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马克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凝重:“季屿川那边问了,他母亲精神状态不稳定,她似乎很怕靳卫砚。”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靳卫砚身上。
靳卫砚脸色苍白:“我几乎没见过季伯母几次……”
温以南的心却猛地一跳,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她还小,跟着父亲去参加一个靳家的聚会,偶然看到当时还年轻的季夫人看着年幼的靳卫砚,眼神非常复杂,似乎有怜悯,有恐惧,还有一丝厌恶。
她当时不懂,现在想来,浑身发冷。
难道靳卫砚的身上,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
和他大哥有关?
温以南接触到他目光,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对马克和周慕白说:“不管血脉验证到底是什么,当务之急是阻止靳宏远,他既然想要这个,我们就利用这个做最终诱饵。但这次,计划必须绝对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看向靳卫砚,眼神复杂难辨:“既然他可能需要你,那这次,你就真正成为诱饵的中心。你敢吗?”
靳卫砚迎着她的目光,“我敢,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计划粗糙但大胆。
核心是利用靳宏远对袖扣的执着,引蛇出洞。
“他想要两样东西,”周慕白分析道,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完整的袖扣数据,以及……进行血脉验证的关键,很可能就是卫砚你本人,我们必须假设,他已经从某种渠道得知了血脉可能需要你。”
这话让靳卫砚后背发凉。
自己仿佛成了一件等待被解锁的物品,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所以,我们要给他创造一个他认为可以同时得到这两样东西的机会。”
温以南接口,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不去看靳卫砚苍白的脸,“影子破解时触发了警报,靳宏远知道我们在破解,但他不确定我们破解到了哪一层,我们可以让季屿川冒险传递假消息……”
她看向马克:“需要季屿川配合,让他联系靳宏远,就说他窃听到我们破解出了关键信息,涉及血脉验证,并且推断验证可能与我有关。”
她顿了一下,忍住不适,“或者说与靳卫砚有关,但因为我们内部猜忌严重,尤其是对靳卫砚,所以我决定将袖扣和数据硬盘带在身边,而靳卫砚则被半监视地安置在另一个地方作为诱饵和试探。”
马克点头:“声东击西,让他以为主要目标是你和硬盘,实则他更可能扑向靳卫砚这个验证关键?”
“不,”温以南眼神冰冷,“我们要让他以为他有机会一石二鸟,给他一个时间和地点,让他认为我和靳卫砚会因为某个不得不的理由短暂汇合,交换信息或者……解决恩怨,那将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周慕白皱眉:“太冒险了!把你和硬盘也置于险地!”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温以南语气坚决,“靳宏远老奸巨猾,饵不够重,他不会全力出击,而且。”
她终于瞥了一眼靳卫砚,“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地验证,他到底更想要什么,以及……靳卫砚你到底值不值得……这最后的赌注。”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却重重砸在靳卫砚心上。
靳卫砚明白,这是他赎罪路上必须经历的。
他深吸一口气:“我同意。”
计划细节在紧张的氛围中快速商定。
马克负责调动最可靠的行动组布置陷阱,周慕白负责技术支援和反监控,季屿川则要扮演好那个惊魂未定又想戴罪立功的双面间谍。
季屿川接到任务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哑声说:“好,我会办好,南南……对不起,还有……小心。”
他的愧疚是真的,但此刻谁也顾不上安抚他了。
陷阱设在郊区一个废弃的货运码头。
这里地形复杂,仓库林立,便于隐藏也便于动手。
行动前夜,安全点里只剩下温以南和靳卫砚。
周慕白和马克去现场做最后布置了。
两人各自坐在房间一角,中间隔着仿佛无法逾越的鸿沟。
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最终还是靳卫砚先开了口,声音干涩:“明天……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硬盘……必要时可以舍弃,保命最重要。”
温以南没抬头,只是看着手中那张泛黄的全家福。
她轻声说:“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如果你真的……有什么特殊,血脉什么的,别轻易被他控制或者利用。”
这话听起来像是提醒,却又带着一丝关切。
靳卫砚心里微微一酸,点了点头:“我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南南,”靳卫砚忽然又开口,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如果……如果我明天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温以南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靳卫砚的眼神复杂极了,“五年前那次谈话……我后来……其实去找过温叔叔。”
温以南猛地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就在和我爸谈完的第二天,我心里很乱,总觉得不安。”靳卫砚陷入回忆,语气急促起来,“我偷偷去了温氏,想找温叔叔……提醒他小心,或者至少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到了他办公室外,正好看到他和……和周慕白的父亲周瀚文先生在一起,两人脸色都非常凝重,在低声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胆怯了,没敢进去。”
他痛苦地抱住头:“如果我当时进去了,如果我把我爸的话告诉温叔叔,哪怕只是提醒一句,事情会不会不一样?我后来无数次梦见那个场景……每一次都后悔得想杀了自己!”
这个迟到了五年的坦白,像又一记重锤,砸得温以南头晕目眩。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恨他的懦弱,还是该可悲地理解他当时的年轻和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她的声音颤抖着。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更证明了我的愚蠢和懦弱!”靳卫砚几乎是低吼出来,“而且……而且我后来怀疑,周瀚文先生的出现,以及他们当时谈话的内容……会不会本身就……有点问题?但我没有证据!我只是……只是忍不住会乱想!”
他这话,无意中又和周慕白之前的警告扯上了关系,让温以南的心更乱了。
“够了!”她打断他,心烦意乱,“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留着你的命,明天之后再说吧!”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明显不想再谈。靳卫砚看着她的背影,所有的话都堵在了胸口,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