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引导着这股庞大的能量,去冲击自己的阳气火种。
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没有停下。
痛苦,对他而言是最熟悉的东西。
他体内的阳气火种,在这股外来能量的淬炼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
原本火种上的那些“灰翳”,那些凌霜月丹药留下的杂质,在这股纯粹的金色能量冲刷下,正在被一点点剥离。
一夜过去。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破屋时,石沉睁开了眼睛。
他的独眼中,那团浑浊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内视己身,丹田内的阳气火种,比之前凝实了数倍,颜色也从淡金色,变成了纯粹的金色。
《寒焰功·阳卷》第二层,彻底稳固。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骨骼发出一阵噼啪的脆响。
他感觉自己体内充满了力量。
石沉走到门边,推开门,看向了宗主凌霜月所在的凝霜殿方向。
外门大比,快要开始了。
他需要更多的“药渣”。
月圆之夜,凝霜殿的寒气比往常更重。
石沉踏入殿门,刺骨的阴寒立刻包裹了他。凌霜月盘坐在冰玉床上,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雾。她的面色比上次更加苍白,那是一种毫无生机的白。
“过来。”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像两块冰撞在一起。
石沉低着头,走到冰床边。他不需要任何提醒,熟练地将手掌贴向凌霜月的后心。在他触碰的前一刻,他能感受到她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那是极度厌恶的反应。
随即,一股精纯的金色阳气从他掌心渡了过去。
凌霜月准备承受那股熟悉的、带着杂质的灼热。可当石沉的阳气进入她体内时,她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
不对。
这股阳气和以往完全不同。它不再是浑浊的溪流,而是一股凝练纯粹的金色暖流。它所过之处,经脉中那些坚冰一样的寒毒,竟有了融化的迹象。舒畅的感觉让她几乎要呻吟出声。
“你的阳气。”凌霜月开口,打断了输送。
石沉停下动作,手掌悬在半空,身体微弓,做出惶恐的姿态。
“它变了。”凌霜月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为何如此精纯?”
“回宗主……”石沉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沙哑,“奴才……奴才在丹房清理废丹药渣时,发现了一截……被废弃的藤蔓。”
“说下去。”
“那藤蔓燥热无比,奴才触碰时,它便化作一股热流钻入体内。奴才差点被活活烧死,昏迷了一夜,醒来后……体内的阳气就变成了这样。”
他将早已编好的说辞,用最卑微的语气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侥幸与后怕。
“哦?”凌霜月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下一瞬,一股无形的、尖锐至极的力量,从她后心接触点猛地刺入石沉体内。
是神识。
这股神识没有丝毫的掩饰,带着宗主绝对的威严和探查意图,粗暴地冲进他的经脉。它要检查他功法的每一个角落,验证他话语的真伪。
石沉身体剧烈一颤,独眼中流露出真实的痛苦。但他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他没有去硬抗,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运转《阳卷》,将体内的阳气火种催动到极致。他主动敞开自己的经脉,任由那股神识探查。但他用自己新掌握的操控力,引导着阳气的流向。
在凌霜月的神识感知中,石沉的经脉乱成一团。金色的阳气狂暴地奔涌,像是随时会炸开的火山。许多经脉壁上布满了细微的裂痕,正是被狂暴力量撑开的迹象。这完美印证了石沉“差点被烧死”的说法。
这是一种破而后立的修炼方式,愚蠢,但有效。
凌霜月的神识没有停下,继续向深处探去,直逼石沉的丹田。她要看那颗阳气火种的本源。
“宗主……”石沉发出压抑的闷哼,身体晃动得更加厉害。
他的丹田内,那颗经过藤蔓液体淬炼的金色火种,正稳定地燃烧着。他刻意让火种的表面翻滚着狂暴的气息,内里却收敛得如同一颗金色的琉璃珠。
凌霜月的神识化作一根冰针,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颗火种。
就在这时,冰针微微一顿。
在丹田的最深处,火种的下方,她的神识感知到了一个点。
一个绝对虚无的点。
那个点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不冷,不热,不属于阳卷,也不属于石沉。它就静静地存在那里,仿佛亘古便在。凌霜月的神识尝试深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了回来。那力量并不强大,却无比坚韧,仿佛在宣告此地为禁区。
血脉印记?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凌霜月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凡人杂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石沉抓住了机会。他猛地催动阳气火种,制造出一次剧烈的能量波动。
“啊!”
石沉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倒,手掌却依旧死死地控制着,没有碰到凌霜月的身体。
凌霜月迅速收回了神识。
她看着在地上蜷缩颤抖的石沉,心中的那一丝疑惑被压了下去。一个卑贱的杂役,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得到了一点机缘。那个奇怪的印记,大概也是那截狂暴藤蔓留下的后遗症。
工具,只要好用就行。探究工具的材质,没有意义。
“继续。”她命令道。
“是……”石沉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将手掌贴了上去。
这一次,凌霜月不再分心,全力吸收着那股精纯的阳气。暖流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被寒毒折磨的痛苦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甚至连修为瓶颈都感到了一丝松动。
她对这股力量的依赖,加深了。
一炷香后,石沉的阳气几乎被抽干。他脸色惨白,汗水浸透了衣衫,身体摇摇欲坠。
“可以了。”凌霜月缓缓吐出一口白气,“你的价值,比我想象的要大。好好活着,不要让我失望。”
她的话语依旧没有温度,但内容却变了。从“保持你的价值”,变成了“你的价值比我想象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