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
她突然被一道阴影所笼罩，两人此刻的距离比邻桌的距离还要近，她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但佐久早同学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眉间又新添了几道褶子。
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那双黑玛瑙般的双眼。
“……”
佐久早圣臣绝非故意停顿等着对方接话，他一向对所有人都毫无顾忌，有什么说什么，但看见少女退后半步的动作他犹豫了。
无法预料她的想法。
她确实像兔子。
明明是自己窜出来撞到了人，但若是想蹲下摸摸它时，它又会突然竖起耳朵往后退。
第一次拐弯抹角。
佐久早沉默了约莫过了半分钟的时间。
眼看着少女眼前的疑惑一点一点变多，他再次开口：“……你训练顺利吗？”
最终。
佐久早圣臣选择了一个他认为最蹩脚的话题。
白川的困惑消失，释然地笑了一下。
什么啊，佐久早同学是在关心她啊。
这么纠结，还怪可爱的。
白川将手里拿着的饮料递了过去：“我练习挺顺利的，这个请你，早上看你好像不太开心，补充一点糖分和能量吧。”
她一共拿了两盒，把最外面的给了他。
佐久早圣臣看见是粉色的包装，草莓牛奶。
“挺好喝的，酸酸甜甜的可以试试。”像是看穿他的犹豫，她补充了这么一句。
佐久早圣臣抿了抿唇，伸手拿走她手中的草莓牛奶。
“谢谢。”
“要坐会儿吗？”
她问道。
他点了点头。
白川走了两步坐到中庭花园的长椅上，喝起了草莓牛奶，却发现佐久早同学没有跟着坐下，而是站在一旁。
修长的手指勾住口罩的耳挂，缓缓摘下口罩。
喉结轻轻滚动，盒装牛奶的吸管被他咬得稍扁。
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咽下一口酸酸甜甜的的草莓牛奶，嘴角上扬，看了眼一旁开得正好的小雏菊。
心中也有一朵花在灿烂地盛开。
她望向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我没有骗你吧？”
“没有。”
佐久早圣臣眉头舒展，垂眸看着身旁的少女。
感觉她好像吃东西的时候都挺开心的。
虽然看起来不太明显，但他能够明确感受她的情绪变化。
佐久早圣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自动贩卖机的位置饭纲掌正被一群女孩子围着，蓝色的脑袋在人群中尤为突兀。
下一秒，她的声音响起。
“啊……是饭纲前辈。”
“……！”
佐久早圣臣捏着盒装牛奶的手微微收紧。
之前看校内新闻稿件的时候就隐约有种饭纲前辈应该挺受女孩子欢迎的直觉，今日亲眼目睹后，白川平静地道：“饭纲前辈他果然蛮受欢迎的。”
“女粉丝特·别·多。”
佐久早圣臣特意加重「特别」一词。
白川歪头看他：“嗯？你的女粉丝应该也不少啊，佐久早同学。”
佐久早圣臣看到自动贩卖机处的饭纲掌正笑着说一些客客气气的话，不用想都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所以才会那样子。
他一脸冷漠：“我没有被那样围着。”
白川坦言道：“那是因为你平时你看起来太吓人啦，身上还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有的时候就算是我也不敢轻易搭话。”
佐久早圣臣看向少女。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白川愣了一下。
一直觉得佐久早同学这点很纯粹。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没那么简单的啦。”
佐久早圣臣：“……”
他好像不明白。
她感叹道：“所以我才会被佐久早同学的勇气折服。”
佐久早圣臣皱了皱眉头，又强调了一遍：“不用在意我的状态。”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佐久……”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佐久早圣臣瞳孔在放大，视线停滞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抬手挡住了嘴。
两人都没了声，只剩下上课的预备铃声回荡在中庭花园。
在听到少女那句话之后佐久早圣臣的心脏骤停了一瞬，猛地回想起自己几分钟前还在纠结如何才能让她保持当下的状态的想法。
——正如她此刻这般。
内心萌芽出陌生的情感令他掌心微微发热。
他的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但很快被藏在口罩下。
白川不是很明白他在震惊什么，她解释了一句：“……偶尔照顾朋友的情绪也是应该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随后提醒他：“要准备上课了，我们回去吧。”
“好。”
佐久早圣臣瞥了眼不远处的垃圾桶，将空盒抛进垃圾桶，跟在了少女的身后。
因为多墨迹了一会儿，两人差点迟到。
古森元也感到稀奇。
他是和白川同学一起回来的。
而且，他罕见地看见佐久早圣臣的眼睛亮亮的。
像是碰见了「好对手」的，所以心情不错的样子。
·
黄金周合宿后的首周以战术分析为主，减少了些体能训练。
体育馆安静下来后，佐久早圣臣隐约听到音乐室的方向传来有序且连贯的曲子，已经不是频繁中断的状态了。但战术分析室内隔音很好，只要关上了门便听不见了。
“另外，月底要进行期中考试，你们知道的吧？”
结束讨论后，顾问老师满脸严肃地看着排球部的众人，比刚刚看其他强校的比赛录像的表情还要严肃。
刚刚还活跃的战术分析室，瞬间安静下来。
早上晨练的时间是6:30～课前。
课后训练的时间是下午放学后到19:00或19:30。
社团的休息日不是每周都有，大部分周末全天集训或练习赛。
更何况前一阵子还进行了高强度的黄金周冲刺。
学习……
是学不动的。
顾问老师当然知道，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他扫视了众人一眼，一字一顿地道：“该学习了知道吧，大家。”
“……”
众人大眼瞪小眼，平时有兼顾学习的不说话，平时不怎么追学习进度的不敢吭声，还有几个连课都没有怎么听的瑟瑟发抖起来。
“回答呢？”
顾问老师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
“是！！”
“是！！！”
一阵起伏不一的回应声在不同的位置上响起。
顾问老师缓缓起身：“好，你们都知道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辛苦了！”
饭纲掌送走了顾问老师和几名教练，面色沉重地回到了战术分析室，此时屏幕上暂停的比赛画面已经关闭了。
众人开始吵吵嚷嚷。
“糟了！！”
“最近这几天数学讲到哪里了？”
“可恶啊！！隔壁学校都没有期中考试的！！！”
“政治·经济这部分的笔记你有整理吗？佐藤！！”
“你们都别叫了！！好歹是正经考上进来的，冷静一点！”
佐久早圣臣起身嫌弃地看了眼闹腾的众人，今天是一声不吭地离开战术分析室。
饭纲掌郑重地拍了拍古森元也的肩膀：“你们班里那两个就拜托你了。”
那两个，指的是，小笠原悠真以及前不久忽悠过他一次的藤原信介。
“超突然的——”
回家路上，古森元也对走在前面的佐久早圣臣道。
他偶尔会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但学习进度还是会追一下的。可就算是这样，想要稳稳的通过考试平时还是要多花时间去学习，更何况文科组的考试需要记忆东西比理科更多一点，现在还要给两个人补一下国语课的知识点。
他摸了摸下巴：“现在转理科还来得及吗？”
佐久早圣臣看了他一眼，确认他在开玩笑，语气冷淡地回他：“不好笑。”
古森元也沉默了一会儿。
临近考试周期，图书馆往往人比较多，尤其是学习小组区，古森元也猜测同样也要准备考试的佐久早圣臣不太愿意去图书馆，主动问道。“我明天要去图书馆，要帮你带什么吗？”
“我自己去。”
佐久早圣臣声音果断。
井闼山的图书馆空间很大，即使人多也不会太局促，所以还是在佐久早圣臣的接受范围内。更何况他找到参考书就走了，不会很麻烦。
虽然元也对周围的人都比较热心……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但他不愿意麻烦别人。
古森元也点头，没有纠结。
但是第二天，古森元也在图书馆被队友打败了。
因为，小笠原悠真——
“我好像把世界史b带来了。”
他面露尴尬。
“好，小笠原同学，这个读什么？”藤原信介没打算放过他，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课本的封面。
“现代文学b。”
“那这个读什么？”他又指了指小笠原悠真手里的书。
“世界史b。”
“好，你回家查漏补缺吧！”
虽然古森也学这个科目，但学习的内容和深度是和理科不一样的。
古森元也叹了一口气。
他最近就现代文学b这个科目的知识点掌握得不错。
“我……”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了前桌的身影，身高和白皙的皮肤很显眼。
两人四目相对，他抬手轻声打招呼：“啊白川同学，好巧啊。”
古森元也不算太意外，以白川同学的成绩来看，肯定经常学习，所以能够碰见她不奇怪。但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橘色头发的少女，她热情发出了邀请：“你也在学习呀，坐一起吗？”
异常自信，看起来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成绩总是低空飞过的事情。
队友也突然热情，一边说着“请坐请坐”一边麻溜地把自己的东西从对面搬来了他的旁边，把对面的空位留了两个女生。
直到两个女生坐到对面，古森元也听到了队友虔诚的声音。
“古森，你人缘真好。”
“？”
古森元也眨了眨眼睛。
怎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