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黎明,又轻又快。
一层薄雾贴着草地,远处的地平线泛起鱼肚白,给连绵的草场染上一层朦胧的青灰色。
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突然,一阵低沉的,带着奇异节奏的震动,从地底深处传来。
不是牛羊奔跑的杂乱,而是一种沉重、整齐,仿佛巨人心跳般的律动。
范统骑在他的专属坐骑“牛魔王”背上,牛身宽厚,走得四平八稳。他甚至在牛背上给自己加了个软垫,一边走一边打盹。
“头儿!”宝年丰骑着一匹高大的蒙古马,凑了过来,他那比常人灵敏数倍的鼻子用力嗅了嗅,瓮声瓮气地说道,“前面有味儿了。”
范统的眼睛瞬间睁开,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什么味儿?”
“膻味,很浓的羊膻味,还有马粪和奶渣子的酸味。”宝年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透出一股子饿狼般的绿光,“还有人味儿,大概四五百口,防备松得很,跟敞开了门的羊圈似的。”
范统从怀里掏出徐达送他的单筒望远镜,朝着宝年丰指的方向看去。
晨雾中,一个中型部落的轮廓若隐若现。几十顶大小不一的帐篷散乱地分布着,外围只有一圈简陋的木栅栏,几个负责守夜的牧民,正靠着栅栏打瞌D睡。
嘿,这哪是部落,这分明是一盘刚端上桌,还冒着热气的菜。
他收起望远镜,没有下达任何复杂的战术指令,只是回过头,看着身后那几千双同样冒着绿光的眼睛。
那些喝过稀释版药水的士兵,经过一夜的行军,非但没有疲惫,反而一个个精神抖擞,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以及一种源自本能的,对血肉的渴望。
范统清了清嗓子,指着部落的方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儿郎们,都闻到了吗?”
“前面,有最新鲜的烤全羊,有刚挤出来的马奶酒,还有能装满你们钱袋子的金银!”
“想不想要?”
“想!”数千人的低吼,压抑着兴奋,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就给老子记住!”范统的笑容变得狰狞,“谁抢得慢了,别说肉了,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现在,上马,准备开饭!”
“吼!”
一声令下,压抑的火山轰然爆发!
数千名明军士兵,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涌向那座还在睡梦中的部落。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只有沉重的马蹄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敌袭——!”
终于,有元军哨兵发现了这股死亡的洪流,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可一切都晚了。
范统的“牛魔王”一马当先,它那被药剂强化过的庞大身躯,就是最恐怖的攻城锤。
“轰!”
一声巨响,简陋的木栅栏被撞得粉碎,木屑纷飞。
范统在牛背上一跃而下,那二百五十斤的体重,落地时竟发出一声闷响。他看也不看,手中那柄巨大的砍骨刀顺势一挥。
一名刚刚冲上来的部落勇士,连人带刀,被从中劈成了两半,滚烫的内脏和血浆,溅了范统一身。
“杀!”
范统的咆哮,就是总攻的信号。
宝年丰和他那十八个食人魔亲卫,如同十九台人形绞肉机,一头扎进了混乱的人群。
宝年丰的巨斧抡圆了,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四散。
元军牧民的抵抗,在这些怪物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朱棣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动作里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花哨与精妙,只有最纯粹,最直接的砸、扫、抡!
一棒下去,一名元军的皮甲连同他的胸骨,一同凹陷下去,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般飞出。
他已经彻底适应了这种野蛮的战斗方式。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一个他认识的火头军老兵,叫王麻子,在混战中被弯刀划开了胳膊,鲜血直流。那老兵眉头都不皱一下,反手一拳砸碎了敌人的下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肉干,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随着他的咀嚼,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居然就停止了流血,随机边嚼边开片
朱棣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妖法!这绝对是妖法,不过我喜欢!
这个胖子,有点东西
这支军队,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战斗,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部落里所有拿起武器抵抗的男人,都被屠戮殆尽。剩下的,只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
整个营地,变成了一座血腥的修罗场。
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牛羊的骚臭,弥漫在空气中。
“王麻子!你他娘的下手轻点,那羊腿给我留着!”
“滚蛋!谁抢到是谁的!”
范统的士兵们,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开始熟练地打扫战场。他们将那些惊恐的牛羊圈起来,将帐篷里的皮毛、财物搜刮一空,然后,在范统的默许下,就地宰杀了几十头最肥的羊,架起了篝火。
很快,肉香便混杂着血腥气,一同飘散开来。
士兵们欢呼着,围在火堆旁,用刀子割下烤得流油的羊肉,大快朵颐。
朱棣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看着这荒诞的一幕,胃里一阵翻腾。
前一刻还是浴血的战士,后一刻就成了饕餮的食客。生与死,战争与盛宴,在这里被扭曲地融合在了一起。
范统正啃着一只烤羊腿,满嘴流油,一脸的满足。
突然,他看到自己的“牛魔王”,竟然没有去吃旁边鲜嫩的青草,而是低下它那巨大的头颅,对着地上一具元军的尸体,撕扯了起来。
“咔嚓……”
那是骨头被咬碎的声音。
范统看到,黑牛的嘴边,沾满了鲜血和肉糜,它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嗜血的红光。
“啪嗒。”
范统手里的羊腿,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在心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系统发出一声哀嚎。
“我趣!系统你个坑爹货!这强化药剂还能跨物种感染的?!你他妈说明书上没写啊!这牛以后要是改吃肉了,老子拿什么喂它?!”
远处,山坡的草丛后,几个侥幸逃脱的元军斥候,惊恐地看着这地狱般的一幕。
他们看着那些明军,像魔鬼一样屠杀了他们的族人,又像魔鬼一样,在族人的尸体旁,燃起篝火,放声欢笑。
其中一名斥候,死死地记住了那个骑在牛背上的,如同魔神般的胖子。
他调转马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抽打着马臀,向着草原更深处,那个真正的王帐方向,狂奔而去。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被唤醒。
而始作俑者范统,正对着自己那头开始吃荤的牛,一脸的生无可恋。
“完了,这下亏大了,以后连草料都省了,这家伙怕是也要顿顿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