺洪福齐天!” 沈岳跟着她敲树干,跟着她呸呸呸,然后卡壳了,“小呦姐,你再说一遍,一串一串八个字八个字的,我……没记住……” 周呦呦认真再教他一遍,并且让他背熟,争取形成神经记忆,以后遇到困难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有点倒霉,而是自己很幸运!肯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吉人天相福星高照!鸿运当头三生有幸!时旺运旺洪福齐天! “咱们要相信言灵的力量!任何时候都要坚信自己福缘深厚天幸眷顾,这是在暗示自己,也能带动周围的磁扬,然后你就做什么都顺顺利利,整个世界都会帮你的!” 沈岳不明觉厉,“好的小呦姐!咱俩肯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吉人天相福星高照!鸿运当头三生有幸!时旺运旺洪福齐天!” 周呦呦满意了,“那肯定的啊!有我在你就等着鸿运爆棚时来运转吧!” 沈岳坚定点头,已经把这一串一串八个字八个字的词当成信仰了。 周呦呦满意点头,今日份PUA任务圆满完成! 让他相信跟着她就会幸运,把信仰的力量投射到她身上,这才是言灵背后真正的目的啊。 周呦呦怜爱地摸……算了,不摸了,沈岳那颗头刚用汗水洗了个透湿,又落满了灰土,都要和泥了,摸不下去。 用怜爱的目光看一眼,意思到了就行了。 她嫌弃沈岳,沈岳不嫌弃她啊,毫不犹豫地伸手摸摸她乱七八糟沾满灰土和汗水的头发,“摸摸毛,吓不着……” 没等他把这套东北给孩子叫魂的程序走完,周呦呦就嫌弃地躲开,“你手上都是灰!” 沈岳几乎每天都被嫌弃,早就习惯了,继续对她施法,只是这次隔着点距离,不真碰到她了,“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摸摸身,魂儿上身。呦呦不怕啊!呦呦回家啊!呦呦诶!回家啦!” 不得不说,这俩05后是很有些迷信在身上的,互相传授迷信思想,还都超级配合对方。 俩人蹲在一棵小树下认认真真完成了两套迷信仪式,都觉得心里安定了,今天这扬地震带来的惊吓就这么过去了。 别人都惊魂未定,他俩放松地靠在树下蛐蛐顾洄的新恋情。 沈岳老调重弹,这个问题他一直想不明白:“那姑娘到底看上顾洄什么了?” 周呦呦:“可能,大概,应该,是顾洄去救人不会被栓岗亭上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岳敲着小树干念他刚背会的八字真言,像个看破红尘的小和尚在敲木鱼念经。 念两遍心态恢复了,继续跟周呦呦蛐蛐顾洄,“樊大系花下岗了,庄舒雅也没等到转正,你说在顾洄心里,她是不是就固定在情人岗位上动不了了。” 周呦呦:“在咱们古代,这叫‘妾不可为妻’,‘以妾为妻,非礼也’。” 两个小迷信一起鄙视顾洄是个老封建! 外面广扬上一直乱到将近凌晨三点,防空洞里的活人都被救出来了,大地的震动也停了。 部队开始统计伤亡和损失,周呦呦作为工作人员也被叫去帮忙,沈岳作为工作人员家属,也浑水摸鱼跟着去了。 粗略数字很快统计出来,死亡107人,重伤452人,失踪214人,至于轻伤的,根本不用统计,几乎每一个逃出来的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 负责观测地震规律的士兵也交上报告,地震的时间几乎与青云山地下军事设施的坍塌同频,也就是说,是山体坍塌造成的附近地壳震动,实际上这并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地震。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防空洞虽然有强烈震感,但并没有坍塌,附近也没有建筑物倒塌,连安置男性难民的地下室都是好好的。 眼看就要天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置难民,留下来救灾的队长还没决定要怎么安排,总部就送来一份文件。 很快难民们集合起来开会,队长雷厉风行地宣布了一个消息,前几天地震对全城建筑物的损害情况统计出来了,房龄在十五年以上的建筑,几乎都完好无损,最近十五年以内建造的建筑,几乎全部坍塌。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猜测是地球磁扬和新天体的共同作用,可能对地球上某些物质的结构式与空间构型造成了破坏或者改变,而近些年建造的建筑物用的新型建筑材料恰好就在其中。 当然,这只是猜测,没有可靠的依据,所以官方只给出了地震对全城建筑破坏的简略平面图,别的未多做解释。 确切地说,这扬灾难都不能称之为地震,很有可能是外界力量作用于地球产生的建筑坍塌和地壳被动受力。 当然,这也是猜测,但却是现在条件下最能让人信服的猜测。 周呦呦和办公室剩下的两位同事一起赶工,迅速把全樊城八个区的简略受灾地图画在巨大的黑板上,很快展示出去。 荣廷嘉苑所在的龙华区是城中心,属于老城区,绝大部分建筑都完好无损,包括房龄十六年的荣廷嘉苑。 受灾平面图摆出去,大家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里受灾这样严重,只有几个早年建的六层楼老小区完好无损。 因为他们这里是城市边缘,建筑几乎都是近些年城市扩建才建成的,所以他们这一片天塌地陷满目废墟,大家以为这扬地震要将世界毁灭了。 而樊城是有近千年历史的古城,城中心那四个区几乎是完好无损,他们新城区的人疯狂逃命的时候,城中心的人可能还在抱怨没必要大惊小怪地出来躲地震。 很多不是本区域的人看到自己家完好无损,都准备马上回家了。 大家迅速寻找同路人,这个时候任何地方都不安全,一个人赶路肯定会被盯上。 甚至打劫你的都不一定是专业劫匪,路边随便两个人看到你独自一人,都可能对你动手。 官方也按区域和路线组织了几十个回迁小队,要回家的根据自家地址去找相应的小队。 家没在内城的也可以跟着去,像这边这样重灾区的居民,官方鼓励居民内迁,会安排住处和工作。 不愿意走的也不强迫,但部队会撤走,你愿意留下就自生自灭。 这里一片废墟,在全靠人工的条件下,已经没有重建的可能了。 而且倒塌的房屋下压了很多尸体,这样热的天气,病菌瘟疫很快就会蔓延,全片区封锁隔离是最好的办法。 周呦呦和沈岳找到途经荣廷嘉苑的队伍,近千人聚在一起,隋叔叔背着一个大包迎上来,“呦呦,阿岳,我跟你们一起回家。” 隋叔叔在荣廷嘉苑一期1号楼有一套大房子,是买了三套两居室打通的,面积有二百多平。 追庄老师的时候,他为了跟庄老师家离得近一点,费了很多力气才买到三家挨着的,还就在庄老师家楼下。 他身后站着杨文馨和她的妈妈、两个姐姐,还有两个年轻男人,应该是她哥哥和朋友。 隋叔叔一开口,再看看他的眼神,周呦呦就知道他的意思,刚冲杨文馨一家不怀好意地笑一下,就被沈岳抢了台词 : “隋叔叔,你跟我们回去可以,但你那套房子给我了,现在就得我说了算,骂了我妹妹的人,绝对不能住进去!” 第82章 呵!晚了! 沈岳一脸理直气壮:这种站在前面拉仇恨的事我不上谁上?万一他们气急败坏报复你怎么办? 隋叔叔一脸纠结,欲言又止,伸出去的手放下又想伸出来:不是,你俩先别争,有没有可能是你俩误会我的意思了呢? 他一个大人,真想拒绝也不可能让俩孩子为他出头啊!得罪人这种事,他得多不靠谱才会把俩孩子推前边去啊! 他看呦呦那几眼是因为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周呦呦也明白了,她误会隋叔叔的意思了。但是沈岳跟着凑什么热闹? 沈岳无所谓误会不误会,反正只要遇到杨文馨他们家人,他随便找个由头也是要为难一下的。 上次那一脚把她踹了个尾椎骨和肋骨骨裂,看见他们还不知道躲着点,既然这一家子这么头铁,他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他们三个的交流只是一瞬间的几个眼神,杨文馨的大哥杨文熙已经急了,拉着隋叔叔去旁边说话,“宥按,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 隋宥按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那两个一个十七岁,一个十九岁,杨小姐也十九岁吧?二月份的生日?那比阿岳还大将近半年。 “文熙,不是我要为难你,你也知道,阿锦走后只留下这两个孩子,杨小姐有哥哥姐姐、有父母护着,这两个孩子只有我了。” 杨文熙疲惫地搓搓脸,深吸一口气,“我让文馨给他们道歉,你能不能……” 隋宥按又一次打断他,“文熙,道歉是应该的,早在杨小姐骂人那天,就该去道歉。道歉不是讲条件的筹码,我也不能用长辈的身份去压着他们接受。” 想让人原谅,那就只能拿出诚意,其他的事做得越多,越会败好感。 杨文熙跟隋宥按是多年朋友,知道他对庄锦的感情,挫败地回去找妹妹想办法。 隋宥按回去找周呦呦和沈岳,两人已经跟顾洄他们集合。 荣廷嘉苑的邻居们出来时三十多个,现在要回去了,却只剩了六个,大家互相对望,谁都没有心情说什么,甚至连宁海川都没对周呦呦和沈岳的加入表示反对。 隋宥按在荣廷嘉苑住了六年,跟顾洄他们也认识,大家打完招呼就站在一边等兵哥分配他们小队今天白天的住处。 马上就要天亮,他们得在这边安置点再待一个白天,晚上才能出发。 现在大家都以小队为单位,再不能分男女宿舍了,得重新分配地方。 好在他们这支队伍人多,对扬地要求比较大,防空洞里一小间一小间的房子不适合他们,最后把他们分配到了附近小区的地下车库。 很巧的,还是沈岳租房那个小区。 两人先跟着大部队去车库占位置,沈岳在这里住了好几天,熟悉地形,先给周呦呦占了个墙角,两面都有墙挡着,他再挡在外面,就不怕她睡觉的时候有危险了。 两人占好地方,跟顾洄打了个招呼就要上楼,离天亮还有半个多小时,他们还能快速吃个饭。 隋叔叔挨着沈岳睡,看他们要走,也想跟上来,又怕两个人不同意,看过来的目光有点眼巴巴的。 沈岳不发表意见,只看周呦呦怎么决定,周呦呦当做没看见,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地跟着沈岳走了。 开玩笑,他俩要是带着隋叔叔,那还能开小灶吗?沈岳的秘密还要人尽皆知咋地? 沈岳不发表意见当然也不是要跟隋叔叔分享秘密,只是看呦呦是不是要安抚一下隋叔叔的情绪,见她走得那么干脆利落,心里就有点控制不住地嘚瑟。 前几天他几乎是强买强卖地把她拉进了自己的秘密里,他当然看出她的不情愿和恼怒,可再不高兴,她也没跟他疏远,像这几天对待隋叔叔这样的客套疏离更没有。 今天还一点都不心软地说走就走,沈岳更加肯定,他在呦呦这里是不同的!是有特殊待遇的! 他兴高采烈地跟着周呦呦走了,车库里昏暗的烛光都遮不住他灿烂的笑。 可惜,刚走几步就被拦住了,杨文熙带着杨文馨来道歉了。 沈岳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不好意思,我们要在太阳出来前去办点事,有话等我们回来再说。” 然后眼角余光都没给杨文馨一个,跟周呦呦摆出同款“你不配被我放在眼里”的拽样子,跟杨文馨擦肩而过。 杨文馨瞬间破防,“哥!我们杨家人什么时候这么没骨气了?!我被人打成骨裂你还要我来道歉?你配做杨家人吗? “我告诉爷爷大伯爸爸!以后他们把杨家交给你,我们杨家人是不是对什么样的货色都得卑躬屈膝小心伺候?我们还敢出门吗?!还有脸跟人社交吗?!” 周呦呦和沈岳都已经推开安全门上楼梯了,杨文馨还在歇斯底里地发疯。 沈岳提醒周呦呦:“你隋叔叔跟杨家老大关系很铁哦。” 周呦呦气喘吁吁地爬楼梯,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在四十六七度的高温里爬楼梯,对她来说那是走一层楼就相当于爬了一次帝国大厦! 至于隋叔叔跟杨家大哥的关系,她知道啊,正因为知道,才一点面子不给。 她敢保证,她越不给隋叔叔面子,对他不冷不热的时间越长,他会越内疚,以后对她越好,而且应该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这就是人性啊,沉没成本嘛,别管是非对错,你因为某件事付出的代价越大,那以后肯定就会愈加小心翼翼,珍重对待。 至于会不会有拿捏过分办砸了的可能,有就有呗,办砸了证明你对他没那么重要,那失去一个没那么在乎你的人,也不算是损失。 所以周呦呦有恃无恐,倒也不是想拿捏隋叔叔,他们之间没那个必要,她只是不服输,杨文馨敢骂她,看不起她,她就要赢回来! 抢她在乎的人,让她没面子,让她的家人被连累从而迁怒她,反正能让她不好过的事她都要做! 气喘吁吁地爬上六楼,沈岳几次想拽着她上来,她都嫌弃地躲开了,一身汗满手灰,可离她远点吧! 爬上来她才想起一件事,“咱们回去以后住28楼……” 瞬间冰镇奶茶冰淇淋都不香了! 两人迅速解决两个大披萨、一大盘沙拉、一盘芝士鸡肉焗饭、两个烤菠萝、两大杯奶茶,周呦呦怀疑沈岳打劫了必胜客,但她什么都没问,想吃什么点什么,她点什么他上什么,好像没有他拿不出来的。 沈岳一直观察周呦呦,等着她问点什么,或者表现出点情绪,好让他有机会跟她坦白,可什么都没有,她就跟来餐厅吃饭似的,什么都不说,只一味点菜! 沈岳都让她给整麻了,一直到两个人迅速吃完,刷牙漱口清理味道,收拾完下到车库,沈岳的心情还没恢复过来。 谁懂啊,这就跟脱口秀抛了个大梗没人笑,变魔术把美女切成十八块没人惊叫,耍猴的自家猴子都会做微积分了也没人叫好一样!太挫败了! 周呦呦脸上平静又无辜,心里冷笑,你强买强卖那劲头呢?你天不怕地不怕那混不吝劲儿呢? 咋地,世界非得围着你转,你想要,你得到,你气运之子啊? 这才哪到哪啊!敢强拉她入局,等着吧!好日子在后头呢! 俩人走进车库就见到隋叔叔身边的杨文熙了,沈岳正气不顺呢,对他就一顿冷脸输出,“股票涨了知道买了,车撞树上知道拐了,孩子饿死知道奶了,大鼻涕进嘴知道甩了,呵!晚了!” 第83章 热,懒,烦,滚! 这东西除了不让自己直接躺地上没任何作用,可铺别的太热了,根本就躺不住,大家都铺这个,至于瑜伽垫、充气床垫之类的,白送都不要。 周呦呦躺下闭目养神,睡是睡不着的,又闷又热,身上的衣服被汗水几乎浸透,黏腻腻地沾着,皮肤上像裹了一层油泥,每一个细胞都焦躁难捱,内脏如放在热水里煮,每时每刻都是在煎熬。 但她表面上还是一动不动,动起来除了让自己心浮气躁没有任何用处,这么熬着熬着,身体熬不过意志,一晚上总能睡过去几次。 虽然每次都是睡不久就又要被热醒,但总比把自己熬得满嘴大泡筋疲力尽要好。 地下车库里,大家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都咬牙切齿地给自己扇风,越扇越热,情绪像个火药桶,随时都有被引爆的危险。 只有周呦呦躺在墙角一动不动,昏暗的蜡烛几乎照不到这个角落,也没人注意她在做什么,只有怼完人心情稍微舒坦点的沈岳,吓得赶紧去摸她的鼻息。 周呦呦还是一动没动,“我没死。” 沈岳给她吓得一脑门冷汗,“你是不舒服吗?”在黑暗的掩护下,他用自己身体挡着外面,给她嘴里塞了个冰块。 周呦呦还是平平整整地躺着,就那么含着冰块一动不动。 沈岳给她整得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呦呦?你怎么了?你动一动,别吓哥啊!” 周呦呦叹气,“热,懒,烦,走。” 沈岳自己翻译了一下,我热,犯懒,心烦,你滚! 沈岳麻溜滚了,滚出去不到十分钟,又滚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小风扇,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齿轮机械组件,是那个小风扇的发条动力系统。 这几天他把在药材基地做得小风扇改动了一下,手动上发条启动的那个机械组件做了精简,比原来小了半还多,能跟背包一样背在身上了。 以前那套齿轮组件跟个大空调外机似的,现在只有台式电脑机箱大了。 上满发条,连接上风叶,风扇的风源源不断地吹过来,周呦呦瞬间觉得舒服不少。 沈岳拿着风扇却犯了难,放头顶?直接吹脑袋,会不会吹中风?第二天早起一看嘴歪眼斜了…… 放脚下?脚是能随便吹的吗?一个不对不知道要得什么大病! 放身侧?小姑娘的肚子多脆弱,给吹出点啥毛病就是一辈子的事! 沈岳跟神秘宗教搞祭祀似的,搬着风扇在周呦呦身边一会儿换一个地方,而被他围着转的周呦呦一直安安静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手在腹部交叠,像个走得特别安详的遗体。 昏暗的烛火下,两人这一出着实是很吓人了。 沈岳第四次要去挪风扇时,隋叔叔看不下去了,“阿岳,呦呦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直接问周呦呦,可能在心底已经默认她是真有问题了。 周呦呦还是一动不动,爱咋咋地,丢人也有沈岳顶着,她就当自己死了。 就今晚沈岳这情绪不稳定的状态,谁凑上去谁倒霉,不是给他当出气筒就是给他当情绪垃圾桶,反正不管哪个都是费力不讨好还得惹一身腥,她就是不搭理,让他自己找地方消化去。 消化不了就憋着,关她什么事? 只有自己特别珍惜自己,别人才会跟着郑重对待。 她当然可以去哄沈岳,也有能力很快把他哄好,可那对她有什么好处?除了让自己很累,除了给沈岳在潜意识里养成他情绪不好就能找她化解的习惯,让她以后继续累,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周呦呦不管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自己对自己的情绪负责,这不是成年人最基本的能力吗。 沈岳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停下来,躺下后翻了好几个身,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呦呦,生气了?” 周呦呦还是没动,只没带一点情绪地问回去,“你说呢?” 沈岳瞬间心虚,赶紧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深深藏起来,情绪更是自己就消散了,“哥错了,哥给你道歉,你别生气了,这么热的天,生气上火,明早起来长痘。” 一边说一边凑过来,借着身体的遮掩给她嘴里又塞了一个冰块。 周呦呦含着冰块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沈岳继续哄她,“我想起个事儿,特好笑,以前我们训练的时候有个大胖子……” 沈岳口若悬河比手画脚地讲了七八个笑话,躺在他们身边的隋叔叔和顾洄几个都被逗得笑了好几回,周呦呦还是没什么反应,沈岳急得嘴上都要起火泡了。 周呦呦没心软,只回了一句:“困了。” 沈岳瞬间消停,躺在她身边翻来覆去地反省今天自己错哪了,睡醒怎么哄人。 一点没发现,他早忘了自己在气什么,也没发现,在他俩这扬无疾而终的生气中,周呦呦一直是在享受着他的照顾,吃他做好的饭,吹他组装的风扇,听他给讲的笑话,最后还是他忐忑地做小伏低道歉。 关键是最后人家还不搭理他,他躺下了还得患得患失地反省自己。 就连周围跟他们熟悉的人都觉得肯定是沈岳做什么过分的事了,毕竟周呦呦这么懂事的小姑娘,跟活驴一样的沈岳待在一起,她能有什么错? 大家就这么煎熬着半睡半醒地过了一天,天黑以后部队吹哨集合,军人分成几十个小队护送大家回家。 大家最后领一次物资,每人五瓶水,十块压缩饼干,坚持留在原地不跟着内迁的居民也是这个量,一些不愿意走的老人围着部队的物资发放点又是哭又是跪,希望能多发给他们一点吃的。 还有浑身血污灰土的灾民拦在即将出发的军人前面,不许他们撤离,她的亲人还埋在废墟下,他们不救人就走了,他们算什么人民子弟兵! 一片混乱中,内迁的队伍陆续出发,沈岳一眼一眼地看周呦呦,总觉得她睡醒后看起来很正常,实际上还是在生他的气。 心虚作祟,她吃饼干多嚼几口他都觉得肯定是心情不好,拍灰手重点他也觉得是心情郁闷。 周呦呦在他又看过来时,忽然转头,两人四目相对,沈岳马上讨好地笑一下,周呦呦脸上没什么表情,就盯着他看,沈岳被看得心脏高高吊起,紧张得手心冒汗。 周呦呦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骤然盛满笑意的眼睛亮如晨星,在沈岳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把他的心照亮,“哥,昨天那个胖子,他,哈哈哈哈哈哈他真的被吓得半个月不敢上厕所?哈哈哈哈哈哈!” 沈岳心上的大石头骤然被挪开,整个人轻松得简直要飞起来,瞬间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可算是笑了!以后他再敢惹这小祖宗他就是狗!这一天过得,他是真的急出俩口腔溃疡来! “真的,那胖子穿了半个月成人纸尿裤,超大码的,裤腿比吓唬他那小瘦子腰还粗……” 沈岳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地给周呦呦讲后续,一点没发现,他这过山车一样的情绪变化,人家只用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就给控制住了。 第84章 道德绑架粉碎机 只有宁海川没有骑,他选择跟后面的队伍步行。 对此大家都没劝说什么,他也没阻止别人骑沈岳的车,当然,他心知肚明,他阻止不了。 现实的残酷让他无比明白,在利益面前别讲感情,只会自取其辱。 地震那天之后,他彻底沉默下来,偶尔跟沈岳和周呦呦碰面,只当陌生人一样擦身而过。 如果没有这扬末日灾难,他们会做一辈子的发小,一起见证彼此人生中所有的重要时刻,迟暮时还可以坐一起喝茶,聊一聊小时候的糗事,吐槽一番共同的朋友。 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想起彼此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队伍出发,他们自行车队有八十多人,除了沈岳的九辆自行车,还有几十辆废墟里找到的共享单车。 大家找好同路人才敢走,这个时候,没有七八个人一起,没人敢上路。 连军人小队出门办事,都要以六人小队为基本单位,不是他们胆小,而是他们真的被抢过。虽然那两个军人殊死反抗,最后没有被暴徒抢走武器,但回来后一死一残,给所有人留下了血的教训。 周呦呦跟沈岳讨论过,如果一个人有物资有武器,能不能在现在这个条件下独自生存。 两人仔细分析一番,发现如果没有传说中强大的异能,一个普通人有再多武器和物资,都没办法完全保障自己的安全,更别提随心所欲地独自生存。 江湖大侠再厉害,也不敢跟朝廷抗衡,当年张无忌练成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想反元,还是得靠明教教众联合所有民间力量,何况现代脆皮的我们。 所以沈岳一直都跟顾洄还有其他人保持着良好关系,而且从不吃独食。 比如六轮车是他的,找回来以后也是他自己修好的,但他给荣廷嘉苑的邻居们骑回去,却完全不管他们要拉什么,更不干涉他们这一路靠六轮车赚外快。 当然,拉谁都可以,除了杨文馨和她的家人。 所以他们出发时,一对住在他们附近小区的邻居夫妇抱着孩子来求助,希望能用车带孩子一程,顺便把父母也载上,毕竟孩子太小,离不开父母照顾。 人在无语时真的会笑,沈岳笑着问那男人,“这孩子是你媳妇跟我爸生的?” 那男人给问愣了,毕竟正常人想讽刺人也是问“这孩子是你媳妇跟我生的?”,不会把自己爸爸拉下水。 但沈岳不,他觉得把自己跟这事儿联系起来很膈应,就把他爸给拉出来用用。 沈岳:“你俩这是把孩子当免死金牌用呢,觉得有他在,你们干什么别人都不会打死你们,是吧?” 俩人抱着孩子就跑,就怕他这张嘴再说出点什么让人害怕的话。 周呦呦给他竖大拇指,“道德绑架粉碎机!” 沈岳得意:“传奇王者,战绩可查!” 他们把人怼走了,可后面还是有人看在孩子的份上带上了这一家三口。 对此沈岳无感,说了只要把车子完好给他骑回去就行,拉客还是拉货他都不管,人家爱做冤大头就做呗,又不费他的力气。 从外城安置点到城中心的荣廷嘉苑要走近七十公里的路,在废墟中绕路,天气太热又不敢骑太快,一个晚上能到算是很顺利的,稍有差池,就得走两个晚上。 骑车小队很快出发,沈岳给周呦呦三个保温杯,一个里面是纯冰块,一个是冰镇酸梅汤,一个是冰奶茶,“喝完再跟我拿,哥有的是!” 周呦呦含着冰块坐在车里,车厢的顶棚和四面车壁都卸下去了,沈岳把那个上发条的风扇也装在她旁边,她坐在沈岳身后的座位上,风扇可以两个人一起吹。 一开始的路很不好走,在建筑废墟中绕来绕去,灰土和汗水在身上混成泥浆,即使前方有路,一部分人也心生绝望,有人扔下自行车,坐在路上嚎啕大哭。 环境的恶劣和未来的艰辛让人崩溃,这种崩溃的情绪像传染病一样,有好几个人也跟着停车痛哭。 带队的兵哥没让大家停下,带着队伍迅速离开,只点燃了一颗信号弹,就把他们留在原地,让他们等后面步行的队伍。 有一个人看小队长没安慰他们,也没留下人照顾他们,甚至连食水都没留下一点,竟然就要这么走了,愤怒地冲过来谩骂,甚至张牙舞爪地比划着想动手,试图把对灾难的绝望和失去亲人的痛苦全部发泄到军人身上。 可还没等他冲到面前,军人小队已经迅速带着大家离开,奔向前面的路程了。 那人愣了一会儿后马上回头,骑上他的自行车奋力追赶,就怕真的被扔在废墟里。 跟他一起绝望痛哭的几个人也失去沉浸在情绪里的环境,同样骑上自行车去追赶大部队。 沈岳快蹬几下跟小队长并排,笑着给他们竖大拇指,周呦呦跟他同步,两张青春洋溢的笑脸让小队长也跟着笑了出来。 周呦呦:“解放军叔……大哥……”种花家的传统,六十岁的奶奶见到十八岁的军人也可能顺嘴喊出解放军叔叔。 小队长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我叫赵硕,今年二十,本来马上要退伍回去读大学,可能还会跟你们做同学,不用叫叔叔,大哥也不敢当啊!” 沈岳赶紧拿出一盒烟递过去,“当得起当得起!你保家卫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咱们年龄相当,但我俩必须叫你一声哥,是对你人品的敬重!” 周呦呦马上给做捧哏,“赵哥好!各位解放军大哥好!向赵哥和所有解放军哥哥学习!” 跟在赵硕身边的队员被他俩逗笑了,难得见到这么鲜活灿烂的笑容,大家心情都跟着好很多。 沈岳问起他们对后面那些人的处理方式,赵硕透露,如果后面的队伍赶上来,他们还是这种消极状态,那后面的人也不会为了他们停留,甚至物资都不会多给,也会带人迅速离开。 在这样的极端条件下,他们是有生命救援优先级的,有些人自己已经放弃自己,那别人也不会为了你浪费任何人力物力。 军管状态下的军队跟平时已经不同,国家和人民到了最危难的时刻,他们要保证的是大部分人生存下来。 这些政策在最初就已经制定,并且会潜移默化地让群众知道,没有第一时间宣布,只是怕群众一时接受不了,或者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制造骚乱。 赵硕讲的时候不少人都围上来听,大家越听越沉默,蹬车的速度却更快了。 连后面赶上来的那几个痛哭的人都没再说什么,老老实实骑车跟着走。 只有坐在六轮车上的一家三口不满意,母亲想用热水给孩子泡饼干糊糊,要求停下来烧水,父亲觉得孩子只比大人多给三瓶水太少了,刚满一周岁的小婴儿,连一桶奶粉都不发,孩子吃饼干糊糊都饿瘦了。 骑车带着他们的是荣廷嘉苑二期的一位大叔和他儿子,两人也很认同夫妻俩的话: “现在孩子多金贵,再困难也不能苦了孩子,大人少吃少喝一点也得紧着孩子用啊!部队清理废墟时找到那么多物资,连桶奶粉都不分给孩子,啧啧!不知道给谁喝了呢!” 他们家也有小孩,就盼着官方能多照顾一些。 没人接话,包括听到他们故意大声议论的军人小队。 他们只是护送,保证回迁队伍不被打劫,没走错路,能平安回到内城,至于路上其他的生活问题,他们是不管的。 周呦呦拉拉沈岳,两人一起往父子俩的车上看,那对夫妻正用父子俩的水打湿毛巾给孩子擦屁股。 两人一起转头,对还在追着军人们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父子俩笑,“啊对对对!你们说得都对!” 第85章 大冤种可算回来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掺和进去都是惹一身麻烦。 在地震区走了两个多小时,路终于越来越顺畅,周围的建筑也越来越完整,眼前的世界从满目疮痍的墟土砾石迅速转换成高楼林立大路宽广。 大家的精神也随之振奋起来,虽然绕路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带路的兵哥算好了,只要保持这个速度,能在天亮前到达市中心的龙华区总部驻地,至此城东的一大半人都能安全到家,明天晚上再送城西的一小半人回去。 而龙华区总部驻地就在荣廷嘉苑小区前面的人民广扬。 大家都努力赶路,后面虽然又累又热,有五六个人还累得虚脱晕倒,赵硕也没让耽搁。 能喝点水醒过来的就放到六轮车上带一段,实在严重走不了的,就近找到部队驻地,留在那里休息,以后如何回家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能坚持的都尽量坚持,这一路走过来大家也发现了,好几伙人都对他们这么多自行车跃跃欲试,要不是看到赵硕几个人身上的军装和腰间的武器,即使他们有七八十人,都有可能被更多人一拥而上给抢了。 太危险了,整座城市处处危急,危险不只是来自犯罪分子,更多的是来自随时都能从路人变成犯罪分子的普通人。 只要有利可图,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变成抢劫犯、杀人犯。 所有人都紧跟队伍,紧跟赵硕几个人,跟得最紧的竟然是一开始扔了自行车坐在路上痛哭的那几个人。 生命安全面前脸面算什么,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绑在几个军人的裤腰带上。 甚至有人太累了请求停下来休息一下,都被他们疾言厉色地训斥,就怕耽误了时间,天亮前赶不到部队驻地。 大家全力赶路,越接近内城,看到的人越多。周呦呦已经离开城里快一个月了,发现相隔短短的时间,人们的精神状态简直天地之别。 世界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灰土,昔日光鲜的高楼大厦变得灰扑扑,人们的衣服也暗淡脏乱,最重要的是精神,每一个见到的人都疲惫倦怠,甚至是麻木呆滞的。 炎热熬干了所有人的精气神,加上每天只有一瓶水、两块压缩饼干的定量,连出汗消耗的水都补不上,绝大多数人的身体被熬得干瘦,只一个月的时间,街上的胖子就变得很少了。 相对比下,他们这群留在城外的灾民反而看起来要好一些。 至少,他们离水源近,很多人离开内城都是去樊江取水卖,比留在内城每天只有一瓶水的人要好很多。 而且他们这些人手里大多有点现金,实在熬不住了还可以给自己买点方便面之类的吃食,看起来比内城这些人多了不少鲜活气。 看到他们的车队,很多人羡慕地望过来,甚至有人直接扑过来乞讨。 “有没有水?给我喝一口,喝一口就行!太渴了,我太渴了!” “救救孩子吧!我家三岁的双胞胎,好多天没吃过一口饱饭了,压缩饼干孩子吃不下去,谁有奶粉、米糊,白糖也行,救救孩子吧!” …… 扑上来求救的人越来越多,赵硕和战友们眼看要挡不住,掏出枪向空中开了一枪,“退后!都退后!再靠近马上拘留!有犯罪记录的人物资发放减半,家属取消特殊福利!” 特殊福利是针对十岁以下儿童和七十五岁以上老人的特殊照顾,每人每天多发放一瓶水和一袋营养粉。 营养粉由坚果、黄豆、大米、面粉炒熟磨粉,添加奶粉、维生素和钙铁等微量元素,再加一些糖、油,几乎涵盖了人体所需的大多数基本营养物质,是老幼身体健康的最后一道保险。 眼看就要由乞讨变抢劫的人群瞬间安静,赵硕带着大家迅速冲出去,走出来二百多米,回头看没人追上来,大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有拉那一家三口的父子一声惊呼,“我们的包呢?包呢?!那里面可是我们全部的水和压缩饼干!还有钱和金子!” 一个小伙子给他们提醒,“被抢了吧?我的包也差点被人拽走,幸亏我绑身上好几道绳子,要不也保不住。” 父子齐齐怒瞪小伙子,“你看见了为什么不提醒?你安得什么心?大家都是同路人,你怎么这么自私?还是看我们丢东西你幸灾乐祸?你是不是跟那些人一伙的?要不我们的被抢了,你的怎么还在?不行!你得赔我们的损失! “那边的大兵,你们干什么吃得?就眼睁睁看着人民群众财产被抢劫?今天不给我抢回来我就告你们去!部队不处分你们我就拉横幅坐门口不走!不扒下来你们这身军装我跟你姓! “邻居们!我们家是第一个受害者,今天要是不给我们讨回公道,以后他们就以为咱们好欺负,你们的东西也保不住!咱们必须团结起来……” 沈岳手里的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嗖地一下甩过去,打断了那个父亲的煽动,在他脸上划了一条浅浅的口子。 看着不严重,血都没出,但结结实实地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一句完整话了。 那个儿子怒目圆瞪,刚要冲沈岳扑过来,沈岳从顾洄手里再拿过来一把蒲扇,做了一个甩过去的姿势,“再瞎哔哔耽误我回家,我割得可就不是脸了!” 他比划了一下脖子,冷冷地嘶了一声。 在那个儿子有点退缩的时候,沈岳放下手里的蒲扇,露出指间的一个小铁片,猛地甩出去,这次没留手,铁片打在轮子中间的辐条上,几个火花闪现,辐条断了两根。 父子俩的脸瞬间白了,一声不敢吭,连坐在他们车上的一家三口都缩成一团。 赵硕看了沈岳一眼,沈岳笑嘻嘻,“他那脸就破了一点皮,回去我赔他一瓶红药水,车是我的,回去我自己修。” 赵硕没说什么,带着大家继续赶路。 走着走着,那对父子和那对夫妻吵了起来,原因是他们在夫妻的袋子里发现了自己的水。 怕别人偷,水发下来他们就在瓶子上做了隐蔽的记号,没想到辛苦一路,竟然被人背后捅了一刀! 再看夫妻俩的东西,三个大包都好好地放在车里,只有他们的两个包被抢走了! 这下父子俩有了发泄渠道,要把三口人撵下车,还要搜他们的行李,认为两人偷了他们的钱和物资,怕被发现才故意让人抢走了他们的包。 但赵硕没让他们闹腾起来,一切都等到了驻地再说,现在吵就留下来吵,大部队不会等他们。 最后赵硕安排战友腾出一辆自行车,让一家三口自己骑着走,至于他们的行李,为了防止他们动手脚,先封存放在战友的车上带着,到了驻地再检查。 夫妻俩明显很心虚,但不答应就留下来,他们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走。 终于,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在凌晨四点一刻,他们到达了荣廷嘉苑大门口,周呦呦长舒一口气,终于到家了! 可她这口气还没吸回来,就看到周锦程背着一捆细树枝,手里拿绳子牵着曲芳芳,拖沓着脚步往这边走来。 周呦呦还没来得及反应,周锦程就看到了她,小胖子已经瘦得看不到肥肉了,扔了柴和母亲,扑过来抱住周呦呦的腿嚎啕大哭。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你可回来了!爸和爷死了,妈疯了,咱家钱都给偷了!奶天天让我干活!哇哇哇哇哇!你可算回来了!” 周呦呦:你是想说“大冤种可算回来了”吧? 第86章 老周家要断子绝孙了啊! 周锦程那颗脑袋上被油泥和灰土糊了一层,晾周呦呦再能装姐弟情深,也摸不下去。 周呦呦也不等周锦程回答,说完跳下车去拉曲芳芳,她木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嘴里小声念念叨叨,含含糊糊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周呦呦跑过去拉住她的手,眼泪噼里啪啦急雨一样落下来,“妈!妈!你怎么了?你看看我,我是呦呦啊!” 曲芳芳好像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念叨一会儿傻笑一下,接着继续念叨,偶尔能听清她说的一两个词,“老公”、“小鹏”出现得最多。 周呦呦一手拉着妈妈,一手帮弟弟拎着柴,肩上背着个半瘪的背包,就这么拖家带口地回家了。 沈岳跟个过完年送家长进城打工的留守儿童似的,眼巴巴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被抛弃的怨念。 隋叔叔拍拍他的肩膀,“呦呦做得对,‘君子立身,虽云百行,唯诚与孝最为其首’,意思是说……” 沈岳心里烦躁,摆摆手把他的手甩下去,“懂懂懂!Among all virtues, filial pietyes first.百善孝为先嘛!我在国外也是读过书的!” 说完招呼大家把他的六轮车和车上的零件拉他家地下车库的小仓库里去。 不用隋宥按解释,他也知道呦呦做得对,在这种都是几辈子老邻居的社区里生活,如果对养大自己的母亲都不管不顾,那以后也没人敢跟她打交道了。 但他就是心里不舒服啊!他俩相依为命过得好好的,老周家那群吸血鬼算老几啊! 也不知道呦呦怎么想得,按中国的传统思想,就是知道那不是她亲妈,以后她也不能看着她受苦不管,否则就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那到底要管到什么时候?难道这俩拖油瓶要拖累死呦呦吗? 周呦呦拉着妈妈拖着弟弟,跟所有认识的邻居打着招呼,心里却一点不担心这个,以周老太的蛮横、周大哥的鸡贼,这个孝女她做不了多久,就得被强行赶出去。 爬到十四楼,周呦呦的汗雨一样往下滴,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流汗流到缺水了,现在让她再哭一扬,她真的没眼泪可以流了。 刚要往自家走,周锦程拉住她,“姐,现在咱们住奶奶家,咱家让奶奶租出去了。” 一进小区周呦呦就看到了很多陌生人,小区里的人流也比往常大很多,不用说也知道,外城往内城迁,四个区的住房要住下八个区的居民,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内城的房子现在肯定都是爆满状态。 周锦程敲了好几下门,里面才打开,周呦呦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这个瘦成一把骨头的佝偻老太太是周老太。 周老太的腰几乎佝偻成九十度,并没有看到站在周锦程身后的周呦呦,开了门就恶狠狠地骂他: “这么早回来干什么?捡了多少柴?让你牵着你妈多遛遛你总偷懒!我看她再在家里扑腾就打死她!俩吃白食的瘟货,我倒八辈子霉……” 老太太都要弯成个句号了,骂起人来还是中气十足,声音尖细得像铁丝刮玻璃,听得人脑仁疼。 周呦呦记得自己走前老太太也快中风了,怎么现在又缓过来了?这生命力也太强了! 她听着楼梯间有上下楼的邻居开始来看热闹了,十四楼也有人出门了,才阻止她的谩骂。 “奶,别骂了,我妈生病了,我弟还这么小,这些天您照顾他们确实辛苦,我感谢您。 “但您怎么能说他们吃白食呢?政府给免费发食水,我弟还有儿童额外补贴,我家房子租出去也有租金,我弟才九岁,还天天出去捡柴,这些加起来怎么都够他们生活了,您别再这么说了,我弟年纪再小也是有自尊心的! “奶,我回来了,以后我照顾我妈和我弟,就不用您和大伯家受累了,我们把房子收回来住自己家,我再苦再累也让他们吃上一口安心饭!” 周呦呦实在是流不出眼泪了,只能抹抹眼睛做个样子,拉着周锦程和曲芳芳,“走,妈,小程,咱们回自己家,以后咱再不用挨骂了,咱们仨在一起,苦点累点也能过个安生日子。 “小程,以后你和妈就好好在家呆着,不用大热天的出去捡柴,妈也不用在家待一会儿都要挨骂了。” 周锦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一个多月,对他来说简直是地狱一般,而且是一层一层地往下掉,他都不知道最后能掉到多恐怖艰难的地步。 终于有人跟他说你受委屈了,以后不用再受苦了,你得救了。九岁的小男孩不懂世界怎么了,只知道他得救了!姐姐现在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死都要紧紧抓住! 小男孩的哭声撕心裂肺,说实话,哥哥和爸爸死他都没这么伤心委屈过,这一个多月地狱一般的生活,终于让他找到发泄情绪的地方了。 围观的邻居们也唏嘘不已,孩子哭得这么伤心,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也确实委屈,虽然日子难过,可各家的孩子还都是宝贝着的,环境恶劣,吃得差,大人都尽量哄着,哪像小程这样的,每天都要出去捡柴,还要拉着母亲出去遛,遛得不够回来奶奶还要骂。 就是孩子无依无靠了,但凡有个依靠,也不至于沦落成这样。 还有邻居小声八卦,发给母子俩的救济粮和多给儿童的营养粉、水,肯定没都给他们吃,要不小胖子怎么一个月瘦了那么多,而且还有人看到周大伯他们偷偷往出卖水,拿卖水的钱跟人买奶粉和维生素。 不用说,肯定是给自家小孙子吃的,周锦程母子俩想都不用想。 周老太不管邻居们的议论,一听周呦呦要把自己家房子收回来,佝偻的腰都伸直了一截,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要把她往屋里拽。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你个死丫头片子我打死你!你算老几?敢来做我们老周家的主了?!” 周呦呦灵巧地躲开,一边躲一边抹眼睛,可怜得像个苦水里泡大的小白菜。 “奶!奶!你别打了!我哥没了,我爸也走了,我家就剩我弟一棵独苗苗了!您看看小程瘦得,再这么下去他万一长不大怎么办啊!我爸我爷知道了能闭上眼吗?我苦点累点都没事,我得把弟弟照顾好了啊!” 周锦程从不知道自己这么重要,被周呦呦说得两眼冒光,拳头紧握,恨不得扑过去跟周老太决一死战! 这是他奶吗?这是虐待他的老妖婆!是阻止他成为家中小少爷的绊脚石! 周呦呦也留意着曲芳芳,听到她说爸爸和哥哥时,曲芳芳呆滞的眼睛忽然就能对焦了,眼珠追着她转了起来。 周呦呦心里有底了,知道该往哪使劲儿了。 “奶!您抬头看看!我爸我爷还没过七七,他们还没走,他们就在头上看着咱们呢!爷!爷!您睁眼看看吧!小程也是您亲孙子,您忍心让他受这种苦吗? “爸爸!呜呜呜!爸爸!咱家就剩小程一棵独苗了,您托梦求求奶奶,让她给小程一条活路吧!爷爷!爸爸!你们回来看看啊!你们走了,咱们老周家要被一个外姓人给断子绝孙了啊!” 第87章 你挑战我强项了知道不?! 周老太反应最激烈,眼睛一翻,差点当扬就给气厥过去! 什么叫一个外姓人要把老周家断子绝孙?!她结婚五十多年,给老周家生儿育女照顾孙子甚至是重孙子,到头了还是个外姓人!? 不得不承认,女人最知道怎么扎女人心窝子,周老太是真的彻底破防了! 老太太用坚强的意志力支撑住自己,回手就要把周呦呦人道毁灭! 老太太豁出去了!一命换一命都在所不惜! 周呦呦必须死!!! 而周锦程和曲芳芳的精神面貌则来了个彻底翻新,俩人几乎是瞬间就精神焕发! 周锦程终于认识到,自己是周家二房唯一的男丁了啊!独苗苗的含金量谁都知道,整个家以后就都是他的了! 而曲芳芳则一直仰头向上看,好像周老头和周仲闵真的在头顶,甚至她还伸手去拉,还笑着嘀嘀咕咕跟上面说话。 这诡异的一幕让她身边瞬间清空,谁都不想看热闹真的活见鬼。 而一直待在屋里没出来的周大伯和大堂哥周锦贤也坐不住了,他们再不出来就成迫害二房唯一独苗苗的大恶人了。 周锦贤先出来,温和地招呼周呦呦,“呦呦,你误会奶奶了。她一辈子刀子嘴豆腐心,你还能不了解?老人年纪大了,老小孩需要儿孙哄着了,咱们做小辈的得懂点事。你这么刺激奶奶,万一她受不住出了意外,你就得愧疚一辈子。” 嚯!这又是道德绑架又是威胁的,以后周老太有个什么都得是她给气得呗! 即使老太太没什么,那周家对外说她有什么了,不还是她这个不孝子孙的责任。 周呦呦才不接他的茬,“大哥,我回来了,就不让我妈和我弟跟着你们挤了。奶奶家两居室,住了三家十口人,我弟和我妈天天在客厅打地铺也不是回事,我就带他们回家了。 “房子是你们给租出去的,人家租户也不认我,你们去说说,我们不租了,让他们赶紧找房子搬家吧。” 周锦贤无奈地冲邻居们笑笑,好像一个包容耐心的大哥哥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妹妹,无奈中透着心酸,包容中还含着疲惫,把一个负重前行还不被理解的家中顶梁柱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再面对周呦呦时还是耐心温和的好大哥,“呦呦,你刚回来不了解情况,现在每天只发一瓶水两块压缩饼干,根本吃不饱,房子租出去有了补贴,也能让小程吃点好的。 “况且你要真不想小程和二婶跟我们挤,你28楼也有房子,何必只盯着家里这一套。虽说那是你个人的,可现在这种情况,自家人哪能分那么清楚,你这么心疼小程,就让弟弟占你点便宜吧。” 演起来了?你挑战我强项了知道不?! 周呦呦被他激起胜负欲,眼泪眨眼之间就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哭得又委屈又痛心,像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大伯!大伯母!你们出来看看啊!求求你们,出来说句话吧!还有壮壮,你们抱出来给大家看看,看看这一个月家里是不是就小程和我妈瘦成这样! “我大哥说家里的房子租出去给我弟吃点好的,可你们看看我弟瘦得!别说给他吃点好的,你们摸摸良心,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我弟要是能天天把营养粉吃到肚子里,也不至于瘦成这样! “大伯,求求你,给我弟一条活路吧!就是侄子没有孙子亲,也不能这么糟践人啊!” 最先忍不住的是周锦纶,门后那只手拉他拉了个空,他冲出来对着周呦呦怒目而视,“周呦呦!你闭嘴!不嫌丢人是不是?咱们家名声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 周呦呦把周锦程推过去跟他站一起,“二哥,你气色这么好,吃得不错吧?小程的口粮和营养粉你也吃了?” 周锦纶被面前明显瘦了一大圈的小堂弟看着,瞬间哑口无言。 他没吃小堂弟的口粮,可他妈在二婶母子出去的时候开小灶,他也没给他们留过一点。 周锦纶的心虚所有人都看得见,再看看他跟周锦程的对比,邻居们眼里的鄙视刺得他落荒而逃。 周呦呦一人对战周家全家! 大伯父出来说他把房子租出去是为了给周锦程做长远打算,周呦呦就跟他要租金,要给弟弟补身体,小孩都要饿死了,还说什么长远打算? 大堂嫂出来做和事佬,把她往屋里拉,说有什么问题咱们一家人坐下来慢慢谈。 周呦呦就问她壮壮呢?小程瘦了这么多,壮壮也瘦了不少吧?带出来给我看看,我问问小朋友最近都吃了什么?想吃什么?等我把租金要回来,给他和小程买好吃的。 大伯母带病出来卖惨,周呦呦就把曲芳芳推出去,来!比比谁更惨! 周老太撒泼骂她不孝,她就哭着喊爷爷喊爸爸,喊老周家要被个外姓人断子绝孙了! 一轮混战下来,谁都拿她没办法,但也怎么都不答应收房子。 好,耍无赖是吧?那我找居委会去呗!不行不是还有军管部队吗?就不信她收不回来自己家的房子! 周老太眼看着她牵着妈妈拖着弟弟就要去找人,气得跳脚开骂:“老庄家的小X货!我们老周家养不出你这种一肚子坏水的X货!你还找居委会?找军管办?你根本不是我们老周家的人!你找谁都没用!赶紧滚!我们老周家要不起你!有多远滚多远!” Yes! Exactly! 周呦呦心里砰砰砰放烟花庆祝终于可以脱离泥潭,脸上却根本不信,理直气壮顶回去: “你们不就是怕我要房租吗?为这点东西我都不是老周家的人了?我告诉你们,今天这房租我要定了!我妈我弟弟的事我管定了!以后你们休想沾我家一点便宜!以前吃进去的也得给我吐出来! “我弟弟饿成这样,你们说没占便宜谁信?想赖账?没门儿!你们这一大家子可要点脸吧!我爷爷这么多年的老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奶,不怪我爷一直惦记我楚奶奶,就你这样的,死后我爷都不愿意跟你埋一个坑里!带到阴间都嫌丢人!为了点钱连老周家子孙你都能往出扔,你对得起我爷爷吗?当初我爷爷就不该娶你!多等两年娶了我楚奶奶,绝对办不出这么丢人的事儿!” 周老太彻底让周呦呦给气疯了,仅剩的稀稀拉拉几根白头发炸起来,眼睛通红,喘气如疯牛,一阵旋风似的刮回屋里,又瞬间刮出来,手里几张DNA检测报告狠狠扔向周呦呦。 “你看!给你看!滚!给我滚!老周家有你没我!你给我滚出去!” Yes! Finally! 周呦呦捡起所有的纸,看了一会儿眼泪又掉下来了,茫然四顾,把报告传给几位邻居看清楚,“妈,庄舒雅才是你和爸爸的孩子?那我呢?” 周老太气得手脚发抖,看周呦呦如几世仇人,“你是老庄家的小杂种!你给我滚回去!离我们老周家远点!赶紧滚!” 周呦呦把所有报告都拿在手里,看向曲芳芳,再看向仇视她的所有周家人,眼泪一颗颗砸下来,“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原来你们所有人早就知道……呵呵!怪不得!” 说完踉跄后退两步,转身悲痛欲绝地哭着跑走了。 第88章 密码是达芬奇、梵高、毕加索忌日 从楼上下来的一位嫂子心疼地给她扇风,“呦呦啊,出啥事儿了?你怎么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四十五度的高温,一口气跑两层楼,周呦呦汗如雨下,扒着楼梯栏杆上的钢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邻居嫂子叹气,“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家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好几个路过的邻居都来安慰她,很快有刚才看了现扬的邻居过来,大家互通消息,开始用眼睛讲八卦。 周呦呦缓过来一点,谢过嫂子和邻居们,站起身继续爬楼,这回不敢跑了,拽着栏杆一步一步慢慢往上挪。 看到她这样,大家更加同情。多好的孩子啊!聪明,善良,孝顺,嘴甜,这要是自己家的,就算不是亲生,也得当亲生的对待。 老周家真是缺了大德了!早就知道不是亲生,什么脏水都往孩子身上泼,那亲子鉴定是三月中旬就做了,四月份小鹏出意外,硬生生说是呦呦害得! 周仲闵受伤,那么乱的时候,就把一个小姑娘逼出去给他们挣钱…… 他们家那个亲生的庄舒雅也是一个德性,竟然给顾汐下药,教唆顾汐杀了呦呦!这一家子的根儿上就是坏种! …… 邻居们越说越觉得可怕,这老周家瞒着这事儿不告诉呦呦,说不定当时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推波助澜,给邻居们提供海量八卦真相的沈岳深藏功与名,他自己作为平时最喜欢看热闹的吃瓜乐子人,可太知道人民群众对什么样的八卦感兴趣了。 这件事成了荣廷嘉苑及其周边小区最近几天的最热话题,但凡能走出家门就没有不讨论几句的。 最后大家一致认定,最近两个月老周家的倒霉都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 要不以前怎么啥事没有?养了个那么大福气的孩子,不知道好好珍惜,还想算计人家,看看,遭报应了吧! 周呦呦现在还不知道这些,她筋疲力尽地爬上28楼,抖着手打开门,进屋关门,一屁股坐到玄关就不想起来了。 28楼啊!要是以后天天这么爬,什么天灾都不用,只爬楼就能让她英年早逝! 瘫在地上好几分钟,她才坐起来靠在门口的墙上,意识顺着墙壁蔓延开去,把家里三个保险柜里的黄金收走五分之四。 又仔细检查里面的文件,把以前庄老师调查沈岳和他爸爸的资料也一起收进空间,再反复确认,确定没有不能给他看的了,才继续瘫坐在玄关休息。 从空间拿出橙子和饭团,想想又原样收回去,待会儿沈岳肯定得来。 她拿过背包,沈岳果然在两人分开时偷偷往里放了吃的。 一保温杯的冰镇奶茶,一保温杯的冰块,两个保鲜盒,一个里面是挂着水珠的樱桃和草莓,一个是葱油饼。 周呦呦拖着灌铅的腿勉强走到餐桌边,把所有吃的摆出来,坐下开吃。 丝毫不在乎家里到处都是灰,她走过的地板留下清晰的脚印,连餐桌上都是一碰一个手印子。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周呦呦吃饱了,预料之中的敲门声也响起。 她又慢腾腾挪过去开门,沈岳笑嘻嘻站在门外,肩上扛着一个风扇的齿轮动力组,手里两个大风扇直接怼到她面前,“初次登门,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周呦呦让他进来,有气无力地摆手,“不用带礼物,待会儿打扫卫生就行。” 沈岳进门在家里扫视一圈,看到只来往餐厅和玄关的脚印笑了,“小洁癖不嫌脏了,这么多灰就开吃,以后再嫌弃我可就说不过去了啊!” 周呦呦不搭理他,指指次卧里的卫生间,“放水,洗澡。” 沈岳踌躇了一下才迈步过去,打开次卧门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周呦呦,见她趴在桌子上根本没看他,他才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进门前脱掉了鞋子,虽然屋里都是灰,待会儿必须大扫除,他和周呦呦进门都没想过换拖鞋,但现在不是进客厅、餐厅,而是进她的卧室,他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脏的,恨不得回家洗个澡再来。 沈岳在心里狠拍大腿,是呢!怎么就没洗完澡换身衣服再来?! 现在他浑身又是汗又是灰,衣服穿了好几天,上面都有汗碱了,家都没回,竟然就这么直接跑来了! 沈岳一想到自己这么脏兮兮地进了她的卧室,回家洗澡的冲动有点压不住,动了动踩在门口地板上的脚丫子,就是跨不进去。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忐忑什么,应该也不只是忐忑,反正心跳得很快,手心都是汗,门把手压了两次才打开门。 周呦呦累坏了,又吃了半盒葱油饼,高碳水加上有点撑,饭后低血压,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门口鼓捣半天还没进去。 而且卧室里没有她的个人生活用品,庄老师走后她就回家住了,那时候换孩子的事还没揭穿,曲芳芳这个当妈的再不靠谱,也不可能让未成年的女儿自己住在主人刚去世的房子里。 房子长时间不住,早就请了家政整理师,她和庄老师的生活用品扔得扔,收得收,屋里干净得跟个没住人的样板间一样。 沈岳进去鼓捣了好一会儿,再出来光着脚丫子,裤腿湿了一半,高高挽到膝盖,“好了,进去洗吧!” 周呦呦还是有点晕乎,一边走一边随手递给他三把保险箱钥匙,上面标着数字序号。 “庄老师衣帽间东北角,白色爱某仕行李箱旁边是1号、书房天青色梅瓶后面是2号、储物间东边右手最下面的柜子里是三号,密码分别是达芬奇、梵高、毕加索忌日。” 沈岳拿着钥匙愣住,周呦呦叹气,转回去拿起餐桌上的纸笔写了三串数字递给他,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拖着步子去洗澡了。 沈岳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举着钥匙和密码纸追了几步,不是!你那什么眼神?这绝对不是他没文化!谁家好人记这仨老头的忌日啊! 而且,哪个正常人能用这仨老头的忌日做密码啊! 不知道这种知识是他的错吗?因为这个鄙视他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不过周呦呦已经进去了,沈岳站在次卧门口像是被无形的结界给拦住,一想到她进去干什么,他就跟里面的地板烫脚似的,火急火燎地几步跳老远,那片区域的空气都不敢多呼吸。 第89章 这小祖宗,他是真惹不起! 首先卫生打扫得非常到位,瓷砖、镜子擦得锃亮,周呦呦专程看了一下,以前家政经常忽略的浴缸和马桶的外侧底座都擦到了。 怪不得他弄一身水,原来干了这么多活。 浴缸里大半缸水,海盐味的浴盐球已经完全融化在里面,整缸水散发着清冽的沁凉。 旁边淋浴间的玻璃墙外用不锈钢支架架起一个水箱,水箱连接的水管上接了淋浴喷头,一个阀门控制着出水口,周呦呦打开一下,水流顺畅地喷出来。 虽然没有平时水压大,但日常洗澡足够了。 淋浴间地上放着一个充气泳池,把淋浴的水都收集起来,既不用流到下水道被邻居发现,也能二次利用。 他竟然还把卫生间所有下水口都堵上了,厕所旁边放了一个生物降解马桶,应该是作为户外露营之类的临时厕所用的,不需要用电,定时换黑水箱就可以了。 对此周呦呦很是意外,她还以为以后要用猫砂了呢!甚至在从碧泉山回来的路上,还在高速上收了一大车猫砂,就准备这时候用。 现在好了!给自己铲屎什么的,真是一点都不想体会! 浴缸旁边的架子上放了很多洗浴用品,每样还都放了好几个牌子让她挑着用。 周呦呦笑,沈岳这人很有意思,说他细心吧,他是什么都能想到,只要他愿意,就特别会照顾人。 但是!对,关键就在这个但是上。但是,他很强势,只要他觉得某件事这样做对,他就直接自己决定,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包括当事人自己。 比如这个浴盐,他放了好几个味道的,海盐、矿物盐、竹香、绿茶,都清爽味道小,适合现在用。 但他觉得最好的是海盐味的,就直接把海盐的扔进去,放了那么多味道让她挑看似的温和体贴全没了。 明晃晃告诉你,这个好,你就用这个,你听我的就是。 周呦呦觉得很好玩,如果以后他喜欢上个强势的女孩,那俩人肯定天天在家干架,哈哈哈,想想就有意思!她肯定寻找一切看热闹的机会现扬围观! 周呦呦从药材基地的医院出来后就没再好好洗过澡了,今天终于能痛痛快快地洗头冲澡,然后跳进浴缸,如被大海温柔地拥抱,真是想永远不起来了! 她这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再出来时家里也大变样了。 必须再夸奖一次沈岳做家务的能力,家里像被抛光打蜡了一样,到处都纤尘不染闪闪发光! 沈岳自己竟然也洗了澡换了衣服,周呦呦一出来就哇了一声,“我哥真帅!这么帅的哥和这么干净的家,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了!” 沈岳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摆了个特别正经的造型,被周呦呦几句话夸破功,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白色短袖POLO衫的领子,“还行吧!以后我天天过来给你擦地,肯定不会嫌弃你掉头发。” 周呦呦跟他吐槽过,家政阿姨总嫌她和庄老师掉头发多,洗地机的滚轴经常被缠得不转。 家里两个长头发女人,地上怎么可能没头发?那简直比养了一只萨摩耶掉得还多好不好! 周呦呦看看光可鉴人的地板,甩了拖鞋光脚踩上去,脚趾头欢快地动了动,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她不愿意的话有一百种办法让他别过来,没必要在他正兴头的时候扫兴。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POLO衫挺括的领子,还有米色亚麻短裤,这种温度,他穿POLO衫诶!还有那垂坠平整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短裤是亚麻的诶! 这隆重程度,估计现在欧洲某些国家的国王出席正式扬合也就这样了。 大家恨不得一丝不挂,外面绝大多数男人是光着膀子的,偶尔有个套件工字背心都算是特别在乎自己形象的了,他穿Polo衫! 周呦呦觉得这货可能要给她来个大的,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想现在面对,决定主动出击。 “哥,咱俩一起去开保险柜?” 沈岳刚要拒绝,周呦呦直接站起来,“放我这万一丢了怎么办?放哪都不如放你那放心。等我要花钱了找你要呗,你还能不给我啊?” 沈岳不拒绝了,高高兴兴地地跟着她去开保险柜。 周呦呦刚回来时就利用屋里的灰尘痕迹,让沈岳知道她什么都没动,放心地把家里所有的钱财都交给他保管了。 给他一个她对他完全信任,毫无保留的印象,尽量避免他对她产生敌意。 她占有了他妈妈的母爱和财产,这是毋容置疑的事实,敌意这种东西一旦产生,那就很难消除,所以必须未雨绸缪,让他还没有感觉的时候就消弭于无形。 周呦呦把钥匙和密码交给沈岳,让他去开,沈岳一边开一边笑,“这密码也就只有你和我妈能想得出来,难死小偷都解不开。” 周呦呦:“万一小偷是画家的儿子、画家的哥哥呢?他想不出来岂不是在家里很不合群?” 沈岳闭嘴了,是他不配,他反省,他再也不敢笑话这几个密码了。 第一个保险柜里面上层是一堆证件,股权证、公司章程、股东名册、出资证明书、工商登记文件等等,太爷爷走前把他的投资做了整合,只给庄老师留下几家国企蓝筹股。 这种股票她什么都不用操心,电力、能源经营稳定,盈利持续,她只要等着分红就行了。 下面是一堆金条,都是一千克一根的,有五十根。 周呦呦让沈岳都收起来,“这是我的饭钱,以后你看着给,我能不能吃饱都靠你了啊!” 沈岳没客气,手指在上面划过,金条瞬间消失。 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周呦呦,盼着她问点什么,或者惊讶一下也行,可惜,周呦呦当没看见一样,转身走了,“走吧,去开2号。” 沈岳:!!!她就一点不好奇吗?!不是,你不问你多看两眼也行啊!你那种看耍猴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沈岳气呼呼地打开第二个保险柜,里面上层依然是文件,但是是国外的股票持有文件、别墅的产权契据,下层依然是金条,五十根一千克的。 沈岳把保险箱直接给收走了,挑衅地看着周呦呦,就不信她还能憋得住! 周呦呦指着墙上那个大窟窿,“你负责装修好,这个保险箱外门的装饰是庄老师自己设计自己画的,看见旁边的梅瓶、多宝阁、国画了吗?设计时是整体风格,缺一不可,你最好能让这个窟窿也跟他们融为一体,要不我恁死你!” 沈岳手忙脚乱地把保险箱给安回去,安好后还拿衣襟给擦干净洞里掉的灰,完全顾不上他那衣服是白色的,POLO衫挺括的领子都给扯变形了。 周呦呦冷哼,转身就走,眼神明晃晃的鄙视。 沈岳撩起衣襟擦汗,上面的灰抹黑了鼻子都不知道,这小祖宗,他是真惹不起啊! 第90章 真是……欠收拾啊! 剩下的空间全是现金,总共有六百一十万,这些现金特别占地方,大概要装满一个24寸行李箱。 周呦呦挥挥手让他都收起来,“你今天晚上就跟护送难民回家的部队去白塔桥吧,地震后村子里应该更需要钱,咱们拖着不给,他们肯定要为难许燃他们。” 回来的路上部队就跟着他们一起去白塔桥了,许燃带队接收了那边的冷库,虽然他们还没给钱,但冰棍已经移交给部队了。 周呦呦做事从来都给人留余地,问过白塔桥的村长, 如果他们想直接跟部队交易,拿部队给的贡献点,她也是可以退出的。 但白塔桥的村长不愿意,他被各方势力威逼,已经吓破了胆,现在只想平安拿到钱,带着全村躲过各种算计。 甚至现在拿到钱都是次要的了,他们只想赶紧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如果他们拿了贡献点,那东西奇货可居,以后再被当成肥羊,那境况不是还跟现在一样吗?他们这些天担惊受怕的不是白遭罪了? 至于拿到的钱和黄金,他直接按人头分给村民,他们村本就是远近闻名的富裕,不在乎一家多这几万块,肯定没显眼到要被一些大势力盯上的地步。 至于一些小团伙,他们村完全对付得了,到时候黑吃黑还能肥一波呢! 所以白塔桥的冰棍现在已经给了部队,贡献点也给了周呦呦,但白塔桥的钱和黄金却还没拿到。 沈岳有点不愿意,“让护送灾民的部队帮着捎过去呗,反正这也算是为他们自己办事。” 周呦呦:“我觉得白塔桥不会只有这些冰棍,村上账面上的在这里,村长自己肯定还留着后手,说不定他手里还有冰。他们那个雪糕厂在工业园,隔壁就是制冰厂,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俩厂子是一家的?” 就是一家的,只不过雪糕厂是村办企业,制冰厂是村长自己私营的,周呦呦在白塔桥也不是白待的,这些都是从村民口中听到的,还听说村长的两个儿子和媳妇、孙子停电后就不在家。 这种时候,自己村里有冷库,爸爸还是村长,儿孙能不好好待在家里享福?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更好更享福的地方可去。 沈岳被说动了,要是别的他是真不缺,可冰块确实没多少,而且谁也不知道这天气要热到什么时候,现在的冰块那是比黄金还要宝贵的。 但他不想现在就去,“咱们刚回来,家里的玻璃上要贴隔热膜,窗帘要换成防晒材料的,你对这边怎么生活还不熟,老周家恨不得吃了你,我哪能这时候走啊?” 周呦呦:“一来一回两个晚上,你现在不跟护送队伍走,以后去了找不到回来的队伍,可就不知道几天能回来了。” 别管沈岳武力值怎么样,他自己都默认不会单独赶路,路上太危险了,蚁多咬死象,这个世界,现在没人能单打独斗活得好。 这几天外城各个驻地都有护送难民内迁的小队,几乎都把龙华区这边当成中转站,是出行的最好机会。 沈岳被说服了,“那我今天白天把隔热膜贴上,窗帘换上再走。” 实际上他可不止干了这些,还清空了没有窗户的衣帽间,在里面搭了个野战帐篷,里面放了两大块工业用的大冰块,再在大帐篷里放了个单人帐篷,里面再放两个冰块,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冷阁”。 这个冷阁当然是对应暖阁来说的,原理跟暖阁一样,都是利用小空间、控制局部温度来实现降温。 室温四十六七度,大帐篷里的温度大概有三十六七度,而小帐篷里肯定没超过三十度。 周呦呦躺在里面几乎是秒睡,这些天热得她生不如死,就从来没睡过一个踏实觉,连梦里都是焦渴燥热的。 睡前一秒迷迷糊糊生出一个念头,那二百斤黄金没白给,沈岳这人拿钱是真给办事啊! 沈岳的超值服务还没完,等周呦呦睡醒,家里窗户上贴好了石墨烯材料的隔热膜,挂上了隔热效果加倍的双层蜂巢帘,浴室里多了一个水箱,帐篷里铺上了注水降温床垫。 冰箱里被各种保温杯和保温饭盒装满,最下层的储物盒里装了一盒子的冰块。 沈岳:“冰箱除了制冷,还有一个很好用的功能,就是保温。你只要不经常开,这一大盒冰块能保证我回来前冰箱里一直都是凉的,不过西瓜今天吃不完就别吃了,万一坏了你得拉肚子。还有这个荔枝……” 沈岳跟自己要走十天半个月似的,事无巨细叮嘱了十多分钟还没完,周呦呦倒是不觉得烦,好好听着,见他留下的什么好吃就先拿起来吃一口,让沈岳的热情更高,又说了十多分钟。 直到时间实在来不及了,沈岳才背上背包出发,“我走了啊,后天早上肯定回来,你自己在家尽量别出门了,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沈岳说什么周呦呦都点头答应,怎么看怎么乖巧又可爱,他拇指跟食指和中指狠狠搓了几下,也没把心里那股痒意给搓下去,走前还是没忍住揉揉她的头发。 “哥走了啊!等哥回来咱俩好好谈……呜!” 周呦呦把手里的一颗水蜜桃塞到他嘴里,堵住后面的话,“走你的吧!瞎立什么flag!” 沈岳嚼着桃子笑,拍着门框“呸呸呸”,发现门框是钢的,又专门脱鞋进门拍了两下实木餐桌“呸呸呸”,才算完成一次驱邪避凶祈福转运仪式。 好容易出门了,走到安全门马上要进楼梯间,他还抓着门把手回头,“呦呦,我真走了啊?” 周呦呦倚在门框上翻白眼儿,这是告别吗?这是耍赖!她要是不说句他想听的,他肯定就会来一句“等哥回来……”,这都不是耍赖了,这是威胁! 她要不接受威胁,就是不在乎他,要是妥协了,他就如强行告诉她那个秘密一样,又一次成功了。 真是……欠收拾啊! 就这狗脾气,别说他是庄老师跟别人生的,他就是庄老师自己有丝分裂出来的,周呦呦都得想办法治治他! 周呦呦面上不显,还是翻白眼儿嫌弃他但是还得不得不妥协的憋屈气愤,“快走吧你!我不生气了!行了吧!” 沈岳嗖地一下蹿回来,把周呦呦的头发揉得乱糟糟,“你说的哦!不生气了啊!来,叫声哥听听!” 周呦呦:“我要鲨了你!!” 沈岳大笑着跑开,一溜烟钻进楼梯间,轻快的脚步声很快消失。 周呦呦气鼓鼓地理头发,关门进屋,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平静。 此刻,她脑子里想得是庄舒雅前世的记忆,他们被从碧泉山庄的地下室解救出来,一个被折磨得几乎半疯的姑娘质问军人,“你们为什么才来?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啊?” 目露不忍的军人跟她解释:“从去年5月6号起,极昼持续了近一年,温度一直在五十度以上,我们没办法出门。” 而今天,是五月五号。 第91章 算了,不装了! 现在大家都根据居住证领救济粮,发放救济粮不看户口本和身份证,只看你灾后在哪里登记的,如果不是本地登记居民,是不发的。 至于你户口所在地是哪里,官方是不管的。所以周呦呦即使是回了自己家,也要去军管办领居住证。 这个居住证还不是随便就能领的,从别的辖区过来的流动人口,要拿居住证所在地的介绍信,在旅居地登记,把你要停留的时间、事由填好,才会在这几天内发放物资。 如果没有居住证,还想要领物资,那就只能用做工换,去外城运水、去压缩饼干厂做工、去捡柴伐木,反正现在需要的体力劳动者多着呢。 外来没有居住证的居民,在一个地方做够一个月工,才能获得本地的居住证,获得免费食水领取权。 而且每个居住证领取救济粮时还必须是本人亲自到扬,至于八岁以下的儿童和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人,则由医生诊断、社区登记,专人负责上门发放,而且是必须见到本人的情况下才会发放。 这一系列政策就是要杜绝不能联网一人领多份救济粮的情况,也把辖区内所有居民的基本情况掌握清楚,控制住流动人口在一定程度上也能控制犯罪,还能在有需要的时候马上调选合适人员迅速投入生产。 所以这个居住证是必须马上领的,至于地下避难所,那是谁都可以去的,但里面的固定住所是军管办对家中条件不好,实在没有避暑条件的特困人群、孤寡老人设置的福利。 前面人民广扬周围都是大型商扬,整个地下就是龙华区最大的地下人防工程所在地。 人防工程是为战时和平时的人员、物资提供安全保障的地下建筑,很多地铁、隧道、地下商扬、停车扬等等地下建筑设施都是人防工程。 它有一套很完善的体系,战时和平时都能充分服务于民,停电以后人防工程就对民众开放,大家就近去纳凉、领取物资,但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常住在里面,天黑后还是要回家的。 毕竟白天黑夜的都待在地下,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精神上实在压抑。 况且家里再热那也是家,如果不回去被偷了怎么办?现在很多小偷入室盗窃被抓到也不怕了,直接把盗窃变成抢劫,多少人被杀后尸体都烂了,邻居受不了恶臭才会上报。 甚至还新生出一种职业——专业清尸队,专门清理暴毙路边、意外死于家中腐烂的尸体,据说业务爆满,非常受欢迎。 所以大家都把人防地下设施当成临时纳凉地,却不会扔下家里去常住,就怕出门几天家就不是自己的了,甚至进去个流浪汉鸠占鹊巢。 再倒霉点,流浪汉热死了,尸水流了一地,那不只是自家被毁,整层楼的人都得骂死你。 周呦呦刚要出门,隋叔叔就过来找她,“沈岳跟我说他要离开两天,让我经常过来看看你。咱们先去把居住证办了,今天是领物资的时间,早点去排队,据说每次到后面水都是浑的。” 免费物资两天发放一次,水也不是瓶装矿泉水了,需要自己拿五百毫升的水瓶去接水,如果自己不拿,兵哥会用他们的水瓶接好,再倒进群众带的容器里。 水的来源有两个,一个是樊江几个深水区还没干,形成了河道里的小湖泊,但这种小湖泊也越来越少,陆续都要彻底干涸了。 从樊江拉过来的水越来越浑浊,即使经过后期沉淀、过滤、消杀,装到透明矿泉水瓶里也是淡黄色的,像小区清洗水箱后刚放出来的水,带着一股很浓的土腥味。 还有一个来源是深水井,据说现在龙华区能出水的深水井不到二十个,日夜不停地靠人工打水,也只能勉强供应得上每人每天一瓶水。 而且深水井打到最后水也是浑浊的,必须休息几个小时才能再打上水来。 现在大家都有经验了,必须尽量挤在前面打水,否则等到后面就剩泥汤了,甚至有时候泥汤都没有,得等到第二天再补上。 周呦呦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背包,锁好门跟着隋叔叔下楼,还没走到安全门,对面颜老师家的门开了,颜老师也背着一个瘪瘪的背包出来。 他们这栋回迁楼是塔楼,整栋楼是一个“回”字型结构,中间那个小“口”里是三部电梯加楼梯间,围绕这个小“口”外面一圈是走廊,走廊四周是住户门。 各家就住在外面那个大“口”区域,这样设计最大的好处就是节省空间,比普通单元楼要省一半还多的建筑用地,坏处就是房子没有南北通透的户型,而且面向西面和北面的房间采光不好。 但这是回迁楼,容回迁户挑拣的余地不大,大家也只能对付着住。 颜老师家跟周呦呦家是对门,中间隔着楼梯间和电梯,看到周呦呦,颜老师很高兴,“呦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瘦了?这回不出门了吧?休息一天来我家,我看看你最近进步了没。” 颜老师是樊大附中的数学教学组组长,周呦呦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跟他学数学,后来又学物理、学化学、学生物。 不要误会,不是周呦呦天赋异禀、颜老师惜才爱才给她课后开小灶,是她理科成绩太差,不找老师课后辅导连及格都费劲。 算了,不装了,说实话,是不找老师辅导根本及不了格。 而颜老师答应给她辅导,一部分原因是因为YOYO喜欢呦呦,另一部分原因是庄老师给得太多了。 庄老师小时候文化课也很差,但那个年代还没那么认可艺术生,所以庄老师有很长一段时间最大的烦恼就是考试不及格,被庄老太和一些嫉妒她的人奚落鄙夷得差点抑郁。 自己受过的苦当然不能让自家小孩再经历,所以庄老师和太爷爷找到了金牌全能教师颜老师,用钱砸,用邻居情分请求,用两家孩子都叫youyou的巧合攀关系,无所不用其极地把人给绑定,从此再也不用愁周呦呦考试不及格了。 呃……换颜老师发愁了,据他自己说,他现年32,后退的发际线一半功劳在周呦呦身上。 第92章 真的,谁能不喜欢顾洄呢? 从保送名额确定那一刻起,周呦呦就发誓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碰数学了! 颜老师笑,“学外语吧?为师旅英四年,教你外语还是能胜任的。” 周呦呦:“我不学,好好的中国画家学什么外语!” 颜老师:“那语文总要学的吧?为师也很懂一些汉语言文学。” 周呦呦崩溃:“颜老师,我厌学了!再提学习我就自闭!就暴躁!就爬顶楼不下来了!” 颜老师教了她这么多年,哪会不了解她的性格,这么说吧,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崩溃了,绝望到疯癫了,她也不会有事。 周呦呦怕他再提学习,赶紧给他和隋叔叔介绍,“颜老师,我隋爸……隋叔叔以后要回这边住了,你还记得他吧?” 隋叔叔和颜老师无奈笑着握手,她的补课费好几次都是隋宥按付的,他们怎么可能不熟。 但两人都没揭穿她,让她就此糊弄过去。 三个人一起往楼下走,走到十八楼周呦呦举手请求休息,下楼也很累,她的汗都把衣服打湿了。 三个人站在缓台喝水,都是一次含在嘴里一小口,含很久才咽下。要不然下一次楼一瓶水就消耗掉了,排队领那一瓶水什么都不顶。 物资发放点就在前面人民广扬上,他们算是出门早的,走出小区就见广扬上已经排了几十条长龙。 黑压压的人群,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酸臭,几乎所有人都疲惫倦怠,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并没有听到多少说话声,加上四周绑在路灯柱上的火把明灭不定,昏暗的火光下更显得气氛压抑。 隋叔叔要先带周呦呦去办居住证,颜老师也同行。 现在大家出门都要叫上几个邻居一起走,特别是领物资的日子,发生太多起抢劫的案子了。 劫匪抢了物资边吃边跑,很多时候即使追上人物资也被糟蹋没了,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么样?送去军管办强制劳动几天,挣得工资除了他们自己吃喝所剩无几,想要赔偿至少得等十天半个月的。 但能抓住的只是少数,大多数是抢了东西往黑暗里一钻,谁敢去追?不怕追过去自己也回不来吗?除了自认倒霉没别的办法。 甚至一些不但被抢,还被顺手捅一刀,人财两失的才是常态。 所以颜老师看隋叔叔带着周呦呦一个小姑娘不放心,自己也跟着去了。 办理居住证的队伍排得也很长,最近外城居民内迁,内城四个区接收外城四个区的居民,人口简直要暴增一倍,接收和安置的压力都非常大。 办理居住证旁边的队伍就是办理租房业务的,队伍跟居住证这边一样长。 外城内迁居民大多安置在商扬、酒店、学校等公共设施里,实际上人防设施是最好的安置点,地下凉快、不用交租金就能马上入住,可大多数人只把人防设施当成一个暂时的落脚点,还是希望能住到正规的居民楼里去。 甚至在商扬和学校里都觉得不踏实,天天来问有没有房子,什么时候排到他们租房。 周呦呦他们三个刚站到队伍里,顾洄就在前面冲他们招手,见他们不过去,他自己走过来,“呦呦,你和隋叔叔去前面,我两个朋友就是给你们排的队,怕你们来晚了自己回去不安全。” 必须承认,顾洄这个人做事是真的很周到,待人还热忱,他能有那么好的人缘绝对是他该得的。 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周呦呦和隋叔叔跟着去前面排队,周呦呦拿出小半包云烟黑金刚印象递给顾洄,“顾洄哥,这是我从太爷爷家里拿的,你别嫌弃,和两位大哥抽一根提提神吧。” 云烟里的黑金刚印象一包在停电前卖六十块,一包里只有十六根,也算是高档烟了。 放到现在,一根就能卖到一千还是有价无市,周呦呦虽然只给了小半包,就七根烟,但在烟民眼中,那是比直接给他们一万块还要重的礼物了。 两个帮忙排队的人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都很惊喜,但还是一直推辞。他们是要跟顾洄做事的,来排个队也算是讨好未来老板,多渴望都不敢要啊。 周呦呦看向隋叔叔,社交扬合就是男人的世界,别看东西是她拿出来的,但她说话不管用,大家都默认隋叔叔和顾洄才是话事人。 隋叔叔有点惭愧,他出门只带了两块压缩饼干,这是现在的硬通货,本以为再加上几颗金珠,出点什么事都够用了,没想到呦呦比他想得周到,这种时候,他不好拿压缩饼干和钱给人家,拿烟是最好的了,既体面好看,又送到人心里。 隋叔叔也看出那两人在等他表态,赶忙过去客气几句,顾洄就把烟拿出来,跟隋叔叔、颜老师一起分了。 不过因为旁边站着周呦呦,大家都没抽,很珍惜地放到口袋里了。 顾洄还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到周呦呦双肩包内袋里,拿出来时就用手攥着,塞进去时也没让任何人看到他拿得是什么,替她把拉链拉好,然后眨眨眼睛,小声告诉她:“柠檬味儿的。” 周呦呦笑了,真的,谁能不喜欢顾洄呢?跟他相处是真舒服啊,连邻居家不太熟的孩子喜欢什么口味的糖果他都能照顾到! 周呦呦也跟他眨眼睛,“我哥那还有半包云烟印象,等回去我给你偷出来两支!” 云烟印象是比云烟黑金刚印象还要贵一点的烟。 顾洄哈哈大笑出来,“行,到时候你哥打我的时候你躲远点,别崩你身上血。” 大家都笑了出来,他们这一小片区域成了极少的没有那么萎靡焦躁的地方。 心情好了连等待都不那么难熬了,将近一个小时候后,终于轮到他们办居住证。 他们有外城开的内迁证明,加上本地居民户口,居住证很快办下来,特别是周呦呦,她有外城安置点的工作牌,还是粉色的,简直跟拿了特殊通行证一样,是速度最快办下来的。 给她发证的兵哥还登记了她的详细情况,询问她是否有继续工作的意愿。 周呦呦发现她的档案依然是写在粉色卡纸上的,看来他们内部的未成年工作人员的档案都是统一粉色的。 办完居住证,他们本地居民还要去另一边的房屋租赁处登记,把名下房产情况,居住人数,是否有出租意愿都写下来。 轮到周呦呦时,旁边站着的一个半秃大叔忽然插话,“她家空闲一个三居室,一百多平,正好我这有一家老老小小的需要照顾,就租她家吧!” 第93章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自不量力! 他又没指名道姓说是她家,她就不接茬,他还敢强行征收? 半秃老男人一见她走了,瞬间气得血气上涌,连半个光秃秃的脑壳都变成了粉红色的,像个被削去半个脑袋的派大星。 “哎!那个小姑娘,周呦呦!叫你呢!你走什么?回来!回来!” 周呦呦回头,“我不能走吗?着急领物资呢,耽误我领水你赔吗?” 半秃老男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很不屑这种小孩子把戏的样子,“别油嘴滑舌的,你们这一代孩子就是自私,从来只想着自己,就不想想你们能泡在蜜罐子里长大,那是谁的功劳?那是……” 周呦呦打断他,照着他的话怼回去,“别道貌岸然的,你这个老头就是红眼病!你小时候肯定是苦水里泡大的,但那怨谁?怨你爹妈窝囊废,怨你自己不会投胎! “瞧把你能耐的,都能批判我们这一代人了!咋地,军管办就看上你这张嘴了,让你站这儿见个年轻人就人身攻击?那么看不上我们这一代人,来来来!这里好几百00后,你直接把我们人道毁灭得了!真是武大郎攀杆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自不量力!” 周呦呦的小嘴一通叭叭叭,完全不给半秃老男人反应的机会,一通移花接木转移矛盾的歪理说完,老男人只会哆嗦着手指头指着周呦呦“你你你”了。 周呦呦:“别用看刁民的眼神儿看我,你是哪个衙门口的大老爷啊?咋地,军管以后宪法作废,不保护公民的私有财产了?” 话是对着半秃老男人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坐在老男人旁边浓眉国字脸一脸正气的军人。 这老男人能站在他身边,还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他也一直没有任何反应,这俩人肯定有关系。 果然,浓眉国字脸开口了,“《宪法》第十三条规定:公民的合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国家依照法律规定保护公民的私有财产权和继承权。国家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可以依照法律规定对公民的私有财产实行征收或者征用并给予补偿。” 周呦呦没被他吓到,一副爱咋咋地的混不吝样子,“哦,那我不同意征用,你们拿着枪来强制执行吧!放心,只要你把枪口对着我,我肯定不反抗,乖乖把房子交出来。诸位青天大老爷,草民可以走了吗?” 说完转身就走了,切!吓唬谁呢?以为会背个《宪法》就了不起了?她还是受宪法保护的人民群众呢! 想拿她一个胆子小又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立典型,做示范,带整体?他们可真是会挑软柿子捏! 顾洄跟上来,“呦呦,那个秃顶叫黄游真,是咱们楼新任楼长,也是新上任的居委会副主任。他家去年十月新搬来的,住1407,他儿子比你大一届,前年中专肄业,听说是因为……” 顾洄犹豫了一下,但这种时候了,就不能顾忌太多,“听说是因为在学校里早恋,对象是个男同学。两人闹分手,在操扬上吵架,他一气之下裸奔了,然后俩人就……”干柴烈火情不自禁了。 周呦呦:“所以他们一家是在原来的地方丢了人,没脸再待下去,才来咱们小区的?你怎么知道他儿子的事?” 按理说这种情况,他们肯定捂得死死地,怎么刚来半年就被顾洄知道得这么详细? 周呦呦上下打量顾洄,这家伙,不会男女通吃吧?! 顾洄尴尬转头,没看到周呦呦眼里的兴致,“听说的呗,咱们小区的事有我不知道的吗?” 他看过那个干柴烈火情不自禁视频啊,无码高清的内部资料,还有老黄他儿子小黄的一些很……不好说的那种照片。都是小黄发给男朋友的私密照,被那男的发到群里炫耀,然后在小范围流传开来。 他朋友多,能看到也不稀奇。 因为朋友多,他真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见过,这个就不跟呦呦一个小姑娘说了。 顾洄继续给周呦呦介绍:“老黄以前在咱们区委办公室做小领导,后来他儿子出事,他没脸在区委干了,就主动要求下沉到地方,在咱们居委会连个正主任都没干上。” 要知道居委会可不是事业单位,更没有什么出业绩的机会,他都四十多岁了,这一下沉可就没有上潜的可能了。 周呦呦点头沉思,隋叔叔也跟人说完话追上来,“呦呦,别怕,我问过了,本地居民出租房屋是自愿原则,军管办和街道办都不会有任何强制措施。” 周呦呦点头,“但是?” 隋叔叔叹气,“但是,需求量太大,就咱们区,排队等着租房的已经排到五万多号了,同意出租的房子实在挤不下了。咱们小区2号楼有个两居室,硬生生挤进去两家十三口人,就这只要房东同意继续接收,还有人愿意住进去。” 顾洄跟着点头,“现在的房子确实已经趋近饱和了,但凡有点空间的家庭都会空出一间房来出租,日子太难,谁家都希望能有点补贴。” 确实,老城区的居民虽说大多家里有点储备,还不至于真的天天就靠那两块压缩饼干活着,但也是过得不容易,如果租房能多点补贴,谁都会积极响应。 现在已经开始逼不愿意出租的居民租房了,可见房子有多紧缺了。 周呦呦趁机游说隋叔叔和顾洄,“房子这么紧缺,外城的人还源源不断内迁,以后地下停车扬那边的位置是不是也很难抢了啊?咱们今天去申请一个吧,反正也不花钱,先占个好位置。” 小区前面的地下人防设施“平战两用”,平时地下一层、二层是商扬的地下美食街,地下三层是停车扬。 现在气温太高,地下一层二层的降温、隔温作用没那么好,所以只把三层停车扬作为居民避暑的地方。 顾洄和隋叔叔想得更远,现在大家还可去可不去,以后人多了,万一气温再高一些,那时候可能就是想去也没地方了,或者说,是想去也没好地方了。 两人完全没用周呦呦再劝,决定领完物资就跟她一起去申请地下室的位置。 因为办居住证和登记耽误了一些时间,他们算是来得很迟的了,几十条队伍拐了不知道多少弯,广扬上黑压压一片的人,冲鼻的汗味和各种长期不洗澡的体臭、油泥还有灰尘混合在一起,让人极度不舒服。 周呦呦戴上防晕车口罩,里面的夹层可以放香片,通过花香、果香帮助缓解晕车症状。 周呦呦当然不会放花香、果香的香片,太显眼了,她放了藿香味的香片,可以化湿解暑,又带着一点清凉微辛。 第94章 叮叮叮! 但口罩不能给,香片还是可以的,她那一小袋里有十个呢。 隋叔叔和顾洄刚开始还不想要,但周呦呦把一小片香片放到隋叔叔鼻子下面晃两下,他就妥协了。 对比太强烈了,闻过了就更难以忍受周围这个味儿了! 两人用手拿着放到鼻子下面,人都感觉精神了不少! 他们排了三个多小时的队,赶在最后一批领到了水。确实如大家说得那样,后面的水很浑浊,已经到了回去不沉淀过滤一下完全喝不了的程度。 发物资的兵哥也强调,如果回去不能过滤,就等明天晚上再来补领,千万别直接喝。 周呦呦回头看了一下,广扬上至少还剩四五千人在排队,据说前几次也就几十到几百人领到泥水,也就是说,现在城内供水越来越紧张了。 她没有等着明天补领,排队太遭罪了,再让她排几个小时的队来领水,她的汗肯定比领到的水多! 几个人都选择了领泥水,去申请地下避暑固定位置的路上,顾洄见周围没人,压低声音问周呦呦和隋宥按,“我能弄到一批水,市价减一成,你们想要的话我晚上送过去。” 现在的水,说一句有价无市绝不夸张,虽然已经涨到十克黄金一瓶,但你拿十克黄金几乎是买不到的。有水的都捂着等涨价,没水的疯了一样想买,想囤。 所以顾洄能市价减一成卖给他们,绝对是非常讲义气的了。 隋叔叔拍拍顾洄的肩膀,“阿洄,谢谢你。但我们不能占你那么多便宜,你能市价卖,我们就很感激了。别推辞,你是个有本事的,以后我们肯定不止这一次跟你买东西,咱们细水长流。” 顾洄给他们打折是真心的,但是说实话,如果他们直接就接受了,那这也肯定是一锤子买卖,没有下次了。 顾洄心里舒服,就增加了供货量,说他可以给他们一人提供十升的水,这放在以前也就饮水机上的半桶水,现在却是极大的量了。 周呦呦投桃报李,“顾洄哥,我家还有香片,藿香味的咱们仨平分,一人三小袋,薄荷味的,水蜜桃味的,小苍兰味的,每样一大袋,你拿去卖了呗,到时候赚钱你七我三,我那部分你都给我换成水。” 顾洄笑了,这就是他从小就很喜欢帮这个小丫头的原因,她从来不让帮过她的人吃亏,当然,自己更不吃亏。 这种风格办起事来才能长长久久,让人没有任何负担和顾虑地跟她相处。 三个人走进地下停车扬入口,下了近二十米的台阶,经过两层密闭隔热门,才真正进入这个地下人防设施。 这里有专门的通风系统,虽然停电后要靠人工运行,但不影响使用,所以隔热做得很好,一进来至少比外面凉快了十几度。 人一进来就舒服了不少,这么凉快为什么没人愿意常住呢? 到了长期居住申请处,周呦呦知道了。 地下避暑区域分两种,一种是划定一大片区域,大家随便来,也随便坐,有拿个折叠椅的,有带个小凳子的,甚至直接垫个纸壳坐地上的,怎么都行,位置不固定,随便怎么待着都可以。 但因为隔温门是密闭的,开启一次要耗费很多人力和时间,也为了保持地下的温度,每天只有两个时间段开启。 纳凉的人一旦进来,就必须待足8小时或者16小时,中间是不允许出入的。 周呦呦问接待处的兵哥,“我们也要在这里待够时间才能出去吗?” 他们进来时没人通知这个,而且隔热门也是随时都可以进出的啊。 兵哥向里面指了指,“里面才是正式避暑区,咱们这边只是等待区。” 周呦呦懂了,也对那个一天只能开两次的隔热门更感兴趣了。 除了临时纳凉,另外一种就是申请长期地下居住,由官方划定固定的位置,居住人可以在位置上做隔断、拉帘子,甚至你有能力直接搭建出一个小房子都没问题。 现在申请地下居住的居民很少,官方只做了一些隔断间给孤寡老人和住在平房里的特困家庭居住。 至于那些外迁来的居民,因为一旦申请了地下居住就相当于放弃了租房排队,所以绝大多数内迁居民都在临时纳凉区对付住着,就等着排到租房马上搬出去。 地下常住的单人面积是22米,也就是一个双人床的大小,多一个人增加11.5米的面积。申请人如果有家庭成员一起入住,必须以家庭为单位申请。 多人口家庭想占单人位置的便宜是不允许的。 而且还有一个规定,是这里几乎没有本地居民申请的主要原因,那就是如果申请地下居住,就必须解决同等数量内迁居民的租房问题。 也就是说,你住进地下了,那你家的房子别闲着,租给内迁的人挣房租吧。 这个政策一开始是为了鼓励本地居民住进地下室,用房子挣房租改善生活。这样内迁难民有了房子,本地居民也得了好处,官方还解决了房少人多的问题,一举数得,打算得很周到了。 可惜,事与愿违,本地居民怕失去房子,几乎是一个都没有去申请常住的,实在热得受不了了,宁可在临时避暑区跟人挤一宿,乱七八糟地对付睡,也不肯申请常住。 而外来难民看本地居民这么宝贝房子,连房租都不愿意赚了,就更执着于住到楼里去,也不肯在地下室常住。 这个政策可以说是一举几失,事情的发展趋势完全违背了初衷。 现在轮到周呦呦几个犯难了,对顾洄和隋叔叔来说,让他们把自家房子租出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周呦呦家更是不会出租,那里面可都是庄老师的回忆。 正犯难的时候,周呦呦脑子里叮叮叮,冒出好几个主意,她的房子不行,周仲闵家的房子可以啊!黄游真家里运作一下也可以啊! 现在她家一个疯了,一个没到十岁,她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了!顶梁柱要把房子租出去,谁敢有意见?! 至于黄游真家里,知道了他儿子的事,那可以利用的地方可多了!他不是可怜那一家老老小小十几口吗?那接自己家伺候去呗! 第95章 唉!不了解行情,给多了! 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根本来不及了啊。 不过主意既然已经冒出来了,早晚都要实施的,只不过时间紧迫,先搁置一下而已。 需要出租住房才能入住地下避难所还不是最糟心的,规定上写着呢,同一个户口本的家庭成员不能分开申请,也就是说,以后要入住地下避难所,她必须跟曲芳芳和周锦程一起。 这是比什么都棘手的事,周呦呦深吸一口气,又开始琢磨脑子里刚才冒出来的主意,时间紧迫有时间紧迫的办法,改改就是了。 不管怎么样,路要一步一步走,先入住是最重要的。 她跟兵哥咨询,“我跟父母一起住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我可以申请避难所的常住资格吗?” 兵哥查了一下,她户口所在的房子确实已经出租,很痛快地点头,“你这种情况符合入住条件,只是你母亲和弟弟如果也要申请,你们三人就要住在一起。” 周呦呦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可以自己单独申请吗?如果他们以后要入住,我们再住在一起。” 兵哥点头:“可以,不过到时候你们要重新分配位置,不可能在你现在单间的基础上扩大居住面积,你就不能跟朋友住一起了。” 周呦呦点头同意,对军管办她没办法,对周家她可太多手段了。 她坚持要入住,隋叔叔不放心她一个人住进来,把自己家租出去两间房,也跟着住进来。 好在是可以单独出租家里一个房间的,隋叔叔家是三个两居室打通的,有一套跟另外两套是对门,他就把两个入户门打通,其中一套房做成书房和健身室,跟另外两套的生活空间隔开。 现在要出租,直接把两个入户门重新安上大门,马上就可以作为独立的两套房子了。 一间房子最多可以租给六口人,一套两居室最多可以租给十五个人,也就是说,这套两居室可以让十五个本地居民获得地下避难所的申请资格。 隋叔叔只占一个名额,再加上沈岳和周呦呦——为了避免以后周家的麻烦,周呦呦还是没用周家房子的出租名额——他们家三口、加上顾洄家四口,全都顺利申请到了入住资格。 接下来就是选位置了,本地居民入住跟社区以前办理的孤寡老人、特困家庭入住是在两个区域,待遇也不一样。 社区福利区域是做好隔断的小单间,虽然隔断只有一米五高,上面也没有顶棚,但总算是隔出单独的区域,让人有了一块相对能保护隐私的地方。 而本地居民的入住区域则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大片光秃秃的水泥地,申请资格办下来,兵哥拿着油漆根据各家面积现扬划线。 因为他们是第一批入住的,是1区的1号、2号、3号,可以随意选择区域,周呦呦是1号,最先选,她问明白日后的规划,选了个远离卫生间和物资发放处,但离巡逻队办公室最近的墙角。 隋叔叔和顾洄两家一左一右把她夹起来,至于沈岳,单人申请入住必须本人到扬,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 兵哥拿着一桶黄色油漆给周呦呦在角落里划了一块22米的区域,她问:“为什么不用红色的?红色不是更显眼吗?看起来也更能起到规则和界限感,在心理上起到此止步的暗示。” 兵哥笑,指指周围的环境,“这么黑乎乎阴森森的水泥地下室,再配上红色油漆,看久了多惊悚啊。” 大家看看周围,都无奈地笑了。确实,也不怪本地居民不愿意入住,抛开别的不说,待在自己宽敞舒服的家里心情上的放松和舒适是这里不能比的。 虽然地下避难所挑高五米,但面积太大了,还有林立其中的无数承重柱,再加上只能靠稀疏几点烛光照明,还有每人双人床大的那么一点点活动空间,怎么看都压抑逼仄,只要有选择,就没人愿意住在这里。 三人划定了入住区域,就回家准备搬东西了。 回去的路上隋叔叔和顾洄一直在商量都要带什么,而且也不能就这么住进去,四周的隔断必须先竖起来。 在对比了PVC板、密度板、刨花板、石膏板几种材料后,最后刨花板以高温条件下没异味、不容易起火、承重性能相对比较高几个优点获胜。 顾洄不愧为本地通,两人商量好建材,他就让身边的两个人去找人联系,完全不用管隋叔叔和周呦呦插手,“你们回去收拾东西,我去找人和材料施工,今天一个晚上肯定能完成,你们要是今天想搬,三四点直接拿着行李过去。” 周呦呦和隋叔叔也没跟他客气,说好了完工再算钱,就直接回家了。 周呦呦回到1号楼先去了开在一楼的小卖部,里面的货架都是空的,老板把货架推到角落,地上放了几张桌子,十几个人在里面打麻将。 所有人身上、头上都是一层油汗,再加上长期不洗澡不洗衣服,那个味道真是在门口都能给人熏个跟头。 周呦呦做好心理建设才走进去,老板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筐子,一个最多装十斤橘子的小竹编筐,里面放了半满的零食,几袋干脆面、十几包辣条、二三十根棒棒糖、七八包奶茶粉、两瓶荔枝罐头、几小包奥利奥和几个果冻,这就是整个小卖部的全部食品类库存了。 除此之外周呦呦还看到柜子里还有一个锁着的小金属箱,老板说那是烟和方便面,现在烟都是按只卖的,一般人问都不敢问,是真正的奢侈品。 至于方便面,也已经跻身奢侈行列了,一个人每天发一瓶水、两块压缩饼干,两天的全部物资加起来也换不来一袋方便面,两袋方便面也换不来一根烟。 周呦呦这才明白今天她拿出去那七根烟的含金量,哎!不了解行情,给多了! 不过好在大家都知道她的情况,也肯定知道她不了解行情,估计以顾洄的脾气,今天主动收了烟是为了她不尴尬,以后肯定会用别的方式补偿回来。 第96章 双杀 他们已经跟顾洄说好了要买他的水,今天晚上就会送到,这两瓶泥沙水就给呦呦换零食吧。 周呦呦没同意,“隋叔叔,我是给小程换的,他瘦了那么多,一看就亏嘴亏得厉害了,这两袋足够哄他高兴了。” 一听是给别人的,隋叔叔的水嗖地一下撤回来了。 泥沙水也珍贵无比,周呦呦以外的任何人他都不会给。 小卖部老板和打牌的邻居们听她这么说,都羡慕老周家养了个仁义孩子。 哎!可惜好孩子不会投胎,竟然跟那么两家人搅和在一起了,这孩子以后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啊! 爬到周家住的十四楼,周呦呦谢绝了隋叔叔要陪她一起的提议,坐在楼梯口等着,一会儿就遇到同楼层的邻居何奶奶,何奶奶告诉她,周锦程从昨天她拿着亲子鉴定书跑了以后,就一直没出来。 平时他都是天黑后就被撵出来,用绳子拴着曲芳芳去捡柴,不到天亮不让回去的。 周呦呦心痛得眼泪汪汪,“何奶奶,虽然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可他们养了我快十八年了,我也疼了小鹏这么多年,他们要是过得好,我被撵出来也没脸上门,可我妈和我弟现在这种情况,我是真不放心……” 何奶奶以前就特别喜欢周家的这一对龙凤胎,现在看周呦呦这么有情有义,就更加喜爱她,不用她请求就主动要帮她。 “你在楼上安全门后边躲着,我帮你把小程叫出来,现在你妈糊涂了,但小程也九岁了,什么事你跟他说明白,他肯定能懂谁是为了他好。” 何奶奶找了个借口把周锦程叫出来,让姐弟俩在楼上见上面才走。 见到周呦呦,周锦程顿住脚步,眼里都是愤怒“你不是我姐姐,别想抢我家房子!那是我的!以后我家的房子铺子车都是我的!你一毛都别想沾!你别想再挑拨我跟奶奶大伯的关系,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周呦呦脸上都是被误会被打击的伤心和震惊,心里的小人却在歪嘴笑,很好,这小子能这么想,那她就更是一点负担都没有了。 周呦呦拿出一袋魔芋爽,捏在手里揉搓,“现在咱们家就剩你一个男丁,房子铺子车和所有的东西当然都是你的,我就是还是你姐姐,我也没资格抢啊。” 周锦程的眼睛盯在魔芋爽上怎么都挪不开,自从爸爸进了医院,他除了压缩饼干就没吃过别的东西,别说零食,就是他最讨厌的菜花,现在想想都会馋得咽口水。 感觉隔着花花绿绿的包装都能闻到酸酸辣辣的滋味,周锦程狠狠咽了几口口水,外强中干地冲周呦呦伸手,“给我!” 周呦呦准备递过去,姿势摆了一下就赶紧把手收到裤兜里,“小弟,你忍忍,我是想把它给奶奶,哄哄她,让她以后对你和妈妈好点,至少别天天让你出去干活,最好也别骂你了。 “奶奶骂人太难听了,还总喜欢在外人面前骂,你是咱家唯一的男丁了,总得给你在外人面钱留点面子。” 周锦程气急败坏,“你给我!给那个老太婆干嘛?她才不会听你的,死老太婆现在最恨的就是你。” 周呦呦有点被说动了,“那你给奶奶好不好?就说是你卖柴给她买的,看到你这么孝顺,她应该能对你和妈妈好点。” 周锦程的眼睛跟狼一样盯着周呦呦的口袋,咽着口水点头,“行!我给她!你快给我!快点!给我!” 周呦呦还是犹豫,躲出去好几步,紧紧捂住口袋,“我还想见见妈妈,你帮我把妈妈叫出来,我跟她说两句话就给你。” 周锦程的眼睛都要急红了,迅速跑下楼,不到两分钟就拉着曲芳芳上楼了。 曲芳芳被他拉得直趔趄,他也不管不顾,把人拉上来一把推到周呦呦面前,“给你!快说!说完给我!” 周呦呦走过去拉住曲芳芳的手,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妈……我是呦呦啊,你还能认出我吗?你真不要我了吗?妈……” 曲芳芳木呆呆地站着不动,周呦呦继续哭,“妈,你还记得周锦鹏和周仲闵吗?周锦鹏,你儿子,学校机器人小组比赛拿冠军,不爱吃青椒和胡萝卜,最喜欢坐过山车……” 随着她越说越多,曲芳芳的眼睛也越来越活,周呦呦高兴地抱住她,“妈妈,你想起来了对不对?那你也记得周仲闵吧?他是你丈夫,总偷偷在地库门口抽烟,私房钱攒起来给你买新大衣,红烧鱼做得超级好吃……” 曲芳芳忽然尖叫起来,一把推开周呦呦,顺着楼梯往下跑去,几息就不见了。 周呦呦赶紧作势要追,周锦程一把拉住她,“魔芋爽给我!我把妈带来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周呦呦焦急,“妈妈跑了!她精神不好,咱们再不追她跑丢了怎么办?” 周锦程不为所动,“她一个疯子还能丢哪去?你别想耍赖,赶紧把魔芋爽给我!” 周呦呦不肯,“你跟我去找妈妈,找到我就给你!” 周锦程生气去抢,两人争抢半天,最后还是周锦程不管不顾敢下手,抢了就跑。 周呦呦赶紧追,周锦程把魔芋爽塞到裤兜里紧紧捂住,拼命往楼上跑。 可惜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好吃好喝精力充沛的小胖子了,这么热的天往楼上跑,没跑过一层楼就累得腿软眼花,周呦呦很快追上他,拉了他一下就放手,“小程,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周锦程不管,继续要跑,周呦呦吓得赶紧停下“小程,姐姐不追你了,也不抢了,你别跑了,来,下来,咱俩赶快去找妈妈,找到了姐就送你回家。” 周锦程也跑不动了,乖乖跟周呦呦下楼,但手还捂在口袋上不松手。 两人走到十四楼,就见何奶奶拉着曲芳芳的手,两人等在楼梯口。 周呦呦也不食言,看着周锦程带着曲芳芳进门才抹抹眼泪,跟何奶奶道谢后告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上楼。 到了楼上进门,马上拿出小帐篷,里面塞了四大桶冻肉,这才长舒一口气,坐下来半阖着眼睛等着。 凌晨三点二十五分,楼下忽然传来几声愤怒的嚎叫,接着就是砰砰两声,很快楼下一片喧哗。 十多分钟后,有人急促地敲响周呦呦家的门,“呦呦!呦呦!快!你妈和你弟一起被推下楼了!你快去看看吧!” 第97章 全家死绝了 “呦呦,你妈和你弟……你快下去看看吧!” 周呦呦撒腿就往楼下跑,门都来不及关,脚上还是一双室内拖鞋,何岩赶紧帮她把门关上,也追着她跑。 两人从28楼跑下去,身上都被汗湿透了。 看到周呦呦跑过来,人群赶紧给她让开一条路,何奶奶过来扶住她,“呦呦啊……”老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劝她,这孩子家里一个多月的时间死得只剩她了,这换谁都接受不了啊。 周呦呦跑进人群,就见楼下光秃秃的水泥花坛里两个被床单盖着的鼓包,中间还渗透着血迹。 她不顾何奶奶和几位邻居的阻拦,疯了一样冲过去,掀起白布一角,叫了一声:“妈妈!”就晕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她在自己家里,身边坐着顾洄的妈妈吕阿姨和隋叔叔。 周呦呦还没睁眼,眼泪先一串串顺着鬓角流到枕头上,一会儿就湿了一片。 吕阿姨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跟着哭,隋叔叔哽咽着安慰她,“呦呦,你妈妈和小程是被周老太太推下去的,军管办已经把她带走了,你放心,咱们请最好的律师,肯定会给他们讨回公道!” 周呦呦睁开眼睛,“隋爸爸,我奶奶为什么要杀我妈和小程?我爸走了,我家就剩这两口人了啊!” 吕阿姨和隋叔叔对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很为难,最后还是隋叔叔担下了所有。 毕竟,孩子跟他亲,伤心的时候还是会叫他隋爸爸,他哪能不尽自己的十二分力来保护她。 至于他们是因为呦呦给的一袋魔芋爽丧命,这事儿能瞒多久就得瞒多久。 “呦呦,暂时还没调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估计左右就是那么几个理由,可能是她撵小程和你妈出去,两人不愿意,这才引起的争执吧。你别急,先养好身体,等军管办把事情调查清楚,咱们肯定不出谅解书!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周呦呦挣扎着要起来,“我妈和我弟的后事……” 吕阿姨把她按回床上,“已经让人带走安置了。现在情况特殊,军管办这方面都有规定,直接拉到指定地方举行集体葬礼,三天一次,咱们家属想参加就自己去送一程,要是不方便那边也都给安排好。” 翻译过来就是:每三天烧一次,烧完挖个大坑把骨灰一起倒进去埋上,家属没发表意见的资格。 周呦呦不同意,执拗地要起来,“不行,我妈和小程要跟我爸爸和我哥埋一起,隋爸爸,我出钱,多少钱我都出,我要请专人给他们办葬礼,他们活着的时候我没照顾好,走了我得好好送一程。” 花钱买个孝子的名声,这是最有性价比的事了,她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周呦呦去翻箱倒柜,“我有钱,上回我爸生病,我出去给他赚了二十万,还有我从小就戴着的平安牌,还有我生日庄老送的小金条,隋叔叔,请你帮忙找找专业的人,这些不够我就卖房,我妈和我弟都走了,我留着房子也没用了,卖了送他们好好走一程。” 隋叔叔和吕阿姨都劝她,可她坚持如此,两人最后没办法,只好出门去找人。 周呦呦只让自己“晕”了十多分钟,现在还不到四点,天还没亮,找人还是来得及的。 半个小时后,顾洄和隋叔叔一起过来找她,顾洄拿着一张纸给她看,“现在专业丧葬队要价很高,像曲阿姨和小程这种情况,他们要从遗容整理到入葬一条龙服务,再葬到连珠山,曲阿姨还要和周叔叔合棺,算下来得430万。” 别的不说,只说从樊城市中心到郊区的连珠山公墓,这一段八十多公里的路,再带着两个骨灰盒,人家就要了150万,再加上开坟合棺的100万,还有为两个几乎摔烂了的人整理遗容的50万……一项一项都列在纸上。 现在物价已经飞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了,一瓶水一万块,一袋方便面八千块,一根棒棒糖都要两千块,这还只是价格,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拿着钱也买不到东西,所以给两个人办全套葬礼,要这个价并不算太高。 这还得是顾洄人面广,这么短时间就找到了专业团队,要是让别人去办,明天晚上都找不到人。 周呦呦点头,把准备好的二十万块钱和自己的平安牌、十个十克一个的小金条一起交给顾洄,“这是定金,顾洄哥,再麻烦你帮我找找,看有没有人买我家十四楼那套房子,能把剩下的丧葬费交了我就卖。” 周家是九十多平的小三居,在樊城市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按以前的价格至少能卖七百多万,剩下的丧葬费也就三百多万,以现在的物价,三百多万买一套房,就跟白捡的一样。 别的不说,就是买回来直接出租,以现在的行情,用不上一年就能赚回来。 顾洄和隋叔叔都不知道怎么劝她,说实在太亏不让她卖吧,那是为了给妈妈和弟弟办葬礼,他们没理由阻止。 可就这么卖了,实在太亏了。 周呦呦不在乎,还是那句话,用钱办葬礼买名声是自古以来最合算的买卖,况且她花得还不是她自己的钱。 那房子她不卖以后她是能自己住还是能去收租金?况且这个归属问题她就牵扯不明白。 所以还是趁乱卖了,让谁都别得到,还能给她赚名声。 周呦呦坚持,最后顾洄还是跟隋叔叔一起去给她办了。 周呦呦起床下楼,本想去找何奶奶问问事情的经过,但何奶奶跟周家是十几年的老邻居,还住一层楼,这种时候跟她接触太多会被周家记恨。 以后她卖了房子,周家一回想,觉得何奶奶跟她接触得这么频繁,再诬赖老人家给她出主意可就连累人家了,她不能谁对她好她坑谁。 想了想,下楼去了一楼小卖部。 小卖部里的牌桌还摆着,人比她几个小时前来时要多了好几倍,屋里坐不下,大家就站在外面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周家的八卦。 周呦呦站在烛火照不到的黑暗里,听了一会儿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清楚了。 第98章 必须又争又抢! 自从停电,家家的卫生纸都极度稀缺,以前扔在地上没人捡的传单纸也成了争抢的好东西。 家里能浪费纸叠小青蛙的除了大堂哥家的壮壮没别人! 周锦程现在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跟在所有人心尖尖上的壮壮根本没法比,要是平时被打一下骂一句他肯定什么也不说地忍了,可今天不一样,那可是一袋魔芋爽! 这袋魔芋爽对现在的周锦程来说,那就相当于恶龙守护的阿肯宝石,那是谁都不能碰的,碰了就是触了龙之逆鳞! 周锦程去找壮壮算账,骑在他身上就揍,九岁的孩子打五岁的,那是降维打击,几拳就把壮壮打得鼻子喷血。 周家一家人都在,赶紧过来拉开他们,周老太气得让周锦纶两脚就把周锦程给踢出家门,要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杂种扔到外面自生自灭。 周老太太还拎着拐棍出来狠抽了他几下,污言秽语骂不绝口。 周锦程被打出了脾气,就是不认错,还小狼崽子一样往屋里冲,要继续找壮壮算账! 周老太太跟他在走廊厮打谩骂,一老一小体力都不好,几乎战了个势均力敌,好几家邻居都躲在门后偷偷看热闹。 僵持了一会儿,周锦程毕竟年纪小,还是被周老太太连吓带骂收拾服了,可周锦程一进家门忽然看到壮壮拿着半袋魔芋爽站在周家大人身后偷偷吃。 这下新仇旧恨涌上来,周锦程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按着壮壮的脑袋就往墙上撞,两下就见了血。 周锦纶这次没收着力气,一脚就把周锦程踢出去了,周老太太也扑上来拿拐棍打,两人一直把周锦程从家门口打到走廊窗前,周锦程被打懵了,拽住周老太的手就咬下去,周老太疼得嗷嗷叫,周锦纶情急之下使劲一推,就把周锦程给从窗户推下去了。 曲芳芳本来还浑浑噩噩地呆看着,直到周锦程掉下去,她好像一下被刺激清醒了,疯了一样抓住周锦纶厮打,把刚杀了人吓傻了的周锦纶抓得满脸是血。 周老太太在旁边看不下去,抡起拐棍就打她,曲芳芳被打疼了,挥手就给了周老太几下,这下周家祖孙两个一起满脸血了。 周老太太哪里是疯了的曲芳芳的对手,几下就被打得没了还手的力气,最后曲芳芳一口咬住周老太的脸,几乎要把她那一张老脸皮给扯下来。 周锦纶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曲芳芳的太阳穴就是一拳,发现她还没松口,又加大力气打了一拳。 没想到这一拳下去,曲芳芳也摔出了窗户,跟周锦程一样掉下去摔死了。 等军管办的人来了,周老太顶着一脸血,把所有的责任都担了下来,被带走了。 至于看了全程的邻居们,大家无冤无仇的,谁能跑出来说出这种真相呢? 让人家二十岁的孩子去死?那以后邻居还做不做了?况且这也不止是做不做邻居的问题,而是说了两家就结下死仇的问题。 所以谁都不会说,即使这个二十岁的孩子杀了人。 周呦呦笑了,这个结果比她预想得要好很多。 是她把周锦程的魔芋爽偷出来,放进去一只壮壮最喜欢的折纸小青蛙,也是她给曲芳芳的兜里放了半袋魔芋爽。 在她的设想里,周锦程丢了零食肯定会去找壮壮,也肯定会把事情闹大,周家鸡飞狗跳一通,轻则周锦程单方面受伤,从此跟周家众人本就岌岌可危的亲情彻底破裂,重则壮壮和周锦程都受伤。 最后闹腾完,发现魔芋爽是曲芳芳偷吃的,那全家公敌就是曲芳芳。 从此,曲芳芳和周锦程就成了周家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受尽虐待,周呦呦就能从中找到机会,发动舆论,挑拨他们的关系,再给周锦程出几个主意,不用多久,周锦程就会在周家闯出大祸,周家人气急败坏肯定会对他下死手,到时候两家人就可以一起团灭。 谁能想到,她的计划刚开了个头,就跳过所有中间过程,一步到位走到了结尾! 不过送上门的机会,她当然要抓住。 周呦呦自己走进军管办,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请他们重点调查周锦纶。 其实她不去人家也会调查,总不能周老太说什么是什么。 但周呦呦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是她举报的,她跟周家彻底决裂了,她为妈妈和弟弟报仇的决心什么都动摇不了! 这样她卖了房子办葬礼就更合理了。 其实她还有一个必须卖房子的理由,那就是怕庄舒雅回来,房子成了她的。 庄舒雅又不会判死刑,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啊!她可是周仲闵唯一的继承人了,如果她回来,那周呦呦就没立扬跟她抢房子。 当然,如果周呦呦要硬抢,不顾舆论不顾名声,其实也是能抢来的,可为了一栋不知道能住几天的房子,抢来也不划算啊。 但要让她留给庄舒雅,那她肯定不甘心。况且以庄舒雅那邪门的运气,谁知道房子落她手里会给她带来什么助力,万一她就靠着这套房子得了什么机缘,又一飞冲天了呢! 绝不能给她留一点机会!必须又争又抢! 从军管办回来,还有一点时间,周呦呦开始收拾要去地下避难所的行李。 按庄舒雅前世的记忆,极昼的时间持续了接近一年,那么她就要准备出一年的物资。 虽然官方会发放物资,但明面上需要带的东西她都要准备出来。 首先是速食类的食物,五袋压缩饼干,每袋里十块,一包冰糖,一袋白糖,一袋盐,一桶高钙奶粉,复合型维生素一年的量,三大瓶,一袋什锦水果硬糖,一袋薄荷糖,一桶冲泡型速食麦片。 虽然官方会发物资,但粮食也要带一点,周呦呦带了两块五斤重的米砖,一袋五斤重的面粉,一瓶酱油,一瓶白醋,还有一包烧烤干料。 剩下的就是罐头类,红烧肉、牛肉、鸡块,午餐肉,白烧鸡,四喜丸子,还有清水笋,番茄,酸甜莴笋等等,再加上几样比较常见的咸菜类、肉酱类和几样水果罐头,食物类就准备得差不多了。 第99章 摊牌 还有一个可以做饭盒,也可以做锅子的多用饭盒。 除此之外就是药品,周呦呦带了一个小巧的家庭小药箱,解暑药另外多带了一些。 还有就是换洗衣服和水了,她和隋叔叔有顾洄卖得十升水,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带的问题,而是要怎么带的问题。 就怕被别人发现,这些水足以让人铤而走险杀人越货了。 周呦呦想了一下,她带的锅、杯子、碗都带能拧紧密封的盖子,全都装满大概有六升左右,剩下的怎么装问问隋叔叔和顾洄,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都准备完天也亮了,周呦呦拉上窗帘前看了外面初升的阳光一眼,未来很长时间,她都可能见不到这样柔和的光线了。 20xx年5月6日,这一天东半球的太阳没有落山。 直到晚上十二点,太阳从渐渐西斜又慢慢升至正当空,一轮东升西落就这样在人们的眼前完成了。 烈日下,是所有人分毫毕现的绝望。 随着太阳又一次升至头顶,周呦呦听到窗外两声凄厉的嚎叫,接着就是砰砰两声,有人被炎热缺水逼疯,又在极昼下彻底失去希望,跳楼轻生了。 须臾之后,又是接连几声的砰砰闷响,有人也跟着跳了下去。 接着就是家属绝望的哭嚎。 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声,烈日之下大家连窗帘都不敢拉开,就更别提去帮忙或者劝慰了。 十多分钟后,周呦呦家的门被敲响,隋叔叔在门外叫她。 周呦呦开门,顾叔叔进来就让她赶紧收拾东西,“咱们等早上五六点阳光最弱的时间段出发,去地下避难所。” 顾叔叔拿出一个水枕头和一个水床垫,都是注水进去可以降温的东西。 “把你的水灌进去,外面用枕套和被套套好,最好里面再包一层空调被,伪装成床品带过去,记住,行李除了我和顾洄,别让任何人碰,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们带了这么多水。” 周呦呦点头,在隋叔叔的帮助下把水灌进床垫和枕头里。 顾叔叔又检查了一下周呦呦准备的东西,夸奖她想得很周到,他都要跟她学习,然后就回去准备自己的东西了。 周呦呦对隋叔叔的夸奖照单全收,虽然她知道自己完全没拿燃料,带了那么多米面调料到时候也没法吃。 但她知道,隋叔叔会替她多拿一些的,他是户外露营爱好者,家里所有露营装备都很齐全,像酒精块、炭这些东西存了很多。 这样她用隋叔叔的燃料,就可以跟他交换一些吃的,要不然他肯定是一点不会要她的。 别的不说,偶尔给他几块糖甜甜嘴也好,要不然地下那么长时间的煎熬,她怕精神世界特别丰富敏感的隋叔叔坚持不住。 午夜两点多,外面艳阳高照,屋里热得跟马上要水开的蒸笼一样,周呦呦把最高60度的温度计挂在鱼竿上,伸出窗外,五分钟后拿回来,温度计已经爆表。 她只在窗户附近站了不到十分钟,就热得全身湿透,胸闷眼花,要不是赶紧拿出充气泳池把自己泡进去,她真怕自己都来不及吃解暑药就得晕倒。 再不敢造作,周呦呦赶紧回到放了六桶冻肉的帐篷里,在31度的冷气房里续命。 第二天凌晨五点,楼道里传来急促的哨子声,是部队从地下避难所到小区大门搭了遮阳棚,来接大家去避难所。 在大蒸笼里熬了一天一夜的人们蜂拥而出,拖着大包小包奔向避难所。 周呦呦把所有东西都放到一个露营拖车里,看着还没怎么满,她又放进去一个装满罐头的背包。 每层楼都有兵哥帮忙拿行李,敲开各家的门通知撤离,争取不漏掉一个人。 当然,也有一些门永远也敲不开了。 很多老人、小孩、身体弱的人都没熬过这一天一夜。这种情况就必须把人装到裹尸袋里带走,否则放在楼里,用不上两天就会尸水横流。 一层楼至少得有一两个没熬过来的,这么多尸体,最后整个小区都得成为疫区。 一个小战士来帮周呦呦搬行李下楼,周呦呦看着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特别庆幸,她的露营车是爬楼企鹅车,没有电也可以人力拉着下楼,要不然让一个这么小年纪的小战士帮她搬那么重的行李,她的良心肯定不安。 小战士对她的爬楼企鹅车特别感兴趣,两人把企鹅车的悬停锁定解除,很轻松地拉着就下楼了。 走到十四楼,正好看到有军人抬着黑色的裹尸袋从周家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周呦呦看着最后那个瘪瘪的袋子一下愣住。 看身形就知道,应该是大伯母、昨天刚被放回来的周老太,和壮壮。 屋里大堂嫂崩溃的大哭传出来,周呦呦才相信,那个最小的袋子里装得是壮壮。 大堂哥周锦贤红着眼睛从屋里踉跄着走出来,看到站在楼梯上的周呦呦,愤怒地冲过来,帮周呦呦拉行李的小战士魏泽赶紧挡在她面前。 周锦贤手指颤抖着指向周呦呦,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烧成灰,“你满意了?!我们家现在要死绝了!你满意了?!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你,让你一个都不放过!小萍出去打工遇上你就回不来!小二也被你举报了!奶奶那么大年纪了你也不放过! 还有壮壮,要不是你,壮壮昨天也不至于受惊发烧!现在我们家要死绝了!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周呦呦让魏泽拉着车子先下去,她一步一步走到周锦贤面前,认真盯着他的眼睛,“周锦贤,你说我满意吗?” 在所有有人都看不到的视觉死角,周呦呦对周锦贤露出一个冰冷讽刺的笑,站在高他两级的台阶上,凑近他耳边轻声问他:“那你满意吗?我特别会编故事的大哥?可惜,我爸还没来得及演你编的故事就走了,你是不是有点遗憾?” 周呦呦在他的震惊和惊惧中低声笑了,“大哥,你还在,老周家还没死绝,我怎么会满意呢?” 说完她轻轻推开周锦贤,跟着下楼的人流走了。 走到一楼,魏泽正等着她,看着小战士汗水淋漓的脸,周呦呦从露营车上拿下来两个小拖车,是爷爷奶奶去菜市扬买菜会拖着的那种小车。 她让魏泽把她的行李都绑到两个小车上,空出来的爬楼企鹅车交给他:“你看看谁家的行李多,用这个拖会省力很多。” 魏泽一下笑出十八颗牙齿,“哎!好嘞!你放心,我让大家爱惜着用,肯定不会用坏!真是太谢谢你了!敬礼!” 他看战友们在这种天气下爬楼,还要搬重物,有这么省力的车就想给他们也用一下,可又怕周呦呦担心用坏了不肯借,没想到周呦呦这么慷慨,还事先准备好了小拖车,人家早就想要给他们用了! 周呦呦被他逗笑,跟着帮她拉小拖车的战士走了,留下魏泽作为爬楼企鹅车的全权代理,上上下下地帮扛着重物的战友运东西。 好在一号楼离小区大门只有几十米,这段距离做好防晒,冲刺一下还是能安全度过的。 周呦呦做好准备,从楼门口用几十秒跑到小区门口的遮阳棚下,刚松了一口气,忽然从一号楼的十四楼传来几声剧烈的争吵,接着就是嘭地一声,一个人掉了下来,在刺眼惨白的水泥地上砸出一片血花。 热得扭曲变形的空气里,掉下来的人也摔成一个奇怪扭曲的姿势。 大家都回头去看,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窗口一个黑色的影子纵身一跃,也跟着摔在了水泥地上。 两朵血花紧紧挨着,血液很快就流到一起。 十四楼上一片喧哗,一声凄厉的哀嚎过后,又跃下一个身影,三朵血花紧紧挨在一起,很快就混成一团。 周呦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别人看不出来是谁,她却对这三个人太熟悉了。 第一个被推下来的是大堂嫂,第二个跟着跳下来的是周锦贤,第三个绝望哀嚎也跟着跳下来的是大伯父。 她既然跟周锦贤摊牌,就没打算让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