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处处护寡嫂,我提离婚,他疯了》 第一章 车祸 安全气囊弹开时,温以南第一反应护住自己的头。 一阵天翻地覆,待耳边震耳欲聋的碰撞声结束,温以南才颤着手胡乱去摸不知甩到哪儿去的手机。 好在电话很快被接通。 “什么事?”男人冷津津的话在一片轻微的嘈杂声中传来,带着几分失真,却叫温以南险些当场落泪! “靳卫砚……”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慌失措:“救,救救我!我出车祸了,现在在金海大桥!” 那边顿了顿,有些讥诮道:“这是又跟谁出去喝酒了,昨晚喝的还不够多,现在又打电话来撒酒疯?” “还是玩游戏输了大冒险?温以南,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陪你胡闹。” 滚烫的眼泪流下来,混着血,温以南浑身疼得厉害,尤其是心脏的位置,像被针刺扎过一样,求生的本能却叫她不得不软下语气: “不是大冒险,靳卫砚我没骗你!我真的出车祸了——嘶!” 胳膊牵到伤口,温以南疼得浑身冒冷汗。 对面似乎有些犹豫,然而下一秒: “怎么了阿砚,是南南的电话吗?” “是不是又催你回去了?算了阿砚,南南小孩子脾气,为了让你回去想来也实在没办法了,就算她不懂事,你身为她的丈夫,该迁就还是要迁就,我这边你不用担心……” 熟悉的温婉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温以南攥紧手机,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而靳卫砚的声音也再度冰冷: “温以南,别搞这些小把戏,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现在为了让我回家,连这种谎都能撒?” “你要是还想继续装——” 一片死寂。 温以南看了眼彻底报废的手机,寒意笼罩全身。 电话里的男人,是她青梅竹马的丈夫,而那个女人她也认识,是她的大嫂胡秀雅。 两人从小就不对付。 之前还好,两家不住在一起,来往也少,可自从一年前靳卫砚大哥靳旭病逝后,一切都变了。 女人经常一通电话把靳卫砚叫走,这一年来,已经不止一个圈内好友拿着两人的照片来问她怎么回事,温以南每次都含糊过去。 “大哥去世,大嫂孤儿寡母的,我老公也就帮忙照看一下。” 可实际怎样只有她清楚。 想到今早看到的男人脖子上的咬痕,以及刚刚电话里男人冷漠的话语,温以南鼻子一酸。 来不及伤感,汽油的味道充斥在狭小变形的空间,温以南费力扯开安全带,强烈恐慌和对生的渴求彻底激发了她的肾上激素。 “砰!砰!砰!” 还好路边围过来几个好心人搭救。 死里逃生的瞬间,温以南大口大口喘着气儿,眼泪争先恐后地流出,耳边是热心群众后怕的声音: “小姑娘你还真是命大,车都撞成那样了,好在人没什么事儿!” “是啊,快给你家里人打电话吧,这死里逃生的,可得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看着这一张张关怀担忧的脸,温以南突然想到靳卫砚。 连陌生人都能给她这一丝丝善心,而她的丈夫,她从年少时便一心认定的爱人,却只觉得她在胡闹。 压下心痛,温以南拒绝了大家的热情,只借了个手机匆匆给好友林忧打去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红色超跑在她跟前稳稳停下。 林忧急急忙忙下车,拉着人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 “不是姐们儿,你还真出车祸了?” 想到马路中间那股浓烟,林忧脸都吓白了。 温以南勉强安慰:“没事儿,我命大,就是可惜了你的车……” “大姐!这时候你还有心情管车不车的?”林忧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么大的事故,你就一点擦伤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来来来!快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轻手轻脚地将人扶上车,看到女人脸上的伤,林忧眼泪纵横,车子恨不得开出一百八十迈! 还是温以南白着脸说头晕,林忧这才将车速慢下一些。 “前面掉头,去市医院。”认出这是去哪儿的路,温以南轻声嘱咐。 “你这身份还用得着去那儿?”林忧诧异,“靳氏集团下名下的私立医院医疗设备什么都是顶尖,你……” 林忧下意识劝了几句,但见对方闭目凝神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还是老老实实掉头。 然而车子才刚开了十几分钟,她就发现后面好像跟了辆车。 戳了戳身侧的温以南,林忧语气迟疑: “诶?南南你看,后面那辆车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雨刮器轻轻摆动,温以南睁眼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而后视镜里那辆迈巴赫紧紧跟在后面,漆黑车身犹如一团化不开的浓墨,给这潮湿空气骤添几分阴冷。 沪A88888。 看着这一串车牌号,温以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南南……”林忧开口,显然是也认出了车的主人。 整个沪市,车牌号这么高调的,除了那位,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不用管他。” 温以南扔下这句话就要继续闭目养神。 然而话音刚落,黑色迈巴赫突然加速,沉闷响声低沉如野兽,惊得人心头一颤。 “他不会是要……”林忧眼皮一跳,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迈巴赫车头擦着她们的车尾掠过猛地冲上前,犹如黑色闪电般窜到她们跟前,随即一个急刹,大咧咧地横在马路中央。 “我去!” 林忧惊叫着急急踩下刹车! 刹—— 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响声贯穿耳膜。 待身子彻底稳定下来时,温以南手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林忧更是骂骂咧咧,猛地拍了下方向盘上的喇叭,“靠!你老公这是发什么疯?” “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你这刚出了车祸他就……” 声音戛然而止。 温以南似有所觉地抬头,正对上雨帘中望过来的那双狭长凌厉的冷眸。 靳卫砚双目锁定着眼前人。 她坐在副驾驶上,大概是刚刚被吓到,脸色很白,漂亮脸蛋没有一丝血气,长发凌乱挡住她右半边脸,除了看着有些狼狈,没有半点异样。 靳卫砚:“这就是你说的车祸?” 第二章 冷漠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几分讽刺,温以南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替自己感到悲哀。 “你来做什么?”温以南冷脸。 靳卫砚没想到女人会是这个反应,蹙眉,“脑子撞傻了?不是你喊我来金海大桥救你命吗?” 然后他就发现女人看向他时的表情,很复杂。 紧接着是……漠然? 靳卫砚疑心自己是眼花了,温以南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会对他露出那副表情? 他眉头皱的更深,“过来。” 两个字,仿佛她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这一刻,温以南甚至想笑出声。 可她仅仅只是嘲讽地盯着靳卫砚,以及他副驾驶上坐着的,面容端庄秀丽的女人。 他们的大嫂——胡秀雅。 “我过去,怕是靳总的车坐不下吧?” 靳卫砚被她刺人的语气一顿,“你叫我什么?” 温以南没说话。 眼前这个男人,皮相确实出众,冷白的下颚线刀锋般凌厉,五官深邃,黑色西装衬得他眉眼越发冷峻,浑身散发着养尊处优的上位者气息。 从小帅到大的人,也难怪当初能将她迷得七荤八素,上赶着也要嫁给他。 见她不说话,靳卫砚脸色沉下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亲自下车将人打包带走时,身侧大嫂突然伸手拽住了他。 “南南,你快别跟阿砚赌气了,阿砚一听你出事可是马上就赶过来了,可你这不是……”她叹了口气,“我们一会儿还得去趟医院,南南,你闹也闹了,顺路跟我们回去吧。” 胡秀雅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尽管靳卫砚第一时间跟她拉开距离,她面上神情不变,语气反倒更轻柔,全然一副“我都是为你们小两口好”的表情。 看得温以南火气蹭蹭往上涨。 她目光狠狠射向靳卫砚: “所以,你在电话里对我冷嘲热讽,是为了要陪她?来找我也只是顺路?” “……晨晨发烧住院,我是去接她的。”靳卫砚难得开口解释。 晨晨是胡秀雅和大哥的孩子,因为是试管,从小体弱多病,一个月光发烧就不知道多少次,偏偏每次都是靳卫砚忙上忙下,被喊到医院去已经是平常。 上心到连她这个正牌妻子也比不上胡秀雅一根头发! 回想往日种种,温以南只觉得胸口一团火熊熊燃起,近乎吼出来: “怎么,靳家是没人了,大哥死了你还得兼祧两房?事事都找你?你知不知道我半个小时前差点……” 死了。 “温以南!”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靳卫砚眸中寒凉,却在看清女人脸上的伤时猛地一滞,“你的脸怎么了?” 话虽关心,但温以南清楚,在他这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比她重要,不管是胡秀雅,还是工作上的事。 一直以来,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挂件,连这点微不足道的关心,也只是从男人指缝里漏出来的。 不待她说话,林忧率先忍不住了,“靳卫砚!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老婆出车祸生死一线,你却陪在自个儿嫂子身边?” 靳卫砚:“车祸?” 他抬起眼皮,扫了圈车,以及车内完好无损的两人,“林小姐慎言。” 林忧气得直瞪眼,刚想下车跟人比划比划,手却被温以南暗自拉住。 “我跟林忧还有事,要回你们自己回,别在我跟前碍眼。” 靳卫砚面色发冷,“又去酒吧?温以南,你打电话喊我救你,是在玩我?” “玩你?”温以南冷笑,“合法夫妻,我就算玩你又能怎么样,报警把我抓起来?” 林忧在旁听得心惊胆战,没想到靳卫砚面色反而缓和了一些,动作利索地拉开车门,迈着一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来到她们的车跟前。 可惜身后还跟着个阴魂不散的人影儿。 “阿砚,外面还下着雨呢,给,打上伞。” 胡秀雅踩着高跟鞋凑到男人身边,两人一个纤瘦婀娜一个高大英俊,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 靳卫砚没理她,径直望向副驾驶上愈发沉默的女人,没好气道:“下车,跟我回家。” 然而温以南只是面无表情地升上车窗。 下雨共打一把伞,呵,也不嫌挤! 在林忧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女人语气平和,“宝贝儿,开车从他们这对狗男女身上碾过去。” 林忧:……不是这对吗? 车子疾驰而去,透过后视镜,依稀能看清靳卫砚沉默冷寂的身影,在飘摇的雨夜里越发模糊。 然而很快,那个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人再度依偎过去。 而靳卫砚,没有拒绝。 深呼一口气,温以南只觉得胸口仿佛被谁塞了一把棉花,闷闷的,让她喘气儿都带着疼。 …… 车子很快开到市中心医院。 林忧怕耽误她检查,自己先去停车,温以南拖着狼狈的身体踏进医院,刚一进去就吸引了几个路人的注意。 无怪乎其他,实在是她这张脸太惹眼了,精致漂亮的五官像从海报里扣出来的,不等走到前台,就有个年轻男人过来搭讪。 “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对方很有礼貌,长得也算周正,近距离看到她时,眼里除了闪过一丝惊艳,还有抹微不可查的算计。 温以南挑了挑眉,莫名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转身要走,身后却骤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温以南!” 靳舒一路小跑过来,一脸警惕地盯着她,“你来这儿干嘛?跟踪我?” 年轻男人有些诧异,“舒舒,你们……认识?” 靳舒:“我……她是我二嫂。” 看清男人眼中的可惜,靳舒暗自咬了咬牙,拽着温以南来到一个角落,狠狠道: “温以南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我妈让你来跟踪我?!” 见她不说话,靳舒还以为自己说对了,生气的同时还不忘指着人鼻子咒骂: “别以为我刚刚没看到,趁我不在你还勾引我男朋友是吧?有了我二哥还到处发 骚,你要不要脸!” “……你说什么?” 第三章 心疼? 靳舒没看到女人瞬间冷凝的表情,刚要继续输出,就见对方动作利索地拽住她的手指,然后—— “啊!” 杀猪般的惨叫骤然回荡在整个医院大厅! 一群人围过来看热闹,靳舒试图用另一只手解救自己的手指,然而她越是挣扎,女人越是用力,到最后只能脸色发白地痛叫: “你,温以南你疯了?疼死我了,快放手!!” 温以南一脸认真,“放手?那可不行,万一你再乱咬人怎么办?毕竟疯狗可没有理智,像你一样逮谁咬谁。” 围观人群“哄”地笑出声,靳舒差点哭出来,尖叫:“明明就是你先勾引我男朋友!” 旁边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也适时插嘴,“是啊这位小姐,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还请你不要再纠缠我。” “还有,这里是公众场合,还请你保持最基本的素养,放开我女朋友,不然我现在就叫保安把你赶出去!” 周围人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温以南冷笑,一边把她食指掰得咔咔响,一边用嫌恶目光将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我这镶钻美甲都比你男朋友有价值,还看上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被眼屎糊住眼?跟他站一起我还嫌掉价呢!” “你怎么说话呢?”男人大怒。 温以南笑盈盈继续补刀,“当然是说得人话,怎么,听不懂啊,那镜子总能照照吧?您这鼻毛都快戳人脸上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上赶着丢人。” 男人的脸霎时涨成猪肝色,正欲开口反驳,一道熟悉的冷冽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闹够了?” 温以南回头。 是靳卫砚。 他不知道站那儿看了多久,裹着一身寒气站在人群外,而他旁边的正是本该去停车,此时却缩得跟鹌鹑似的林忧。 看清他的脸,人群中响起抽气声,靳舒也跟看到救星似的大喊:“二哥,救我!!温以南不知道发什么疯,她竟然……” “嘴巴干净点,这是你二嫂。” 靳卫砚冷声呵斥。 林忧沉着这个空档溜过来,在她耳根嘀咕,“看来你老公是一路跟着我们过来的,我才刚停好车就被他拦下了。” “……胡秀雅呢?”温以南有些意外。 靳卫砚不应该带着人直接去医院吗?毕竟大嫂的事儿可是他的头等大事,怎么可能为了她耽搁? 谁料林忧摇头,“没看见,他车里也没——” 突然噤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靳卫砚走过来抓过她的手,“怎么来医院了,哪儿不舒服?” 温以南诚实:“我看见你就很不舒服。” 靳卫砚:……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现在你人也教训了,气儿也出了,可以走了?” “就算要做检查,去恒泰,查得更仔细。” 恒泰是靳家名下的私立医院,也是林忧最想带她去的,但是…… 温以南面无表情地挣开他的手,“不用,这么好的医疗设备,当然得留给大嫂和她的孩子,我什么身份,哪里敢去触霉头。” 靳卫砚的表情一寸寸冷下去,他站直身子拉开距离,近乎审视的目光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旋即冷笑: “就因为我要送大嫂去医院?” 温以南没点头,也没摇头。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或者说,不仅仅因为这个。 可惜这种事说了男人也不会理解,他们又不是没因这个吵过,可靳卫砚除了送些珠宝首饰,不会再有更多表示。 到底是她不配,还是靳卫砚打从心里不想跟大嫂划开距离? 温以南不敢想,连检查都顾不上,拽着林忧离开。 直到走出医院大门,林忧才大喘了一口气儿。 “本来今天就能做上检查的,真晦气,怎么就碰上这一家子缺心眼儿了!” 提到靳舒上赶着来找茬,林忧还很诧异,“不是我说,就她那吃啥啥香的的好胃口,还至于来医院挂号检查?” “谁知道呢,也许是最近偏好有异。”迎着林忧好奇的眼神,温以南面不改色。 “改吃屎了也说不定。” 林忧:…… 很好,很有精神。 温以南没回靳家,在林忧家待了几天。 她抽空又去买了个手机,将卡插 进去开机的瞬间,数不清的消息接二连三地弹出。 打开一看,几乎全是靳卫砚发来的。 先是十几通未接来电,紧接着是短信。 ——怎么突然挂了? ——温以南,就算跟我怄气也别手机关机。 ——你还真是能耐了,演戏也要演全套,好我满足你。 ——你等着。 温以南的视线落在最后三个字上,几乎可以想象当时靳卫砚有多不耐烦。 看来是巴不得她真的出事才好。 心脏抽痛,她又往下翻了翻,发现这三天男人也给她打了很多电话。 她一个电话也不想回,然而老天好像偏不让她如愿,刚要放下手机,电话铃声骤响。 老公。 温以南盯着这个备注,果断将名字改了。 铃声响了多久,她的心就跟着跳了多久。 直到一切暂停,耳边的空荡仿佛在她心里落下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分不清是更冷一点,还是更疼一点。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将温以南从这种古怪感觉中拉出。 林忧住的是一家有名公寓,安保很好,再加上她临走前好像有提过买了快递,温以南没多想,习惯性拉开一条缝将手伸出去。 “快递给我就行。” 门外毫无动静。 而她的掌心却一下触到了更炙热的东西,硬邦邦的。 眼皮狂跳,温以南顾不上其它,抽回手就要将门关死,然而门外人动作更快。 砰—— 骨节分明的大手撑在门框,“开门。” 听到这声温以南手上更用力,房门霎时响起一阵咯吱的收紧声,对面一声不响,手上刚有动作,她连一下都没撑住,踉跄着往后退半步。 房门被人轻而易举顶开,露出来人紧绷的俊脸。 “三天不回家,温以南,你很有能耐。”靳卫砚咬牙。 事到如今,温以南也破罐子破摔了,“比不上你,老婆都要死了还跟嫂子鬼混。” 靳卫砚正抬腿卡住回弹的门板,怕它撞到女人身上,闻言额头青筋暴起,强忍怒火,“你到底想干什么?就因为一件小事你就要跟我闹三天脾气?” 温以南:“闹?” 第四章 短暂 温以南细细揣摩着这一个字,忽而笑起来,眼眶通红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砸过去,“对,我就是要闹,不过你说错了,之前都不算什么,我现在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闹!” 靳卫砚没躲,玻璃杯也只是擦着他身侧砸在门上。 碎片划过耳垂渗出血珠,他浑然不觉,反倒大步上前,伸手死死桎梏女人的胳膊。 靳卫砚:“有没有受伤?” 温以南甩开他的手,“别假惺惺了,有功夫在我跟前演戏,不如去陪着你心心念念的嫂子,你们努努力,兴许还能再要个孩子。” 嘴里咬出血,温以南本以为男人听了这话会大怒,可他只是呼吸加重了些,然后一把掐起她的脸。 “张嘴。” 温以南被迫照做,修长白 皙的指尖探进去,似在查找伤口。 尽管她此时看不见,但男人微凉的指尖犹如灵活小蛇,夹着她的舌头上下挑弄,偶尔触动敏 感的上颚,激得她浑身一激灵。 温以南:“唔……放手” 她挣扎,靳卫砚的手犹如铁钳般避无可避。 直到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对方这才冷着脸将手抽出,“属狗的么,到处乱咬,自己不疼?” 疼,可这远远比不过她出车祸时孤立无援的绝望。 眼泪无知无觉落下,温以南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可在靳卫砚眼里,小姑娘垂着脑袋,宽大睡衣下,瘦弱肩膀微微耸动,显然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他抿唇反思,难道真的是他太严格?还是最近太忙很少回家,把人气着了? 不等他想明白,温以南:“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闷闷的哭腔憋都憋不住,靳卫砚终于败下阵,“哭什么?刚刚把你弄疼了?” 他伸手去抱人,然而往常最是乖顺的妻子,如今却跟过年待宰的野猪似的蛄蛹来蛄蛹去,按都按不动。 “……别乱动。” 靳卫砚一脸黑线,不知道碰到哪儿了,怀中人突然脸色一白,痛呼出声。 温以南:“你干什——” 手没拦住男人的动作,靳卫砚动作利索地掀开她的睡衣,腰侧那道细小划痕格外刺眼。 “皮肉伤,比不过你的好大嫂重要。”温以南冷哼。 却发现男人一言未发,双目怔怔看着那道伤口,表情难看。 温以南:“……行了别看了。” 她不耐烦地扯下衣角,伸出的手却被对方紧紧攥住,掌心滚烫,刺得她腕侧发麻。 良久。 “对不起。” 喑哑的嗓音让温以南有些错愕,她愣了愣,想也不想拽住男人的头发就往后扯。 冷不丁对上一双猩红的狭长双目。 蓦地,她的心颤了一下。 靳卫砚是在……心疼她? 其实,在很早之前,他们也不是这么针锋相对的关系。 年少的靳卫砚长得帅,身边有不少女孩子围着,温以南也不差,每天抽屉里的情书多到能溢出来,那时他面冷,也很容易吃醋,每次放学都会将她堵在教室角落,头抵在她颈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晃。 靳卫砚:“不许收别的男生的情书。” 声音闷闷地,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以南觉得好笑,也不惯着他,偏过身躲避他过于亲昵的动作,“凭什么?靳小少爷,你是我谁啊,凭什么管我?” 本以为这次又会得不到答案,下一秒—— “男朋友。”靳卫砚抬头,猩红的风眼里除了滚烫炙热的爱意,还有些别的什么,直直盯着她,像是要将她钉在心里,“我是你男朋友,所以你不许跟别人亲近!” 曾经他们恋爱谈得轰轰烈烈,可现在,结婚五年,嫁给自己年少时最爱的人,生活却并没她想得那般美好。 而曾经执着于要她亲口承诺跟异性保持距离的男人,反而是最先破例的那个。 “哦。”温以南压下心头哽咽,抬膝去顶他的大腿试图拉开距离,“不过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欠的太多,一时间无从说起,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发挥。 见人顶着一张帅脸还要凑过来,温以南干脆甩了一巴掌过去。 “啪!” 清脆响声连接着两颗心脏,靳卫砚顶着小巧的巴掌印,语气沉稳,说得话却叫人面红耳赤: “劲儿用小了,用我帮你吗?” 温以南:!! 半小时后。 温以南扬着酡红脸蛋,嘴唇微肿,怒骂,“混蛋!” “还有力气?”靳卫砚顶着脸上的巴掌印,神情餍足,一把攥住女人踹过来的脚踝,轻笑,“那我们就继续。” 温以南:“……疯狗。” 最后她还是被靳卫砚带走了。 临上车前,温以南还在破口大骂,“靳卫砚,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说了我不回去,我在这住的好好的,你凭什么带我走?” “凭你是我老婆。”靳卫砚淡淡。 咔—— 车门被锁死,隔板也升了上去。 温以南心中警铃大震,下意识跟男人拉开距离。 好在靳卫砚也没想干什么,只懒懒向后倚着,右手一下下按压着太阳穴。 看清男人脸上的疲色,温以南胸口发闷。 恰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靳卫砚看都没看直接接起。 “喂,嫂子?” 温以南表情骤变。 靳卫砚正听着,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他一把攥住,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温以南却仿佛失去了理智,“挂掉!” “靳卫砚,你要是还想我回家,以后就不许接她的电话!” 温以南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以前性格明媚,周围人都说她像个小太阳,可自从父母去世,她嫁给靳卫砚,从前的圈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现在,连自己的丈夫也是如此。 她厌恶敏 感多疑,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的自己,可情绪就像一把巨手,拉扯着她往下坠。 偏偏她最爱的人还要往她心口上捅刀子。 靳卫砚:“别胡闹了!嫂子给我打电话是有正事,你松手!” 身体重重摔在车门上,胡秀雅焦急无措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 “阿砚?刚刚是南南在旁边吗?” “你们别因为我吵架,我,我就是太着急了,晨晨一直吃不下饭去,想见阿砚,我才打来电话的,南南你别生气,我这就挂——” “不用,嫂子。”靳卫砚语气和缓,轻声安抚,“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嫂子你别太担心了。” 温以南后背发痛,突然讥讽一笑。 “靳卫砚,这样有意思吗?” 第五章 竟然是它 “你别胡思乱想,晨晨不肯吃饭,我也只是过去看看情况。”靳卫砚耐心解释。 然而一切如此苍白。 “吃不下饭还要给你打电话,都在医院了,有什么事不能找医生?要不就饿着,等他饿了自然知道吃了。” “温以南!” 对上男人盛怒的视线,温以南心如死灰,不等他再说什么。 “停车。” 车内静得出奇,温以南攥紧裤腿,再次开口。 “停车,我要下去!” 这一声隐隐带着哭腔。 靳卫砚也彻底冷下脸,“温以南,这几天你到底在发哪门子疯?我对你不好吗?还是你日子过得太舒坦,存心找麻烦?” “我出车祸差点死了,你说我存心找麻烦?” “又来。”靳卫砚不耐烦地打断女人的话。 “你现在不是好端端在我跟前?温以南,你难道还要跟一个小孩争宠?别忘了晨晨也是你侄子!” 所以直到现在,靳卫砚依旧觉得她在撒谎。 “争宠?”她喃喃自语,脸上犹如一潭死水,再不起一丝波澜,“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既然过不下去,我们就离婚。” 电话还没挂,胡秀雅抽抽泣泣地开口,“阿砚,南南现在情绪不稳定,要不你先让她回家吧?” 恰在这时车子停下,温以南心寒得彻底,木着脸就去摸门把手。 靳卫砚却一把按住她的大腿,力道大的让她吃痛。 “你是我老婆。”他声音冷硬,“走什么走?” 温以南动作顿住。 电话那头的胡秀雅也哽住。 眼睁睁见男人挂断电话,温以南张了张嘴,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几声哽咽。 靳卫砚却像没察觉她的异样,低着头重新将安全带给她系好,“我先带你去体检,不是身上有伤,很疼吗?” “检查完就不疼了。” 也不会跟他离婚了。 这话靳卫砚没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借着偏头看窗外的机会,一滴泪从温以南的眼角滑落。 这大概是一年来两人最和谐的时候。 靳卫砚像个合格丈夫,尽心尽力地陪她排号,做检查,期间胡秀雅还打来好几通电话,除了最初一通,他一个没接。 一切好像都在变好。 恍惚中温以南甚至觉得,他们又回到了从前。 可直到体检结果终于出来,她却再找不到男人身影时,这场短暂美梦也终于该醒了。 “夫人,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司机在门口等了老半天,见女人出来立马帮她把车门拉开,“先生还说,明晚盛都有场拍卖会,到时候先生回带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一条短信也跟着弹出。 靳卫砚:[心情不好就买点东西,明晚我陪你一起。] 温以南掐着掌心。 每次吵架都用钱来打发她,有时是价值不菲的珠宝,或者名牌包包,豪车,别墅…… 从前她只觉得是靳卫砚不懂风情。 但后来,亲眼见证男人在嫂子胡秀雅面前多么面面俱到,温柔体贴,温以南才知道,不是靳卫砚不会。 是她不配。 …… 温以南没回家。 她让司机把她带到恒泰私立医院,果然在这里看到了靳卫砚。 他正跟胡秀雅站在一起,认真倾听医嘱,不时点头,上心程度仿佛他才是胡秀雅的丈夫,晨晨的生父。 温以南胸口一阵绞痛,转身要走,却撞上了一个小小的身体。 “呜哇哇!”小男孩跌坐在地,哇地哭出声。 温以南也往后踉跄了几步,手上的体检单飞落在男孩脚边,此刻她却根本顾不上捡。 “晨晨?”她惊诧。 另一道惊呼也从不远处响起,“晨晨!” 胡秀雅神色焦急地冲过来,一把抱起孩子,一脸戒备,“南南,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温以南缩回欲要扶起晨晨的手。 即便再讨厌胡秀雅,孩子也是无辜的。 她不会对晨晨动手。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靳卫砚一把拽到边上。 靳卫砚表情低沉地可怕,几乎咬牙切齿,“不是让司机送你回家?你来这儿干什么!” “怎么,打扰你们卿卿我我了?” 温以南忍不住呛声,男人却不打算再惯着她,眼神冰冷,“之前胡闹就算了,现在连孩子都不放过?” “晨晨才五岁!” 对上男人责备的眼神,温以南突然失去了辩解的欲 望。 反正在男人心里,她就是个连小孩都不放过的畜生,就算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总归又不会信她。 胡秀雅眼眶红红,“南南,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大人之间的事怎么能牵扯孩子?晨晨也是你侄子,你为了一时痛快把他推倒,就不想想他也会受伤,会难过吗?” “我没有!”一股怒意直窜心头,温以南脸色铁青,“医院里有监控,没凭没据你凭什么污蔑我?” “是晨晨自己撞上来的,不信你就去查!” 回应她的,只有胡秀雅母子的哭声。 晨晨白 皙一张脸蛋哭得通红,刚发过高烧身体虚弱不已,很快又剧烈咳嗽起来。 眼看人越来越多,温以南待不住了。 孩子哭成这样,要是呼吸碱中毒就不好了,刚要去喊医生,靳卫砚高大身影直接拦住她的去路。 “道歉。” 毫无波澜两个字重重落下,没有丝毫余地。 温以南不觉得跟一个孩子道歉有什么丢脸的,她只是失望,失望自己的丈夫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替别人出头。 夫妻一体,说得应该是靳卫砚和胡秀雅。 她来到晨晨身边,弯下腰,“对不起晨晨,阿姨刚刚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个称呼,靳卫砚微不可见地蹙眉,心下发慌,紧跟着追了出去。 角落里,晨晨哭完发现人都走 光了,失落地撇撇嘴。 捡起地上的纸张,递给胡秀雅,奶声奶气:“妈妈,这是什么?” 胡秀雅扫了一眼,目光在检查结果那一栏的四个大字上猛地顿住。 ——妊娠阳性! 这是温以南的体检报告! …… 靳卫砚追着温以南回了家,两人正式陷入冷战。 主要是温以南对他爱搭不理,但总算是没收拾行李搬出去,也没再提那两个字。 靳卫砚长舒一口气。 第二天晚上七点。 一辆黑色迈巴赫稳稳停在拍卖行门口。 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走出来一个西装笔挺的冷峻男人。 靳卫砚还想扶温以南下车,她却淡淡拂开他的手。 “不用。” 女人弯腰下车,身上一袭暗红色长裙,妆容精致,红唇似火,面上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然而刚下车,目光触及拍卖会入口的另外两个人时,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第六章 点天灯 胡秀雅一身月色旗袍,气质温婉,手上还牵着晨晨,看到他们,脸上立刻浮现恰到好处的惊讶:“阿砚,南南,这么巧,你们也来参加拍卖会啊?” “来晨晨,快叫人。” “二叔叔!”晨晨激动扑进靳卫砚的怀抱,转头看到温以南,小声叫了句,“婶婶。” 靳家人骨相相似,尽管晨晨如今只有五岁,被靳卫砚抱着,依稀能看出有三分相似,三人站在一起,跟一家三口似的。 她倒是多余了。 温以南没说话,转头平静看向靳卫砚。 靳卫砚显然也没料到会这么巧,但怀里抱着晨晨,面上挂起温柔笑意,“晨晨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叔叔我们快进去吧,妈妈说今天会送我一个礼物,叔叔,你也会送晨晨礼物对吗?” 靳卫砚笑着点头。 正巧这时老太太打来电话,张口嘱咐男人照顾好胡秀雅母子俩。 “阿砚啊,秀雅和晨晨我就交给你了啊,晨晨喜欢什么就买,你这个当叔叔,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小家,晨晨没了爸爸,你就得担起责任来!” “还有秀雅身子弱,人多的地方你可得好好看着点儿,别让她累着,听见没有?” 靳卫砚下意识地侧过身,压低声音:“妈,我知道了,您放心。” 温以南听得一清二楚。 明明她也是靳家儿媳妇,可老太太提了一圈人儿,硬是没关心她半句。 甚至还要她的老公…… “等等!” 靳卫砚匆匆挂了电话去拉她的手臂,被她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甩开,头也不回,“靳总还是去照顾嫂子吧,毕竟你们才是一家人。” 扔下这句话,温以南独自进场,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她不缺钱,爸妈去世后给她留了大笔遗产,还有几家公司,平时她懒得管理,单每年分红就有八位数。 她并不是依赖着靳卫砚活。 本以为这个位置绝对隐蔽,没想到才几分钟,一道熟悉身影在她身旁落座。 温以南冷着脸起身要换座,又被男人重新拽了回去。 “去哪儿?” “哪儿都行,只要离你远远的。” 这话说得认真,毕竟靳卫砚在哪儿,胡秀雅母子就一定在哪儿。 果不其然,两人很快找过来,坐在男人另一侧。 靳卫砚也不能开口赶人,只能冷着脸把温以南重新拉回座位,“这儿就挺好的。” 拍卖会马上开始,温以南只想速战速决。 本以为今天只有他们两个,还能商量一下离婚事宜,但现在明显不是个好时机。 拍卖会过去大半,温以南什么也没拍,反倒是胡秀雅拍下一个纯金平安锁,做工精致,价格不算贵,难得的是大师开过光,给小孩子戴最合适。 靳卫砚的心思显然不在拍卖品上,几次侧头看向温以南。 良久。 “那枚粉钻胸针怎么样?” “……颜色很衬你。” 显然男人很少这么哄人,僵着一张帅脸,语气硬邦邦的。 苏晚面无表情,置若罔闻。 “这对翡翠耳环呢?” “都不喜欢?” 他继续试探,温以南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太迟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靳卫砚的每一次示好,都让她想起过去她是怎么屁颠屁颠跟在男人身后的,而他又是怎么一次次把她丢在原地,转而奔向胡秀雅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温以南以为一切马上就要结束时。 最后一件拍品展出。 几乎是看到东西的一瞬间,温以南呼吸猛地窒住,几乎不受控制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射向下方展台。 竟然是它! 拍卖会现场的聚光灯瞬间聚焦在了展台上。 一块透亮的玉佩被放在了黑色的托盘之上,灯光下温润如脂。 温以南僵着脸,仿佛心在滴血。 那是母亲的遗物! 这块玉佩是母亲生前最为珍视的,她一直都随身佩戴着。 再后来,它也被葬送在了那场大火里。 只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它。 她赫然起身,头顶炫目的水晶吊灯映出五彩光芒,照得她身形一晃。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得到这块玉佩! “五百万起拍。” 拍卖师的话刚落地,就有人跟价,“六百万!” “八百万!” 很快价格就被拍到了一千万。 温以南毫不犹豫,举起牌子,“两千万!” 这个价让在场的人呼吸瞬间一滞。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从旁边清脆响起,“五千万!” 全场哗然。 “这是点天灯了?” “一块玉佩就算成色再好,也用不着到五千万啊。” 温以南猛然回头,脸色难看,看向胡秀雅。 胡秀雅握住晨晨的手,对她露出笑颜,“这块玉养人得很,刚好晨晨的身体需要它来压一压,南南你不会介意吧?” “这块玉对我来说很特殊。”温以南声音冷得可怕。 胡秀雅轻蔑地瞥了一眼温以南,好似在故意炫耀似的,“可是晨晨还小,你能不能让让他呢?” 就在这时,一旁的助理也跟着开了口,“大少夫人,这块玉确实对小少爷比较好,二少爷说了这一次反正都要给他一个礼物的。” 温以南如同被人狠狠塞了一口黄连,难言内心苦涩。 呵。 她冷冷一笑。 所以点天灯从始至终都是靳卫砚的授意? 就在这时,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进来,刚刚挂断手机。 他的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温以南的身上,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可是他大步迈来,坐到了胡秀雅还有晨晨身侧。 晨晨红着眼眶,不去看靳卫砚。 “晨晨,你这是怎么了?” 胡秀雅佯装为难,将晨晨抱在怀中,柔声说道:“阿砚,我和南南都看上一块玉佩,我想着可以给晨晨带着养身体,可是南南……” 她故意停顿,留给靳卫砚遐想的空间。 靳卫砚眯了眯眸,连看都没看温以南,语气冷淡,“既然晨晨想要,就给他,不用管旁人。” “如果我不打算让呢?” 温以南说完,男人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就连空气中的温度都骤然降低。 回眸间,靳卫砚撞进温以南充满恨意的双眸。 他喉咙发紧。 她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 眼下这么多人在场,她非要给自己难堪吗? “温以南,你和一个孩子抢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晨晨争?”靳卫砚眼神冷冷地盯着温以南。 温以南心间不争气地酸胀难忍,握着拳的手指尖泛白。 不是她比不上晨晨,是他压根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 她眸光黯淡,笑声裹着寒意,“我拿什么和他争?毕竟在靳总眼中我连妻子都算不上吧?” “温以南!你闹够了吗?”靳卫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身后的胡秀雅脸色一暗,她一下子抱紧晨晨,力道不免有些重。 晨晨忽然哭出声来,“二叔叔,你不要和二婶婶吵架了,晨晨不要了。” 哭声一落,靳卫砚立刻松开了温以南,转头就去对着晨晨嘘寒问暖。 “晨晨不哭,放心,没有人抢你的东西。” 看到这一幕,温以南忽然觉得无力。 她想起之前的车祸,又想起他满是嘲讽的目光,更想起那句无足轻重的道歉…… 她不想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了。 “靳卫砚,”她掀眸,语气蕴着冷漠,“我们离婚。” 只四个字,靳卫砚整个人僵住。 第七章 她自由了 就连胡秀雅都猛然抬头,晨晨更是吓得忘记了哭。 靳卫砚豁然转身,眸子讳莫如深,“你再说一遍?” 温以南美眸稍抬,一字一顿重复着,“我们离婚。” “我忍你那么多年,如今……”温以南眼睛里连丝毫恨意都没了,“我受够了。” 靳卫砚紧紧地盯着她,仿佛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温以南对他再无任何波澜了。 她变了? 不! 这个女人绝不可能!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你以为用离婚威胁我我就能答应你了?”靳卫砚看她的眼神中,裹带着几分不解和愠怒。 一旁的胡秀雅脸上挂上得体的笑,“哎呀,大家都是一家人,南南你也别……”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从前温以南因为靳卫砚处处让着胡秀雅,这才让她蹬鼻子上脸。 如今连靳卫砚她都不要了,区区一个胡秀雅她也绝对不会放在眼中。 胡秀雅彻底怔住。 她脸色发青,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看到这样的温以南。 “阿砚,南南她……”说着,她就开始哽咽,“对不起南南,是我做错了。” “你没错!错的是她!”靳卫砚到现在都还在维护胡秀雅。 温以南笑了。 她转身就走。 靳卫砚几乎是下意识想要伸手,可却抓了一把空气。 他心口清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甚至疼意蔓延至了全身。 她走了? 就这么走了? 温以南昂首走出拍卖会现场,寒风冷刺,可丝毫抵不上心间的凉瑟。 她站在路边,林忧发来消息。 “南南,结束了吗?我去接你吧。” 看着屏幕,她其实真的很想哭,可是眼泪憋在心里一滴都挤不出来。 这几年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她不想再为了那个男人把自己的尊严也都摒弃。 “温以南!” 就在她准备下台阶的时候,手臂被人从后狠狠拽住。 她被迫回头,对上靳卫砚微喘的样子。 他应该是跑过来的,脸还有些红,“你真的要离婚?” 温以南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他的脸似乎还和记忆中那个少年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一切又都变了。 如果重回那年,那个少年看到他如此欺负自己,他一定会站出来无条件地保护她。 她就当他死了,就当他被人夺取了灵魂。 温以南忍着鼻酸和心痛,郑重其事,“靳卫砚,我要和你离婚,我不要你了。” 温以南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小腹忽然传来钻心疼痛。 男人厌烦的语气从身后传来,刺得她心口巨疼。 “温以南,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么会演戏?” 她紧紧地咬着唇瓣,手指死死地攥紧小腹,猛然回头。 “你混蛋!” 这三个字骂完,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她眼前昏黑一片,倒在了地上。 在晕倒之前她似乎看见了当年那个少年朝自己奔来,口中呢喃的是她的名字…… 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人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南南,你醒了?还疼吗?” 温以南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林忧犹豫着,开口说,“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怀孕?! 这两个字像是当头一棒,让她瞬间清醒。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忧,手不自觉地揪紧被罩,“你……你说什么?”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去恒泰拿报告的时候都没有来得及看内容。 只是报告被她丢到哪里去了呢? 她定定地愣了几秒,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怀孕了,怀的是靳卫砚和她的孩子。 温以南下意识将手覆在小腹上,她心中各种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为什么偏偏是她要和靳卫砚离婚的这一天! 看到她痛苦的表情,林忧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地顺着她的后背。 “南南,你别害怕,有我在。” 林忧气不过,出声骂道:“靳卫砚那个死渣男,我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带着胡秀雅和她儿子上车,太不是东西了!” 听到这里,温以南的心脏犹如万箭穿心。 她笑容悲凉,之前自己看到的不过都是她的想象罢了。 温以南痛苦地闭上双眸,“忧忧,送我回靳家。” 林忧瞬间松开她,满脸紧张,“你还回去做什么?” “做一个彻底的了断。”温以南的双眸冷得吓人。 回到靳家,温以南并没有看靳卫砚。 再次看见他,是在第二天的凌晨时分。 她半靠在床头,冷漠的视线扫向门边身影。 眼前这个男人她爱了太多太多年了,以至于真的到了决断的这一刻。 她再清醒也还是会产生抽髓砭骨的疼痛。 靳卫砚没有想到能在家里看到温以南。 在会场外,他看到温以南晕倒第一时间就准备把车开过来。 只是没有想到晨晨发烧了,等他回头再寻的时候发现温以南已经被林忧带走了。 至少在林忧那边她是安全的,于是他放心离开。 靳卫砚看出温以南脸色不是很好,冷声问,“还没好?” 这话就像是在质疑她还在继续演戏一样。 温以南眼眶发热,却强忍住复杂的情绪不让表情泄露一丝破绽。 靳卫砚走过来坐下身,清逸的眉眼难得有片刻松动。 “你之前不是看上C家那款红宝石的项链吗?我让人买到了,就在客厅,下去看一下。” 他的语气强硬,像是在对着她下命令。 温以南恶劣的冷哼一声,“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那你再换一辆新车,库里南还是……” 靳卫砚没再说下去。 眼前的温以南像是变了一个人,性子忽然变得古怪得很。 他忽然之间有些摸不透她了。 “你要什么?” 温以南冷着一张脸,就是不说话。 大抵在他这种人的眼中,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都能够用金钱来解决。 被子里的双手暗自攥紧,她忽然看向靳卫砚,发白的唇瓣张开,“我要和你离婚。” 听到她再次提离婚,靳卫砚的脸彻底冷下来。 这副冷淡的模样叫他生出了一股无名火。 但他仍旧喜怒不辨地看着她,“温以南,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人与人之间,果然没有可比性。 她的所有需求在他眼中都是无理取闹,可是胡秀雅稍微一委屈他就紧张到不行。 “以前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多了一个,你觉得能一样吗?” 她从前安分守己不吵不闹,那是因为她爱他。 如今,她不想再爱了。 “她是你大嫂!你能不能尊重她一点!”靳卫砚用一种近乎温和的声音质问,可是听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生气了。 果然只有胡秀雅能够撩拨他的情绪。 温以南自嘲一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丢下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尊不尊重她的问题吗?” 靳卫砚眼底怒意已经很明显了,“你再小题大做……” “如果我说我怀孕了呢?”温以南情绪一激动,忽然脱口而出。 靳卫砚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反倒冷嘲一笑,“你还想拿孩子骗我?我每次都做好措施,怎么会有孩子。” 男人冰冷的语气,彻底断了温以南心头最后一点希望。 第八章 她自由了 “你我离婚,我给她腾位置。”温以南说得干脆,可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 靳卫砚一把钳制住她的下巴。 “你以为用这种方法以退为进,我就能原谅你做的一切?” 温以南看着他凌厉的目光,失望至极,“随你如何,我马上起来收拾东西。” 说完,她甩开靳卫砚的手,正准备下床却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温热的吻毫不犹豫落下,带着几分惩罚意味。 他的吻仿佛能灼烧人的理智,温以南心中那点烈火焚身般的恨意都消散了大半。 “和我离婚你准备流落街头?没了靳家,你觉得你能撑多久?” 是夜,万籁俱寂。 温以南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狠狠地咬上靳卫砚的唇,直至腥甜入喉,对方才松开她。 “你疯了?”靳卫砚眼里跳动着怒意。 温以南颤抖着唇,眼底悲痛变凉,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张卡和两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 “你给我的东西我一分不要,全部还给你,从今往后,你我一别两宽!” 靳卫砚眸光狠狠凝住,他声音压抑,“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明白,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和你谈。” 男人丢下一句话,便关门离开。 房间里就只剩下温以南,她隐忍多年的泪水此刻全部宣泄而落。 没多久,别墅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她来到窗户边,目送靳卫砚的车子离开。 整理好情绪,她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这座牢笼。 从此天高海阔,她自由了。 黑色宾利疾驶在夜色之中,靳卫砚的耳边回荡着温以南绝情的话。 就因为晨晨抢走了她要买的珠宝就这样闹脾气,看来这些年是他太惯着她了。 他气得一把将领带扯开,心思涌动间手机铃声打断思绪。 是胡秀雅打来的。 第一遍他没有接,直到第二遍他才接起来。 “大嫂。” “卫砚,晨晨又烧起来了。”胡秀雅急得要哭出声来。 靳卫砚下意识说出几天前温以南说过的话,“我不是医生,找医护人员。” 这句话冷漠到让胡秀雅脸色一僵,她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一抖。 紧接着,她声音变得更加委屈,“对不起,是不是我打扰你和南南了,是我对不起南南,她是不是在怪我啊,可是晨晨……” 这时,电话那端传来晨晨的哭声。 小孩子的哭声让人心头揪紧。 靳卫砚深吸一口气,“你先叫医生,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靳卫砚下意思打开和温以南的聊天框,他编辑了几次最终还是半句话都没说。 这次错不在他,他凭什么低头。 手机被他扔到了一旁,踩下油门,朝着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差不多忙到早晨,晨晨才退烧。 靳卫砚回到车上,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车上。 他赶紧打开,却发现什么消息都没有。 “还是和以前一样倔。”靳卫砚下车找了个角落抽了两根烟才准备回到车上。 刚走到医院门口,忽然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 “先生,要买花吗?早上刚摘的。” 靳卫砚看着小女孩手里的花,一眼就望见了其中的白芍药。 那是温以南最爱的花。 这次不过是小吵小闹,买几朵花哄哄就能好。 “好,把这几朵芍药都给我包起来。” 靳卫砚带着花回到家,沈姨看他手中的花,微微一愣。 “少爷,这是?” 他环顾四周,问道:“她还在睡?” 沈姨神色有些慌张,但还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少夫人不在家,这是她留下来的。” 靳卫砚握紧手中的花束,伸出一只手去接信封,花束交给了沈姨。 他打开信,发现里面是这些年是他为她买过的所有东西的清单,卡和房子钥匙也都在。 一瞬间,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他把纸彻底揉碎,铁青着脸扔进垃圾桶。 沈姨见他要往楼上走,赶紧追问,“少爷,这花……” “扔掉。”靳卫砚语气冷到了极致,吓得沈姨心底猛颤。 难道少爷和少夫人真的要闹掰了? 靳卫砚一股脑去了主卧,发现和温以南有关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他心底忽然被巨大的恐惧包围,可更多的是怒火。 他拿出手机拨给温以南,打了三遍对方才接起来。 “靳总,做什么?” 冷漠的称呼更加激怒靳卫砚,他咬着后槽牙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离婚协议我找律师拟好会拿给你。”温以南的语气冷淡得很。 “温以南,离婚你想都别想!”说完,他赶在温以南说话之前就挂断了电话。 他攥紧手机,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不过是冷战几天,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他可以看在温家过世二老的面子上再等她几天。 靳卫砚习惯性翻身准备长臂一揽身旁的人。 只是,这一下子抱了团空气。 他瞬间清醒。 温以南不在了。 忽然之间,他的心口堵得慌。 安静下来他好像才回忆起什么东西。 以往的每个清晨温以南起得都比他早,他们之间有种特殊的默契。 每个清晨都会温存一会儿,从前他还自诩冷静,可是自从和温以南在一起之后就贪恋上了那种感觉。 以至于现在他觉得自己烦躁到不行。 一想到温以南就这么不负责任离开,他就气得要狠狠教训她一顿。 这一次,他绝对不可能先去找她! 温以南去林忧家待了几天,整理好了自己几家公司和靳氏的合作内容。 这天她起了个大早,特地化了个精致的妆容。 她来到靳氏,直接去了总裁办。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靳卫砚身着灰色西装,坐在办公桌前和什么人在打电话。 他察觉到来人,一抬眸,微微怔住。 “好,我就在公司,你等会过来吧。”靳卫砚温柔地和胡秀雅说完,冷冷看向温以南。 只不过几秒钟,他就像是没有看到她似的,继续低头工作。 时隔几天,宛若经年。 说没有一点儿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温以南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她走过来,将几分解约合同拿给靳卫砚。 “靳总,这是靳氏和温氏几个合作项目,现在我作为负责人请求解约,违约金很快就会打到公司账户。”温以南语气有条不紊,好像她真的只是靳卫砚的合作对象。 靳卫砚讥笑一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温小姐怕是付不起。” 温以南心脏一紧,“我看过了,不过五个亿而已,怎么就付不起了?除非你公报私仇。” 他指着合同的某一条,上面赫然写着违约金的金额是十个亿。 她微微蹙眉,难道她算错了? 还是他做了手脚? “付不起就乖乖搬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靳卫砚淡漠地翻动着文件。 这几个项目温以南并没有直接管理,都是温家旁支在打理,所以其中的门道她怕是连看都没看懂。 被人卖了还要在背后数钱。 真是蠢。 温以南忍不住笑出声,“靳总,你现在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爱我。” 靳卫砚忽然手上动作停住,他漆黑的双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随后,他阔步走来,一把捉住她的下巴,声音极具压迫性。 “我没玩够之前,你不准喊停。” 这一次的吻比几天前那个更加强势,根本不给温以南任何挣脱的机会。 第九章 他出轨在先 他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办公桌上,大掌紧紧掌控住她细瘦的腰身。 她身上的香气刺激着他身体内的每一根神经。 心中悸动宛若猛兽急于冲破牢笼,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理智。 “靳卫砚,你别碰我!” 温以南流下了屈辱的泪水,可是靳卫砚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如果继续我只会恨你一辈子!” 靳卫砚的唇在她耳边轻咬,“如果你还想守住你爸妈留下来的温氏,就别提离婚二字。” 说完,他倒是没有再继续。 只是他撤开距离后,用一种近乎赤luo的目光去打量着凌乱的她。 这一刻,温以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她整理好衣服,立刻朝着外面走去。 刚打开门,就撞上了胡秀雅。 只见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还做了发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不少。 她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南南?我刚好给卫砚带了吃的,你要不要一起?” “她不吃。”身后的靳卫砚忽然冷冷开口。 温以南心如刀割。 她并未再多看一眼,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 靳卫砚看向胡秀雅,说道:“我在公司有吃的,不需要大嫂亲自跑一趟。” 这话虽然看似体贴,可是也带了几分疏离。 胡秀雅看到他杂乱的办公桌面,再回想刚刚温以南凌乱的妆面,不由得心头漾起一丝妒恨。 “公司的饭总归是比不上家里做的,而且你哥以前最爱吃我做的这些菜了。” 说这话的时候,胡秀雅观察着靳卫砚的表情。 果然,提到他大哥他表情放松下来。 “一起吃吧。” “好。” 胡秀雅走过来,打开饭盒,等到靳卫砚也坐下身她才开口,“南南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给她发消息她都不理我。” 事实上她只是发了靳卫砚照顾晨晨的视频。 靳卫砚尝了一口菜,语气无奈,“她就小孩子脾气。” 听到他这么说,胡秀雅有些失望,“卫砚,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为什么南南那么坚决和你提离婚啊?真的只是因为晨晨……” “大嫂。”不等胡秀雅说完,他立刻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这些事情我会自己解决,你不用管了。” 听得出来,靳卫砚好像不太想讨论这些。 可胡秀雅也看得出来靳卫砚心里还有那个贱人。 “好,你俩可一定要好好的,别像我一样,等你大哥离开了才后悔。”胡秀雅装出一副体贴的样子安抚。 靳卫砚没说话。 等到吃完饭,胡秀雅离开。 她走出靳氏大楼,刚好碰上靳舒。 “大嫂?”靳舒忍不住挽住胡秀雅的胳膊,“你怎么来了?我听说晨晨发烧了?好一点了吗?” 胡秀雅眼眸一转,故意表现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好是好一点了,可是这几天卫砚一直在照顾晨晨,忙得不可开交,我刚给他来送饭,就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 靳舒疑惑,“怎么了?” 胡秀雅叹一口气,“就是南南闹脾气,想要和你哥离婚。” “离婚?那个女人凭什么和我哥提离婚?我哥不嫌弃她就已经很不错了!” 提到温以南,靳舒忍不住气得红了脸。 这个狐狸精之前把她哥哥迷得团团转,要是真的离婚那可太好了。 不过…… 靳舒还是忍不住问,“她那么喜欢我哥,怎么突然提离婚?” 胡秀雅表情复杂,“小舒,这事你不要去你哥哥面前说,我只是觉得南南最近不太对劲,总是背着你哥哥打电话什么的。” 这一句挑拨,靳舒立马反应过来,“大嫂你是说她在外面有人了?” 胡秀雅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紧张道:“小舒,这话不能乱说,也许她真的忙呢。” 靳舒冷哼一声,“她有什么可忙的!竟然敢给我哥戴绿帽子,看我不找她算账!” 她刚准备走,胡秀雅就一把拉住她,“小舒,别冲动,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对你哥不好,再说我们没证据。” “大嫂!”靳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你看看平时她对你什么样你还替她说话。” 从小到大温以南抢走她多少风头,好不容易让她抓到她的小辫子,绝对不能错过。 “大嫂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讨回个公道!”说完,她转身离去。 胡秀雅冷艳的眉眼里多了分得意。 “蠢货。” 她随便编几句话靳舒就相信了。 这下子温以南有的受了。 温氏集团。 温以南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毕竟这位大小姐虽然挂名总裁,可从来都不会插手集团任何事,今天怎么会突然到访? 前台的小姑娘马上迎上前,“温总,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自己家的公司我不能来?”温以南清眸冰冷,语气里更是带着少有的酷寒。 小姑娘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不是,没有没有。” “去把这十几个项目的负责人全部叫过来!”她拿给小姑娘一份文件夹,随后昂首走近进总裁专属电梯。 十分钟后,总裁办的门被敲响。 “进。” 门砰地一声推开,温以南蹙眉,脸上不悦。 她刚抬眸就迎面对上气势汹汹的靳舒。 怎么是她? “温以南,你可真是不要脸啊,我哥好吃好喝养着你,你倒好,在外面勾搭男人!” 靳舒进来的时候门都没关,她的少女嗓音尖细。 助理带着十几个项目负责人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众人纷纷在门口停住脚步,倒吸一口冷气,没人敢再往前一步。 温以南眸光清冷地看着她,“造谣诽谤是要坐牢的,靳二小姐。” 靳舒精致的妆容此刻异常扭曲,她转身看向外头的所有人。 “你们温总可真是水性杨花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样的人你们还要捧着?” 靳舒冷嘲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外头的人也都听了进去。 毕竟温以南当初嫁给靳卫砚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以为温以南是为了温氏才委身于靳卫砚。 她红杏出墙,那也是有可能的。 “温董事长要是泉下有知只怕是要被她给气死了!” “她这几年都不管集团的事,现在要来新官上任三把火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是!” 温以南听着外头的议论,她忽然将手上的文件合起来,径直走到靳舒面前。 她居高临下看她,“难道你哥没告诉你是他出轨在先?” 第一十章 交易 靳舒一噎,脸上血色褪下。 她下意识攥紧拳头,扯出一抹冷笑,“你胡说八道!我哥绝对不可能出轨!” “你真当你哥是省油的灯?他和胡秀雅的事情人尽皆知,你是装傻还是把我当傻子?”温以南打断。 靳舒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一些片段。 自从大哥去世之后,靳卫砚确实和大嫂还有晨晨走得进了一些。 但是这些她只当做是流言蜚语。 “你少在这边转移话题!”靳舒冷声一喝,她气得暗自咬牙。 她没有想到温以南竟然会变得这么难对付。 靳舒情绪激动,一把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朝着温以南就泼了过去。 咖啡还是热的,尽数对准了温以南的脸。 温以南躲避及时,将身子歪向一旁,可还是无法避免的溅到了一些。 她嘶地一声,倒吸冷气。 正准备和靳舒算账,她刚抬头就看到靳舒拿着玻璃杯要往自己的玻璃柜上砸。 那里面可都是重要文件! 事关整个温氏集团! “不要!”温以南伸出手去拉她,可是没有想到她触碰到靳舒的一瞬间,对方直接倒在了旁边的花架上。 花瓶碎了一地,扎破了靳舒的胳膊,鲜血立刻蔓延而来。 正在这时,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温以南!” 熟悉的动静让温以南心头一震。 抬眸,只见靳卫砚迈着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准确的说是朝着靳舒走过来。 她的心里被某种情绪强烈占据,感知无比清晰。 他在生气。 靳卫砚过来将靳舒拉了起来,“小舒,疼不疼?” 靳舒脸色惨白,立刻挤出几滴眼泪来,嘴巴哆嗦着。 “二哥,对不起,我不小心把咖啡弄到二嫂的身上,她以为我是故意的,所以才动手的,你别怪她了。” 听到靳舒的话,温以南都惊呆了。 她想不到靳舒小小年纪竟然和胡秀雅如出一辙,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她缓了一下呼吸,悠悠开口,“我可没动手。” 靳卫砚扫视了一下,目光在她手背的红肿处停留片刻,随后移开。 “等我回来和你算账!” 话毕,他立刻带着靳舒匆匆离开。 温以南汹涌澎湃的情绪蜂拥而至。 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在她和任何人之间都不会选择她。 温以南理智异常清醒,既然要离婚,那么她必须清清白白离开。 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她看向门外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先去三号会议室等着,周琳,你去技术部把我办公室的监控调出来。” “是,温总。”周助理答应着。 弄好备份之后,温以南前往会议室,她记录着各个部门的重要事项。 几个人原本以为温以南就是个花瓶,想不到她言之有物,不像是会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人。 面对一些人的恭维,温以南倒是回以礼貌一笑。 “关于我和靳总……” 她这边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只见男人冰冷的目光睨着她,宛若地狱恶魔。 靳卫砚黑眸里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只不过稍纵即逝。 会议室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了,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 息。 众人齐刷刷起身,“靳总。” 靳卫砚像是没听到似的,径直走向温以南。 他攥住她手腕,一字一顿,“走!” 温以南是被靳卫砚从会议室里拖出来的。 他正欲开口,低头又看到了她手背处的红肿。 靳卫砚拉着人到了自己的车上,拿出一盒红霉素药膏,轻轻地给温以南涂上。 温以南咬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结束后,温以南丢给她,“早晚各一次,到时候要是去不掉,我可不会带着你去做修复。” 他这话颇有一种温以南离开他就活不了的感觉。 温以南冷哼一声,“靳总未免太自信了。” 靳卫砚看着她脸上倔强,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升起。 “你发脾气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你难道不知道小舒身体不好吗?” 车内陷入一阵静默。 她脸上露出讥讽的笑。 “我再告诉你最后一遍,她污蔑我,不相信大可以去看监控。” 靳卫砚几不可查地蹙眉,“你以为我是傻子是吗?可是你明知道小舒她凝血不好,又是稀有血型,现在她止不住血,你和她血型一样,去给她献点血。” 说完,他大抵怕温以南不同意,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动你们温氏,离婚的事情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短暂错愕后,温以南心底撕 裂。 那种痛一点点蔓延开来,是无法形容的一种感觉。 就算是靳卫砚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他又是如何开得了这个口的呢? 温以南冷冷地看着靳卫砚,语调极低,“我说我不想去,你是不是要让人强行带我离开了。” 靳卫砚说道:“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了,只献一点又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 她微微一怔。 他从哪里看的体检报告? 报告上难道没有她已孕的信息? 温以南自嘲一笑,从前自己头疼脑热他都能撇下她去胡秀雅那边。 现在又为了靳舒让自己鲜血。 看来,自己还真是高估了她的位置。 “献血可以,你先把离婚协议签了。” 男人看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寒光,“你非要做到这地步?” “是你先逼我的。” 这话气得靳卫砚攥紧了拳头,他深吸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献完血后,温以南整个人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在林忧家中,人还有些恍惚。 刚走出卧室,她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肚子开始咕噜咕噜交。 忽然,她看到厨房里的高大身影,有些诧异。 “白琼师兄?” 男人转过身,俊朗的眉眼里裹挟着温柔的笑。 白琼手中端着一碗鸡汤,随后走到餐桌前放下,满脸和煦的笑意。 “林忧临时有些事情要忙,所以拜托我来照顾你,快过来趁热喝。” 温以南有些歉疚。 她和白琼师出同门,都是翁教授的学生,以前读研的时候就经常在一起。 毕了业虽然平时也有联系,可是自从她和靳卫砚结婚之后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就少了很多。 “真是麻烦你了还要跑一趟,晚上我做东请客。”温以南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啊,对了,老师正好也很想你,要不叫上他一起?” 提到翁教授,温以南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第一十一章 靳太太的位置 当初温以南可是整个医学院的高材生,是整个院内最年轻的博士,可是却因嫁给靳卫砚放弃了。 再加上温家当时腹背受敌,她不得不站出来弃医从商。 翁教授对她寄予了厚望,知道她的事情之后也是恨铁不成钢。 这么多年,她虽然经常和翁教授见面,可是还是能看出来老头子对她有些怨言在的。 白琼笑笑,“老师早就不怪你了,再说了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和选择,他只是惋惜而已。” 温以南心中也有些酸涩。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抬眸看向白琼,“倒是师兄你,如今可是享誉国内外的外科圣手了,听说你在国外有自己的医院,怎么会突然回来?” 白琼双眸一亮,随后恢复平淡,“国外的菜我实在是吃不习惯,就回来了,反正在哪里都一样。” 他舀一碗汤给温以南,坐下身来漫不经心开口,“你和他是不是在闹别扭?” 温以南知道他指的是谁。 她扯出一抹苦笑来,“我们最近在闹离婚。” 这话让白琼的眼里多了几分炽 热,“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和我说,有我给你撑腰,我给你找最好的律师。” 这么多年他从别人口中也听说了不少,当然清楚温以南的处境。 从昨天林忧把她带回来,睡梦中她都在哭。 他刚想说什么,门铃就响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林忧有钥匙。 这个时间会出现的人只有一个。 温以南起身,拦住白琼,“师兄,我来吧。” 刚开门,就看到靳卫砚一身寒气,他站在门边朝里觑了一眼,“自己在家?” 温以南稍微掩了一下门,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你师兄回来了。”靳卫砚目光阴狠。 一想到白琼他的心里头就有一股莫名的醋意。 当初上学的时候白琼就一直和温以南走得亲近,作为男人他当然看得出来他的目的。 后来他出国了,靳卫砚才放下心来。 昨天他收到消息,白琼回国,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温以南,所以才来试探。 “和你有关系吗?”温以南眼中多少有些紧张。 虽然她和白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面对靳卫砚她竟然会有些心虚。 看到她的模样,靳卫砚眼神一冷,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是不是联系你了?” 温以南身体本就虚弱,被他一弄更难受了。 “你放开……” 温以南话没有说完,房门忽然从里被人打开。 白琼没等温以南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随后朝着靳卫砚一拳头挥了过去。 很快,两个人就缠斗在了一起。 “你们住手!”温以南将两个人给扯开。 她率先看向白琼,有些歉疚,“师兄,对不起。” 靳卫砚目光阴鸷,看着两个人,最后停留在温以南身上,“你自己做个选择。” 温以南眼神淡漠,“你我都要离婚了,你走吧。” “温以南,你不要后悔!” 他刚要走,就听见温以南开口,“监控录像我已经发到你邮箱,抽空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等你妹妹好了让她给我道歉。” 靳卫砚很轻地笑笑,“都要离婚了,你在乎一句道歉?” “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给她献血,你签离婚协议。” 靳卫砚眼神轻蔑,“我是答应你了,但是并没有答应你离婚协议要给你。” “你!”温以南被气得脸上神色崩塌。 看着靳卫砚离开,她暗自咬牙。 白琼忍不住关心,“南南,你还好吧?” “我没事,师兄,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 白琼眼底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尊重她,“好,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号码没变。” “嗯。” 等白琼走后,温以南就收拾了一下前往公司。 刚到办公室,就看到周琳一脸着急和什么人在打电话。 她快步走过去,周琳发现是她,立刻将电话挂掉。 “温总。” “怎么了?” 了解过后,温以南才知道靳卫砚把最重要的一个合作项目给取消了。 是临时终止的。 这个项目里几乎投入了温氏的大部分资金,而且靳卫砚给出的理由是温氏违约在先,对外泄露商业机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温氏不光是得不到其中的利润,甚至于还要牵扯上官司。 温以南我进手机。 这个项目她昨天了解了个大概,是最近很时兴的智能项目。 总负责人是二伯,以他的性格怎么会让手底下的人出现这样的纰漏? 除非是…… 她没敢往后细想。 温以南给靳卫砚打电话,只是打一次就被挂断一次。 接连六次之后,第七次那边终于有回应了。 “现在知道反悔了?” 温以南对于他的这个态度很不耐烦,但是为了温氏她还是忍住了。 “靳卫砚,你大可以对我下手,但是能不能不要对温氏动手,你明知道温氏……” 是她父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靳卫砚冷冷一笑,“你觉得现在的温氏还是你父母在时的温氏?” 温以南没太明白他的啥意思,只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来医院停车场。” 其实刚刚温以南只是在猜测,可是没有想到还真是他的手笔。 为了继续侮辱她,他竟然如此冷漠无情? 想到这里,温以南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几年的爱恋有些可笑。 这一切,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梦而已。 现在,梦该醒了。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医院停车场。 她一眼就看到了靳卫砚的车,走过去之后,车旁的沈特助将车门打开,“少夫人,少爷在车上了。” 温以南朝他点点头,随后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静寂空间下只剩下两个人。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温氏?”温以南直入主题。 靳卫砚幽暗的视线里多了几分复杂,“你知道的,回到我身边,不光能许你靳太太的荣耀,整个温氏也可以百年屹立不倒。” 温以南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不可能,别的我都能答应你,靳太太的位置还是让给你大嫂吧。” 第一十二章 她怀孕了 听到温以南提起胡秀雅,靳卫砚果然被激怒了。 他一把攥住她的下巴,“你再说一遍!” “怎么?我都给你们腾地方了,为什么还不肯放我走?”温以南的眼神倔强,一张嘴说个不停。 他稍微一低眸就能看到她胸前若隐若现的起伏。 喉结禁不住上下滚动。 他一把将人捞起放在了腿上,声音都开始变得喑哑起来,“你觉得呢?” 虽然他磁性的声音勾得温以南心底发颤,可是她更多的是觉得屈辱。 “放开我!” 靳卫砚的力气实在大得很,大掌紧紧地扣住她的双腿,根本动弹不得分豪。 她情急之下,低头一下子咬住他肩膀,力道发狠,直至腥甜入喉。 趁着靳卫砚吃痛的瞬间,温以南赶紧逃走。 沈特助看着人走远,赶紧走过来,只见靳卫砚肩膀上的白衬衣红了一片。 “少爷,要不要去医院?” “不需要,温氏的项目是谁动的?” 沈特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夫人。” 靳卫砚骨节修长的手指攥紧,眼底阴冷,“为什么不告诉我?” “夫人下了死命令……” “你拿的是我给的工资还是她的!” 看到他不善的目光,沈特助赶紧说,“少爷,夫人好像听说了你们闹离婚的事情……怕是最近会对少夫人不利,这个项目可能只是个开胃菜。” 靳卫砚蹙眉,拿出手机给靳夫人打了过去。 很快那边就接了起来。 “如果你是为了温以南,那就算了。” 靳卫砚脸色十分难看,“无论如何她都还是我的人,你凭什么……” 靳夫人冷冷一笑,“当初我说过什么?如果我不出手,这个女人只会变本加厉,等哪天你头上戴满绿帽子你就知道了。” 靳卫砚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有没有,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吗?那就试试看!”说完,她把电话无情挂断。 靳卫砚心口窝着一股气,气得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几天后温以南前往医院做检查。 她再去确认一下自己怀孕的事实。 看到nt报告上小小的那一团,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刚刚她甚至还听到了宝宝强有力的心跳声,在这之前她真的想把他给打掉的。 可是……为什么…… 怎么就忽然之间有心跳了呢? 钻心的疼痛让她无法喘 息,她走出门诊室,有些脱力。 想着赶紧找个地方坐一下,却恰好看到了靳舒和胡秀雅。 她想着避开的,可是胡秀雅还是出声了。 “南南,你怎么在这里?身体不舒服?” 胡秀雅盯着她手上的报告,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报告,恨得咬牙。 可是她面上还是装出大方的样子,“我来陪小舒复查,听说你之前给她献血了,辛苦你了。” “大嫂,她有什么辛苦的,不过就是献点血,我现在想到我身体内流淌着她的血我就恶心。” 温以南眉眼变得清冷。 “靳二小姐那么讨厌我,那就把我的血还回来吧。” 靳舒显然愣住了,“你输都输了,我怎么还给你?” “我随你怎么还,割腕还是什么的,那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靳舒被惹怒了,指着温以南咒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南南,小舒就是个孩子,你和她计较什么呢,再说了你这样说未免也有点太……” 温以南讥笑,不想搭理他们,转身就要走。 胡秀雅看着她的后背,没有忍住伸出手,看似是抓她,实际上是推了她一把。 温以南整个人身子失衡,她下意识护住小腹。 下一秒,身子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报告已被人抢走。 靳卫砚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震惊,“你怀孕了?” 温以南从他的怀中离开,仰头看向他,眼眶微红。 “怎么?靳总想拉着我去做人 流?” 她一把把报告夺过去,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了包里。 靳卫砚脸色微沉,盯着温以南惨白的脸色看了半晌。 他缓了一会儿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好让你杀死他是吗?” “温以南,你有必要每句话都夹枪带棒吗?”他有些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温以南的委屈达到了顶峰。 她抬眸,看向靳卫砚,“就算是我怀孕了,你会在乎吗?反正我们都要离婚了。” 靳卫砚拉着温以南的手就要往诊室里面走,边走边说,“放心,我会给你找最好的专家。” 听到这里,温以南的心碎了个彻底。 她一把将他甩开,“不牢你费心了,我的孩子我自己会照顾好。” 这时候,胡秀雅和靳舒走过来。 靳舒指着温以南说,“哥,你别被这个贱人骗了,这孩子肯定不是你的!” 胡秀雅拉扯了一下靳舒的衣袖,说道:“小舒,你不能这样说南南,她和卫砚闹离婚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这话无疑是在给温以南扣帽子。 她冷笑,“我和我的孩子不会阻挡任何人的路,但是如果有人敢对我们动手,我也绝对……” 她的狠话没有放完,整个人就被人腾空抱起。 “为什么不敢去看?还是说怀孕是假的?目的是让我放过温氏?” 这个混蛋! 温以南气得想马上动手,可还是忍住了。 她挣扎着,“你放我下来!” 靳卫砚哪里会管她,径自抱着她去了主任的办公室,要求做最全套的检查。 随后,他带着她去了VIP病房,将人放下后他才发现温以南最近又瘦了,抱着都没有感觉了。 “你离开我就是为了这样?你看看你变成什么样了?” 再瘦下去怕是只剩下骨头了。 温以南不说话,双眸通红。 “闹什么离婚?在我身边……”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温以南绝望开口。 说完,她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可是肩膀被一只大掌紧紧地扣住。 “哪里都不准去!” 第一十三章 野种一个 温以南被靳卫砚强行按回病床。 他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笼罩着她。 他眉头紧锁,那双深邃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重复着,声音低沉紧绷。 温以南偏过头,避开他逼人的视线,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 心口那块被反复撕 裂的地方,疼得已经麻木。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带着无尽的嘲讽,“靳卫砚,在你眼里我们算什么?” 她的质问像细密的针,扎在靳卫砚心上,让他呼吸一窒。 他看到她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那双眼睛,燃着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火苗,那火苗烧得他心头发慌。 “我没那么想!”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被戳中心事的狼狈。 他上前一步,试图去碰她放在小腹上的手,“这是我的孩子!我会负责!” “负责?”温以南猛地抽回手,像被烫到一样,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用钱?用你靳二少的权势?还是像你‘负责’胡秀雅母子那样,让我的孩子也变成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你的‘负责’,我承受不起!” 她的话字字诛心,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靳卫砚的禁区。 他脸色瞬间铁青,下颌线绷得死紧,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病房里的气压低得几乎要爆炸。 他咬着牙,“现在立刻给我躺好!医生马上就到,我要确认你和孩子的情况!” 他的强硬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温以南心头最后一点期待。 温以南觉得自己喉咙里干涩难忍,半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看到她这副抗拒的样子,靳卫砚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烦躁。 很快,护士在外敲敲门,“靳先生,温小姐这边需要抽血……” 靳卫砚不等她说完,走过去将门打开。 护士的话在看到两个人神色后戛然而止。 “进来吧。” 护士赶紧拿着东西走进来,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温以南全程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好似一个机器,在麻木地接受着这一切。 靳卫砚的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忽然之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溜走。 可明明她就在自己面前…… 护士离开后,病房再次陷入死寂。 “孩子……”靳卫砚艰难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默,声音有些干涩,“我会安排好一切。” 温以南依旧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放在被子下的手,死死地护着小腹,那里是她唯一仅存的与世界抗衡的力量源泉。 另外一边,靳舒和胡秀雅几乎是冲进靳家主宅的。 她精心打理的卷发因为奔跑显得有些凌乱,脸上交织着兴奋和得意。 “妈!妈!出大事了!”她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宁静。 靳夫人正端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靳舒的闯入让靳夫人不悦地蹙起精心描绘的眉:“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靳舒冲到靳夫人面前,因为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温以南!那个贱人!她怀孕了!您知道温以南那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吗?” “什么野种?胡说八道!”靳夫人斥道,但眼神已经锐利起来。 “温以南这阵子闹离婚闹得那么凶,在外面指不定勾搭了多少野男人!白琼您知道吧?以前就跟她不清不楚的,最近又回国了,我看那孩子八成就是白琼的!” 说完,靳舒满脸得意。 她就不信这一次收拾不了温以南,想起过往自己在她身上吃过的亏,她唇角的笑意就压制不住了。 “白琼?”靳夫人对这个名字显然有印象,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保养得宜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她想起沈特助含糊其辞的汇报,想起温以南这段时间的反常和强硬…… “卫砚呢?他就这么信了?” “二哥被那狐狸精迷昏头了!”靳舒愤愤不平,“您是没看见他那样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安排VIP病房,找专家!要是让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生下来,我们靳家的脸往哪搁?以后晨晨怎么办?” 她适时地把话题引到了晨晨身上。 一直安静玩车的晨晨,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头。 靳夫人猛地站起身,昂贵的茶杯被她失手扫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她声音冰冷刺骨,“温家那个破落户的女儿,当初攀上卫砚我就觉得不妥!如今竟敢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还想生下野种来玷污靳家的门楣?做梦!” 她看向胡秀雅,眼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秀雅,你跟我去一趟医院!我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敢不敢当着我的面撒这个弥天大谎!” 胡秀雅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光芒,面上却满是担忧和顺从:“妈,您别气坏了身子,我陪您去,只是……卫砚他……” “他要是敢拦着,”靳夫人冷哼一声,语气森然,“就别认我这个妈!靳家,还轮不到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野种说了算!” 她雷厉风行地吩咐管家备车,看都没看还趴在地上的晨晨一眼,只对胡秀雅说:“把孩子带上。” 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仿佛晨晨只是一个即将派上用场的道具。 胡秀雅心中一凛,立刻应声。 她弯腰抱起懵懂的晨晨,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晨晨乖,一会儿跟紧妈妈,妈妈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吗?不然……妈妈会很难过的。” 晨晨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瑟缩了一下,看着妈妈近在咫尺却异常陌生的眼神,恐惧地点了点头。 此时恒泰私立医院顶层的VIP病房区,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温以南靠在床头,看着护士将最后一管血样贴上标签收走。 手臂上的针眼还残留着细微的刺痛,但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冰冷。 第一十四章 突然冒出来的孩子 靳卫砚就坐在离病床几步远的沙发上,似乎在处理手机上的邮件,但紧锁的眉头和不时瞥向她的目光,泄露了他内心的烦躁。 专家团队的初步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拿着报告单走了进来,他是国内顶尖的产科权威,也是靳家的家庭医生之一。 “靳先生,温女士。”老教授语气平和,“目前看,胎儿发育情况基本正常,8周时间,温女士身体比较虚弱,有轻微贫血症状,加上近期情绪波动过大,有先兆流产的风险,需要绝对卧床静养,保持心情平稳,加强营养。” “8周?”靳卫砚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时间点,抬眼看向温以南,眼神锐利如刀。 他记得很清楚,一个多月前,正是他们关系最僵持他几乎不怎么回家的时候。 温以南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靳卫砚被她眼中的嘲讽刺痛,烦躁地移开视线,转向老教授:“风险有多大?需要什么治疗?” “风险存在,但目前可控。”老教授谨慎地回答,“主要是卧床休息,补充铁剂和叶酸,我们会密切监测,最重要的是情绪,一定要避免任何大的刺激和剧烈活动。” 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靳卫砚点点头,对老教授道了谢,吩咐沈特助送他出去。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两人。 靳卫砚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听到医生的话了?为了孩子,也为你自己,安分点,别再闹了,过去的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可以不计较。” “不计较?”温以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 “靳卫砚,你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你‘不计较’的是什么?是我被你一次次丢下?是我差点死在车祸里你的无动于衷?还是你为了你大嫂和你妹妹,逼我献血差点害死你的亲生骨肉?现在你轻飘飘一句‘不计较’,就想抹平一切?” 她的控诉像鞭子,狠狠抽在靳卫砚的心上,也彻底点燃了他压抑的怒火。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温以南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她困在自己与病床之间。 “温以南!你别得寸进尺!我说了,我会处理好!孩子是我的,我会认!但前提是,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远点!尤其是那个白琼!”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自从知道白琼回国之后,他的心里就充斥了不安。 从前就算了,现在这段时间温以南一直在和自己闹离婚。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了一块玉难道就要和自己离婚? 温以南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死了个彻底。 她冷冷一笑,“靳卫砚,真替你感到悲哀。” 阖上双眸,她掩饰住自己内心所有的情绪,一句话都不想再和靳卫砚说。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靳夫人,先生说了……” “都给我滚!”一声怒吼炸开。 紧接着,病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只见靳夫人铁青着脸从外面走进,周身气势骇人。 她的身后紧跟着几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 几个试图阻拦的护士被靳夫人带来的保镖挡在了外面。 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被彻底打破。 靳卫砚猛地直起身,挡在温以南床前,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妈?您怎么来了?” 靳夫人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先是扫过自己儿子带着愠怒的脸,然后毫不留情地刺向温以南。 那目光充满了厌恶。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我们靳家就要被一个怀着野种的女人彻底毁了门楣了!” “野种”两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利刃,狠狠捅进温以南的心窝! 她护在小腹上的手猛地收紧。 她睁开眼,看向门口那个盛气凌人的贵妇,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靳卫砚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语气沉冷:“妈!您说话注意分寸!孩子是我的!” “你的?”靳夫人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 她指着温以南,声音陡然拔高,“卫砚!你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个女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跟旧情人勾勾搭搭,闹着离婚!现在突然冒出来个孩子,还正好是你不怎么回家的那段时间怀上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的话像淬毒的针,精准地扎在靳卫砚内心最摇摆的角落。 他下意识地看向温以南,眼中充满了挣扎和怀疑。 胡秀雅抱着晨晨,适时地露出担忧又心痛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靳舒立刻火上浇油:“就是!二哥!你醒醒吧!这野种留不得!” “闭嘴!”靳卫砚猛地朝靳舒吼道,额角青筋暴起。 他内心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母亲和妹妹的话带着恶意和偏见。 但那些被刻意放大的疑点,还有白琼的存在……都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看向温以南,眼神复杂,“温以南……你……” 温以南迎着他的目光,看着那里面翻涌的怀疑,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也彻底熄灭了。 她什么都没说。 她的沉默彻底激怒了靳夫人,也仿佛给了靳卫砚心口沉重一击。 “看!她无话可说了吧!”靳夫人像是抓住了确凿的证据,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这种不清不楚的野种,绝不能留!留着就是靳家的奇耻大辱!卫砚,你给我让开!” 她说着,竟直接绕过靳卫砚,朝着病床上的温以南逼去! “不要!”温以南瞳孔骤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开逼近的靳夫人! “妈!”靳卫砚和胡秀雅同时惊呼出声! 靳夫人根本没料到一向在她面前还算隐忍的温以南会突然爆发如此大的力量。 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一个趔趄,脚下那双细高跟崴了一下,身体顿时失去平衡! 第一十五章 她的宝宝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响起。 只见靳夫人狼狈地朝着旁边矮柜摔去!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带倒了柜子上的一个玻璃花瓶。 “哐当!” 刺耳的碎裂声瞬间炸响! 晶莹的玻璃碎片和水花四溅! 靳夫人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虽然地毯缓冲了大部分力道,但她的额头还是撞破,顿时血流如注! “妈!”靳卫砚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的靳夫人。 胡秀雅也吓得尖叫一声,抱着晨晨连连后退,仿佛怕被波及。 温以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没想伤人…… “血……血!奶奶流血了!”晨晨被吓坏了,小脸煞白,在胡秀雅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秀雅!快!快叫医生!报警!把这个谋害婆婆的毒妇给我抓起来!”靳夫人捂着流血的额头,剧痛让她面容扭曲。 “妈!您怎么样?”靳卫砚看着母亲满脸的血,心猛地揪紧。 他猛地抬头看向温以南,那眼神充满了震惊,还有……一丝被彻底背叛的痛楚。 胡秀雅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一边手忙脚乱地按着床头的呼叫铃,一边抱着大哭的晨晨,声音带着哭腔。 “医生!快叫医生!妈您撑住!” 靳卫砚用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死死盯住温以南,声音嘶哑地质问:“温以南!你疯了吗?!你怎么敢……” 胡秀雅这时候猛地将晨晨往前一推,尖声道:“晨晨!你告诉二叔!你告诉奶奶!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晨晨身上。 晨晨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的泪水。 他尖声喊道:“是婶婶!是婶婶推的奶奶!婶婶是坏人!妈妈我怕……” 稚嫩的童音,带着最原始的恐惧。 温以南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百口莫辩,万念俱灰。 她护着小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她站在那里,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 靳卫砚死死地盯着温以南,那眼神不再是挣扎和怀疑,而是彻彻底底的熊熊烈火,烧尽了最后一丝情意。 他扶着母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温以南……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钉进温以南的耳膜。 “医生!医生在哪里?!”靳卫砚嘶吼着。 走廊里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医护人员终于突破保镖的阻拦冲了进来。 眼前血腥混乱的场景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快!我母亲头部受伤!立刻处理!”靳卫砚厉声命令,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他小心翼翼地将母亲交给医护人员,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温以南。 “还有她!”靳夫人声音嘶哑怨毒,“给我看住这个毒妇!报警!我要告她故意伤害!蓄意谋杀!” “妈,您先别说话!”靳卫砚按住母亲挣扎的手,眼神复杂地扫过温以南平坦的小腹。 他猛地转向温以南,眼神锐利如刀,“你!给我立刻去做检查!我要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这命令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一种冰冷的确认程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她肚子里的野种?!”靳舒尖叫起来,冲过去试图阻拦医护人员靠近温以南,“她刚推完妈!心肠这么歹毒,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滚开!”靳卫砚一把挥开靳舒,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撞在墙上。 他粗暴地抓住温以南冰冷的手腕,将她往旁边待命的医护人员面前一拽,“带她去做检查!立刻!马上!我要结果!” 温以南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小腹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 她闷哼一声,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 “她……她好像肚子疼!”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惊呼出声,试图去扶温以南。 “别碰她!”靳卫砚厉声喝止。 他死死盯着温以南瞬间惨白如纸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是因为刚才推搡的用力过猛? 还是…… 他不敢深想。 “阿砚!”胡秀雅抱着还在抽泣的晨晨,适时地扑了过来,泪眼婆娑,“妈还在急救室!她流了那么多血,生死未卜啊!你难道要让妈寒心吗?!” 她的话字字诛心,精准地戳在靳卫砚的神经上。 是啊,母亲还躺在里面!生死攸关!而这个女人…… 这个手段歹毒的女人,她推倒了母亲! 晨晨亲眼所见!她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关心? 就算孩子……那也是她用卑鄙手段怀上的! “把她带下去,看管起来!”他对着保镖和医护人员命令,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波澜,“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她!尤其是她肚子里的东西!如果出了任何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温以南,“那也是她的报应!” “报应”两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温以南死寂的世界里轰然敲响。 小腹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一股温热的暖流不受控制地涌出,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病号服下摆。 孩子…… 她的宝宝……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旋转褪色。 “不……” 在意识彻底沉入深渊的前一秒,她最后看到的是靳卫砚决绝的背影。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急救室的红灯刺目地亮着,映照着走廊里一张张脸。 温以南被医护人员匆匆抬上另一张移动病床,推向未知的黑暗。 保镖严密地跟在两侧,如同押解重犯。 胡秀雅抱着惊魂未定的晨晨,看着温以南被推走的方向,嘴角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 靳卫砚高大的身影僵立在急救室门口,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胡秀雅飞快地看一眼靳舒。 靳舒马上走过来,“哥,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野种?” 她这边刚说完,靳卫砚就冷冷地瞪了过来,“如果你继续在这里胡说八道,我马上把你送出国。” 第一十六章 报应 靳舒被他从未有过的狠戾吓得一哆嗦,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发白地躲到了胡秀雅身后。 胡秀雅抱着还在小声抽噎的晨晨,柔柔地叹了口气。 她上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在靳卫砚和靳舒之间。 “阿砚,别动气,小舒也是心疼妈,急昏头了,当务之急是妈平安。”她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晨晨。 晨晨立刻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看向靳卫砚:“二叔叔,奶奶……奶奶会好起来吗?” 孩子纯真的恐惧像一根细针,刺破了靳卫砚心头狂暴的怒意。 “会好的。”他哑声应了一句,抬手想摸摸晨晨的头,动作却僵在半空。 眼前闪过温以南被拽开时瞬间惨白的脸…… 一丝尖锐的恐慌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唰”地一声被推开,穿着无菌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妈怎么样?”靳卫砚立刻迎上去,声音紧绷。 “靳先生放心,靳夫人是头皮裂伤,有些轻微脑震荡,万幸没有伤到颅骨,已经缝合止血,没有生命危险,需要静养观察。”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稳。 靳卫砚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懈了一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胡秀雅也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连声道谢:“太好了!谢谢医生!阿弥陀佛!” 靳卫砚点点头,目光却下意识地扫向走廊另一端。 那是温以南被推走的方向。 “另一个……病人呢?”他问得有些艰涩。 医生顿了一下,显然明白他指的是谁,斟酌着开口:“温小姐情况比较复杂,她有先兆流产迹象,情绪波动过大加上外力冲击,导致出血,目前已经用药控制,胎儿暂时……保住了,但必须绝对卧床,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保住了?” 靳卫砚低声重复,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 胡秀雅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动摇。 她抱着晨晨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贱种命真硬! 不行,绝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成为绊脚石! 她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关切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阿弥陀佛,孩子没事就好,只是……”她看向靳卫砚,“阿砚,妈这边刚脱离危险,要是知道那孩子……唉,她老人家刚受了那么大惊吓,身体又虚,怕是承受不住啊,而且妈摔得那么重,南南当时……” 靳卫砚眼底的挣扎被冰冷的怒意重新覆盖。 “够了。”靳卫砚打断她,声音冷硬,“妈需要静养,无关人等,一律不准打扰。” 他最后看了一眼温以南病房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 终究,他还是转过身离开。 ……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VIP病房里一片死寂。 温以南僵直地躺在病床上,小腹深处隐隐的坠痛感并未完全消失。 医生的话犹在耳边:“靳太太,您必须保持情绪稳定,绝对卧床,胎儿现在非常脆弱,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 她闭上眼,手指紧紧揪着身下的床单。 孩子……她拼尽一切才护住的孩子。 可靳卫砚那句“报应”,像淬毒的冰锥,反复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恨他的不信任,恨胡秀雅的阴毒,恨靳家人的冷酷。 但此刻,一股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她被囚禁在这里,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连保护自己孩子的能力都如此微薄。 靳家的权势如同巨大的铁幕,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该怎么办?怎样才能带着孩子逃出生天? 就在绝望如同潮水般即将将她彻底吞没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不是保镖惯常的粗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温以南猛地睁开眼,警惕地望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护工制服的中年女人探进头来,眼神闪烁,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她迅速闪身进来,反手将门掩上,快步走到床边。 “靳太太……”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有一位姓胡的太太,她说想跟您谈谈,就在城西那个废弃的旧纺织厂仓库,今晚十点,只能您一个人去,说是要归还您的玉佩。” 护工说完,像是完成了天大的任务。 不等温以南再问,她慌慌张张地转身溜出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和温以南剧烈的心跳声。 胡秀雅! 温以南眼底燃起冰冷的怒火。 她当然知道这是个陷阱!胡秀雅怎么可能好心归还玉佩? 那个女人蛇蝎心肠,处心积虑要害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这所谓的“谈谈”,必然是精心布置的杀局! 去,就是自投罗网。 她甚至能想象胡秀雅那张温婉假面下此刻正露出的狞笑。 可是……玉佩在她手里。 那是母亲唯一的遗物。 胡秀雅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算准了她即使明知是刀山火海,为了这块玉,也会去闯! 温以南痛苦地闭上眼。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安地动了一下,那微弱的牵扯感让她浑身一颤。 孩子……玉佩…… 两个她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东西,此刻却将她推向了悬崖两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天色彻底暗沉下来。 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仪器幽绿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最终,她手指轻轻抚过小腹,无声地低语:“宝宝,对不起,妈妈必须去,妈妈会保护你,也会把外婆留给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尽,只剩下冰冷的寒芒。 胡秀雅,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 城西,废弃纺织厂。 巨大的仓库里,一股浓重的铁锈味令人窒息。 温以南穿着深色的宽松衣物,尽量遮掩着身形,独自一人站在仓库中央空旷的水泥地上。 月光勉强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影,像狂风中一株随时会被折断的芦苇。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突兀地响起,在空旷死寂的仓库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 胡秀雅的身影从一排巨大的废弃织布机后缓缓踱了出来。 她依旧穿着白天那身温婉的旗袍,脸上甚至还带着那副惯常的柔美笑容。 她身后,跟着三个身形粗壮的男人。 胡秀雅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得意,“为了这么一块破石头,连肚子里的小野种都不要了?” 第一十七章 保护孩子 “玉佩给我。”温以南的声音异常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三个男人恶意的目光,紧紧盯着胡秀雅。 “给你?”胡秀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格外刺耳。 她慢悠悠地从手袋里拿出那块温润的白玉佩,捏在指尖,对着惨淡的月光晃了晃,“这么想要啊?”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疯狂! “卫砚亲口说的,这东西,你温以南不配拿!”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温以南早已鲜血淋漓的心。 靳卫砚……是他让胡秀雅还玉? 原来如此!原来在他心里,连母亲唯一的遗物,都只是他用来安抚另一个女人的工具! 她温以南的感情和珍视的一切,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至于你肚子里的这个野种……”胡秀雅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向温以南护着小腹的手,“卫砚早就恶心透了!” 她话音未落,猛地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那三个早已按捺不住的男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脸上带着yin邪的笑容,一步步朝孤立无援的温以南逼近! “你们想干什么?!”温以南脸色惨白如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 她踉跄着后退,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生路,却绝望地发现退路早已被堵死。 “干什么?”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舔了舔嘴唇,眼神黏腻地在她身上打转,“当然是替靳先生和胡姐,好好招呼一下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货!” “靳卫砚不会放过你们的!”温以南嘶声喊道。 胡秀雅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不放过我们?温以南,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她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在温以南惊恐的目光中,按下了免提键,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正在拨号的名字——靳卫砚! “你猜猜,”胡秀雅的笑容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等会儿卫砚在电话里听到你那美妙的‘惨叫’,他会不会觉得这是老天开眼?嗯?” 电话接通前的声音,在此刻死寂的仓库里,如同丧钟的倒计时! 温以南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她明白了! 胡秀雅不仅要毁掉玉佩,毁掉她,更要彻底毁掉她和靳卫砚之间最后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她要让靳卫砚亲耳见证她的“肮脏”! “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惧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 她发出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转身想跑! “抓住她!”胡秀雅厉声喝道。 离得最近的那个刀疤脸男人狞笑着,如同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抓住了温以南纤细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放开我!畜生!你们放开我!”温以南爆发出嘶吼,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踢打挣扎! 她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孩子!绝不能让胡秀雅的阴谋得逞!绝不能让靳卫砚听到! 一声布帛撕 裂的刺耳声响彻仓库! 温以南的外套被粗暴地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单薄的衣衫和一小片雪白的肩颈皮肤! 冰冷的空气瞬间贴上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电话接通了! 靳卫砚低沉的声音,清晰地通过免提,在空旷死寂的仓库里炸响! “大嫂,这么晚什么事?” 这声音如同惊雷,劈在温以南的耳膜上! 也劈在正要施暴的刀疤脸身上!动作下意识地一滞! 胡秀雅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狂喜,立刻对着手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卫砚!卫砚!救命啊!温以南她疯了!她在这边和几个男人……” 她故意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恐惧的尖叫,然后猛地将手机和什么东西朝着温以南方向狠狠一扔! 手机划出一道弧线,“啪”地摔在离温以南不远的水泥地上,而另外一个…… 赫然是温以南母亲的遗物! 温以南尖叫一声,痛恨大喊,“胡秀雅!” 屏幕碎裂,但免提功能依旧亮着,忠实地将现场所有的声音传递过去! “说话!发生什么事了?!”手机里靳卫砚的声音瞬间拔高! “靳卫砚!你们……”温以南朝着地上的手机嘶喊 “你敢对大嫂不利你就死定了!”靳卫砚丢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巨大的绝望和悲愤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吞噬! 眼前阵阵发黑,力气在急速流失…… “砰!” 仓库巨大的铁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 刺眼的手电筒强光如同利剑般射入黑暗! “警察!不许动!” “南南坚持住!” 林忧尖利愤怒的吼声和警察威严的呵斥声同时响起! 几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猛地冲了进来! 刀疤脸和另外两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温以南浑身脱力,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倒在地。 她的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 刺鼻的消毒水味再次钻入鼻腔。 温以南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身体像是被重型卡车碾过,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小腹深处那种令人心慌的坠胀感虽然减轻了,却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南南!你醒了?!”林忧声音里带着哭腔,“吓死我了!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温以南眼神空洞地转动了一下,落在林忧憔悴却写满关切的脸上。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猛地伸手摸向小腹! “孩子…我的孩子!”声音嘶哑干裂,带着濒死的恐惧。 “在!孩子在!”林忧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用力握着,“别怕!宝宝很坚强!医生说暂时没事了!但你必须绝对静养!一点都不能再动了!” 她说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都怪我!是我去晚了!让你受了那么大的罪!那个天杀的胡秀雅!还有靳卫砚那个王八蛋!我……” 第一十八章 野男人 “玉……”温以南打断她,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我妈的玉……” 林忧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巨大的悲愤。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只是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密封袋,里面装着几块沾着灰尘的羊脂白玉碎片。 “我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捡回这些……”林忧的声音哽咽了,将袋子轻轻放在温以南颤抖的手心,“对不起,南南……我没能……” 冰冷的碎玉硌在掌心,那尖锐的棱角仿佛直接刺进了温以南的心脏。 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死寂的绝望从碎裂的玉佩蔓延至四肢百骸,将她整个人彻底冻结。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股煞气! 靳卫砚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的西装外套不见了,领带扯得松松垮垮,头发也有些凌乱。 他身后跟着两个神情冷肃的保镖。 “靳卫砚!你还有脸来?!”林忧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跳起来挡在温以南床前。 她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这个人渣!禽 兽!” 靳卫砚看都没看林忧一眼,死死盯着温以南,一步一步,如同踩着寒冰,逼近病床。 沉重的压迫感让病房里的空气都凝滞了。 “温以南,”他开口,声音嘶哑低沉,“你好大的本事!装可怜?博同情?还是觉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掩盖你勾搭野男人怀上野种的事实?!”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她苍白脆弱的脸。 “在电话里和野男人鬼混被撞破的滋味如何?”他唇边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冷笑,“是不是很刺激?嗯?是不是觉得有了林忧给你打掩护,你就能带着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继续在我靳家兴风作浪?!” “你闭嘴!”林忧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旁边的水杯就要砸过去,却被温以南冰凉的手轻轻按住了手腕。 温以南缓缓抬起头。 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空洞得映不出任何光亮。 她看着靳卫砚,如同看着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这眼神,让靳卫砚心头猛地一刺。 温以南没有理会他任何一句诛心的质问。 她只是慢慢地将那个装着玉佩碎片的密封袋,紧紧攥在手心。 然后,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费力地探向一旁的抽屉,她从里面拿出几页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她看也没看,朝着靳卫砚的俊脸,狠狠掷了过去! 纸张如同折翼的白蝶,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开。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靳卫砚的目光死死钉住“离婚协议书”几个字,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病床上那个苍白如纸的女人。 她甚至不再看他,只是垂着眼。 一股灭顶的恐慌,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比听到电话里那些声音时更甚! “你……”他喉结滚动,嘶哑地发出一个音节,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病房里死寂无声,连林忧愤怒的喘 息都停滞了。 靳卫砚的视线移回到温以南脸上。 她依旧垂着眼,眼底是心死的漠然。 “靳卫砚,”温以南终于开口了,“签字,放我走。” 五个字,斩钉截铁,再无转圜。 “放你走?”靳卫砚像是被这几个字狠狠刺中,猛地回神。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逼近病床。 “去找你那个野男人?带着野种?!” “野种”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目光如毒针般刺向她的小腹。 “畜生!你他妈再说一遍!”林忧再也忍不住,红着眼就要扑上去撕打,被温以南冰凉的手死死拉住。 温以南甚至没有因为“野种”这个词而颤抖一下。 她只是抬起眼,毫无波澜地看着靳卫砚。 “你听好了,孩子,是我的,跟你,跟你们靳家,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它是我温以南一个人的骨血,至于男人……”她唇边勾起一抹自嘲,“有或没有,是谁,都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在纸上签字。” “与我无关?好一个与我无关!”靳卫砚怒极反笑,那笑声却阴鸷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猛地俯身,大手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狠狠攥住了温以南纤细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啊!”温以南痛呼出声,小腹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拉扯感,脸色煞白如纸。 “放开她!靳卫砚你这个禽 兽!她要流产了!” 林忧目眦欲裂,尖叫着扑上去捶打靳卫砚的手臂。 靳卫砚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但大手依旧紧紧箍着她,不让她挣脱。 他盯着她痛苦蜷缩的样子,心底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钝痛再次翻涌上来。 他强迫自己忽略那点异样,声音更加冰冷,“温以南,收起你这套装可怜的伎俩!你以为用离婚威胁我,我就会放过你?做梦!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踏出靳家一步!这个孩子……”他目光阴鸷地扫过她的小腹,“也别想生下来!” “你休想!”温以南猛地抬头,“靳卫砚!你敢动我的孩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会拉着你们靳家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她的嘶喊带着血泪的决绝,震得靳卫砚心头剧震。 他冷冷地看着她,从地上捡起离婚协议书,“好,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这里一步!” 说完,他转身离开。 林忧眼神冰冷如刀,却一个字也没再说,只是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安排转院事宜。 她决不能让南南再留在这个魔窟里! 夜里,靳家书房。 他看着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目光冰冷。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传来。 胡秀雅从外走进,她手里紧紧捏着一个信封。 “阿砚,你怎么样?”她声音轻柔又充满关切。 靳卫砚没有看她。 胡秀雅将手中的信封递到靳卫砚面前,语气充满了痛心。 “阿砚你先看看这个,这是在温以南病房的垃圾桶里发现的,我真不敢相信,她竟然……” 第一十九章 合作黄了 靳卫砚的视线落在那信封上,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骇人的血丝和风暴。他死死盯着胡秀雅:“什么东西?” 胡秀雅被他眼中迸射出的戾气吓得瑟缩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是……是南南写的……写给……白琼的……” “白琼”两个字,如同点燃炸药的引信! 靳卫砚所有的理智在瞬间被炸得粉碎! 他猛地伸手,几乎是粗暴地一把抓过那个信封,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粗暴地撕开封口,抽出里面那张薄薄的信纸。 娟秀中带着一丝倔强的字迹,瞬间刺痛了他的眼。 白琼师兄: “思虑良久,决心已定,孩子是你的骨肉,我心中唯有欢喜,从未后悔,靳卫砚他终究只是我生命里的一场错付,他待我凉薄,疑我甚深,视我们的孩子如草芥污秽,这样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只剩折磨。” “我已向他提出离婚,师兄,待我离开这牢笼,处理好温氏琐事,便带着我们的孩子,去寻你,从此天涯海角,再不分离。” 望珍重。 以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捅进靳卫砚的心脏反复搅动。 轰! 靳卫砚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滔天的怒火混合着被羞辱的极致痛楚,如同火山岩浆般轰然爆发! 瞬间将他所有的思维烧成一片灰烬! “贱人!”一声野兽 般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充满了暴戾和毁灭欲! 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整张俊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狰狞可怖! 他看也没看被他吓傻的胡秀雅,抓着离婚协议书的残页用尽全身力气—— “嗤啦!” 刺耳的撕 裂声在死寂的书房里疯狂回荡!雪白的纸片如同被狂风撕碎的残蝶,被他泄愤般地撕扯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他狠狠地将这些碎片砸向空中! “离婚?!想跟那个野男人双宿双飞?!温以南!你做梦!” 碎片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他头发上,如同下了一场屈辱的雪。 他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 息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骇人,眼神凶狠得像要择人而噬,“脏了的女人,也配提离婚?你这辈子,生是靳家的人,死是靳家的鬼!你肚子里那个野种,还有那个白琼……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像一头困兽,在书房里暴躁地踱了两步。 “沈峰!”他对着门外厉声咆哮,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一直守在门外的沈特助立刻推门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和状若疯魔的靳卫砚,心头猛地一沉:“靳总?” 靳卫砚指着地上那些纸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里淬炼出来的冰渣:“给我烧了!一片都不许留!” 他喘着粗气,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虚空,仿佛那里站着那个让他恨入骨髓的女人,“告诉医院,给我盯死她!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还有,去查!把白琼给我从老鼠洞里揪出来!我要让他知道,动我靳卫砚的东西,是什么下场!” “是!”沈特助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应下,迅速退出去安排。 书房里,只剩下靳卫砚粗重的喘 息和胡秀雅压抑的的啜泣声。 胡秀雅捂着嘴,肩膀微微耸动,泪水涟涟,一副被靳卫砚的暴怒吓坏又为温以南“堕落”而痛心疾首的模样。 然而,在那低垂的眼睫掩盖下,一丝毒蛇般阴冷的笑意,悄然爬上了她的嘴角。 成了。 温以南,我看你这回,还怎么翻身! 第二天,靳卫砚刚到医院,沈特助略显紧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靳总,温家二先生和二太太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 走廊里,温家二叔温长林和二婶赵美娟早已等得焦躁不安。 一见靳卫砚过来,温长林立刻堆起一脸谄媚又忧急的假笑,搓着手迎上去:“哎呀,卫砚啊,可算见到你了!南南这丫头……唉,真是家门不幸,给你添麻烦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长脖子试图往紧闭的病房门里张望,被靳卫砚冰冷的眼神逼退。 赵美娟更是急不可耐,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焦虑:“卫砚,家里实在是火烧眉毛了!就之前那个智能家居的项目,资金链……它、它眼看就要断了啊!缺口实在太大,银行那边也卡着不放款,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厚着脸皮来找你……” 靳卫砚面无表情地听着,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温家那点破事,他心知肚明。 这对夫妻仗着温以南的关系,这几年在合作项目里中饱私囊,挪用了多少资金,窟窿越来越大,如今终于兜不住了,又想来吸他和温以南的血。 “哦?”他薄唇微启,声音冷得掉渣,“项目是温氏在负责,资金出了问题,找我做什么?” 温长林被他噎得一滞,老脸有些挂不住,但想到那笔天文数字的窟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赔笑:“卫砚,话不能这么说啊!这项目当初可是咱们两家深度合作的,靳氏也投了巨资不是?现在眼看要黄了,对靳氏声誉也是损失啊!再说了……” 他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南南现在……不是还怀着靳家的骨肉吗?咱们说到底,还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靳卫砚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讽笑,“温以南亲口提的离婚,协议书都甩到我脸上了,你们温家,现在跟我还有什么关系?”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温长林瞬间煞白的脸和赵美娟惊慌失措的表情,一字一句,清晰残忍:“要钱?可以,让温以南亲自来跟我说,她不是骨头硬吗?我看她能为了她爸妈这点心血,硬到几时!” 撂下这句,他再不看这对如丧考妣的夫妻一眼,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大步流星地离开。 第二十章 吸血鬼 温长林和赵美娟面面相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让温以南开口? 看靳卫砚刚才那副恨不得生吞了她的样子,这怎么可能! “怎么办啊老温?”赵美娟急得快哭出来,“那丫头现在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靳卫砚又在气头上……” 温长林眼神阴鸷地盯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片刻,一个恶毒的念头浮上心头。 他狠狠啐了一口:“哼,靳卫砚不是要她开口吗?那就让她开!她爸妈留下的这点基业,我看她舍不舍得真让它毁在我们手里!走!” 病房内,死寂重新弥漫。 林忧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的方向破口大骂:“什么东西!一家子吸血鬼!南南,你别理他们!温氏那个烂摊子,让他们自己收拾去!你现在最重要的是……” “忧忧,”温以南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断了林忧的愤怒。 她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封般沉静的眼眸看向好友,“帮我个忙。” 林忧一愣:“你说!” “查清楚,”温以南的目光落在自己平坦却孕育着顽强生命的小腹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我二叔二婶,还有胡秀雅……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勾当,温氏……我爸妈留下的温氏……”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一丝寒芒悄然凝聚,“不能再让他们糟蹋下去了。” 林忧看着她眼中决绝的光,心头一震,随即用力点头:“好!交给我!你安心养着,什么都别想!” 接下来的几天,靳卫砚没有再出现,但病房外看守的保镖却增加了一倍,如同铜墙铁壁,无声地宣告着囚禁。 温以南异常平静,除了必要的检查,她几乎不说话,只是安静地躺着,配合治疗。她需要时间,需要积蓄力量。 这天下午,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温长林和赵美娟去而复返,脸上堆着比上次更加虚伪的焦急和哀求。 “南南啊!我的好侄女!”赵美娟一进来就扑到床边,声泪俱下,“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温氏是你爸妈一辈子的心血,眼看着就要垮了!银行催债催得紧,项目停工,工人闹事……再没有资金注入,下个月就得宣告破产清算啊!你爸你妈在天上看着,该多痛心啊!” 温长林也苦着脸,唉声叹气:“南南,二叔知道以前……是二叔没本事,没管好公司,让你受委屈了,可这次真是生死关头了!你就看在温家列祖列宗、看在你爸妈的份上,跟靳总低个头,求求他,先借笔钱周转一下,好不好?就这一次!只要渡过这个难关,二叔保证……” 温以南安静地听着他们唱作俱佳的表演,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他们说得口干舌燥,病房里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喘 息声,她才缓缓抬起眼睫,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写满算计的脸。 “二叔,二婶,”她开口,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我和靳卫砚,已经在协议离婚了。” “什么?!”温长林和赵美娟同时失声惊叫,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们原本以为靳卫砚吓唬他们的,没想到是真的。 “离婚?!”赵美娟的声音都变了调,“为什么离婚?!你疯了?!靳家这棵大树……” “为什么?”温以南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无尽的苍凉和洞悉一切的嘲讽,“你们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温以南,红杏出墙,怀了别人的孩子,被靳家扫地出门……这不正是你们那位好‘盟友’胡秀雅,一手导演的好戏吗?” 她的话像冰锥,瞬间刺穿了温长林和赵美娟强装的镇定。 两人脸色剧变,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南南,你、你胡说什么……”温长林试图辩解。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清楚。”温以南打断他,语气陡然转冷,“温氏是我爸妈的心血,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它毁在你们手里,更不会让它成为你们继续吸血的工具。” 她强压下小腹隐隐的不适,一字一句,清晰宣告:“钱,我一分都不会替你们向靳卫砚要,但是,温氏,我要拿回来,下周一,我会回公司,你们,准备交接。” “什么?!”温长林惊得几乎跳起来,脸上虚伪的哀求瞬间被狰狞的怒意取代,“温以南!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现在?一个被靳家厌弃、声名狼藉的弃妇?还怀着个野种!你想回温氏?做梦!我告诉你,温氏现在是我说了算!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赵美娟也尖声附和:“就是!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靳太太吗?你现在就是个破烂 货!温家没把你扫地出门已经是念旧情了!你还想回来夺 权?门都没有!你……” “够了!”林忧再也忍不住,猛地冲进来,指着门口,“滚出去!再敢在这里撒泼放屁,我叫保安把你们扔出去!南南需要休息!” 温长林被林忧的气势一慑,再看看床上温以南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眸,一股寒意莫名地从脚底板升起。 他狠狠瞪了温以南一眼,丢下一句色厉内荏的狠话:“好!好你个温以南!翅膀硬了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回来!我们走!” 病房门被重重摔上,隔绝了那对夫妻气急败坏的背影。 林忧担忧地看向温以南:“南南,你没事吧?他们……” 温以南轻轻摇头,示意自己还好。 她慢慢躺回枕上,闭上眼。 身体很疲惫,心却像被烈火焚烧过后的冻土,坚硬而冰冷。 拿回温氏?谈何容易。 二叔二婶绝不会善罢甘休,胡秀雅更会落井下石。 而靳卫砚…… 她脑海中闪过他撕碎离婚协议时那暴戾的眼神。 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 他只会用更残忍的手段,将她彻底碾碎,连同她腹中这个他口中的“野种”。 第二十一章 你的人和钱一样脏 前路荆棘密布,九死一生。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退,也退无可退。 为了孩子,为了父母的心血,为了自己这残破却不肯熄灭的生命,她必须走下去。夜色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靳家主宅书房的上空。 靳卫砚靠在高背真皮座椅里,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眼底深不见底的阴霾。 沈特助刚刚汇报完温氏那边最新的动向。 温长林夫妇资金链彻底断裂,银行催收函雪片般飞来,工人围堵公司大门,项目彻底停摆。 而那个该死的女人,在病房里对温长林夫妇说的那句“我要拿回温氏”,更如同火上浇油。 她凭什么?拿什么拿? 就凭那个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留下的孽种?还是凭她那个阴魂不散的白琼师兄? 烦躁如同毒藤缠绕心脏,越收越紧。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入肺腑,却压不下心头那股无名火。 白天温长林夫妇涕泪横流的哀求犹在耳边,他们提到温以南父母时那种假惺惺的痛惜,更让他感到一种被胁迫的暴怒。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极轻地叩响。 “阿砚?”胡秀雅温婉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从门外传来,“是我,看你书房的灯还亮着……妈那边情况稳定了,刚睡着,我给你炖了点安神的汤。” 靳卫砚掐灭烟蒂,揉了揉刺痛的眉心,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进来。” 胡秀雅得到回应,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盘水果。 她穿着一袭淡粉的睡袍,看起来温柔性感。 走过来的时候她恰好瞥到了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心里稍稍得意。 “卫砚,你还在因为南南的事情发愁吗?她真的是有点犯糊涂了,我也知道你不开心,但是也别太放在心上,把自己身体弄坏。” 说完,她把盘子里的水果端了一小碗出来放到了靳卫砚的面前。 靳卫砚并没有看一眼,还是闭着双眸养神。 “大嫂,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胡秀雅微愣,但还是离开了。 …… 医院VIP病房的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水泥。 温以南靠坐在床头,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手上拿着一份林忧刚送来的关于温氏核心财务漏洞的初步分析报告,纸张的边缘被她无意识捏得有些发皱。 报告上的数字触目惊心,二叔二婶这些年挖的坑,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险恶。 病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沉重的力道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温以南抬眼。 靳卫砚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戾气和冰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他一步一步走进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规律而沉重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最终停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温以南平静地与他对视,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沉寂的冰湖,映不出他丝毫的倒影。 她的平静,彻底点燃了靳卫砚胸腔里那团毒火! 他猛地抬手! 一张支票,被他用两根手指夹着,如同施舍乞丐,又如同甩出一记无形的耳光,精准地摔在温以南盖着薄被的腿上! 支票边缘锋利,划过薄被,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温以南的目光下移。 支票上的金额栏,填着一长串令人咋舌的零——整整五千万。 付款人:靳卫砚。 收款人:温以南。 用途栏,龙飞凤舞却力透纸背地写着几个冰冷刺骨的大字:“安胎费,闭紧你的嘴!”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极致的羞辱和警告。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温以南的指尖,在无人看见的薄被下,猛地掐进了掌心。 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缓缓抬起眼,再次看向靳卫砚。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连那点沉寂的冰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了悟,一种看透之后的荒芜。 原来在他心里,她和她拼命护着的孩子,就只值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和一句充满肮脏暗示的“封口费”。 呵。 靳卫砚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期待着看到她的愤怒、她的崩溃、她的辩解,甚至是她的哀求! 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撕碎她这副该死的平静面具,逼她承认她的背叛和肮脏! 然而,什么都没有。 温以南只是极其缓慢地伸出手。 她的手指纤细,因为虚弱和刚才的用力而带着细微的颤抖,却异常稳定地捏住了那张支票。 然后,在靳卫砚死死盯着的目光中,在病房死一般的寂静里。 她捏着支票的两端,微微用力。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撕 裂声响起。 支票从中间被一分为二。 靳卫砚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愕然,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景象。 温以南的动作没有停。 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手中变成两半的纸片,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垃圾。 “嗤啦。” 一下,又一下。 支票在她纤细苍白的手指间,被撕成了两片,四片,八片……越来越细小的碎片。 每一声撕 裂,都像是在靳卫砚紧绷的神经上狠狠剐过一刀! 最后,她摊开手掌。 一小堆雪白的、印着墨迹的碎纸片,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她微微倾斜手掌。 碎片如同冬日里最细小的雪沫,纷纷扬扬,飘落在地。 有几片,甚至落在了靳卫砚锃亮的皮鞋鞋尖上。 温以南抬起眼,目光穿过那些飘落的纸屑,直直地看向靳卫砚那双写满震惊的眼睛。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却带着决绝:“靳卫砚,你的钱,和你的人……” “一样脏。” 第二十二章 回家 靳卫砚铁青着脸,强行把心头的怒火压制下去,“无论如何,离婚,想都别想!” 砰地一声,他摔门而去。 支票的碎片还散落在光洁的病房地砖上,埋葬了温以南对靳卫砚最后一丝渺茫的幻想。 温以南掌心轻轻覆在小腹,那里微弱的搏动是她此刻唯一的支点。 她躺在病床上,冰封般的目光穿透苍白的天花板。 温氏,孩子,自由! 她必须夺回来,每一步都不能错。 三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破了病房令人窒息的宁静。 “南南啊,”赵美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腻人的亲热,“你二叔这几天是吃不下睡不好,知道自己那天话说重了,心里后悔着呢!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温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不,你二叔特意让我打电话,给你赔个不是,也想请你回家吃顿便饭,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说是不是?” 温以南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不用想也知道是鸿门宴。 “二婶,”她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我现在的情况,医生说要静养。” “哎呀,静养在哪不是养?家里不比这冷冰冰的医院强?再说了,你爷爷留下来的那对老翡翠镯子,你二叔说找着了,一直想亲手交给你呢!” 赵美娟抛出诱饵,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热络,“就定在明晚,家里小聚一下,请了几个相熟的长辈,也让他们看看,我们温家的大小姐好好的!省得外面那些不长眼的乱嚼舌根,说你被靳家……” “好。”温以南打断她冗长的表演,干脆利落地应下。 电话那头的赵美娟显然没料到她答应得如此痛快,噎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哎哟!这就对了嘛!那二婶就让人准备你爱吃的菜!明天晚上,等你回家!” 挂断电话,病房里死寂一片。 林忧气得脸都白了:“南南!你疯了?那对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请你去能有什么好事?肯定憋了一肚子坏水!” 温以南缓缓坐起身,冰封的眼眸深处,一丝锐芒悄然闪过。 “我知道。”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淬炼过的冷硬,“正因为知道,才必须去,躲是躲不掉的,忧忧,帮我准备点东西……” …… 温家别墅灯火通明,刻意营造出一种虚假的温馨。 水晶吊灯折射着刺眼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食物香气。 温以南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米白色针织裙,外搭一件薄羊绒开衫,素面朝天。 她刻意弱化了所有锋芒,只将母亲那块碎裂后重新镶嵌成吊坠的白玉佩贴身戴着,冰冷的玉质紧贴着皮肤,是唯一的支撑。 两个人看到温以南,激动地凑了过来,脸上的笑极其不自然。 “南南回来了,进来坐。”温长林快步走过来,十分热情。 “你瞅瞅这孩子瘦的,都皮包骨头了,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啊。”赵美娟也忍不住过来扶她,看似关心,动作却十分粗鲁。 其余的几位温氏元老已经坐好,纷纷看向温以南。 面对他们视线中的打量,温以南倒是不卑不亢,一一回应。 “南南,难得今天回来聚一聚,快,你尝一口,咱尽尽兴。”说着,温长林倒了一杯红酒给她。 温以南何其聪明。 她看着那杯红酒,立刻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自从怀孕以后她各种感官都变得敏 感起来。 看来这俩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只不过她佯装平静,唇角一扬,手忍不住覆在小腹上。 “二叔二婶,我知道你们高兴,但是医生说了怀孕不能喝酒,要不我以水代酒。”温以南语调温柔。 赵美娟一听哪里肯罢休,从温长林手中拿过杯子,“南南,这你就不懂事了,家里长辈都在,怎么回事 快,喝掉。” 她眉眼间难掩算计。 温以南险些吐出来,她强行压住,退后几步,目光看向某处,“陈伯伯,你瞅瞅二婶老是拿你们做文章,我这个孕妇怎么能喝酒呢?您说是不是?” 姓陈的董事与温以南的父亲是至交,为人特别正直,他立刻瞪向赵美娟,“你怎么能这么逼迫南南呢,孩子出问题了你来负责?” “是啊是啊,南南,要么你就喝杯茶也行。”旁边的人也紧跟着说道。 赵美娟脸色一会儿一个颜色,十分精彩。 温长林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那要不南南你喝这个吧,你二婶刚榨的果汁。” 随后,他深深地看一眼旁边的佣人。 一杯橙黄色的鲜榨橙汁很快放到温以南面前。 温以南看着那杯果汁,心底冷笑更甚。 换汤不换药? 她端起杯子,凑近鼻尖,那股若有若无的怪味再次飘来,比红酒里淡,但依旧存在!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她放下果汁,眉头微蹙:“二叔,二婶,我可能有点累了,头也有点晕,大概是路上吹了风。能不能麻烦给我一杯温水?” 她脸色确实有些苍白,额角甚至沁出一点细密的虚汗,孕期的脆弱被她演绎得恰到好处。 温长林和赵美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甘和烦躁。 温水? 下药效果会大打折扣! “不舒服?那快,快喝点热水!”赵美娟只能强压着不耐,对佣人喝道:“愣着干什么?给大小姐倒温水!要热的!” 佣人很快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白水。 温以南接过,指尖感受到杯壁的滚烫。 她小口啜饮着,眼角的余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无声地扫过全场。 她注意到赵美娟悄悄对旁边一个佣人使了个极其隐晦的眼色。 那佣人微微点头,目光在温以南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红酒和果汁上停留了一瞬。 温以南的心跳平稳下来。 鱼儿,要咬钩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那个佣人托着一个放满空杯的托盘,状似收拾桌面,走到了温以南旁边。 他动作“不经意”地一带,手臂“恰好”撞到了温以南放在桌边的那杯红酒! “哎呀!”佣人惊呼一声,手忙脚乱。 第二十三章 鸿门宴 殷红的酒液瞬间泼洒出来,溅湿了温以南米白色裙子的下摆,也染红了洁白的桌布。那杯下了药的果汁也被带倒,橙黄的液体流了一桌。 “对不起!对不起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佣人满脸惶恐,连声道歉,慌忙拿布去擦。 “混账东西!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脚!”温长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作势要训斥。 “算了二叔,”温以南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宽容和一丝无奈,她站起身,看着裙摆上的酒渍,“意外而已,我去下洗手间处理一下。” 她转向赵美娟,“二婶,能借我件干净外套吗?” 赵美娟看着那泼洒一地的“心血”,心疼得嘴角直抽抽,计划被打断的恼怒让她脸色更加难看,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点头:“有有有,你去楼上我衣帽间,自己挑一件先换上!” 温以南点点头,在佣人的指引下,款步走向二楼。 转身的刹那,她平静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机会,来了。 她并未走向赵美娟的衣帽间,而是脚步一转,凭着儿时的记忆,悄无声息地闪进了二楼尽头一间闲置的小书房。 门轻轻合拢,隔绝了楼下的喧闹。 她迅速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林忧为她准备的微型录音笔和一支伪装成口红形状的强效防狼喷雾,紧紧握在手中。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带着点倦意的平静表情,拉开门走向衣帽间。 她故意在里面磨蹭了一会儿,选了一件颜色老气横秋的外套披上,才慢悠悠地下楼。 刚走到楼梯转角,楼下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传上来的对话,让她脚步微微一顿。 “张总那边都安排好了!说好了,人一送过去,钱立刻到账!整整三千万,足够堵上窟窿了!” 是赵美娟咬牙切齿又带着兴奋的声音。 “妈的!都怪那个蠢货!红酒果汁都废了!只能指望那杯水里的量了!等会儿看她药效上来,就说她孕期不适突然晕倒,我们送她‘回家休息’!”温长林的声音充满了阴狠和急躁。 “你等会儿机灵点,多劝她喝几口温水!只要把人弄上张总的车,后面就由不得她了!一个怀着野种的破鞋,能卖给张总做续弦,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温以南扶着楼梯扶手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 六十岁的煤老板张秃子?续弦?三千万? 原来她的“价值”在他们眼里,就值这点卖身钱! 一股冰冷的怒焰从脚底直冲头顶,烧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却又奇异地让她的大脑异常清醒。 她稳了稳心神,脸上甚至挤出一丝比刚才更苍白的笑容,慢慢走下楼梯,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南南,快过来坐!衣服还合身吧?”赵美娟立刻换上一副无比关切的面孔迎上来,眼神却像毒蛇一样紧紧盯着她,“喝点水,压压惊,刚才肯定吓到了吧?” 她殷勤地将温以南之前那杯温水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温以南在众人的注视下重新落座。 她没有碰那杯水,目光扫过温长林和赵美娟那两张写满虚伪的脸,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轻,带着点气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餐厅里却显得格外清晰,甚至透着一股令人心头发毛的诡异。 “二叔,二婶,”她抬起眼,那双曾经清澈如今却深不见底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们,唇边噙着一丝冰冷的弧度,“你们这么急着把我‘送走’,是怕什么呢?” 温长林心头猛地一跳,强装镇定:“南南,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二叔二婶是关心你!看你身体不舒服……” “是怕温哲挪用公司那笔八千七百万的海外项目款,窟窿捂不住了吗?”温以南的声音陡然拔高,清亮如冰凌碎裂,瞬间击穿了所有的伪装! 轰! 如同平地惊雷!在座的所有股东脸色骤变!温长林和赵美娟更是瞬间血色尽褪,如同被雷劈中,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温长林猛地站起来,指着温以南,手指都在哆嗦,色厉内荏地咆哮,“温以南!你别血口喷人!你自己不检点,被靳家赶出来,就想污蔑你堂弟,搅乱温氏吗?!” “污蔑?”温以南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刺骨的寒冰。 她慢条斯理地从随身的手袋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在座的几位元老,尤其是那位陈董。 屏幕上,赫然是几份清晰的银行流水截图和项目资金调拨文件的照片! 收款方明明白白指向温哲在海外开设的皮包公司! “陈伯伯,李叔,王伯,这是温氏上个月本该汇往新加坡合作方的项目尾款流水,以及温哲名下的离岸账户在同一时间的入账记录,金额,时间,分毫不差。” 她顿了顿,目光如利箭射向面无人色的温长林,“二叔,您上周紧急抵押给‘鑫隆财务’的那批公司库存精密设备,套现的两千五百万,是打算拿来填温哲在澳门赌 场新欠下的窟窿,还是准备继续转移?”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温长林夫妇的心上,也砸在几位股东惊怒交加的脸上!铁证如山! “温长林!”陈董第一个拍案而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温长林怒骂,“你……你们父子!竟然敢如此蛀空公司!对得起以南死去的爸妈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伪造的!都是假的!”赵美娟失声尖叫,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想抢夺温以南的手机,“你这个贱人!你陷害我们!” 温以南早有防备,猛地后退一步,同时另一只手中那支“口红”的盖子悄然弹开。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宴会厅那两扇厚重的雕花大门,被人从外面用极大的力道猛地撞开! 刺眼的光线涌入,照亮了厅内所有人惊愕扭曲的脸。 第二十四章 孩子是我的 门口,站着几位穿着深色制服神情肃穆的人。 为首一人举起证件,声音洪亮威严,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嘈杂: “温长林!温哲!我们是市局经侦支队的!你们涉嫌严重职务侵占、挪用巨额公司资金!现在依法对你们进行传唤!请配合调查!” 紧随其后,另一名工作人员也亮出证件:“我们是税务局稽查科的!接到实名举报,温氏集团涉嫌重大偷税漏税行为!现依法对温氏集团财务账目进行查封调查!请公司负责人配合!”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宴会厅! 温长林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双腿一软,烂泥般瘫倒在地,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赵美娟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向后晕厥过去。 温哲则被两个如狼似虎的警察反剪双手,铐上手铐,面如死灰,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爸!妈!救我!我错了!” 变故来得太快,太猛烈! 如同狂风扫过,将温家苦心营造的虚假繁荣瞬间撕得粉碎! 温以南静静地站在原地,她拢了拢外套,转身,准备从这污浊之地悄然离开。 然而,刚走到门口,一个身影猛地冲了进来,差点与她撞个满怀! 靳卫砚! 他显然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匆匆赶来,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敞着,领带歪斜,头发微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干了什么?我允许你出院了吗?” “靳总,如你所见,清理门户,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这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靳卫砚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理智的弦砰然断裂! 他猛地伸手,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狠狠抓向温以南的手腕!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 另一只修长的手,如同最坚固的盾牌,稳稳地横插过来,精准而有力地格开了靳卫砚的手! “靳先生,请自重。”白琼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冷意。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温以南身侧,一身熨帖的白衬衫,身形挺拔如松,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直刺靳卫砚。 “南南是孕妇,经不起你折腾。” 林忧也像护崽的母狮一样冲了过来,一把将温以南护在自己身后,怒视着靳卫砚:“靳卫砚!你还想干什么?南南差点被你那个好大嫂害死!现在她拿回自己家的东西,关你屁事!滚开!” 靳卫砚的手僵在半空,被白琼格开的手腕隐隐作痛。 他看着挡在温以南身前的白琼和林忧,看着温以南被他们牢牢护在身后的画面,嫉妒在他胸腔里轰然炸开! 他的女人!哪怕是他不要的他恨着的!也轮不到别的男人来护着! 尤其还是这个该死的白琼! “白琼!”靳卫砚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阴鸷狠戾,“这里没你的事!给我滚开!否则,我让你在沪市寸步难行!” “靳卫砚,你除了用权势压人,还会什么?”白琼毫无惧色,甚至向前微微踏了一步,将温以南挡得更严实。 “南南现在是我的病人,她的健康和安全,就是我的事,至于我能不能在沪市立足,不劳靳总费心,倒是靳总你,与其在这里无能狂怒,不如好好想想,你和你那位‘大嫂’,做过多少亏心事。” “你找死!”靳卫砚额角青筋暴跳,怒火彻底吞噬了理智,挥拳就要砸向白琼那张冷静得让他痛恨的脸! “住手!” “靳总!冷静!” 几名警察和经侦人员见状立刻上前阻拦,场面瞬间变得一片混乱。 温以南被林忧护着退到相对安全的角落。她看着靳卫砚被警察隔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的疼,但很快就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她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混乱中,那位陈董快步走了过来,“南南!好孩子!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温氏有我们在,乱不了!老温总泉下有知,也欣慰了!” 他郑重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枚用绒布包裹着的印章,小心翼翼地递到温以南面前,“这是公司的公章和法人章!温长林刚才被带走前,被我们几个老家伙逼着签了股权转让协议和授权书!温氏,从这一刻起,完完整整,交还给你了!” 温润沉重的印章落入掌心,带着金属的冰凉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温以南低头看着手中印章,指尖微微颤抖。父母的基业,终于……回来了。 她一想到自己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差点儿把温氏拱手让人就自责不已。 她压下喉头的哽咽,抬起头,“陈伯伯,谢谢您和各位叔伯的信任,温氏现在百废待兴,尤其是财务漏洞和税务问题,我会亲自处理,配合调查,该补的税,该承担的责任,我们温氏绝不推诿!请各位放心,温氏,绝不会倒!” 陈董和其他几位股东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欣慰和期许。 “好!好!南南,我们信你!”陈董激动地点头。 就在此时,被警察拦住的靳卫砚,目光死死地钉在温以南握着公章的手上。 那枚小小的印章,此刻在他眼中却无比刺眼! 那是她彻底脱离他掌控的宣言! 一个荒诞却无比强烈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疯狂啃噬着他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骄傲和愤怒。 “温以南!”他猛地嘶吼出声。 “孩子……孩子是我的!是不是?!你告诉我!那孩子是我的!” 温以南的余光瞥到失控的靳卫砚,她微微转头,目光中的冷漠击中了他的内心。 就在这一刻,靳卫砚才真正相信这个女人是真的要和自己离婚。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无法相信曾经非自己不可的人会忽然之间不爱他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白琼! 他瞪向那个男人,对方却半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靳卫砚攥紧拳头。 很好。 想离婚私奔? 那就先过了他这一关再说吧! 第二十五章 权利架空 温以南回到温氏。 财务总监张阳明拿了一堆不相关的报告进来。 她看一眼便抬头,“我要的是核心数据。” 张阳明脸上堆着笑,“温总,您现在怀着孕还是不要太辛苦,剩下的我来替您分担就好。” 温以南能清晰地感觉到小腹深处传来一阵紧绷感,是情绪波动带来的生理反应。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将那股翻涌的怒意压下去。 硬碰硬,只会让张明阳更有借口将她彻底隔绝在外。 “知道了。”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疲惫,“张总监费心了,这些文件我会看。” 她随手拿起最上面那份食堂采购单,目光落在上面,仿佛真的开始审阅。 张明阳眼底的得意一闪而逝,躬身道:“那您先忙,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说完,转身退了出去,脚步轻快。 办公室门合拢的瞬间,温以南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几个深红的月牙印。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阳光落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勾勒出脆弱的轮廓,唯有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不肯服输的倔强。 孤立无援的窒息感,比在医院被靳卫砚的人看守时更甚。 温长林虽然倒了,但他多年经营,像张明阳这样的爪牙早已深深嵌入温氏的血脉。 她这个名义上的总裁,不过是个被架空的空壳。 手机在寂静中震动了一下。 是林忧发来的加密信息:“张明阳老狗!刚收到风,他下午约了税务局稽查科一个副科长吃饭,地点在‘云顶会所’兰香阁,姓张的八成是要提前‘沟通’,把水搅浑!南南,怎么办?” 温以南猛地睁开眼,眼底冰封的寒潭瞬间碎裂,燃起两点锐利的星火。 机会! 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思路异常清晰:“忧忧,帮我办两件事:一,立刻联系陈董,用最隐秘的渠道,就说我急需一份东西,三年前公司购入那批德国精密机床的原始进口报关单、完税凭证,以及后续固定资产入账的所有凭证副本!一定要快!二,想办法,让那位稽查科的副科长‘恰好’听到点风声。” 温以南的眼中藏有几分野心和兴奋,做完这一切她也算是能够把温氏重新掌握在手中了。 既然张阳明想和她玩阴的。 那么她就配合他玩一下。 两天后,整个集团内气氛诡异地安静。 一号会议室内,温以南端坐在主位,脸色冰冷,眸光晦暗。 所有人都在猜测她会说什么,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她的面前是陈董通过某些关系找到的购入记录。 纸张虽然泛黄,可是实打实的数据还在上面。 旁边的股东和张阳明都一样的紧张。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几位稽查人员从外走进。 “温总,我们要对温氏进行例行检查,请配合。” 温以南不卑不亢,“好。”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张明阳,“张总监,配合赵科长的工作,是你的职责,数据库的密钥和权限,立刻移交。” 张明阳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温总,赵科长,请跟我来,数据机房在……” “等等。”温以南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珠落地,瞬间定住了张明阳的脚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只见她缓缓拿起面前那叠泛黄的凭证副本,指尖拂过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在全面核查之前,赵科长,我这里有一份关于三年前一笔固定资产购入的原始凭证,似乎……与我们后来账上记录的金额,存在一些令人费解的差异。”她将其中几份关键单据,轻轻推到了赵科长面前。 赵科长接过,快速扫视,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虚增成本,做低利润,偷逃税款! 张明阳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温以南,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蛇。 “温以南!”他几乎是失态地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愤怒而扭曲变调,“你这是污蔑!是栽赃!这些凭证根本不全!温哲少爷当时经手,手续有些瑕疵不假,但绝对没有……” 他猛地顿住,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后背。 “绝对没有什么?”温以南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冰冷的锋芒直刺过去,“张总监,你刚才亲口提到了‘温哲少爷经手’!还说‘手续有瑕疵’?赵科长,您都听到了?温哲挪用公司项目款已是事实,现在,关于这批机床购入的猫腻,张总监似乎也知情,甚至可能参与!” 她的目光如同冰锥,牢牢钉在张明阳瞬间灰败的脸上。 “我是不是栽赃,这些凭证是不是‘不全’,等稽查组查完核心数据库,一切自有公论!但你现在,是在阻挠执法调查吗?”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张明阳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他猛地转向赵科长,急切地想要辩解,“赵科,您别听她的!温哲是挪了钱,但这批机器的事,完全是温以南她为了夺 权,故意……” “够了!”赵科长厉声打断他,脸色铁青。张明阳的失态和急于甩锅的言辞,本身就是最有力的旁证。 “张明阳,请你立刻交出所有财务系统密钥!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他身后的稽查人员已经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张明阳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完了……全完了……” 他精心构筑的防线,在温以南精准的一击和自身慌乱的溃败下,土崩瓦解。 陈董和其他几位支持温以南的股东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和一丝如释重负。 这小丫头,比她父亲当年,还要果决狠厉! 温氏集团的风暴,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席卷开来。 税务稽查组入驻,迅速锁定了温长林父子。 张明阳作为财务负责人和重要执行者,在铁证面前无可辩驳,被警方直接带走。 温家别墅被查封,昔日的光鲜被蒙上灰尘。温长林和赵美娟如同丧家之犬,带着仅存的钱,仓皇地藏匿在城郊一个小旅馆里。 第二十六章 重大发现 发霉的墙壁,肮脏的地毯,窗外是嘈杂混乱的街道,与昔日温家的奢华判若云泥。 温长林像一头困兽,在狭窄逼仄的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和不甘:“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我们还有机会!只要能把脏水泼回去!泼到温以南那个贱人头上!” 赵美娟蜷缩在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上,头发蓬乱,眼神呆滞,早已没了往日的刻薄精明,只剩下惊弓之鸟般的恐惧:“泼?怎么泼?证据都在人家手里了!张明阳那个废物也进去了!我们还能做什么?” “证据?”温长林猛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种孤注一掷的狞笑,“他们查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温以南那小贱人,她以为她赢定了?” 他猛地扑到赵美娟面前,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你忘了?当初为了彻底掌控公司,伪造你大哥签名签的那几份股权代持协议和虚假借款合同?原件虽然被搜走了,但我留了一手!复印件,就藏在老宅书房那本《资本论》的硬壳夹层里!” “只要我们能拿到,咬死那是温以南为了夺 权,伙同外人伪造出来陷害我们的!她一个怀着野种、被靳家扫地出门的女人,说的话谁信?把水彻底搅浑!” 赵美娟浑浊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一丝恶毒的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对!咬死她伪造!要死大家一起死!我这就想办法溜回老宅!” …… 温氏总裁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陈董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将一份文件递给温以南。 “温长林夫妇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警察暂时还没找到,更要紧的是这个,”他点了点文件,“有人在几个匿名财经论坛和社交小号上散播消息,矛头直指你,说温氏的财务黑洞是你和‘外部势力’联手做的局,目的就是侵吞温氏资产,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精心伪造的,甚至……还影射你父母的意外可能也另有隐情。” 温以南接过文件,快速扫过上面打印出来的污秽不堪的匿名帖截图,眼神骤然冰冷。她纤细的手指抚上胸前的碎玉吊坠,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狗急跳墙罢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陈伯伯,谢谢您,网上的东西,暂时不用理会,清者自清,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藏匿的确凿证据,让他们再也无法抵赖。” 陈董点点头,叹了口气:“我已经托了几个老关系在查他们的下落,只是……南南,靳家那边……” 他欲言又止。 靳卫砚像一座无法忽视的大山,他的态度暧昧不明,始终是悬在温氏头顶的利剑。 温以南的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片刻。 “靳家……” 她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玉佩的棱角硌着掌心,“快了,等这边尘埃落定……” 她的话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林忧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手里紧紧抓着一个老旧的牛皮纸文件袋。 “南南!陈伯伯!找到了!有重大发现!”她气喘吁吁,眼睛亮得惊人。 温以南和陈董同时看向她。 林忧将文件袋“啪”地一声拍在温以南的办公桌上,语速飞快:“盯温家老宅的人有收获!今天下午,赵美娟那个老妖婆,鬼鬼祟祟地溜了回去!她以为警察查封完就没事了?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呢!她撬开书房窗户爬进去,在里面待了大概二十分钟,出来的时候怀里就鼓鼓囊囊揣着这个!” 她指着文件袋:“我们的人等她离开后,立刻进去,发现这本《资本论》的硬壳封面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是空的!这文件袋里的东西,就是她拿出来的!” 温以南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解开了文件袋上缠绕的细绳。 里面是几份文件的复印件。 纸张有些旧,但上面的字迹和鲜红的指印清晰可见。 伪造的高额借款合同,落款处赫然是她父亲的名字! 签名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若非专业人士仔细甄别,几乎可以乱真! 文件空白处,还有温长林潦草写下的几行字:“此乃备手,若事败,咬死温以南伙同白琼伪造,意图夺产,可联系胡……后面被重重涂黑,但依稀能辨出秀雅二字,其手中有我转款凭证,可证温哲赌资来源,搅混水,或可搏一线生机!” 铁证如山! “好!好一个‘备手’!好一个‘搅混水’!”陈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文件上的字,“畜生!真是畜生!” 温以南紧紧攥着这几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愤怒在胸腔里冲撞,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 她抬起头,看向林忧和陈董,眼神锐利如刀。 “报警!立刻!把这份‘备手’计划,连同他们藏匿的地点线索,一起交给警方!这一次,我要他们再无翻身之地!” 林忧重重点头,抓起文件袋就往外冲。 陈董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南南,温氏……交给你,你爸可以瞑目了。” 温以南没有回答。 她缓缓坐回宽大的座椅,目光落在窗外。 暮色四合,城市华灯初上,玻璃窗映出她苍白却异常坚毅的侧影。 她的手,再次轻轻覆上小腹。 温氏,从此是她的战场,也是她的堡垒。 城郊破败小旅馆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食物馊臭的混合气味。 很快,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几个警察闯了进来。 “你们涉嫌偷税漏税,现在依法逮捕你们。” 另外一边,温以南站在镜头前,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孕肚,更衬得她身形挺拔纤瘦。 她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第二十七章 心血 “温氏是我父母毕生的心血,更是全体股东和员工的家园,过去的错误和阴霾,必须被彻底清除,我在此承诺,温氏将以此为契机,刮骨疗毒,重塑肌理……”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粗暴地撕 裂了办公室的宁静! 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在狂暴的力量冲击下,猛地向内弹开,重重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令人心悸的呻 吟! 门框似乎都在震颤。 门口,靳卫砚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裹挟着门外走廊的冷风和几乎化为实质的怒意,轰然闯入! 他昂贵的西装外套敞开着,领带被扯得歪斜松垮,像一条濒死的蛇缠在颈间。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凌乱不堪,几缕湿漉漉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那张英俊的脸此刻因暴怒而扭曲,眼底密布着骇人的、蛛网般的红血丝,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瞬间就死死钉在了落地窗前、电视屏幕下的温以南身上!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秘书惊恐地僵在原地,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液晶电视里温以南“刮骨疗毒”的承诺还在冷静地回荡,与门口这尊煞神带来的毁灭性气息形成了极致讽刺的对比。 整个空间,死寂得只剩下靳卫砚粗重、压抑的喘 息声,和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 电视里温以南清冷坚定的声音还在继续,与他此刻的暴怒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几步冲到巨大的办公桌前,猩红的眼睛死死钉在温以南身上,那目光像要活生生将她撕碎。 他猛地俯身,带着烟味和风尘仆仆气息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攥住了温以南纤细的手腕! “温以南!”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而嘶哑变形,“你到底想干什么?!闹够了没有?!你真以为凭这些下作手段就能摆脱我?!” 他攥得极紧,温以南甚至能听到自己腕骨被压迫发出的轻微声响,剧痛瞬间传来。小腹深处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粗暴刺激猛地一抽,她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却硬生生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放手!”一声冷斥响起。 白琼不知何时已站在办公室门口,他快步上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伸手就去格靳卫砚的手臂。 “滚开!这里没你的事!”靳卫砚看也不看,另一只手带着狂暴的力道狠狠挥向白琼。 白琼敏捷地侧身避开,眼神更冷:“靳卫砚!你发什么疯!南南是孕妇!” “孕妇?”靳卫砚像是被这两个字彻底点燃,猛地将温以南往自己身前狠狠一拽,迫使她踉跄着几乎撞进他怀里。 他低下头,滚烫而混乱的气息喷在她的额发上,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苍白的小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质问。 “你肚子里这个野种……到底是谁的?!告诉我!温以南!它到底是不是我的?!” 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电视里温以南的发言声成了荒诞的背景音。 温以南被迫仰着头,承受着他暴怒的逼视。手腕上的剧痛和小腹的抽紧让她额角渗出冷汗,但她的眼神却像淬了万年寒冰,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刺骨的嘲讽和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彻底疏离。 她甚至轻轻地、极其突兀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却像最锋利的冰刃,狠狠扎进靳卫砚狂乱的心口。 她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缓慢而坚定地探向办公桌的抽屉。 在靳卫砚和白琼都紧绷的注视下,她拿出了一份薄薄的、封面印着某权威鉴定机构LOGO的文件。 她将文件举到靳卫砚眼前,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声音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的清晰。 “靳总,你这么想知道答案?” “那不如先猜猜看——” “为什么这份胎儿DNA的亲子鉴定报告……” 温以南的目光穿透靳卫砚瞬间僵滞的暴怒,如同冰锥般刺向他身后虚无的某个方向,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会在你那位好大嫂,胡秀雅的私人保险柜里?” 温以南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穿了靳卫砚狂暴的怒焰。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靳卫砚脸上的暴怒和扭曲瞬间凝固,那双赤红的瞳孔猛地收缩,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攥着温以南手腕的铁钳般的手指,力道不自觉地松懈了几分。 那份印着权威机构LOGO的报告,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失态与不可置信。 “大嫂?”靳卫砚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这个名字的出现,彻底颠覆了他预设的战场。 他万万没想到,致命的刀子竟是从他身后、靳家内部捅过来的! 那份报告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一个更庞大更阴险的局。 是谁,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拿到了胎儿的DNA样本? 又是谁,费尽心机去做了这份鉴定? 胡秀雅……她藏起这份报告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为了对付温以南,还是……对付他靳卫砚?亦或是整个靳家? 无数个疑问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带来一种比愤怒更令人窒息的寒意。 他引以为傲的控制力,在这突如其来的背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温以南清晰地感觉到他钳制的松动。 她猛地抽回自己剧痛的手腕,白 皙的皮肤上赫然是深红的指印。 她踉跄后退一步,被及时上前的白琼稳稳扶住臂弯。 她看也没看靳卫砚,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障碍物。 她的目光落在被他撞得歪斜的门框,落在散落一地的文件,最后定格在靳卫砚那张因震惊和混乱而褪去血色、只剩一片骇人铁青的脸上。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看来,靳总对身边人的了解,远不如你自以为的那么深。”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这份报告能出现在那里,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你与其在这里发疯质问我,不如回去问问你那位贤良淑德的大嫂,她在这出戏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温以南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入靳卫砚最敏 感的神经。 第二十八章 刀光剑影 靳卫砚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 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像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掌心,更灼烫着他摇摇欲坠的认知。 温以南不再看他,仿佛他已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她转向白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异常清晰:“师兄,麻烦送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刚才……不太舒服。” 她的手,始终护在小腹。 “好。”白琼立刻应下。 他扶着她小心绕过僵立的靳卫砚,走向门口。 靳卫砚下意识想拦,手伸到一半,却如同被无形的荆棘缠绕,僵在半空。 他看着温以南苍白的侧脸,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走向另一个男人。 那份鉴定报告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也压碎了他所有质问的底气。 办公室的门在他眼前合拢,隔绝了那抹决绝的背影。 死寂重新笼罩。 只有电视屏幕里,温以南清冷坚定的声音还在循环播放:“……温氏将以此为契机,刮骨疗毒,重塑肌理……” 每一个字,都像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 城西看守所,探视间冰冷的铁栏隔绝内外。 温长林穿着灰扑扑的囚服,眼窝深陷,短短时日仿佛老了十岁。 赵美娟坐在旁边,头发花白,眼神呆滞。 铁栏外,胡秀雅一身素净的米色套装,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悯和担忧。 她将一个装着生活用品的袋子递给狱警检查,声音温婉:“长林叔,美娟婶,你们受苦了,我……也只能帮你们带点这些了。” 温长林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秀雅!那份复印件,为什么会在温以南手里?!” “是不是你?!”温长林的声音拔高,“是不是你出卖了我们?!” 胡秀雅脸上瞬间浮现出被冤枉的震惊和委屈,眼圈微红:“长林叔!您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份东西被搜走了!” “我一直以为您藏得很稳妥!”胡秀雅急促地辩解,“南南她……她现在手段太狠了,连卫砚都被她耍得团团转,我……” 她恰到好处地哽咽了一下。 胡秀雅压低声音,身体前倾,语气带着刻骨的怨毒和煽动,“卫砚现在被那个小贱人迷昏了头,又被她挑拨得开始疑心我!” “你们想想,一旦她生下靳家的长孙,拿着温氏,又有靳家撑腰,我们……我们这些人,还有活路吗?”胡秀雅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你们在里面的日子……只会更难熬!” 温长林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眼底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临绝境的疯狂。 “她休想……休想……”他喃喃着。 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冰冷的铁栏,指节泛白:“我温长林就是死,也要拉她垫背!” “让她和她肚子里的野种,给我陪葬!” 赵美娟也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凶光:“对!弄死她!弄死那个小贱人!都是她害的!都是她!” 胡秀雅看着眼前两张被仇恨彻底扭曲的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得逞的阴冷。 她叹了口气,仿佛无比痛心:“唉,我也是实在看不过眼,才冒险来告诉你们一声。你们……好自为之吧。” 她站起身,拿起包,仿佛不忍再看,匆匆离去。 走出看守所冰冷的大门,坐进车里。 胡秀雅脸上的悲悯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那份亲子鉴定报告落到靳卫砚手里,是她最大的失算! 她必须尽快把自己摘干净,还要想办法让温以南彻底消失! 温氏集团顶楼总裁办。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驱散不了室内的凝重。 温以南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的是温氏核心项目的评估报告和亟待重整的财务方案。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沉静锐利。 白琼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眉头微蹙:“南南,你现在的情况,真的不适合再高强度工作。温氏的乱摊子不是一朝一夕能理清的,你需要帮手,而且是真正懂行能独当一面的帮手。” 温以南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白琼说得没错,她现在真是四面楚歌。 靳卫砚那边态度模糊不清,胡秀雅像条毒蛇藏在暗处,温氏内部刚经历大清洗,人心浮动,业务停摆,急需强有力的帮手来稳住局面、打开新路。 她脑中闪过一个名字——郑启明。 父亲生前最器重的技术总监,温氏智能家居项目的创始人之一,为人耿直,技术顶尖。 当初温长林排挤元老,郑启明一怒之下辞职出国深造了。 如果能请动他回来坐镇技术研发…… “师兄,”温以南看向白琼,眼神带着恳求,“我记得你提过,郑启明教授……现在在瑞士?” 白琼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点头:“对,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做访问学者,研究方向正好是新一代智能传感和人机交互,你的意思是……” “温氏要翻身,智能家居项目是核心,也是未来,郑教授是这领域真正的权威。”温以南目光坚定,“我想亲自去趟瑞士,请他出山。” “不行!”白琼断然拒绝,“你现在这状况怎么能长途飞行?” “更何况,靳卫砚那边……”他顿了顿,没把话说透,但意思很明显。 靳卫砚绝不会轻易放她离开沪市,更不会坐视她请回郑启明这样的大将。 “所以,我想请师兄你帮我。”温以南看着白琼,语气真诚而郑重,“师兄你人脉广,在国际医学界声望极高,由你出面邀请郑教授回国进行学术交流,甚至合作建立联合实验室,顺理成章。” “只要能把郑教授请回来,后续的事情,我来谈。” 白琼看着温以南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属于温家女儿不屈的斗志。 他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无奈又带着一丝宠溺:“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 “好吧,我试试。” 第二十九章 医学峰会 白琼应承下来,“正好下个月在苏黎世有个国际医学峰会,我作为特邀嘉宾出席,我接触郑教授应该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温以南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谢谢你,师兄。” 靳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靳卫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孤绝冷硬。 沈特助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靳总,温氏集团那边……有新动作。” 靳卫砚猛地转身,声音冰冷:“说。” “温总……温以南小姐,似乎正在接触海外的高端技术人才,目标很可能是前温氏技术总监,目前在瑞士的郑启明教授。”沈特助汇报着。 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白琼医生确认了下个月前往苏黎世参加国际医学峰会。” 瑞士!白琼! 这两个关键词瞬间点燃了靳卫砚胸腔里压抑的火焰。 他们想干什么? 双宿双飞? 还想带着他的孩子,挖走温氏的元老,彻底远走高飞? “想走?”靳卫砚唇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冷笑,眼底再无半分动摇,只剩下冰冷的掌控欲,“做梦!” 他大步走回办公桌后,拿起内线电话,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通知下去,立刻冻结与温氏所有关联账户的结算!” “理由?就说税务风险审查未结束!” “通知银行信贷部,温氏之前那笔三个亿的短期续贷申请,驳回!” “告诉他们,靳氏对温氏的偿债能力表示‘严重关切’!” “还有,”他目光如淬毒的寒刃,“给我查清楚白琼在苏黎世的所有行程安排!” “他不是要去开会吗?让他开不成!” 一连串冷酷的命令砸下。 沈特助心头凛然,立刻应道:“是,靳总!” 一场针对温以南和她腹中骨血的围剿,在靳卫砚偏执的怒火中,正式拉开血腥的序幕。 温氏刚刚燃起的微弱生机,瞬间被掐灭在凛冽的寒风里。 温氏集团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财务总监面色惨白,声音都在发颤:“温总,靳氏集团单方面冻结了所有关联账户的结算,我们……我们的现金流……彻底断了。” “供应商的货款,员工的工资,还有下个月到期的银行利息……都……”他说不下去了。 负责融资的副总也一脸灰败:“银行那边……明确回复,三个亿的续贷申请被拒。” “几家之前有意向的风投,也突然转变态度,表示要‘重新评估风险’……”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砸来。 温以南坐在主位,背脊挺得笔直。 放在桌下的手却紧紧攥着,指甲深陷掌心。 小腹传来隐隐的紧绷感,提醒着她此刻承受的巨大压力。 靳卫砚! 这三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他果然动手了。 用最狠最直接的方式,要掐断温氏的咽喉,逼她就范! “温总,现在怎么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恐慌和绝望。 温以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和腹中的不适。 她不能乱! 她是温氏最后的支柱! “供应商那边,我去谈,请求宽限。” “员工工资……”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优先保证基层员工工资按时发放,管理层……暂缓一个月。” “告诉财务,把我个人账户能动用的资金,全部划入公司应急账户。”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温总这是要自掏腰包填窟窿? “至于银行和风投,”温以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靳氏能施压,我们也能找别的路!” “陈董!”她点名。 一直沉默的陈董 立刻抬头。 “麻烦您老动用人脉,帮我约见‘启明资本’的周董。他们最近对智能家居领域很感兴趣。”温以南思路清晰。 “另外,瑞士郑教授那边,白师兄已经在接触,只要他能回来,就是我们最大的技术背书和谈判筹码!” 她的镇定和有条不紊的部署,像一剂强心针,稍稍稳住了摇摇欲坠的人心。 下午出院的时候,林忧忽然打来电话。 “南南!”林忧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哭腔,“你在哪?这几天千万别自己开车!” “有人……有人要杀你!” …… 夜色如墨,冰冷粘稠。 温以南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驶出温氏大厦的地下车库,汇入稀疏的车流。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忧惊恐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我找人查了!温长林那个老王八蛋!他在看守所里买通了关系,指使人要对你下手!制造意外车祸!南南,他们疯了!你千万别……” 温以南强迫自己冷静。 她不能慌。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她刻意避开了车流较多的高架路,选择了一条相对僻静但路灯明亮的滨江大道。 同时,她拨通了报警电话,冷静地报出自己的车牌号和行驶路线,说明可能遭遇危险。 然而,危险来得比她预想的更快,更凶猛! 就在她的车驶入一段两边都是高大绿化带的弯道时,刺眼的远光灯如同两把巨大的光剑,从后方一辆疾驰而来的越野车上骤然亮起,瞬间吞噬了她的后视镜! 温以南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来了! 她猛踩油门,试图加速甩开! 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越野车发出野兽 般的轰鸣,不管不顾地狠狠撞向她的车尾! “砰!!!” 巨大的撞击力如同重锤砸在后背! 安全带瞬间勒紧! 温以南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掼在方向盘上! 安全气囊“嘭”地弹出! 剧痛! 眩晕! 温热的液体瞬间从额头流下! 世界天旋地转! 车子失控地打着旋冲向路边的绿化带! 温以南在剧痛和眩晕中,只有一个念头:护住肚子!宝宝! 她死死蜷缩身体,双臂紧紧护住小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另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和引擎咆哮声如同撕 裂夜幕的惊雷,从侧面猛冲而来! 第三十章 车祸 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如同失控的银色闪电,以悍不畏死的姿态,狠狠地,精准地侧撞在那辆试图再次撞向温以南失控车辆的越野车车头上! “轰!!!”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玻璃碎裂声骤然炸响!火星四溅! 巨大的冲击力将那辆越野车硬生生撞得横移出去,翻滚着撞上路边的灯柱! 而银灰色的跑车车头也瞬间凹陷变形,安全气囊全部爆开! 温以南的轿车在连续撞击下,终于撞进绿化带的灌木丛,停了下来。 挡风玻璃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引擎盖冒着白烟。 她趴在弹出的安全气囊上,额头剧痛,温热的鲜血模糊了视线。 耳朵里嗡嗡作响,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 小腹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坠痛,让她恐惧得浑身发抖。 “宝宝……别怕……妈妈在……”她艰难地呢喃,意识开始模糊。 朦胧中,她看到那辆几乎报废的银灰色跑车驾驶室车门被暴力踹开。 一个高大踉跄的身影,带着一身的血腥气,跌跌撞撞地朝她这边奔来。 刺眼的车灯和破碎的路灯光芒交织,勾勒出那张焦急的俊脸。 靳卫砚……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疯了吗?那样撞上去…… 温以南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巨大的疼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摇曳。 她看着那个男人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徒手撕扯她变形的车门,嘶吼着她的名字…… 然后,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还有身体深处无处不在的钝痛和沉重感。 温以南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 入眼是医院病房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意识如同退潮的海水,一点点回归。 车祸……刺眼的远光灯……恐怖的撞击……失控翻滚……还有最后那个扑过来的,染血的身影…… 靳卫砚!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小腹! 平坦的触感还在,但小腹深处隐隐传来的,持续的闷痛让她瞬间恐慌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声音嘶哑干裂。 “南南!别动!”林忧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响起。 一双手温柔但坚定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温以南这才看到守在床边的林忧,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旁边还站着眉头紧锁的白琼。 “忧忧……师兄……”温以南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宝宝没事!南南,宝宝还在!别怕!”林忧赶紧握住她的手,连声安抚。 “医生检查过了,虽然有轻微胎盘早剥迹象,但万幸送医及时,已经用了最好的保胎药,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 “只是你必须绝对卧床休息,不能再有任何情绪激动!” 听到“宝宝还在”,温以南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猛地一松。 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让她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白琼也松了口气,温声道:“南南,你额头缝了五针,轻微脑震荡,肋骨骨裂,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万幸宝宝生命力很顽强。”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静养,什么都不要想。” 温以南点点头。 劫后余生的疲惫感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走廊的光线。 靳卫砚。 他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迹。 英俊的脸上带着几道明显的擦伤。 左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 深色的衬衫袖口下露出的手腕也缠着绷带。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死死地锁在病床上的温以南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深不见底的后怕,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探询。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林忧像炸了毛的猫,立刻挡在温以南床前,怒目而视:“靳卫砚!你来干什么?滚出去!南南不想看见你!” 白琼也冷冷地站起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无声地形成一道屏障。 靳卫砚没有理会他们。 他的目光只看着温以南,声音因为受伤和紧张而异常沙哑低沉:“你……还好吗?” 温以南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 那目光,没有劫后余生的感激,没有惊魂未定的脆弱,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狼狈和……她眼底彻底冰封的疏离。 靳卫砚的心,像是被那目光狠狠刺了一下,骤然沉了下去。 “靳总,”温以南开口,声音很轻,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谢谢你昨晚的‘见义勇为’。” 她刻意加重了“见义勇为”四个字,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温度。 “不过,”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身上的伤,没有丝毫动容,“下次不必如此,我的命,不值靳总你以命相搏。”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靳卫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高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想解释他收到消息就疯了一样赶过去。 想说他看到那辆车撞向她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恐惧。 想说他不顾一切撞上去时根本没想过自己…… 可在她那双冰冷,洞悉一切,仿佛早已将他看透的眸子注视下,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变得苍白可笑。 是啊,在她眼里,他所有的行为,都不过是偏执的占有欲作祟,是可笑的弥补。 他过去给予她的伤害和怀疑,早已筑起了万丈冰墙,岂是一次“见义勇为”就能融化的? 她不需要他的命。 她甚至……不屑于他的命。 一股灭顶的绝望和冰冷,瞬间攫住了靳卫砚。 “警察初步调查结果出来了,”温以南仿佛没看到他惨白的脸色,自顾自地,用谈论天气般的平静语气继续说道,“肇事车辆是套牌黑车,司机当场死亡。” 第三十一章 始作俑者 “幕后指使者……指向温长林,证据链很清晰。” 她看着靳卫砚,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靳总,你说,这算不算……恶有恶报?”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靳卫砚最痛的地方! 温长林买凶! 胡秀雅是中间人! 而他靳卫砚,之前对胡秀雅的偏听偏信和纵容,何尝不是助长了她的气焰,间接导致了这场针对温以南母子的杀局? 他不仅是伤害她的刽子手,更是差点害死自己孩子的帮凶! 巨大的负罪感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他看着温以南平静无波的脸,看着她额头上刺眼的纱布,看着她护在小腹的手…… 他终于彻底明白,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她的信任和爱,更是……靠近她和孩子的资格。 “对不起……”他嘶哑地吐出三个字,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和痛楚。 然而回应他的是温以南缓缓阖上的眼帘,和一句足以将他打入地狱的逐客令。 “我累了,靳总请回吧,医药费和修车费,我会让助理结算给你。” 病房门在靳卫砚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里面的一切,也隔绝了他最后一丝奢望。 他靠在冰冷刺骨的走廊墙壁上。 额头的伤口和手臂的剧痛似乎都已麻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空洞。 保镖沈峰快步走过来,脸色凝重地压低声音:“靳总,查清楚了,瑞士那边……是胡小姐授意她弟弟,找了苏黎世当地一个三流侦探社,匿名举报白医生‘违规携带’,目的就是阻挠他的行程。” “还有……温长林买凶的事情,看守所那边也有人招了,胡小姐确实……” “够了!”靳卫砚猛地打断他,声音嘶哑得如同困兽低吼。 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额角的青筋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虬结暴起。 胡秀雅! 这个他一直信任照顾的大嫂! 这个在他面前永远温婉得体,对晨晨关怀备至的女人! 背地里,竟然是一条如此阴险毒辣,欲置温以南于死地的毒蛇! 她利用他对“家人”的信任,利用他对温以南的猜忌,一步步将局面推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她不仅算计温以南,更是在算计他靳卫砚!算计整个靳家! 滔天的怒火混合着被愚弄的耻辱感和对温以南母子的巨大愧疚,在靳卫砚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 裂!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骇人的猩红和毁灭一切的暴戾! “去靳宅!” * 靳家主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 靳卫砚带着一身凛冽的煞气和血腥味,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径直闯入客厅。 靳夫人正坐在沙发上,端着骨瓷茶杯,看到儿子这副狼狈不堪杀气腾腾的模样,吓得手一抖,茶水泼了一身。 “卫砚!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她急忙起身,想去查看儿子的伤势。 靳卫砚却像没看见她。 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睛死死盯住坐在靳夫人旁边,正低头削着苹果的胡秀雅。 那目光,冰冷,暴戾,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胡秀雅被他看得浑身一颤,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她强自镇定,挤出一个温婉又担忧的笑容:“阿砚?你……你受伤了?快坐下,我让医生……” “是你。”靳卫砚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打断了她所有虚伪的表演。 他一步一步,如同踩着寒冰,逼近胡秀雅。 巨大的压迫感让胡秀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阿砚,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靳卫砚猛地抬手,将一叠照片狠狠摔在胡秀雅面前的茶几上! 照片散落开来。 清晰地定格了看守所里胡秀雅与温长林,赵美娟密谈的画面,以及她走出看守所时脸上那抹得逞的阴冷。 还有几张是瑞士苏黎世一家侦探社的模糊监控截图,指向她弟弟与侦探社成员的接触。 铁证如山! 胡秀雅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身体摇摇欲坠。 “阿砚……不,不是的……这些照片是假的!是有人故意合成的!是温以南!一定是她!”她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但眼底深处却飞快地算计着,“她恨我,恨靳家,恨所有人!她为了报复,什么做不出来?” “啪!”靳夫人重重放下茶杯,茶水溅了一地。 她看着那些照片,脸上也掠过震惊,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护短情绪取代。 她站起身,挡在摇摇欲坠的胡秀雅身前,厉声道:“卫砚!你疯了吗?拿这些不清不楚的东西来质问秀雅?她是你大嫂!是你大哥唯一的妻子!晨晨的妈妈!” “大哥……”靳卫砚听到这两个字,如同被狠狠击中,布满血丝的眼眸中翻涌的戾气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个温厚,正直,对他有养育之恩却英年早逝的大哥靳卫铮的身影,像一道沉重的枷锁,瞬间压在了他狂怒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揉着眼睛,从楼梯上走下来。 晨晨穿着卡通睡衣,显然是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小脸上带着懵懂的睡意和不安。“叔叔?奶奶?妈妈?你们在吵架吗?” 他怯生生地看着客厅里剑拔弩张的大人们,尤其是满身是伤,脸色可怕的叔叔。 看到晨晨,靳卫砚紧绷的身体猛地一僵。 孩子那双酷似大哥的清澈眼睛里,盛满了无辜的恐惧。 他想起大哥临终前握着他的手,断断续续的嘱托:“卫砚……替我……照顾好秀雅和晨晨……他们孤儿寡母……” 胡秀雅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猛地挣脱靳夫人的保护,踉跄着扑到晨晨身边,一把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随后放声大哭起来。 第三十二章 母子连心 “晨晨!我的晨晨!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用……有人要害我们母子啊!” 她的哭声凄厉绝望,充满了被逼上绝路的无助感,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晨晨的睡衣。 晨晨被吓坏了,也跟着大哭起来:“妈妈!妈妈不哭!叔叔别凶妈妈!” 这母子抱头痛哭的场面,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在靳卫砚的心上。 他身上的伤还在剧痛,而眼前晨晨的哭声和胡秀雅绝望的控诉,更是让他本就混乱疲惫的大脑嗡嗡作响。 那份对大哥的愧疚,对晨晨的责任感,如同沉重的锁链,拖住了他想要立刻处置胡秀雅的脚步。 “阿砚!”胡秀雅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向靳卫砚,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颤抖,“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被温以南迷住了!” “这些照片……肯定是她伪造出来陷害我的!”胡秀雅继续哭诉,矛头直指温以南。 “她就是要把你身边所有对你好的,能提醒你真相的人都除掉!”她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一边哭诉,一边却“深明大义”地继续表演:“好!好!我走!我带着晨晨走!我们孤儿寡母不碍你们的眼!” “省得挡了靳家新女主人的路!”胡秀雅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委屈和决绝,“省得让你大哥在九泉之下还要看着他的弟弟为了个女人,这样逼迫他留下的妻儿!” 她说着,就要抱起晨晨,作势要离开。 “秀雅!你胡说什么!”靳夫人彻底急了,一把死死拽住胡秀雅的胳膊,将她用力按回沙发上,同时紧紧护住还在抽泣的晨晨。 她转头,对着靳卫砚疾言厉色:“靳卫砚!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你要把对你大哥有救命之恩,为你靳家生养了唯一长孙的秀雅赶出去?” “你大哥在天上看着呢!”靳夫人字字句句都戳在靳卫砚最痛,最无法反驳的点上。 大哥的恩情,晨晨的存在,胡秀雅作为靳家“功臣”的身份……这些沉重的砝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胡秀雅伏在靳夫人肩头,哭得更加“委屈”和“无助”,声音断断续续:“您别拦着,是我不好,是我让阿砚为难了。” “南南她……她现在怀着阿砚的孩子,是靳家未来的希望。” “我……我算什么。”她将自己放得极其卑微,“只要阿砚和靳家好,我受点委屈算什么。” “只要她别再害人,别再伪造证据污蔑人就好。” 她看似句句退让,实则字字诛心,将矛头精准地引向温以南的“恶毒”与“伪造证据”。 靳卫砚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痛哭的“祖孙三人”,听着母亲愤怒的指责和胡秀雅“懂事”到令人作呕的控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欲裂。 病房里温以南那双冰冷彻骨,毫无波澜的眼睛再次浮现在他眼前,与此刻胡秀雅梨花带雨,委曲求全的脸形成了极其讽刺的对比。 一个是他孩子的母亲,用命护着他们的孩子,对他冷若冰霜,视如陌路。 一个是大哥的遗孀,晨晨的母亲,口口声声为了靳家好,此刻哭得肝肠寸断。 胡秀雅的话,像毒蛇的吐信,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靳卫砚因巨大冲击和疲惫而出现缝隙的思维壁垒。 是啊……温以南恨胡秀雅,恨靳家,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为了夺回温氏,为了报复,手段之凌厉狠绝,他亲眼所见。 那份亲子鉴定,她不也是瞒着他偷偷做的吗? 她手里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底牌? 她会不会……真的为了彻底铲除胡秀雅这个眼中钉,而伪造了这些指向看守所的证据? 毕竟,看守所里,温长林买凶杀她,这是事实,她完全有理由和能力“顺水推舟”,把胡秀雅也彻底钉死! 一丝动摇和怀疑,如同冰冷的藤蔓,在靳卫砚被怒火和愧疚烧灼得滚烫的心田里悄然滋生。 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百分百确信胡秀雅就是主谋。 大哥临终的嘱托,晨晨惊恐的泪眼,母亲愤怒的维护,以及温以南那深不见底的手段和冰冷的恨意……这一切交织成一张混乱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身上的伤口在叫嚣,精神更是疲惫到了极点。 看着胡秀雅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看着母亲护犊心切的眼神,看着晨晨依赖地蜷缩在奶奶怀里抽噎…… 靳卫砚那原本要彻底清算,雷霆处置的意志,在重重情感和责任的拉扯下,终究是……松动了。 他眼中的暴戾和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浓重的阴霾。 他没有再看胡秀雅,也没有回应母亲的质问。 只是极其疲惫地,沙哑地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地底:“沈峰。” 一直屏息凝神守在门口的沈特助立刻上前:“靳总。” “把……那些照片,”靳卫砚的目光扫过散落在茶几上的证据,眼神复杂难辨,“重新查!仔仔细细地查!” “看守所那边,接触过温长林,赵美娟的所有人,包括狱警,探视记录,通话记录,一个不漏!” “瑞士那边,那个侦探社,还有胡家栋近期的所有动向和资金往来,给我挖地三尺!” 他没有直接说胡秀雅无罪,也没有再提赶她走,而是要求彻查。 这既是一种保留态度的谨慎,也是对胡秀雅指控温以南“伪造证据”的一种变相回应。他要查证这些证据的真伪! 沈峰心中一凛,立刻应道:“是!靳总!” 靳夫人见儿子没有再强硬地要赶胡秀雅走,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但脸色依旧难看:“查就查!清者自清!秀雅,别哭了,有妈在,谁也冤枉不了你!带晨晨上去休息!” 她心疼地拍着胡秀雅的背,又低声安抚着晨晨。 胡秀雅埋在靳夫人肩头的脸上,泪痕未干,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劫后余生的阴冷和得逞。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赌赢了! 第三十三章 反悔 利用靳卫砚对大哥的愧疚,利用晨晨这个护身符,利用靳夫人的偏袒,她成功地在靳卫砚心中种下了对温以南的怀疑! 虽然危机未完全解除,还需要后续操作抹平痕迹,但至少,她暂时安全了! 靳卫砚的动摇,就是她的生机! 她抽泣着,顺从地被靳夫人搀扶着起身,抱起还在抽噎的晨晨。 一步三晃,弱不禁风地往楼上走去,将一个受尽委屈却坚强隐忍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靳卫砚站在原地,没有动。 高大的身影在客厅明亮的水晶灯下,却投下浓重而孤寂的阴影。 他看着胡秀雅“虚弱”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她那句“只要她别再害人……别再伪造证据污蔑人就好……” 靳卫砚缓缓抬手,用力按压着剧痛的太阳穴。 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但更深的,是一种如同陷入泥沼般的无力感和怀疑。 他分不清了。 他分不清胡秀雅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 也分不清温以南那冰冷的平静之下,是否真的隐藏着为了复仇不惜一切,甚至不惜伪造证据构陷他人的狠绝。 他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判断力产生了动摇。 他以为掌控一切,却发现自己早已深陷一张由过往恩怨,家族责任,情感纠葛和阴谋算计交织成的巨网之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需要真相,一个能劈开迷雾斩断所有猜疑的真相。 但在追寻的过程中,他心里的天平,似乎已有了连他自己都未完全意识到的偏移。 对胡秀雅,他留了余地。 而对温以南,那道名为怀疑的裂缝,正悄然扩大。 温以南病房。 林忧轻轻关上病房门,隔绝了走廊的一切声响。 她走回床边,看着温以南。 她闭着眼,但微微颤动的睫毛说明她醒着。 “他走了,”林忧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厌恶,“带着他那身‘为救人受的伤’,回去找他的‘好大嫂’了!” 白琼坐在旁边椅子上,脸色严肃:“南南,靳卫砚的态度有点怪,他刚才看你的眼神……” 他斟酌着词句,“除了愧疚和害怕,好像……还有一丝怀疑。 温以南缓缓睁开眼。 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和嘲讽。 她刚才虽然闭着眼,但靳卫砚那瞬间的僵硬和气息的变化,她清晰地感受到了。 胡秀雅的手段,她太熟悉了。 “疑虑?”温以南的声音很轻,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像冰凌碎裂,“无非是胡秀雅又搬出了他大哥和晨晨,上演了一出苦情戏,顺便……把脏水泼回给我,说我伪造证据构陷她罢了。” 林忧倒吸一口凉气:“她敢?!靳卫砚那个混蛋会信?” “他未必全信,”温以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但他动摇了,这就够了,对胡秀雅来说,只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恨不得立刻掐死她,她就有喘 息和翻盘的机会。” 她太了解靳卫砚了,他太重“情义”,尤其是对他死去的大哥。 这份责任和愧疚,就是胡秀雅最坚固的护身符。 白琼眉头紧锁:“如果靳卫砚真的怀疑你伪造证据,那对温氏和你现在的处境……” “只会更糟。”温以南平静地接话,眼神却锐利如刀,“冻结账户,掐断贷款,只是开始。” 她轻轻抚上小腹,感受着里面顽强的小生命,眼神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片坚不可摧的寒冰。 “郑教授有回复了吗?”温以南轻声问。 白琼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温以南手边的盘子里,温声道:“联系上了,我把你这边的情况,还有温氏面临的困境和未来的规划,都跟他详细说了。” “郑教授……很感慨,也很痛心温氏被温长林糟蹋成这样,他对你父亲一直很敬重。” 他顿了顿,看着温以南眼中燃起的希望,继续道:“他答应考虑回国。” “不过,他提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温以南立刻追问。 “他要亲自见你一面。”白琼眼中带着一丝担忧,“而且,他希望是在你身体情况允许之后。” 温以南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只要郑教授愿意见我,随时都可以!” 只要郑启明愿意谈,这就是最大的希望!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 林忧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温以南的助理,手里捧着一大束极其昂贵的,还带着晨露的铃兰。 “扔掉。” “是。” 这天,病房内只有温以南一个人,一个不速之客到来。 病房里静得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最终,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温氏……智能家居项目重启需要的核心技术授权和核心元器件独家供应协议,靳氏……可以无偿提供。” 他将那份厚厚的文件轻轻放在温以南的被子上。 “瑞士郑启明教授团队归国后的实验室场地,启动资金,以及后续五年的研发经费保障……靳氏可以全额承担,以温氏的名义。” 他顿了顿,看着温以南依旧毫无波澜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 声音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近乎卑微的乞求。 “还有你二叔二婶的案子,我会让最好的律师跟进,确保他们在里面‘安享晚年’。” “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弥补你和孩子的机会。” 他抛出的筹码,足以让任何一个濒临崩溃的企业起死回生,足以解决温以南此刻面临的所有燃眉之急。 这几乎是在无条件地割肉饲鹰,是在用靳氏庞大的资源,为温以南铺平未来的道路。 温以南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又缓缓抬起,落在靳卫砚写满痛苦,悔恨和期盼的脸上。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靳卫砚的心,随着她沉默的每一秒,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 终于,温以南的唇瓣动了动。 她看着他,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丝……淡淡的嘲讽。 “靳卫砚。”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淬了冰的利刃,清晰无比地刺破寂静,也彻底斩断了他最后一丝奢望。 “收起你这套迟来的,高高在上的施舍。” “我和我的孩子,不需要。” “你的机会,我给过了。” “在你一次次选择相信别人,一次次将我推入绝境的时候……” “就已经用完了。” 第三十四章 筹码 靳卫砚僵立在病床,病房里死寂无声。 他那张因失血和疲惫而苍白的俊脸,此刻更是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洞穿后的灰败。 他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苦、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彻底拒绝后的、狼狈的狂怒。 他抛出的筹码足以买下几个温氏,足以让任何人俯首帖耳,却在她这里,轻飘飘得如同尘埃。 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温以南的目光已平静地移开,落向窗外沉沉的暮色,仿佛他只是空气里一粒碍眼的微尘。 她甚至微微侧了侧身,将受伤的额头避开他方向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光线,用最彻底的姿态表达着驱逐。 靳卫砚喉结剧烈地滚动,想说什么,喉咙却被巨大的酸涩和暴怒堵住。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蜿蜒狰狞。 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化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 般的粗喘。 他深深看了温以南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濒死的困兽。 他猛地转身,带起一阵裹挟着血腥味和戾气的冷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 房门在他身后被狠狠摔上,巨响震得墙壁似乎都在嗡鸣。 世界终于清静下来。 温以南紧绷的脊背这才微微松懈,靠在柔 软的枕头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额角的伤口随着呼吸一跳一跳地疼,小腹深处那点隐晦的坠胀感也清晰起来。 她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顽强的小生命,汲取着唯一的暖意。 林忧和白琼很快推门进来,脸上都带着担忧和警惕。 “那个疯子没再发疯吧?”林忧快步走到床边,仔细打量着温以南的脸色。 “走了。”温以南声音带着疲惫,但眼神清明,“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罢了。” 白琼皱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他刚才的态度……南南,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冻结账户只是开始,瑞士那边郑教授的事,他肯定也知道了。” “我知道。”温以南睁开眼,眸底是深潭般的冷静,“胡秀雅这次没能彻底扳倒我,又被靳卫砚怀疑,她只会更急,更疯。她不会等靳卫砚去查清瑞士和看守所的事。” “你是说……她会狗急跳墙?”林忧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会,”温以南的声音冷得像冰,“是已经在跳了。” 她看向白琼:“师兄,郑教授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白琼点头,神情凝重了几分:“我正要说。郑教授回邮件了,他很关心你的身体状况,也认同温氏智能家居项目重启的价值。但他……婉拒了立刻回国。” 温以南的心微微一沉:“条件?” “条件还是那个,他要亲自见你,确保你有足够的决心和能力支撑起这个项目,并且……环境相对安全。”白琼叹了口气,“靳氏在瑞士的影响力不小,郑教授有所顾虑。他暗示,有人在通过他的合作方给他施压,质疑你目前掌控温氏的能力和……稳定性。” “靳卫砚。”温以南吐出这三个字,没有丝毫意外。 他果然动手了,精准地卡在了她最需要郑启明这个技术灵魂人物回归的咽喉上。 釜底抽薪,断了她的后路,逼她回头。 “还有,”白琼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后怕,“郑教授提到,他收到过一份匿名的‘提醒’,内容是关于你……个人作风和健康问题的‘内幕’,暗示你精神状态不稳定,且有‘遗传性精神疾病’风险,不适合领导核心研发项目。” “胡秀雅!”林忧气得脸色发白,“肯定是那个毒妇!她这是要彻底把你搞臭!” 温以南反而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她急了。瑞士那边她弟弟的尾巴被靳卫砚揪着查,看守所的证据链虽然靳卫砚还在‘复核’,但只要深挖,她迟早暴露。她必须在我拿到郑教授的支持、在靳卫砚彻底查清真相之前,彻底除掉我,或者……让靳卫砚亲手毁了我。” 病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将病房映照得光怪陆离,也映在温以南苍白而坚毅的侧脸上。 …… 夜色如墨,浓稠地包裹着沪市。 城郊一处废弃多年的化工厂仓库,铁锈斑驳的大门紧闭,里面却透出昏黄摇曳的灯光。 胡秀雅裹着一件不起眼的黑色长风衣,宽大的帽子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站在仓库深处堆积的废弃油桶旁,脚下踩着肮脏的水泥地。 在她面前,一个身材干瘦、眼神凶狠的男人正烦躁地踱步,正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胡家栋。 “姐,你确定要这么干?”胡家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安,“那可是晨晨!我亲外甥!万一……” “闭嘴!”胡秀雅猛地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毒蛇嘶嘶吐信,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孤注一掷的疯狂,“‘万一’?没有万一!靳卫砚那个蠢货已经被温以南那个贱人迷昏了头!他在查瑞士!在查看守所!再拖下去,等他查清楚,我们姐弟俩都得进去给温长林那个废物陪葬!”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扭曲得可怕,哪里还有半分靳家主母的温婉端庄,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狰狞。 “那也不用绑晨晨啊!”胡家栋还是有些犹豫,“吓唬吓唬那姓温的不就行了?” “吓唬?”胡秀雅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冷笑,“靳卫砚现在眼里心里只有那个贱人和她肚子里的野种!只有晨晨出事,才能让他彻底疯狂!才能让他恨毒了温以南!才能让他相信,所有针对我的‘证据’,都是温以南为了铲除障碍、独占靳家而设下的毒计!” 她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算计的光芒:“我要让靳卫砚亲手把温以南送进地狱!让他后悔莫及!让他这辈子都活在亲手害死自己骨肉的痛苦里!至于晨晨……” 第三十五章 代价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被更深的狠厉取代,“受点皮肉苦怕什么?为了我们母子的将来,这点代价算什么!我会安排好,不会真的伤到他!” 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胡家栋手里:“拿着!这是定金!找几个嘴巴紧、手脚利落、最好是外地流窜过来的生面孔!记住,只绑人,不要动粗!把人带到我们之前说好的那个地方藏好!明天中午之前,等我消息!” 胡家栋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信封,眼中最后一点犹豫被贪婪取代:“行!姐,我听你的!保证办得漂漂亮亮!” 他揣好信封,转身迅速消失在仓库更深的阴影里。 胡秀雅独自站在原地,仓库里腐朽阴冷的气息包裹着她。 她缓缓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苍白而紧绷的脸。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亢 奋。 她拿出另一个小巧的一次性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冰冷地命令:“……准备好人,盯着温以南医院附近所有路口,特别是白琼的车。一旦发现异常,尤其是带着孩子……立刻截住,不惜一切代价!” 电话挂断,仓库里只剩下她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她抬头看向仓库顶棚破洞外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像是对命运的诅咒,又像是对自己的催眠:“温以南……这一次,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 翌日清晨,靳家老宅。 尖锐到几乎撕 裂耳膜的座机铃声,如同丧钟般骤然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祥和。 佣人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几秒钟后,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连滚带爬地冲向餐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老爷!夫人!少爷!不好了!晨晨少爷……晨晨少爷他……被绑架了!” “哐当!”靳夫人手中的骨瓷牛奶杯脱手砸在昂贵的地毯上,汝白的液体洇开一片狼藉。 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晕厥过去。 靳父猛地从餐桌旁站起,手中的报纸被捏得变形,威严的脸上瞬间布满惊怒的寒霜:“你说什么?!” 靳卫砚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同时就冲到了座机旁,一把夺过佣人手中的话筒,声音嘶哑紧绷到了极点:“喂?!我是靳卫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明显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扭曲的电子音,每一个字都像毒蛇的信子舔 舐着耳膜。 “靳卫砚,你大哥儿子在我们手上,想他活命,准备三亿现金,旧钞,不连号,中午十二点前,放到城西废弃电厂第三个冷却塔下的绿色垃圾桶里,敢报警,或者少一分钱……等着收尸。” 电话被 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忙音嘟嘟作响,如同催命的鼓点,重重敲在每个人心头。 “晨晨!我的晨晨!”胡秀雅凄厉的哭喊声紧随其后爆发出来,她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倒在地,涕泪横流,双手死死揪着胸口的衣服,痛苦绝望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是谁?!是谁这么狠心!他还那么小……卫砚!救救晨晨!” 她哭得撕心裂肺,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悲痛欲绝、爱子心切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为之动容。 靳卫砚握着话筒的手背青筋暴突,指节捏得发白。 他猛地转身,赤红的双眼如同暴怒的野兽,扫过混乱哭泣的胡秀雅和惊惶的父母,最终,那喷薄着毁灭性怒火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利箭,死死钉在了某个方向——温以南所在的医院! “温、以、南!”三个字从齿缝里狠狠挤出,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狂怒。 他脑中瞬间串联起了一切:瑞士的阻挠,看守所的“构陷”,温氏资金链断裂的绝境! 三亿!正是温氏目前最急需的救命钱! 是她!一定是她!为了钱,为了报复靳家,为了除掉晨晨这个可能威胁她腹中“野种”地位的靳家长孙! 她竟然如此恶毒! “备车!去医院!”靳卫砚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毁天灭地的煞气。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撞开试图劝阻的靳父,带着一身森寒的戾气,大步冲出了老宅。 胡秀雅伏在靳夫人怀里,哭得浑身抽搐,然而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她低垂的眼睫下,一丝怨毒而得意的冷笑,如同水底的毒蛇,悄然滑过。 …… 医院VIP病房。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 温以南靠坐在床头,刚由护士换完额角的药,白纱布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透明。 白琼坐在一旁,正将一份温氏最新的精简运营方案递给她。 “南南,这是我和几个老臣连夜赶出来的,先稳住基本盘,收缩战线,集中资源保住……” 白琼的话音未落,病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撞开! “砰!” 沉重的实木门板狠狠砸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 靳卫砚如同裹挟着地狱烈焰的煞神,第一个冲了进来! 他身后,是同样满脸惊怒、眼神如刀的靳父靳母,以及被佣人搀扶着的胡秀雅。 靳家的保镖黑压压地堵在门口,将走廊彻底封死。 病房内温馨平静的气氛瞬间被撕得粉碎! “温以南!”靳卫砚几步就跨到病床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他双目赤红,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死死盯着病床上的人,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嘶哑扭曲:“晨晨呢?!你把晨晨藏哪儿了?!把他交出来!” 靳夫人挣脱佣人的搀扶,扑到床边,保养得宜的脸上涕泪纵横,指着温以南的手指都在颤抖:“毒妇!你这个心肠歹毒的毒妇!为了钱,你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晨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靳父脸色铁青,威严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巨大的失望和震怒:“温以南!我靳家待你不薄!你竟敢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立刻说出晨晨的下落,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胡秀雅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病床边,不顾形象地抓住温以南盖在腿上的薄被,哭得声嘶力竭,字字泣血:“南南!南南我求求你!你把晨晨还给我!你要钱,我给你!你要温氏,我们都给你!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啊!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 她说着,竟真的作势要以头抢地。 第三十六章 发疯 病房内瞬间被哭喊、指责、怒骂和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填满。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琼早已在门被撞开的瞬间就猛地站起,挡在了温以南的病床前,脸色冷峻如冰:“靳卫砚!你们发什么疯!这里是医院!南南刚脱离危险需要静养!晨晨失踪跟南南有什么关系!” “跟她没关系?”靳卫砚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声音因暴怒而拔高,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绑匪要三亿!三亿!正好是温氏现在被冻结后,最缺的救命钱!不是她这个被逼到绝路的‘温总’,还能有谁?!白琼,你护着她?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你!”白琼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反驳。 “够了。” 一个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是温以南。 她甚至没有看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胡秀雅,也没有看暴怒如狂的靳卫砚,更没有理会靳父靳母那恨不得将她凌迟的目光。 她只是微微垂着眼眸,纤细苍白的手指,正一下,一下,极其轻柔地抚摸着盖在薄被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那动作充满了母性的温柔,与她此刻身处风暴中心的处境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她的平静,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靳卫砚狂暴的怒火上,让他有一瞬间的怔忡和更加暴戾的不安。 温以南终于缓缓抬起头。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正好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额角的纱布刺眼夺目,映衬着她那双眼睛。 深不见底,冰冷如万载寒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辩解,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和一丝……洞穿一切的、冰冷的嘲讽。 她的目光,越过挡在身前的白琼的肩膀,平静地落在靳卫砚那张因暴怒和痛苦而扭曲的俊脸上,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靳卫砚,”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病房里所有的哭喊和怒骂,如同冰珠滚落玉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你不是问我晨晨在哪吗?” 病房里瞬间死寂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她脸上,胡秀雅的哭声也诡异地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温以南微微侧头,目光终于落在了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得逞光芒的胡秀雅脸上。 那目光锐利如刀,刺得胡秀雅心头猛地一跳。 随即,温以南的视线重新回到靳卫砚身上,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没错,晨晨在我手上。” 轰! 如同惊雷在病房内炸开! 靳卫砚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成冰! 他死死盯着温以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竟然……亲口承认了?! 靳父靳母倒吸一口冷气,惊骇欲绝。 胡秀雅则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狂喜,随即又被更深的、表演出来的绝望和难以置信覆盖:“南南!真的是你?!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白琼猛地回头,震惊地看着温以南:“南南!你胡说什么!” 他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焦急。 温以南却没有看他,也没有理会胡秀雅的哭嚎。 她的目光只锁着靳卫砚,那目光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想他平安回来?可以。” 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纤细的食指缓缓竖起。 “第一,三亿现金,旧钞,不连号。中午十二点前,送到城西废弃电厂第三个冷却塔下,绿色垃圾桶。” 她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念一份冰冷的商业合同条款。 “第二,”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直直刺入靳卫砚剧震的眼眸深处,“你,靳卫砚,现在,立刻,签署这份离婚协议书,彻底结束我们之间这场荒谬的婚姻关系。” 她话音刚落,一直站在她床边、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承认惊得脸色发白却强自镇定的林忧,立刻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打印清晰的离婚协议书,还有一支笔。 林忧将协议书“啪”地一声拍在靳卫砚面前的床头柜上,笔也重重地搁在旁边。 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鄙夷,死死瞪着靳卫砚。 病房里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薄薄的协议书上。 胡秀雅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 成了!竟然成了!温以南这个蠢货竟然自己跳进了坑里! 她竟然真的承认了!还要离婚! 只要靳卫砚签了字,坐实了温以南绑架的罪名,她就彻底完了! 靳卫砚会恨她入骨!靳家会把她撕碎!晨晨……她的晨晨马上就能回来了! 靳卫砚死死盯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又猛地抬头看向温以南。 他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狂怒、难以置信、被彻底背叛的剧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 入骨髓的恐惧和动摇。 “温以南……”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你为了钱……为了摆脱我……你竟然……” “签字。”温以南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女王最后的通牒,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他,“靳卫砚,签了它!晨晨就能平安回来!否则……”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瞬间屏住呼吸的靳父靳母,最后落在胡秀雅那张因紧张和狂喜而微微扭曲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残酷的弧度。 “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大哥儿子收尸!” “不!不要!”胡秀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扑向靳卫砚,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卫砚!签!快签!救救晨晨!他是你的亲骨肉啊!你不能看着他死!签了字!先救晨晨!其他的以后再说啊!”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哭得情真意切,将一个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的母亲角色演绎到了极致。 靳夫人也哭喊着扑过来:“卫砚!签!快签啊!救我的孙子!救晨晨!” 第三十七章 温以南,你够狠 靳父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看着温以南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但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签!”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哭喊,所有对儿子安危的恐惧,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靳卫砚吞没。 他看着那份离婚协议,又看向温以南那双冰冷无情、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睛。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 捏,痛得他几乎窒息。 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判断力,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他猛地抓起笔,手指因为巨大的力道和内心的挣扎而剧烈颤抖,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 他死死盯着温以南,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痛苦和一种毁灭性的绝望。 “温以南……你够狠!”他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笔尖落下! “靳卫砚”三个字,被他以一种近乎自毁的狂暴力道,狠狠地决绝地签在了离婚协议书的男方签名处! 笔锋穿透了纸张,留下深深的刻痕! “给你!”他猛地将签好的协议连同笔一起,狠狠砸向温以南! 纸张如同折翼的蝴蝶,飘落在她的被子上。 “晨晨呢?!立刻放人!”靳卫砚像一头濒死的野兽,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 胡秀雅看着那份签好的协议,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成了!彻底成了! 她强压下几乎要咧开的嘴角,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立刻拿出手机,手指因为兴奋而有些哆嗦,准备拨打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通知胡家栋放人。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拨号键的刹那—— 温以南看也没看那份落在被子上的离婚协议。 她只是微微抬起手,对着一直护在她身前的白琼,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白琼镜片后的目光骤然一凝,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他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只按了一个键,对着话筒沉声吐出两个字:“动手。”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胡秀雅耳边! 她拨号的动作猛地僵住!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几乎是同时,她手中那个专门用来联系绑匪的一次性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的,正是胡家栋的号码! 胡秀雅脸色“唰”地惨白如纸,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她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胡家栋惊恐到变调、语无伦次的嘶喊。 “姐!姐!出事了!完了!全完了!我们……我们刚到地方,准备给那小子弄点吃的……突然!突然冲出来一帮人!手里有家伙!下手太他妈黑了!兄弟们全被撂倒了!我……我躲得快,从窗户跳出去了!晨晨……晨晨被他们抢走了!姐!人……人被劫走了!” “什么?!!”胡秀雅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脸上的狂喜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取代! 她像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晃了晃,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 “被……被劫走了?谁?!是谁?!”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淬了毒的钩子,带着刻骨的恐惧和怨毒,死死钉在了病床上那个依旧平静得可怕的女人身上! “是你!温以南!是你干的!”胡秀雅像是彻底疯了,指着温以南,声音凄厉如同夜枭,“你把晨晨弄到哪里去了?!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靳卫砚脸上的狂怒和痛苦僵住,瞬间转化为巨大的惊愕和茫然。 靳父靳母也惊疑不定地看着状若疯癫的胡秀雅,又看看依旧平静的温以南。 温以南终于动了。 她缓缓抬手,将被子上那份签了靳卫砚名字的离婚协议书拿了起来。 纸张在她纤细苍白的手指间,显得脆弱无比。 她的目光,如同冰封的湖面,平静无波地落在胡秀雅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胡秀雅,”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力量,清晰地穿透胡秀雅歇斯底里的哭喊,“你刚才说什么?我干的?” 她微微倾身,那张苍白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残忍冰冷的笑意,如同冰雪中绽放的罂粟。 “现在,晨晨到底在谁的手上,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胡秀雅濒临崩溃的神经。 “想他平安回来?可以。” “现在,立刻,当着所有人的面……” 温以南的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靳卫砚,扫过茫然的靳父靳母,最后如同审判的利剑,牢牢锁住面无人色的胡秀雅。 “把你自导自演这场绑架戏码,栽赃陷害我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否则,”温以南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带着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儿子!” “不!!!”胡秀雅发出凄厉绝望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巨大的恐惧如同黑洞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病房里只剩下胡秀雅粗重绝望的喘 息,以及温以南那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目光。 靳卫砚看着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胡秀雅,又猛地看向病床上那个手握离婚协议、眼神冰冷如霜的女人。 一个可怕的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 难道……难道这一切……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灭顶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秀雅!”靳夫人惊疑不定地想去扶她,“这到底怎么回事?晨晨……” “我说!我说!!”胡秀雅猛地抬起头,涕泪糊了满脸,眼中只剩下对失去儿子无边的恐惧,彻底崩溃了! 她再也顾不上任何算计和形象。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盯着温以南,声音嘶哑破碎,语无伦次地哭喊出来。 “是我!是我让家栋找人绑了晨晨!是我策划的!是我嫁祸给温以南的!都是我干的!!” 第三十八章 真相大白 “我怕卫砚查瑞士的事!我怕他查看守所!我怕他相信温以南!我怕他为了那个贱人不要我和晨晨了!” “我没办法了!我只能……只能让晨晨出事!让卫砚恨死温以南!让他亲手毁了她!这样……这样我和晨晨就安全了!” “温以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求你把晨晨还给我!他是无辜的!是我该死!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别动我的晨晨!求你了!”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靳夫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从惊疑瞬间转为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是巨大的羞辱和愤怒! 她踉跄后退一步,指着胡秀雅,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靳父如遭雷击,威严的脸上血色尽褪,看着胡秀雅的眼神充满了被愚弄的震怒和一种深切的悲哀。 而靳卫砚整个人如同被定在了原地。 胡秀雅崩溃的哭喊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 将他之前所有的暴怒、所有的指责、所有对温以南的恨意和怀疑,砸得粉碎! 瑞士的阻挠……看守所的“构陷”……那份被胡秀雅藏匿的亲子鉴定报告……还有这次绑架……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被这个他信任了多年、视作亲人的大嫂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个被谎言和表演蒙蔽了双眼的瞎子! 而他,竟然用这份愚蠢的盲信,一次,又一次,将那个真正被他伤害、被他逼迫的女人,推向了深渊! 他签下了那份离婚协议! 用最屈辱的方式,在她最需要信任的时候,再次选择了怀疑和伤害! 巨大的悔恨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撕扯,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看向病床上的温以南。 她依旧平静地坐着,手里拿着那份他刚刚签下的离婚协议。 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额角的纱布刺眼夺目。 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具体的神色。 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冰冷彻骨的疏离和仿佛尘埃落定后的死寂,却像一把把无形的利刃,将他凌迟。 “以南……”靳卫砚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他踉跄着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她,想要抓住些什么,“对不起……我……” 温以南终于抬起了眼。 那双眼睛,清澈,平静,却深不见底,如同结了万载寒冰的深潭,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狼狈不堪悔恨交加的身影,却没有丝毫波澜。 她打断了他那苍白无力的道歉,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病房里,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过往的决绝: “靳总,”她甚至用上了最生疏的称呼,目光扫过手中那份协议,又平静地落回他脸上,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你的道歉,太迟了。” “这份协议,我收下了。” “从今往后,你靳卫砚,与我温以南……” 温以南的目光透过跳跃的火焰,最后一次看向那个曾占据她整个青春、也带给她最深痛苦的男人,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成的事实。 “再无瓜葛。” 这四个字落下,如同沉重的墓石,封死了所有可能回头的路。 病房内,陷入一种比死寂更令人窒息的静默。 只有胡秀雅压抑的的哀鸣,断断续续地从地板上传来。 “晨晨……我的晨晨……还给我……求你……”她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想爬到温以南床边,涕泪糊满了整张扭曲的脸,哪里还有半分靳家长媳的体面。 靳卫砚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眼前只剩下那跳跃的蓝色火焰和温以南毫无波澜的眼睛。 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以南……”他再次开口,声音哑得几乎只剩下气音,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孩子……我们的孩子……” 他想说,孩子需要父亲。 他想说,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不可饶恕。 他想说,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然而,所有的话语,在对上温以南那双眼睛的刹那,都变得无比苍白可笑,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温以南甚至没有回应他关于孩子的半句话。她的目光如同掠过空气,落在了白琼身上,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果断:“师兄,通知警方吧。该收网了。” 白琼镜片后的目光冷冽如刀,扫过地上状若疯癫的胡秀雅和门口面如死灰的靳家保镖,迅速拿出手机:“明白。” 他走到一旁,压低声音,清晰而快速地对着话筒下达指令,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子弹,射向胡秀雅最后的防线。 胡秀雅听到“警方”二字,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颤,眼中爆发出更深的恐惧,尖叫着:“不!不要报警!温以南!你说过我说出来就还我晨晨的!你骗我!你这个骗子!还我儿子!” 她不顾一切地扑向病床,却被一直警惕地守在旁边的林忧一把狠狠推开。 “滚开!离南南远点!”林忧怒斥,像护崽的母狮。 “晨晨!”靳夫人此刻也如梦初醒,巨大的震惊过后,对孙子的担忧瞬间压倒了一切。她挣开佣人的搀扶,扑到温以南床边,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恳求,再没有半分之前的颐指气使:“以南!南南!是妈……是阿姨错了!阿姨瞎了眼!千错万错都是那个毒妇的错!晨晨是无辜的!求求你,告诉我晨晨在哪里?他安全吗?求你了!他还那么小啊……” 她语无伦次,泪水涟涟。 温以南的目光终于动了动,落在靳夫人那张写满悔恨和焦急的脸上,眼神依旧平静,只是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锋芒。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孩子没事。很快会送回来。” 这简短的几个字,对于靳夫人和一旁同样焦灼的靳父来说,无异于天籁。 靳夫人捂着嘴,眼泪汹涌而出,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靳父紧绷的脸色也微微松动,看向温以南的眼神复杂难言,有感激,有愧疚,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 靳卫砚听着母亲那卑微的祈求,听着温以南那句平静的“孩子没事”,心脏像是又被狠狠捅了一刀。 第三十九章 调查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 沈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两名穿着便衣、神情冷峻的男子,气场肃然。 为首的便衣警察亮出证件,声音沉稳有力:“靳先生,靳夫人,温女士,打扰。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接到报案,关于靳晨小朋友被绑架一案,以及相关经济犯罪线索,请胡秀雅女士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他的目光锐利地锁定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胡秀雅身上。 “不!我不去!放开我!我是靳家的人!你们不能抓我!”胡秀雅如同惊弓之鸟,听到“协助调查”几个字,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尖叫挣扎起来,试图往靳夫人身后躲。 警察动作利落,一左一右上前,毫不费力地架住了她瘫软的手臂。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脆响,锁住了她的手腕。 那金属的冰凉触感,瞬间击溃了胡秀雅最后一丝侥幸。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怨毒地钉在温以南脸上,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诅咒:“温以南!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抢走卫砚!抢走靳家的一切!你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都不得好死!” 恶毒的诅咒在病房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闭嘴!”靳夫人又惊又怒,上前一步,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胡秀雅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巴掌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和对孙子的后怕。 “毒妇!你自己作孽!还敢咒我的孙子!” 胡秀雅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迅速浮起红肿的指印,嘴角渗出血丝。 她愣了一瞬,随即发出更加癫狂的哭嚎和咒骂。 警察面无表情地制止了她的挣扎和谩骂,强行将她带离。 胡秀雅不甘的哭喊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电梯口。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寂静,只余下粗重的喘 息声。 靳卫砚看着胡秀雅被带走的方向,又看向病床上始终平静无波的温以南,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几乎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句关于孩子的话,成了扎在他心口最深的刺。 温以南却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额角的纱布边缘,隐隐有冷汗渗出。 她的手下意识地护在小腹上,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林忧立刻发现了她的不适,脸色一变,顾不上病房里其他人,急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护士!护士!快来看看南南!” 尖锐的铃声打破了沉重的寂静。 靳卫砚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上前,脚步刚动,就被白琼冷冽的目光拦住。 白琼像一堵沉默的墙,挡在病床前,隔绝了他所有靠近的可能。 护士很快推门进来,迅速检查温以南的情况,语气带着职业性的严肃:“病人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需要立刻静养!家属都先出去!” “家属”两个字,像冰冷的针,刺在靳卫砚心上。 他看着她紧闭双眼脆弱苍白的样子,看着她下意识保护腹部的动作,心如刀绞。 他多想留下,多想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他在……可他早已失去了那个身份和资格。 靳夫人也反应过来,看着温以南难受的样子,想到她肚子里还怀着靳家的骨肉,想到自己之前那些恶毒的指责,愧疚和后怕再次涌上心头,她抹着眼泪,哽咽着对靳卫砚道:“卫砚,我们先出去……让南南好好休息……是我们对不起她……” 靳父重重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温以南,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疲惫地转身,示意靳卫砚一起离开。 靳卫砚脚下如同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动。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温以南脸上,贪婪地、绝望地看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靳总,请吧。”白琼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沈峰也上前一步,沉默地做出“请”的手势。 最后一丝奢望被彻底斩断。 靳卫砚高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晃,喉结剧烈滚动,咽下那口翻涌的血腥气。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终于艰难地一步一步,转身走出了病房。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声响,也仿佛隔绝了他最后的光。 走廊冰冷的灯光打在他失魂落魄的脸上,映出一片死寂的灰败。 医院外的夜,深沉如墨。 靳卫砚没有离开。 他靠坐在医院楼下花园冰冷的石凳上,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猩红的火点在浓重的夜色里明明灭灭,如同他此刻残破的心跳。 晚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寒意,却远不及他心底的冰冷。 沈峰沉默地站在几步之外,像一道忠诚的影子。 “靳总,”沈峰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丝谨慎的汇报意味,“瑞士那边,侦探社刚同步了最新调查结果,胡家栋在瑞士赌 场输掉的钱,近半年异常激增,远超他名下公司和胡秀雅个人能提供的资金,资金源头……最终指向了国内几个通过离岸公司层层洗白的匿名账户,其中一个主要的,经交叉比对,确认属于温长林控制的一个壳公司。” 靳卫砚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紧,烟灰簌簌落下。 原来,她早就和温长林勾结,用靳家的钱,甚至可能是大哥留下的钱,去填她那个赌鬼弟弟的无底洞! 而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看守所那边,”沈峰的声音继续,平静地陈述着残酷的事实,“接触过温长林和赵美娟的狱警已经控制,其中一人交代,胡秀雅曾通过特殊渠道给他传递过指令和酬劳,要求他‘关照’温长林,暗示温长林只要咬死温以南,就有办法让他减刑甚至出去。” 证据链,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闭合。 胡秀雅的罪证,铁板钉钉。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靳卫砚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他引以为傲的判断力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第四十章 女强人 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仪器轻微的滴答声,构筑起VIP病房里绝对寂静的空间。 温以南靠在升起的床头,阳光透过百叶窗滤去刺眼的部分,在她苍白的面庞和额角纱布上投下柔和的光线。 那份由靳卫砚亲手签下的离婚协议,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膝头。 林忧削好的苹果被切成工整的小块,放在白瓷碟里,晶莹的果肉边缘有些微微氧化。 温以南没动。 她的指尖苍白,极其缓慢地从纸张上那几个笔画凌厉的名字上抚过,仿佛要确认它的真实存在。 笔锋划破纸张的微小裂痕在指尖下清晰可辨,带着他当时滔天的怒恨和绝望的决裂。 “啪嗒。” 一滴温热透明的液体猝不及防地落在纸面那个“砚”字的墨痕上,迅速地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深色水渍。 林忧端着水杯的手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那只落下的泪狠狠砸中,泛起尖锐的刺痛。 温以南似乎也被这滴泪惊到了,纤细的指尖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她的睫毛飞快地颤动几下,像是振翅欲飞又终究困倦的蝶。 下一秒,她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再睁开眼时,眼底那片汹涌的潮 红已被强行压了回去,只剩下比冰更冷比霜更硬的决然。 她面无表情地抬手,指尖用力擦过那片湿痕,动作粗暴,仿佛要连带那点猝不及防的脆弱一同抹去。 泪水晕开的墨迹在纸张上留下淡淡的、无可挽回的洇痕。 没多久,温氏的几位小领导就来了。 “师兄,你先出去吧,我和他们商量一下项目的事。” “明白。”白琼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镜片后的担忧掩饰得极好,“但你注意时间,半小时后必须休息。” 温以南没反驳,只极轻地点了下头。 林忧迅速将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文件夹递到温以南手中。 财务总监和法务总监很快进入隔壁套间的小会议室。 温以南撑着虚软的身体下床,脚踩上冰凉的地板时,眼前仍有些短暂的眩晕。 她闭眼缓了零点几秒,再睁开,眼神已清明一片。 白琼和林忧看着她挺直的、近乎倔强的背影消失在连接两间房的门后,都沉默了。 只有温以南清晰冷静条理分明的指令,透过那扇虚掩的门隐隐传来。 “账户解冻预案,最迟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完整的报告书……” “核心技术授权部分,把我们之前整理的国内前三替代供应商的资质和产品可靠性对比分析,现在立刻调出来……” “瑞士那边的合作条款初步反馈?好,把重点异议项标注出来……” 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上。 沈峰默默地退出,带上了主病房的门,如同一个忠诚的护卫,隔绝外界的纷扰,守护着这片刚刚结束风暴的中心点。 门内,只剩下白琼和林忧。 空气仿佛凝固着。 林忧低头看着碟子里逐渐失去光泽的苹果块,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白琼走到窗边,目光投向楼下花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浓密的香樟树阴影里,一点猩红的火星在清晨微寒的风中明明灭灭。 男人的轮廓在树影下模糊成一座僵硬的雕像。 风吹动树梢,光影晃动。 那座“雕像”似乎也动了一下,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和遥远的距离,固执地投向这扇特定的、挂着百叶帘的窗户。 即使明知道里面的人看不见。 过了很久,温以南那边总算结束。 她靠在门框上,闭着眼,手指用力抵住阵阵抽痛的额角,脸色比早晨更显憔悴。 白琼正好拿着晚间要服的药进来,见状眉头立刻锁紧。 “撑不住了?”他快步上前,半扶半拥地将她带到床边,“先躺下,药要准时吃,血糖已经偏低。” 他动作熟练地将水和胶囊递到她嘴边,看着她顺从地吞下,脸色才缓和些许。 “温氏内部稳定下来了?”白琼一边替她测体温,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温以南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冻结账户解封的程序启动了,智能家居项目的初步重组方案,高层达成了共识,先稳住核心团队和现有渠道……就等郑教授。” 说到郑启明,她疲惫的眼底才亮起一丝微光。 白琼点点头,收拾好体温计:“那就好,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有任何进展,我都会立刻告诉你。” 温以南确实熬到了极限。 药效带着安抚作用涌上,眼皮沉如千斤。 她模糊地“唔”了一声,几乎在靠回枕头的瞬间,意识就滑入了昏沉。 林忧轻轻替她掖好被角。 室内很快只剩下轻浅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的天色由沉沉的墨蓝彻底转向漆黑,雨点开始淅淅沥沥地敲打窗户。 起初很轻,渐渐密集。 白琼再次站到窗边。 楼下花园那片香樟树下,暗红色的火星早已被雨水浇熄。 那个守了一整天的身影没有离开。 他依旧站在树下,黑色的西装早已被雨水彻底浸透,沉重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失魂落魄的僵硬轮廓。 雨水顺着他线条冷硬的脸上不断流下,混着早已分辨不出是水还是其他的什么,狼狈不堪。 他微微仰着头,固执地望着这扇亮着柔和夜灯的窗。 像一尊被遗忘在雨中的石像,绝望又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执拗。 雨势渐大。 沈峰撑着伞,沉默地站在他侧后方,同样淋湿了大半边身体。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像是劝他离开。 那道石像般的身影只是极轻微地晃了晃,终究没有动。 白琼的指尖在冰凉的窗沿上无意识地扣了一下。 他最终拉上了厚厚的遮光帘,将窗外那片无望的守候和冰冷的雨水彻底隔绝,连同那无声上演的火葬场一起。 室内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床上人沉静的睡颜。 几天后,温以南出院,她第一时间回公司开会。 温以南嘴角牵起一丝带着冷意的弧度。 第四十一章 尘埃落定 “告诉采购部,立刻启动Plan B,把我们和广微科技那边的接触透点风过去,广微的技术参数差一档,但价格比他们的底价还低百分之五,华创的亚太区负责人下个月初就面临总部业绩考核了,他会着急。” 几句话,干净利落,将核心僵持点的解决路径和施压手段交代得一清二楚。 会议室里刚刚紧绷的气氛明显一松。 “是,温总!”法务总监迅速记下要点。 “明白!”财务副总监立刻应道,看向温以南的眼神充满了信服。 几道核心议题迅速被攻克。 项目主管开始汇报另一个关键议题:“温总,关于智能家居项目的核心研发中心选址,初步筛选了三个地点……” 会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当最后一个议题尘埃落定,温以南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端起林忧刚送进来的温热的红枣桂圆茶喝了一口,才显出些许精力耗尽的疲态。 “温总,您脸色不太好,剩下几个次级方案我们内部先讨论一轮,晚点给您邮件简报?”项目经理适时地放缓了节奏。 温以南没有强撑,点了点头:“可以,有初步结论再汇报。” 几位高管鱼贯而出。 当会议室的门在最后一位高管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繁忙助理区的喧杂,温以南一直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松懈下来。 她靠进宽大的椅背,疲惫地闭上眼,指尖用力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小腹深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持续性的隐痛,并不剧烈,却顽强地提醒着她身体的负担。 林忧忧心忡忡地走过来:“南南,歇会儿吧?你脸色真不太好。” 温以南没睁眼,只是摆了下手,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我没事,胡秀雅那边……沈峰有最新消息吗?”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白琼提着一个保温食盒走进来,显然是估摸着她这边会议结束了。 “刚问了沈峰,”他放下食盒,动作自然地走到温以南身后,修长的手指力道适中地按压在她僵硬的颈后穴位处,带来一阵阵舒缓的酸麻感,“检察院正式批捕了,敲诈勒索,诬告陷害,还挖出点以前挪用靳氏未公开的小笔款项的经济问题,数罪并罚,十年起步是跑不掉了。” 温以南紧绷的肌肉在他的按压下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许,闭着眼低声道:“她那个弟弟呢?” “胡家栋?”白琼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持械绑架未成年人、威胁恐吓、再加上他之前就涉及的跨境赌博洗钱,沈峰那边说,刑期不会比他姐短,国外那份伪亲子鉴定报告的追查线索也移交了。” 温以南极轻地呼出一口气。 仿佛有无形的丝线被彻底斩断。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白琼指下穴位传来的轻微声响。 窗外的雨丝斜斜地敲打着玻璃。 林忧默默地将食盒里的热粥和小菜布好。 “你哥嫂的案子,”白琼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平稳,“沈峰请的那几位大律师很给力,案卷梳理得极细,温长林诈骗、挪用温氏资金、职务侵占的证据链非常完整,赵美娟参与洗钱、转移赃款的事实也很清楚,判决结果应该能让他们在里面‘安度晚年’了。” 温以南睁开了眼。 澄澈的眼眸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所有悬在她头顶的利剑,威胁着她和她腹中孩子安全的暗影,终于被一一拔除。 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虚脱感,伴随着复仇结束后的空茫,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地、慢慢地靠向椅背更深处。 白琼停下了按摩的手,目光落在她平静无波却又无比脆弱的侧脸上。 几缕柔 软的长发垂落颊边,掩映着苍白的脸色。 他心里某个角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泛起隐秘而久久的悸痛。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温以南的特助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温总!郑教授!郑启明教授刚刚亲自发来了邮件!他同意在下周三下午,与您进行首次正式的视频会谈!议题就是我们智能家居项目的核心技术转让和后续合作研发!!” 这个消息像一道强心针,瞬间驱散了温以南眼底的倦意和空茫! 她猛地坐直身体:“邮件呢?现在转过来!” 助理立刻将平板递上。 白琼一直守在她的身侧,生怕她累坏了。 几天后,郑教授抵达。 温氏集团总部那间视野极佳的小会议室被精心布置过,空气中弥漫着醇厚的现磨咖啡香。 特制的降噪窗帘半合着,保证光源柔和舒适。 巨大的高清显示屏已经连线。 画面那头,是日内瓦郑启明教授家中安静雅致的书房背景。 年逾花甲的郑教授一身浅灰色羊绒衫,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铄,镜片后的目光睿智而温和,正隔着屏幕注视着温以南。 温以南今天特意穿了件挺括的米白色衬衫,配深灰色西装马甲,微卷的长发在脑后绾成优雅的低髻,额角愈合不久的伤痕被质地良好的遮瑕小心修饰过,只留下淡淡的印记。 她坐在屏幕前,背脊挺直,小腹因宽松马甲的遮掩而不甚明显。 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却因那双眼眸中燃烧的坚定火焰而光彩夺人。 “郑教授,非常感谢您拨冗与我进行这次沟通,您的学术成就,特别是人工智能集成与传感材料结合领域的突破,是我父亲生前极为推崇的。”温以南的声音温和而真诚,不卑不亢。 屏幕那端的郑教授微微颔首,笑容和煦:“温小姐,客气话不必多说,我和你父亲温柏宁先生,确实有过数面之缘,只可惜……”他眼中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惋惜,“温氏在他的方向下稳步发展,在他之后却……”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自明。 温以南坦然迎视着他的目光:“温氏在我父亲离世后,走了弯路,辜负了像您这样关心它发展的前辈的期望,这也正是我,作为温柏宁的女儿,无论如何也要将温氏重新拉回父亲所规划航线的原因。” 第四十二章 表白 当温以南点出材料的关键核心地位及其未来应用潜力时,他眼中明显流露出触动。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温以南沉稳有力的声音在回荡。 白琼安静地坐在靠后的旁听席上,目光始终落在温以南身上。 镜片后的眼睛,看着她如斗士般在屏幕上指点江山,看着她苍白侧脸上那因为极度专注和自信而焕发出的惊人光彩,复杂的心绪翻腾着。 “风险呢?”郑启明教授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沉静,“温氏目前的体量,如何保证这个庞大项目的研发投入和后续推广?据我所知,靳氏集团的靳总此前也……” 他没有明说靳卫砚也曾试图联系他寻求合作,但意思很明显。 温以南挺直的脊背没有丝毫晃动,脸上甚至露出一抹极淡却无比自信的笑容。 “风险当然存在,市场对新系统的接纳度,竞争对手的反应,资金持续投入的压力……每一项都是挑战。”她不闪不避。 “但我更相信机遇。” “温氏历经此劫,留下的核心骨干是真正认同父亲理念和公司未来的精英!” 温以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芒:“关于资金!” “华创的核心元器件采购初步框架协议已签!对方压下来的价格低于预期底线,但对我们反而是短期资金压力的缓解!国内建行、浦发两家已经明确表示对温氏重组后的项目抱有极大兴趣,两周后就会启动评估程序!” “关于市场!” “在项目前期,我们的切入点是家庭健康看护和核心功能模块的定制化!这恰恰是目前高端市场最有溢价空间和安全门槛的蓝海!我司在华东和华南养老市场的渠道从未真正丢失!这才是我们稳扎稳打的基石!” 郑教授满意地点点头,最终同意。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找我的律师谈吧。” 温以南有些激动。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屈辱,所有的挣扎和命悬一线的痛楚,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意义! 她迅速站起身,朝着屏幕那端的方向,极其标准而郑重地鞠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喜悦,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和敬意:“郑教授!感谢您的信任!温氏,必定不负所托!” 视频会谈结束,屏幕上恢复成一片深蓝。 温以南依旧维持着那个鞠躬的姿势,足足有好几秒钟,才缓缓直起身。 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因内心的巨大 波澜而颤动着。 再睁开时,眼眸中已蓄满水光,但那光芒却比窗外的阳光更加耀眼夺目! “我们……成功了?”林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声音带着哭腔。 白琼也站了起来,镜片后的眼中充满了欣慰和赞赏,但更深的是那份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却不得不强行按捺的复杂情愫。 温以南转过身,看向他们,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可她的脸上,却绽放出了这场漫长的寒冬之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的笑容。 窗外,雨过天晴。 温氏楼下,一直停在不远处、沾满泥泞的黑色迈巴赫轿车内。 靳卫砚坐在后座,车窗紧闭。 沈峰从前排递过来一个平板。 屏幕上清晰显示着温氏与郑启明教授签署正式合作备忘录的新闻通稿,以及温氏智能家居项目正式命名为“启明之芯”、启动前期招商的内部消息截图。 靳卫砚的指尖死死捏着平板的边缘,力度之大让骨节泛白。 他看着屏幕里温氏集团官方通稿中温以南那穿着职业套装的侧影照。 她瘦了很多,脸上有伤后的苍白疲惫,却依旧脊背挺直,下巴微扬,那双眼睛透过屏幕直视出来,里面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也从未给过她的光芒。 坚韧、独立、野心勃勃,充满了掌握自己命运的笃定力量。 那种不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真正属于她自己生命的力量。 仿佛挣脱了一切枷锁,迎风怒放。 一种灭顶的悔恨和恐慌猛地攫住了靳卫砚的心脏! 他想起自己那些高高在上的“施舍”,想起自己在离婚协议上的签名,想起雨中那无望而狼狈的守候…… 他彻底失去她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开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房,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几乎令他昏厥的剧痛。 喉头一股腥甜猛地涌上! 鲜红的血点猝不及防地喷洒在他手中平板的屏幕和昂贵的手工西装袖口上,触目惊心! “靳总!”沈峰大惊失色,立刻扑过来。 靳卫砚却猛地抬手制止他靠近! 他痛苦地弓下腰,一手死死捂住剧痛的胸口,一手撑着座椅边缘,大口喘 息着。 额上迅速布满冷汗,脸色煞白如同金纸,原本冷峻的线条因痛苦而扭曲。 平板屏幕上的血迹渐渐晕开,模糊了温以南那张映照着他所有失去的侧脸。 仿佛是他亲手用这带血的悔恨,毁掉了世间最后的珍宝。 白琼看着温以南疲惫却焕发着胜利光采的侧脸,长久压抑的心绪决堤。送走其他人,办公室只余他们二人。 他走到温以南面前,没有犹豫:“以南,现在一切终于落定,你有了新的‘启明之芯’,” 他指指窗外温氏大厦亮起的核心项目标志,“也彻底挣脱了过去的荆棘,我想知道,我是否有可能成为你未来蓝图的一部分?” 温以南微怔,抬眸看他。 白琼声音低沉坚定,没有任何 华丽的辞藻:“不是作为医生,师兄,或者朋友的身份。而是以伴侣的身份,照顾你,陪伴你,与你一同往前走,共度余生,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办公室里骤然安静,只有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温以南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震动,所有的强韧在这一刻似乎松动了些许。 她看着他镜片后专注而炽 热的眼神,那不仅仅是关切,是清晰直白的爱意。 她张了张嘴,尚未回答。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林忧脸色煞白地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慌:“不好了!南南,沈峰刚打来电话,靳……靳卫砚在楼下停车场吐血昏倒!情况很危险!” 第四十三章 生命垂危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林忧身后合拢,将那声带着恐慌的哭腔隔绝。 空气凝固成冰。 白琼镜片后的目光猛地一凛,投向门口的林忧,旋即又迅速回到温以南脸上。 那句刚刚脱口而出的、酝酿了不知多久的告白,被这猝不及防的消息拦腰斩断,悬在半空,无声无息地消散。 温以南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比方才会议结束时的苍白更甚。 她挺直的脊背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指尖下意识地抓紧了宽大办公桌冰冷的边缘。 那瞬间的失重感如此清晰,仿佛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深渊。 “在哪里?”她的声音竟意外地维持着一种紧绷的平稳,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深不可测的暗流。 “就……就在我们楼下停车场!沈峰说靳总刚看完新闻,突然就……就咳血,然后直接晕过去了!现在救护车刚到!”林忧语无伦次,眼圈通红。 “去看看。”温以南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再看白琼一眼。 她径直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脚步因小腹深处的隐痛而略显虚浮,却异常坚定地朝门口走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 白琼心头猛地一沉,那句尚未得到回应的告白像一块沉重的铅,坠得他呼吸不畅。他看着她决绝前行的背影,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所有翻涌的情绪最终只化为一个无声的叹息,快步跟了上去。 “南南,你慢点!”林忧急忙搀扶住她另一边手臂。 电梯急速下降的失重感让温以南胃里一阵翻搅。 冰冷的金属墙壁映出她毫无表情的脸,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着一丝紧绷。 白琼站在她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却无法分辨那颤抖源于身体的虚弱,还是心底那被强行唤醒的惊涛骇浪。 负一层停车场特有的阴冷潮湿和混合着机油的气味扑面而来。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划破沉闷的空气。 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辆沾满泥泞的黑色迈巴赫旁。 沈峰高大的身影如同磐石般守在敞开的车门前,脸色凝重得可怕。 温以南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加快。 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急促的回响,像她此刻紊乱的心跳。 拨开围观的保安和几个闻讯赶来的温氏员工,温以南终于看清了车内的景象。 靳卫砚高大的身躯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歪倒在宽敞的后座上,昂贵的深灰色手工西装前襟和领口处,大片刺目的暗红色血迹洇开,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诡异花朵,触目惊心。 他双目紧闭,脸色是死人般的灰败,唇边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额发被冷汗浸透,凌乱地贴在额角。 平日里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消失殆尽,只剩下濒死般的脆弱和狼狈。 两个穿着绿色急救服的医护人员正动作麻利地将他从车里抬上担架车。 氧气面罩迅速扣上他毫无血色的脸,冰凉的液体通过留置针注入他青筋凸 起的手背。 “病人急性上消化道出血!失血性休克前期!血压80/50!心率120!快!建立双通道补液!准备多巴胺维持血压!通知急诊准备输血!”医生语速极快地交代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温以南就站在几步之外,静静地看着。她的目光落在靳卫砚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落在他胸口那片刺目的猩红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紧缩,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窒息的疼痛。 那疼痛如此熟悉,如同无数个被背叛和伤害的深夜,如同流产那晚冰冷的产房地面。 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封冻成冰。可就在这一刻,那冰层之下蛰伏的巨兽骤然苏醒,咆哮着撕扯她的理智。 混乱的思绪最终定格在瑞士那间小小的酒店房间,窗外是冰冷的雪。 他抱着她,低声承诺:“以南,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 然后是胡秀雅扭曲怨毒的脸:“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都不得好死!” 最后是冰冷的产房,无影灯刺目的光,身体被掏空的剧痛和绝望。 “温以南家属!”抢救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大步走出来,声音急促,“病人情况危急,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失血量大,需要立刻进行内镜下止血术!这是手术同意书,快签字!” 一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纸递到了温以南面前。 温以南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她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风险条款。 接过医生递来的笔,笔尖落在“家属签字”一栏。 指尖依旧冰凉,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但落下的名字却异常清晰、平稳、有力—— 温以南。 三个字,斩钉截铁。 “马上准备手术!”医生接过签好字的同意书,转身又冲回了抢救室。 红灯依旧刺目地亮着。 白琼和林忧赶到时,看到的便是温以南独自一人站在抢救室门口的身影。 她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雪中孤绝挺立的寒梅,纤细,却有着摧不折的韧劲。 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额角那道被遮瑕修饰过的伤痕似乎又变得清晰起来。 林忧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跑过去紧紧抓住温以南冰凉的手:“南南……” 温以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她的目光掠过林忧担忧的脸,落在白琼身上。 白琼镜片后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关切、担忧、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还有在她签下那个名字时一闪而过的、了然的痛楚。 他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走上前,声音沉稳:“情况怎么样?” “在手术止血。”温以南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你脸色很差,需要休息。”白琼的语气带着医生的专业判断,“这里交给我和林忧,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你现在不能累着。” 第四十四章 苏醒 他太了解她身体的极限。 持续的会议、情绪的剧烈波动、此刻的煎熬……她的身体早已透支。 温以南沉默了几秒。 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门,红灯的光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 片刻后,她缓缓点头。 “好。” 她没有再看那扇门一眼,转身,在林忧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渐渐远去。 白琼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倔强而疲惫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抢救室紧闭的门上,深邃难明。 几个小时后。 加护病房里弥漫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消毒水的味道。 靳卫砚在药物作用下昏睡着,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已趋于平稳。 高大的身躯陷在雪白的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血的管子,脆弱得不堪一击。 沈峰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守在病床前。 门被轻轻推开,白琼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例行检查各项生命体征数据。 靳卫砚的眼皮颤动了几下,浓密的睫毛如同挣扎的蝶翼,缓缓掀开。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水面,剧烈的头痛和胃部的钝痛瞬间席卷了他。 视线模糊地聚焦,首先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然后是床边沈峰担忧的脸。 “靳总!您醒了!”沈峰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靳卫砚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在病房里逡巡。 没有……那个他心底最渴望又最恐惧的身影。 巨大的失落和虚弱感同时袭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她……?” 沈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下,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到靳卫砚眼前。 那是手术同意书。 家属签字那一栏,温以南三个字清晰入目。笔迹平稳,有力,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然。 仿佛那不是一张关乎他生死的手术同意书,而是一份冰冷的判决。 靳卫砚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三个字上,瞳孔骤然收缩! 巨大的悔恨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意志!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用力撕扯,痛得他几乎蜷缩起来! 比胃出血更剧烈的疼痛,从灵魂深处炸开! “她……来过?”他死死盯着沈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败的风箱,眼底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那里面翻滚着痛苦、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绝望的希冀。 沈峰沉重地点了点头,看着靳卫砚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艰难地开口:“温小姐签了字……守了一会儿……在您手术结束前……走了。” 走了。 简单的两个字,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靳卫砚的心脏,再狠狠搅动! 她来过。 她签了字。 她救了他的命。 然后,她走了。 像扔掉一件垃圾,像处理一桩公事。 没有犹豫,没有停留,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他签下离婚协议时的决绝,此刻被她以更冰冷、更彻底的方式,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呜咽从靳卫砚喉咙深处溢出。 他猛地闭上眼,身体因剧烈的情绪冲击而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滚烫的液体无法控制地冲出紧闭的眼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没 入鬓角。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掉了她的爱,她的信任,她所有的未来。 这份迟来的、被她亲手签下的“救命之恩”,成了埋葬他所有奢望的最后一块墓碑。 沈峰沉默地看着病床上无声恸哭的男人,这位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靳氏掌舵人,此刻脆弱得如同一个失去全世界的孩子。 窗外,夜色已深。 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靳卫砚痛苦扭曲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如同他正在经历的、永无止境的火葬场。 三天后。 海城国际会议中心。 “未来科技与智能生活”新锐论坛主会场,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座无虚席。 “银行对温氏重组后核心项目的评估正在进行,我们对此充满信心。” 温以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强大的自信 “‘启明之芯’的诞生,源于我父亲温柏宁先生最初的构想,源于温氏核心团队在至暗时刻的坚守,源于郑启明教授对技术纯粹的信仰,更源于我温以南,作为温氏合法继承人,必须让它重焕新生的决心!” “这份底气,”温以南微微扬起下巴,额角那道伤痕在灯光下仿佛也折射出光芒,她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扫过全场,“从来只属于温氏,属于‘启明之芯’,属于我温以南!” 掷地有声! 会场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那掌声起初有些迟疑,很快便汇成一片由衷的钦佩与赞赏的海洋! 温以南用最直接、最有力的数据和事实,粉碎了质疑,宣告了温氏真正的独立! 她站在掌声与镁光灯的中心,光芒万丈。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彻底挣脱了名为“靳卫砚”的枷锁,展露出属于她自己的、无可阻挡的锋芒。 白琼在阴影里看着,看着她眼底燃烧的火焰,看着她被众人仰望的姿态,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欣慰却又无比苦涩的弧度。 他放在西装内袋里的手,轻轻松开了那个小小的、冰冷的丝绒盒子。 …… 医院。 护士惊惶的脚步声似乎从遥远的尽头传来,沈峰焦急的呼唤也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海水。 “靳总!靳总!”是沈峰,声音里带着破音。 刺目的白光彻底吞噬掉他最后的感知。 身体里某个地方,似乎有细微但尖锐的裂帛之声。 最后陷入黑暗的念头只有一个:他从未想过,“温以南”这个名字,会以这样绝对的方式,成为埋葬他所有幻想的墓志铭。 第四十五章 告别 顶层公寓。 电视屏幕早已暗下。 巨大的落地窗外,流淌的星河亘古璀璨,将城市的光污染映衬得庸常而单薄。 温以南蜷在宽大的沙发深处,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双手本能地覆在已然明显的隆起小腹上。 空气里还隐约残留着刚才新闻直播片段那鼓噪掌声的余韵。 林忧清洗玻璃杯的声音在开放式厨房的水槽里响起,清亮又空洞。 “我明天上午八点来接你,郑教授那边约的十点,还有董事局视频会议……”林忧拿着厨房纸细细擦干杯子,语调流畅地安排着日程,视线却止不住地瞟向沙发。 温以南的脸埋在暖黄灯光的阴影里,沉静得像一潭古井水。 这太静了。 静得让她有点慌。 “对了南南,冰箱里那罐腌姜你还吃吗?我看……” “倒了吧。”温以南的声音很轻,像被过滤掉了所有情绪的粒子,“味道有点冲了。” 林忧擦杯子的手顿住。 那罐腌姜,是温以南妊娠反应最严重那阵子,白琼跑了好几个进口超市才找到的日本货,酸中带一丝微辣,特别压那股烧心的恶心感。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说:“哦,好。” 门铃声恰在此时轻响,划破了客厅有些凝滞的空气。 林忧如释重负,快步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白琼,身上裹挟着初秋夜晚特有的微凉气息。 “师兄?”林忧惊讶地侧身让他进来,“这么晚还在巡房?” “刚结束一台急诊。”白琼声音有些沙哑,温和依旧,带着一丝职业性的疲惫。 他目光快速扫过客厅,最后稳稳地落在那窝在沙发里的人影身上。 温以南抬起头,唇角弯起一个很淡、也很疲倦的弧度:“师兄。” 暖光描摹着她的眉眼,那份在大众视野里逼人的锋芒收拢了,只剩下面具般的虚脱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像一根被拉得太久的琴弦。 白琼没说话,只是走过去,将随身的医药箱放在地毯上,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动作熟练地打开箱子,拿出便携血压计,然后拿起听诊器捂在手心。 每一个动作都流畅利落,带着医生特有的、令人信服的沉稳节奏。 “手给我。”他说,语气自然得像呼吸。 温以南配合地伸出手臂。 冰凉的袖带缠上她的臂弯,逐渐收紧的压迫感异常清晰。 林忧已经无声地退到稍远处的吧台边,背对着这边清理台面。 只有偶尔杯碟碰撞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遥远城市低沉的嗡鸣。 冰冷的袖带缠绕上温以南纤细的小臂,汞柱在窄小的玻璃管里无声爬升,白琼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刻度线上。 空气中,却有什么在无声弥漫。 那不是血腥味,不是消毒水,也不是窗外冰冷的霓虹。 那是比所有医院的气息更沉重的、某种不可言说的告别气息。 白琼指腹微微用力压下听筒胸件,冰冷的金属紧贴着温以南小腹上方柔 软的衣物下。 她的心音隔着皮肉和布料传来,规律,有力。 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那片隆起的弧度。 四个月?或者更长一点?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与他生命完全割裂的生命。 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压下了喉间某种带腥涩的块垒。 袖带一点点松开,汞柱缓缓回落,发出微弱的嘶声。 温以南的血压数值在白琼脑海中清晰地成型:收缩压略低,舒张压正常。 数值稳定,和她此刻脸上那层刻意的平静一样稳定。 “还好。”他终于松开袖带,打破这被听诊器放大到微妙的静默,声音低沉,揉碎在光影里。 “就是血压偏低一点,注意休息。”他没有抬眼看向她的眼睛。 温以南收回手臂,指尖不经意擦过柔 软的沙发靠背绒面。 她能感觉到对面那道沉稳目光的游移和刻意避让。 病房里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手术同意书,那签着“温以南”三个字的薄纸…… 它们横亘在他和她之间,成了他再也无法跨越的高墙。 “老病根依旧在那,酒精、高强度工作、情绪剧烈波动……” 他说到这,终于抬眼看向温以南,那双藏匿在镜片后的眼瞳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古井,“这几样,他沾了哪一样,下次爆掉的可能就不止是静脉血管,每一次复发,都在消耗他命里的底牌。” 他把“命里”两个字咬得很重。 温以南沉默着。 暖黄的灯光在她微垂的侧脸上落下一小片睫毛的阴影。 那阴影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惊惶落下的蝶翼。 她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收拢,却在触碰小腹弧度的边缘时,蓦地停住,反而松开了些许力道,只轻轻地覆盖在那里。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如同一块浸满水的沉重海绵。 吧台那边,林忧停下擦拭杯子的动作,背对着客厅,肩膀的线条有些绷紧。 白琼微微后靠,陷进单人沙发的深色绒面里。 这短暂的沉默于他是一种更深的钝痛。 他看着她,这个他放在心尖上守护了无数个日夜的人,此刻所有细微的情绪波动他都了然。 那藏在她平静外表下的挣扎和汹涌,他甚至能触摸到那轨迹。 他无数次设想过那些走向。 但此刻,他胸腔里那最后一丝孤注一掷的期望,也彻底冰封了。 那个丝绒盒的冰冷棱角,在西装内袋里最后一次硌痛了他的肋骨,像一声沉闷的哀鸣。 “好了,我该走了。你自己心里有数。”白琼站起身,拎起搁在柔 软地毯上的医药箱。 动作干脆得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犹豫的空间。 温以南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疲惫,有感激,有歉意,甚至有一瞬间的无措,却独独没有挽留的痕迹。 那些翻腾的情绪最后都沉淀下去,凝聚成一句:“谢谢你,师兄。” 声音有些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白琼飞快地转开视线,目光落在窗外的浩渺灯火上。 “早点休息。”他匆匆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朝门口走去。 背影挺得很直,步伐也快,快得有些仓皇。 只有握紧医药箱提手、用力到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那份仓促下的沉重。 门在林忧手中轻轻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寒冷空气。 公寓内瞬间被更大的寂静和暖意包围。林忧转身,看见温以南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目光却落在玄关那道紧闭的房门上。 客厅里暖黄的灯光温柔地倾泻而下,然而那光芒似乎刻意绕开了她孤零零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只在她周遭的地毯上留下一圈朦胧的光晕。 她脸上没有血色,只有眉宇间拧着一道化不开的倦痕。 “南南?”林忧轻轻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温以南像是被这声呼唤从深水里拖了出来,眼睫轻颤,缓缓将视线从门口收回,转向窗外的夜景。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轻轻贴上小腹柔 软的弧度边缘。 突然,她身体微微一僵。 不是幻觉。 清晰的、轻微的,如同初春冰层下第一股挣脱束缚的细流,像一颗小小的水泡轻柔又坚定地从身体深处涌起,在她掌心覆盖之下,轻轻顶了一下。 一下。 短暂的、细微的,甚至可以说是稍纵即逝的触动。 林忧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依旧担忧地望着她:“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白医生……” “它动了。”温以南打断林忧,声音轻得几乎被空气的凝滞吞没。 第四十六章 胎动 就在这个时候,温以南手机响了。 是沈锋打来的。 她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 “温小姐,靳总……靳总醒来后……情绪非常不稳定,医生说他现在需要绝对的静养和精神上的支持,否则……” 沈峰的声音哽住了,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但那未尽之意,如同沉重的铅块,悬在电话两端。 否则什么? 否则下一次,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温以南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一点青白。 她垂下眼睑,视线落在自己另一只手依旧护着的小腹上。 那里刚刚才给予她震撼生命的奇迹。 而电话那头,是另一个被她亲手签下“救命书”后彻底推开、如今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男人。 他需要精神支持。 多么讽刺。 他签下离婚协议时,何曾想过她需要什么? 她被胡秀雅构陷、被靳家围攻、腹中孩子命悬一线时,他又在哪里? 那点因胎动而滋生的柔 软,在冰冷的现实面前,迅速被更坚硬的寒冰覆盖。 “沈助理,”温以南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涟漪,“靳总的医疗团队是顶尖的,靳家也有足够的能力提供最好的照护。” 她顿了顿,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他的康复,与我无关。” “温小姐!”沈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望的急迫,“我知道靳总他……他罪该万死!他错得离谱!可是……他现在真的……” “沈峰。”温以南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我和靳卫砚,已经结束了,签字的是他,签下手术同意书的,是我,两清了。” 她的话如同一把冰冷的刀,彻底斩断了所有可能。 “以后关于靳总的事,不必再通知我。” 说完,不等沈峰有任何回应,温以南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忙音在听筒里响起。 她将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 刚才那点因胎动而生的暖意,彻底消散无踪,只剩下更深的冰冷和疲惫。 林忧看着温以南瞬间冷下来的侧脸,看着她下意识又护紧小腹的动作,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伸出手,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温以南闭上眼,身体微微后靠,陷入沙发柔 软的靠背里。 掌心下,那个小生命似乎又轻轻地、安抚性地动了一下。 很轻,很微弱。 却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固执地亮着。 …… 医院顶层VIP病房。 死寂。 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在丈量着某种绝望的时长。 沈峰握着早已断线的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高大的身躯僵硬如石雕。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病床上的人。 靳卫砚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是失血后的惨白,嘴唇干裂起皮。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空洞地大睁着,死死盯着沈峰手中那部刚刚挂断通话的手机。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剧痛,带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呛咳,苍白的脸颊瞬间涌上病态的潮 红。 “咳……咳咳……”他咳得撕心裂肺,身体无法控制地蜷缩,青筋在细瘦的手背上狰狞暴起。 “靳总!”沈峰大惊,慌忙上前按呼叫铃。 “她……说什么?”靳卫砚死死抓住沈峰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咳得说不出完整句子,破碎的音节从喉间挤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最后一点濒死的火焰,死死盯着沈峰,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沈峰看着他那双绝望到近乎疯狂的眼睛,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沙哑:“温小姐说她和您……两清了。” “她说您的康复,与她无关。” “以后不必再通知她。”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靳卫砚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两清了……” “与她无关……” “不必……再通知……” 靳卫砚抓着沈峰手臂的手指猛地一松,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砸回病床。 他不再咳嗽,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最后一点火焰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和灰败。 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彻底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嗬……嗬嗬……”极其怪异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从他喉咙深处溢出。 那不是哭,也不是笑。 那是灵魂被彻底碾碎后,发出的最后悲鸣。 他猛地侧过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幕,城市冰冷的霓虹在他失焦的瞳孔里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孩子”他喃喃着,声音轻得如同呓语,带着一种深 入骨髓的绝望和刻骨的贪婪,“我的孩子。” 沈峰看着他那副样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一周后。 温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温以南正专注地审阅着法务部提交的、与郑启明教授团队合作的最终法律框架协议。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小腹的隆起已更明显,宽松的丝质衬衫下,能看出清晰的弧度。 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温以南头也没抬。 林忧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南南,瑞士郑教授团队的律师刚发来最终确认函,需要你签字,还有……” 她顿了顿,将另一份报告轻轻放在温以南面前,“白医生让我转交给你的……靳卫砚的最新医疗评估报告。” 温以南翻动协议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那份印着医院LOGO的白色报告封面,没有伸手去碰。 “放那吧。”她的声音很淡。 林忧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道:“沈峰昨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说靳卫砚术后恢复非常差,持续低烧,胃部炎症指标居高不下,精神也非常糟糕,几乎不吃东西,全靠营养液撑着,医生说他这样下去,身体会彻底垮掉,甚至……”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第四十七章 背后算计 温以南的目光终于从协议上移开,落在林忧脸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深秋结了薄冰的湖面。 “林忧,”她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林忧被她话语里那份彻底的疏离和冰冷刺得一怔。 “可是南南……” “没有可是。”温以南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他就是陌路人,签下手术同意书,是我对他靳家最后的一点人道,仅此而已。” 她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协议上,指尖划过一行行严谨的法律条款。 “把这份协议扫描,发回给郑教授的律师,告诉他们,温氏没有异议,随时可以签署最终合同。” “是。”林忧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默默拿起那份被冷落的医疗报告,转身离开。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温以南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冽。 “另外,告诉安保部,以后靳氏的人,尤其是沈峰,再试图进入温氏大厦或者联系我本人,直接报警处理。” 林忧脚步一顿,心头巨震。 “南南,这……” “按我说的做。”温以南没有抬头,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门被轻轻关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温以南一人。 阳光依旧明媚。 她维持着低头的姿势,视线却久久停留在协议文件的某一行字上,没有移动。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覆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 那里一片安静。 那个小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此刻复杂而冰冷的心绪,安静地沉睡着。 …… 某家会员制的高端私人会所。 顶层隐秘的包厢内,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烟雾和陈年威士忌的醇厚气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包厢内却灯光昏暗,气氛压抑。 靳卫砚靠坐在宽大的丝绒沙发深处。 他瘦了很多,原本合体的高定西装此刻显得空荡,颧骨突出,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蜡黄。 只有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性的火焰。 他的对面,恭敬地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气息沉凝精悍的男人。 “查清楚了?”靳卫砚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阴鸷。 “是,靳总。”其中一个平头男人低声汇报,声音没有起伏,“白琼,现在是海大附院心外科副主任医师,海城白家独子,与温小姐是大学校友,关系……非常密切,在温小姐流产、车祸住院、以及最近的孕期检查期间,都是由他负责主要诊疗,温小姐……非常信任他。” “信任?”靳卫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森冷的笑意,眼底的疯狂却更盛。 他端起面前那杯琥珀色的液体,杯壁上还凝结着水珠。里面装的不是酒,是医生严格禁止的刺激性的烈酒。 他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如同烧红的刀子,瞬间割过他脆弱不堪的食道和胃壁! “呃!”剧烈的灼痛让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弓起,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由蜡黄转为可怕的灰白。 但他却死死攥着酒杯,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这自虐般的痛苦能稍稍麻痹心底那万蚁噬心般的嫉妒和狂怒! “他凭什么?”靳卫砚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凭什么在她身边?凭什么碰她?凭什么……碰我的孩子?!”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眼底是骇人的猩红! 那个孩子! 那个在他签下离婚协议时,在他绝望地躺在手术台上时,在他得知她彻底划清界限时……悄然在她腹中孕育成长甚至开始胎动的孩子! 本该是他的! 是他靳卫砚的骨血! 可现在,守护在她身边,分享着那份生命悸动喜悦的人,却是白琼!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獠牙,日夜啃噬着他残存的理智,将他拖入嫉妒和偏执的深渊! “靳总!您不能……”沈峰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想上前阻止。 “滚开!”靳卫砚猛地挥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手下,声音因剧痛和狂怒而扭曲变形,“给我……弄他!” 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带着毁灭的欲 望。 “我要他……再也站不到手术台上!再也……碰不了她!” 深夜。 海大附院地下停车场,空旷而寂静,只有惨白的灯光和冰冷的空气。 白琼结束了一台耗时近七个小时的急诊手术,身心俱疲。 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朝着自己停车位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发出轻微的回响。 就在他拿出车钥匙,解锁车辆的瞬间——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两辆高大的SUV阴影里闪出! 动作迅猛如猎豹! 白琼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股巨大的、带着恶意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后腰。 “唔!”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扑倒。 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紧接着,一只穿着厚重军靴的脚,带着千钧之力,毫不留情地、精准地狠狠跺向他的右腿膝弯外侧! “咔嚓!” 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在死寂的停车场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啊!” 白琼猝不及防,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席卷全身。 那是一种远超生理承受极限的足以摧毁意志的恐怖痛楚。 他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扭曲的、不似人声的惨嚎!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手术服。 袭击者动作极其专业,目的明确,一击得手后毫不恋战。 其中一人对着白琼因剧痛而蜷缩的身体,又狠狠地、带着泄愤意味地补踹了一脚,正中他受伤的右腿。 白琼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破败的玩偶般瘫软在地,剧烈地痉挛着,意识在剧痛的冲击下迅速模糊。 两个黑影迅速对视一眼,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停车场的阴影深处。 只剩下白琼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无法忍受的剧痛而剧烈地抽搐着,破碎的呻 吟断断续续地从他惨白的唇间溢出。 右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鲜血迅速从裤管渗出,洇湿了身下一小片冰冷的水泥地。 刺目的红,在惨白的灯光下,触目惊心。 温以南是在凌晨被林忧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的。 第四十八章 她的同情心 “南南!出事了!白医生……白医生他……”林忧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慌,语无伦次,“在医院停车场被人袭击了!伤得很重,腿……医生说他的腿……” 温以南瞬间睡意全无,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猛地坐起身,小腹因这剧烈的动作传来一阵不适的紧绷感。 “哪家医院?情况怎么样?”她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颤抖,迅速掀开被子下床。 “就在海大附院!刚做完紧急手术,医生说……”林忧哭得几乎说不出话,“右腿膝关节粉碎性骨折!神经和血管损伤严重!就算手术成功以后……以后也……” 后面的话,林忧哽咽着没能说下去。 但温以南已经听懂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她扶着床沿,稳住有些眩晕的身体,指尖深深陷入柔 软的床垫。 白琼…… 那个在她最黑暗时刻始终伸出援手、给予专业守护的师兄。 那个刚刚才对她剖白心迹、却黯然退场的人。 那个她心底深处始终存着一份沉重感激和复杂情愫的人。 竟然…… 温以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声音沉凝:“我马上过来。” 她挂断电话,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 走出卧室时,她的目光落在客厅茶几上那份被她冷落了一周的、靳卫砚的医疗评估报告上。 一个冰冷而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窜入她的脑海! 靳卫砚! 除了他,还有谁?! 还有谁,会如此精准、如此狠毒地,对白琼下这样的毒手?! 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恨意,瞬间席卷了她。 她抓起那份报告,指尖用力到几乎要将纸张捏碎。 海大附院骨科VIP病房。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也掩盖不住空气里弥漫的压抑和绝望。 白琼躺在病床上,右腿被厚重的石膏和复杂的牵引装置牢牢固定,高高吊起。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额发被冷汗浸透,凌乱地贴在额角。 麻药的效力正在退去,一阵阵钻心蚀骨的剧痛从右腿深处传来,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针在骨髓里反复搅动。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带来难以忍受的折磨。 然而,比身体剧痛更让他煎熬的,是主治医生刚才在办公室里对他说的那番话。 “白主任,情况……很不乐观。” 骨科主任,也是他多年的同事兼前辈,此刻脸上满是沉痛和惋惜,“膝关节结构破坏得太严重了,腓总神经挫伤,腘动脉也有损伤,手术虽然尽了最大努力修复,但神经功能的恢复……是个未知数,而且,这种程度的粉碎骨折,后期创伤性关节炎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关节功能……能恢复到生活自理,已经是……最好的预期了。” “这意味着什么?”白琼当时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主任艰难地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低沉:“意味着您很可能再也无法长时间站立进行精密手术了。大概率会留下永久性的功能障碍,通俗点说就是瘸。” “瘸”这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白琼心上! 一个外科医生,一个以双手和双脚丈量手术台、掌控病人生死的外科医生! 失去了一条腿的支撑力,失去长时间稳定站立的能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毕生的事业、所有的骄傲和荣光,都将被彻底埋葬。 那一刻,白琼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视为生命的事业,他刚刚鼓起勇气向温以南求取未来的资本……都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温以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米白色的宽松长裙,小腹的隆起已经无法遮掩。脸上没有血色,眼底带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以及深不见底的担忧和愤怒。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白琼那条被高高吊起、包裹得如同白色巨石的右腿上。 心猛地一沉。 “师兄。”温以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快步走到床边。 白琼闻声,缓缓转过头。 当看到温以南的瞬间,他那双因剧痛和绝望而黯淡无光的眼眸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有痛苦,有脆弱,有屈辱,有看到她时本能的慰藉……但最终,都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所覆盖。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只牵动了干裂的唇,渗出一点血丝。 “以南,你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这么晚还麻烦你跑一趟。” “别说这些!”温以南看着他惨白的脸和额角的冷汗,心像被针扎一样疼,“感觉怎么样?很疼是不是?”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触碰他打着石膏的腿,却在半空中停住,指尖微微颤抖。 白琼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动作,将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心疼、愧疚和愤怒尽收眼底。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在他被绝望和剧痛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底,疯狂地蔓延开来。 或许这是老天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一个将温以南永远留在身边的机会? 利用她的愧疚,利用她此刻汹涌的同情心,利用她腹中那个他永远无法拥有的孩子。 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眼底翻涌的疯狂算计。 再抬眼时,那双眼睛里的绝望和脆弱被刻意放大,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无助。 “疼……”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破碎,带着生理性的颤抖,“很疼,以南……” 他伸出手,那只曾经在手术台上稳定如磐石的手,此刻却虚弱地、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摸索着,抓住了温以南放在床边的手腕。 指尖冰凉。 “医生说我的腿可能废了。”他看着她,眼底瞬间涌上巨大的、真实的痛苦和绝望的水光,声音哽咽,“我可能再也站不上手术台了。” 他抓着温以南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哀求。 “以南……”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心肺里抠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道德捆绑。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嫁给我,好不好?” “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废人……” 第四十九章 变态的占有欲 温以南的手腕被白琼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 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绝望。 他眼底汹涌的痛苦和哀求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那句“嫁给我,好不好?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废人……”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她心上,激起一片冰冷的涟漪。 她看着他高高吊起的右腿。 厚重的石膏如同白色的墓碑,宣告着他外科生涯的终结。 额角的冷汗,惨白的脸色,干裂渗血的嘴唇,还有那深陷眼窝里彻底熄灭的光…… 这一切,都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内心本就存在的沉重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她,白琼不会一次次卷入她和靳卫砚的漩涡,更不会在深夜的停车场遭遇这致命的袭击。 靳卫砚…… 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脑海,带来尖锐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 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份被他冷落的医疗评估报告上冰冷的字句,此刻仿佛都化作了指控的铁证——那个男人,在病床上得知她彻底划清界限后,竟然用如此卑劣如此狠毒的手段,毁了她身边最后一道守护的光! 就因为他那病态扭曲的占有欲,就因为白琼站在了她身边? 一股冰冷的怒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吞噬。 可下一秒,掌心下小腹深处传来一丝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胎动,像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按住了她即将失控的情绪。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强行压下了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质问和怒火。 不能。 现在不能。 眼前这个人,是为了她,才落得如此境地。 他刚刚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一切,这份绝望,是她间接带来的。 白琼死死盯着她,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她的沉默,她眼中翻腾的愤怒最终被强行压下的痛苦,她因胎动而瞬间柔和又复归冰冷的眼神……都清晰地落入他眼中。 他心底那疯狂滋生的藤蔓缠绕得更紧。 愧疚,是的,他要的就是这份沉重的愧疚。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她的东西。 他必须牢牢抓住! “以南……”他破碎的声音带着更浓的哭腔,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嵌进她腕间的皮肤,“我知道……我知道这很自私很卑鄙,利用你的善良和愧疚,可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终于无法抑制地冲出他猩红的眼眶。 沿着瘦削凹陷的脸颊滚落,滴在雪白的被单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那是一个天之骄子跌落尘埃后,最彻底的崩溃。 温以南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白琼的眼泪,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她心上那层坚冰。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 那个永远沉稳可靠在手术台上掌控生死的白医生,此刻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疑虑,在那绝望的泪水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 恨靳卫砚是一回事,可眼前这个因她而残废的人,她不能置之不理。 沉重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枷锁,沉沉地套在了她的心上。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动作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轻柔,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拂去他脸颊上滚烫的泪痕。 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怕碰碎了他。 “别哭,”她的声音异常沙哑,像是被粗粝的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力,却又带着一种安抚,“师兄,别哭。”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只是沉默地轻轻挣开了他紧攥的手腕。 那白 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带着淤痕的指印。 她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壶,倒了一杯温水。 杯壁温热,驱散不了她指尖的冰凉。 她将水杯递到他干裂的唇边。 “先喝点水。”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却也没有拒绝他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哀求。 白琼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小口啜饮着温水。 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却浇不灭心底那团因算计得逞而疯狂燃烧的带着罪恶感的火焰。 他贪婪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她眼底那份沉重的化不开的愧疚。 她没有拒绝! 她没有立刻推开他! 巨大的狂喜混合着更深的卑劣感冲击着他。 他知道,他把自己和她都逼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他用一条腿和她永久的愧疚,为自己换来了一个留在她身边的可能。 哪怕这可能是饮鸩止渴,他也甘之如饴。 病房里只剩下他吞咽温水时微弱的声响,以及心电监护仪规律却冰冷的滴答声。 沉默像粘稠的胶质,包裹着各怀心思的两人。 温以南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条刺目的石膏腿上。 靳卫砚…… 这三个字在她心底反复碾磨,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寒意和恨意。 她的孩子,绝不能和这样一个心狠手辣毫无底线的父亲,再有任何瓜葛! 一丝一毫都不能有! 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念头,在她心底彻底成型。 温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 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是初冬铅灰色的天空和鳞次栉比的冰冷建筑群。 会议室内,气氛却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紧绷而炽 热。 椭圆形的会议桌主位上,温以南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藏青色羊绒西装裙。 恰到好处地修饰了她日渐明显的孕肚,非但不显臃肿,反而衬出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 她脸上略施薄粉,遮住了连日操劳的疲惫。 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寒星,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位温氏高层和核心项目组成员。 “启明之芯”项目正式启动会议。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 穿透偌大的会议室,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郑启明教授团队的核心技术授权协议,法务部已于昨日凌晨完成最终核验,电子签章同步生效,这是温氏涅槃重生的基石,不容有失!” 第五十章 最后的希望 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投影幕布上那份闪烁着温氏集团鲜红印章的协议文件图片。 目光锐利地转向负责供应链的副总:“王总,华创那边的核心元器件,首批订单必须在下周五之前完成交付质检入库。” 她目光精准地投向技术总监,“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它和Plan A的详细对比分析,放在我办公桌上。” “是,温总!”被点名的王总和那位技术总监立刻挺直背脊,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 会议结束后,温以南回到办公室,林忧做了南瓜羹给她。 “以南,白医生那边一直说想见你。” 温以南握着调羹的手指微微一顿。 汤匙边缘磕碰到瓷盅内壁,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她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知道了。”她淡淡应了一声,继续喝汤。 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停顿只是错觉。 “医院那边,你安排好,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康复师,费用走我的私人账户。” “嗯,都安排着呢。”林忧点头。 看着她平静的样子,心里却沉甸甸的。 她总觉得南南对白医生的态度,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那沉默的应允背后,似乎并不是爱,而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下午的行程?”温以南放下空了的汤盅,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已经投向待处理的文件。 “下午两点,和建行浦发两家银行的项目评估小组进行第二轮视频会议,四点,智能家居项目核心渠道商代表拜访,需要您亲自接待半小时,晚上……”林忧看着行程表,顿了一下,“晚上七点,靳夫人……想约您见面,在云顶餐厅。” “靳夫人”三个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温以南翻动文件的手指骤然停住,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抬起头,看向林忧。 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瞬间凝结起一层坚冰,冷得让林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告诉她,不见。”温以南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斩钉截铁,带着决绝,“以后靳家任何人,以任何名义约见,一律回绝,包括……沈峰。” 林忧心头一凛,连忙应下:“是,我明白了。” 温以南不再说话,重新低下头,专注地审阅起那份银行贷款评估函。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她身上投下清冷的光影。 将她与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开来。 她像一座孤岛,将所有汹涌的情绪都封存在坚冰之下,只余下对事业的绝对专注。 …… 中心医院,VIP病房。 窗外的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一如病房内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气氛。 靳卫砚靠坐在病床上,比几天前更形销骨立,深陷的眼窝里布满骇人的红血丝,脸色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 他死死盯着手中平板电脑的屏幕。 上面正无声播放着一段财经新闻的录屏片段。 受到刺激的靳卫砚呕出一摊鲜血。 刺目的鲜血再次不受控制地从靳卫砚紧捂的指缝间涌出,染红了雪白的被单和床沿。 医生护士迅速冲进病房,一阵紧张的急救处理。 当那阵要命的呛咳和呕血终于被强效药物暂时压制下去,靳卫砚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虚脱地瘫在病床上。 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败的风箱声。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翕动着。 沈峰看着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听着他执念般的低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心沉到了谷底。 他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声音沉重地开口: “靳总……温小姐那边……林忧回话了。”他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她说……温小姐不见任何人,尤其是……靳家的人。”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最后的审判。 靳卫砚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空洞失焦的眼睛骤然睁大。 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在沈峰话音落下的瞬间,彻底熄灭了。 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不再呓语,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被彻底抽离,只有胸膛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沈峰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完了。 他绝望地想。 靳总最后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 云顶餐厅,顶层观景包厢。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悠扬的小提琴声流淌在空气中,水晶灯折射出迷 离的光晕。 然而,这浪漫奢华的环境,却无法驱散餐桌旁那股凝滞的沉重气氛。 温以南坐在白琼对面。 白琼坐在特制的轮椅上,那条打着厚重石膏的右腿被妥善地固定支撑着。 他穿着质地精良的浅灰色羊绒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甚至还带着温润的笑意。 但仔细看去,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 反而在暖黄的灯光下,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刻意。 他正动作优雅地切着盘中的牛排。 只是每一次用力,右手的手腕都会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啃噬着他。 “以南,试试这个,”他将切好的一小块牛排放到温以南面前的碟子里,声音温和,“这家的安格斯牛排火候掌握得极好,你最近太辛苦了,需要补充营养。” “只是……有点累了。”她垂下眼睑,避开了他过于专注的视线。 “怪我。”白琼立刻自责地说。 他反手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该勉强你出来吃饭的,你现在需要多休息。” 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和担忧,“工作永远做不完,身体和孩子最重要,公司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跑腿或者协调的,尽管告诉我,虽然我……现在行动不便,但人脉还在,总能帮上点忙。” “好。” 两周后,温氏总裁办公室。 林忧敲门进来。 看到温以南专注工作的样子,又瞥见那张相框,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 第五十一章 我孩子的未来 她将一份文件放在温以南手边:“南南,瑞士那边郑教授团队发来的最终确认函,所有条款双方均已达成一致,他们已签章,扫描件发过来了,郑教授本人和核心团队成员将在下周三抵达的时候,参加正式的签约仪式暨项目启动发布会。” 温以南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文件上。 看到郑教授团队的签章,她一直紧绷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标志着“启明之芯”项目最大的不确定性彻底消除。 “好。”她拿起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签下自己的名字,“发布会场地流程嘉宾邀请名单,都确认好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就在海城国际会议中心的主宴会厅。媒体名单也筛选完毕,都是主流财经和科技媒体。” 林忧回答,随即语气又带上了一丝迟疑,“还有……白医生那边,护工说,他坚持要参加发布会,说……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一定要在你身边。” 温以南签字的笔尖顿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他身体……能行吗?发布会时间不短。” “护工说他最近复健很努力,精神头也好些了,坐轮椅应该问题不大,他说……他不想错过见证你成功的时刻。”林忧小心地转述着。 温以南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那就安排吧。给他准备最舒适的轮椅位置,安排专人全程照看。” “好。” 周三,签约仪式正式开始。 温以南在众人瞩目下,仪态万方地走向主舞台。 林忧小心地推着白琼的轮椅,紧随其后。 准备在签约合影环节让他靠近温以南。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温以南似有所感,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去。 当看清来人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眼底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靳卫砚! 他来了!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 身形却比上次在医院时更加瘦削,仿佛那昂贵的衣料只是挂在一副骨架上。 他的脸色是病态的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深陷的眼窝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眼神却异常执拗,如同燃烧着最后的生命火焰,死死地锁定了舞台上的温以南。 他无视了所有投来的或惊讶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无视了试图上前阻拦的安保人员。 在沈峰担忧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主舞台的方向走来。 他的步伐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身体微微摇晃,额头上迅速渗出冷汗,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整个宴会厅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戏剧性的一幕吸引了目光。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 “靳卫砚?他怎么来了?” “天啊,他看起来病得好重……” “这是来砸场子的吗?他和温总不是……” “有好戏看了……” 温以南站在舞台中央,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冰雪雕琢的女神。 她冷冷地注视着那个一步一步艰难向她走来的男人。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彻骨的冰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坐在轮椅上的白琼,在看到靳卫砚出现的刹那,身体猛地绷紧。 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瞬间用力到指节泛白! 他眼底的温柔伪装被瞬间撕碎,只剩下浓烈得化不开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他凭什么出现在这里? 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以南?! 靳卫砚终于走到了舞台边缘。 距离温以南只有几步之遥。 沈峰担忧地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巨大的体力消耗和情绪波动让靳卫砚眼前阵阵发黑。 他强撑着,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喘 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杂音。 他贪婪地近乎绝望地凝视着聚光灯下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 视线最终凝固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那是他的孩子! 他和温以南血脉相连的证明! “以……以南……”他艰难地开口。 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孩子……我们的……” 他挣扎着,似乎想向前再靠近一步。 想伸出手去触碰那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存在。 就在他身体前倾的瞬间—— “呕!” 一大口粘稠的暗红色的鲜血,毫无预兆地猛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腥味的血液如同泼墨般,溅落在舞台边缘光洁如镜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也溅落在他自己锃亮的黑色皮鞋和笔挺的西裤裤脚上。 “靳总!”沈峰的惊呼撕心裂肺!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呆了! 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温以南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 此刻如同破败的玩偶般瘫软在沈峰怀里,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迹,眼神涣散,只剩下一片濒死的灰败。 看着他脚下那滩迅速蔓延开的暗红色的肮脏的血污。 她的眼神,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彻底的漠然。 靳卫砚涣散的目光透过模糊的血色和涣散的意识,依旧固执地望向她,望向她的小腹。 那里面有他最后的卑微的祈求。 温以南缓缓抬起手。 不是伸向他,而是带着一种保护的本能。 轻轻覆在了自己隆起的小腹上。 然后,在死寂的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 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靳总。”她的高跟鞋,踩在舞台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冷酷的回响。 一步一步。 走向舞台边缘。 最终停在距离那滩血污一步之遥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他。 “请让路。” 她的目光扫过他呕出的刺目的血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秽物。 “别脏了我孩子的未来。” 第五十二章 未来科技 会场死寂。 温以南那声“别脏了我孩子的未来”落下,像冰锥砸在大理石地面,溅起无形的寒雾。聚光灯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被护住的姿态,是无声的壁垒,彻底隔绝了地上那个狼狈咳血的男人。 靳卫砚涣散的瞳孔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彻底熄灭。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涌出的只有更多粘稠暗红的血沫,糊满了下颌,染脏了昂贵的西装前襟。 沈峰半跪在地,徒劳地用手去捂,声音都变了调:“靳总!撑住!医生!” 安保人员终于反应过来,迅速围拢,隔开混乱的场面和惊愕的媒体镜头。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撕 裂了会场凝滞的空气。 温以南没有再看一眼那片狼藉的血污,她转身,脊背挺得笔直如雪松,高跟鞋踩在光洁的舞台上,发出稳定而冷酷的回响,一步步走向主签约台。 郑启明教授站在台上,花白的眉头紧锁,目光复杂地掠过被抬走的靳卫砚,最终落在温以南脸上。 温以南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脸上已无半分波澜,只剩下纯粹的淬炼过的职业冷静:“郑教授,抱歉,一点意外。我们的合作,不会受任何干扰。” 她的手干燥稳定有力。 郑启明看着她眼底沉淀的坚冰,那份被突发状况打断的疑虑奇异地消散了。 他用力回握:“当然,温总,‘启明之芯’的未来,在你手上。” 镁光灯重新疯狂闪烁,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温以南在合同上签下名字,笔锋凌厉如刀,斩断所有过往的牵扯。 轮椅上的白琼,被林忧推到了温以南身侧稍后的位置。 他苍白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对温以南的深切担忧,手指紧紧抓着轮椅扶手,指节用力到泛白。 当温以南签完字,微微侧身让媒体拍照时,他仰起脸,破碎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视线,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的脆弱依恋。 温以南的心被那目光刺了一下,尖锐的愧疚感混合着冰冷的愤怒,沉沉压下。 她不着痕迹地挪开目光,对着镜头,唇角勾起一个无懈可击的象征胜利的弧度。 发布会在一片喧嚣中结束。 后续的媒体采访和酒会,温以南以身体不适为由,全权交给了副总王铮。 她需要立刻处理靳卫砚留下的烂摊子。 “林忧,”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嘈杂,温以南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冷硬如铁,“联系所有到场媒体,靳卫砚出现的画面,一个字一张照片都不准流出去。温氏法务部会跟进,违约的,直接起诉。” “明白。”林忧立刻应下,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 “另外,”温以南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眼神幽深,“查。靳卫砚入院后的所有行踪,接触过什么人,尤其是他身边那几个‘影子’。白琼出事前后,他们有没有异常活动。” 她几乎可以肯定,停车场那场针对白琼右腿的精准袭击,就是靳卫砚的手笔。 除了他那病态扭曲的占有欲和睚眦必报的狠毒,还有谁? “已经在查了,南南。”林忧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沈峰那边……还在医院守着,情况不太好,医生说这次呕血引发了新的血管破裂,很凶险。” 温以南的指尖在真皮座椅上轻轻敲了一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的死活,与我无关。重点是白琼遇袭的证据。找到它。” “是。” 车子平稳地驶向温氏大楼。 温以南闭上眼,掌心下意识地覆盖在小腹上。 那里一片宁静,刚才会场剧烈的情绪冲击似乎并未影响到这个小生命。 孩子……靳卫砚最后绝望的眼神和那声破碎的“孩子”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她强行摁灭。 他不配。 接下来的日子,温以南像一架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高速运转。 “启明之芯”项目全面启动。 她亲自坐镇,将庞大的计划拆解成无数细小的齿轮,每一个环节都死死咬合。 白天,她穿梭于各个核心部门会议室,听取汇报,做出决策,雷厉风行,不容置疑。 智能家居项目组提出的Plan B材料成本优化方案被她当场驳回,理由精准得让干了十几年的供应链总监额头冒汗。 处理完之后,温以南就去白琼。 “以南,你来了?”他的声音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欣喜,挣扎着想从复健器械上下来,或者推动轮椅靠近她。 “别动。”温以南总是及时制止,语气平淡,“感觉怎么样?今天复健师怎么说?” “还好,有进步。”白琼会露出一个勉强的带着慰藉的笑容,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和她隆起的小腹,“医生说神经反应比预期好一点,但……长时间站立还是奢望。” 他适时地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掩去深处一闪而过的算计。 “就是……看到你,感觉疼都轻了点。” 这种直白又带着道德捆绑的依赖,让温以南心底那根名为愧疚的弦被反复拨动,发出沉闷的钝响。 他的声音哽住,眼圈瞬间泛红,里面盛满了真实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哀求,“别丢下我,好不好?就当……可怜可怜我?” 温宛如触电般想抽回手,可看到他悬吊的腿和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水,动作僵住了。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攫住了她。 她闭了闭眼,压下喉间的滞涩,终究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声音干涩:“别胡思乱想,好好复健。” 这近乎默认的纵容,让白琼眼底瞬间燃起狂喜的火苗,被他迅速用更深的脆弱掩盖。 他更紧地握住她的手腕,仿佛抓住了全世界。 日子在温氏蒸蒸日上的报表和白琼日益加深的“依赖”中滑过。 这天下午,温以南正在审阅一份与海外分销商的框架协议,内线电话响起,是林忧。 “南南,白医生电话,转接进来吗?” 温以南揉了揉眉心:“接吧。” 第五十三章 伪装 “以南,”白琼温和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很安静,应该是在病房,“没打扰你工作吧?” “还好。有事?” “是这样的,”白琼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怀念和请求,“你还记得我们大学的导师,赵立成教授吗?他夫人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赵教授前阵子心脏有点不舒服,刚出院回家静养,挺想我们的。老人家念叨着想看看我们……尤其是你。你看,我们……能不能抽个时间,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就当……散散心?我……我也很久没出门了。” 赵立成教授,是他们医学院德高望重的恩师,对温以南和白琼都多有照拂。 师母的电话,赵教授的身体……温以南无法拒绝。 她沉默了几秒:“好。时间?” 白琼的声音明显轻快了些:“明天下午可以吗?我让护工准备好。” “嗯。” …… 赵立成教授的家在海城老城区一处闹中取静带着小院的别墅里。 青砖灰瓦,藤蔓爬满了半面墙,透着时光沉淀的安宁。 林忧开车将温以南和白琼送到门口。 白琼坐着电动轮椅,穿着质地柔 软的浅灰色羊绒衫和休闲裤,腿上搭着一条薄毯,盖住了那碍眼的固定支具。 温以南也上前扶住周阿姨的手臂:“师母,教授怎么样了?” “在里面看书呢,精神头还行,就是医生让他少操心,多休息。”周阿姨抹了下眼角,引着他们进屋。 客厅宽敞明亮,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赵立成教授戴着老花镜,正靠在躺椅上看着一本厚厚的医学期刊。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老人清癯矍铄,眼神依旧锐利,只是在看到白琼的轮椅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露出和煦的笑容:“以南,白琼,来了。” “教授!”白琼的声音带着濡慕的激动,驱动轮椅靠过去,停在躺椅旁,微微仰头看着老人,“您身体感觉怎么样?师母说您住院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温以南也走到近前,温声道:“教授。” “好,好,都好。”赵教授放下书,目光在温以南明显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一瞬,带着长辈的慈爱,随即又落回白琼身上,语气关切,“白琼,你这腿……‘不小心摔了一下’?摔得可不轻啊。” 白琼穿着柔 软的棉袜。 就在他身体前倾带动重心的一刹那,赵教授清晰地看到,那只被包裹在袜子里的右脚脚踝,极其轻微地但绝对有力地,向内绷紧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腿部神经严重受损肌肉萎缩无力的人能做出的动作!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需要腿部肌肉瞬间发力的支撑反应! 赵教授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住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啜了一口茶,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但镜片后的眼神,却沉淀了一丝凝重和深沉的疑虑。 赵教授的心,在看见白琼脚踝绷紧的那一瞬,沉了下去。 细微的动作,旁人或许根本不会留意,甚至温以南也不会注意。 但他,一个行医大半辈子见惯人 体在应激状态下种种细微反应的老专家,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神经受损后的无力震颤,不是肌肉萎缩带来的虚浮摆动。 那是瞬间的支撑反射,是功能健全的肌肉神经在潜意识支配下做出的自主反应! 与他自述的重伤,与他腿上那刺目的固定支具所代表的伤势,截然相反! 白琼还在热切地表达着对温以南事业的钦佩与与有荣焉,言语真挚得几乎让人动容。 周阿姨笑着附和,不时递上切好的水果。 温以南虽神情略显疏离疲惫,但也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一句。 整个客厅的气氛依旧流淌着师门叙旧的温情脉脉。 赵教授脸上的和蔼笑容未曾褪去,眼神却彻底变了。 慈爱被一种洞悉后的凝重取代,审视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无声地划过白琼身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 他开始留心更多。 当白琼伸手去接周阿姨递来的茶杯时,手臂伸展的协调性,指尖的稳定度…… 这不是一个长期承受剧烈病痛右腿神经功能严重缺失的人能自然保持的。 在他“无意识”将身体重心微微向左 倾斜以减轻“伤腿”负担时,被毯子覆盖的右侧身体线条,那股试图保持平衡却又不愿完全瘫痪一侧的紧绷感,太过刻意。 还有那双眼睛。 寒意顺着赵教授的脊椎蔓延。 一个可怕的猜测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头。 白琼的腿伤,极有可能是伪装的!至少,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严重! 是为了什么? 为了博取温以南的同情和愧疚?为了将她牢牢捆绑在身边,利用她的善良和责任心来达到什么目的? 温以南怀着孕,承受着巨大的商业压力,身边却盘踞着这样一个用心险恶深谙示弱操控之道的人…… 赵教授不敢再深想下去,手心的茶杯竟有些烫手。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看向温以南。 “咳咳,”赵教授轻轻清了清嗓子,温和地打断了白琼略显滔滔不绝的发言,“听你们年轻人说这些,我这老头子的思路都开阔不少。不过,坐久了,活动活动筋骨也好。以南,扶师母一把,我们去院子里晒晒太阳?那两株玉兰开得正好。” 周阿姨忙笑着说好。温以南会意,立刻起身搀扶起师母。 “教授,我……”白琼立刻露出一个混合着遗憾和自怨自艾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我这腿……” “不打紧,不打紧。”赵教授摆摆手,慈祥依旧,“让你出来就是让你透透气,别闷在屋子里想东想西。你这腿啊,更要小心保养,安静躺着或是坐着,都行,我们就在院子里走走,说会儿话就回来陪你。” 白琼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不安,但立刻被更深层的感激取代,他温顺地点点头:“好,我听您的。以南,你好好陪教授师母散散步,我就在这儿坐会儿,看看外面的树,挺好。” 第五十四章 输掉了孩子 阳光下,修剪整齐的草坪泛着翠绿的光,几株玉兰树洁白硕大的花朵缀满枝头,暗香浮动。周阿姨被温以南小心地扶着,慢慢走在前面,低声询问着温以南怀孕的身体状况和近期的反应。 赵教授故意落后几步,与温以南平行,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开口,语气是刻意压平的闲聊口吻。 “以南啊,看到白琼现在的样子,我这心里……唉,真是难受,那孩子从小就心气高,现在这样……打击太大了。”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温以南有些困惑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行家的凝重,“按他现在表现出的情况,右腿腓总神经的问题,确实会很麻烦,足下垂肌无力甚至萎缩是跑不了的,可刚才在客厅,我突然想起一个早年接触过的特殊病例……” 温以南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导师。 赵教授的眼神锐利如昔,紧紧锁住她的视线:“有个患者,车祸后也宣称神经损伤严重,行走困难。可后来被揭穿,那神经损伤报告是伪造的,肌肉萎缩也有伪装成分。他用心理暗示和长期不活动来维持假象,目的……是为了逃避巨额债务,也为了纠缠不肯分手的女友,制造对方的愧疚感。” 他轻轻拍了拍温以南的手臂,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人心啊,有时候病得比身体还深。尤其是在巨大的诱惑或者……某种执念面前,伪装起来,能把最亲近的人都骗得团团转,你做事向来果决,有主见。但身怀六甲,肩上担子又那么重,更要格外小心……身边的人。” 最后三个字,他咬字异常清晰。 温以南的心脏猛地一缩! 导师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的质疑,有的只是深沉的忧虑和洞悉一切后的警告。 他不是胡乱猜测! 他是以数十年的经验和专业的眼光,在告诉她:白琼的伤有问题!甚至可能是伪装! 那句“目的……是为了逃避巨额债务,也为了纠缠不肯分手的女友,制造对方的愧疚感”,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槌,狠狠敲击在她混乱的心湖上。 靳卫砚的疯狂报复,停车场那精准的针对右腿的袭击,白琼惨状下的依恋,他无时无刻的“害怕被抛弃”,他不断强调的“只有你”。 这一切瞬间在她脑海中疯狂碰撞翻转! 是靳卫砚?还是别的? 难道是……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温以南的头顶,让她几乎在温暖的阳光下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扶住师母手臂的手,指尖深深陷入自己的掌心。 “教授,您……”温以南的声音微微发紧,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千头万绪,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我只是说个病例,有感而发。”赵教授恢复了平和的语调,眼神扫过温以南骤变的脸色,心中了然,“人老了,就容易念旧,也容易多想,看看这花,开得多好,还是得多看看好的东西,别让糟心事蒙了眼睛。” 回去的路上,白琼的有些尴尬。 “以南?”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受伤和颤抖,“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以南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胃液和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尖锐质问。 她不能打草惊蛇。 赵教授的话是警告,但还不能算是铁证。 白琼太狡猾,太会演戏了。 如果冒然质问,只会给他机会表演更深的委屈和误会,甚至可能让他改变策略,变得更加危险。她必须拿到绝对的无法辩驳的证据! “有点累。”温以南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头微微偏向另一边车窗,彻底隔绝了白琼的目光,“没什么,你休息会儿吧。” 她拒绝的姿态,如同竖起了一道冰冷的铁壁。 白琼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拒人千里的冰冷。 这与以往她那沉默但纵容的忍耐完全不同!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攥住了他! 为什么? 短短一个多小时,从赵家出来,她就变了! 赵教授那个老东西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他放在薄毯下的手悄悄攥紧了毯子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也许只是她孕期情绪波动或者公司压力太大。 对,一定是这样。 他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和一丝狠戾。 他必须更快,必须在她生下孩子之前,把那份束缚她更深的“羁绊”,牢牢捆在自己身上。 赵教授……看来留不得了。 车厢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忧透过后视镜,将后座两人间这无声的暗涌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南南紧闭双眼眉宇间无法掩饰的浓重疲惫和痛苦,看着白琼那瞬间僵硬又强自镇定的神色,一个同样沉重而可怕的念头,也缓缓浮现在林忧心中。 难道……教授看出了什么问题?是关于……白琼的腿?! 她猛地握紧了方向盘,指甲几乎嵌进皮革里,心中警铃大作。 温以南再次睁开了眼,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疲惫,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冰冷和锐利。 她拿出手机,调出林忧的私人加密号码,快速地打了一行字。 “即刻起,最高权限监控白琼所有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医疗记录通信接触人员复健中心监控,尤其关注他离开视线时的任何细微动作,找最顶级的神经外科专家,匿名分析他的伤情报告,不惜一切代价,立刻!” 她按下了发送键,信息无声地送达林忧的口袋。 林忧的手机在口袋里微微震动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看,但心知肚明。 …… 中心医院,顶层重症监护区。 空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 VIP病房内,灯光调到最暗。 靳卫砚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数不清的管线,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尘土,眼窝深陷得吓人,呼吸微弱而艰难。 距离发布会当众呕血抢救,已经过去了一周多,他勉强脱离了最危险的阶段,但身体像被彻底掏空,只剩下一副勉强维持运转的破败躯壳。 沈峰胡子拉碴,眼下一片青黑,守在床边,如同最忠诚也最疲惫的石像。 病床上,靳卫砚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掀开。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粘稠的泥沼里,每一次挣扎都耗尽力气。 温以南……孩子…… 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着他残存的神经。发布会她护住小腹后退的画面,那句冰冷刺骨的“别脏了我孩子的未来”,一遍遍在脑中回放,带来比胃部灼伤更剧烈的凌迟般的痛楚。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输掉了她,输掉了孩子,输掉了所有。 第五十五章 救命恩人 中心医院的VIP病房里,窗外华灯初上,霓虹的光彩漫不进室内压抑的冷白灯光。 白琼靠在病床上,腿上厚重的固定支具在薄毯下依然显出狰狞的轮廓。 他看着温以南,镜片后的目光蕴满关切与依赖,小心翼翼地开口:“以南,今天去看了赵教授,你……是不是有心事?我看你后来兴致不高。” 温以南正给他剥一颗葡 萄,饱满的果肉落在瓷盘里,莹润透亮。 她的动作没有任何滞涩,神色是恰到好处的疏淡。“嗯,公司新项目到了关键阶段,耗神。”她将剥好的葡 萄推到他面前,声音平稳,“教授和师母身体还好,见到他们,我心里安稳不少。” 她巧妙地绕开了任何可能触及白琼敏 感神经的情绪话题。 “那就好。”白琼稍稍松了口气,露出一丝带着脆弱的欣慰,“有你去看他们,教授也会开心……只是我这腿……” 他垂眸看向薄毯下的伤处,语气带着自嘲和更深的痛苦,“拖累了你,连陪你去教授那里走走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师母出去。” 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 温以南接过田特助递来的温毛巾擦手,语气听不出波澜:“安心养着,其他的不用多想,你需要静养,田特助,送白医生回去休息。” 她没有与那双写满脆弱和隐晦渴求的眼睛对视。 白琼眼底闪过一丝不甘的暗流,最终化为顺从的黯然。 “好,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他看着温以南被田特助小心搀扶起的背影,落在薄毯边缘的手指缓缓收紧,捏皱了柔 软的羊毛织物。 病房门在他眼前无声关上,隔绝了那个他拼命想抓紧的身影。 压抑的安静里,他嘴角缓慢绷紧,拉出一道僵硬的线。 海城顶级艺术慈善拍卖晚宴现场,璀璨的水晶吊灯悬落在流光溢彩的穹顶之下,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香鬓云影,觥筹交错。 温以南的出现是温氏的标识。 简洁大方的黑色丝绒长礼服勾勒出她孕期却依然挺拔的身姿,腹部隆起清晰。 她没有佩戴任何 华贵珠宝,只在左胸别了一枚小巧的铂金“启明之芯”项目徽章。 人们低声交谈,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审视羡慕与警惕。 田特助作为她最信任的助手,寸步不离地挽着她的手臂。 今晚的核心目标是建立“启明之芯”在高端圈层的影响力,争取潜在的隐性支持者。 “温总,幸会。”一位头发花白颇有儒雅风度的集团老总带着微笑走来。 简短寒暄后,话题自然过渡。“上次发布会上郑教授的助阵,真是惊艳四方,‘启明之芯’前途无量啊。” “陈总过奖,技术落地还需市场验证。”温以南颔首浅笑,分寸拿捏精准,“温氏在华东养老市场的渠道深耕十年,家庭健康看护模块会是第一个打开市场的楔子,智能生活是未来的蓝图。” “蓝图宏大!只是……”陈总靠近一步,声音压低,“现在政策风向收紧,环保和能耗审核卡得越来越死,你们那套智能家居系统的核心芯片,功耗指标压得住吗?这上面栽跟头的可不少。” 这正是温氏近来攻坚的关键难题之一。 温以南面上不露丝毫忧虑,自信而沉稳地说:“感谢陈总提点,启明之芯新一代集成主控已通过第三方测试,同等算力下功耗降低15%,符合国家一级能耗新标,我们研发中心正在配合绿色建筑标准做定制化优化方案,不久会发布技术白皮书。” 她列举出几个关键技术参数,清晰有力。 陈总眼中的疑虑迅速转化为赞赏。 “好!有魄力,有底气!年轻人敢为天下先……”陈总话未说完,展台方向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和压抑的惊呼。 “呀!林老夫人您小心!快扶一下!” 温以南循声望去,人群散开些许,只见一位头发银白如雪身着典雅深紫色旗袍的老夫人,手捂心口,面色微微发白,被两位工作人员紧张地搀扶着靠在一旁休息座椅上,脚下摔碎了一小块精致的白玉瓷盘部件。 “怎么回事?”温以南低问,脚步已自发向那边移动。 “拍卖行新上的那对‘粉彩九桃天球瓶’其中一只的底托,据说林老夫人很喜欢,刚才想仔细看看,旁边有人不小心碰了她一下……”田特助迅速获取信息。 温以南穿过人 流,快步走到老夫人身边蹲下,动作轻柔利落。 “老夫人,感觉怎么样?”她声音温煦。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林老夫人艰难地喘 息着,摆手让紧张的工作人员退后些,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声音透着虚弱,“看见好东西……没忍住多看一眼……不妨事,就是猛地吓了一跳,心口有点憋闷……” “您别急,缓一缓。”温以南毫不犹豫地抬头对田特助吩咐,“田特助,立刻去把车里我的公文包拿来!” 随即又对旁边拍卖行经理道,“给我一块干净的桌布,不透明的!另外,找些大的缓冲包装棉或软布垫来,平摊开!快!” 不到两分钟,指令完成。 温以南接过田特助递来的随身保温杯,里面是温度适宜的白开水。 “老夫人,您先喝一点压压惊。”待林老夫人喝了两口水,呼吸稍缓,她亲手将软垫铺在老夫人脚边放平的地上,然后用那块不透明大桌布,小心地将桌布边缘折起,形成一个浅口的缓冲区域,把那堆价值不菲的粉彩碎瓷片连着地上垫着的厚软包装棉一并兜起,稳稳妥妥地收了进去。 动作精准利落,防止任何二次碎片飞溅的可能,也避免老夫人再被眼前刺目的碎片刺激。 “瓷器有价,平安最贵,您没事就是万幸。”温以南轻声宽慰,蹲着的姿势让她的孕肚显得笨重,但动作行云流水,“这些东西您不必再看了,免得再惊着。” 林老夫人喘 息平复许多。 她伸出手,枯瘦却温热的手覆在温以南扶着椅背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第五十六章 新方案 “温小姐……谢谢你,你是个周全的好孩子。”她眼底有真切的暖意和赞赏。 拍卖行经理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见状大大松了口气:“温总,真是太感谢您了!处理得太及时太妥帖了!林老夫人是我们拍卖行的尊贵贵宾,这要是……” “不用谢。老夫人没事就好。”温以南示意田特助将自己扶起。 此时已有医护匆匆赶到。 “林老,您怎么样?”一个穿着黑色正装气质精悍的三十多岁男子大步走来,神色严肃紧张。 “没事了,小宋。是这位温小姐帮了大忙。”林老夫人指着温以南对来人说道,语气透着熟稔。 叫“小宋”的秘书模样的男人立刻向温以南投去郑重感激的目光:“温小姐,我是林老的助理宋城,万分感谢您的援手!老夫人心脏不太好,又怕高,刚才真是多亏您反应迅速。” “举手之劳。”温以南淡然颔首。 “这对瓶子……可惜了。”林老夫人看了一眼桌布包裹的软包,轻轻喟叹,目光依旧带着几分不舍在展柜里那只完好的瓶子上流连。 “奶奶,碎的那只是个衬托的盘托,主体瓶无恙,依然值得珍藏欣赏。”温以南温声提醒。她知道这位老夫人身份不凡,此刻却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在惋惜一件物品。 她转而看向经理,“经理,我有个不情之请,那套白玉福禄寿三星立像,能拿过来请林老夫人看看吗?玉质温润,形态祥和,或许更适合赏玩解忧。” 她无意攀附,只是让刚刚受惊的老人转移注意力。 经理哪有不允之理,立刻命人小心取出那套白玉立像。 灯下,三尊白玉人像晶莹剔透,慈眉善目,透着一股安宁静气。 林老夫人在宋城和温以南的陪伴下细细看去,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玉质,脸色果然舒缓下来。“是好东西,这份静气难得……”她抬头再看温以南,眼神更深了些,“温小姐……不仅懂周全,还懂人心,这礼物,我收了。” 温以南微微一怔:“老夫人,我并非……” 林老夫人摆摆手,打断她的话,目光瞥了一眼她左胸那枚小小的“启明之芯”徽章:“心意,老婆子领了,温氏?做什么的?”她问得平常,却自有分量。 “做智能家居科技。”温以南回答简洁而清晰。 “好。”林老夫人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对宋城低语了一句:“回头把玉款付了,这像,我很喜欢。”又在宋城和医护的簇拥下先行离开休息。 临行前,她又回头看了温以南一眼,眼神平和深远。 温以南伫立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神色如常。 田特助轻声道:“这位宋城助理不简单,很干练,这位林老夫人……更不简单。” “做我们该做的事。”温以南语气淡然,目光投向下一件拍品,继续她的战场。 温氏科技大厦顶层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海城CBD景致尽收眼底,却无人欣赏。 空气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椭圆会议桌旁,温以南坐在主位,身穿剪裁利落的藏青色定制套装,孕晚期身躯庞大,目光却如出鞘寒锋,锐利无匹地扫过面前一众神色各异的董事,以及坐在次席的技术副总王铮。 “温总!我发誓!我们团队绝对不可能主动泄露核心方案给竞品!这套系统架构是郑教授技术整合加我们三年心血优化的成果!怎么可能是抄别人的?”王铮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声音拔高,拳头砸在桌面上发出闷响。 巨大的液晶屏上,定格着两份PPT的关键页截图对比。 左图是“启明之芯”方案中智能安防联动模块的架构图,带着温氏的水印LOGO。 右图,则是一家名不见经传名为“智创科技”的公司昨天才向智能城市安居项目建设办公室提交的技术方案中部分内容,其核心架构与温氏的图几乎完全镜像复制! 连几处极其精细的非标参数都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哈!”一个老牌股东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阴沉地指向屏幕,“铁证如山!王铮,你们技术部是干什么吃的!这么核心的东西能泄露出去?还是你们团队里出了吃里扒外的内鬼?” 他矛头一转,咄咄逼人,“温总!郑教授的合同签了又怎样?核心机密都被别人抄到家门口了!我们温氏现在就是个笑话!马上要举行的智能城市安居项目的最终方案评审,我们还拿什么去争?这可是我们规划里,启明之芯大规模落地的第一个标杆项目!投入多少资源,您比我们清楚!” 会议室炸开了锅,指责、怀疑、恐慌交织。 温以南静静地坐着。 她没有看那些急吼吼发言的董事,冰冷的目光锁在屏幕上那两张几乎重叠的架构图上,眼底深处风暴席卷,脸上却像罩着一层冷硬的寒冰面具。 “说完了吗?”她的声音不高,清冷如碎冰相击,瞬间压住了所有嘈杂。 会议室陡然一静。 她缓缓站起身。 孕肚沉重,但背脊挺拔如霜松。 她的目光扫过每个人,如同实质般冰冷锐利。 “是抄?还是栽赃?”她指尖轻点右图,“智创科技?成立不到三个月,注册资本三千万,主要管理人员和技术核心简历一片空白,官网只有几行字,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三无公司’,精准地拿到了我们核心模块的原图?还掐在我们项目方案评审前一天曝出来?巧合?” 她往前走了一步,停在王铮身侧,眼神并未放松:“王总,排查工作做了吗?任何一个疑点,漏掉半分钟,技术部所有人,全部给我引咎辞职!温氏不养无能废物!” 王铮浑身一凛,如同被冰水浇头,立刻挺直背脊:“是!温总!我亲自抓!已封存所有服务器与后台日志!关键研发工程师通讯隔离!安保部全力配合调取大楼及周边所有监控!三天,不,两天内,我一定给您和公司一个交代!” 他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眼神却透出狠厉的决绝。 “两天?我等不起!今晚就要初步结果!”温以南语气陡然加重,“安居项目方案评审是明早九点!我们只剩下十二个小时!” 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回主位,重重坐下,目光沉沉地落在屏幕上那份刺眼的“抄袭证据”。 第五十七章 证据 “企划部!立刻联系评审办公室紧急申诉!提供我们完整研发过程记录时间戳!技术部,把模块的所有原始草图整理好,我亲自去申诉!法律部,立刻起草法律文件,准备好提告材料!” 她的指令一条条下达,清晰快速,瞬间为混乱的局面划下方向。 “各位,”她环视全场,眼神如鹰隼,“温氏经历的绝境少吗?爬出来的次数还少吗?现在这点风雨就乱了阵脚?等着看我们笑话的人很多。” 她手指重重敲在桌上,“我们自己绝不能垮!现在,所有人立刻行动!我要看到进度!田特助,协调所有支持部门,今晚所有楼层通宵!灯,不准灭!” 指令如山,所有部门负责人如领将令,立刻起身冲出门去部署。 会议室瞬间空了小半。 留下的董事们面面相觑,被温以南那破釜沉舟的决断力镇住,惊疑不定中又勉强稳住心神。 那个最先发难的老股东张了张嘴,看着温以南冰冷坚硬的侧脸,终究没再吭声。 温以南靠向椅背,一手覆上高耸紧绷的孕腹,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她闭了闭眼,深深吸气,再睁开时,眼底疲色一闪而过,旋即被更深的凌厉所取代。 “查,智创背后是谁,给我挖出来!”她声音低沉,像从深渊传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田特助递上温水,担忧地看着她:“南南,你去休息室躺一躺?我和王总盯着。” “不。”温以南推开杯子,撑起身,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 窗外夜色正浓,万家灯火汇成一片浩瀚星河。 她的身影映在冰冷的玻璃上,孤绝强大。 “我要亲自看监控,技术部机房。” 技术部机房灯火通明,如同不夜城。 巨大的服务器阵列发出低沉的嗡鸣,屏幕冷光照亮一排排电脑前熬红的双眼。 温以南坐在临时主控位,高椅被田特助贴心地加了厚垫。 她手边放着一杯温牛奶,几乎没有碰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机房上方悬挂的钟指向凌晨三点。 突然,一个不起眼的细节撞入眼帘。 公共打印区!监控缺失! 电光石火间,温以南脑中那团乱麻骤然劈开一道裂缝。 对方要的不仅是架构思路,更是高清原图! 为了造出那张“抄袭”的铁证! 公共打印区……内鬼是算准了那个短暂设备故障且无监控的窗口期! “王铮!”温以南猛地抬头,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压过了机房的所有嘈杂,“公共打印区那个缺失监控的时间段,当晚所有进入过那个区域的人员名单,立刻排查!” 她刚说完,手机嗡地震动。 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陌生号码。 她接起。 一个温煦苍老但平和有力的女声从听筒传来:“温小姐,我是林淑芬。” 电话那头正是拍卖会上那位林老夫人。 温以南瞬间坐直身体:“林老夫人?您好,这么晚……” “听说你们遇上了点麻烦?”林老夫人的声音很平静,像长辈问话。 “是的,有人在安居工程竞标上恶意构陷我们抄袭,时间很紧。”温以南飞快回应,没有隐瞒。她嗅到了一丝转机。 “安居……那项目我有点印象,建设办的负责人老赵,当年和我那口子是一个老班底的。”老夫人语速不疾不徐,“年轻人遇到是非,讲道理就得拿出证据,我让宋城传给你一个文件,里面有建设办部分非公开纪要,虽然没提具体方案,但足以证明你们方向确立在先。” “谢谢您!林老夫人,这份恩情温氏记下了!”温以南的心骤然跳快,声音里压抑着巨大的希望。 “谈不上,只是碰巧看到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玉像很好,温小姐有心了。” 老夫人温和地说完,挂了电话。 几乎是同时,田特助的加密邮箱收到宋城发来的压缩文件。 恒远!果然是他们!这个之前试图低价收购温氏未果的资本秃鹫! 温以南眼中寒光大盛,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法律部!报警!” 她身体晃了一下,扶住控制台边缘才勉强站稳,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温总!”田特助和旁边的王铮同时惊叫,田特助一个箭步冲上去牢牢扶住她。 “没事……继续工作!”温以南脸色瞬间惨白,声音却依旧稳定到近乎冷酷。 温以南强压下 腹部的抽痛和眩晕,田特助有力的手臂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温总!您必须休息!”王铮脸色煞白,声音焦急。 “闭嘴!按我说的做!”温以南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针,刺破空气,“报警!把恒远的名字报给警方,重点查他们与智创的资金往来和人员渗透!” 她的指令清晰冷酷。 剧痛让她额角冷汗涔涔,但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却烧得更旺。 田特助迅速拨通电话,简短而精准地向警方报案并传递关键信息。 王铮如同被鞭子抽 打的陀螺,立刻组织人手,技术部瞬间进入另一种更高效的状态。 温以南推开田特助搀扶的手,重新坐回主控位。 她拿起那杯早已凉透的牛奶,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调出恒远资本近三个月所有公开动作,尤其是涉及智能家居的投资和人员变动,我要知道他们伸过来的爪子,到底有多少根!”她对田特助下令。 时间在机房低沉的嗡鸣和键盘急促的敲击声中飞速流逝。 窗外的夜色开始泛起一丝灰白。 凌晨五点十分。 王铮抱着厚厚一沓打印好的文件和U盘冲了过来,双眼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温总!材料齐了!铁证如山!我们的研发时间线比智创提交方案早了整整一个月!建设办的内部纪要也印证了我们方向确立的优先性!恒远安插 进我们外围技术协作公司的一个工程师,已经被警方控制,初步审讯已经指向恒远高层指使!” 温以南接过文件,快速翻阅了几页关键证据,紧绷的下颌线终于微微松动。 “很好。”她站起身,孕肚的沉重感让她动作略显迟缓,但气势不减,“田特助,备车,去建设办,王铮,带上所有证据原件,跟我走。” “你的身体……”田特助无比担忧。 “死不了。”温以南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现在每一分钟都关乎温氏能不能活下来。” 黎明前的海城,街道空旷而冷清。 黑色的商务车疾驰向城市安居项目建设办公室。 上午八点五十分。 建设办最大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参与最终方案评审的专家和负责人已经落座。 恒远资本的代表和那家“智创科技”的负责人也赫然在列,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虚假平静。 温以南在王铮和田特助的陪同下步入会场。 第五十八章 反击 “温总,时间刚好。”评审组长,一位头发花白神情严谨的老者抬腕看了看表,“鉴于昨天出现的技术雷同争议,本次评审将首先对此进行质询和澄清,请双方代表就座。” 温以南在主位对面属于温氏的位置坐下。 王铮立刻将准备好的几份厚重文件夹和U盘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田特助则小心地将保温杯放在温以南手边能轻松够到的位置。 恒远代表清了清嗓子,率先发难:“各位专家,情况再清楚不过!温氏的‘启明之芯’智能安防联动模块核心架构,与我方合作伙伴智创科技独立研发并提交的方案存在高度重合,甚至参数都一模一样!这绝非巧合,而是赤luoluo的抄袭!我们强烈质疑温氏的技术原创性和商业诚信!这样的企业,如何能承担起智能安居项目的重任?” 他话音落下,智创负责人立刻附和,声音尖利:“没错!我们辛辛苦苦研发的核心成果,就这样被温氏剽窃了!请建设办主持公道,取消温氏的竞标资格!”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专家们的目光带着审视和疑虑投向温以南。 温以南没有立刻反驳。 她只是平静地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小口温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这个动作在紧张的气氛中显得异常沉稳。 放下水杯,她才抬眼看向评审组长和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指控抄袭,需要确凿证据。请问恒远代表,智创科技提交这份方案的具体日期是何时?” “昨天上午九点整!建设办有接收记录!”恒远代表抢答,语气斩钉截铁。 “很好。”温以南点点头,目光转向王铮,“王总,请展示。” 王铮立刻操作电脑,巨大的投影屏上瞬间切换。 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的文档呈现出来。 “各位请看,”王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但条理分明,“这是我们的最初构想草图,时间是三个月前,所有证据链完整,全部经由我司加密服务器自动记录,无法篡改!” 屏幕上展示的时间节点,每一个都远远早于智创科技!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专家们立刻凑近屏幕,仔细核对那些无法伪造的系统时间戳。 此事算是尘埃落定。 田特助适时地递上温水。 后续的技术方案讲解和评审,由王铮主导。 温以南坐在一旁,虽然精神不济,但关键处仍会简洁有力地补充几句。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震慑。 最终,“启明之芯”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智能城市安居项目的核心标段。 中标的消息传回温氏,整栋大楼爆发出压抑后的狂喜。 通宵奋战的员工们欢呼雀跃,疲惫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温以南在田特助的搀扶下回到顶层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 “温总,你脸色很差,必须立刻去医院检查一下!”田特助看着温以南毫无血色的脸和额角的冷汗。 温以南没有反对,她确实感到腹部一阵阵发紧,刚才在会场完全是靠意志力硬撑。 “好,去医院。通知张医生。”她靠在宽大的椅背里,闭目养神。 中心医院VIP病房。 张医生仔细检查后,表情严肃:“温总,您这是过度疲劳和巨大精神压力引起的宫缩反应,有早产风险!必须立刻住院观察,绝对卧床休息!至少一周!” 温以南蹙眉:“一周?公司……” “公司有王铮和我!”田特助立刻打断她,语气坚决,“天塌下来你也得先顾着孩子和自己!张医生,我们听您的,马上办住院。” 温以南最终妥协了。 她确实感到了身体发出的强烈警告。 住院的日子枯燥而紧绷。 温以南虽然人在病床,但大脑并未停止运转。 田特助每天会将重要的文件送来批阅,视频会议也成了常态。 中标只是开始,“启明之芯”项目进入紧张的落地实施阶段,林老夫人那份意外的援手,也带来了后续的涟漪。 宋城代表林老夫人送来了一盒顶级燕窝和一张私人名片,只印着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宋城语气恭敬:“温总,老夫人说,生意上的事她不便直接插手,但若再遇到类似宵小之辈下作手段,需要一些特殊渠道的信息,可以打这个电话。” 这份人情,温以南记下了。 她让田特助妥善收好名片,并精心挑选了一份寓意吉祥安宁的和田玉平安扣,托宋城转赠老夫人以示谢意。 事业上的危机暂时解除,身体在药物的控制下也趋于稳定。 温以南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喘 息的空间。 也正是这份难得的“闲暇”,让她脑海中一些被忽略的细节,如同沉底的杂质,慢慢浮现出来。 白琼依然每天会来病房。 他坐着轮椅,腿上厚重的支具依旧醒目,看向温以南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和依赖。 “以南,今天感觉好些了吗?宝宝没再闹你吧?”他递上一个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 “好多了,谢谢。”温以南接过果盘,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他的腿,“你呢?复健做得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试着承重?” 白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露出一抹苦笑:“还是老样子,神经恢复很慢,医生说急不得,可能……还要很久才能站起来。” 他放在毯子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节有些发白。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温以南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她想起更早的时候,在她被抄袭风波搞得焦头烂额的那段时间,白琼似乎……从未主动提起过复健的进展? 每次问起,都是类似的老样子。 而且,他腿上的支具……温以南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狰狞的轮廓上。 作为曾经的医生,白琼这个人应该很清楚长期佩戴这种重型固定支具可能带来的肌肉萎缩还有血液循环障碍等风险。 第五十九章 伪装 以他的专业素养和对自身健康的重视程度,理论上应该更积极地寻求替代方案或阶段性调整才对?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涟漪。 几天后,温以南的身体状况稳定,获准在特护陪同下进行短时间的院内散步。 田特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在住院部楼下阳光充足的花园里慢慢走着。 “你看那边,”田特助忽然压低声音,示意温以南看向不远处康复中心大楼的侧门。 只见白琼的护工推着他的轮椅,正从侧门出来,似乎是刚做完某项检查或治疗。 白琼低着头,似乎在闭目养神。 这本身没什么特别。 但温以南的目光却被轮椅旁挂着的一个不起眼的纸袋吸引。 那是一个印着“康达运动医学中心”LOGO的袋子。 康达中心? 温以南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那是一家顶级物理治疗私人机构,收费极其昂贵,而且……它最擅长的领域是肌肉力量训练和功能性恢复。 对于白琼这种神经受损导致的无法承重,似乎并非首选? 温以南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散步,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但心底的疑窦,却在悄然滋生。 回到病房,她状似无意地问起:“对了,白琼现在是在哪里做复健?还是医院康复科吗?” 田特助正在整理文件,闻言答道:“听护工提过一嘴,好像最近换到一家叫‘康达’的私人中心了,说那边的设备更先进。” “康达?”温以南挑眉,“那家收费可不便宜,白医生还挺舍得。” “是啊,”田特助随口应道,“可能觉得效果更好吧,毕竟他挺着急想站起来的。” 着急想站起来? 温以南脑海中浮现出白琼每次提及腿伤时那副认命又痛苦的样子,与着急似乎并不太吻合。 而且,如果他真的在康达进行积极的力量训练,为什么每次问起进展都含糊其辞? 疑点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她需要知道更多。 几天后,温以南以需要一份关于孕期营养的资料为由,让田特助联系了李教授。 在田特助送资料过来时,温以南顺便问起了白琼的情况。 “李教授,白琼的腿伤,您了解吗?神经损伤恢复这块,康达中心的效果如何?” 李教授推了推眼镜,有些疑惑:“白琼?他的腿伤……我记得当时急诊的初步诊断是胫腓骨粉碎性骨折伴软组织严重挫伤,神经方面……当时急诊的肌电图显示有腓总神经轻度压迫症状,但后来他转院治疗了,后续详细的神经损伤评估报告我就没再关注,而且……” 李教授顿了顿,“如果神经损伤严重到长期无法承重,单纯靠力量训练效果可能有限。” 李教授的话像一块冰,砸进温以南心里。 后续转院治疗……转去了哪里? 为什么从未听他详细说起过后续的诊断和治疗方案? 疑云越来越重。 温以南决定不动声色地调查。 她不能直接问白琼,那会打草惊蛇。 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她让田特助以公司安全升级为由,调取了白琼所住公寓楼近两个月的公共区域监控录像,特别是夜间时段。 同时,也想办法了解了一下康达中心对白琼的具体康复方案。 几天后,田特助带来了初步信息,脸色有些凝重。 “公寓监控……有发现。”田特助将一台加密平板递给温以南,“这是上个月17号凌晨1点左右的录像片段。” 视频画面是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电梯厅。 画面中,一个穿着连帽衫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拄着一根单拐,步伐虽然有些缓慢,但明显是承重行走! 他走到电梯前,按了上行键。 在等待电梯的十几秒里,他似乎有些不适,微微侧身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在这一瞬间,连帽衫的帽子滑落了一点,露出了小半张脸和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 正是白琼! 温以南的心猛地一沉,握着平板的手指收紧。 凌晨一点,独自一人,拄着单拐行走……这哪里是神经受损无法承重? 这分明是恢复得相当不错了! 他一直在装! 他为什么要装? “康达那边呢?”温以南的声音异常平静,但眼底已结满寒霜。 “费了点周折,”田特助低声道,“通过一个可靠的第三方渠道了解到,白琼在康达的康复方案记录显示,他从一个半月前就开始进行负重行走训练。” “一个半月前……”温以南重复着这个时间点,眼神锐利如刀。 那正是“启明之芯”项目进入最关键的攻坚阶段,也是她因为孕期和公司事务对他关心相对减少的时候! 愤怒如同冰冷的岩浆,在温以南胸腔里奔涌。 不是为了他装伤博取同情,而是为了这背后更恶毒的算计! 他的腿伤是怎么来的? 真的是意外吗? 白琼,这个她曾经信赖、甚至因为车祸救她而心怀愧疚的男人,他的腿伤很可能是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温以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天黑之后,她去了白琼的公寓, 他腿上依然盖着薄毯,厚重的支具轮廓清晰。 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了一层落寞的金边。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轮椅。 镜片后的眼睛看到温以南,瞬间亮起一丝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黯然取代。 “以南?你怎么来了?公司不忙吗?”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惊喜。 “听说你心情不好,过来看看。”温以南走到他身边,田特助识趣地退到玄关处等候。 温以南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关切地落在他盖着毯子的腿上,“怎么了?是复健遇到困难了?还是……腿又疼得厉害了?”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白琼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完美地掩饰了可能泄露的情绪。 他放在毯子上的手微微蜷缩,声音低沉,“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没用。” 第六十章 求婚 “看到你挺着肚子还要为公司奔波,而我……却只能困在这该死的轮椅上,什么忙都帮不上,今天在康达,看到别人恢复得那么好,心里……有点难受。” 他抬起头,看向温以南,眼神里充满了自责,“以南,我是不是……真的成了一个废人?只会拖累你?” 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演,若是以前,足以让温以南心生怜惜和愧疚。 但现在,温以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直冲头顶。 她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看着他毯子下那其实已经能行走的腿,看着他精心维持的废人形象,强烈的恶心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几乎要冲破她理智的堤坝。 但她硬生生压了下去。 脸上浮现出温柔心疼的神色,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放在毯子上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凉。 “别胡说。”她的声音轻柔,“什么拖累不拖累的?现在只是恢复得慢一点,急什么?医生不是说了,神经损伤恢复需要时间吗?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温氏现在挺好的,‘启明之芯’项目很顺利,我能应付得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伤,配合治疗,什么都不要多想,知道吗?” 她的手温暖柔 软,话语更是充满了理解。 白琼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反手轻轻握住了温以南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以南……谢谢你,每次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好受很多,我只是……只是太想能站到你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看着你的背影……”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温以南任由他握着手,脸上维持着温柔的微笑,心底却是一片冰封的荒漠。 回家之后,零点刚过。 温以南几乎是立刻就醒了。 她摸索着拿起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疲惫却异常清明的眼。 是靳卫砚发来的。 内容只有极其简单的四个字,外加一个句号,连多余的符号都没有。 生日快乐。 心口像是被这毫无温度的光标蛰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而陌生的酸麻。 她不想再想下去了。 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停顿了几秒。 最终,她只是按灭了屏幕,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 黑暗重新笼罩,只有腹部传来孩子不满的轻微踢动。 她把手覆上去,感受着那有力的生命搏动,仿佛汲取着对抗冰冷回忆的唯一暖源。 “宝宝乖,”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都过去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来,驱散了夜的清寒。 温以南洗漱完毕,刚下楼佣人就走了过来。 “温小姐,早上好,这是刚刚送过来指名给您的鲜花。” 两束花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小圆桌上,瞬间成了客厅里最夺目的存在。 左边一束,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白玫瑰。 花朵硕大饱满,花瓣边缘带着清晨露水般的微光,层层叠叠,簇拥着中心几支翠绿的尤加利叶,被包裹在质感冷硬的银灰色雾面纸中。 没有卡片,但那股拒人千里的冷冽气息,以及花束本身那种风格,只属于靳卫砚。 他知道她曾经短暂地迷恋过这种极致纯粹的白,在她还天真地以为婚姻也如这白玫瑰般不染尘埃的时候。 右边一束,则是截然不同的氛围。 粉红芍药开得正盛,花瓣重重叠叠,娇艳欲滴,透着一股精心营造的浪漫与甜蜜。 花束中插着一张精致的烫金卡片,上面是温以南熟悉的清隽笔迹:“以南,生辰快乐,愿你岁岁安康,笑靥如花。” 两束花并排而立,如同无声的宣言和邀约,也像两根刺,扎在温以南此刻只想平静度过的生日清晨。 女佣的目光在花束和温以南平静无波的脸上飞快地扫过,带着询问。 温以南甚至没有走近细看。 她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冷淡地掠过那两团过于鲜艳的色彩,仿佛看的不过是两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都扔了。”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像在吩咐处理掉一份过期的文件。 清晨的寒意还未完全散去,温以南的车平稳地驶向温氏大楼。 田特助坐在副驾,从后视镜里小心观察着温以南的神色。 她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硬,昨夜那两束花带来的不快仿佛凝成了实质的冰霜,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 田特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车内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接近公司大楼。 距离大楼还有几十米,车速却明显慢了下来,前方似乎有拥堵。 “怎么回事?这个点门口不应该堵车。”田特助皱眉,探头向前望去。 温以南也睁开了眼。目光穿透前挡风玻璃,她看到了令她瞳孔骤然收缩的一幕。 温氏大楼宽阔气派的入口前厅外,平日井然有序的广场,此刻却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温以南没有想到白琼竟然在这里准备了求婚仪式。 “以南,嫁给我!” “我不在乎我能不能站起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想用我余下的生命,用我全部的忠诚和爱,守护你,守护我们的家,守护我们的孩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即使坐在轮椅上,我也能成为你最坚实的依靠!” “嫁给我,好吗?” 话音落下,他雇来的那些人适时地抛洒起玫瑰花瓣。 粉红的花瓣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覆盖在红玫瑰的心形上,也落在白琼的头发肩膀和他高举的戒指上。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 “嫁给他!” “答应他吧温总!” “太感人了!” “患难见真情啊!” 无数的手机镜头对准了中心,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着这场世纪求婚。 温以南攥紧拳头,忍着心头那阵恶心,审视着白琼的那双腿。 白琼对上她的视线,有那么一丝心虚,但还是维持着笑意。 “以南。” 温以南走过来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笑意的,问道:“师兄,你的腿还好吗?” 第六十一章 难忘的生日 空气骤然凝固。 漫天飞舞的粉红玫瑰花瓣似乎停滞了一瞬,喧闹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从起哄的激动瞬间转为惊疑和探究,齐刷刷钉在白琼盖着薄毯的腿上,又飞快地移向他瞬间僵硬的脸。 白琼脸上的深情和期待如同被冰水泼过,瞬间冻结龟裂。 血色从他脸上急速褪去,连带着嘴唇都泛起一层灰白。 他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那枚昂贵钻戒盒的手指用力到指节突起发白,细微的颤抖再也无法掩饰。 “我……”他喉咙发紧,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几乎不成调,“以南,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嘴角却僵硬地抽搐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是……是刚才人太多,撞到了吗?还是……疼得厉害?” 他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透着心虚的试探,身体下意识地想将轮椅往后挪动半分,避开温以南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眸。 温以南站在原地,清晨微凉的空气包裹着她。 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剪裁精良的套装下并不明显,却无形中撑起一股沉静而强大的气场,将周遭所有的喧嚣和窥探都隔绝开来。 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的平静,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锐利得像手术刀,精准地解剖着白琼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没什么,”她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只是看你今天情绪似乎格外激动,坐得也挺直,怕你用力过度,影响到复健效果,毕竟,医生说过,神经受损,需要静养,情绪起伏太大,或者……某些部位长期维持某种姿态,都不利于恢复,不是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棉布的针,看似关怀,实则精准地戳在白琼最不敢示人的秘密上。 白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擂鼓声。 她知道了?她察觉了什么?是赵立成那个老东西? 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恐慌和一丝被当众戳穿的狼狈让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我……我没事,以南,谢谢你关心。”他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的表情只剩下纯粹的担忧和一丝被误解的委屈,“我只是……只是太想给你一个难忘的生日,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立刻让他们散了!我这就走!” 他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急于逃离的迫切,甚至不等温以南回应,就慌忙伸手去操控电动轮椅的控制器,试图调转方向。 动作间,那条盖着厚毯的“伤腿”竟不小心撞到了轮椅的金属脚踏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嘶。”白琼立刻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更加惨白,眉头痛苦地紧锁,身体也配合着佝偻了一下,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这过于刻意的表演,落在温以南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厌恶。 她不再看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那些举着手机表情各异的人群,最后落在早已惊呆的林忧脸上。 她声音清晰,“让安保清场,无关人员,立刻离开温氏大厦范围,还有……” 她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白琼,“送师兄回去休息,他看起来……确实需要静养。”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的一片狼藉和呆若木鸡的白琼,径直转身,高跟鞋踩过散落一地的玫瑰花瓣,走向大厦敞开的旋转门。 晚上,林忧为温以南举办了生日派对。 温以南刚走进去,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张熟悉的脸庞。 靳卫砚? 他怎么在这里? 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双颊不再深陷,唇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空洞死寂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此刻虽然依旧深邃,却重新燃起了一种内敛而沉静的光。 他在几个西装革履气场不凡的男人簇拥下走进来,步履沉稳,目光在露台上随意一扫,便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心的温以南。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 温以南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讽刺感,如同细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心脏。 他好了。 他竟然好了。 他凭什么? 凭什么能在对她和孩子造成那样深重的伤害之后,还能如此完好地站在这里? 凭什么能这么快就走出那份濒死的绝望,重新披上他靳氏掌权人的外衣?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尖锐的怒意猛地冲上温以南的喉咙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猛地移开视线,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口那股燎原的邪火。 小腹深处传来一丝轻微的仿佛感应到她激烈情绪的紧绷感。 “南南?”林忧敏锐地察觉到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微颤的手指,担忧地靠近一步,扶住她的手臂,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靳卫砚,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怎么来了?我根本没请他!” “没事。”温以南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拒人千里的冰冷和疏离,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刺痛只是幻觉,“大概是巧合,不必理会。” 她将水杯递给田特助,声音平静无波,“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需要立刻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空间,需要片刻的独处来平复翻腾的心绪。 露台通往内部走廊的通道相对僻静,柔和的壁灯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暖黄的光晕。 温以南扶着墙,脚步有些虚浮,孕初期的疲惫和刚才剧烈的心绪波动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她只想快点走到那个安静的角落。 然而,就在她转过一个装饰着巨大绿植的廊柱时,一只滚烫而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手,猛地从阴影里伸出,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 “啊!”温以南猝不及防,惊呼声被堵在喉咙里。 第六十二章 收集证据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药味和冷冽雪松气息的男人 体味瞬间将她包围。 她猛地抬头,撞进靳卫砚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眼眸里。 他不知何时竟等在了这里! “放开!”温以南瞬间回神,怒火腾起,用力挣扎。 可他的手指如同铁钳,纹丝不动,反而将她纤细的手腕攥得更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靳卫砚将她用力拉近,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和廊柱的夹角里。 他俯视着她,灼热的气息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和一种深 入骨髓的痛楚,狠狠喷在她的脸上。 “温以南!”他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令人心悸的占有欲,“你好大的胆子!怀着我靳卫砚的种,还敢跟别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演什么情深义重?!” 他看到了!看到了早晨白琼那场恶心的求婚!他以为她和白琼…… 这个念头让温以南的怒火瞬间烧毁了理智。 “靳卫砚!”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喷火的目光,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极致的嘲讽,“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刚从哪张病床上爬下来?忘了自己是怎么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把血吐在我面前,求着看你的孩子的?” 她清晰地看到靳卫砚的瞳孔因她的话而剧烈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仿佛被她的话狠狠捅了一刀。 “怎么?”温以南继续冷笑,字字如刀,毫不留情地剜向他最痛的伤口,“现在能站起来了,又能喘气了,就觉得自己有资格来管前妻的闲事了?靳总,麻烦你照照镜子!你呕在地上的血,擦干净了吗?!” “你……”靳卫砚的胸膛剧烈起伏,被她的话刺得浑身都在发颤,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失控。 那双深眸里翻涌着毁灭般的风暴,痛苦愤怒被戳穿的狼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更深沉的恐慌。 恐慌她真的离他而去,恐慌她腹中的孩子真的与他再无瓜葛。 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无声对峙,剑拔弩张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温以南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 小腹的紧绷感似乎加重了,一丝细微的类似抽筋的酸胀感传来。 就在这时。 “以南?是你吗?” 一道温和却带着明显焦急和关切的声音,伴随着电动轮椅特有的低微而平稳的驱动声,由远及近。 白琼! 他操控着轮椅,出现在廊柱的另一侧,脸上写满了担忧。 随即,他脸上只剩下纯粹的仿佛要保护心爱之人的急切和紧张。 “靳先生!”白琼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请你立刻放开以南!她现在是孕初期,经不起你这样粗暴的拉扯!你想对她和孩子做什么?” 他驱动轮椅,强硬地插 入靳卫砚和温以南之间,用自己那孱弱的身体挡在温以南前面。 “放开她!”白琼的声音斩钉截铁。 三个人的空间,瞬间被无形的冰棱和暗流填满。 温以南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疲惫感席卷而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猛地用力,趁着靳卫砚因白琼出现而分神的瞬间,狠狠甩开了他的钳制! 手腕上留下了一圈刺目的红痕。 “够了!”她低喝一声,声音冰冷而疲惫,带着一种彻底厌倦的疏离。 她看也没看靳卫砚,目光掠过挡在身前的白琼时,那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探究让白琼心头猛地一跳。 “我的事,不劳二位费心。”她丢下这句话,不再看任何人,挺直背脊,绕过白琼的轮椅,径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留下两个男人,如同对峙的猛兽,在冰冷的大理石廊柱下,无声地对峙着。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和彼此毫不掩饰的敌意。 靳卫砚的目光死死锁在白琼脸上,那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似乎要将他脸上每一寸伪装的脆弱都剥开。 他缓缓勾起唇角,声音压得极低。 “白医生,你这戏……演得真不错,不过,假的就是假的,你这双腿……”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碍眼的支具,“废得还真是时候。” 白琼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毫不退缩地迎上靳卫砚的目光,声音同样压得低沉,带着一种扭曲的偏执。 “靳卫砚,你除了用权势压人,用暴力胁迫,还会什么?以南和孩子,不需要你这种只会带来伤害的父亲!离她们远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无声的厮杀在瞬间完成。 靳卫砚眼底的暴戾更盛,但他最终只是冷冷地嗤笑一声,带着绝对的轻蔑,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挺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白琼看着靳卫砚消失在走廊尽头,紧握轮椅扶手的手才缓缓松开,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低头看向自己盖着毯子的腿,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恨意。 温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初冬的阳光带着几分稀薄的暖意。 温以南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启明之芯”项目落地文件。 她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小腹的隆起已比前些日子更为明显,持续高强度的工作带来的疲惫感如影随形。 “温总,”田特助推门进来,“前台刚签收的,指名给您的加急件,寄件人信息……是空的。” 温以南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在那个平平无奇的袋子上。 没有任何公司LOGO,没有快递单号,只有打印着“温以南亲启”几个宋体字。 一丝异样的预感悄然滑过心头。 “放下吧。”她声音平静。 田特助将文件袋轻轻放在她面前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无声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温以南一人,还有窗外城市低沉的嗡鸣。 她盯着那个牛皮纸袋看了几秒,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纸张微糙的质感。 封口处只用普通的透明胶带粘着。 她拿起桌上的裁纸刀,沿着边缘,平稳而缓慢地划开封口。 里面没有信件,没有只言片语。 只有几张清晰度极高的打印照片和一叠装订整齐的文件复印件。 第六十三章 骗局 温以南的目光落在第一张照片上。 画面是某个光线略显昏暗的室内走廊,监控视角。 一个穿着深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正单腿支撑着身体,另一条腿明显弯曲受力,姿态虽然有些僵硬,但绝对是在行走! 他的右手拄着一根单点登山杖作为辅助支撑。照片一角的时间戳清晰可见:凌晨1点47分。拍摄地点,正是白琼所住的高档公寓楼电梯厅! 第二张照片,是同一个男人在等电梯时,因调整姿势而微微侧身,鸭舌帽下露出的那半张脸和标志性的金丝眼镜。 白琼!清晰无误! 温以南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她捏着照片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她迅速翻看下面的文件。 是“康达运动医学中心”的康复训练记录复印件。 客户姓名:白琼。 最后一张纸,是康达中心内部的一份阶段性评估小结,打印日期就在几天前。 结论处清晰地写着:“客户下肢肌力恢复显著,核心稳定性良好,已具备独立进行中短距离平地行走能力,建议逐步减少辅助工具依赖,持续强化神经肌肉协调性训练……” “独立进行中短距离平地行走能力”…… 温以南看着这些冰冷的文字和照片,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头。 胃里翻江倒海,她不得不捂住嘴,强压下那股生理性的反胃。 愤怒? 不,那太轻了。 是彻骨的寒意和被愚弄的荒谬感。 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针对她所有善良和愧疚的巨大骗局。 她以为自己是施救者,是给予依靠的人,却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对方剧本里一个被 操控被算计的角色! 他利用她的愧疚,利用她的孩子,利用她因靳卫砚的伤害而对“忠诚”产生的渴望,编织了一张温柔的网,试图将她和孩子牢牢困住。 甚至不惜在她公司面临巨大危机的关键时期,用一场盛大而恶心的求婚来当众施压! 温以南缓缓靠向宽大的椅背,闭上眼。 冰凉的皮革触感让她混乱灼热的思绪稍稍冷却。 她一只手无意识地覆在自己微隆的小腹上,那里正孕育着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温以南的目光在冰冷的证据上停留片刻,随即拨通内线,声音听不出波澜:“田特助,请白医生来一趟。”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门被轻敲推开,白琼操控着轮椅进来,脸上是惯常的温润笑意,视线第一时间关切地落在她身上:“以南?找我有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驱动轮椅靠近办公桌,目光扫过桌面时,似乎不经意地掠过那个尚未完全收起的牛皮纸袋口,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警觉。 温以南没有立刻回答。 她将桌上散乱的文件稍稍归拢,状似无意地将那个文件袋推到了键盘下方。 然后才抬眼,平静地看向他。 “没什么要紧事。”她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只是看到康达中心的康复记录送过来了,想着问问你,最近复健感觉怎么样?有进展吗?” 她的目光落在他盖着毯子的腿上。 白琼的心猛地一沉。 康达的记录?她怎么会主动提起? 他放在毯子下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脸上却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苦涩和认命,轻轻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神经这东西……急不来,医生说能维持现状,不继续恶化就是好的。”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自嘲,“有时候半夜疼醒了,看着这条废腿,真 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紧紧锁住温以南的脸,“以南,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没用?很拖累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带上了浓重的鼻音,眼眶也微微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温以南看着他精湛的表演,胃里那股熟悉的恶心感又隐隐翻腾起来。 她强忍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微微蹙起眉,露出些许不赞同的神色:“师兄,你胡说什么。”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无奈和疲惫,“我最近是有些累,孕早期反应大,公司事情又堆成山,可能……对你关心不够。” 她将话题引向自己的状态,“你别总胡思乱想,安心做复健就是。” “真的只是太累吗?”白琼却不依不饶,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被压抑的委屈,“以南,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开始怀疑我了?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想甩开我了?!”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猛地伸手抓向桌角的一个水晶笔筒! “你如果不要我了,我还不如……” “白琼!”温以南心头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厉声喝止,身体也下意识地前倾,伸手按住了他抓着笔筒的手腕! 她的动作带着制止的力道,指尖冰凉。 四目相对。 白琼的眼底翻涌着疯狂痛苦,还有一丝脆弱。 温以南则清晰地看到了他瞳孔深处那抹得逞? 温以南强压下心头的厌恶和寒意,迅速松开手,仿佛被烫到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平缓,带着一种刻意的安抚和疲惫:“你冷静点!没人说不要你,我说了,只是最近太累,身体也不舒服,你别多想。” 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炽 热和探究的视线,“好好回去休息吧,别再做这种傻事。” 白琼剧烈地喘 息着,胸膛起伏,死死盯着温以南避开的脸庞。 她刚才的阻拦是下意识的,说明她对他还有一丝旧情和责任感,这让他心底稍安。 但她此刻的回避和那掩饰不住的疲惫疏离,又像针一样扎着他。 不行!他不能再等了! 怀孕初期是她最脆弱也最容易建立依赖的时候,他必须让她彻底习惯他的存在,习惯到无法剥离!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以南……”他声音忽然变得极其沙哑低沉。 他不再看她的脸,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因孕早期略显苍白却依旧柔美的唇瓣。 他猛地驱动轮椅,以极快的速度绕过宽大的办公桌,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让我……让我照顾你……和孩子……”他喃喃着,像是某种魔怔的呓语。 同时,他上半身倾覆过来,一只手急切地撑在温以南的椅扶手上,另一只手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伸向她的后颈,试图固定住她的头。 他的脸迅速在她眼前放大,目标明确。 他要吻她! 温以南瞳孔骤缩! 在他倾身压过来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愤怒恶心和本能的警觉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身体在孕激素作用下本能地优先保护腹中的孩子,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沉重的办公椅连同自己的身体狠狠向后一蹬! 滑轮与光滑的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温以南的身体随着椅子瞬间向后滑开半米有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白琼扑过来的嘴唇! 白琼的手抓了个空,只触碰到冰冷的空气。 他整个人因用力过猛和轮椅的惯性,上半身狼狈地扑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边缘,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温以南背脊紧贴着椅背,一只手本能地护住小腹,胸口因惊吓和愤怒剧烈起伏,脸色煞白。 白琼撑在桌沿,慢慢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睛因计划落空而布满猩红血丝,他死死盯着温以南,“你……” 第六十四章 将计就计 温以南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她需要时间,需要收集更多的证据,需要彻底撕下他的伪装。 现在翻脸,只会让他狗急跳墙,或者转入更深的蛰伏。 不如……将计就计。 她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沉默让白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她缓缓伸出手,没有去接戒指盒,而是轻轻覆在了盒子上,指尖冰凉。 “师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仿佛被命运推着走的疲惫和无奈,“现在说这些……太突然了。”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怀着孩子,公司一堆事,身心俱疲。” “我需要……时间。” 她顿了顿,迎上他瞬间亮起的眼睛,“戒指……你先收着。” “等……等孩子平安出生,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谈这件事,好吗?” 她没有直接拒绝,甚至没有推开戒指盒,而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带着“可能性”的承诺。 这已经是白琼此刻能得到的最好回应!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压过了刚才的疑虑和挫败。 “好!好!以南,我听你的!我等!多久我都等!”他激动得声音发颤,连忙收回戒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通往未来的钥匙,“你好好休息!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了!” 他生怕她反悔,立刻驱动轮椅,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温以南脸上所有的疲惫和犹豫瞬间消失,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锐利。 她立刻拿起内线电话:“田特助,立刻进来。” 田特助推门而入,看到温以南冷肃的脸色,心知有异:“温总?” 温以南将键盘下的文件袋推到他面前:“看。” “最高保密级别。” “通知林忧,动用一切资源,盯死白琼!” “我要他所有医疗记录的原件康达中心每一个接触过他的医生护士的背景调查他公寓楼近半年的所有监控录像他名下及关联账户的所有资金往来!” “特别是……他车祸前后的记录,给我查清楚,那辆肇事车是谁安排的!” “还有,”她眼神如刀,“查赵立成教授身边,有没有异常的人或事。” “白琼,可能会对他不利。” 田特助迅速浏览完照片和文件,脸色剧变:“是!我马上去办!” 温以南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接受求婚的假象是第一步。 她要让白琼放松警惕,让他以为他的计划正在顺利推进。 只有当他得意忘形,才会露出更多马脚。 她要在他自以为最接近成功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深夜,书房。 温以南处理完最后一份邮件,疲惫地揉着额角。 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小腹的弧度日渐明显,生命的脉动清晰可感。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温暖和责任。 目光不经意扫过桌角,那里空无一物。 靳卫砚送来的白玫瑰早已被清理,连同白琼那束粉芍药,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有些东西,却像烙印,刻在记忆深处,无法抹去。 她想起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深夜。 靳卫砚刚接手一个棘手的跨国并购案,连续熬了几个通宵。 她那时还满心满眼都是他,笨拙地学着煲汤,结果差点把厨房点着。 他闻讯赶来,黑着脸训斥她胡闹,却在她委屈巴巴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笨死了……下次想喝汤,叫佣人做,或者等我回来。” 那一刻的温情,短暂却真实。 还有他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那个平日里冷峻如冰的男人,脸上竟露出了近乎傻气的不知所措的惊喜。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那微弱的却足以震撼心灵的跳动,眼神里的光芒,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这些碎片化的画面,在夜深人静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与停车场那场冰冷精准的报复发布会他呕血的惨状那句“别脏了我孩子的未来”激烈碰撞。 她真的做对了吗? 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就单方面宣判了死刑? 离婚协议签得那么干脆,甚至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一次。 那些误会……真的只是误会吗? 胡秀雅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晨晨的敌意又从何而来?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如果当初……能冷静一点,多问一句…… “啪!”温以南猛地合上电脑屏幕,刺眼的光线消失,书房陷入昏暗。 她用力闭了闭眼,将那些软弱的念头狠狠压下去。 没有如果。 伤害已经铸成。 信任的基石早已崩塌。 他展现的“温柔”太少,而带来的伤害太深太痛。 她,必须向前看。 第二天,温氏集团会议室。 “新产品的市场预热方案,下周我要看到最终版。” “另外,关注恒远最近的动向,特别是他们新挖来的那个高层,背景查清楚。” “是,温总!” 会议高效地进行着,温以南的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果断。 她不再是那个在靳家隐忍被叔婶觊觎家产而束手无策的温家小姐。 她是温氏绝对的掌舵人,她的智慧决断和铁腕,让商界重新认识了“温以南”这个名字的分量。 没有人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身怀六甲的商界新锐。 会议结束,众人鱼贯而出。 田特助快步走到温以南身边,低声道:“温总,林总那边有消息了。” “关于白琼车祸的肇事司机,找到了。” 温以南眼神一凛:“说。” “司机是个老赌棍,欠了一屁股高利贷。” “车祸前三天,他一个几乎废弃的账户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海外匿名汇款。” “车祸后,他就消失了,像人间蒸发。” “林总的人正在追查汇款源头和司机的下落,难度很大,对方做得很干净。” “海外匿名汇款……”温以南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底寒意更盛。 果然不是意外! “继续查,不惜代价。” “还有康达那边?” 第六十五章 狭路相逢 “康达的一个资深物理治疗师,最近突然换了辆新车,出手也阔绰了不少。” “林总的人正在接触他,希望能撬开他的嘴。” “另外,”田特助声音压得更低,“赵教授小区附近,最近确实出现两个生面孔,像是在踩点。” “林总已经加派了人手暗中保护。” “嗯,做得很好。”温以南点头,指尖在桌面上轻点,“白琼那边呢?有什么异常举动?” “表面很平静,每天按时去康达复健,然后回公寓。” “但……昨天深夜,他公寓的灯在凌晨两点左右亮过半小时,窗帘拉得很严实。” “林总调了对面楼的监控,但角度问题,看不清里面情况。” “知道了。”温以南站起身,“通知张医生,下午的产检时间不变。” “备车。” 中心医院VIP产科诊区。 温以南做完一系列检查,在田特助的陪同下走出诊室。 张医生的结论是胎儿发育良好,但母体负担过重,必须严格控制工作强度和情绪波动,否则早产风险依然存在。 “温总,张医生的话您得听进去。”田特助忧心忡忡。 “我心里有数。”温以南按了按眉心,刚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拐角,脚步却顿住了。 走廊另一端,靳卫砚在一名助理和一名医生的陪同下,正朝这边走来。 他穿着深灰色大衣,身形依旧挺拔,但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只是眼神不再空洞,恢复了惯有的深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似乎刚做完复查。 四目猝然相对。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时间被拉扯得粘稠而漫长。 过往的爱恨伤害他濒死的模样她冰冷的决绝……所有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激烈碰撞。 温以南清晰地感觉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闷痛感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下颌线绷紧,抬脚就要从另一侧离开。 “以南。”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温以南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 “温以南!”靳卫砚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和一丝压抑的急切。 温以南终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背影挺直而冰冷:“靳总,有事?” 靳卫砚几步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和一种深沉的痛楚,紧紧锁住她冰冷的脸庞和……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灼人的温度。 田特助立刻上前半步,警惕地看着靳卫砚。 靳卫砚的助理也紧张地跟了过来。 “孩子……”靳卫砚的声音艰涩,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用尽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还好吗?” 温以南倏地抬眼,目光如冰锥,直刺向他:“靳卫砚,你有什么资格问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淬毒的寒意:“在你让人精准地撞向他父亲,在你用最恶毒的方式报复的时候,在你吐着血咒骂他未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过问他的资格!” “收起你那迟来的虚伪的关心!” “它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靳卫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回到办公室,温以南的话仍旧像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他尚未愈合的伤口,并狠狠搅动。 这时沈峰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放在桌上,“靳总胡秀雅女士……被传唤了。” 靳卫砚眼神一凝:“原因?” “涉嫌教唆他人作伪证,以及……可能涉及多年前一起商业泄密案。”沈峰谨慎地说,“警方根据温小姐那边提供的线索,重新调查了温小姐父母车祸案的一些关联信息,发现当年一个关键证人的证词存在疑点,指向了胡女士。” “另外,几年前靳氏一个竞标项目核心数据泄露的事,也有了新的证据链指向她。” “警方是以协助调查的名义请她去的。” 靳卫砚的眉头深深锁起。 胡秀雅……大嫂。 他想起大哥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让他照顾好孤儿寡母。 这些年,他对胡秀雅和晨晨确实多有照拂,却从未想过,她背地里竟做了这么多事? 针对以南? 甚至可能……和岳父母的车祸有关? 这个念头让他心底发寒。 “晨晨呢?”他沉声问。 “小少爷暂时由老宅的管家和保姆照顾,情绪还算稳定,但……胡女士被带走时,他看到了,很害怕。”沈峰回答。 靳卫砚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安排心理医生过去。” “盯着警方的进展,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 “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查一下……温以南最近的产检情况。” “我要确保……孩子没事。”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是。”沈峰应下,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靳总,您的身体……医生再三叮嘱需要静养。” “公司这边……” “我撑得住。”靳卫砚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下去吧。” 沈峰无奈,只能退了出去。 办公室只剩下靳卫砚一人。 他疲惫地闭上眼,手指用力按压着抽痛的太阳穴。 胡秀雅的事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第六十六章 夜长梦多 而温以南那双冰冷刺骨充满恨意的眼睛,更是如同梦魇,挥之不去。 他拿起手机,屏幕解锁,壁纸是很多年前,他偷拍的温以南在花园里逗猫的背影。 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柔美好。 他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去。 他该说什么? 解释? 道歉? 在她那样决绝的恨意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连站在她面前问一句“孩子还好吗”的资格,都被自己亲手剥夺了。 白琼公寓。 厚重的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室内只开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 白琼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毯子,支具的轮廓清晰可见。 但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幽蓝的光映着他阴沉扭曲的脸。 屏幕上是一个加密通讯界面。 对方头像一片漆黑。 白琼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计划有变。” “温以南没有明确拒绝,但态度疏离,警惕心很高。” “赵立成那个老东西必须尽快处理掉!他留不得!” 他发送完信息,烦躁地合上电脑。 温以南那句“等孩子出生再谈”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等不了那么久! 夜长梦多! 靳卫砚那个疯子居然还没死,而且看起来……好了不少? 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必须加快脚步,必须让温以南彻底依赖他,必须在她生下孩子前,坐实“父亲”的名分! 他操控轮椅滑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警惕地看向楼下。 路灯昏暗,街道寂静。 但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是温以南的人? 还是靳卫砚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猛地拉上窗帘,眼神变得阴鸷狠戾。 不管是谁,挡他路的人,都得死!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刻意压得虚弱:“喂,李教授?是我,白琼……嗯,还是老样子,疼得厉害……您上次说的那个特效进口药,对神经修复效果很好?……对,对,就是那个!麻烦您帮我开一支吧?……嗯,我现在就过去拿?……好,谢谢李教授。” 挂断电话,白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特效药? 呵,不过是他接近赵立成那个老东西的借口罢了。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他驱动轮椅滑向卧室。 片刻后,卧室门打开,出来的不再是那个坐在轮椅上孱弱的白医生。 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便装,动作利落地将那个沉重的腿部支具拆下,扔在床上。 毯子下,那条“废腿”完好无损。 他走到玄关,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根普通手杖,步伐虽然刻意放慢,显得有些僵硬,但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 他戴上帽子和口罩,最后看了一眼镜中伪装后的自己,眼神阴冷。 然后,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公寓门,融入了楼道的黑暗之中。 真正的狩猎,开始了。 而他,绝不允许自己成为猎物。 温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温总,恒远刚刚向专利局提交了异议申请,针对我们天枢芯片的核心架构。” 田特助语气凝重,将文件放在温以南面前。 温以南目光扫过文件标题,指尖在桌面轻敲。 “理由?” “他们声称该架构的核心算法,与他们去年申请但尚未公开的一项预研技术高度相似,涉嫌抄袭。” 田特助顿了顿,“恒远新来的布莱恩·吴,是算法领域的顶尖专家,之前就职于硅谷巨头。这恐怕是恒远蓄谋已久的一步棋,目的就是拖慢天枢上市,打击市场信心。” 温以南冷笑一声,眼神锐利。 “预研技术?未公开?好个无中生有。 我们的每一行代码的时间戳都清清楚楚,法务部什么意见?” “王律师认为,恒远此举意在制造舆论压力,干扰我们,但法律程序走下来,至少需要三个月,这期间,我们的融资谈判和下游厂商的合作意向都可能受到影响。” “三个月?” 温以南声音冰冷,“我们没有三个月可以浪费,启动反制预案。” “明白!” 田特助迅速记录。 “还有,”温以南补充,“查查这个布莱恩·吴在硅谷的背景,特别是他参与过的、涉及知识产权纠纷的项目,看看有没有可利用的惯例。” “是,温总。” 田特助刚离开,内线电话响起。 “温总,靳氏集团的靳总助理沈峰先生来电,询问您下午三点是否有空?靳总希望能就城西智慧园区数据中心项目,与您进行初步接洽。” 温以南眸光微凝。 靳卫砚? 城西项目是政府重点工程,规模巨大,靳氏是总包方之一,温氏在智能硬件和系统集成上有优势。 这是纯商业接触。 “回复沈助理,三点可以,但只有四十分钟。” “好的。” 下午三点,靳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气氛公事公办。 靳卫砚坐在主位,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眼神专注锐利,气场迫人。 沈峰和一位技术总监陪同在侧。 温以南带着田特助和技术负责人陈工准时抵达。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孕妇装,小腹微隆,神情平静无波,目光只落在面前的方案书上。 “靳总。” 她微微颔首,语气疏离。 “温总。” 靳卫砚的声音低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克制地落在她面前的方案书上。 “感谢温总拨冗,城西智慧园区数据中心是核心基建,对底层硬件和智能管理系统的稳定性、安全性要求极高,靳氏评估过几家供应商,温氏的磐石系列服务器和天枢芯片的潜力,符合我们的需求。” “靳氏看重的是实力。” 温以南翻开方案书,“磐石系列已在三大运营商核心节点稳定运行超过三年,故障率行业最低,天枢虽是新锐,但内部测试数据远超行业标准,这是详细的性能报告和压力测试方案。” 她示意陈工。 陈工立刻接话,条理清晰地介绍技术参数和优势。 靳卫砚听得很专注,技术总监不时提问,陈工一一解答。 讨论集中在技术细节和交付标准上。 “所以,在极端负载和故障模拟下,天枢的切换速度是目前市场主流产品的1.5倍。” 陈工总结道。 靳卫砚看向温以南:“温氏对天枢量产后的品控和供应链保障,有具体方案吗?这个项目,不能有丝毫闪失。” “靳总放心。” “很好,沈峰,后续技术对接和现场勘查,由你负责跟进温氏团队。” “是,靳总。” 沈峰应道。 “时间到了。” 温以南合上方案书,起身,“靳总,期待贵司的评估结果,田特助,我们走。” 她转身离开,步履平稳,没有回头。 靳卫砚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会议室门关上。 他靠向椅背,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靳总,温总她……” 沈峰欲言又止。 “按流程评估。” 第六十七章 远行 田特助的效率极高。 几天后,一份更详尽的报告放在了温以南桌上。 “白医生车祸的肇事司机,找到了尸体。” 田特助声音低沉,“在邻省一个废弃水库。” 死亡时间就在车祸后一周,法医初步判断是‘意外’溺水,但……他身上有被暴力殴打的痕迹,死前账户最后的大额支出是汇往东南亚。” 温以南指尖冰凉:“死无对证。” “是。” 海外汇款源头还在追查,对方使用了多层代理,非常谨慎。 康达那个物理治疗师,林总的人已经接触上,他承认收了钱,在白琼的康复评估上做了‘技术性’美化,让报告看起来‘更符合预期’,但他坚称不知道白琼具体在隐瞒什么。” “赵教授那边,那两个踩点的生面孔确认是白琼雇的私家侦探,目的是摸清赵教授的生活规律和安保情况,林总的人已经暗中替换了赵教授家附近的几个关键监控探头,并安排了两组人24小时轮班保护。” “白琼公寓对面楼的监控,捕捉到一次他深夜在客厅行走的画面,虽然模糊,但足以证明他不需要轮椅。” 田特助将几张高倍放大的截图推过来。 温以南看着照片里那个在深夜独自活动的身影,眼神冷冽如冰。 “盯紧他。” “特别是他和赵教授可能产生交集的任何机会。” “明白。” 办公室门被敲响,市场部总监拿着文件进来:“温总,‘启明之芯’的欧洲独家代理商G.T.科技,邀请您下周亲自前往瑞士苏黎世,就最终合作细节和全球首发战略进行深度磋商。” “对方CEO汉斯先生非常重视,希望您能出席。” 温以南翻看着邀请函。 G.T.科技是欧洲老牌电子分销巨头,拿下他们的独家代理,对“启明之芯”打开欧洲乃至全球市场至关重要。 这趟行程,非去不可。 “回复对方,我会准时出席。” 她果断道。 “温总,您的身体……”田特助担忧地看向她微隆的小腹。 “张医生说了,稳定期适当出行没问题。” “备好随行医疗团队。” 温以南语气不容置疑,“正好,离开这里,喘口气。” 也避开那两个让她心力交瘁的男人。 靳卫砚在医院走廊那声“孩子还好吗”,像根刺,扎在她心上,拔不掉,碰一下就疼。 而白琼那虚伪的深情和隐藏的毒牙,更是让她时刻紧绷。 出国,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苏黎世,班霍夫大街旁的五星级酒店,顶层套房。 温以南刚结束与G.T.科技第一轮冗长的技术对接会议,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窗外是苏黎世湖宁静的夜景,却丝毫无法抚平她心头的纷乱。 田特助端着温水进来:“温总,明天上午是最终条款谈判,下午汉斯先生安排了私人晚宴。” “另外,刚收到消息,靳氏集团也派团队来了苏黎世,目标是……城西智慧园区项目的核心设备供应商之一,德国科勒工业。” 温以南动作一顿:“靳卫砚来了?” “是。” “靳总亲自带队,下榻在……同一家酒店。” 第二天,温以南果然遇见了靳卫砚。 靳卫砚也看到了她。 她看起来……更瘦了,只有小腹的弧度提醒着那里孕育的生命。 刚才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被他精准捕捉。 她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这个认知,让靳卫砚沉寂的心湖骤然掀起一丝微澜,随即又被更深的苦涩淹没。 下午的谈判胶着到傍晚。 温以南凭借对专利壁垒和市场前景的精准剖析,终于迫使G.T.科技在关键条款上做出了让步。 双方初步达成意向,只待最终签约。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温以南回到套房,只想立刻倒头就睡。 田特助却一脸凝重地进来:“温总,酒店方面紧急通知。” “我们这一层的主水管突发爆裂,正在抢修,水渗透到了电路,导致这一层所有套房暂时断电,部分房间进水……包括我们这间。” 温以南皱眉:“什么时候能修好?” “最快也要明早。” “酒店表示非常抱歉,愿意免费升级套房并提供赔偿。” “但是……”田特助顿了顿,“今晚是苏黎世一个大型国际会议的最后一天,酒店……全满了。” “只剩下……” “只剩什么?” “只剩下一间……总统套房空着。” “因为……价格原因。” 田特助表情有些古怪,“而且,酒店经理说,靳氏集团的靳总那边……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他的行政套房也进了水。” “经理的意思……是询问您和靳总……是否愿意……暂时共用那间总统套房?” “套房很大,有独立会客室和两个带卫生间的卧室……” “什么?!”温以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 “让他们想办法!” “经理说,实在没有其他空房了,附近同等规格的酒店也全部满房。” “而且,靳总那边……已经同意了。” 田特助硬着头皮说完。 温以南只觉得一股荒谬感直冲头顶。 靳卫砚同意了? 他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田特助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靳卫砚的助理沈峰。 “温总,打扰了。” 沈峰恭敬道,“靳总让我来询问,关于酒店经理的提议……您的意思是?” “靳总说,如果您介意,他可以另想办法,去其他酒店大堂凑合一晚。” 沈峰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把选择权“体贴”地抛给了温以南,却又点明了靳卫砚的“牺牲”。 温以南一口气堵在胸口。 靳卫砚去大堂凑合?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如果传出去靳氏总裁在苏黎世睡酒店大堂,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端,甚至可能影响到城西项目的谈判。 她不在乎他的死活,但不能让温氏因为这种花边新闻被牵连。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冷得像冰:“告诉靳总,我接受。” “但请他务必待在属于他的区域,互不打扰。” 总统套房奢华宽敞,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苏黎世璀璨的夜景。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到极致的沉默。 第六十八章 她的死活 温以南选了靠里的那间卧室,反手锁上了门。 她背靠着门板,听着客厅里传来靳卫砚和沈峰低低的说话声,还有行李箱滑轮滚动的声音,只觉得无比烦躁。 小腹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传来一阵轻微的紧绷感。 她强迫自己冷静,拿出手机处理邮件。 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温以南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客厅只留了廊灯,昏暗安静。 靳卫砚似乎已经进了另一间卧室。 她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向客厅的饮水机,想倒杯水。 刚接满水杯,身后另一间卧室的门无声地开了。 靳卫砚站在门口,他似乎刚洗完澡,穿着深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敞,露出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发梢还带着湿气。 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病容和倦意似乎被柔化了,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几分……温以南不愿深想的脆弱感。 两人目光猝然相接。 空气瞬间凝固。 温以南端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她想立刻转身回房,脚下却像生了根。 靳卫砚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水杯上,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温以南的声音生硬,转身就走。 “温以南。” 他叫住她。 温以南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孩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好吗?” 又是这个问题! 在医院走廊上的刺痛感再次袭来。 温以南猛地转身,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冰冷:“靳卫砚,我说过,你没资格问!” “我的孩子好不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关心!” “这只会让我更恶心你!”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靳卫砚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住了门框才站稳。 他看着她充满恨意和戒备的眼睛,所有想解释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尖锐的疼痛。 “抱歉……打扰了。” 他最终只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带着浓重的疲惫。 他缓缓关上了房门,隔绝了温以南那冰冷刺骨的视线。 门关上的轻响,却像重锤砸在温以南心上。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刚才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楚和苍白,清晰地印在她脑海里。 她烦躁地甩甩头,端着水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再次锁上门。 背靠着门板,她大口喘气。 为什么? 为什么看到他虚弱的样子,她的心会这么乱? 那些被刻意深埋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他第一次笨拙地感受胎动时惊喜的眼神;他熬夜工作后疲惫地将她拉入怀中的温度……与停车场发布会上的冷酷、医院里呕血的惨状激烈交织。 “够了!” 她低声呵斥自己,用力掐了掐掌心。 没有如果! 伤害已经铸成! 她必须向前看! 这一夜,温以南睡得极不安稳。 总统套房的隔音极好,她听不到隔壁任何动静,但靳卫砚的存在感,却像无形的网,笼罩着她。 第二天清晨,温以南早早醒来,打算趁靳卫砚还没起床就离开。 她轻轻打开卧室门,却被客厅的景象定住了脚步。 宽大的沙发上,整齐地摆放着枕头和薄毯。 靳卫砚高大的身躯蜷在沙发上,显然睡得并不舒服,眉心微蹙,脸色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苍白脆弱。 他……竟然睡在沙发上? 把卧室让给了她? 他现在的身体…… 温以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感瞬间弥漫开来。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沉睡中依旧难掩病容的脸,昨晚强压下去的复杂情绪再次翻腾。 她咬了咬牙,最终什么也没做,放轻脚步,迅速离开了套房。 门轻轻关上的瞬间,沙发上的靳卫砚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早就醒了。 他看着她站在门口,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震动和挣扎,看着她最终决然离开。 他眼底深处翻涌着深沉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白琼公寓。 厚重的窗帘依旧紧闭,室内光线昏暗。 白琼坐在电脑前,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扭曲的脸。 屏幕上分屏显示着几个监控画面——温氏集团大楼入口、温以南家楼下,以及……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角度刁钻的酒店房间画面。 画面正是苏黎世那间总统套房的客厅。 虽然清晰度不高,且角度只能覆盖客厅一角,但足以辨认出温以南和靳卫砚的身影! 画面时间戳显示是昨晚:温以南出来倒水,靳卫砚开门出来,两人对峙……以及今早温以南离开时,沙发上靳卫砚的身影! “同住一间房……他睡沙发……” 白琼的声音嘶哑,像毒蛇吐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和嫉妒,“温以南……你好!你真好!”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电脑屏幕! “砰!”一声巨响,屏幕碎裂,画面瞬间消失。 玻璃碎片飞溅,划破了他的手背,鲜血直流,他却感觉不到痛,只有胸腔里燃烧的毁灭欲。 他精心策划的求婚,她模棱两可的拖延! 转头她就和前夫在异国他乡“共处一室”! 靳卫砚那个该死的病秧子,凭什么?! 白琼剧烈地喘 息着,眼中是疯狂的猩红。 不行! 他不能再等了! 温以南的心根本不在他这里! 她只是在利用他,敷衍他! 等孩子出生? 恐怕孩子一落地,她就会带着孩子彻底投入靳卫砚的怀抱! 他绝不允许! 他颤抖着手,拿起另一个加密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动手!今晚就动手!” “给我把赵立成那个老东西处理掉!” “要干净!要像意外!” 挂断电话,白琼看着手背上的鲜血,伸出舌头,变态地舔 舐了一下。 温以南,这是你逼我的。 既然你心里只有靳卫砚,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要让你尝尝,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 我要让你知道,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第六十九章 动手 苏黎世之行圆满结束。 温以南以铁腕和智慧成功拿下G.T.科技的重磅合同,为“启明之芯”的全球征程奠定了坚实基础。 返程的飞机上,田特助汇报着国内的最新动态。 “林总那边有重大突破。” “康达那个物理治疗师顶不住压力,全招了。” “他不仅承认在白琼的康复报告上造假,还提供了一个关键信息:白琼车祸前一周,曾以‘学术交流’名义,私下接触过赵立成教授实验室的一个核心研究员,并拷贝走了一份关于新型神经靶向递送载体的实验数据草稿。” “那份草稿,后来成了白琼‘独立研发’成果的核心基础!” 温以南眼神一厉:“学术剽窃!证据确凿吗?” “林总已经拿到了实验室的访问记录拷贝和那个研究员的秘密录音,研究员承认被白琼重金收买并威胁。” “另外,白琼深夜潜入赵教授家所在小区的监控也被我们替换后拍到了清晰画面,他行动自如,正在试图破坏赵教授家的天然气报警装置!” “他疯了!”温以南心一沉,“赵教授现在怎么样?” “林总的人及时干预,当场控制住了白琼!” “赵教授安然无恙!” “白琼被带走时,还在疯狂叫嚣。” 田特助语气带着后怕和愤怒,“从他身上搜出了伪装成哮喘喷雾的强效神经抑制剂,一旦赵教授吸入,短时间内就会造成‘突发性心力衰竭’的假象!” 温以南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和后怕。 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立刻报警!” “把康达的造假证据、剽窃证据、谋杀未遂的证据,全部移交警方!” “通知媒体,准备通稿。” “是!” 飞机降落在泸市机场。 温以南刚开机,无数未接来电和信息涌了进来。 除了田特助和林忧的,还有……靳卫砚的。 她手指在靳卫砚的名字上停顿了一瞬,最终划开。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刚坐上回公司的车,田特助又接到电话,脸色变得极其古怪:“温总……警局那边……胡秀雅的案子……有新进展,牵扯出了……靳家。” 温以南皱眉:“说。” “警方在追查当年商业泄密案和伪证案时,发现胡秀雅与靳卫砚已故大哥的私人医生有异常资金往来。” “深 入调查后发现……当年靳大少的死……可能并非完全是因病。” “那个医生在压力下招供,是胡秀雅指使他,在靳大少后期治疗中,偷偷替换了部分药物,加速了病情恶化……目的是为了……尽快掌控靳大少名下的股份和信托基金,并且……她一直怀疑靳大少知道了她和外面某个男人的事……晨晨的生父……可能另有其人。” 温以南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胡秀雅竟然……毒杀亲夫?! “靳卫砚……知道了吗?” “警方应该已经通知靳家了。” “另外,那个作伪证的关键证人,也扛不住全招了,承认是收了胡秀雅的钱,在温老先生夫妇车祸案中做了伪证,误导了调查方向。” “胡秀雅涉嫌教唆伪证和谋杀未遂(针对温以南父母的案子还在补充证据链)……数罪并罚,她这次……恐怕很难出来了。” 信息量巨大。 温以南靠在椅背上,消化着这一切。 胡秀雅的狠毒超出了她的想象。 靳卫砚……他此刻会是什么心情? 他一直照顾的大嫂,是害死他大哥的凶手,还一直处心积虑地陷害他妻子……晨晨的身世更是…… 她甩甩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 当务之急是处理白琼! 温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气氛肃杀。 温以南没有休息,直接投入工作。 关于白琼被捕的消息,她刻意压着,没有立刻公布。 很快,内线电话响起,前台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温总,白……白医生来了,坚持要见您,情绪……好像不太对。” 温以南眼神冰冷:“让他上来。”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白琼操控着轮椅进来。 他脸色灰败,头发有些凌乱,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温以南,带着一种困兽 般的疯狂和绝望。 “以南!”他的声音嘶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让人抓我?!” “就因为我和靳卫砚?!” “你心里一直有他是不是?” “你一直在耍我!” 他驱动轮椅猛地冲到办公桌前。 温以南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神情平静无波,只有眼底深处是刺骨的冰寒。 她将那个装着照片和康复报告的牛皮纸袋,以及林忧刚传真过来的剽窃证据、谋杀未遂现场照片,缓缓推到了桌子中央。 “白琼,或者,我该叫你……骗子?小偷?还是……杀人未遂的凶手?”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字一句砸在白琼心上。 白琼的目光落在那些摊开的、铁一般的证据上,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的伪装,他的算计,他所有肮脏的秘密,都被赤luoluo地摊开在阳光下! “不……不是的!以南你听我解释!我是被逼的!是靳卫砚!是他害我!是他找人撞我!他怕我抢走你!” 白琼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将脏水泼向靳卫砚。 “够了!”温以南厉声打断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温文尔雅的师兄,此刻丑陋疯狂的模样,“警察就在外面。” “这些话,你留着去跟法官解释吧!” 她按下桌上的呼叫器:“田特助!” 门被推开,田特助带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看到警察,白琼最后的理智崩断了。 他脸上露出极端扭曲的恨意,猛地从轮椅毯子下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那是他藏在身上,准备万一失败就用来鱼死网破的! “温以南!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得到!” 他狂吼一声,竟然从轮椅上猛地站了起来! 动作虽然有些踉跄,但速度极快,持刀狠狠扑向温以南的腹部! “去死吧!和你的野种一起!”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田特助和警察的惊呼声响起,但距离稍远! 温以南瞳孔骤缩! 她怀孕的身体限制了闪避的速度! 眼看着那冰冷的刀锋就要刺到—— “砰!”一声闷响!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巨大的力量撞开! 一道身影如同疾风般冲了进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是靳卫砚! 第七十章 为了你值得 冰冷的刀锋裹着白琼疯狂的恨意,直刺温以南隆起的腹部! “去死吧!和你的野种一起!”白琼的嘶吼扭曲变形。 时间仿佛被拉长。 温以南瞳孔骤缩,身体因孕期的沉重而迟滞,眼看着那点寒芒逼近—— “砰!”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一道身影如同出笼的猛兽,裹挟着劲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撞开挡路的田特助和警察,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插 进了温以南与那致命刀锋之间! 是靳卫砚! “噗嗤!” 利刃刺入皮肉的闷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温以南甚至能感觉到几点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脸上。 靳卫砚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震颤了一下,闷哼声压抑在喉咙里。他死死挡在温以南身前,后背对着白琼,将她和孩子完全护在自己与宽大的办公桌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靳卫砚!”温以南失声惊叫,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白琼一击未中,刺中的是靳卫砚的后肩,他更加疯狂,试图拔出匕首再次攻击。 “滚开!”他狂吼着。 两名反应过来的警察已如猛虎般扑上,电光火石间,一人死死扭住白琼持刀的手腕,“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白琼的惨叫,匕首脱手落地。 另一人一个干脆利落的扫腿,将下盘虚浮的白琼重重绊倒在地,膝盖狠狠顶住他的后心,冰冷的手铐瞬间铐紧! “老实点!” 场面瞬间被控制。 白琼像条濒死的鱼被死死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板,发出不甘的嗬嗬嘶吼,眼镜歪斜破碎,眼神怨毒地死死钉在温以南身上。 办公室内一片狼藉,只剩下白琼粗重绝望的喘 息和靳卫砚压抑的抽气声。 温以南顾不上去看白琼,她猛地扶住靳卫砚摇摇欲坠的身体。 入手一片粘腻温热的濡 湿,深色的西装外套迅速被暗红浸透,血腥味浓重地弥漫开来。 “靳卫砚!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用力撑住他下沉的身体。 靳卫砚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他艰难地侧过头,目光越过自己的肩膀,没有去看那狰狞的伤口,反而近乎贪婪地落在温以南惊魂未定却安然无恙的脸上,最后定在她护住小腹的手上。 “孩子……”他声音嘶哑虚弱,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力气,“……吓到了吗?” 温以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冲上眼眶,强撑的冷静面具彻底碎裂,混杂着后怕、愤怒和一种尖锐的心疼,冲口而出:“靳卫砚!你是不是傻!谁要你挡!谁要你管我们的死活!” 靳卫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失控的指责,嘴角竟艰难地向上扯了扯,牵扯出一个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弧度。 他额头的冷汗滚落,声音低微,却字字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为你……和孩子……值得。”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猛地向下软倒。 “靳总!”沈峰带着人终于赶到门口,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 “叫救护车!快!”温以南嘶声力竭地喊道,和沈峰一起死死托住靳卫砚下滑的身体,掌心下那汹涌的温热让她指尖冰凉。 一片混乱中,警察将疯狂咒骂挣扎的白琼粗暴地拖了出去,那怨毒的嘶吼在走廊里回荡,渐行渐远。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中心医院,手术室外。 冰冷的LED灯亮着“手术中”三个猩红的大字。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温以南靠墙站着,双手无意识地交叠护在小腹上,指尖冰凉。 她身上还沾着靳卫砚的血,暗红色的污渍在米色的套装上刺眼无比。 田特助低声汇报着:“白琼已被正式收押,证据链完整,他这次绝无翻身可能,媒体那边已经按您的要求发了通稿,重点在揭露其罪行和温氏协助警方破案,靳总受伤的事暂时压下了。” 温以南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沈峰焦躁地在走廊来回踱步,脸色不比温以南好看多少。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开了。 主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温以南和沈峰立刻迎上去。 “医生,他怎么样?”沈峰急声问。 医生摘下口罩:“万幸,刀锋避开了主要血管和神经,但伤口很深,失血过多,加上靳先生本身身体底子就虚,这次算是雪上加霜,手术很成功,但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或剧烈活动,否则伤口崩裂或者引发其他并发症就麻烦了。” 温以南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分,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随之涌上的却是更深的疲惫和茫然。 沈峰连声道谢。 “病人麻醉还没过,稍后会转入VIP监护病房观察,家属暂时不能探视。”医生交代完便离开了。 温以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对田特助说:“联系最好的护工和营养师,所有费用走我的私人账户。” “是,温总。” 她又转向沈峰,语气平静无波:“沈助理,这里交给你,他醒了,通知我一声。” 说完,她没再看手术室一眼,转身离开。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而略显沉重的回响,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三天后,靳卫砚从重症监护转入了普通VIP病房。 他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但眼神已不再涣散。 肩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绵密的刺痛。 沈峰刚汇报完公司紧急处理的事务,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靳总,温小姐她……每天都让田特助来询问您的情况,安排了最好的护工和营养师,费用都是她私人出的。” 靳卫砚的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闻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微弱的光亮,随即又被更深的晦暗覆盖。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她……没来?” 第七十一章 报复 沈峰摇头:“温总最近很忙,白琼的案子后续,温氏新季度的战略发布会,还有……她接了一个设计类的综艺节目录制,时间排得很满。” 靳卫砚沉默了片刻,低低“嗯”了一声,闭上了眼。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她不来,是意料之中。那一刀,或许只是他迟来的、笨拙的赎罪,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病房里陷入沉寂,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突然,靳卫砚放在枕边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发出轻微的震动。 是温以南打来的。 他接起来,“喂?” “等你出院我们见一面吧。” 靳卫砚有些激动,“好。” 几天后,靳卫砚出现在约定地点。 温以南没有立刻回头。 直到那身影在对面落座,她才缓缓抬眼。 靳卫砚穿着宽松的深灰色羊绒衫,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燥起皮。 他瘦了很多,脸颊凹陷下去,更显得轮廓分明,带着一种被病痛和心伤反复磋磨后的脆弱感。肩上厚厚的纱布在羊绒衫下透出明显的轮廓。 他看着温以南,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深切的愧疚,有失而复得的卑微渴盼,更有浓得化不开的痛楚。 “以南……”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磨过桌面。 温以南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接切入了最核心的冰层:“为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靳卫砚心上。 为什么轻信胡秀雅?为什么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为什么要挡那一刀? 所有的问题,都凝聚在这三个字里。 靳卫砚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攥紧,手背青筋毕现。 他避开温以南的目光,痛苦地低下头,盯着自己苍白的手背,仿佛那里有他所有罪孽的答案。 “我恨……”他艰难地开口,声音破碎不堪,“我恨我自己。” “恨我像个瞎子聋子!胡秀雅……她在我大哥病床前哭诉,拿出伪造的你和……和别人的亲密照片,还有所谓的证据,说你嫁给我就是为了温氏,说你根本不在乎我,甚至连晨晨的身世,她也暗示是我大哥被蒙蔽……” 他的肩膀因为压抑着巨大的情绪而微微颤抖,牵扯到伤口,让他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了几分。 “我当时……大哥刚走,集团内忧外患,我……”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猩红的血丝,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几乎要将人吞噬,“我被她利用了!被她那些精心编织的谎言和伪证蒙蔽了!我恨自己蠢!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我更恨……恨我竟然信了她的话,把所有的怒火和不甘,都发泄在你身上!” 他急促地喘 息着,仿佛要窒息。 “停车场那次。”靳卫砚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深 入骨髓的绝望和悔恨,“我收到匿名消息,说你去了医院妇产科,出来时脸色惨白,消息说,你……你处理掉了孩子……是白琼陪着你……” 他的眼眶瞬间通红,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我当时……我以为你恨我恨到连孩子都不留!我以为白琼……” 他痛苦地闭上眼,巨大的悔恨几乎将他压垮,“我疯了!我彻底疯了!我只想毁掉白琼!毁掉那个我以为夺走你还害死我孩子的人!我根本没想过那可能是误会!没想过你可能只是去做普通检查!” 他猛地睁开眼,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冲出猩红的眼眶,沿着瘦削凹陷的脸颊滚落,滴在深灰色的羊绒衫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那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跌落尘埃后,最彻底的崩溃与忏悔。 “我知道……停车场的事,对你……对白琼,都是无法弥补的伤害……我后来查到了真相,知道你只是孕检……可是太晚了……太晚了……” 他泣不成声,像个做错事却再也无法挽回的孩子,“我恨自己!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恨!恨我亲手把你推开!恨我伤你那么深!那场病……是我活该!是我应得的报应!” 他抬起泪眼,绝望而卑微地看着温以南,那眼神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那一刀……是我欠你的,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挡,不是赎罪……是我心甘情愿,为你,为孩子……做什么都值得。” 咖啡馆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阳光依旧温暖。 但靳卫砚破碎的坦白和汹涌的泪水,却将角落的空气都染上了浓重的悲伤和绝望。 他像个等待凌迟的囚徒,将自己所有的罪孽愚蠢和悔恨,血淋淋地剖开在她面前。 温以南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鄙夷,也没有动容。 她只是看着他痛哭流涕,看着他被悔恨吞噬。 直到他哽咽着说完最后一个字,空气陷入死寂。 温以南的目光缓缓移开,重新投向窗外。 夕阳的余晖给城市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边,车流依旧不息,行人匆匆,世界从未因谁的痛苦而停止运转。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又带着千钧的重量,清晰地飘落在靳卫砚绝望的心湖上,瞬间冻结了所有卑微的期待:“靳卫砚。” “你说了很多。” “你的恨,你的悔,你的……心甘情愿。” “可是……” 她停顿了很久,久到靳卫砚几乎以为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才听到她继续开口,那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任何涟漪:“太迟了。” 靳卫砚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了。 那三个字像三枚淬了冰的钉子,精准地钉穿了他勉强支撑的脆弱外壳。 咖啡馆里流淌的钢琴曲,窗外的车水马龙,头顶温暖的灯光,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他只能看见温以南平静无波的侧脸,那双曾经盛满爱恋与狡黠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任何光亮,也映不出他狼狈不堪的倒影。 剧痛从肩胛深处猛地炸开,比刀刃刺入时更甚。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冷汗瞬间浸透额角鬓发,牙关死死咬住才没泄出痛哼。 第七十二章 迟来的深情 他放在桌下的手痉挛般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尖锐的刺激来对抗心脏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窒息感。 “以南……” 破碎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带着濒死的绝望。 温以南终于转回视线,目光落在他惨白的脸上,那层平静的冰面之下,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但她开口,依旧是那毫无起伏的调子,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伤口裂了?沈峰就在外面等你。” 不是询问,是陈述。 不是关心,是提醒。 这比任何斥责都更彻底地宣判了他的出局。 靳卫砚所有的力气,所有卑微的祈求,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极其艰难地试图从椅子上撑起身。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肩背的伤口,带来尖锐的撕 裂感,冷汗顺着瘦削的下颌线滑落,砸在深灰色的羊绒衫上。 他站不稳,高大的身形佝偻着,狼狈地扶住了桌沿才勉强稳住。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脸上,清晰地映出那深陷的眼窝和毫无生气的灰败。 温以南没有动,也没有喊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挣扎。 她端起桌上微凉的柠檬水,浅浅抿了一口,姿态从容得近乎残忍。 靳卫砚最终没能完全靠自己站起来。 一直守在视线死角的沈峰几乎是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神焦急又带着对温以南难以掩饰的复杂。 “靳总!”沈峰的声音紧绷。 靳卫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走。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温以南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沉甸甸的东西。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 沈峰半扶半架着他,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离开了那个靠窗的角落。 阳光拉长了他们离去的影子,带着一种被彻底击垮的颓丧。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咖啡馆的旋转门后,温以南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玻璃杯。 指尖冰凉,掌心却残留着一点湿意。 她低头,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窗外城市的喧嚣隔着玻璃传进来,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 她抬起手,无意识地按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里,一个新的生命正安稳地沉睡着,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风暴浑然不觉。 她轻轻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沉重都呼出去。 再抬眼时,眸中所有的波澜都已沉淀,只剩下一种冷静到极致的清明。 她拿起手机,拨通田特助的号码,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刚刚经历过一场情感风暴的痕迹: “田特助,通知焕新项目组,半小时后,线上会议。” 三个月后。 深秋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洒进“温氏集团”顶层新设的“新锐业务部”办公室。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新鲜油墨的味道,混合着一点植物精油的淡淡清香。 这里没有传统写字楼的刻板沉闷,巨大的绿植墙生机勃勃,开放办公区线条利落,色彩明快,讨论区摆放着舒适的沙发和形态奇特的椅子,白板上满是跳跃的思维导图和潦草的设计草图。 温以南站在办公室中央的沙盘模型前,正低头专注地看着。 她穿着剪裁精良的米白色阔腿裤套装,柔 软的羊绒面料完美地包裹着她日益明显的孕肚,非但不显臃肿,反而平添一种沉静而强大的力量感。 她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脸上脂粉未施,只有唇上一点自然的豆沙色提亮气色,眉宇间是纯粹的工作状态。 沙盘呈现的是一处位于城市文化创意园区核心地段的旧厂房改造项目。 “……预算再压百分之三,这个穹顶的装饰性结构可以简化,保留工业风骨架的原始美感本身就是亮点,省下的费用,全部投入到智能导览系统和中央空调的静音升级上,用户体验是核心,尤其是有孩子的家庭,环境噪音控制必须做到极致。” “明白,温总。”负责项目预算的经理立刻应道,飞快在平板电脑上记录。 “另外,”温以南的目光扫过手作工坊区域,“跟丝语那边敲定了吗?苏绣大师陈老亲自坐镇的首批工坊名额,一定要确保稀缺性和体验深度,营销预热可以开始了,重点突出传承与创新的碰撞,故事感要强,不要硬邦邦地宣传产品。” “已经谈妥了,陈老非常认可我们的理念,预热方案初稿下午三点前发您邮箱。”品牌总监迅速回应。 “好。”温以南直起身,目光投向落地窗外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群,片刻后又转回,“还有,拾光纪纪录片团队的进度如何?我们需要他们最真实的镜头语言,来为整个园区的灵魂背书。资金不是问题,但成片的质量,必须对得起我们温氏这块招牌。” “团队已经深 入老厂和几位非遗传承人家庭拍摄了,素材非常棒,导演说下周可以出第一版粗剪。”负责文化项目对接的专员汇报。 温以南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满意神色。 这三个月,“新锐业务部”像一柄精准的手术刀,在温氏庞大的传统产业版图上,开辟出一条充满活力的新赛道。 “温总,丝语焕新系列的第一支品牌广告片,今天下午在C摄影棚开拍,您要不要过去看看?”田特助适时提醒。 温以南抬手看了眼腕表:“备车,半小时后出发。” C摄影棚位于城东的艺术区,由旧仓库改造而成,挑高惊人,空间感十足。 此刻,巨大的白色背景板前,精心搭建了一个充满东方禅意的场景。 温以南走到导演监视器后的小椅子旁坐下,田特助立刻在她身后放了一个柔 软的腰靠。 她没有过多干涉,只是沉静地看着监视器屏幕里呈现的画面细节。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定海神针。 第七十三章 礼物 拍摄开始。 灯光聚焦,悠扬的古琴声在摄影棚里低回。 年轻的女模特身着旗袍,缓缓走到古老的织机旁。 镜头追随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织机上光滑的木梁,然后拿起旁边一卷素白的生丝。 导演盯着监视器,眉头微微蹙起:“感觉有点太静了,缺了点东西,那种打破沉寂的张力。” 温以南看着屏幕,忽然开口,声音清晰地在略显安静的摄影棚里响起:“停一下。”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导演说得对,缺一个点。”温以南的目光落在模特手中那卷素丝上,“让模特拿起丝卷后,不是抚摸织机,而是走到那件挂着的现代设计成衣旁。” 她指向旁边衣架上垂挂的一条水蓝色渐变真丝长裙,裙摆设计大胆而飘逸。 “让她用手里的素丝卷,去轻轻触碰那条裙子流动的裙摆。 镜头给特写,素丝卷的粗糙质感,碰到现代丝绸那水一样的光滑流动。” 导演眼睛猛地一亮:“对!就是这个!古老的生命线,去触碰现代的河流!静与动的交汇点!道具!快,把那件水蓝裙子移到合适的位置!灯光调整,重点打在那两个接触点上!” 现场立刻高效地动了起来。 模特按照新的指示重新走位。 当那卷承载着时间重量的素白生丝,被一只纤纤素手握着,带着一丝试探。 “咔!” 导演激动地喊了一声,死死盯着监视器上那个放大的特写镜头:粗糙与极致光滑的碰撞,凝固的古老与流动的现代,在无声中完成了跨越时空的对话,张力十足。 “完美!这条过了!”导演兴奋地挥了下拳头,看向温以南的眼神充满了佩服,“温总,您这个点抓得太绝了!” 温以南只是微微颔首,脸上并无得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她抬手轻轻按了按后腰,长时间的坐姿让孕期的腰背有些不适。 田特助立刻俯身低声询问是否需要休息。 “不用。”温以南摆摆手,目光依旧停留在忙碌的片场,思维却似乎延伸到了更远的地方,“通知‘拾光纪’团队,这个镜头创意很好,可以作为他们纪录片里‘传承与新生’章节的一个视觉隐喻,让他们跟进补拍一些素材。” “好的,温总。”田特助立刻记下。 拍摄继续进行,温以南专注地看着,偶尔简洁地提出一两个调整意见,都直指核心。 整个摄影棚高效运转,围绕着她清晰的思路推进。 阳光从高高的气窗斜射进来,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孕肚的弧度在光影下显得温柔而坚定。 没有人注意到,在摄影棚入口处巨大道具箱的阴影里,无声地停着一辆深色的电动轮椅。 靳卫砚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灰色羊绒毯。 他比三个月前在咖啡馆时更瘦了些,脸颊的凹陷更深,宽大的羊绒衫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脸色依旧是那种不见阳光的苍白,唇色很淡,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紧紧锁在远处那个沐浴在光晕中的身影上。 他看着她冷静地指挥,看着她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看着她抚着孕肚时那不经意流露的温柔与强大交织的瞬间。 每一次她抬手,每一次她蹙眉,每一次她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的满意弧度,都像细小的针,密密地扎在他心上。 他放在毯子下的手,无意识地紧握着,指节泛白。 肩胛处的旧伤,在空调房里隐隐传来沉闷的钝痛,提醒着他那场迟来的赎罪。 沈峰沉默地站在轮椅后方,目光同样复杂地看着远处的温以南,又担忧地看了看轮椅上仿佛一碰就要碎裂的老板。 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靳卫砚能听到:“靳总,刚确认过,温总拒绝了您送去的所有营养师名单,也退了您订的月子中心服务……不过……” 他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温总今早签收了那份匿名送达的胎教音乐礼盒,按您吩咐的,没留任何标识。” 靳卫砚的目光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像死寂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开一丝几不可见的涟漪。 他依旧死死盯着温以南的方向,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发出一个极哑的音节:“嗯。” 这细微的回应,几乎耗尽了他此刻积攒的所有力气。 能签收……哪怕不知道是谁送的……也好。 至少,那旋律,能陪伴着她和孩子。 他只能这样,像一个躲在阴影里的幽灵,用这种卑微到尘埃里的方式,试图靠近一点点。 就在这时,摄影棚里一组高强度的聚光灯似乎出了点小故障,发出“滋啦”一声异响,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 虽然很快被工作人员修复,但那瞬间的强光和异响,还是让专注于拍摄的温以南下意识地蹙起了眉,身体也微微后倾了一下,手本能地护在小腹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靳卫砚的心上! 他身体猛地前倾,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驱动轮椅冲过去。 毯子下的手瞬间攥紧,青筋暴起,肩胛的钝痛骤然变得尖锐轮椅向前移动了寸许,轮子摩擦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靳总!”沈峰眼疾手快地按住轮椅扶手,声音带着惊急,“您不能过去!医生说了您绝对不能激动!” 靳卫砚急促地喘 息着,刚才那一下冲动牵扯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 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将他撕 裂的冲动和恐慌。 他靠在轮椅背上,闭上眼,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 摄影棚里的小插曲很快过去,拍摄恢复正常。 温以南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只是对灯光组低声交代了几句,便继续专注地看着监视器。 她的小助理是一个干练的年轻女孩,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全场,确保一切都在掌控中。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道具箱的方向,猛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她立刻快步走到温以南身边,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请示。 第七十四章 保大人 “温总,那边……靳总来了,坐在轮椅上,在入口角落,需要……清场吗?” 温以南的目光终于从监视器屏幕上移开,顺着助理示意的方向,平静地望了过去。 越过忙碌的人群和冰冷的摄影器材,她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隐在巨大道具箱阴影里的轮廓。 轮椅上的男人,苍白,瘦削,脆弱得像一件失手就会跌碎的琉璃器皿。 他闭着眼,薄唇紧抿,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额角渗出的冷汗在微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四目在喧闹的摄影棚里,隔着光影和人潮,无声地对上。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靳卫砚在她目光投来的瞬间就察觉了。 他猛地睁开眼,猩红的眼底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痛苦与惊悸,猝不及防地撞入她沉静无波的深眸。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平静。 这平静,比利刃更伤人。 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惭形秽瞬间攫住了靳卫砚,他几乎想立刻驱动轮椅逃离这让他无处遁形的注视。 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只能像等待审判的囚徒,承受着她目光的穿透。 温以南看了他几秒钟,目光在他异常苍白的脸上和额角的冷汗上短暂停留。 随即,唇角竟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丝了然和……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况味。 她收回目光,重新投向监视器屏幕,仿佛刚才只是确认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必。” “商业合作而已。” 例行产检日,医生有些担忧,“温小姐最近是不是很累?” “项目刚启动,事情是多了点。”温以南按了按太阳穴,掩饰不住疲惫。 “不行,您必须立刻休息!我给您开点安胎药,接下来一周,尽量卧床,工作能放就放!”张医生语气严肃。 田特助一脸紧张:“温总,我马上通知各部门……” 话音未落,温以南脸色骤变,猛地捂住小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弓起,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呃……” “温总!” “医生!快!” 诊室瞬间乱成一团。 张医生立刻上前检查,脸色凝重:“是强直性宫缩!快!准备推车!送急诊观察室!通知手术室待命!” 温以南被迅速安置在移动推床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意识有些模糊,只能死死抓住床沿。 推床被医护人员飞快推出诊室,在走廊疾行。 混乱中,一个身影如同失控的箭矢,猛地从走廊拐角冲了出来,狠狠撞开挡路的护士,扑到推床边。 是靳卫砚! 他脸色煞白如鬼,胸口剧烈起伏,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温以南痛苦蜷缩的身体,声音破碎嘶吼:“以南!你怎么了?!” 他伸手想碰她,又像被烫到般缩回,只剩下无措的恐慌。 “孩子……孩子……” “靳卫砚……你让开!”田特助试图推开他。 “滚开!”靳卫砚像头被激怒的困兽,猛地挥开田特助,眼神凶狠得吓人,却在对上温以南紧闭双眼、冷汗涔涔的脸时,瞬间化为极致的恐惧和哀求。 他踉跄着跟着推床跑,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金属床栏,指节青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医生!救她!无论如何先救她!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 这句撕心裂肺的“保大人”,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温以南被疼痛模糊的意识。 她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靳卫砚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毫无血色的脸。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如此……卑微。 急诊观察室的门关上。 靳卫砚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 他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衬衫,肩膀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奔跑和推搡,纱布隐隐透出血色,剧痛袭来,他却浑然不觉。 他双手插 进头发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口中无意识地喃喃:“以南……别有事……求你……” 沈峰气喘吁吁地赶到,看到靳卫砚的样子,心猛地一沉:“靳总!您伤口……” 靳卫砚猛地抬头,眼神像濒死的野兽:“她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还在里面观察!张医生在!”沈峰赶紧扶他,“您先起来!您这样……” “滚!”靳卫砚甩开他,固执地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我就在这里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凌迟。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张医生走出来,脸色缓和了许多:“暂时稳定了,强直性宫缩控制住了,胎儿胎心正常,但温总需要绝对卧床静养至少一周,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和劳累。”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靳卫砚紧绷的身体瞬间垮塌,巨大的后怕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我……我能看看她吗?”他声音嘶哑,带着卑微的祈求。 张医生看了他一眼,叹口气:“她睡着了,而且,靳先生,您现在进去,对她情绪没好处。” 靳卫砚眼中的光瞬间熄灭,颓然地低下头。 “我知道了。” 温以南被转入VIP病房。 她醒来时,已是深夜。 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田特助守在床边。 “温总,您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温以南摇摇头,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病房。 很安静,没有其他人。 “他呢?”她声音有些沙哑。 田特助自然知道问的是谁:“靳总一直在外面守着,张医生和他谈过话后,他就……没再要求进来。沈峰劝他回去休息,他不肯,就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 温以南沉默片刻,没说话。 田特助递过温水:“温总,医生说您需要绝对的静养,公司的事情……” “我知道。”温以南打断她,接过水杯抿了一口,“通知林忧和田副总,启动B计划,所有决策线上进行,非必要不打扰我。” “是。” 病房再次陷入安静。 温以南靠回床头,手轻轻抚上小腹。 那里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此刻平静下来。 第七十五章 探望 走廊里,那个固执沉默的身影,和他那句带着血腥味的“保大人”,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心湖深处,似乎有什么坚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温以南谨遵医嘱卧床。 田特助将病房变成了临时办公室,处理着过滤后的重要文件。 “温总,经纬开业一周,客流量和商户反馈都远超预期,不过……” 田特助顿了顿,“昨天园区里那家主打非遗体验的丝韵工坊,被人举报消防设施不合格,消防突击检查,虽然最后没问题,但停业了大半天,影响很不好。” 温以南眼神一冷:“谁举报的?查清楚。” “还在查,手法很隐蔽,用了匿名电话和虚拟IP。” “林忧那边呢?胡秀雅背后的人?” “林总说线索指向境外,很谨慎,还在追,另外,赵教授那边一切平静,白琼的案子进入公诉阶段,证据确凿。”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田特助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捧着一大束清新百合的靳晨晨。 小男孩瘦了些,脸上带着怯生生的不安。 “田阿姨……我,我想看看婶婶。”他小声说,眼睛红红的。 田特助看向温以南。 温以南看着晨晨,想到他那个恶毒的母亲和扑朔迷 离的身世,心中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 晨晨走进来,把花放在床头柜上,低着头绞着手指:“婶婶……对不起……我妈妈她……”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温以南叹了口气,声音放缓:“晨晨,大人的错,跟你没关系。” “可是……可是叔叔他……”晨晨抬起头,眼泪汪汪,“叔叔病得很重,他总是不好好吃饭睡觉……沈叔叔说,他只有偷偷来看婶婶的时候,才会……才会不那么难过一点……” 童言无忌,却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温以南心上。 她沉默着。 靳晨晨被沈峰接走后,病房又安静下来。 温以南看着那束新鲜的百合,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田特助。” “温总?” “把他叫进来。” 田特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 门再次打开。 靳卫砚站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身影显得格外瘦削单薄。 他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青影,嘴唇干裂。 他看着温以南,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和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你……找我?”声音沙哑得厉害。 温以南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扫过他依旧不太自然的肩膀,最后停在他疲惫不堪的眼睛上。 “坐。”她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靳卫砚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是这个开场。 他依言坐下,动作有些迟缓僵硬,显然肩伤仍在困扰。 “晨晨刚才来过。”温以南开口,语气平淡无波。 “嗯,沈峰带他来的。”靳卫砚低声道,“孩子……吓坏了。” “胡秀雅的事,你怎么打算?”温以南直接切入。 靳卫砚眼神一黯,痛苦之色闪过:“法律会审判她,晨晨……我会安排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背后的人呢?” “在查。”靳卫砚的声音冷了几分,“不会放过。” 短暂的沉默。 温以南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你的伤,医生怎么说?” 靳卫砚猛地抬头,对上她的视线,那里面似乎有极淡的一丝……关心? 他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呼吸都窒住了。 “没,没事,老样子,养着就行。”他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温以南淡淡应了一声,移开目光,“经纬那边的事,听说了?” “听沈峰提了句,需要我……” “不用。”温以南打断他,“温氏能处理。” 又是拒绝。 靳卫砚眼中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苦涩弥漫。 “那……你好好休息。”他艰难地起身,“我不打扰了。” 他转身,背影透着落寞和萧索。 “靳卫砚。”温以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脚步顿住,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下次……”温以南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别坐走廊长椅,医院有休息室。” 靳卫砚背对着她,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微弱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的心防。 他不敢回头,怕被她看到自己瞬间通红的眼眶和狼狈。 “好。”他哑声应道,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关上。 温以南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细微的裂缝,似乎又扩大了一点点。 病房门在靳卫砚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走廊的光线,也隔绝了他那带着巨大震动和狼狈逃离的背影。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和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温以南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束洁白的百合上。 “温总?”田特助轻声询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她目睹了刚才短暂的会面,也敏锐地捕捉到了温以南那一丝罕见的关心。 温以南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没事,继续刚才经纬丝韵工坊的事,匿名举报……重点查一下最近和我们有竞争关系,或者和胡秀雅有过接触的机构,消防设施是硬指标,他们既然敢举报,说明对我们园区的内部情况有一定了解,至少是观察过丝韵工坊的人。” “是,我马上安排人去筛查监控和访客记录。”田特助迅速记下,又补充道,“另外,靳总刚才……他似乎真的很在意您。” 温以南没有立刻回应。 她拿起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靳卫砚那张苍白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坐在轮椅上,像个易碎的琉璃人偶。 这种在意,代价太大,也太迟了。 它裹挟着过往的伤害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筑起的心墙坚不可摧,确实在冰层上留下了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裂痕。 “在意?”温以南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嘲。 她顿了顿,手轻轻覆上小腹,感受着里面重新安稳下来的小生命,“我只需要对我的孩子我的事业负责,他的情绪,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田特助点点头,识趣地不再多言。 她明白温以南的意思,这并非冷酷,而是一种极度清醒的自我保护。 靳卫砚的靠近,本身就带着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次日清晨,温以南刚用完清淡的早餐,病房门再次被敲响。 第七十六章 双管齐下 田特助开门,靳卫砚站在门口。 他换下了昨天的衣服,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宽大的深灰色羊绒衫衬得人更单薄。 他没坐轮椅,只是左手虚虚地扶着门框,右手拎着一个保温食盒。 “田特助。”他声音嘶哑,目光越过田特助,落在温以南身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询,“……炖了点汤,清火的。” 田特助看向温以南。 温以南的目光落在他扶门框的手上,指节用力到泛白,显然在强撑。 她沉默了两秒,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田特助侧身让开。 靳卫砚几乎是拖着左腿挪进来的,每一步都带着隐忍的滞涩。 他走到床边,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动作有些僵硬地打开盖子。 一股清甜微苦的药膳香气弥漫开来。 “张医生说……你有点虚火。”他舀了一小碗,白瓷勺碰到碗沿,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端着碗,想递过去,手却有些抖,碗里的汤漾开细小的波纹。 他抿了抿干裂的唇,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喝一口……就一口,行吗?” 那姿态,卑微得近乎乞怜。 额角有细密的冷汗渗出,肩胛处厚厚的纱布边缘,隐隐透出一点刺目的暗红。 温以南看着他颤抖的手,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肩头那片洇开的血色,心头那点细微的裂缝,似乎又被什么东西撬动了一下。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接过了那碗温热的汤。 靳卫砚紧绷的肩膀瞬间塌陷了一点点,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随即又被浓重的疲惫覆盖。 温以南小口啜饮着。 汤很清淡,带着玉竹和麦冬的回甘,确实降火。 一碗汤喝完,病房里只剩下食盒盖子合上的轻响。 “工坊的事,”靳卫砚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IP跳板最后落脚点在城西一家黑网吧。我让沈峰去调那网吧的监控和记录了,应该很快有眉目。” 温以南抬眼看他:“你的人?” “嗯。”靳卫砚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搁在膝上微微颤抖的右手,“经纬是你的心血,那些人……冲你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交给我,你……安心养着。” “靳卫砚,”温以南放下碗,声音平静无波,“温氏的事,温氏自己会处理。” 靳卫砚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手指蜷缩得更紧。 他没再争辩,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扶着床沿,吃力地站起身。 “你……休息。”他拖着步子,缓慢地挪向门口,背影佝偻,每一步都透着沉重的无力感。 门轻轻关上。 田特助看着温以南:“温总,靳总他……” “让林忧的人,同步去查那家黑网吧。”温以南打断她,目光重新投向平板上的报表,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碗沿,“双线并行,效率高点。” 靳卫砚的效率高得惊人。 第二天下午,沈峰就将一份详尽的报告送到了田特助手上,同时抄送了林忧。 报告里清晰地锁定了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资金流最终指向一个海外空壳公司,而那个空壳公司,与之前追查胡秀雅时发现的某个可疑账户有隐秘关联。 林忧顺着这条线深挖下去,顺藤摸瓜,两天后,经纬园区物业部的一个副经理被请进了警局。 正是他,收了钱,将丝韵工坊内部消防设施的“薄弱点”透露给了那个侦探。 危机解除,丝韵工坊重新开业,客流不减反增。 恶意举报的新闻反转后,反而为经纬和丝语焕新做了一波免费宣传。 温以南卧床的第七天,医生终于点头,允许她下床进行轻微活动,但严禁劳累。 丝语焕新系列的首发仪式和新品发布会迫在眉睫,线上会议终究隔着一层。 “温总,发布会场地和流程都确认了,媒体也都到了。”田特助一边帮温以南整理略显宽松的丝质衬衫,一边汇报,“您真不用再休息两天?靳总那边……” “他怎么了?”温以南扣上最后一粒珍珠纽扣,动作流畅。 “沈峰说,靳总肩上的伤……因为那几天跑网吧查监控没休息好,有点发炎,低烧反复。”田特助观察着她的神色,“但他坚持今晚会到场。” 温以南对着穿衣镜整理袖口的手顿了一下,镜中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知道了。发布会要紧。” 丝语焕新发布会设在泸市地标性的艺术中心。 巨大的水晶灯流泻下璀璨光芒,T台延伸,背景是流动的山水墨韵与现代几何线条交织的巨幕。 模特身着融合了苏绣缂丝等非遗技艺的现代成衣,行走间,古老的光泽与现代的利落碰撞出惊艳的火花。 温以南站在T台尽头的发言台后。 聚光灯下,她身姿挺拔,孕肚在剪裁精当的黑色礼服裙下勾勒出温柔的弧度。 结束后温以南准备去庆功宴,转角处却遇见了靳卫砚。 他的目光从她沉静的眉眼,缓缓下移,最终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浓得化不开的愧疚,有失而复得般的小心翼翼,更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发布会……很成功。”他低声说,声音干涩。 温以南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她看到了他眼底翻涌的痛苦和挣扎,也看到了那份破釜沉舟的决心。 靳卫砚喉结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种被砂砾磨砺过的嘶哑。 “我知道,过去的一切……我说一万句对不起也抹不平。我的愚蠢,我的伤害……差点毁了你,毁了孩子。”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卑微却无比执拗的光,“我不敢求你原谅,更没有资格……”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勇气,目光紧紧锁住温以南的眼睛,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但是,温以南,孩子需要一个父亲。” 第七十七章 需要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在温以南耳边炸开。 她放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而我……”靳卫砚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错辨的绝望与渴求,“需要你。” 通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会场的喧闹仿佛被彻底隔绝。 温以南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咚咚地撞击着胸腔。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苍白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燃烧的火焰,却带着焚尽一切的力量。 过往的伤害冰冷的决绝三个月的疏离……在这一刻,被他眼底那份孤注一掷的卑微到尘埃里却又灼热无比的需要感,猛烈地冲击着。 那道冰封的心墙,在无声的巨响中,裂痕蔓延。 她没有立刻回答。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靳卫砚屏住呼吸,像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染上灰败的绝望。 就在那光即将熄灭的瞬间,温以南终于动了。 她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吁了一口气。 然后,她抬眸,迎上他绝望的目光。 “靳卫砚,重新开始,不是回到过去。” 靳卫砚灰败的眼底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仿佛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他急声回应,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急切,“我会用一辈子……证明给你看!” “靳二少与温氏掌门人破镜重圆”的消息,如同投入泸市名利场的深水炸弹,瞬间引爆了所有社交圈层和财经版面。 她依旧忙碌,依旧独立,但不再抗拒靳卫砚的靠近。 偶尔深夜归家,看到玄关那盏为他留的灯,心头会划过一丝陌生的暖流。 然而,风平浪静之下,暗礁已悄然浮现。 靳家老宅,气氛压抑。 靳舒将手中的平板电脑狠狠摔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屏幕碎裂,上面正是靳卫砚深夜为温以南熬粥的偷拍照片,配着“靳二少洗手作羹汤,破镜重圆羡煞人”的刺目标题。 “作秀!恶心!”靳舒气得浑身发抖,姣好的面容扭曲,“二哥鬼迷心窍了!那个贱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肚子里的野种是不是靳家的还两说呢!” 她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贵妇,是靳卫砚的姑姑靳清婉。 她端起骨瓷茶杯,轻轻吹了吹,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阿舒,生气解决不了问题,你二哥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硬碰硬只会让他更反感。” “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那个贱人带着来历不明的野种登堂入室,分我们靳家的家产吗?”靳舒咬牙切齿。 靳清婉放下茶杯,慢条斯理:“你二哥糊涂,老爷子可不糊涂。血缘,是靳家最看重的东西。”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靳舒,“我记得,胡秀雅进去之前,是不是托你保管过一样东西?” 靳舒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亲子鉴定报告!对!辰辰的那份!她当时说以防万一……” 她脸上露出狂喜,“姑姑,你的意思是……” 靳清婉微微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辰辰的身世,当年就疑点重重,你大哥走得早,死无对证,如今,温以南肚子里的孩子……呵,谁知道是不是你二哥的?你二哥被她迷昏了头,我们做家人的,总要替他擦亮眼睛,不能让靳家的血脉混淆了。” 她凑近靳舒,声音压得更低:“那份报告……你想办法,让它不小心出现在老爷子面前。记住,要意外。” 三天后,靳家老宅书房。 檀香袅袅。 靳老爷子靳柏年戴着老花镜,正看着一份集团财报。 管家忠叔脚步沉稳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没有署名的牛皮纸文件袋。 “老爷,门房说,刚才有个跑腿的送来这个,指明交给您。” 靳柏年抬起头,花白的眉毛微蹙:“谁送的?” “不清楚,对方放下就走了。”忠叔将文件袋放在宽大的红木书桌上。 靳柏年放下财报,拿起文件袋。 入手很轻。 他拆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东西——是几页纸。 当他的目光落在报告抬头的几个加粗黑体字上时,握着纸张的手指猛地一紧! 委托方:胡秀雅(靳辰辰之母) 样本1:靳辰辰(男,7岁) 样本2:靳卫霆(已故) 鉴定结果: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排除靳卫霆是靳辰辰的生物学父亲。 报告末尾,是权威司法鉴定中心的红章和鉴定人签名。 “砰!”靳柏年重重一掌拍在书桌上!震得茶杯跳起! “混账!!!”老人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忠叔大惊:“老爷!您息怒!保重身体啊!” 他慌忙上前扶住靳柏年,目光扫过桌上的报告,脸色也瞬间变了。 靳柏年喘着粗气,指着那份报告,手指颤抖:“查!给我立刻查清楚!这份报告……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辰辰……辰辰现在在哪儿?!” 忠叔连忙应下,扶着老爷子坐下,又立刻吩咐人去寻靳辰辰,同时拨通了靳卫砚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忠叔?”靳卫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二少爷!不好了!”忠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老爷子……老爷子看到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是辰辰少爷和大少爷的!报告说……说排除大少爷是辰辰少爷的生物学父亲!老爷子气得不轻!您快回来一趟吧!”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死寂。 几秒后,靳卫砚冰冷到极致的声音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寒冰:“知道了。我马上到。看好老爷子。” 温氏顶层办公室。 温以南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会议,揉着眉心,田特助便神色凝重地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温总,靳家出事了。” 第七十八章 靳家丑闻 温以南抬眼。 田特助将平板递过去,屏幕上赫然是靳家老宅门口,记者围堵的画面,标题触目惊心。 “靳家惊爆丑闻!长孙靳辰辰身世成谜,疑非靳家血脉!” 下面配着靳柏年气急败坏被扶上车的模糊照片,以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局部截图。 温以南瞳孔微缩,指尖冰凉。 风暴,终究还是以最猛烈的方式,席卷而来。 而这一次,她和靳卫砚刚刚试图重新搭建的脆弱桥梁,首当其冲。 靳家老宅笼罩在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里。 管家忠叔在书房外焦灼地踱步,门内隐约传来靳柏年粗重压抑的喘 息,像破旧的风箱。 老爷子看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后,一口血喷在紫檀书案上,人当时就厥了过去。 家庭医生刚走,老爷子吊着水昏睡着,脸色蜡黄,比任何时候都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非叱咤风云的靳家掌舵人。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无声推开。 靳卫砚走了进来。 他脚步很轻,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脸色比躺在床上的老爷子好不了多少,苍白得没有一丝人气,唯有那双眼睛,深得像暴风雨前最黑的夜海,里面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冰冷怒焰。 他目光扫过床上人事不知的父亲,落在书桌上那份刺眼的报告上。 忠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靳卫砚走过去,没有立刻拿起报告。 他的指尖落在报告边缘,冰冷,稳定,没有丝毫颤抖。 他就那样站了足有一分钟,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忠叔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 然后,靳卫砚拿起报告,动作慢得像是在处理一件沾满剧毒的证物。 他一页一页,极其缓慢地翻看。 他看完最后一页,合上报告。 没有暴怒,没有咆哮。 他只是将报告轻轻放回原处,那动作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忠叔。”靳卫砚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枯木,每一个字都浸着寒气,“谁送来的?” 忠叔被他眼神里的寒意冻得一哆嗦:“门门房说是个跑腿的,脸生得很,放下东西就走了,没留话。” “查。”一个字,斩钉截铁。 “是,二少爷!我这就……” “还有,”靳卫砚打断他,目光终于从报告上移开,落在忠叔脸上,那眼神锐利如刀,几乎要将人刺穿,“今天之前,除了你,还有谁碰过这东西?或者……知道它存在?” 忠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明白了靳卫砚的潜台词。 内鬼!靳家有内鬼! “没绝对没有!报告送来时封口是好的!除了老爷,就我经手了!门房老张也只看到是个文件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靳卫砚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忠叔,那审视的目光让忠叔感觉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 半晌,他才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暂时认可。 “辰辰呢?”他问,声音里的冰寒终于掺进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在……在他自己房里。小少爷吓坏了,一直哭……不让任何人靠近……”忠叔声音发涩。 靳卫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 “守好老爷子。任何人,包括靳家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探视,不准靠近书房半步。”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尤其是……姑姑和靳舒。” 忠叔心头一凛:“明白!” 靳卫砚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靳辰辰的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压抑的小兽 般的呜咽声扑面而来。 七岁的男孩蜷缩在巨大的欧式床脚的地毯上,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肩膀剧烈地耸动,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惊恐和茫然。 他看到靳卫砚,哭声猛地一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恐惧和委屈:“叔叔!呜呜……他们说……说我不是爸爸的孩子……说我是野种……我不是!我不是!” 他扑过来,小手死死抓住靳卫砚的裤腿,像抓住唯一的浮木。 靳卫砚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捏得生疼。 他缓缓蹲下,动作因为肩伤而有些僵硬。 没有立刻去抱孩子,只是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右手,用指腹极其生疏甚至有些笨拙地,擦去男孩脸上滚烫的泪水。 “别怕。”靳卫砚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试图安抚却依旧显得冷硬的调子,“他们胡说。” “可是……可是报告……”靳辰辰抽噎着,小脸煞白。 靳卫砚看着男孩惊惶失措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那份报告,是假的,是有人想害你妈妈,害你,害我们靳家。”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是他能给这个无辜孩子唯一的也是此刻最需要的定心丸。 至于真相……那太沉重,太肮脏,不该由这个稚嫩的肩膀承担。 “真的吗?”靳辰辰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真的。”靳卫砚点头,那只擦泪的手,最终生涩地落在男孩颤抖的后背上,极其轻微地拍了一下,“叔叔在,没人能欺负你。” 温氏顶层,总裁办公室。 厚重的遮光帘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 温以南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的不是文件,而是平板屏幕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推送。 “靳氏长孙身世成谜,豪门血统疑遭混淆!” “亲子鉴定曝光,靳家大少遗孀胡秀雅疑给亡夫戴绿帽!” “靳氏股价开盘暴跌!百年豪门陷入空前信任危机!” 配图是靳家老宅紧闭的大门模糊的靳柏年被搀扶的照片,以及那份鉴定报告醒目的结论截图。 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田特助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林忧沉着脸坐在对面沙发,手指烦躁地敲着扶手。 “查到了?”温以南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林忧立刻坐直身体:“送报告的人是个职业跑腿,接的单子是通过一个无法追踪的虚拟号码下的。钱也是境外匿名账户支付,洗了好几道,手法很干净,是老手。指向性太明显,就是冲着搞垮靳家声誉来的。” “靳家内部?”温以南抬眼。 第七十九章 家务事 “可能性很大。”林忧点头,“靳清婉和靳舒最近动作不少,私下接触了几位和老爷子不太对付的元老,靳舒昨天下午还去了趟胡秀雅之前常去的私人会所,时间点太巧。” 温以南的目光重新落回平板屏幕上那些刺目的标题。 靳卫砚那张苍白的脸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现在一定焦头烂额。 老爷子倒下,家族内乱,舆论风暴,还有那个孩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和尖锐的怒意猛地冲上温以南的心头。 不是为了靳家,是为了靳卫砚! 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凭什么一次次把他推到风口浪尖,让他承受这些无妄之灾? 就因为他选择了她,选择了这个孩子? “温总,”田特助小心翼翼地开口,“靳总那边……沈峰刚来消息,说老爷子气急攻心吐血,还在昏迷,靳总现在老宅坐镇,情况……不太好。” 温以南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收紧。 “丝语焕新”系列刚上市,口碑销量双爆。 靳家这盆污水泼过来,虽然暂时还没直接泼到温氏头上,但作为靳卫砚“破镜重圆”的伴侣,作为即将为靳家生下“新继承人”的人,她和她的品牌,已经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 这已经不是靳家一家的事。 这把火,迟早会烧到她和她的孩子身上。 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靳卫砚去处理。 有些战场,她必须亲自下场。 温以南猛地站起身,动作利落,孕肚的弧度在她挺拔的姿态下反而显出强大的力量感。 她拿起内线电话,“通知公关部全体,市场部总监,法务部负责人,十分钟后一号会议室紧急会议。” 温以南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的城市,阳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镀上一层冷硬的金边,“帮我约靳清婉女士,下午四点,就说……温以南,有事请教。” 林忧和田特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了然。 温以南这是要……主动出击! 用温氏强大的公关能力和稳固的业务形象,为靳卫砚分散火力,稳住阵脚! 同时,直接对上靳家内部的搅局者! “明白!”两人齐声应下,迅速行动。 会议室里,气氛肃杀。 温以南站在主位,没有多余的废话,直切核心:“靳氏风波,舆论发酵速度超出预期,目前虽未直接波及温氏,但‘丝语焕新’作为温氏高端线,与靳氏关联密切的品牌形象极易受到连带冲击。” 指令一条条下达,精准高效。 温氏这台庞大的机器,在温以南的强势驱动下,轰然运转起来,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这气场,本身就是对一切风雨最有力的回应。 下午四点,温氏旗下的茶室最僻静的“松涛”雅间。 焚着上好的沉香,茶烟袅袅。 靳清婉一身得体的香云纱旗袍,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仿佛真为靳家的风波愁肠百结。 门被推开,温以南走了进来。 “靳女士。”温以南微微颔首,在她对面坐下,姿态从容,开门见山,“打扰了,靳家的事,令人遗憾,老爷子身体如何?” 靳清婉端起青瓷茶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叹了口气:“唉,还在昏迷,卫砚那孩子……也是心力交瘁,家门不幸啊。” 她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温以南脸上,带着审视,“温总百忙之中约我,不只是关心老爷子吧?” 温以南迎着她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靳女士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来得蹊跷,靳家正值多事之秋,老爷子病倒,卫砚分 身乏术,这个时候有人抛出这种东西,目的不言而喻,搅乱靳家,浑水摸鱼。” 靳清婉脸上的忧色淡了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温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温以南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刺靳清婉,“无论这份报告是真是假,无论晨晨的身世如何,他都是靳家养了七年的孩子,叫了老爷子七年爷爷,叫了卫砚七年叔叔,血缘或许有疑,但七年的朝夕相处,难道抵不过一张来历不明的纸?” 靳清婉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 “老爷子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靳家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这份报告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老爷子面前,其心可诛!靳女士作为长辈,作为靳家的一份子,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平息风波,安抚老爷子,稳住大局,揪出幕后黑手,而不是让这份报告成为插向靳家心脏的刀子吗?” 雅间里一片死寂。 沉香的气息似乎都凝滞了。 靳清婉脸上的表情彻底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破心思的冰冷和隐隐的愠怒。 她盯着温以南,第一次真正正视这个年轻的女人。 她本以为温以南约她,是来示好,或是打探,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犀利,如此不留情面! 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在她试图搅浑水的心思上! “温总,”靳清婉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长辈的倨傲,“靳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外人来置喙。那份报告是真是假,自有公断。至于谁该做什么,不劳温总费心。” “家务事?”温以南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这份家务事已经上了所有财经和社会版头条,连带着温氏的股价都受到波及,靳女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靳家这艘船要是真被某些人凿沉了,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还是说……这本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你!”靳清婉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保养得宜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温以南!你太放肆了!” 温以南却稳稳地坐着,甚至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压力:“靳女士,息怒,我只是提醒您,玩火者,终自 焚,靳家乱了对谁都没好处,与其费心思量如何让水更浑,不如想想怎么让这盆污水泼不到自己身上。”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淡漠却带着致命的警告:“毕竟,我温以南的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把脏水泼到我的孩子头上,谁伸这个手,我就剁了谁的手,靳女士,您是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 说完,她不再看靳清婉铁青的脸色,放下茶杯,从容起身:“茶不错,多谢款待,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第八十章 定居 看着温以南挺着孕肚,步伐沉稳地消失在雅间门口,靳清婉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死死抠着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温以南最后那句关于孩子的话,像冰锥一样刺进她心里! 她第一次,在这个看似温婉的孕妇身上,感受到了令人心悸的玉石俱焚般的狠厉! 靳家老宅,书房。 靳卫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肩伤和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他眉宇间刻着深深的疲惫。 沈峰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放在他面前。 “靳总,温总那边……有大动作。” 靳卫砚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底带着询问。 “温总提前启动了‘智能非遗守护计划’的签约仪式,规格极高,媒体云集,温氏公关部全面发力,引导舆论质疑那份鉴定报告的来源和动机,把焦点往商业栽赃上引,另外……” 沈峰顿了顿,语气有些复杂,“温总下午……约见了清婉女士。” 靳卫砚眸光一凝,立刻拿起文件翻看。 上面是温氏公关部发出的通稿截图,措辞严谨犀利,直指报告疑点。 还有签约仪式现场的照片,温以南站在聚光灯下,身姿挺拔,笑容自信,宣布温氏与国家非遗中心达成深度合作,那光芒万丈的姿态,与靳家此刻的阴霾形成鲜明对比。 最后一张,是狗仔偷拍的云顶茶室门口,温以南走出来,靳清婉脸色极其难看地站在窗边的侧影。 靳卫砚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温以南那张在签约仪式上自信从容的照片上。 他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大的力量。 她在用她的方式,为他筑起一道防洪堤,替他挡住汹涌的恶意和窥探,同时……也毫不留情地挥刀斩向了他家族内部的毒瘤!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尖锐的心疼,猛地冲垮了连日来压在他心头的冰冷巨石。 他攥着文件的手指微微发颤。 “还有,”沈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温总让林忧的人,把晨晨小少爷……接到温氏旗下的儿童心理辅导中心去了,安排了最好的专家,说……孩子吓坏了,需要专业疏导和保护,老宅现在……不适合他待。” 靳卫砚猛地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一股滚烫的酸涩直冲眼底。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他分 身乏术,知道老宅已成是非之地,知道他最放不下那个无辜被卷入的孩子…… 她默默地,用她自己的方式,替他扛下了一部分重担,保护了他想保护的人。 他靳卫砚何德何能……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忠叔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膳粥,旁边,放着一个与这沉重书房格格不入的东西。 是一个崭新的儿童保温杯。 “二少爷,”忠叔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这是刚才温氏那边派人送来的,粥是温总吩咐她家营养师炖的,说您……得按时吃饭,杯子……是给晨晨小少爷的,温总说,孩子喜欢这个图案。” 靳卫砚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蓝色的卡通保温杯。 火箭仿佛要冲破杯壁,飞向无垠的宇宙。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个光滑的杯壁。 冰冷的触感下,仿佛能感受到她无声传递过来的带着力量的暖意。 心墙轰然坍塌的巨响,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那冰层之下涌出的,是滚烫的熔岩,灼烧着他,也重塑着他。 他端起那碗温热的粥,舀起一勺,送 入口中。 清淡的药味混合着食材本身的甘甜,顺着喉咙滑下,熨帖了冰冷的肠胃,也一点点融化了他冰封的躯壳。 靳卫砚咽下最后一口温热的粥,那熨帖的温度从喉咙一路蔓延至冰冷的四肢百骸,短暂地驱散了骨髓里透出的寒意。 空碗被轻轻搁在红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嗒”。 沈峰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他和忠叔,以及昏睡在里间床上的靳柏年。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个崭新的蓝色火箭保温杯上。 是她的安排。 她知道老宅已成危局,知道辰辰需要庇护。 她甚至……知道他大概也没吃什么东西。 “忠叔,”靳卫砚开口,声音依旧嘶哑,但那份被强行压下的疲惫深处,似乎透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活气,“辰辰那边……” “二少爷放心,”忠叔立刻躬身,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感激,“温总派来的人很专业,车直接开到了后门,没惊动任何人,小少爷……虽然还是害怕,但看到那个保温杯,情绪稍微稳定了些,跟着走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温总那边说,专家会进行心理干预,环境绝对安全,让我们不必担心。” 靳卫砚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点。 孩子是这场风暴中最无辜也最脆弱的受害者,她的出手,解了他最大的后顾之忧。 他拿起桌面上沈峰留下的文件,重新翻到温氏签约仪式的新闻版面。 高清大图上,温以南站在璀璨的聚光灯下,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孕肚被完美地包裹其中,丝毫不显累赘,反而更添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她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自信弧度,正与身旁的国家非遗中心主任握手,姿态从容不迫,目光锐利如昔。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靳柏年一阵剧烈的呛咳,忠叔立刻紧张地转身进去。 靳卫砚放下文件,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肩胛骨处的伤口在持续的低烧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刺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钝痛。 他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危机。 沈峰很快又推门进来,脸色凝重:“靳总,查到了,那个送报告的跑腿,账户最终指向一个海外离岸公司,注册信息是假的,但追踪他行动轨迹时发现,报告送达前两小时,他曾在城西金鼎私人会所附近停留了十分钟,那地方……靳舒小姐昨天下午去过。” 第八十一章 保护自己 “金鼎?”靳卫砚的眼神瞬间结冰。 那是胡秀雅生前最常去的销金窟,也是她编织那张无形大网的据点之一。 “靳舒昨天下午一个人?” “明面上的监控显示是一个人进去的,但会所内部监控……被要求删除了当天的记录。” 沈峰语速很快,“另外,关于那份报告本身,林忧那边同步追查了,胡秀雅当年确实委托过几家机构做鉴定,但都是隐秘进行的,这份突然出现的,落款是权威司法鉴定中心,我们查了他们的记录,没有胡秀雅或靳辰辰相关的委托备案,报告编号……是伪造的。” 伪造的!这个结论像一记重锤,既让靳卫砚心头稍松,又砸出更深的寒意。 伪造一份足以颠覆靳家长孙身份的报告,在老爷子面前引爆,其心可诛! 目的绝不仅仅是搞臭靳家名声那么简单。 “伪造,不代表内容一定是假。”靳卫砚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胡秀雅……她死了都不安生。” 他脑中飞速闪过胡秀雅临终前的眼神,以及她含糊不清的呓语。 “继续查金鼎会所,挖出当天所有和靳舒有接触的人,还有,盯紧靳清婉和靳舒名下的所有资金流向,特别是海外的。” 靳卫砚下达指令,“那份伪造的报告原件,让林忧想办法拿到手,做最详细的物证鉴定,另外,联系法务部和公关部负责人,一小时后开视频会。” 温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厚重的遮光帘只拉开了一半,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投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带。 温以南靠在宽大的办公椅里,闭着眼,指尖轻轻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高强度的工作和腹中逐渐长大的小生命,都在无声地消耗着她的精力。 田特助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杯温度刚好的牛奶放在桌上:“温总,您该休息会儿了。” 温以南睁开眼,眼底带着淡淡的倦意,“靳家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靳老爷子还没醒,但情况暂时稳定了,靳总在老宅坐镇,刚刚召开了内部会议。” 田特助语速平稳地汇报,“林忧那边有进展,那份报告编号是伪造的,鉴定中心没有相关记录,另外,报告送达前,那个跑腿曾在金鼎会所附近停留,而靳舒昨天下午去过那里。” “金鼎……”温以南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在光滑的实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胡秀雅的老巢。 靳舒拿着那份报告,去那里做什么? 接头? 销毁某些可能关联的东西? 还是……寻求新的助力? “靳清婉离开后,直接回了靳家老宅附近的一处公寓,暂时没有异动。”田特助继续道,“不过,我们监测到网上开始出现一些带节奏的言论,含沙射影指向您。” 温以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意料之中,让公关部按预案处理。” “明白。”田特助立刻记下。 “辰辰那边怎么样?”温以南的语气放缓了些。 “刚接到心理辅导中心的电话,专家初步接触了,孩子惊吓过度,封闭了自我,不太肯说话,但情绪还算稳定,那个保温杯他抱着没松手,吃饭喝水都用它。” 田特助脸上露出一丝温和,“专家说这是个好的情感寄托物。” 温以南点了点头,心头微涩。 那个火箭图案,是靳卫砚某次无意间提起,说辰辰特别喜欢航天模型。 她只是记住了。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 温以南端起牛奶,小口啜饮着,目光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 靳卫砚那张苍白疲惫的脸,还有他接过保温杯时指尖细微的颤抖,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她能想象他此刻在老宅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内外交困,腹背受敌。 腹中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母亲情绪的波动,轻轻地动了一下。 温以南的手下意识地覆上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生命脉动。 此时的靳卫砚正在处理伤害,这时,来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一个刻意压低的有些熟悉的女声响起。 “靳二少,水深火热啊?”是靳舒。 靳卫砚的眼神瞬间冰封,周身的气压骤降:“有事说事。” “呵,”靳舒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没什么,就是关心关心二哥,老爷子还没醒?辰辰那孩子……哦,对了,现在还能叫辰辰吗?那份报告,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胡秀雅那个女人,胆子可真够大的,死了都要给大哥给我们靳家扣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二哥,你说,温以南肚子里那个,会不会也……” “靳舒!”靳卫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了毒的冰凌,带着雷霆般的震怒,瞬间打断了对方恶毒的臆测。 那巨大的怒意甚至让正在处理伤口的医生手都抖了一下。 电话那头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震慑住,安静了一瞬。 靳卫砚胸口剧烈起伏,牵扯到肩伤,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强撑着,“管好你的嘴。再让我听到你提温以南和孩子一个字,或者再敢动辰辰一根手指头,我保证,你会比胡秀雅的下场,惨一百倍,不信,你试试。” 冰冷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刀锋,穿透电波。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几秒后,传来忙音。 靳卫砚重重地将手机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闭上眼,急促地喘 息着,苍白的脸上因为盛怒而泛起不正常的潮 红。 医生被他刚才的气势骇住,大气不敢出,加快速度处理伤口。 过了好一会儿,靳卫砚才缓缓睁开眼,眼底翻涌的暴戾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他看向医生:“继续。”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盯着那一片黑暗,心头却像被毒蛇噬咬。 靳舒的挑衅和恶意,再次印证了报告的出现绝非偶然。 靳清婉……姑姑,你到底想要什么? 几天后,温氏集团旗下的高端私立医院,VIP产科诊区。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洁净气息。 温以南刚做完例行的产检,一切指标正常。 她坐在候诊区舒适的沙发上休息,田特助去取打印的报告单。 第八十二章 狗咬狗 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味。 这时,熟悉的人影忽然出现。 是靳卫砚。 温以南起身准备去做下一个检查,她步伐平稳,靳卫砚落后半步,目光紧张地落在她身上。 “不用扶。”温以南没回头,语气平淡。 靳卫砚伸出的手顿在半空,缓缓收回:“感觉还好吗?” “吐了几次,正常。”温以南言简意赅。 靳卫砚喉结滚动:“下次我帮你准备柠檬水?还是……话梅?” 温以南脚步停下,转头看他一眼:“张医生专业。” “……”靳卫砚被噎住,眼神黯了黯。 检查室里,冰冷的耦合剂涂在温以南小腹。 靳卫砚坐在旁边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眼睛死死盯着超声屏幕。 屏幕里小小的孕囊还看不出形状,但胎心搏动的“咚咚”声清晰有力。 医生微笑:“胎心很好,孕囊位置也正,接下来几周是胚胎发育关键期,温总您多注意休息。” 温以南点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靳卫砚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眼底竟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盯着那跳动的光点,像个第一次见到奇迹的孩子。 “听到了?”温以南的声音打破他的失神。 靳卫砚猛地回过神,声音干涩沙哑:“嗯……好……真好……” 他伸出手,想去碰屏幕,又猛地缩回,像怕亵渎了什么。 温以南没再看他,起身整理衣服。 诊室外候诊区。 两人刚坐下,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我那好二哥吗?怎么,旧爱新欢一起保?效率挺高啊!” 靳舒打扮艳丽,满脸刻薄地走过来,眼神淬毒般扫过温以南的肚子。 靳卫砚脸色瞬间冰寒,猛地起身挡住温以南身前,厉喝:“靳舒!闭嘴!滚!” “这么紧张?”靳舒嗤笑,“心虚啊?怕你这心尖上的宝贝疙瘩,跟那个小侄子一样,是假货?” 靳卫砚眼底瞬间染上暴戾,周身寒气逼人,一步上前:“你再说一遍?” 沈峰及时出现,一把隔开两人,声音冷硬:“靳小姐,请自重!再骚扰我司温总和靳先生,我们将采取法律措施!” 靳舒被沈峰的气势一慑,又对上靳卫砚噬人般的目光,强撑着冷笑:“行!走着瞧!看你们这破镜能圆到几时!” 她狠狠剜了一眼温以南的小腹,踩着高跟鞋走了。 靳卫砚胸膛剧烈起伏,拳头紧握。 温以南这才缓缓起身,脸上没什么波澜,只对沈峰说:“沈助,麻烦处理干净。” 她抬步走向电梯,靳卫砚立刻跟上。 电梯里,气氛沉闷。 “对不起。”靳卫砚声音低哑,带着压抑的怒气。 “她冲你来的。”温以南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你激怒,她就赢了。” “我……”靳卫砚懊恼,“我没控制住,她不该提孩子!” “靳卫砚,”温以南声音平静无波,却像冰锥,“保护我的方式,不是你替我选择愤怒,是我决定是否愤怒,你越界了。” 靳卫砚身体猛地一僵。 电梯门开。 温以南走出去,头也不回:“不用送,田特助安排了车。” 靳卫砚僵在原地,看着她被田特助护着走远的背影。 一周后,“焕新”系列旗舰店开业酒会。 温以南一身剪裁精良的丝绒礼服,小腹依旧平坦,但整个人散发着沉静而强大的光芒。 她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宾客中。 角落里。 靳卫砚靠在立柱旁,眼神一刻不离温以南的身影。 他手中的香槟一口未动。 沈峰低声汇报:“靳小姐私下联系了几位老股东,递了些材料,是关于赵教授之前项目资金流向的断章取义截图。” 靳卫砚眼神一厉:“收了吗?” “有人心动,没表态。” “盯紧。查到源头是谁给她的材料吗?” “还在查,很干净,像针对温总的。” 靳卫砚目光阴鸷:“不管是谁,爪子伸过来,就剁掉。” 他目光再次锁向温以南,看着她与一位老派藏家谈笑风生。 这时,温以南似有所觉,目光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 靳卫砚下意识想扯出笑容。 温以南却已平淡移开视线,仿佛他只是背景板。 靳卫砚捏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喉咙发紧。 酒会结束。 温以南送走最后几位重要客人,揉了揉后腰,高强度应酬让她有些不适。 “温总,靳总还在门外。”田特助小声提醒。 温以南脚步微顿:“嗯。” 门外,靳卫砚倚在车旁。夜风吹动他额前的发。 “累吗?”他问,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还好。”温以南示意田特助去开车。 “我送你。” “田特助开车。” “那……一起吃个宵夜?清淡的?”靳卫砚眼底带着微弱的希冀。 温以南拉开车门的手停下,转身看他。 夜色下,他眼中的紧张和期盼毫无遮掩。 “靳卫砚,”她声音清晰,“保持距离,我需要空间。” 靳卫砚眼中的光瞬间破碎。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艰难地吐出:“好……对不起……” 温以南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靳卫砚站在原地,看着车灯远去,身影在霓虹下显得格外孤寂落寞。 几天后,张医生诊室。 “孕酮偏低,需要卧床休息几天,加大药量。”张医生看着报告,语气严肃。 温以南蹙眉:“项目在关键期……” “孩子重要还是项目重要!”张医生难得强硬。 门外等候的靳卫砚透过玻璃听到这句,瞬间推门进来:“张医生?” 张医生瞥了他一眼,对着温以南说:“必须静养!至少三天!工作带回家处理!” 温以南沉默片刻,看着报告单,手指微微收紧:“知道了。” 田特助扶温以南出去。 靳卫砚跟在后面,急切开口:“我……” 他想说送她,又硬生生忍住。 温以南坐到车里,靳卫砚弯下腰,手撑在车窗上,声音低沉压抑着焦灼:“医生的话……” “听到了。”温以南打断,对司机说:“回家。” 车窗升起。 靳卫砚的手缓缓垂下。 第八十三章 准爸爸 温宅。 温以南靠在沙发里处理线上文件,面色有些苍白,孕吐带来的无力感让她心烦意乱。 门铃响起。 田特助去开门,片刻端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桶进来。 “温总,靳总送来的。” 温以南皱眉:“拿出去。” “他说……”田特助语气古怪,“是张医生推荐的方子,专门针对孕吐脾胃虚弱的药膳粥。他……跟营养师学了三天,试做了好几次才敢送来。” 保温桶打开,一股清淡的药香混合着米香溢出。 温以南沉默地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粥。 “放下吧。” 田特助放下粥离开。 温以南看着粥,过了很久,才拿起勺子,尝了一小口。 意外地,并不难喝。清淡适口,甚至温度都刚刚好。 她慢慢吃着。胃里的翻腾似乎真的平息了一些。 傍晚。 门铃又响。 田特助再次拿进一个盒子:“温总,这次是……无花果干,靳总说……您下午喝粥没吐,或许这个也能吃一点?” 温以南看着盒子上某个老字号的标志。 几天后。 温以南感觉好一些,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田特助又进来,表情更古怪了:“温总,靳总……送来几本书。” 温以南面无表情:“拿走。” “他说……”田特助尴尬,“他说放您书房角落里就行,不用看,挡灰。” 温以南目光扫过那几本书崭新的封面,没再说话。 会议继续,结束已夜深。 温以南走出书房,看到那几本书还放在角落的矮柜上。 她走过去,随手拿起最上面那本《准爸爸指南》,扉页上干干净净。 她翻了几页,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笔迹苍劲有力,是他写的。 如何缓解孕吐? 如何按摩缓解腰酸? 不同月份胎儿状态及注意事项…… 甚至还有一页折角:“如何与妻子沟通孕期感受。” 温以南合上书,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她把书放回原处。 田特助走进温宅,神色凝重。 “查到了,靳小姐最近频繁接触的那个境外户头,最终绕了几道,关联到一家……胡秀雅生前秘密注资的空壳公司。” 温以南眼神瞬间锐利:“胡秀雅?” “是的,账户还在运作,我怀疑,那份假报告,还有之前试图陷害赵教授的黑料,都是这只鬼在操作,有人在利用胡秀雅的遗产,持续针对您和靳总。” 温以南手指轻敲桌面:“目的?” “制造混乱,搞垮靳家信誉,最好把靳总彻底拖下水,顺便抹黑您和靳家的关系,靳清婉可能只是被当枪使了,或者……她背后还有人。” “继续挖,盯紧那个账户动向。” “明白。”田特助犹豫了一下,“还有件事,靳总……也在查,而且,动作很激烈,他直接约谈了那几位被靳小姐递过材料的老股东。” 温以南蹙眉。 靳卫砚性子一向狠厉直接。 这时,田特助拿着平板急匆匆进来:“温总,突发新闻!” 屏幕上赫然是标题: 【惊爆!温氏掌门人携私生子密会神秘男?破镜重圆再起波澜!】 照片是偷拍的,角度刁钻。 一张是温以南几天前在茶室与一家文创品牌负责人谈合作,当时她正将一盒新的无花果干递给对方,两人笑容得体。 另一张,则是靳辰辰被心理专家牵着,走进温氏集团大门。 几张图硬被P在了一起,暗示温以南带着“私生子”秘密会晤“新欢”,靳卫砚头顶绿云。 评论区一片混乱。 “温以南这水真深!刚复合就搞新情况?” “这孩子谁?靳卫砚的?之前闹那么大,不像啊!” “难道是温以南自己的?跟谁生的?靳卫砚接盘?” “豪门真乱!” 田特助脸色铁青:“胡说八道!我立刻让公关部处理!” 温以南眼神冰冷:“不急。” 手机震动,是靳卫砚。 温以南接通:“喂。” 电话那头,靳卫砚压抑着狂怒的喘 息声清晰可闻:“新闻!我看到了!混账东西!” “靳总,”温以南语气异常平静,“管好你的情绪,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他们在泼你脏水!孩子……” “你动手,只会正中下怀。”温以南打断,“他们想要的就是你失控,把我推到风口浪尖,逼你动作。” 靳卫砚那边沉默了,只有粗重的呼吸。 “听着,”温以南声音冷冽清晰,“给你两个小时,找出照片源头,那个盯梢的狗仔是谁的人,其他的,闭嘴看着。” “好。”靳卫砚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等我。” 田特助的手段快准狠。公关部直接甩出原图时间线和地点定位。 同时,一篇声明,严厉斥责造谣者,并宣布已报警,追究编造“私生子”言论者的法律责任。 靳氏集团法务部同步转发,措辞更加强硬。 网上风向迅速扭转。 而两个小时后。 沈峰的电话也打到了田特助那里。 “查到了。拍照的是个小工作室,但收了一个境外IP的大笔酬劳,指令从胡秀雅那个空壳公司发出来的。” 线索再次汇聚。 温宅书房。 温以南看着窗外的夜色,手机放在一旁,上面显示一条未读信息:“人抓到了,证据移交警方了。” “对不起。” 靳家老宅,气氛依旧紧绷。 靳柏年在顶尖医疗团队的救治下,悠悠转醒。 “……孩子……报告……”老人声音嘶哑微弱。 靳卫砚紧紧握住父亲枯瘦的手,声音沉稳有力:“爸,报告是假的,伪造的,有人想害靳家。辰辰是靳家的孩子,一直都是,您别多想,养好身体。” 忠叔在一旁抹泪:“老爷,二少爷说的对,辰辰小少爷昨天还画了画让人送回来给您呢……” 靳柏年浑浊的眼睛看着儿子,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又疲惫地闭上。 安抚好老爷子,靳卫砚走到廊下。 夜色沉沉,手机响了。 他以为是沈峰关于调查的汇报,看也没看直接接通,声音疲惫而压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一个熟悉又清冷的声音传来:“靳卫砚。” 第八十四章 感情回温 靳卫砚猛地站直,所有疲惫一扫而空,心瞬间提了起来:“以南?” “是我。” “好点了吗?”他声音不自觉放轻。 “还好。” 短暂的沉默在电波中蔓延,细微的电流声都清晰可闻。 “……”靳卫砚喉结滚动,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我父亲醒了……” “嗯。”温以南应了一声,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些许往日的疏离:“网上的事,谢了。” 靳卫砚心头一热,脱口而出:“应该的!是我……没保护好……” “过去就不提了。”温以南打断他。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僵硬。 温以南没有停顿,清晰地解释:“上次靳家风波,他吓坏了,他被带到温氏的心理中心做疏导,没人带他密会任何人,他需要帮助。” “我明白!”靳卫砚急声道,“我信你!完全相信!是我疏忽,连累了他,也让你……” “靳卫砚,”温以南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地打断他,“我需要你知道一件事。” 靳卫砚屏住呼吸:“你说。” 电话那头,温以南的手,轻轻覆盖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这个孩子,”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他是你的。” 没有疑虑,没有试探,这是一句纯粹的事实陈述。 像一道精准的光束,骤然刺破所有阴霾与猜忌,直抵靳卫砚的心脏最深处。 时间仿佛凝固了。 靳卫砚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心跳。 滚烫的东西猛地涌上眼眶。 他握着手机,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哽咽得无法呼吸。 无数的道歉誓言在胸腔里翻腾,最终只化为一声破碎而颤抖的:“我知道!”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 “嗯。”温以南那边,只传来极轻极淡的一个音节。 她没有再说话,但靳卫砚却从那轻微的呼吸声中,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确定。 仿佛长久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坚冰,在那一刻被这句带着奇异力量的宣言彻底击穿,裂开了一道缝隙。 沉默再次蔓延,却不再是难堪的冷场,而像一种微妙的氛围。 过了许久,久到靳卫砚的心跳都快要平复下来,温以南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是那清冷的调子,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三天后下午两点,张医生复诊。”她顿了顿,“……你方便的话,可以过来。” 不是命令,不是通知。 是一个带着许可意味的问句。 “方便!”靳卫砚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就冲了出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急切和惶恐,“我一定到!准点到!” 他甚至不敢问她“方不方便”了。 “嗯。”还是那一个音节。 电话挂断了。 忙音传来,靳卫砚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刚才那短暂的通话中蕴含的、对他来说如同氧气般的暖意。 温宅书房,温以南放下手机。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 她低头,手指再次轻轻抚过小腹,眼神复杂难辨。 承认事实,给予信任,划清界限。 这已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复诊日。 靳卫砚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医院停车场。 他靠在驾驶座,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时不时看一眼时间。上次被说“越界”后,他不敢再擅自行动,像个等待提审的犯人。 一点五十。 温以南的车准时驶入视野。 靳卫砚立刻下车,站在车旁,目光跟随着她。 温以南下车,田特助跟着。 她今天穿了件宽松舒适的羊绒衫,脸色看起来比上次好些。 她目光扫过靳卫砚,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靳卫砚心头一松,像得了恩准,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诊室。 “HCG翻倍情况不错,孕酮也上来了,”张医生看着报告单,脸上有了笑意,“看来静养和药膳都有效。继续保持,但还是要注意休息,避免劳累。” 温以南轻轻松了口气。 靳卫砚紧盯着医生的脸,比温以南还紧张。 “孩子……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手手脚脚?”靳卫砚忍不住问,声音有些发紧。 张医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靳先生,一般等到11-13周,可以做NT检查,那时候就能看到小人儿的样子了。” 靳卫砚眼中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期待,随即又黯淡下去。 还有好几周,好漫长。 温以南瞥了他一眼:“走了。” 两人走出诊室。 “我送你?”靳卫砚试探着问。 温以南脚步没停:“不用,回公司开会。” 靳卫砚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没纠缠:“好。” 医院门口分开。 温以南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停下回头:“靳卫砚。” 靳卫砚立刻站定,像是等待命令的士兵。 “……晚上六点。”温以南语气随意,“市中心新开的那家粤菜馆,听说还不错。” 靳卫砚先是愣住,随即一股巨大的狂喜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他没问“去不去”这种蠢话,只下意识地急切问:“你想吃?” 温以南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她移开目光,声音依旧平淡:“还行,你想去?” “想!六点我去接你!”靳卫砚的声音几乎是雀跃的。 “不用,我自己过去。”温以南打断他,“包厢发我。” 说完,转身干脆利落地走了。 靳卫砚站在原地,傻站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飞快拿出手机订位置,手指因为激动都有些颤抖。 晚上六点,粤菜馆包厢。 环境清雅,流水潺潺。 温以南准时推门进来。 靳卫砚几乎是弹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眼神黏在她身上,带着掩不住的期待和紧张:“来了?我点了几个清淡的,你再看看……” 温以南坐下,拿起菜单翻了翻:“可以了。” 气氛微妙,没了医院走廊的紧绷,但也谈不上温馨。 侍者安静地上菜。 温以南确实有些胃口,孕吐缓解后,食欲回来了一些。 靳卫砚看着她小口喝汤,吃虾饺,心头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仿佛终于落地。 第八十五章 开战 靳卫砚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地用公筷夹了些她多看了一眼的清蒸鱼腩放到她盘子里。 温以南动作顿了一下,没拒绝,但也没抬头看他。 “上次说的书……”靳卫砚试图找话题,打破这份沉默,“我买到了英文原版,更专业……” 温以南抬眼看他,眼神平静。 靳卫砚剩下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 他突然意识到,提书可能又犯了越界的毛病。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尴尬:“你……感觉还好吧?” “还行。”温以南放下筷子,擦擦嘴角,“饱了。” 靳卫砚立刻也放下筷子:“我也饱了。”桌上的菜没动几样。 温以南看着他几乎没动过的碗,没说话。 这时,温以南的手机震动。 是田特助。 她走到窗边接电话:“嗯,把方案发到我邮箱……嗯,明天上午我要看到修改稿……” 靳卫砚安静地坐着,目光贪婪地落在她映在玻璃窗上的侧影上。 她工作时的神情专注而冷静,是他最熟悉的模样。 只是现在,她的小腹微微隆起,里面孕育着属于他们的孩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满足感充斥着靳卫砚的胸腔。 电话打完。 温以南回头:“公司还有点事。” “……好。”靳卫砚眼底的失落一闪而逝,很快又振作起来,“我……” “不用送。”温以南拿起包,开门离开。 靳卫砚追到门口,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次,他脸上没有前几次的颓丧,反而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尽管短暂,毫无承诺,但他终于再次坐在了她对面。 吃了一顿饭。 她的语气里,没有了刺骨的寒冷。 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短暂的暖意,如同初春的薄冰,脆弱得不堪一击。 两天后。 田特助脸色铁青地冲进温氏顶层,甚至顾不上敲门。 “温总!靳舒疯了!” 温以南从文件中抬头,眼神一厉:“说清楚。” “她竟然把那份假报告!拍下来!发给了所有靳氏的中层核心员工!连一些重要客户的邮箱都泄露了!现在外面传疯了!说靳总早就知道辰辰不是靳家血脉,欺瞒包庇!连带质疑老爷子病倒另有隐情!” 温以南“啪”地合上文件:“靳卫砚呢?” “靳总雷霆手段,当机立断,一小时前召开了紧急高层会议,当场把参与传播的两个人停了职,直接开除!法务部当场发了律师函,措辞极其严厉,直接定性为商业间谍和诽谤!现在靳氏总部已经封锁消息,但外面……” “蠢货!”温以南猛地站起身,“靳清婉呢?” “被靳总请去老宅了!现在还在里面,不知道谈什么,但靳舒闹这一出,直接坐实了背后就是她们!” 温以南脸色冰冷。 靳舒这一招破罐破摔,虽然蠢,却极具破坏力。 手机疯狂震动。 是靳卫砚。 温以南接通。 靳卫砚的声音异常嘶哑低沉,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暴戾和疲惫:“是我,处理了点家务事,吵到你了。” 他难得这样直接承认。 “你那边?” “封得住嘴,封不住疑心。”温以南实话实说,“靳舒这一闹,就算你把证据拍桌上,也堵不住外面的风言风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靳卫砚的声音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和不易察觉的……痛楚:“老爷子刚醒几天……她这是逼我……” 他没说下去。 温以南目光扫过窗外阴沉的天空,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靳卫砚,”她的声音异常冷静,“想稳住,就要拿点更硬的锤子出来。” 电话那头没回应。 温以南继续道:“假报告源头是胡秀雅的空壳公司,操作人是靳清婉母女,但靳清婉不可能有这种手段不留痕迹地调动那种资源,她背后还有人。” “……我知道。” “把这个人揪出来,公开揪出来,用最不留情面的方式,否则靳氏信誉这块污点就永远洗不干净。”温以南的声音冰冷锐利,“需要帮忙吗?” “……不用。”靳卫砚的声音突然染上一丝决绝的狠意,“这是靳家的事,是我该做的,脏手的事,我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恳求的沉重: “以南……替我护住老爷子,我怕他们……狗急跳墙。” 温以南眼神一凝:“我会让田特助派人过去。” “还有……”靳卫砚的声音哽了一下,艰难吐出,“也护好你自己……和孩子。” “嗯。”温以南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田特助立刻问:“温总?” 温以南目光沉沉:“通知老宅那边我们的人,提高警惕,保护老爷子,另外,给赵教授打个电话,请他这两天暂时不要外出,就说项目需要紧急讨论,你亲自去接辰辰,安置到我们最安全的别墅。” “明白!”田特助立刻转身去办。 靳卫砚说得对。 这场仗,他必须自己打。 靳家老宅的气氛,比外面的乌云更令人窒息。 书房内。 靳清婉端坐着,维持着世家贵妇的仪态,脸色却难掩一丝仓皇和强装的镇定。 靳卫砚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并没有疾言厉色,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望不见底。 “姑姑,”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那份报告的原件,还在你手上吧?” 靳清婉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卫砚,你说的什么报告?我怎么……” 靳卫砚抬手,沈峰立刻将一台平板放到她面前。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份加密通讯记录,时间是报告曝光前。 一个境外的虚拟号码:“东西拿到没有?” 另一个号码:“拿到了,确认无误。” “准备按计划执行。” 靳清婉脸色唰地惨白。 “你的助理,”靳卫砚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陈述别人的事,“已经在我们手里,那些从境外账户打到你和靳舒私人户头,再转移到那个记者工作室的钱,每一笔都清清楚楚,姑姑,还有什么要说的?” 第八十六章 脱离危险 靳清婉嘴唇哆嗦着,保养得宜的脸瞬间爬上了皱纹:“卫砚!我是你姑姑!是你爸的亲妹妹!我……我只是……不想靳家的血脉被人混淆了……” “混淆?”靳卫砚打断她,语气陡然变得冷厉如刀锋,“拿着假报告,煽动靳舒去爆料,把靳家的脸撕下来扔在地上踩!这就是你维护家族血脉的方式?!”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是谁给你的报告?是谁告诉你可以用这个来逼我就范?是谁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操控这一切?” 靳清婉被他突然爆发的暴戾吓得一哆嗦,几乎从椅子上滑落。她眼神闪烁,不敢直视。 “姑姑,”靳卫砚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俯身逼近她,“你背后的人,是想看着靳家彻底分崩离析,对吗?想看到老爷子被你气死?想看到我和温以南再次反目?他许诺了你什么?靳家的掌控权?还是……替你除掉你不愿意看到的人?” 靳清婉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扶手。 “胡秀雅……”她声音颤抖,带着极度的恐惧,“她说过……说……有人不会放过你……不会……让你好过……” 靳卫砚瞳孔骤缩! 胡秀雅! 果然是她!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 书房门被猛地撞开! 忠叔满脸是汗,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二少爷!不好了!老爷他……他……” 靳卫砚脸色剧变,猛地转身:“爸怎么了?!” “药不对劲!”忠叔急得语无伦次,“刚吃了张医生开的药没一会儿就……就呼吸急促!医生!快叫救护车!” “药呢?!”靳卫砚一把推开忠叔,冲向里间。 “药?”忠叔愣住。 靳卫砚脚步顿住,眼中寒光爆射,猛地转身看向瘫软的靳清婉! “是你?!”一字一句,带着滔天的杀意。 靳清婉被那眼神刺得尖叫起来:“不!不是我!药是护工拿进来的!我不懂……” 靳卫砚不再看她,旋风般冲进里间。 温宅。 温以南的手机几乎和靳卫砚同时响起急促的铃声。 田特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 “温总!老宅出事了,老爷子疑似药物中毒,我们的人控制住了那个护工,但她好像也是被临时通知才换的班,线索直指……” 温以南立刻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 “通知医院那边,用我们的人,封锁消息,全力抢救,田特助,你亲自带人去老宅,把现场所有东西封存,连 根头发都不许放过!” 刺耳的警笛声撕 裂了夜幕下的沉寂。 市中心医院抢救室红灯刺目,凝重的气氛几乎能冻结空气。 靳卫砚如同雕像般伫立在冰冷的长廊尽头,沾血的手紧握成拳,手臂上几道狰狞的抓痕渗着血珠。 在他脚边,是刚从靳家送来的药瓶碎片和一个打翻的水杯,被小心翼翼地装在证物袋里。 沈峰匆匆而来,压低声音:“靳总!老爷子的主治张医师被温总的人接过来了,抢救团队已经到位,温总安排了特护ICU,全部由我们的人接手看护,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靳卫砚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戾气覆盖:“人呢?!” 他问的是那个护工。 “田特助带人堵在老宅侧门截住的!正在审!” 沈峰眼神冷酷,“据初步逼问,她只是个外聘钟点,平时只负责打扫,今天替病假的王嫂来送下午茶,是……靳清婉小姐的助理临时通知她顺便把药送进去!” 靳卫砚眼底的暴风瞬间凝成冰刃:“靳清婉!!” 他猛地转身就要冲向另一边同样被控制着的靳清婉。 “靳卫砚!”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靳卫砚脚步顿住,猩红的眼眸猛地转过去。 温以南在田特助和田特助的簇拥下快步走来。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大衣,小腹尚不明显,但脸上带着奔波后的肃杀,眼神却异常冷静。 “这里是医院。”温以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走廊,“先冷静。” 她的目光扫过他手臂上的伤,眉头微蹙。 靳卫砚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是山崩于前的沉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一点声音:“我爸……” “张医生是国内顶尖的专家,他亲自处理,设备和药物我们的人全程监控。” 温以南言简意赅,却字字如磐石,“你现在要做的,是清场。” 沈峰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各位!老爷子现在需要绝对安静,请大家移步楼下休息区等候,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 人群中一阵骚动,夹杂着不满和刺探的目光。 几个依附靳清婉的老股东犹疑地看着靳卫砚,最终被沈峰带人“请”了下去。 人声散去,走廊瞬间空荡。 靳卫砚像被抽干了力气,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背脊抵上冰凉的墙壁才稳住,那手臂上的伤口在灯光下更显刺眼。 温以南的目光再次落在他手臂上:“去处理伤口。” “不用……”靳卫砚刚开口。 “感染了,这里细菌更多。”温以南打断他,“沈峰,带他去外科急诊清创包扎,田特助留下,跟我等结果。” 她甚至没有用询问的语气。 沈峰立刻应声:“是!” 靳卫砚看着她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没再坚持,沉默地跟着沈峰离开,只是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 温以南已经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像定海神针。 急救室内,争分夺秒。 一个小时后。 抢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 门打开,张医生一脸疲惫但眼神清亮地走出来。 温以南和靳卫砚几乎同时起身冲了过去。 “张医生!”靳卫砚声音嘶哑紧绷。 张医生摘下口罩,看向他们:“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靳卫砚身体猛地一松,巨大的后怕让他踉跄一步,被旁边的沈峰扶住。 “毒物分析初步判定是强效药成分过量,掺杂在常规药物胶囊里,”张医生语速很快,“万幸服用剂量虽然超出安全线,但因为发现及时,生命体征现在稳定了,但病人原本心脏就不好,这次打击太大,需要极严密的监测和后期深度护理。” “那药……”温以南目光锐利。 第八十七章 新的身份 “碎片和胶囊残留物已经送毒理实验室做最精确分析成分溯源。”张医生道,“我们会出具最详实的报告。” “麻烦您。”温以南颔首。 靳卫砚喉咙滚动,想说谢谢,却哽在喉头。 他看着温以南沉着地与张医生沟通后续护理细节,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靳卫砚守在ICU隔离玻璃外。 隔着重症监护的玻璃窗,里面是插着管子的老父亲。 田特助悄无声息地走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温以南身边,低语:“审出来了,护工是真不知情,被靳清婉助理一个电话临时叫去送药,根本没接触药瓶本身,线索断在靳清婉助理身上,人在靳舒发疯爆料后……跑了。” 温以南睁开眼,眼底一片寒潭:“跑?” “手机关机,住所空无一人,证件护照全没了,像……人间蒸发。”田特助语气凝重,“还有那个空壳账户的操作手,十分钟前最后一次活跃IP在东南亚,彻底匿了。” “不是靳清婉做的。”温以南语气肯定,“她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量直接对老爷子下手。” “那助理是关键一环。”田特助皱眉,“她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而且能量不小。” 片刻后,她站起身,走到靳卫砚身边。 “人跑了。”她的声音很轻,“靳清婉助理。” 靳卫砚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迸发出噬人的凶光:“谁?!” “她背后还有只手。”温以南看着他被仇恨烧红扭曲的脸,冷静得近乎残酷,“线索断了。” 靳卫砚死死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喉头发出野兽 般的低吼:“跑?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我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还有背后那个杂 种!” “靳卫砚,”温以南的声音骤然变冷,“你再这样,就回病房守着,别的不用管了。” 她的话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靳卫砚被那冰冷刺得浑身一僵,狂怒瞬间被冻结,只剩下尖锐的疼痛和无力感。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瞬间破皮渗血。 “那我该怎么办?!看着我爸差点……看着他躺在里面……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哽咽,“靳清婉那个蠢货!被人利用了还……你让我冷静?我他妈怎么冷静!” 温以南看着他捶墙染血的手,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痛苦和愤怒只能消耗你自己。仇要报,但需要脑子。”她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他失控的状态,“如果你只有发泄的本事,趁早退出。” 这近乎羞辱的直白,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靳卫砚心上。 他颓然地滑坐在冰冷的靠墙长椅上,染血的手无力地垂落,深深地把脸埋进掌心。 宽厚的肩膀因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而剧烈地颤抖着。 再抬起头时,那猩红的眼底,除了沉痛,多了一丝决绝。 “你说。”他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 温以南在他身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 “目标很明确,第一,保老爷子平安度过危险期。这点有我和张医生,第二,追查下药的黑手。助理是关键突破口,她既然能跑,就一定有人接应,并且需要钱和新的身份。” 靳卫砚猛地抬眼。 “靳氏旗下有东南亚最大的私人安保公司,”温以南继续道,语气平静无波,“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种地方,要找一个人,谁的效率最快。” 她看向田特助,“查靳清婉和她女儿名下及所有海外密切联系人过去一周的异常大额资金流动。那个助理突然消失,需要强大的后勤支持,钱不会凭空变出来。” 田特助立刻点头:“是!” 靳卫砚眼中的戾气一点点沉淀下去,被一种冰冷寒意取代。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短号,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是我,找个人……名字照片发你,东南亚全境……活的,价钱翻倍。” 他挂断电话,看向温以南:“还有呢?” “第三,靳氏的风暴需要止血。”温以南目光直视他,“不能再让内乱消耗士气,靳清婉必须交出来,公开处理。” 靳卫砚眼中最后一丝挣扎消失:“好。” 他看向沈峰,“把那对蠢货母女,看管起来,我要亲自送她们进去。” 这次,他用了“爷爷”,而不是“父亲”。 靳老爷子在特护ICU的情况稳中有忧,每一次数据波动都牵动人心。 温以南坐镇温氏,她的总裁办公室成了临时的指挥中心。 田特助和田特助如同陀螺般连轴转。 追踪的资金流有了突破口。 “就是他们提供的接应!”田特助兴奋地汇报,“那个助理的照片比对上了,在当地一个小赌 场露过面,我们的人已经锁定区域。” 同时,靳卫砚的悬赏在东南亚地下世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个模糊的坐标被反馈回来,与田特助的情报高度吻合。 这天深夜。 温以南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赶到医院。 凌晨的走廊空旷安静。 靳卫砚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靠在墙上,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整个人瘦了一圈,胡茬凌乱,那份疲惫几乎刻进了骨头里。 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缺乏休息,边缘有轻微的红肿发炎。 温以南走过去,将一盒还温热的牛奶和一个三明治塞到他手里。 靳卫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谢。” “田特助买的。”温以南淡淡道,在他身边坐下。她自己也带了杯温水。 两人无言地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过了很久,久到窗外的月光偏移了位置。 “他刚才心跳有点不稳。”靳卫砚忽然开口,声音干涩紧绷,眼睛还死死盯着监护仪的数据,“医生说……” “波动正常。”温以南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药物代谢期,心脏负担大,张医生全程盯着。” 靳卫砚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点。 又一阵沉默。 “助理那边……”靳卫砚艰涩地问。 “快有结果了。”温以南啜了口温水,“抓到人,顺藤摸瓜。” “嗯。”靳卫砚低声应道。 第八十八章 日常体检 包厢里只剩下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靳卫砚几乎没动筷子,视线胶着在温以南身上,看着她专注地品尝一道清蒸石斑鱼。 “味道……还可以吗?”靳卫砚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嗯,火候刚好。”温以南夹起一小块鱼肉,没有抬头。 又是一阵沉默。 靳卫砚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布上划着。 “辰辰……”他试探着提起一个安全的名字,“最近在心理中心适应得不错,专家说,他情绪稳定了很多,开始愿意表达了。” 温以南终于抬眼看他:“那就好。环境稳定对他最重要。” “是。”靳卫砚连忙点头,捕捉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柔和,心头微热,“他……前几天画了幅画,画了爷爷,我,还有……”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低,“还有一个穿着裙子头发长长的人,在很远的地方站着。专家问他那是谁,他没说。” 温以南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随即松开。 她没有接话,只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靳卫砚看着她细微的反应,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 他知道她在意,也知道这份在意背后是辰辰亲生母亲胡秀雅带来的巨大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回避:“胡秀雅那边……沈峰查到,那个空壳公司最近又有几笔异常资金流动,汇给了一个海外律所,田特助那边有进展吗?” 温以南放下水杯,眼神恢复了商场的锐利:“关联到了她入狱前委托的一个信托管理人,表面上处理她的遗产,实际在遥控指挥,目标很明确,搅乱靳家,尤其是我和你,最好能借机把你拖进泥潭,或者逼你为了辰辰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彻底毁掉你继承人的位置。” “痴心妄想!”靳卫砚眼底戾气翻涌,但很快压了下去,看向温以南,“你打算怎么做?” “引蛇出洞。”温以南语气平淡,“她躲在监狱里,靠遥控指挥,我们就逼她的人动起来,那份伪造的亲子报告,还有这次偷拍,手法都不算高明,说明她可用的人手和资源在减少,沈峰和田特助已经锁定了几个目标,等着他们下一步动作。” 靳卫砚皱眉:“太冒险,你现在……” “我有分寸。”温以南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靳卫砚,我需要你做的,是管好靳氏内部,尤其是那几个被靳清婉挑动过的老股东,稳住他们,别让后院起火,至于胡秀雅这条线,我来处理。” 靳卫砚看着她,心底涌起复杂的情绪。 “好。” 几天后两个人一起去复查,孩子已经能看到手和脚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震撼和狂喜的洪 流瞬间淹没了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发胀。 那是他的孩子!他和温以南的孩子! 一个活生生的正在茁壮成长的小生命! “他……他在动?”靳卫砚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嗯,小手动了一下呢。”张医生语气温和,“很活泼。” 温以南也静静地看着屏幕,手指下意识地轻轻覆在小腹上。 虽然早已知道他的存在,但亲眼看到这具小小的身体,感受着他细微的胎动,一种更深沉更奇妙的连接感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她侧过头,正好看到靳卫砚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激动和薄薄的水光。 那一刻,她坚硬的心防似乎又被那纯粹的情感凿开了一点点。 检查结束,两人走出诊室。靳卫砚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和喜悦中,脚步都有些发飘。 他几次想开口,想碰碰温以南的手,想问问她的感觉,却都在看到她平静的侧脸时,把话咽了回去。 只是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胶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照片……”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带着渴望。 温以南脚步没停:“张医生会打印。” “好……好!”靳卫砚立刻应道,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就在这气氛难得有一丝缓和之际,田特助拿着手机,脸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过来,直接对温以南低语:“温总,辰辰那边出事了。” 温以南和靳卫砚同时停下脚步,神色一凛。 “刚刚心理中心打来电话,辰辰午睡起来后情绪突然崩溃,把自己关在游戏室里不肯出来,一直哭喊着不要妈妈。” 田特助语速很快,“专家安抚了很久都没用,后来从他紧紧攥着的手里,发现了一张……被揉皱的纸片。” 田特助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穿着囚服,面容憔悴却眼神怨毒地盯着镜头。 正是胡秀雅! 照片背面,用歪歪扭扭的显然是模仿小孩笔迹的字写着:“妈妈想你了,辰辰,他们不让你见妈妈,都是坏人。告诉爸爸,妈妈才是最爱你的。” 一股寒气瞬间从靳卫砚脚底窜上头顶!他猛地夺过手机,看着照片上胡秀雅那双淬毒的眼睛,额角青筋暴跳,眼底瞬间涌上骇人的暴戾和杀意! “她怎么敢!”靳卫砚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戾气。 胡秀雅竟然通过这种恶毒的方式,把她的照片和恐吓信息传递给了辰辰! 她利用一个孩子脆弱的心灵,在她儿子心里种下恐惧和仇恨的种子! 温以南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冰刀。 她直接拿过靳卫砚手里的手机,对田特助命令:“立刻去心理中心!联系警方,查这张照片的来源!封锁消息,尤其是靳家老宅那边,老爷子刚稳定,不能受刺激!” “是!”田特助立刻去安排。 温以南转向浑身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靳卫砚,声音冷冽清晰:“靳卫砚!冷静!” 靳卫砚猛地看向她,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你现在这副样子冲过去,除了吓坏辰辰,有什么用?她就在监狱里,跑不了!她想要的就是你失控!想看你为了辰辰发疯!想看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想彻底毁了你!你还要如她所愿吗?”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靳卫砚心上。 他死死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开血腥味,那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暴怒被温以南冰冷的话语强行压制,但身体仍在微微颤抖。 第八十九章 学做爸爸 “听着,”温以南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地锁住他赤红的眼睛,“现在,跟我一起去见辰辰,收起你所有的戾气,用你最大的耐心和温柔去安抚他,他需要的是安全感,不是另一个让他恐惧的坏人,至于胡秀雅……” 她眼神冰冷刺骨,“她敢动辰辰,就是自掘坟墓,这笔账,我会让她用下半辈子在监狱里慢慢还!” “好。”他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听你的。” 心理中心的游戏室门外,专家正焦急地等待着。 门内传来辰辰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像受伤的小兽。 温以南和靳卫砚赶到。 靳卫砚在门口深深吸了几口气,调整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和无害。 温以南则直接推开了门。 游戏室里光线柔和,辰辰蜷缩在一个巨大的软垫城堡角落,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肩膀一耸一耸,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张揉烂的照片。 听到开门声,他惊恐地抬起头,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和无助的恐惧。 当看到走进来的是温以南和靳卫砚时,辰辰眼中的恐惧似乎褪去了一点点,但随即又涌上更大的委屈和害怕,小嘴一瘪,眼泪掉得更凶了。 “辰辰……”靳卫砚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疼痛蔓延。 他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在离辰辰几步远的地方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 靳卫砚紧紧抱着辰辰小小的颤抖的身体,下巴抵着他的头顶,眼眶通红,无声地拍着他的背。 温以南看着这一幕,心底某个坚硬角落悄然融化了一些。 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对门口的专家点了点头,示意危机暂时解除。 安抚好辰辰,看着他被专家带去休息室喝热牛奶后,靳卫砚和温以南走到走廊尽头。靳卫砚摊开手掌,那张被捏得不成样子的照片露了出来。 他看着胡秀雅那张怨毒的脸,眼神再次变得冰冷刺骨。 “这张照片,是通过一个胡秀雅远方表亲托人送进来的。”田特助汇报道,脸色难看,“那个女人已经被警方控制,但咬死了自己不知情,只是受胡秀雅委托送点东西给孩子,胡秀雅在监狱里,一口咬定只是想儿子,照片是入狱前拍的,字不是她写的,律师在钻空子。” “钻空子?”温以南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她以为隔着监狱的高墙,就能肆无忌惮地伤害孩子?田特助,把我们查到的那个信托管理人和境外律所违规操作的证据链,整理一份最清晰的,直接发给监狱管理局和负责胡秀雅案件的检察官,申请对她进行最高级别的探视管控和精神评估!她不是想见儿子吗?那就让她彻底明白,她永远失去了这个资格!” 田特助精神一振:“是!明白!” 他沉声补充:“沈峰会全力配合田特助,靳氏的法务部也会跟进,向那个所谓的表亲和其背后可能存在的链条追责到底!我要让她知道,动辰辰的代价,她付不起第二次!” 两人对视一眼,在如何对付胡秀雅保护辰辰这件事上,第一次达成了如此高度一致且冷酷无情的默契。 胡秀雅在狱中收到最高级别管控通知和检察官严厉警告的消息,如同一个闷棍,让她疯狂的计划暂时受阻。 几天后,温以南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田特助面色凝重地敲门进来。 “温总,靳总那边……出事了。”田特助语速很快,“靳清婉不知道怎么拿到了靳总早年……在一个灰色项目里签过字的文件,虽然项目本身后来被靳老爷子叫停,没造成实际损失,但那份签字的文件被断章取义,加上一些伪造的流水,被她捅给了媒体和几个一直盯着靳总的商业调查记者!” 温以南眉头紧锁:“什么时候的事?” “新闻刚爆出来,标题很耸动,靳氏继承人涉足非法集资,昔日签字成铁证!靳氏股价开盘就跳水了!靳总现在在靳氏总部应对,但老股东那边压力很大,有几个要求召开临时董事会质询!” 温以南立刻打开电脑,铺天盖地的负面报道映入眼帘。 照片上靳卫砚年轻时的签名被刻意放大,配上极具引导性的文字。 她一眼就看出那份所谓的流水有问题,但舆论已经发酵。 她拿起手机,拨通靳卫砚的号码。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混乱。 “喂?”靳卫砚的声音传来,带着极力压抑的疲惫,但语调依旧沉稳,“我这边没事,在处理。” “文件是真的?”温以南直接问。 “签名是真的。”靳卫砚承认得很干脆,没有辩解,“二十出头的时候,被胡秀雅和靳清婉她爹合伙设局,在一个后来被证明是庞氏骗局雏形的项目上签了意向书,老爷子发现及时,项目没启动就掐灭了,但那份有我签字的意向书,被胡秀雅藏了起来,没想到成了今天的炸弹。”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嘲和懊悔。 年少时的轻狂和疏忽,成了今日被人攻讦的软肋。 温以南沉默了几秒。 她知道靳卫砚的过去并不清白,商海沉浮,谁没有几笔糊涂账? 关键是现在。 “证据链呢?能证明你不知情且项目未实施的关键证据?” “有,但需要时间整理和反击,老爷子当年处理得很干净,相关记录在集团档案室深处,找出来需要时间,现在舆论……”靳卫砚的声音透着一丝紧绷。 “舆论交给我。”温以南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专心找原始档案和证人,稳住董事会。给我半个小时。” 不等靳卫砚回应,她直接挂了电话。 “田特助!”温以南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立刻联系和我们关系最好的三家财经媒体主编,还有网络舆情控制团队。” “好。” 晚上温以南二人一起吃饭。 靳卫砚努力找着话题,从辰辰最近画的一幅新画,说到张医生交代的孕期注意事项,甚至笨拙地提起他新学的一道据说对孕妇有益的汤品。 温以南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简短地回应一两句。 她没有拒绝他夹过来的菜,但也不会主动给他夹。 她像是在观察在衡量,在重新评估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伤痕累累的男人。 第九十章 谣言 “今天……谢谢你。”靳卫砚放下筷子,看着温以南的眼睛,郑重地又说了一次,“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控住舆论,给我争取时间,局面不会这么快扭转。” “对手太蠢,漏洞明显。”温以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仿佛在评价一个无关紧要的项目,“胡秀雅留下的这张牌,靳清婉打得毫无章法,浪费了。” 靳卫砚苦笑:“但杀伤力不小,老爷子那边……虽然证据澄清了,但还是动了气,忠叔说血压又有点不稳。” 温以南抬眸看了他一眼:“靳清婉呢?” “被老爷子勒令禁足在老宅偏院,股份分红冻结。”靳卫砚眼神冷了下来,“她背后肯定还有人指点,不然凭她的脑子,弄不到那么专业的伪造流水,沈峰在挖。” “还是胡秀雅那条线。”温以南断言,“她人在监狱,但遥控的网还没断干净,那个信托管理人,是关键。” “已经在施压了。”靳卫砚点头,“他名下的几个关联公司最近麻烦不断,快扛不住了。” 两人谈论着共同的敌人,分析着局势,竟有了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感。 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灯光柔和,食物的香气氤氲。 靳卫砚看着温以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看着她偶尔因为孕期的腰酸而轻轻变换一下坐姿,心底的渴望像藤蔓一样疯长。 他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下个月……张医生说可以开始听胎教音乐了?”靳卫砚小心翼翼地提起,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我……我找了一些古典乐的专辑,都是舒缓的,你要不要……听听看?”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播放器和几张精心包装的CD,推了过去。 温以南看着那播放器,没有立刻拒绝。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放着吧。” 靳卫砚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恩赐。 他连忙将东西小心地放在温以南手边的空位上。 就在这时,温以南的手机响了。 是田特助。 “温总,辰辰的心理专家紧急联系,说辰辰晚上做噩梦惊醒,哭闹着要找……要找温阿姨。”田特助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焦急,“专家安抚了很久,效果不大,他说辰辰潜意识里,似乎把您当成了对抗坏人妈妈的安全象征……” 温以南眉头微蹙。 靳卫砚也听到了电话内容,心立刻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她。 “知道了。”温以南对着电话说,“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她看向靳卫砚:“辰辰那边,需要我过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靳卫砚立刻站起来。 温以南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没有反对:“嗯。” 车子驶向心理中心。 夜晚的城市流光溢彩,车厢内却异常安静。 靳卫砚坐在温以南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气息,混合着一丝孕期特有的柔和味道。 他心跳得有些快,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他偷偷地极其小心地,将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地,挪向温以南放在座椅上的手。 指尖即将触碰到她微凉的手背时,温以南似乎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将手收了回去,放在了隆起的小腹上。 靳卫砚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随即默默地收了回来,握成了拳,心底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担忧辰辰的情绪覆盖。 到了心理中心,辰辰已经被专家安抚得平静了一些,但小脸依旧苍白。 靳卫砚蹲下身,轻轻揽住辰辰小小的肩膀,声音沙哑:“辰辰乖,我们都陪着你。今晚我们都在这里,好不好?” 辰辰看看靳卫砚,又看看温以南,最终把小脑袋靠在了温以南的腿上,小手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指,仿佛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 温以南没有抽回手,任由辰辰抓着。 她维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时间久了,腰部的酸胀感越来越明显。 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靳卫砚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立刻起身,动作极轻地将辰辰从温以南腿边抱了起来。辰辰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靳卫砚连忙轻轻拍抚他的背。 他抱着辰辰,看向温以南,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我抱他去休息室睡,你……腰是不是不舒服?去那边沙发坐一下?” 温以南直起身,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点了点头。 靳卫砚抱着熟睡的辰辰去了休息室安置。 温以南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轻轻揉着后腰。靳卫砚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瓶温水和一条干净的薄毯。 “喝点水。”他把水递过去,又把薄毯轻轻盖在温以南腿上,“空调有点凉。” 温以南接过水,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腰间的酸胀似乎也缓解了一些。 她没有拒绝那毯子。 两人并肩坐在休息室外的沙发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中间躺着已经睡熟的辰辰。夜晚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辰辰平稳的呼吸声。 “今天……谢谢你。”靳卫砚再次低声说道,目光落在她盖着毯子的小腹上,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也……谢谢他。” 温以南顺着他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也与他息息相关的生命。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覆了上去。 靳卫砚看着她的动作,呼吸都放轻了,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他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太久,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勇气和忐忑,慢慢地极其小心地,覆上了温以南放在小腹上的手背。 他的手很大,带着薄茧,有些粗糙,却很温暖,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 温以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抽回手。 靳卫砚的心跳如擂鼓。 他感受到她手背的微凉,感受到她掌心下那微微隆起的弧度。 隔着两层皮肤,他仿佛能触摸到那个正在茁壮成长的小生命。 第九十一章 医疗丑闻 靳舒助理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加密信息跳了出来:“查林主任流水,有惊喜。” 她手指划过,点开附件压缩包。 几张银行流水截图赫然在目。 市立医院骨科主任林茂源的私人账户,近半年陆续收到数笔来源不明的境外汇款,备注栏清一色写着“咨询费”。 “骨科?”靳舒挑眉,指尖敲着桌面,“温以南怀孕的产检……就在市立医院。” 她立刻拨通一个加密电话:“喂?给我盯死林茂源,查他所有通讯记录和近期接触的可疑人员,尤其是跟温以南相关的!” 温宅书房。 温以南刚结束视频会议,孕期的腰酸让她不适地蹙眉。 靳卫砚端着杯温热的柠檬水进来,轻轻放在她手边。 “张医生开的安神茶。”他声音放得很低,“喝一点?” “放着吧。”温以南没抬眼,指尖揉着太阳穴。 靳卫砚没走,站在桌边,目光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喉结动了动:“今天……他动得厉害吗?” “还好。”温以南终于抬眼,语气平淡无波。 “我……”靳卫砚像是鼓足了勇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绒布盒子,推到桌角,“路过母婴店,看到这个……觉得你会喜欢。” 温以南瞥了一眼,盒子没打开,但logo是顶级手工婴儿用品品牌。 “靳卫砚,”她声音清冷,“别做这些。” 靳卫砚眼底的光暗了暗,手指蜷缩收回:“好。那……我去看看汤炖好没有。” 他转身离开,背影有些僵硬。 温以南的目光落在那个没打开的盒子上,几秒后,才伸手拿过,打开。 里面是一只极其柔 软的纯银安抚摇铃,铃身刻着细小的星辰图案,内里镶嵌着温润的玉石,碰撞时声音轻柔得像风。 她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银质,眼神复杂。 三天后,财经版头条炸开。 “惊爆!温氏御用顾问白琼陷医疗丑闻!昔日伦敦致命手术疑云再起!” 配图是几张模糊的英文医疗报告截图和一份签着“白琼”名字的免责声明,直指三年前伦敦某私立医院一起导致患者术后并发症死亡的医疗事故,暗示白琼操作不当并利用免责条款逃避责任。 文章末尾,笔锋一转,含沙射影:“据悉,温氏集团掌门人温以南女士孕期全程由白琼医生保驾护航,其专业性与医德,令人深思。” 温氏公关部电话瞬间被打爆。 “温总!”田特助脸色铁青,“爆料源头是几家小媒体,但背后推手很专业,节奏带得飞起!白医生那边电话关机了!” 温以南盯着屏幕,眼神锐利如冰:“胡秀雅出来了?” “刚确认,三天前,保外就医。”田特助咬牙,“肯定是她搞的鬼!目标还是您!想动摇市场对您和温氏的信心!” “联系伦敦那家医院,我要原始报告和所有涉事人员名单。”温以南声音冷冽,“另外,查爆料的记者,一个都别放过。” 靳氏总裁办。 靳卫砚看着平板上的新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沈峰!” “靳总!” “立刻给我查!这些爆料的记者背后是谁指使!钱从哪个口子出来的!给我挖到根!”他猛地将平板扣在桌上,发出巨响,“胡秀雅这个疯子!” “是!”沈峰领命,迟疑了一下,“靳总,还有件事,靳舒小姐的助理,截获了市立医院骨科林茂源主任的异常转账记录,指向境外。” 靳卫砚瞳孔骤缩:“林茂源?” 一个模糊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去查!三年前伦敦那晚,温以南被送去的那家医院!所有值班记录、监控录像!尤其是……接手她的医生是谁!给我翻个底朝天!” 温以南孕吐反应突然加重。 靳卫砚赶到温宅时,她刚从洗手间出来,脸色苍白,额发被冷汗浸湿。 “怎么吐得这么厉害?”他几步上前,想扶又不敢碰,声音焦灼,“张医生怎么说?要不要去医院?” “正常反应。”温以南推开他递过来的温水,声音虚弱却冷淡,“不用你管。” 靳卫砚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扶着墙慢慢走回客厅沙发,蜷缩着躺下,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琉璃,心像是被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他沉默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新鲜的生姜和柠檬。 切姜丝的动作有些笨拙,柠檬水也调得时淡时浓。 他试了几次,终于端着一小杯温热的姜汁柠檬水出来,轻轻放在茶几上。 “张医生说……这个也许能压一压。”他声音很低,带着试探。 温以南闭着眼,没动。 靳卫砚就站在沙发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雕。 过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她睡着了,才听到她极轻的声音:“放着吧。” 沈峰的动作快得惊人。 三天后,深夜。 靳卫砚的书房烟雾缭绕,桌上摊着厚厚一叠刚传真过来的英文资料和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沈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后怕:“靳总!查到了!三年前伦敦那晚,温小姐被送去的圣玛丽私立医院,当晚急诊骨科值班医生是林茂源!他当时在英国进修!但接手温小姐的,根本不是他!是白琼医生!林茂源只是被临时叫去会诊,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他指着其中一张监控截图,虽然模糊,但能辨认出温以南被推进处置室时,门口站着的那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女医生,身形和白琼极其相似! “最重要的是这个!”沈峰抽出一份泛黄的急诊登记表复印件,手指点在一个签名栏上,“您看这个签名!” 旁边还有一串潦草的手机号码,正是靳卫砚当时在英国的临时号码! “这不可能!”靳卫砚猛地抓起那张纸,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嘶哑破碎。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惊雷劈开! “是我签的字。”靳卫砚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个签名,巨大的荒谬感和迟来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随即是灭顶的恐惧和悔恨。 “是我,那晚的人,是我!” 第九十二章 疯子 沈峰也被这个真相震得说不出话。 “那孩子。”他喃喃道。 靳卫砚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亮,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他想起温以南曾冰冷地质问“你凭什么认为孩子是你的”,想起自己那些可笑的试探和不安。 “胡秀雅!”靳卫砚眼底瞬间爬满血丝,滔天的恨意几乎要焚毁理智,“她一定知道!她故意误导!”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靳总!您去哪儿?” “温宅!” 温宅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 温以南正靠在沙发上看一份项目书,孕肚让她坐得不太舒服。 门铃被疯狂按响。 田特助从监控看到是靳卫砚,请示地看向温以南。 温以南蹙眉:“开门。” 门刚打开,靳卫砚带着一身深夜的寒气冲了进来。 他头发凌乱,眼眶赤红,呼吸急促,像是跑了很远的路,死死盯着温以南,眼神复杂得像要燃烧。 “靳卫砚?你又发什么疯?”温以南放下文件,声音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三年前伦敦……”靳卫砚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一步步逼近她,将那张皱巴巴的急诊登记表复印件猛地拍在茶几上,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签名,“是我签的字!那晚送你去医院的人是我!在急诊室外守到白琼接手的人是我!那晚的人是我!” 温以南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签名上,瞳孔骤然收缩! 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捏着文件边缘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空气死寂得可怕。 靳卫砚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心像是被利刃反复穿刺。 “胡秀雅。”他艰难地开口,试图解释,“她一定动了手脚,她误导了你。” “误导?”温以南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她缓缓抬起眼,眼底是淬了毒的寒冰,“靳卫砚,一句误导,就能抹掉你当时的沉默?就能抹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整整三年?就能抹掉你那些可笑的怀疑和试探?”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愤怒和激动,小腹传来一阵紧绷的痛感,她下意识地护住肚子,脸色更白。 “以南!”靳卫砚惊恐地想上前扶她。 “别碰我!”温以南厉声喝止,后退一步,眼神里是彻底的冰冷和疏离,“出去。” “你听我解释!我当时……” “出去!”温以南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身体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 靳卫砚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巨大的悔恨和无力感将他淹没。 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他痛苦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濒死的野兽,最终颓然地转身,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出了温宅的大门。 门关上的瞬间,温以南脱力般跌坐回沙发里,手依旧紧紧护着小腹。 她看着茶几上那张刺眼的登记表,看着那个签名,三年来刻意筑起的坚硬心墙,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原来,伤她最深的人,一直就在身边。 温宅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晨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柠檬精油混合的冰冷气息。 温以南靠在宽大的沙发里,身上搭着薄毯,指尖无意识地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小腹的弧度已经无法忽视,沉甸甸地压在那里,像一块无法消融的冰。 “温总,”田特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张医生到了。” “请进。”温以南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是收回了按着太阳穴的手,将薄毯往上拉了拉,盖住隆起的腹部。 张医生提着药箱进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温总,今天感觉怎么样?昨晚情绪波动有点大,胎心监测显示宝宝也有些不安。” “还好。”温以南闭了闭眼,“就是有点累。” 张医生放下药箱,熟练地拿出胎心仪:“放轻松,我先听听宝宝的声音。” 冰凉的耦合剂涂在小腹上,带来一丝不适的黏腻感。 很快,仪器里传来急促而有力的“咚咚”声,像密集的小鼓点。 “宝宝心跳有点快,”张医生皱眉,“温总,您需要绝对的静养和情绪稳定,孕中期是胎儿大脑发育的关键期,任何强烈的情绪波动都可能……” “我知道。”温以南打断她,声音微哑,“我会调整。”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份登记表,不去想靳卫砚那张痛苦悔恨的脸。 可那心跳声,一声声敲在她心上,提醒着她腹中这个生命,与那个男人斩不断的血脉联系。 荒谬又讽刺。 靳氏顶层总裁办公室,气压低得能结冰。 靳卫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僵直。沈峰站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胡秀雅保外就医的医院,查清楚了吗?”靳卫砚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眼底是熬红的血丝。 “查清了,在城南一家私立疗养院,看守很严。” 沈峰立刻汇报,“她账户最近确实有异常资金流动,汇给了一家刚注册的文化传播公司,那家公司就是这次爆料白琼医生的推手之一,还有靳舒小姐的助理截获的林茂源转账记录,最终也指向了胡秀雅控制的境外账户。” “林茂源。”靳卫砚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他跟温以南怀孕有什么关系?” “暂时没查到温总的产检报告有任何异常,但林茂源是骨科主任,胡秀雅收买他。” 沈峰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们怀疑,她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抹黑白琼,还想在温总孕期的关键检查上做手脚,比如,伪造某些骨骼发育的异常报告,制造恐慌。” 靳卫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书架上,厚重的实木发出沉闷的响声! “疯子!她敢!”他低吼出声,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给我盯死林茂源!还有那个疗养院!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通知我们的人,温以南下一次产检的时间、地点、所有环节,全部给我监控起来!任何可疑人员靠近,直接控制!” 第九十三章 漏洞 “是!”沈峰立刻应道,迟疑了一下,“靳总,温总那边您要不要?” 靳卫砚眼中的暴戾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无力取代。 他颓然靠在书架上,手指深深 插 进头发里:“她现在……不会想见到我。” 昨晚温宅那扇在他面前关上的门,她眼中冰冷的恨意和疏离,像无数根针扎在他心上。 温以南的孕吐在孕中期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变得毫无规律。 有时只是闻到一丝油烟味就翻江倒海,有时又对着满桌清淡食物毫无胃口。 这天傍晚,她勉强喝了几口粥,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刚冲进洗手间,门铃响了。 田特助去开门,片刻后端着一个保温桶进来,表情复杂:“温总……靳总让人送来的。” 温以南扶着洗手台,脸色苍白,额角是冷汗。 她瞥了一眼那个熟悉的保温桶,眉头紧蹙:“拿走。” “他说 ”田特助硬着头皮,“是酸梅姜汤,张医生提过这个方子对孕吐可能有效,他自己熬的。” 保温桶打开,一股清冽微酸的梅子混合着辛辣姜味弥漫开来,意外地冲散了洗手间里残留的不适气味。 温以南胃里的翻腾似乎被这气味奇异地安抚了一瞬。 她看着那淡褐色的汤汁,沉默了几秒。 “放着吧。”她声音依旧冷淡,却没了刚才的强硬。 田特助连忙放下保温桶,识趣地退了出去。 温以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过去,倒了一小杯。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酸得她眉头紧锁,但那股辛辣随之而来,竟真的压下了几分恶心感。 她看着空了的杯子,眼神复杂。 他连这个都去学了? 靳卫砚几乎成了温宅外的幽灵。 他不敢再贸然按门铃,怕刺激到她。 只是每天,温宅门口都会准时出现不同的东西。 有时是还带着露珠的新鲜无花果。 他知道她最近偶尔能吃下这个。 有时甚至是一个造型笨拙却明显用心编织的藤编小篮子,里面放着几块柔 软的纯棉口水巾。 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东西。 温以南从不回应,东西有时被田特助默默收走,有时就放在玄关。 那个藤编篮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客厅角落,里面偶尔会放上她随手看的一本书。 这天下午,温以南靠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小憩。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小腹里的宝宝似乎也感受到了,轻轻地动了一下,又一下,像小鱼在吐泡泡。 她下意识地抚上肚子,感受着那奇妙的生命律动。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下绿化带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迅速隐在一棵大树后。 是靳卫砚。 他穿着深灰色的外套,身形似乎比之前更瘦削了些,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温宅的窗户方向张望。 那样子,像个做错事不敢回家的孩子,又像个固执的守望者。 温以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她迅速收回目光,拉上了手边的纱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掌心下,宝宝又轻轻地顶了一下。 张医生的诊室。 又到了常规产检的日子。 温以南躺在检查床上,耦合剂的冰凉让她微微蹙眉。 靳卫砚如同前几次一样,沉默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道沉默的背景板。 他不敢靠近,目光却死死锁在B超屏幕上。 “宝宝长得很好哦。”张医生笑着移动探头,“看,小手小脚都看得清楚了,咦?这个姿势。” 屏幕上,小小的人儿蜷缩着,一只小手握成小小的拳头,正好放在脸颊旁边,像是在睡觉,又像是在思考。 温以南看着那清晰的影像,心尖最柔 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阴影里的靳卫砚,呼吸瞬间屏住。 他贪婪地看着屏幕里那个小小的与他血脉相连的生命,看着温以南脸上那抹几乎看不见的柔 软,巨大的酸楚和更深的渴望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仿佛想触碰那冰冷的屏幕。 温以南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嘴角的笑意瞬间敛去,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张医生,数据都正常吗?”她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一切正常,温总。”张医生记录着数据,没注意到角落里的暗涌。 检查结束,温以南整理好衣服起身。 靳卫砚立刻退回到更深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半步的靠近只是错觉。 “靳先生,”张医生一边收拾器械一边随口道,“下次可以做四维彩超了,能看到宝宝更清晰的样子,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靳卫砚的身体猛地一僵,眼底瞬间涌上巨大的期待,又迅速被更深的黯然覆盖。 他看向温以南,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以南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向门口。 “温总!”田特助拿着手机,脸色难看地快步走进来,压低声音,“刚收到消息,那个被胡秀雅收买的记者,又放料了!这次是关于您和靳总三年前在伦敦的,说您当时是用了手段才和靳总暗示孩子来得不正。” 温以南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冰寒!她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 阴影里的靳卫砚,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毁天灭地的暴戾! 他一步跨出阴影,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带着滔天的杀意:“人在哪?!” 温宅书房灯火通明。 温以南指尖划过平板屏幕,上面是靳卫砚名下几家空壳公司近期的资金异动报告,条条指向那几个蹦跶得最凶的爆料媒体。力度狠辣,不留余地。 “手段够快。”她轻嗤一声,将平板丢开。目光落到桌角那张彩超预约单上,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一下。 屏幕上那个小小的握拳的影子,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她闭了闭眼,强行压下那一丝不该有的波动。 门被轻轻叩响。 “进。” 田特助脸色紧绷:“温总,刚收到消息,那个被靳总逼得快跳楼的记者黑皮,狗急跳墙了,他联系了几个境外暗网的马仔,价格开得很高,目标似乎是您下一次公开行程的安保漏洞。” 温以南眼神一凛:“我明天的行程?” 第九十四章 剪彩仪式 “上午十点,市中心美术馆,那个国际慈善艺术展的开幕剪彩。” 田特助顿了一下,“沈峰同步了信息过来,靳总加派了三倍人手布控,外围已经筛过两轮了。” “多事。”温以南声音冷淡,指尖却点了点桌面,“我们的人,盯紧点。” “是。” 市中心美术馆,水晶吊灯折射着炫目光芒。衣香鬓影,闪光灯此起彼伏。 温以南一袭剪裁利落的香槟色长裙,恰到好处地修饰着孕肚。 她站在主席台侧,与主办方低声交谈,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下方攒动的人群。 田特助和几名保镖如影随形,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靳卫砚隐在二楼的廊柱阴影里。 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温以南被保护的核心位置,也能俯瞰整个大厅的动向。 他一身低调的黑西装,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紧绷的下颌线和鹰隼般的视线泄露着高度戒备。 沈峰在他身侧半步,耳麦里不断传来外围安保的低声确认。 “A区清场完毕。” “B区无异常。” “C区发现两个生面孔,已确认身份,无害。” “目标黑皮最后定位在三个街区外的小旅馆,还没动静。” 靳卫砚的指尖无意识敲击着冰冷的石质栏杆。 太安静了。 这不正常。 胡秀雅那条毒蛇,不会只让一只走投无路的老鼠瞎撞。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温以南身上,她微微侧身,长裙勾勒出腰腹柔和的曲线。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天B超屏幕上,那个小小拳头的虚影。 一种尖锐的保护欲啃噬着他的心脏。 剪彩仪式开始。 温以南与其他嘉宾一同走向铺着红绒布的展台,礼仪小姐托着系有红绸的剪刀盘。台下记者们的镜头齐刷刷聚焦。 就在温以南拿起剪刀的瞬间! “温以南!你这个靠男人上位的婊 子!你的野种也配吗?” 一声尖利到破音的嘶吼从人群斜后方炸开! 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帽檐压得极低的男人猛地从清洁推车后窜出! 他手里抓着一个深色的玻璃瓶,瓶口敞开,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散! 他像一头疯狂的蛮牛,直直撞开两个猝不及防的记者,朝着展台上的温以南猛冲过去! 手臂高高扬起,瓶口对准她的方向狠狠泼出! “硫酸!” 不知是谁惊恐地尖叫。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温以南瞳孔骤缩,身体在巨大的危机感下本能地向后急退!但孕期的笨重拖慢了反应速度! “以南!!!” 一声撕 裂般的咆哮盖过所有尖叫! 一道黑影如同出膛的炮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二楼飞扑而下! 靳卫砚。 他完全无视了高度,落地时发出沉重的闷响,甚至顾不上踉跄,整个人像一堵墙,不管不顾地横挡在温以南身前! “滋啦!” 刺耳的腐蚀声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猛地爆开。 深色的液体大半泼在了靳卫砚宽阔的后背上!昂贵的西装面料瞬间被蚀穿碳化。 几滴飞溅的液体擦过他绷紧的颈侧,皮肤立刻泛起骇人的红痕和焦黑! “呃啊!” 靳卫砚身体剧烈地一颤,喉间溢出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突。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前扑倒,却硬是用手臂撑住了展台边缘,死死将温以南完全护在自己与展台形成的狭小空间内! 混乱在瞬间引爆! 田特助和保镖们疯了一样扑上来,死死按住那个还在嘶吼挣扎的行凶者。 温以南被靳卫砚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因剧痛而无法抑制的颤抖,能闻到他后背传来的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 他急促而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发上,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时间凝滞了一秒。 靳卫砚撑在她上方,剧痛让视线都有些模糊。 他艰难地低下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她煞白的脸,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从烧红的炭火里滚出来: “伤到你没?孩子有没有事?” 温以南的嘴唇微微翕动,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 她看着他惨白的脸,看着他颈侧迅速蔓延开的可怖灼痕,看着他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后怕。 那恐惧不是为他自己,是为了她和孩子。 她从未见过靳卫砚这样的眼神。 混乱的漩涡中心,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刺鼻的焦糊味和靳卫砚压抑的、沉重的喘 息。 温以南的视线撞进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里面翻滚的痛苦和铺天盖地的恐惧像滚烫的烙铁,烫得她心尖猛地一缩。 “靳卫砚!” 沈峰和田特助几乎同时扑到跟前。 “叫救护车!快!” 沈峰的声音都劈了,看着靳卫砚后背那片迅速扩大的冒着白烟的焦黑,目眦欲裂。 靳卫砚却像没听见,手臂肌肉因剧痛和强撑而痉挛着,身体晃了一下,目光依旧死死锁在温以南脸上,执拗地重复,声音抖得不成调:“说话,以南,伤到没有。” “没有!” 温以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下意识地抬手想碰他,又在半空僵住,“我和孩子都没事!” 她话音未落,靳卫砚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一松,强撑的那口气泄了。 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眼前一黑,直直向前栽倒! “靳总!” “卫砚!” 沈峰和田特助眼疾手快地架住他瘫软的身体。 温以南被保镖护着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他失去意识的脸在自己眼前迅速滑落,惨白如纸,颈侧的灼伤狰狞刺目。 “担架!快!” 现场医护提着急救箱冲了过来。 一片兵荒马乱中,温以南被保镖簇拥着迅速退向安全通道。 她下意识地回头,最后一眼只看到靳卫砚毫无知觉地被抬上担架,深色西装后背那片可怕的边缘还在微微卷曲的焦糊痕迹,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狠狠烫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VIP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膏的混合气味,冰冷压抑。 靳卫砚趴在病床上,后背大片区域覆盖着厚厚的纱布,边缘还能看到狰狞的灼伤红痕蔓延到肩胛和腰侧。 颈侧也缠着绷带。 第九十五章 制造恐慌 麻药效力过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闭着眼,眉头死死拧在一起。 门被轻轻推开。 靳卫砚以为是沈峰,沙哑地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回去了?” 没有回应。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聚焦在门口的身影上。 温以南。 她换了身柔 软的米白色针织长裙,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没有花,没有果篮,只有一个小小的保温桶。 走廊的光线从她身后透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模糊的光晕。 她的目光落在他缠满绷带的后背上,眼神复杂难辨,唇线抿得很紧。 空气凝滞了几秒。 “你怎么来了。” 靳卫砚的声音干涩,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艰涩。 他想撑起身,后背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跌了回去。 “躺着。” 温以南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她走进来,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盖子没打开。 “张医生开的药膳,促进伤口恢复的。” 靳卫砚的目光黏在那个保温桶上,又飞快地抬起看向她的脸,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捕捉一丝裂痕。 “谢谢。” 他哑声道,心底某个地方却因为她的到来而悄然松动,随即又被更大的涩意淹没。 “外面都处理干净了?” “嗯。” 温以南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距离不远不近。 “黑皮和他联系的马仔全进去了,背后指使的线,断了。 胡秀雅藏得很深,暂时没咬到她。” “那就好。” 靳卫砚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你没吓到吧?孩子。” “我和孩子都没事。” 温以南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目光却终于落在他惨白的脸上,停驻了几秒,“医生怎么说?” “皮外伤,看着吓人,没伤到骨头和内脏。” 靳卫砚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个轻松的表情,却因为疼痛而扭曲,“养一阵子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 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温以南的视线在他缠着绷带的颈侧停留,那里的皮肤红肿未消。 “疼吗?” 她忽然问,声音很轻。 靳卫砚怔住。 他看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 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喉头,他狼狈地别开脸,声音哑得厉害:“还好。” 温以南没再追问。 她站起身:“你休息吧。” “以南!” 靳卫砚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挽留。 见她停下脚步看过来,他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所有的话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低哑的,“路上小心。” 温以南看着他眼中极力压抑的痛楚和小心翼翼,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靳卫砚颓然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后背的剧痛似乎都麻木了。 那点因为她短暂出现而升起的微弱光芒,随着她的离开迅速熄灭,只剩下更深的冰冷和空旷。 她来了,送了汤,问了伤,依旧平静,依旧疏离。 像对待一个责任范围内的合作伙伴。 他闭上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还能奢望什么呢? 走廊上,温以南的脚步在电梯口停住。 她没有立刻按按钮,只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 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靳卫砚扑过来时决绝的背影,是那刺耳的滋啦声,是他倒下去时惨白的脸,还有他刚才在病床上,看着她时,那眼底深不见底的痛和小心翼翼。 保温桶里药膳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尖。她抬手,轻轻按住了自己隆起的腹部。 宝宝似乎感受到了母亲起伏的情绪,在里面轻轻动了一下。 电梯“叮”一声到达。 温以南睁开眼,眼底的波澜已被压下,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她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靳卫砚的伤需要静养,温以南的行程却依然密集。 靳氏和温氏庞大的商业机器并未因掌舵者的意外而停摆,反而在暗流涌动中运转得更快。 沈峰成了病房和公司的两点一线。 他一边处理靳卫砚积压的文件,一边低声汇报:“靳总,林茂源那边有动静了,胡秀雅通过境外渠道给他下了指令,目标指向温总下一次的骨骼密度筛查。” 靳卫砚趴在床上,眼神瞬间结冰:“时间?” “初步安排在温总四维彩超后三天,在市立医院,他们想在报告上做文章,暗示孕期严重缺钙或骨骼发育隐患,制造恐慌。” “找死。” 靳卫砚声音冰冷,“把林茂源这条线攥死,所有证据链给我钉牢!筛查那天,安排我们的人全程陪同林主任,另外,胡秀雅那个疗养院,渗透进去的人有消息没?” “有,我们的人刚接触到她的护理记录,发现她近期频繁要求使用加密通讯设备,理由是与国外心理医生沟通,信号源追查指向一个虚拟服务器,正在破解。” “继续挖。” 靳卫砚眼神阴鸷,“她蹦跶不了几天了。” 病房门被敲响。 靳舒提着一个果篮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哥,你好点没?吓死我了。” 她放下果篮,目光扫过靳卫砚背上的纱布,眉头紧蹙,“医生怎么说?这得留疤吧?” “死不了。” 靳卫砚语气平淡,“公司那边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几个项目进度跟你报备一下。” 靳舒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始条理清晰地汇报。 她语速平稳,眼神却状似无意地扫过床头柜上那个没打开的保温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汇报结束,靳舒起身:“哥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靳舒离开后,靳卫砚的目光落在那个保温桶上,久久未动。 沈峰识趣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温以南没再出现。 那个保温桶也一直放在床头柜上,像一块沉默的界碑。 靳卫砚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沉郁下去,连换药时都一声不吭,眼神沉寂得像一潭死水。 第三天清晨,靳卫砚被后背的抽痛弄醒,意识还有些模糊。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他习惯性地侧头看向床头柜,那个保温桶不见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概是被护工收走了吧。 他闭上眼,心头一片空茫的钝痛。 门被极轻地推开。 第九十六章 退居二线 靳卫砚以为是护士,没有睁眼。 一阵熟悉的馨香混着消毒水的味道飘近。 接着,是保温桶盖子被轻轻旋开的细微声响,还有温热的食物香气弥散开来。 靳卫砚猛地睁开眼! 温以南就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刚倒出来的药膳汤。 她换了一身浅灰色的羊绒衫,长发松松挽起,素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着眼,看着碗里袅袅的热气。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几道光痕。 她站在那里,安静得像一幅画。 靳卫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血液猛地冲上头顶,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温以南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他震惊的脸上,将手中的碗递近了一些,声音没什么起伏,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张医生说这个要趁热喝。” 保温桶盖子旋开的细微声响,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深潭。 靳卫砚猛地睁开眼,撞进温以南平静无波的视线里。 她手里那碗冒着热气的药膳汤,空气里弥漫的熟悉又陌生的香气,都让他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喉咙干涩得厉害,只挤出一个音节。 “张医生说这个要趁热喝。” 温以南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将碗又递近了些。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靳卫砚几乎是屏着呼吸,挣扎着想撑起身。后背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别动。” 她上前一步,没有触碰他,只是将碗稳稳地放在他枕边触手可及的小桌板上。 这个距离,靳卫砚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混着药膳的清苦。 他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聚焦在她身上,后背的疼痛奇异地退居二线。 他伸出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端起那只温热的碗。 碗壁的温度熨帖着掌心,一路烫进心口。 他低着头,沉默地喝着。 药膳的味道苦涩微甘,远不如他曾经笨拙熬制的那些汤水精致。 但他喝得很慢,每一口都像是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温以南没有离开,也没有坐下。 她就站在床边,目光落在窗外,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有些疏离。 病房里只剩下他吞咽汤水的声音,以及彼此间无声涌动的气流。 一碗汤见底。 靳卫砚放下空碗,指尖还残留着碗壁的余温。 他抬起眼,看向她:“谢谢。” 温以南这才收回目光,落在他脸上。 她的视线在他憔悴的眉眼缠着绷带的颈侧停留片刻,最终对上他的眼睛。 那眼神很深,像是要看进他灵魂里去,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他读不懂的沉甸甸的东西。 “林茂源被抓了。”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 靳卫砚瞳孔骤然一缩:“什么?!” “就在你住院的第二天上午。” 温以南语气平静得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市立医院骨科办公室,他正准备篡改我预约的骨骼密度筛查报告模板,人赃并获,警察带走他的时候,他电脑里还有和胡秀雅加密通讯的记录,以及几笔尚未洗白的‘咨询费’流水。” 靳卫砚脑中瞬间闪过沈峰之前的汇报,一股寒意夹杂着巨大的惊疑直冲头顶! 他的人一直严密监控着林茂源,准备在筛查当日收网!怎么会提前?还被温以南的人截胡?! “你的人?” 他声音绷紧,带着难以置信。 “我的人。” 温以南淡淡确认,“从靳舒助理第一次截获他的异常流水开始,我就在查他,胡秀雅想在我孩子的健康报告上动手脚,她找死。”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带着冰棱碎裂般的森然寒意。 靳卫砚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如此赤luo如此浓烈的杀意,目标明确地指向胡秀雅。这杀意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 一种强烈的共鸣和更深的震动席卷了他。 “你早就知道?” 他喉咙发紧。 “比你想象的早一点。” 温以南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空碗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胡秀雅的手伸得太长,也太脏,这次,她跑不了。”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阵风。 沈峰脸色铁青地冲进来,看到站在床边的温以南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语速飞快地转向靳卫砚:“靳总!林茂源在拘留所突发心梗,人没了!” 死寂。 靳卫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温以南的眉梢也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 靳卫砚声音沉冷。 “就在半小时前!抢救无效!” 沈峰急道,“我们的人刚收到消息!太巧了!他刚被抓,还没开始审就……” “灭口。” 温以南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她看向靳卫砚,眼神锐利如刀,“胡秀雅慌了,林茂源知道的,恐怕不止他想篡改报告这么简单。” 靳卫砚与她目光相撞,瞬间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 三年前伦敦!林茂源当时也在圣玛丽医院!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胡秀雅这是要彻底掐断线索! “查!” 靳卫砚眼中戾气翻涌,猛地一拳砸在床沿,牵动后背伤口也顾不上了,“查他出事前接触的所有人!查拘留所内部!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只灭口的手给我揪出来!” “是!” 沈峰领命,又看了一眼温以南,才匆匆退出去。 病房里再次剩下两人。 空气里弥漫着阴谋的血腥味和药膳残留的苦涩气息。 靳卫砚胸口剧烈起伏,后背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心头的焦灼。他看向温以南,声音嘶哑:“胡秀雅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温以南沉默地看着他。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弯腰,拿起那个空了的保温桶。 “你好好养伤。”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不再是最初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外面的事,我会处理。” 说完,她没再看靳卫砚,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第九十七章 留后手 靳卫砚颓然倒回枕头上,后背的剧痛和心口的窒闷交织在一起。 林茂源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温以南最后那句话,像是一根微弱的稻草,在他沉 沦的悔恨和愤怒中,投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光。 靳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夕。 书房厚重的窗帘紧闭,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靳卫砚靠坐在宽大的皮椅里,后背的伤让他无法久坐,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阴郁。 他面前摊着一份份刚送来的报告。 沈峰站在桌前,声音压得极低:“靳总,林茂源尸检结果出来了,确实死于急性心梗。但在他体内检测到一种罕见的心脏刺激药物残留,这种药,无色无味,微量就能诱发致命心律失常。” 靳卫砚眼神阴鸷:“来源?” “还在追查,拘留所的监控被动了手脚,出事前半小时的录像全是雪花,接触过林茂源食物和水的几个人,背景都干净得像假人。” 沈峰顿了顿,递上另一份文件,“这是您要的,关于靳舒小姐助理近期行踪的汇总。” 靳卫砚接过,快速翻阅。 报告显示,在靳舒助理第一次截获林茂源流水信息后不久,她曾单独去过一家位置偏僻的咖啡馆。 同一时间段,咖啡馆后门监控拍到一个模糊的侧影,虽然做了伪装,但身形和走路姿态与胡秀雅的心腹保镖高度吻合! “啪!” 靳卫砚将报告狠狠摔在桌上!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好,真是好得很!” 他怒极反笑,眼底是骇人的风暴,“我的好妹妹!她助理截获的关键信息,转头就不经意地泄露给了胡秀雅!难怪胡秀雅能那么快锁定林茂源,难怪她敢提前动手!” 他猛地看向沈峰,“靳舒人呢?!” “靳舒小姐,半小时前去了城南的康宁疗养院。” 沈峰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说是探望一位生病的长辈。” “康宁?” 靳卫砚瞳孔骤缩!那正是胡秀雅保外就医的地方!“备车!立刻去康宁!” 康宁疗养院,VIP特护区。 顶层的走廊铺着吸音地毯,寂静无声。 尽头那间病房门外,守着两名穿着便装、眼神锐利的看守。 靳舒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走到门口:“警官,我来看看大嫂,她身体好些了吗?” 看守检查了她的证件和探视许可,面无表情地开门让她进去。 病房里光线明亮,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胡秀雅半靠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脸色有些憔悴,眼神却依旧锐利精明。 看到靳舒进来,她脸上堆起虚弱的笑容:“小舒来了?快坐。” “大嫂,您感觉怎么样?我带了些您爱吃的水果。” 靳舒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顺势坐下,目光关切地打量着胡秀雅。 “好多了,就是心里闷得慌。” 胡秀雅叹了口气,抓住靳舒的手,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小舒啊,林医生的事你听说了吗?他怎么就那么突然,卫砚他是不是查到我头上了?他是不是要逼死我啊?” 靳舒反手轻轻拍了拍胡秀雅的手背,声音温柔带着安抚:“大嫂,您别多想,林医生的事是意外,警方都定性了,我哥他现在自顾不暇呢,温以南那边够他受的。” 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倒是您,可得保重身体,外面那些风风雨雨,有我呢,只是上次您说的,关于三年前伦敦,温以南被送去医院后的那个关键证据,真的都处理干净了吗?林医生他会不会还留了什么后手?” 胡秀雅浑浊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警惕,随即被更深的悲戚掩盖:“哪还有什么证据啊,都过去那么久了,林医生他……唉,也是可怜人。” 她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话锋一转,“对了小舒,你上次给我的那个新账户。” “大嫂放心,很安全。” 靳舒立刻接口,笑容温婉,“资金周转不会有问题,您安心养病就好。” 两人又虚情假意地寒暄了几句。 靳舒起身告辞:“大嫂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您。” 她刚走出病房门,脸上的温婉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拿出手机,迅速编辑了一条加密信息发送出去:“老狐狸口风很紧,关键点滴水不漏,林茂源这条线已断,她暂时安全,资金账户已确认。” 发送完毕,她刚收起手机,一抬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走廊尽头的电梯口,靳卫砚正站在那里!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身形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瘦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利刃,毫无温度地钉在她身上! 沈峰沉默地立在他身后半步。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靳舒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听到了多少?! “哥?”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来了?你伤还没好。” 靳卫砚没有说话。 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令人窒息的声响。 他走到靳舒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审视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刮过靳舒强装镇定的脸。 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他眼里,却激不起一丝温度。 “来看大嫂?” 靳卫砚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 “是啊。” 靳舒努力维持着笑容,手心却全是冷汗,“大嫂她身体不太好。” “身体不好?” 靳卫砚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充满讽刺的弧度,眼神锐利地刺向她,“是身体不好,还是心里有鬼,怕林茂源在下面太寂寞,想找人下去陪他聊聊?” 靳舒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靳卫砚眼中毫不掩饰的洞悉和冰冷的杀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听不懂?” 靳卫砚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靳舒几乎喘不过气。 他俯视着她,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进她耳膜,“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助理偶然截获的林茂源流水,是怎么偶然地流进胡秀雅耳朵里的?你好心来探视的这位大嫂,账户里刚收到的来自你名下离岸公司的慰问金,够不够她再买几条人命?!” 第九十八章 孩子的轮廓 靳舒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 她身体晃了晃,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剩下满眼的惊恐和绝望! 靳卫砚看着她瞬间崩溃的表情,眼底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意和失望。 “靳舒,” 他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从现在起,你名下所有账户冻结,职务暂停,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老宅一步,沈峰!” “靳总!” “送她回去,看好了。” “是!” 沈峰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对着面无人色的靳舒做了个“请”的手势,“靳舒小姐,请。” 靳舒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失魂落魄地被沈峰半扶着走向电梯。 经过靳卫砚身边时,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靳舒颓败的身影。 靳卫砚站在原地,剧烈起伏的胸口牵动着后背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靳舒身上香水的味道,混合着胡秀雅病房里消毒水的气息,令人作呕。 他再次睁开眼,目光如炬,投向那扇紧闭的特护病房门。 门内,是他必须亲手终结的祸根。 四维彩超室的灯光柔和而静谧,空气中只有仪器运作的低微嗡鸣。 温以南躺在检查床上,耦合剂的冰凉触感让她微微蹙眉。 腹部暴露在空气中,隆起的弧度清晰可见。 张医生调整着探头的位置,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 靳卫砚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如同前几次一样。 他后背的伤让他无法久站,只能微微倚靠着墙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屏幕的方向,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和小心翼翼的屏息。 屏幕上,模糊的影像逐渐变得清晰。 小小的身体在羊水中舒展着,圆圆的脑袋,依稀可见的小鼻子小嘴。 “宝宝今天很配合哦。” 张医生笑着移动探头,声音放得很轻柔,“看,这是小手,这是小脚丫,嚯,这小拳头攥得真紧,咦?” 探头的角度微微调整。 屏幕上的影像瞬间生动起来! 那张原本模糊的小脸,轮廓变得异常清晰!饱满的额头,小巧挺翘的鼻子,微微嘟起的嘴唇…… 尤其是那双眼睛的位置,虽然还闭着,但眼型狭长,眼尾的线条像极了某人! 张医生惊喜地“呀”了一声:“温总,靳先生,快看!宝宝这鼻子和嘴巴,这眼型简直是靳先生的翻版嘛!” 阴影里,靳卫砚的身体猛地一震! 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 他下意识地往前倾身,完全忘记了后背的疼痛,眼睛死死地钉在屏幕上那张清晰的小脸上! 像他……真的像他! “宝宝很健康,各方面指标都很好,温总,靳先生,可以放心了。” 检查结束。 温以南整理好衣服坐起身。 张医生将打印出来的几张最清晰的照片递给她。 温以南接过照片,指尖拂过那张酷似靳卫砚的小脸,眼神复杂难辨。 她沉默地站起身,走向门口。 经过靳卫砚身边时,脚步没有停留。 就在她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只滚烫而颤抖的手,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温以南的脚步猛地顿住! 手腕上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那细微的颤抖透过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刻甩开。 靳卫砚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却又不敢真正用力禁锢。 “以南让我看看他,求你了。” 温以南手腕传来的滚烫让她心尖一滞。 她没有甩开,也没有回头,只是定在原地,声音冷得像冰:“放开。” 那声音里的寒气让靳卫砚指尖的颤抖更明显,但他没有松开,反而更紧地握住,声音嘶哑,“求你了……就看一眼照片,以南,就一眼。” 他不敢用力,怕捏疼了她。 温以南缓缓转过身,目光对上他。 “宝宝……他很好,医生说,”靳卫砚的声音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像……像我。” 温以南从包里抽出那几张刚打印还带着温热感的照片,没有递给他,只是举在两人之间,眼神冷漠如刀:“看清楚了吗?看清楚就松手。” 靳卫砚的视线瞬间被照片吸引,贪婪地在那个模糊却与他极其相似的轮廓上流连。 “看够了?”温以南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回过神,目光从照片移到她脸上,那冷冽的神情像一盆冰水浇下。 他缓缓地松开她的手腕,皮肤离开的那一刻,留下的是滚烫之后的空落感。 温以南在他松手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将照片收回包里,转身就走,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靳卫砚站在原地,后背的剧痛和心口的窒闷一起反扑上来。 他下意识地扶着墙,缓了几秒,才大步跟了出去。 走廊里,温以南已经快到电梯口。 她的司机和助理已经等在那里。 “温以南!”靳卫砚在她按电梯的前一秒,冲上前挡在电梯门前,气息因为急切和疼痛而有些不稳,“我们谈谈!” 温以南抬眸,眼神没有丝毫波澜:“谈什么?谈靳舒怎么和胡秀雅联手害人?还是谈你怎么把我像犯人一样关着?” 她的话尖锐得像针,直刺靳卫砚此刻最敏 感的神经。 “靳舒的事我会处理!胡秀雅她也跑不掉!”靳卫砚语气斩钉截铁。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协议上写得很清楚,靳先生。孩子生下来,我们银货两讫。” “银货两讫?”靳卫砚的脸色更加阴沉,他逼近一步,不顾电梯门正对着他,压低的声音里翻腾着压抑的怒火和被反复刺伤的痛,“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你告诉我怎么两讫?温以南!难道每次见面只能互相捅刀子吗?” 温以南的目光终于有了强烈的波动,是浓得化不开的讥讽和深埋的恨:“互相捅刀子?靳卫砚,你搞错了,从三年前伦敦的那个晚上开始,我流的血,比你捅过来的刀子多得多!”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孕肚的弧度让这个动作显得尤为突兀和心酸,“你根本不知道,也永远无法 理解!” 第九十九章 最大的帮助 “我不知道什么?”靳卫砚像是抓住了什么,声音急迫而困惑,“伦敦那晚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那个关键证据到底是什么?林茂源是不是告诉过你什么?” 他试图靠近,温以南却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冰冷的电梯门,双手本能地护在腹前,眼神戒备而凌厉:“别碰我!别再问我伦敦的事!靳卫砚,有些伤疤,揭开一次就够痛一辈子了!我现在只知道,保护好我自己,还有他。” 她的手落在小腹上,语气异常坚决,“是我唯一要做的事,你离我们远点,就是最大的帮助!” “善意?”靳卫砚几乎要被她这副决绝的姿态逼疯,他眼底有猩红在蔓延,“温以南,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当成敌人?胡秀雅和靳舒才是!她们想要害你,害我们的孩子!你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感觉到了,然后呢?”温以南冷冷地反问,“这难道不是你靳家的福泽深厚吗?父兄锒铛入狱,妹妹和嫂子忙着买凶灭口,靳卫砚,你的家业,你的世界,就是个布满毒蛇的烂泥潭!” 这些话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靳卫砚的心脏。 他脸色煞白,呼吸沉重,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所以,你觉得我是烂泥的一部分?” “不然呢?”温以南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你和你的靳氏,还有胡秀雅这些人,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区别。” 电梯门应声而开。 温以南看都没再看靳卫砚一眼,在司机和助理的护卫下,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冰冷的侧脸。 靳卫砚僵立在原地。 …… “温总……靳先生他……”回程的车上,助理看着温以南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唇,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用管他。”温以南闭着眼,手无意识地覆在小腹上,刚才的强硬褪去,只剩下疲惫。 几天后,半山别墅。 温以南刚用完早餐,周嫂拿着一份包装精美的快件进来:“温总,有您的同城快件,要求本人签收。” 温以南皱眉,最近并没有网购什么。 她接过来,拆开。 里面是一个丝绒质地的宝蓝色盒子。 打开盒盖,没有任何信件或卡片。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婴儿用的纯银长命锁。锁片正面刻着小小的“平安”二字,字体圆润可爱。 背面,则是一个非常精细的的“靳”字徽记。 这不是普通的礼物! 温以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枚锁,无论样式、材质,还是背后那个独特的靳家徽记变体 她拿起电话,直接打给靳卫砚。 “以南?” “靳卫砚,你又想干什么?派人送这恶心人的东西来是什么意思?警告我?还是觉得一枚破锁就能改变什么?”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秒,随即靳卫砚的声音也猛地沉了下去,透着震怒,“什么东西?我送什么了?” “还装?”温以南冷笑,看着桌上那枚银光闪闪的长命锁,“纯银长命锁,刻着平安,背面一个靳字,靳卫砚,除了你靳家,还有谁会玩这种把戏?除了你,还有谁能这么轻易地把东西送到我面前?你想用这种东西提醒我,孩子身上永远流着靳家的血?我告诉你,休想!” “我没有!”靳卫砚的声音斩钉截铁,“我要是想送东西给你和孩子,需要这样偷偷摸摸?温以南!告诉我是什么样子!谁送来的!” 他的否认如此迅速和激烈,反而让温以南愣住了。 不是他? “一个匿名快件,刚签收的。”温以南的语气缓了几分,但戒备丝毫未减,“长命锁,宝蓝色的丝绒盒子,东西很精致。” “别碰那东西!”靳卫砚的语气瞬间变得极其严厉,“快找地方放好,不要直接接触!我马上派人去拿!也立刻让人查那个快件来源!” 他的声音绷得极紧,“以南,听着,靳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暗处的蛇不止靳舒和胡秀雅!这枚锁未必平安!” 最后那句话让温以南浑身一冷! 难道……是毒? 她猛地将盒子推开,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他说的可能吗?靳家内 斗的血腥,已经迫不及待地延伸到了她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你……最好查清楚!”温以南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微颤,“如果宝宝有一丝一毫的损伤,靳卫砚,我会让你,让整个靳家陪葬!” “用不着你动手!敢动孩子的人,我会亲手把他碎尸万段!” 通话结束。 温以南跌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枚泛着冷光的银锁,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充满了无形的凶险。 靳卫砚的暴怒不是装的…… 那会是谁?靳舒刚刚折戟,胡秀雅在保外就医,谁还有如此胆量和能力,将挑衅送到她的家门口? 难道……真的还有更深的黑暗? 而靳卫砚那边,结束通话的瞬间,他将手机狠狠砸在昂贵的实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沈峰!” “靳总!”沈峰立刻出现在门口。 “给我查!立刻!马上!”靳卫砚双眼猩红,像一头发狂的困兽,“查今天送到半山别墅的那个快件!谁寄的?从哪个网点发出来?经手的所有人!调沿路所有可能的监控!特别是那个长命锁,给我化验!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要放过!我倒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杂 种,敢把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 “是!”沈峰领命,立刻转身。 他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靳卫砚瘫坐在椅子里,后背的伤口又开始作痛,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几个小时后,沈峰带来了初步调查结果,脸色凝重。 “靳总,快件是今早从一个非常普通的街角快递驿站寄出的,寄件人信息是假的,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名字和电话,驿站的监控拍到了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身形普通,放下包裹付款就走,手法很老练。包裹上的单子是事先填好的。” “东西呢?” 第一百章 互惠互利 靳卫砚病房,气氛凝重。 沈峰急促汇报:“靳总,温总!白琼博士三天前以紧急国际学术交流名义,带着她的核心AI团队十二人,全部飞往了瑞士!我们的人晚了一步!” 温以南目光冰寒:“瑞士?胡秀雅的老巢。什么交流,是釜底抽薪!温氏核心科技子公司的天眼项目进度被迫停滞,关键技术断层。” 靳卫砚猛地坐起,牵动伤口,脸色一白:“消息封锁了吗?” 沈峰摇头:“刚爆出来!已经有小道消息在财经论坛发酵!半小时后开市,两家股价……” 话音未落,温以南的手机疯狂震动,田特助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温总!股价开盘暴跌!温氏跌8%,靳氏跌6%!恐慌性抛售!媒体蜂拥而至总部!” 靳卫砚的手机也在同时响起,是靳氏董事会的咆哮:“靳卫砚!看看你干的好事!为了那个女人捅了多大篓子!赶紧想办法!不然我们联合罢免你!” 温以南冷声对着手机:“田田,启动一级预案,联系证交所申请临时停牌,准备新闻发布会。稳住,天塌不下来。” 她挂断,看向靳卫砚,“你的伤,乱动只会更糟。沈峰,看好他。我回公司。” “以南!”靳卫砚抓住她手腕,力道因虚弱而不大,“这是冲着我们两个来的!胡秀雅联合了白琼,目标就是同时摧毁温靳两家!你需要帮手!” 温以南抽回手,眼神复杂:“你现在是泥菩萨。守住靳氏别崩盘,就是最大的帮手。” 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靳卫砚一拳砸在床边:“沈峰!给我查!白琼和瑞士那边的所有联系!她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还有,准备视频会议,我要见那群老东西!” 温氏总部,发布会现场人头攒动。 温以南面对镜头,气场沉稳:“关于白琼博士及团队行程,属于公司机密学术交流安排,与项目进展无碍,人才储备雄厚,天眼项目按计划推进,请投资者理性看待。” 突然,一个尖利的女声穿透现场:“机密交流?骗子!” 靳舒挤开人群冲到前排,高举一个平板,屏幕上赫然是瑞士某研究所官网欢迎白琼团队的新闻,日期是昨天! “看到没?白琼团队已经入职瑞士了!带着所有核心数据!温以南,你的机密交流就是人才和技术拱手送人!你还想欺骗股东多久?!” 全场哗然! 记者疯狂拍照,闪光灯几乎连成一片。 田特助脸色剧变,试图阻拦靳舒:“靳小姐!请注意场合!” 靳舒激动地指着温以南隆起的腹部:“欺骗股东?你最大的欺骗是这个孩子!你敢当众告诉大家,这是谁的孩子吗?!你敢做亲子鉴定证明给我哥看吗?!” 温以南瞳孔骤缩,周身气场瞬间降至冰点。 现场死寂,旋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嚣! 温氏顶楼,紧急董事会会议室。 大屏幕上,靳氏同样召开紧急会议,双方股东的脸都阴沉得滴水。 温氏王董率先开炮:“温总!股价腰斩近在眼前!白琼跑了,项目黄了,现在又闹出这种不堪的丑闻!孩子到底是不是靳总的?这是关键!” 靳氏李董接口,矛头直指视频连线中的靳卫砚:“靳总!我们收到匿名材料,显示温总孕期时间与你住院期间密切接触高度重合!现在外面都在传这孩子来路不明,是你为了旧情复燃弄的遮羞布!你必须澄清!温总也必须澄清!必须做亲子鉴定!” 靳卫砚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放屁!孩子是我的!谁敢动以南一根头发,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温以南冷笑一声,声音清晰穿透会议室:“李董,匿名材料?是胡秀雅寄给你的吧?至于孩子……”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靳卫砚脸上,带着一丝决绝的讽刺,“我温以南怀的,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 “不需要证明?”王董拍桌子,“现在两家的信誉都要被你们这桩糊涂事拖垮了!股价、项目、丑闻!除非你们拿出铁证,证明孩子是靳卫砚的,证明你们感情没问题,是受人迫害!然后复合,稳住人心!” 靳卫砚心中剧震,看向温以南。 复合? 温以南直接起身:“荒谬!温氏不是靠老板的婚姻撑着的。股价问题,我有补救计划。至于其他。” 她一字一顿,“这是我的私事。会议到此为止。” “你走不了!”李董咆哮,“今天不解决,靳氏董事会将立刻发起对靳卫砚的不信任投票!温氏的股东也会继续施压!胡秀雅看的就是我们内讧!” 一个年轻的温氏股东忍不住呛声:“逼人家复合算什么办法?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 王董冷笑:“解决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信任危机!股东信什么?信他们俩是假离婚真合作!信孩子是靳家的嫡系血脉!信这个联盟稳如磐石!不然,资本会用脚投票,让我们一夜回到解放前!” 会议室死寂。 股东们目光灼灼地盯着对峙的两人,无形的压力几乎凝成实质。 温以南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靳卫砚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 深夜,医院VIP病房。 靳卫砚伤口疼,但心更乱。 病房门被推开,温以南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田特助守在外面。 她将一份文件甩在靳卫砚病床上。 “看看。” 靳卫砚拿起,《关于确认亲生子身份及共同抚养事宜协议》。 他猛地抬头:“以南?” 温以南面无表情:“股东要铁证,就给他们铁证。孩子出生后,DNA鉴定随他们做。确认是你的,这点我没异议。这份协议里明确了孩子的抚养权、探视权和财产归属。签了它,拿给那群老东西看,给他们联盟稳固的定心丸。至于复合?” 她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协议里只字未提。一场作秀而已,配合你演到股价回升、风波平息为止,互惠互利。” 第一百零一章 自欺欺人 靳卫砚的心沉入冰窖:“作秀?以南,我是为了你和孩子才……” “为了我们?”温以南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锋,“靳卫砚,别自欺欺人。没有这个孩子,没有胡秀雅三年前做的事,我们早就分道扬镳了!现在绑在一起的是利益和共同的敌人!签了它,给股东交代,我们才有空间解决胡秀雅和白琼!” 靳卫砚死死盯着她:“所以在你眼里,我的命,我的伤,我对你和孩子的在意,都是用来交易的筹码?” “不然呢?”温以南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商场上,感情本身就是最无用的筹码,随时会被抛弃。你我心知肚明。签了它,或者等着看温靳两家分崩离析,让胡秀雅坐收渔利,选吧。” 靳卫砚看着那份冰冷的协议,又看向温以南决绝的脸,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席卷而来。 他颤抖着手抓起笔。 几天后,在一场精心安排的“偶遇”中,财经记者拍到了温以南挺着孕肚“亲自”给靳卫砚送汤的照片。 照片里,靳卫砚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她侧脸“柔和”。 通稿铺天盖地:“破镜重圆!靳温掌舵人冰释前嫌,共渡难关!” 同时,《亲子确认协议》关键条款被“泄露”,证实孩子确为靳卫砚血脉。 白琼事件的负面被稍稍压下,两家股价开始震荡企稳。 医院花园角落。 “戏演完了,靳总可以安心养伤了。”温以南转身欲走。 “等等!”靳卫砚抓住她胳膊,力道不大,却透着固执,“胡秀雅那边有新线索。林茂源在拘留所的死,用的是国外一种罕见神经毒素,微量引发心梗。我的人查到,这毒三年前在英国黑市出现过,恰好在…你早产那段时间附近。”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温以南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猛地抽回手:“知道了。瑞士那边呢?” “白琼团队有两人是温氏旧部,沈峰正尝试秘密接触,有可能策反。胡秀雅疗养院那个加密通讯源头找到了尾巴,指向境外服务器,但需要时间破解。”靳卫砚快速说,眼神不离她,“还有一件事。股东会那些人逼你去做四维彩超的时间就在后天,他们还是不死心想确认孩子情况。” 温以南眼神冰冷:“我的孩子,什么时候做检查,轮不到他们操心。” “我陪你去。”靳卫砚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求。 温以南脚步顿住,没有回头:“随便你。” 她快步离开,身影消失在拐角。 靳卫砚靠在冰冷的石柱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心口的空洞却更大。 作秀的温存,比刀锋更刺人。 市立医院VIP彩超室外,气氛微妙。 靳卫砚坐着轮椅,沈峰推着。 温以南由田特助陪着。 几位重量级的温氏、靳氏元老股东“恰好”也来了,美其名曰“关心下一代健康”。 王董假惺惺:“温总,靳总,我们也是放心不下,听说今天能看到宝宝的样子,就厚着脸皮来了。” 李董眼神闪烁:“是啊,现在科技发达,图像清楚得很。” 温以南根本不理他们,径直对护士说:“带路。” 靳卫砚冷着脸:“沈峰,门口守着。” 彩超室。 医生操作着仪器,探头在温以南腹部滑动。 靳卫砚坐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屏幕,早忘了门外那些烦人的家伙。 当屏幕上清晰地出现一个小小的轮廓,小拳头似乎在挥舞,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击中了他,眼眶瞬间发热。 医生笑道:“宝宝很活泼呢,看这小手。” 温以南眼神也柔和了一瞬,但随即恢复清明。 她看向靳卫砚,捕捉到他眼中毫无作伪的惊喜与感动,心中某处微微一刺,迅速别开脸。 检查结束。 门一开,那群股东立刻围上来,眼神渴望。 医生拿着几张清晰彩超图片出来:“宝宝发育得很好,这是图像……” 股东们急不可耐地凑上去看,似乎想从图像上找出任何“不健康”的蛛丝马迹。 “太好了!像靳总!” “轮廓英气,好!” “温总辛苦了!”股东们虚伪地恭维着,显然放下了一部分担心,确认孩子健康无恙。 温以南面无表情地接过图片,看也没看,直接对靳卫砚说:“可以走了吗?” 语气是对待搭档的疏离。 靳卫砚看着她对宝宝图像也如此冷淡,心头那点温暖瞬间冷却。 他垂下眼:“嗯。沈峰。” 走廊里,股东们看着两人一个冷漠一个沉默地离开,面面相觑。 王董低声对李董:“孩子是好消息。但这对离复合差得远呢。我看靳卫砚一头热,还得再烧把火。” 靳卫砚伤势稍好能短暂下床,不顾医生劝阻,亲自去了温氏,与温以南及核心团队商讨针对白琼的反制策略。 会议激烈,持续数小时。 结束时已天黑。 靳卫砚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后背的伤口肯定裂开了。 温以南皱眉:“沈峰,送靳总回去。” “不用。”靳卫砚强撑着,“我没事。关于那个境外服务器地址,我的人有突破性进展,很快就能锁定物理位置,到时候……” “到时候再说。”温以南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你的伤没好透,别在这逞强倒下,更添乱。” 沈峰也劝:“靳总,医生交代您必须卧床静养。” “我说了不用!”靳卫砚突然拔高声调,打断沈峰,连日积压的痛楚、焦虑和对温以南态度冰冷的失望在这一刻冲破理智,“我死不了!只要能钉死胡秀雅,让她为对你、对孩子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这条命赔上又算什么!”他猛地站起,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靳总!”沈峰惊呼。 就在靳卫砚要倒下的瞬间,一双温热的手用力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是温以南! 她不知何时已冲到他身边,用身体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高大身躯。 她的眼神不再是冰冷的疏离,而是带着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愤怒和…后怕! “靳卫砚!”她的声音因为失控而拔高,甚至带上一丝颤抖,“你到底要干什么?!逼死自己才甘心吗?!你是想让我欠你两条命吗?!” 她用力攥紧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隔着衣服陷进他皮肤里,“收起你这副自毁的样子!我不需要你用命来还!要还,就用胡秀雅的命来还!给我活着去抓她!听明白没有?!” 第一百零二章 好消息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温以南此刻爆发出的近乎痛楚的激烈情感镇住了。 靳卫砚更是完全懵了,靠在她的支撑下,感受着她手臂传来的微颤,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那里面除了愤怒,还有他不敢深究的、似乎被压抑了太久的东西。 “我……”靳卫砚喉结滚动,声音沙哑。 “闭嘴!”温以南怒斥,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转向沈峰,声音恢复了冷硬,但扶住靳卫砚的手没有松开,“立刻,送他回医院,找张医生,检查伤口。告诉他,”她看向靳卫砚,眼神复杂难辨,“要是伤口再出问题,温靳两家的合作预案全部作废。” 她松开手,将他推向沈峰,决绝地转身,肩膀却微微僵硬。 靳卫砚被沈峰搀扶着,望着她挺直的的背影,心口的冰层轰然碎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刚才她眼中的火焰,她的颤抖,她的嘶喊不是幻觉! 这一次,决不是演戏给股东看的! 那个冰冷的协议之外,坚冰之下,她对他到底还藏着什么? 他必须知道,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医院走廊日光灯惨白。 沈峰推着轮椅上的靳卫砚,温以南走在一侧,气氛紧绷如弦。 温以南突然开口,声音冰冷:“瑞士信号源的事,让你的人把数据共享给我团队。” 靳卫砚强忍疼痛:“可以。但服务器物理位置锁定在苏黎世,我需要过去。” “不准去!”温以南斩钉截铁,“你现在是靶子!胡秀雅就等你出医院门!” 沈峰插话:“温总,靳总,小心。” 话音未落,一辆失控的清洁推车从旁边病房猛地冲出,直直撞向温以南隆起的小腹! “以南!”靳卫砚目眦欲裂,不知哪来的力气,从轮椅上一跃而起,用身体将温以南狠狠撞向墙壁护住! “嘭!” 推车擦着他的腿撞在墙上! 里面的消毒液瓶碎裂,刺鼻气味弥漫。 “啊!”清洁工模样的人摔倒在地,帽子掉落是靳舒伪装的脸! “靳舒!”沈峰迅速制伏她。 温以南被靳卫砚压在墙边,他滚烫的身体紧贴着她,粗重的喘 息喷在她颈侧。 她能感到他胸口因剧痛而剧烈的起伏。 “你怎么样?孩子有没有事?”靳卫砚声音嘶哑,手在她腹部上方僵住,不敢触碰。 温以南猛地推开他,脸色煞白:“谁让你动的!”她看着靳卫砚因站立而撕 裂的后背伤口渗血染红了病号服,又惊又怒,“你想废了自己吗?!” 靳卫砚被她推开,踉跄后退,撞到墙上才稳住,脸色惨白如鬼,冷汗涔涔而下,却死死盯着她:“你没事就好…咳咳…” 医护人员冲来。 温以南胸膛剧烈起伏,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着靳卫砚被架走,视线落在那刺目的鲜红上,喉咙像被什么死死堵住。 靳卫砚伤口重新缝合。 麻药下昏睡。 病房外,温以南站在窗边,背影冰冷。 沈峰守着门。 靳舒被保镖控制着坐在角落。 田特助快步走来:“温总,查清了。靳舒接了胡秀雅指令,用清洁车制造混乱,目标是引起烟雾、混乱,试图让您摔倒或…更糟。那消毒液只是普通药水。” 温以南转头,眼神如冰刃射向靳舒:“为什么?” 靳舒抬起头,脸上满是怨恨和一丝疯狂:“为什么?哥为了你命都不要了!你给了他什么?冰冷的协议和疏离!胡秀雅告诉我,三年前你早产根本就是抛弃哥的信号!你根本不爱他!你只爱你的温氏!那我替他除掉你这个祸害!” “闭嘴!”沈峰怒喝。 “三年前…抛弃?”温以南捕捉到关键词,眸光锐利如刀。 她没理会靳舒的咆哮,只对田特助说:“把人交给警方,她嘴里或许还有点有用的东西。另外,放出消息,靳总伤势加重,一周内任何商业活动取消。病房加派人手,任何未经我或沈峰允许的探视,全部阻拦!” “是!” 温以南最后看了一眼病房紧闭的门,转身决然离开。 靳舒在她身后嘶喊:“温以南!你不配!你永远不配我哥的真心!” 靳卫砚醒来已是深夜。 伤口剧痛,麻药后的昏沉和靳舒嘶喊的残音交织。 他看向守在床边的沈峰:“她呢?” “温总刚走。她下令封锁了这层楼,外人进不来。” “靳舒呢?” “移交警方了。她指认是胡秀雅远程操控,用的是加密聊天。工具人而已,核心信息不多。” “以南有没有伤到?”靳卫砚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后怕。 “温总没事。”沈峰犹豫了一下,“她很生气。靳舒说了很多关于三年前的话。” 靳卫砚心猛地一沉。 这时,门外传来田特助的声音:“温总,医生说靳总需要休息。” “让开。” 门被推开。 温以南站在门口,身影融在走廊的光晕里,看不清表情。 靳卫砚挣扎想坐起:“以南!” “躺着!”温以南声音不高,却带着冷厉。 她走进来,站在床边不远处,像隔着一道无形的墙,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惨白的脸。 “靳卫砚,”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冰冷清晰,“你的命,值多少钱?” 靳卫砚愣住。 “为了一条早该断绝的关系,一次又一次不要命?”温以南打断他,声音里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协议签了,戏也演了!你还要我欠你多少条命才够?!” “我没有要你还!”靳卫砚急切反驳,牵动伤口闷哼一声,“我只是见不得你受半点伤害!” “够了!”温以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颤抖的尖锐,“收起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牺牲!你以为扑过来挡一下、撞一下就是情深义重了?靳卫砚!你最大的情深义重,就是三年前彻底放手的时候!” “三年前?”靳卫砚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血淋淋地痛,“放手?是你逼我签的字!是你转身就走!” 第一百零三章 远房亲戚 “对!是我逼你签的字!因为我看到那照片了!” 温以南赤红着眼眶,步步紧逼,“就在我躺在医院手术床上,为你流掉第一个孩子之前!胡秀雅贴心送来的,你抱着她的亲密合照!就在伦敦公寓!就在我忍着孕吐给你熬汤等你回来的夜里!” 靳卫砚如遭雷击,全身血液瞬间冻结:“照片?!什么照片?我那时候就在找你!我在伦敦找疯了!我知道你去了圣玛丽,但我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电话关机,人间蒸发一样!我只收到那份寄到靳家的冷冰冰的离婚协议!” 他急切地伸出手,想去够她的手腕,声音破碎不堪:“孩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巨大的信息量让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峰震惊地站在一旁。 温以南看着靳卫砚眼中翻江倒海的痛苦,不像作伪。 那股支撑着她的冰冷愤怒,在这一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第二个孩子在我肚子里,我不想他再经历任何危险,把你的命,留到抓住胡秀雅那天。” 她没等靳卫砚再开口,转身快步离开。 靳卫砚无力地倒在枕头上,心痛得几乎窒息。 照片? 流产? 第一个孩子?! 他像个迷路的困兽,拼命回想三年前的蛛丝马迹。 胡秀雅她到底干了什么?! 病房里只剩下浓重的消毒水味和靳卫砚粗重的喘 息。 “沈峰!” 靳卫砚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桌面,带着灼人的急迫,“照片!去查!三年前伦敦公寓,胡秀雅!动用一切力量,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该死的照片和送照片的人给我挖出来!还有,圣玛丽医院……第一个孩子……所有记录!” 他每说一句,心就像被钝刀割一下。 沈峰面色凝重:“靳总,您别急,我这就去!但您现在伤口……” “我他妈死不了!” 靳卫砚低吼,牵扯到背后的伤,冷汗瞬间浸透额发,但他眼神里的火焰比伤口的痛楚更甚,“这比死更难受!去!” 沈峰不再多言,迅速转身离开,留下靳卫砚一个人。 他狠狠捶了一下床沿,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的以南,独自承受了这些,而他竟然一无所知? 甚至怨恨了她三年? 温以南冲出病房,并没有立刻离开医院。 她靠在冰冷的电梯轿厢内壁,小腹微微起伏,不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激烈情绪过后难以平复的悸动。 刚才的失控让她心惊。 他眼中纯粹的震惊和痛楚,像一把钥匙,撬动了她以为早已焊死的冰壳。 她不能在这里崩溃。 “温总?” 田特助不知何时跟了下来,站在电梯口,小心翼翼地递上保温杯,“您脸色不太好。” 温以南深吸一口气,接过杯子,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稍微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 “回南湾。” 车子平稳驶向南湾温宅。 那是她独立于婚前任何一处房产的私 密居所,远离靳家的一切。 第二天清晨,温以南正坐在明亮的餐厅用早餐,孕期反应让她只吃了一点清粥。 门铃突兀地响了。 管家林姨去开门,瞬间愣住:“靳先生?” 温以南抬眼望去。 靳卫砚站在门口,穿着宽大的深色家居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昨天亮了许多。 他一手撑着门框,显然还不太使得上力,沈峰紧张地在他身后半步护着。 “你来干什么?” 温以南放下勺子,眉头紧蹙,语气冰冷。 靳卫砚的目光扫过她面前只动了几口的粥,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他无视她的问题,径直往里走,“医生说南湾社区环境安静,安保更好,空气清新,利于养伤。” 温以南被他这厚脸皮的理直气壮气笑了:“利不利于你养伤关我什么事?靳总家大业大,哪里找不到环境好的疗养地?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靳卫砚已经走到餐厅,在沈峰的搀扶下,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牵扯到伤口,他闷哼一声,却不看她:“我的行李沈峰已经送过来了,考虑到你现在的情况,这里也需要人手,我正好需要安静,互惠互利。” “你!” 温以南简直要被他气晕。 互惠互利? 又是互惠互利! 她用这四个字甩给他那份冰冷的亲子协议,如今却被他用这种方式砸回来。 “沈峰!” 温以南寒声,“把人请出去。这里是温家,不是靳氏病房!” 沈峰为难地站在原地,看看温以南,又看看自家老板。 靳卫砚抬眼看她,眼神深不见底,语气却平静得吓人:“你可以报警,告我私闯民宅,让记者再来拍一次,温靳掌门人再爆冲突?还是你想让胡秀雅知道,我被她的人伤得连家都回不了,只能厚着脸皮赖在前妻这儿?” 他故意将“前妻”两个字咬得很重。 田特助和林姨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温以南盯着他,胸膛起伏。 她知道他说得对,股东们刚被安抚,胡秀雅虎视眈眈,这男人铁了心要赖在这里,她要么硬来引发更大风波,要么……忍了。 她突然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好,靳卫砚,你有种,想住是吧?行,但记住,这是温宅,规矩我说了算,沈峰留下照顾你,别让靳总在我这不明不白又伤了碰了赖上我,还有。”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离我的私人空间远点,否则我手里的保温杯,下次砸的就不一定是桌子。”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靳卫砚看着她冷硬的背影消失在旋转楼梯,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松懈下来,露出一丝极淡的得逞的疲惫。 新来的家庭营养师安姨,是温家远房亲戚,五十来岁,笑容和煦,做事麻利。 她是听说温以南怀孕,特意毛遂自荐来照顾饮食的。 安姨对这位突然住进来的靳先生充满了好奇和审视。 尤其知道他是孩子生父,但两人却离了婚后。 第一百零四章 温馨日常 这天中午,安姨端着一盅精心炖好的燕窝和一份清淡的伤者营养餐送到小起居室。 靳卫砚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沈峰在一旁低声汇报着什么。 “靳先生,温小姐,用餐了。” 安姨笑吟吟地放下托盘,眼睛状似不经意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温以南从书桌后抬起头,淡淡应了声:“嗯,谢谢安姨。” 她没去看靳卫砚那边的餐食。 安姨走到温以南身边,小声但起居室里其他人都能听见地问:“温小姐,这燕窝的火候我按您上次说的,炖得更软烂了些,对宝宝吸收好。靳先生那份也是按食谱做的,加了促进伤口愈合的药材,对了,这红枣我特意去核了,温小姐您要不要给靳先生夹两颗?补血。” 空气瞬间安静。 温以南翻阅文件的手指顿住。 靳卫砚也睁开了眼,目光沉沉地投向温以南的侧影。 “安姨,” 温以南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没有抬头,“做好你份内的事就够了,靳先生有手,需要什么让沈特助帮他。” 她随手拿起公筷,在自己碗里夹起一颗红枣,放进了自己口中,动作行云流水。 安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讪讪地:“哎,好,好。” 偷偷瞄了一眼靳卫砚明显黯淡下去的眼神,不敢再多话,赶紧退了出去。 沈峰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靳卫砚拿起勺子,默默搅动着自己那碗药膳汤。 红枣的红,在清淡的汤色里有些刺眼。 靳卫砚的作息被迫调整得异常规律,晚上十点,在沈峰的监督下准时休息。 温以南孕中期睡眠质量不太好,加上公司一些核心业务的远程决策需要处理,常常在书房待到深夜。 这晚凌晨一点多,温以南关掉电脑,揉着酸痛的腰和发胀的小腿,准备回卧室。 刚走到房门口,她突然感觉小腿一阵剧烈的抽筋,痛得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扶着门框身体猛地一缩,差点摔倒。 “嘶……” 她痛得五官都皱在一起,下意识地想蹲下去揉,可沉重的肚子让她动作笨拙又危险。 “怎么了?!” 旁边卧室的门几乎在她痛呼出声的同时就被拉开了。 靳卫砚披着睡袍,脸色带着刚睡醒的惺忪,但眼神在看到温以南弓着腰痛苦的表情时,瞬间清明,锐利如鹰。 他甚至忘了自己后背的伤,一个箭步冲过来,在温以南身体失衡前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动作太快,温以南只觉得一阵带着药味的暖意靠近。 紧接着,他带着薄茧略显灼热的手掌已经隔着薄薄的家居裤,覆上了她抽筋的小腿。 那瞬间覆盖的温热和恰到好处的力道,几乎是本能地缓解了那撕 裂般的疼痛。 “抽筋了?”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温以南痛得说不出话,只能咬着唇点头,额角渗出冷汗。 他的手掌在她紧绷的小腿肌肉上熟练地按揉着,缓解着痉挛。 谁都没说话,翻书页和报纸的声音偶尔响起,竟然有种奇异的被偷来的宁静。 “那个安姨……” 靳卫砚忽然开口,打破了安静,目光却没离开报纸,“厨艺不错,昨天的鱼片粥火候刚好。” 温以南翻文件的手指顿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提到安姨。 她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后。 靳卫砚斟酌着用词,“孕吐是不是好点了?看你早餐吃得多了些。” 温以南翻动文件的手彻底停下。 阳光房内又安静了片刻。 “嗯。” 这次,她抬起头,目光隔着几米看向他。 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也映在她清澈的眼眸里。 “比前几个月好多了。” 她的声音平缓,没有夹枪带棒,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这是几天来,除了那次抽筋,两人最像正常对话的一次。 靳卫砚终于抬起眼,迎上她的目光。 那里面没有刺骨的冰冷,也没有敷衍的演戏,是一种难得的近乎平和的情绪。 他的心脏像是被这平静的光芒轻轻撞了一下,带着微微的酸胀和暖意。 “那就好。” 他低声说,唇角无意识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就在这时,安姨端着一个小果盘笑吟吟地走过来。 “温小姐,靳先生,吃点水果吧,新鲜的。” 她放下果盘,目光在两人之间微妙地扫过,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和缓氛围,“哎呀,今天这太阳可真舒服,你们二位在这晒晒太阳正好,多好呀。” 温以南和靳卫砚都默契地没有接话。 温以南伸手去拿叉子,靳卫砚的目光很自然地跟随着她的手,落在果盘里一块切好的哈密瓜上。 他忽然伸手,避开了温以南想拿的那块,用旁边的叉子,叉起了旁边的一片奇异果。 那是她以前孕吐最厉害时唯一不会反胃的水果。 温以南的手停在半空。 她看着那块金绿色的奇异果被他叉起,又自然地放在了靠近她手边的小碟子里。 “这个甜,试试。” 温以南最终什么也没说,拿起叉子,默默地叉起那块奇异果,小口吃了下去。 甜中带着微酸的口感在舌尖化开。 安姨在一旁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悄悄退开了几步。 阳光房外,新绿茁壮。 高墙仍在,但冰层之上,仿佛透进了一丝裂隙里的暖光。 午后的宁静是被沈峰略带急促的脚步声打破的。 他走进阳光房,面色有些异样,欲言又止。 “什么事?” 靳卫砚放下报纸,语气恢复了几分惯常的冷硬。 温以南也抬眼看了过来。 “靳总,” 沈峰走近两步,压低声音,“有线索了,关于伦敦那照片的事,人找到了。” 他没有刻意避讳温以南,但措辞谨慎。 温以南端着玻璃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小口啜着水,仿佛事不关己。 阳光在她眼睫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靳卫砚的目光立刻锐利起来:“人在哪?” “一个当年在伦敦为胡家打理临时寓所的钟点工,是个华裔大妈,现在回国定居在老家小城养老。” 沈峰快速汇报,“她承认三年前,确实受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指示和付酬,在指定时间潜入公寓,特意挑了一处显眼的位置,摆放了一张精心挑选角度的照片,事后又悄悄收走了。” “照片来源?” 第一百零五章 租房子 “大妈口供说,是对方提前寄给她的,照片上的男人女人她都看到了,男人是您,女人是胡秀雅,拍摄时间在她布置之前不久,对方要求营造出刚拍完随手放在那的假象。” 靳卫砚的手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毕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被愚弄的耻辱冲上头顶。 他用尽全力才克制着没有当场发作。 “只是找到这个钟点工?” 温以南终于开口,声音没有起伏,“那个直接指使付酬,可能还会威胁她的陌生女人,查不到?” 沈峰摇头:“对方非常谨慎,现金支付,单线联系,公用电话和网络跳板,时间久远,痕迹都抹掉了,大妈也只能描述声音大概特征,年纪不大,口音有点刻意掩饰的感觉。” “意料之中。” 温以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讽刺,“胡秀雅做事,滴水不漏是基本功。” 她站起身,抚了抚微隆的小腹,“沈特助,辛苦了,人保护好,口供留好,也许哪天还能挖出点别的。” 她说完,径自离开了阳光房,脚步从容,没有再看靳卫砚一眼。 靳卫砚的伤在精心调养下恢复得很快,能自由活动的范围扩大了。 温以南的生活也趋于规律,除了处理必要的远程工作,大部分时间在看书或院子里散步。 沈峰作为靳卫砚的心腹兼目前的贴身男护,自然留了下来。 他性格沉稳,在温宅的存在感很低,像一道安静高效的影子。 这天下午,温以南在二楼书房的阳台小憩。 楼下花园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她往下望去,只见沈峰正站在几盆需要打理的大型绿植旁,动作利落地修剪着有些徒长的枝叶,旁边还放着他自己的一个小工具箱。 “沈特助。” 安姨端着刚烤好的点心从厨房出来,看见沈峰,忍不住笑问,“你还会这个?瞧这修剪的,比园艺公司请的师傅都不差了。” 沈峰手上动作不停,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以前学过一点,靳总……以前有段时间喜欢侍弄花草,我们做保镖的,也不能干站着。” 这话半真半假。 靳卫砚喜欢养花? 至少温以南从未见过。 但沈峰确实做得像模像样。 安姨放下点心,感慨:“还是你们年轻人本事多,哎,说到本事,小林那孩子最近可愁死了。” 温以南倚在栏杆旁,听到小林这个名字,微微侧耳。 小林是她一个关系较远的表妹,刚从美院毕业回来没多久,在温氏旗下一个艺术投资部门做助理。 人很单纯,有点理想主义。 安姨打开了话匣子:“那孩子不是在找房子嘛!之前看中个老城区带大露台的旧阁楼,便宜又敞亮,画画方便,谈好了租金正准备签合同,结果对方突然反悔说不租了,把押金都退了,小林再去问,中介支支吾吾说有人出更高价租走了,她正为这事上火呢,新找的地方都太贵了,预算实在不够,愁得饭都吃不好,我看她昨晚视频眼睛都红红的。” 温以南听着,没说话。 小林的事,她略有耳闻,但没太关注。 一个表妹租房遇阻,在她日常面对的风浪里,实在不值一提。 沈峰却停下了手上的剪刀,抬头看向安姨:“她之前看中的,是不是西城云雀巷19号那栋老洋房改造的阁楼?” 安姨惊讶:“对呀!就是那个!沈特助你也知道?” “嗯。” 沈峰低下头,继续修剪,“位置还可以。” 他没有多说什么。 温以南的视线在沈峰低垂专注的侧脸上停留了两秒。 她当然不会认为沈峰对小林有什么特别想法。 两天后,小林的电话打到了温以南手机上。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和一丝困惑:“以南姐!太神奇了!那个租了我之前看中的阁楼的人!你猜怎么着?他突然反悔,说急着出国,又把房子退租了!中介第一时间联系了我!而且他说违约金也不要,押金还按我之前谈好的算!租金都没涨!简直跟做梦一样!你说这是不是天上掉馅饼啊?” 温以南正坐在餐桌旁喝安姨炖的汤,手机开了免提。 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优雅地用汤匙舀起汤送到唇边,仿佛没听见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淡淡问:“确定合同没问题?” “看了!真的太好了!一点附加条款都没有!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我下午就去签!” 小林兴奋地说。 “嗯,自己多长个心眼,签之前再仔细看一遍。” 温以南叮嘱了一句,没再多说,挂了电话。 餐桌上,靳卫砚就坐在她斜对面。 他刚才明显也在听。 此刻,他看着温以南平静无波的脸,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小林那通电话的内容,字字清晰。 温以南放下手机,端起汤碗继续喝,眼神都没往靳卫砚那边瞟一下。 但空气里,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在蔓延。 靳卫砚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沈峰这步棋走得既笨拙又有效。 自从靳卫砚能自由活动后,两人在温宅的公共区域相遇多了起来,但交谈依然很少。 那种奇异的紧绷的平静成了常态。 这天傍晚,温以南在房间附带的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流冲洗着身体,她闭着眼,缓解着一天的疲惫和孕期偶尔的腰酸。 或许是站久了些,或许水温略高,她感觉有点晕。 眼前忽然闪过一片模糊的黑点,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 一股突如其来的虚弱感从脚底涌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墙壁,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慌乱中,她本能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啊!” 声音不大,带着猝不及防的惊慌。 几乎就在她惊呼声发出的下一秒,厚重的浴室磨砂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 “以南?!” 靳卫砚焦急的声音穿透水雾! 温以南一手本能地捂住胸口,另一手还在徒劳地试图抓住什么防止摔倒。 水流溅湿了她的鬓角,肌肤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惊吓未退的红晕。 她惊愕地抬眼,撞进靳卫砚写满惊惶和急切的眼睛里。 他就站在门口,显然刚从走廊冲过来,头发有些凌乱,胸口起伏,“你怎么样?摔着了?伤没伤到孩子?” 第一百零六章 新文创 温以南猛地抓过浴袍裹紧自己,又惊又怒:“靳卫砚!你出去!”水珠顺着发梢滴落,脸颊因羞愤和惊吓涨红。 靳卫砚的目光在她确认无碍后才从她小腹移开,喉结滚动,声音带着未褪的紧绷:“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他后退一步,迅速关上门,“我在外面。” 温以南靠在冰冷的瓷砖上,心跳如鼓。 刚才那瞬间他眼中的恐慌,真实得刺眼。 她深吸几口气,快速擦干穿上衣服。 推开门,靳卫砚果然靠在走廊墙上,脸色比刚才更白,显然牵扯到了伤口。 “低血糖?还是头晕?”他立刻问,眼神锐利地扫视她。 “水有点热,站久了。”温以南语气生硬,绕过他,“没事。” 靳卫砚没拦,看着她快步回房关门。 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眉头紧锁。 沈峰闻声匆匆上来:“靳总?” “没事。”靳卫砚声音低沉,“明天让家庭医生过来,给她做个详细检查,就说例行孕检。” “是。” 第二天,医生检查后确认是轻微贫血和疲劳导致晕眩,开了补铁剂,叮嘱多休息。 餐厅里,气氛微妙。 温以南默默喝着安姨特意熬的补血粥。 靳卫砚把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看看这个。” 温以南抬眼,是份关于城西一块待开发文化创意园区的地块分析报告,非常详尽,连潜在合作的艺术机构都列了清单。 “什么意思?” “小林租的那个阁楼所在的区域,就在这个规划边缘。”靳卫砚语气平淡,“胡家最近在接触这块地,想低价吃进搞商业地产。如果让他们得手,小林那种小工作室,第一个被挤走。” 温以南翻看报告,数据扎实,分析犀利。这确实戳中了温氏文化板块的痛点,也是她最近在关注的。“消息可靠?” “沈峰查的。” 温以南合上文件:“靳总情报工作做得不错。” “互惠互利。”靳卫砚看着她,“温氏拿下这块地做文创孵化,比你单给小林找个露台,影响更大,也算给胡秀雅添点堵。” 温以南没接话,但把文件收了起来。 “我会让项目部评估。” 安姨端着水果进来,正好听到最后一句,笑眯眯插话:“哎哟,靳先生这是帮我们温小姐分忧呢!这多好!一家人就该互相帮衬!温小姐,这葡 萄可甜了,靳先生也尝尝?”她特意把果盘放在两人中间。 靳卫砚很自然地拿起一颗葡 萄。 温以南没动,只对安姨说:“谢谢安姨,放这儿吧。” 她起身,“我还有个视频会。” 看着温以南离开,安姨小声对靳卫砚说:“靳先生别灰心,温小姐就是嘴硬心软。您看她把您给的文件拿走了不是?” 靳卫砚看着那颗葡 萄,没说话。 几天后,温氏高层视频会议。 屏幕上,一位姓赵的老股东语气不满:“温总,城西那块地评估报告我看了,投入大,回报周期太长!现在市场环境不好,我们应该收缩,而不是冒险搞什么文创园!” “赵董,”温以南声音清晰冷静,“收缩只能保一时。文创是城市升级方向,这块地位置潜力巨大,提前布局才能占先机。报告里的盈利模型是基于长期运营。” “长期?温总,你现在怀着孕,精力有限,这种长线项目风险太大!”另一位李姓股东帮腔。 气氛有些僵。 田特助在旁边紧张地记录。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靳卫砚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直接放到温以南手边。 他没看屏幕,只低声说:“安姨让送的。” 然后很自然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沙发坐下,拿起一份财经杂志翻看,仿佛只是换个地方休息。 视频里几位股东显然认出了靳卫砚,脸色微变,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莫名弱了几分。 温以南端起牛奶,温热透过杯壁传来。她没看靳卫砚,对着屏幕继续,语气更沉稳:“风险与机遇并存。温氏需要新的增长点,而不是守着老本。项目可行性报告和风控方案三天内会发给大家。今天的讨论先到这里。” 她果断结束了会议。 屏幕暗下。 书房里只剩下翻杂志的细微声响。 温以南喝了一口牛奶,没回头:“靳总这门神当得挺及时。” 靳卫砚放下杂志,走到书桌前:“那几个老家伙,仗着辈分,一直不太服你,借我的势,不用白不用。” “狐假虎威?” “互惠互利。”靳卫砚看着她,“那块地,你真想要?” 温以南挑眉:“你有办法?” “胡家想压价吃进,无非是打通了某个关键环节,巧了,那个环节的人,欠我个人情,我可以让他秉公办理。” 温以南沉默几秒:“条件?” “温氏文创园启动后,给沈峰的表弟留个铺位,他刚毕业,学设计的,想开个工作室。” 温以南有些意外:“就这?” “举手之劳。”靳卫砚转身往外走,“牛奶趁热喝。” 又过了些平静日子。 靳卫砚的伤好了大半,偶尔会在花园散步。 温以南孕肚明显了些,气色在安姨的精心照料和按时服药下好了很多。 这天下午,安姨在厨房忙活,沈峰在帮忙处理一些公司邮件。 温以南坐在客厅落地窗边的摇椅上看书。 靳卫砚从花园进来,手里拿着个小喷壶,走到温以南养的一盆长势不太好的兰花旁,很自然地开始检查叶片,喷了点水。 温以南抬眼看他。 “这兰草有点生虫了。”靳卫砚头也没抬,手指轻轻拂过一片叶子,“通风不够,水也浇多了点。” “你会养花?”温以南想起沈峰的话。 “以前无聊时看过点书。”靳卫砚含糊道,拿起旁边的小剪子,动作熟练地剪掉一片病叶。 温以南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没再追问。 阳光洒进来,气氛难得安宁。 安姨端着刚烤好的小饼干出来,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亮:“哎哟!靳先生还会伺候花草呢!真细心!温小姐你看,靳先生多懂你心思,知道你喜欢这盆花!” 温以南:“……” 她什么时候说过特别喜欢这盆花了? 靳卫砚也顿了一下,把剪子放下:“顺手。” 第一百零七章 撮合行动升级 安姨把饼干放在小几上:“靳先生快尝尝!温小姐你也尝尝,我新学的方子!” 她特意把盘子往靳卫砚那边推了推,“温小姐,你看靳先生脸色是不是比刚来时好多了?这伤啊,就得静养,还得心情好!我看靳先生在这儿养得就挺好!” 温以南拿起一块饼干,没接茬。 小林很快来看温以南,提到了房东的女儿,好像是沈特助的小侄女,而且还邀请他们做客。 “可能吧……”小林挠挠头,又兴奋起来,“不过露台超棒!” 她看了眼在不远处看文件的靳卫砚,有点卡壳。 “请我们去做客?”靳卫砚忽然抬头,接了一句,语气自然。 小林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啊!对!欢迎靳先生也来!” 温以南看了靳卫砚一眼,他神色如常地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小林走后,客厅又安静下来。 温以南放下茶杯,看着靳卫砚:“沈峰的小侄女?” 靳卫砚翻过一页文件,头也没抬:“小孩子衣服,长得都差不多。” 温以南没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文创园的项目,温氏拿下了。公开招标,流程合规。” 靳卫砚翻文件的手停住,抬眼看向她。 她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只是陈述事实。 “恭喜。”靳卫砚说,嘴角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弧度。 “嗯。”温以南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 阳光正好。 她没提他那个“举手之劳”的人情是否起了作用。 安姨在厨房门口探头看了看,看到两人一个安静看书,一个处理文件,虽然没说话,但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她捂着嘴笑了笑,轻轻缩回头。 高墙依旧,冰层未融,但缝隙里透进的光,似乎温暖了许多。 南湾温宅的日子,就在这种缓慢升温的平静中继续流淌。 温以南小腹日渐隆起。 文创园项目顺利启动,温氏股价小涨一波。 股东们暂时消停了。 南湾温宅的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规律而平静。 早餐桌上。 “安姨,粥太稠了。”温以南皱眉,孕期口味变得挑剔。 “哎哟,我这就去加点水!”安姨忙不迭端走。 靳卫砚放下报纸,把自己面前那碗只动了两口的清粥推到她手边:“这碗刚好,我没碰过。” 温以南瞥了一眼,没说话,也没动。 靳卫砚也不在意,继续看报。 安姨端着调好的粥回来,看到那碗没动的粥,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没吭声。 午后,阳光房。 温以南在看项目进度报告,靳卫砚在沙发上看平板处理靳氏邮件。 温以南轻轻抽了口气,揉了揉后腰。 靳卫砚立刻抬眼:“怎么了?” “没事,坐久了。”温以南头也没抬。 靳卫砚放下平板,起身走到她椅子后面。 温以南身体瞬间绷紧。 温热干燥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力道适中地按在她酸胀的后腰上。 温以南想躲。 “别动,沈峰不在,安姨力气不够。”他手法很专业,显然是特意学过的。 温以南僵持了几秒,最终在那恰到好处的揉按下放松下来。 阳光暖融融的,腰间的酸痛感渐渐被熨平。 两人都没再说话。 安姨的“撮合”行动升级了。 “温小姐,靳先生,今晚我做了鱼头豆腐汤,可鲜了!靳先生,医生说喝这个对伤口恢复好!温小姐,这汤下奶,呃,不是,是对宝宝皮肤好!” 安姨差点说漏嘴,脸一红。 温以南:“……” 靳卫砚:“嗯,谢谢安姨。” 饭桌上,安姨不停地给两人布菜:“温小姐尝尝这个,靳先生你也多吃点!你看你们俩,一个养伤一个养胎,都瘦了!得多补补!” 温以南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无奈:“安姨,够了。” “不够不够!靳先生,你说是不是?”安姨看向靳卫砚。 靳卫砚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碗里一块挑干净刺的鱼肉,极其自然地放进温以南的碗里:“她最近胃口好了点,能多吃些鱼。” 温以南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鱼肉,又看看靳卫砚。 他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手递了张纸巾。 安姨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对!多吃鱼好!聪明!” 晚上,温以南回房,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个小巧的孕妇枕。 “安姨放的?”她问林姨。 林姨摇头:“是靳先生下午让沈特助送来的,说您侧睡会舒服点。” 温以南摸着柔 软的面料,没说话。 夜里,她尝试着用了那个枕头,支撑感确实很好。 小林的工作室终于布置好了,兴奋地邀请温以南和靳卫砚去“暖房”。 温以南本不想带靳卫砚,但安姨在一旁极力怂恿:“温小姐您一个人去多不安全!靳先生一起去正好,还能帮忙看看!靳先生您说是不是?” 靳卫砚:“嗯,顺路。” 温以南:“……” 哪里顺路了? 工作室在云雀巷19号顶楼,露台宽敞,视野极好,充满艺术气息。 小林热情介绍。 “以南姐你看!这就是我的战场!”她指着画架,又兴奋地拉着温以南看露台,“晚上在这看星星可棒了!哦对了,靳先生您随便坐!” 靳卫砚点点头,目光扫过室内,落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崭新的微型摄像头上,位置很巧妙,正对着大门和主要通道。 他没作声。 沈峰作为司机兼保镖,自然也跟来了,沉默地站在门口。 “沈特助,你也进来坐呀!别站门口!”小林招呼。 “不用,谢谢林小姐。”沈峰声音平板。 小林有点不好意思,跑去倒了杯水给他:“喝点水吧,辛苦你了。” “谢谢。”沈峰接过,依旧站得笔直。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温以南忽然开口:“露台角落那个新装的摄像头,挺隐蔽。” 靳卫砚看着窗外:“嗯,沈峰装的。基础安保。” 温以南没再问。小林工作室所在的区域,治安其实不差。 几天后,温以南接到小林电话,声音带着后怕和感激:“以南姐!昨晚我们这栋楼下面有小偷想撬车!被保安及时发现赶跑了!吓死我了!还好我装了摄像头,保安说位置装得好,拍得很清楚!” 温以南:“人没事就好。” 挂了电话,她看向正在看财经新闻的靳卫砚:“沈峰挺细心。” 第一百零八章 食物出问题 靳卫砚眼睛没离开屏幕:“他最近在帮一个朋友看房子,顺手多了解了下那片区的治安情况。” 温以南端起水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又是“朋友”。 平静被靳家一位不速之客打破——靳清婉。 她提着昂贵礼品,一脸关切地登门。 “卫砚啊!听说你受伤了,姑姑担心得不得了!你怎么住到这来了?这多不方便!”靳清婉眼神扫过温以南隆起的腹部,闪过一丝复杂,“以南也在啊,身子重了,辛苦。” “姑姑。”靳卫砚语气疏离,“我在这里养伤挺好。” “好什么呀!”靳清婉夸张地说,“家里佣人多,照顾得才周到!而且胡小姐,呃,我是说,你一个人在这,公司那边……” “靳氏有副总盯着,不劳姑姑费心。”靳卫砚打断她。 靳清婉碰了个软钉子,转向温以南,笑容热情:“以南啊,你看你们,孩子总是靳家的骨肉。姑姑想着,等你生了,孩子还是回靳家老宅办满月,名正言顺!” “姑姑,”温以南放下茶杯,声音清晰平静,“孩子姓温。” 靳清婉笑容僵住:“这怎么行?卫砚可是靳家……” “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很清楚。”温以南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至于姓什么,法律赋予我的权利,靳家想给孩子办满月,心意领了,地点就不劳费心。” 靳卫砚在一旁没说话,默认了温以南的态度。 靳清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灰溜溜地走了。 送走靳清婉,客厅气氛有些沉。 “她来,是胡秀雅的意思?”温以南问。 “试探居多。”靳卫砚眼神冷冽,“想看看你我关系,更想打孩子的主意。” “痴心妄想。”温以南语气冰冷。 “嗯。”靳卫砚看着她,语气罕见地带上安抚,“孩子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温以南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孕期的平静在一个深夜被打破。 温以南睡梦中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不同于平时的胎动,是持续的下坠般的绞痛,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 她痛得蜷缩起来,试图叫人,声音却发颤。 门被猛地推开,靳卫砚几乎是冲进来的,睡袍带子都没系好:“以南?!” “肚子好痛。”温以南脸色惨白,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冰凉。 靳卫砚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抱起她:“别怕!马上去医院!” 他一边大步往外冲,一边厉声吼:“沈峰!备车!通知医院急诊!” 整个温宅瞬间惊醒。安姨吓得脸色发白,林姨手忙脚乱地拿毯子。 沈峰动作极快,车子已发动在门口。 去医院的路上,温以南疼得意识模糊,只感觉抱着她的手臂沉稳有力,耳边是他压抑着焦灼却不断安抚的声音:“坚持住,马上到了,以南,看着我,别睡,孩子和你都不会有事。” 急诊室门口,红灯刺眼。 靳卫砚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站在门口,背上的伤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隐隐作痛,但他浑然不觉。沈峰肃立在一旁,安姨和林姨焦急地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格外漫长。 终于,医生出来:“温以南家属?” “我是!”靳卫砚立刻上前,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孕妇是急性肠胃炎引发的宫缩,不是早产征兆,现在情况稳定了。需要住院观察两天。”医生解释,“万幸送来得及时。” 靳卫砚紧绷的肩膀骤然松懈,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席卷而来,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谢谢医生。” 温以南被推出来时,挂着点滴,脸色依旧苍白,但神志清醒。 看到靳卫砚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凌乱的头发,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轻轻说了句:“谢谢。” 靳卫砚没说话,只是紧跟着推床,握着床栏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VIP病房里。 温以南睡着了,呼吸平稳。 靳卫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深沉复杂。安姨轻手轻脚地进来送热水。 “靳先生,您也去休息会儿吧?这有我看着。”安姨小声劝。 “不用。”靳卫砚声音很低,“我在这。” 安姨叹了口气,放下水壶,悄悄退了出去。 走廊上,沈峰低声汇报:“靳总,查过了,晚餐食材没问题。太太晚上只喝了安姨炖的燕窝和一点水果。水果是太太常吃的品种,燕窝是胡家老太太昨天派人送来的慰问品。” 靳卫砚眼神瞬间结冰:“胡家送的东西,为什么没拦?” 沈峰低头:“安姨以为是普通的补品,太太以前也吃过胡家送的东西没出过问题。这次送的是新包装,说是顶级血燕。” “处理掉!所有胡家送的东西,以后一律不准进南湾!”靳卫砚声音压抑着暴怒,“查!那燕窝来源!就算不是直接下毒,也绝对动了手脚!” “是!”沈峰领命而去。 靳卫砚回到病房,看着温以南沉睡的脸,后怕和冰冷的怒意交织。 他轻轻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那微凉的指尖让他心头一紧。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和她,还有未出世的孩子,早已被无形的网笼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能再让她独自面对这些。 温以南醒来时,天已大亮。 手被温暖干燥的大手包裹着。 她微微一动。 靳卫砚立刻睁开眼:“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没怎么合眼。 “好多了。”温以南想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了些。 “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引发了宫缩,观察两天没事就能回去。”靳卫砚解释,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燕窝有问题,胡家送来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温以南沉默了一下。 又是胡秀雅。 她看着靳卫砚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这次没再挣扎抽手。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安姨带着熬好的清粥进来,看到两人交握的手,眼睛顿时亮了,放下粥就识趣地溜了。 靳卫砚端起粥碗,舀了一勺,很自然地吹了吹,递到她唇边。 温以南看着他,没动。 第一百零九章 宝宝的心跳 “安姨熬了很久。”靳卫砚举着勺子,语气平静,“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能量。” 温以南看着他坚持的手,最终还是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下了那勺温度刚好的粥。 一勺,又一勺。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勺碗轻碰的声音。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 靳卫砚看着温以南低垂的眼睫,心口那处被冻僵的地方,仿佛也被这晨光暖热了一点。 前路依旧荆棘密布,但此刻,他只想守护好眼前这一方安宁。 孩子还在她腹中安稳地生长。 “还要吗?”靳卫砚看着空了的粥碗问,声音很平。 “不用。”温以南摇头,目光落在窗外,“下午有项目例会,帮我通知田特助把资料送过来。”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靳卫砚皱眉,收起碗。 “视频会议,躺着听。” 靳卫砚没再坚持,拿出手机给沈峰发消息。 不一会儿,田特助捧着一沓文件匆匆赶来。 推开门,看到靳卫砚坐在床边椅子上,温以南靠坐床头,气氛沉默却不紧绷,田特助松了口气:“温总,资料都在这了。” “好。一会儿接入会议。”温以南翻开文件。 田特助架好平板,调试设备。 靳卫砚起身:“我去外面。” “坐着吧,靳总。”温以南头也没抬,“股东们看到你,开会效率高点。” 她语气听不出情绪。 靳卫砚脚步一顿,又坐了回去,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 田特助眼观鼻鼻观心。 会议开始,温以南冷静地主持会议,偶尔发问。 项目汇报中,某个细节负责人解释不清,支支吾吾。 “这个问题上周就提过,优化方案呢?”温以南声音不高,但威压透过屏幕。 负责人:“呃……这个……还在讨论……” “效率,两天内我要看到结果。”温以南直接定死线,“没有就换人。” 靳卫砚放下杂志,看似随意地扫了屏幕一眼。 负责人瞬间紧张:“是!温总,两天内一定提交!” 田特助低头偷笑。 会议后半程异常顺利,没人敢敷衍。 会后,田特助收设备。 温以南按了按额角。 “逞强。”靳卫砚递过一杯温水。 “用你管?”温以南接过水,喝了一口,没反驳他之前的评价。 安姨进来送点心:“刚烤的,软乎的,好消化!” 靳卫砚顺手拿起一块小蛋糕递过去。 温以南看了他几秒,接过来咬了一口。 安姨眼睛都笑弯了。 几天后,温以南出院回南湾。 安姨围着两人忙前忙后:“靳先生,您也歇歇!伤才刚好!” “没事。”靳卫砚接过沈峰手里的包放好。 温以南坐下,安姨立刻端上药膳汤:“温小姐,快趁热喝,补气血的!” 温以南闻着浓郁的药味,眉头微蹙。 “安姨的独家配方,效果不错。”靳卫砚在一旁坐下,自己面前也放了一碗。 “苦。”温以南推了推碗。 “喝完吃块蜜饯?”安姨哄着。 “良药苦口。”靳卫砚端起他那碗,先喝了一大口,面不改色,“习惯了就好。” 他拿起一颗蜜饯放到她碗边。 温以南看了看碗,又看了看他,最终端起来皱着眉喝光。 安姨立刻把蜜饯塞她手里。 “明天开始,我跟你一起复建。”靳卫砚看着她喝完才开口,“医生开了适合孕妇的轻度拉伸,我帮你。” 温以南含 住蜜饯,酸甜味冲淡苦感:“你会?” “看了视频。”靳卫砚语气自然,“在旁边搭把手。” 温以南没立刻答应,但也没拒绝。 第二天上午,阳光房被清理出一块地方。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慢慢吸气……”手机里的声音很温和。 温以南穿着宽松的瑜伽服,笨拙地跟着动作,腰腹的隆起让她动作有些变形。 靳卫砚站在她斜后方:“肩膀放松,不是这里。”他声音很近,温热的手指极快地在她肩膀侧轻点了一下,一触即分。 温以南动作一僵:“别碰我。” “只是纠正姿势。”靳卫砚收回手,声音毫无波澜,走到另一边示范,“手臂抬平,像这样。”他的动作标准流畅。 温以南学着他的样子抬起手臂,腹部的牵扯感让她吸气慢了半拍。 “深呼吸,缓一点。”靳卫砚适时提醒,“不着急。” 阳光房里很安静,只有视频温和的指引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虽然指导只限于寥寥数语,但每一次提醒都恰到好处。 安姨偷偷在门口探头,笑得像偷腥的猫。 复建结束,温以南额角有些薄汗。 “感觉如何?”靳卫砚递过毛巾和水。 “还行。”温以南接过水杯。 “下午三点约了产科医生例行检查。”靳卫砚看手机日历,“沈峰开车。” 温以南擦汗的手一顿:“我自己去就行。” “顺路,正好处理点公司邮件。”靳卫砚收起手机,理由无懈可击。 下午医院产科。 温以南躺在床上,听着胎心仪里有力规律的咚咚声。 靳卫砚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目光落在屏幕上显示的胎心数字上。 “一切正常。”医生微笑道,“宝宝很活跃。靳先生要不要听听?” 靳卫砚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看向温以南。 温以南看着天花板:“随他。” 靳卫砚这才走到床边,医生将另一个听筒递给他。 他把听筒轻轻放在温以南的腹部,专注地听着。 听筒里传来比屏幕上更加清晰的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耳膜。 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直到温以南示意医生可以了,他才有些僵硬地站直,把听筒还给医生,喉结滚动了一下。 回去车上,两人都没说话。 沈峰通过后视镜看到靳总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但嘴角似乎绷得没那么紧了。 文创园项目稳步推进,温以南团队提交了一份关于引入小众艺术工坊的提案。 股东会上,反对声再起。 “这些小作坊规模太小,根本撑不起场面!我们园区要的是国际品牌!”一个声音嚷嚷。 温以南在视频里冷静反驳:“文化多样性是我们的核心卖点,前期扶持潜力小的本土原创,培育集群效应……” 第一百一十章 万幸 “烧钱!风险太大!”另一个股东插话。 争论间,靳卫砚的声音突然在扩音器里响起,很淡:“去年米兰设计周,最出圈的是几个独立匠人的联展。” 他像是在念一段新闻,“主办方借此吸引了三个国际品牌旗舰店入驻。”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几秒。 反对的股东噎住。 温以南立刻接上:“靳总说的案例与我们提案思路契合,扶持原创不仅是情怀,更是差异化竞争和长期口碑的关键投资。” 她顺势抛出了详细数据和风险应对计划。 反对声小了下去。 会议结束,靳卫砚合上自己的笔记本:“观点不错,执行细节,沈峰可以调一份靳氏当年做新文创区的经验给你参考。” 温以南没抬头:“嗯,谢了。” 晚餐桌上。 “以南姐,靳先生,尝尝这个新菜!”安姨热情推荐,“靳先生今天在会议上可威风了!一句话就镇住场子了!” “不是我。”靳卫砚平静地纠正,“温总的提案本身站得住脚。” “就是就是!温小姐最厉害了!”安姨立刻转向温以南,“不过靳先生那补充的一点也好嘛!默契!”她笑得暧昧。 温以南夹菜的手都没停一下:“安姨,今天汤有点淡。” “啊?是吗?我这就去加点盐!”安姨立刻被转移注意力跑进厨房。 靳卫砚瞥了温以南一眼,见她神色如常,自己也继续吃饭。 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情。 林母电话打到温以南手机上,语气热络得有些过头:“以南呀,周末有空吗?回家吃顿饭呗?你爸前几天得了瓶好酒,还有卫砚……靳先生也好久没来了。” 温以南沉默了几秒:“他伤刚好,需要静养。” “哎呀,就在家吃个便饭!不吵的!你看你身子越来越重了,让靳……靳先生也来看看?总在家闷着也不好嘛!”林母锲而不舍。 温以南按了按眉心:“我问问他。” 她挂掉电话,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靳卫砚:“林家周末要我去吃饭,提你了,去不去随你。” 靳卫砚从文件中抬头,很干脆:“去。” 温以南有些意外:“不用勉强。” “不勉强。有些事,当面说清楚也好。”靳卫砚合上文件,“免得他们总去烦你。” 周末林家。 林父林母异常热情,尤其对靳卫砚,嘘寒问暖,倒茶夹菜。 “卫砚……哦,靳先生伤好了真是万幸!最近和以南处得还不错?”林母试探着。 “挺好。”靳卫砚言简意赅。 “那就好那就好!孩子也快了吧?以后啊,多个孩子家里也热闹!虽然不姓靳……”林父还没说完,林母猛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靳卫砚放下筷子,看向林父林母,语气淡漠:“孩子姓温,是温以南的决定,我尊重。林家如果想看孩子,欢迎提前预约,到南湾,温以南允许就行。” 林父林母被他眼神看得有些发怵,讪笑着:“那是那是……” 温以南全程没怎么说话,低头吃着饭,只在靳卫砚说完后,抬眼看了他一下。 她没对父母说过靳卫砚支持孩子姓温的事。 这态度,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有力。 这顿饭吃得气氛微妙而沉闷。 离开林家时,林母拉着温以南的手小声问:“他……他真这么认了?” 温以南抽回手:“他说的就是他的意思。以后你们想孩子,去南湾。”她没再多言,转身上了车。 回程路上。 “谢了。”温以南看着窗外。 “说事实而已。”靳卫砚也看着另一侧窗外。 车厢里很安静。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进来。 沈峰平稳地开着车。 靳卫砚接到紧急电话,靳氏旗下一处重要工地突发安全事故。 “我去处理一下,晚饭前回来。”他抓起外套,脸色凝重。 “嗯。”温以南没抬眼,翻着手中的企划书。 靳卫砚匆匆离开。 直到深夜,温宅都异常安静。 晚饭时,安姨看着温以南独自用餐,欲言又止。 “安姨,有话就说。”温以南放下筷子。 “靳先生那边也不知道顺不顺利。”安姨忧心忡忡。 “他自己能处理。”温以南语气平淡。 深夜,书房灯还亮着。 温以南处理完最后一份邮件,起身时小腹突然一阵抽紧,宝宝剧烈动了几下。 她扶住桌沿缓了缓,刚直起身,书房门被推开。 靳卫砚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进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眉眼间带着清晰的疲惫,但背脊依旧挺直。 看到温以南手还扶在腹部,他脚步顿住。 “怎么了?” “没事,胎动。”温以南放下手,打量他,“解决了?” “伤亡控制住了,后续调查和赔偿还在进行。”靳卫砚走近几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确认她无恙,“吵醒你了?” “还没睡。”温以南看他眉宇间的倦色,目光落在他搭着外套的左手上,手背关节处有一道新鲜的小裂口,血迹已干,“手怎么回事?” 靳卫砚低头看了眼:“现场铁皮划了下,小伤。”他把外套随意扔在沙发背上。 温以南沉默地走到书柜旁,从下层抽屉拿出一个小型家用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处理下。” 靳卫砚微怔,随即走到沙发坐下,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棉签,动作有些笨拙。 “我来。”温以南看他一只手消毒不方便,走过来接过棉签盒,抽出几根蘸了碘伏。 靳卫砚把手伸出来。 温以南低头,用棉签小心擦拭那道裂口。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棉签滑过皮肤的细微声响。 她的手指偶尔不经意擦过他的皮肤,带着微温。 靳卫砚看着她低垂专注的眼睫,喉结动了动。 清理干净,贴上创可贴。 温以南合上医药箱:“安姨有留夜宵在厨房。” “嗯。”靳卫砚站起身,“你也早点休息。” 温以南点点头,看着他走出书房,挺拔的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小林抱着一摞画稿来访,激动得小脸通红:“以南姐!园区那边管理方说要搞个潜力之星评选!第一名能免一年租金呢!我想参加!”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造谣 “好事。”温以南示意她坐,“准备得怎么样?” “有点紧张……”小林翻着稿子,“评委听说有好几位大师呢!” “按你自己的想法画,别被束缚。”温以南翻看她的几幅新作,“这几处光影处理进步了。” “真的吗?谢谢以南姐!”小林备受鼓舞,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了,沈特助最近是不是很忙?” “嗯?” “昨天我去园区交资料,远远看到他跟工程部的人在说施工安全的事,特别严肃,说靳总交代过,安全高于一切,可认真了!” 小林眨眨眼,“靳先生对园区项目也挺上心的嘛。” 温以南翻稿子的手顿了顿。 正说着,安姨端着水果进来,笑得格外灿烂:“小林来啦!快尝尝刚送来的草 莓!可甜了!”她热情地分果盘,又对温以南说,“温小姐,靳先生早上问您上次说想吃的那家聚香斋的千层酥来着,他说下班给您带回来。” 温以南:“……” 她什么时候说过?安姨最近造谣水平见长。 小林眼睛一亮,打趣道:“靳先生好细心啊!安姨,您真是每天都有新发现呀!” 安姨得意地笑:“那可不!靳先生看着冷,心细着呢!温小姐,您说是不是?” 她故意看向温以南。 温以南拿起一颗草 莓塞小林嘴里:“吃你的吧。” 靳卫砚晚上回来,果然带回一盒包装精致的聚香斋点心。 放在茶几上,没多说。 “谢谢靳先生!我就说以南姐想吃!”安姨立刻接过,端到温以南面前,“快,温小姐尝尝!” 温以南看着那盒点心,又看看神色如常看文件的靳卫砚。 最终,拿了一块最小的酥皮放入口中。很酥脆,甜度刚好。 靳卫砚翻过一页文件,唇角极淡地弯了一下。 文创园内部装修方案被保守派股东质疑成本过高。 股东会视频上,钱董声音拔高:“一个公共区域的互动装置就要两百万?!华而不实!随便弄点绿植盆栽不行吗?” “这组装置是融合本地非遗元素的核心互动点,”项目负责人试图解释,“体验感和传播价值……” “数据呢?预期引流增加多少?钱董打断,咄咄逼人,“这种所谓的艺术投资,我看就是浪费!” 温以南手指轻扣桌面:“钱董,艺术价值转化……” “转化需要过程!”另一个李姓股东帮腔,“现在市场萎靡,先保证现金流!” 靳卫砚的声音突然在温以南这边的麦克风旁响起,很平静:“上个季度,南城新建的W艺术广场,核心互动雕塑潮汐造价三百万,带动周边商铺租金环比提升12%,社交媒体打卡数据增长35%。” 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温以南立刻接上:“我们装置的预算比W广场低,结合园区主题,预期引流转化数据模型报告附在方案第57页。” 她准确报出页码,语气沉稳精准,“比起短视的省钱,精准投入提升长期竞争力,更能保证未来的现金流。” 靳卫砚侧过头看她一眼,没再补充。 钱董和李董被堵得一时语塞,看向温以南这边画面角落那个沉默却气场强大的男人。 反对的气焰弱了下去。方案核心内容最终有惊无险地通过。 会议结束,靳卫砚合上自己的平板:“资料准备得很充分。” 温以南揉了揉眉心:“钱董他们最近被胡家私下接触了不少次。” “跳梁小丑。”靳卫砚语气冷冽,“掀不起大浪。” “小心他们联合起来,在施工验收上找麻烦。”温以南提醒。 “盯着呢。”靳卫砚顿了顿,“胡家那边最新的动向,沈峰下午跟你汇报。” 又到了产检日。 温以南坐在候诊区,靳卫砚坐在她旁边,拿着平板看文件。 气氛比前几次自然了不少。 “温以南?”护士叫号。 “在这儿。”靳卫砚应得比温以南快,收起平板站起身。 医生办公室里。 “上次肠胃炎后恢复得不错,宝宝发育指标都很好。”医生看着报告单,露出笑容,照例询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睡眠还好吗?” “还好。”温以南回答,犹豫了一下,“腰有点酸。” “孕中后期正常的,可以适当按摩缓解,注意手法轻柔。”医生笑道,目光扫过旁边站着的靳卫砚,自然地补充道,“让准爸爸学学手法,还能增进感情。” 她以为靳卫砚是孩子父亲。 出来时,温以南神情自若。 靳卫砚落后半步,手里拿着报告单袋。 等电梯时,他突然开口:“那个按摩。” 温以南挑眉看他:“靳总要学?” “需要的话。”靳卫砚表情看不出什么,视线落在电梯跳动的数字上,“怕安姨手重。” 理由真够勉强的。 回去路上,车里静默。 沈峰专注开车。温以南闭目养神。 “明天下午两点,你约了张律师谈遗嘱信托。” 靳卫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温以南睁开眼:“你记得倒清楚。” “提醒你,怕你孕期健忘。”靳卫砚翻着手机日历,语气平淡。 温以南没戳破这过于精准的“提醒”,只道:“知道了。” 沈峰带来了消息。 “胡家私下接触了为文创园供部分建材的供应商祥达,”沈峰汇报,“暗示愿意提供渠道给他们公司一些利润更高的活儿,条件是文创园的几批关键材料适当延期几天,或者稍微提高点报价。” 温以南眼神一冷:“祥达答应了?” “祥达的老板有点动摇,但还在观望。”沈峰道,“他们最近现金流紧张。” “查查胡家给他允诺的高利润活儿是什么背景。”靳卫砚立刻道,“挖点问题出来,送给祥达老板清醒清醒。” “是。”沈峰应下,又补充,“另外,园区负责安保招标的刘副总,他太太刚注册的瑜伽馆,最近接到了几笔匿名大额预付年费,来源不明。” “胡秀雅就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温以南语气讥讽。 “有效就行。”靳卫砚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刘副总的材料呢?” 沈峰递上平板:“他去年在老家扩建祖宅,超规划审批范围,有把柄。”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交换条件 温以南缓缓抬眸,眼底是淬了冰的锐利:“靳总这是在跟我谈条件?用温氏集团的前途,换你靳氏不破产的恩典?” “不是恩典,是交换。”靳卫砚迎着她的目光,背脊挺得笔直,“温氏的困境,靳氏能助你度过难关,作为回报,靳氏需要喘 息的机会,你提要求,只要我能做到,只要不涉及宣布破产这一条底线。” “呵,”温以南短促地冷笑一声,扶着腰站起身,孕肚的弧度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靳卫砚,你是不是觉得,我温以南离了你,离了靳氏,就活该被胡家吞得骨头都不剩?”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灯火,背影透着孤绝:“我的集团,我自己会救,用不着你靳总大发慈悲,更不需要你施舍什么任何要求!你的靳氏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们之间,除了这个孩子,早已两清!” “两清?”靳卫砚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几步走到她身后,“温以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胡秀雅在暗处虎视眈眈,靳家内忧外患,白琼窃取的技术随时可能反噬!你告诉我怎么两清?你肚子里是我的骨血!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母子陷入险境而袖手旁观吗?!” 他试图去握她的肩膀,却被她猛地甩开。 “别碰我!”温以南倏然转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决绝,“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保护!靳卫砚,最大的险境就是你和你那个烂透了的靳家!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她指向门口,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你的任何要求,滚出去!我的集团,不需要靳氏的援手,更不屑与你做什么交换!” 靳卫砚被她眼中的决绝刺得心脏骤缩,脸色瞬间褪尽血色。 靳家。 “妈,各位叔叔伯伯,我知道我以前糊涂,犯了大错,对不起卫砚,更对不起靳家,我不敢奢求原谅,只求你们看在辰辰的份上……” 她将怀里的孩子往前推了推,辰辰怯生生地看着众人,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声地喊:“奶奶,叔公。” 胡秀雅泣不成声:“辰辰虽然不是靳家的血脉,可他从小在靳家长大,叫卫山爸爸,叫卫砚叔叔,叫您奶奶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里是他的家,卫山走了,我要是再进去,辰辰怎么办?他这么小,无依无靠。” 她紧紧搂住辰辰,母子俩哭成一团。 靳夫人看着孙子可怜巴巴的小脸,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 她抹着眼泪,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靳卫砚:“卫砚啊,秀雅她也是一时糊涂,辰辰这孩子是无辜的,你看他多可怜,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她也吃了苦头,现在又病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总归是一家人。” “一家人?”靳卫砚的声音冷得像冰渣,目光锐利如刀,钉在胡秀雅身上,“她买凶杀人,构陷靳舒,勾结外敌窃取核心技术的时候,想过是一家人吗?妈,您所谓的一时糊涂,差点要了温以南和您亲孙子的命!” 提到温以南和孩子,靳夫人的气势弱了几分,但还是忍不住辩解:“那不是没成吗?以南和孩子都好好的,秀雅她也知道错了,你看她现在,多憔悴。” “知道错?”靳卫砚怒极反笑,眼神扫过胡秀雅那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胡秀雅,收起你这套!你以为利用辰辰,利用我妈的心软,就能把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做梦!” “卫砚!”靳夫人不满地提高了声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秀雅她……” “妈!”靳卫砚猛地打断她,“您心疼辰辰,可以。但胡秀雅犯的是法!不是一句知道错了就能揭过的!她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否则,靳家的规矩何在?法律的尊严何在?!”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关于胡秀雅的处理,法律自有公断,靳家任何人,都不许再插手,更不许为她求情!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在场的几位长辈,带着警告。 说完,他不再看哭哭啼啼的胡秀雅和欲言又止的母亲,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令人窒息的老宅客厅。 胡秀雅看着靳卫砚决绝的背影,埋在辰辰肩头的脸上,那楚楚可怜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怨毒和一丝扭曲的快意。 靳卫砚,你对温以南越维护,对我的恨意越深,就越证明你在乎她! 很好……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就别怪我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几天后,温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温以南正听着田特助汇报对祥达建材的调查进展,内线电话响起。 “温总,前台有位姓胡的女士,没有预约,但坚持要见您,说是关于靳先生和辰辰的事。”秘书的声音有些迟疑。 温以南眼神一凛:“胡秀雅?不见。” “她说如果您不见,她就去楼下大厅等,或者联系媒体聊聊靳家血脉和亲子关系的往事。”秘书的声音更低。 温以南握着电话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胡秀雅!她竟敢拿辰辰和那些不堪的往事来威胁她! “让她上来。”温以南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几分钟后,办公室门被推开。 胡秀雅依旧是一身素雅打扮,脸色苍白,弱不禁风的样子,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她身后没有辰辰。 “温总,打扰了。”胡秀雅声音轻柔,带着歉意。 “胡女士有何贵干?”温以南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没有起身,甚至连眼神都吝于给她,只看着手中的文件,气场冰冷疏离。 胡秀雅自顾自地在对面坐下,叹了口气:“我是来道歉的,也是来求温总高抬贵手的。” “道歉?向我?”温以南终于抬眼,目光如冰锥,“胡女士道的是哪门子歉?” “为过去的事,也为卫砚。”胡秀雅低下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牢底坐穿 “我知道卫砚因为我,对温总您一直有很深的误会,甚至不惜为了维护您,在靳家顶撞母亲,斥责长辈,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温以南:“温总,我知道您恨我,但辰辰是无辜的,卫砚他其实心里一直放不下辰辰,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因为我的事,卫砚对辰辰也冷淡了许多,孩子天天在家哭,问叔叔为什么不要他了。” 她哽咽着,“我知道我没资格求您什么,但能不能请您劝劝卫砚?让他别把对我的恨,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辰辰真的很依赖他这个叔叔。” 温以南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是被恶心到的。 胡秀雅这番话,句句都在暗示。 靳卫砚对她温以南的维护,是出于对她的恨意和误会。 靳卫砚心里真正在意的是辰辰。 而她温以南,是造成靳卫砚和辰辰感情破裂的罪魁祸首! 好一招颠倒黑白,杀人诛心! “胡女士,”温以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眼神却锐利如刀,直刺胡秀雅的心脏,“你的演技,不去拿奥斯卡真是可惜了,靳卫砚对谁好,对谁不好,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至于你和靳家的恩怨,更轮不到我来置喙,利用一个孩子来我这里挑拨离间,你不觉得手段太下作,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吗?”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微变的胡秀雅:“这里是温氏,不是靳家,更不是你表演苦情戏的舞台,保安,送客!” 胡秀雅没想到温以南如此强硬直接,被戳穿心思,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怨毒,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柔弱的样子:“温总,您误会我了,我只是心疼孩子。” “心疼孩子?”温以南冷笑,“真正心疼孩子的人,不会把他当作你争权夺利博取同情的工具!滚出去!” 保安应声而入。胡秀雅在保安的请势下,不得不站起身,她最后深深看了温以南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低声道:“温总,您这么绝情,就不怕报应到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吗?” “你说什么?!”温以南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 胡秀雅却不再看她,转身快步离开,留下一个看似仓皇实则得意的背影。 温以南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胡秀雅最后那句恶毒的诅咒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 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那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却让她心惊的抽痛。 “温总!”田特助担忧地扶住她,“您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叫医生?” 温以南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用,通知项目部,关于祥达建材,计划提前!按B方案执行!” 靳卫砚很快就知道了胡秀雅去找温以南的事。 是沈峰汇报的,连同胡秀雅最后那句恶毒的诅咒。 “砰!”靳卫砚一拳狠狠砸在办公室厚重的实木桌面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他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跳,整个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她找死!” 森冷的字眼从齿缝里挤出。 他立刻拨打温以南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以南!你怎么样?胡秀雅那个疯女人……”靳卫砚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无法掩饰的恐慌。 电话那头,温以南的声音异常平静,“靳总,管好你靳家的人,再有下次,无论她是谁,是什么身份,我会让她知道,动我孩子的代价是什么。” “我知道!我会处理!她不会再有机会靠近你!我保证!”靳卫砚急切地承诺。 “你的保证?”温以南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疏离,“靳卫砚,你的保证,在我这里一文不值,几年前如此,现在,也一样,管好你自己,别再让你的家人来恶心我,就是对我最大的仁慈。” “以南!你听我说……”靳卫砚还想解释。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靳卫砚握着只剩下忙音的手机,僵立在原地,巨大的挫败感和愤怒几乎将他吞噬。 他猛地转身,抓起外套,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沈峰!去老宅!现在!” 靳家老宅的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靳卫砚回去后,目光直接锁定胡秀雅。 胡秀雅看到他,眼中立刻蓄满泪水,身体微微发抖,往靳夫人身后缩了缩,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卫砚。” “闭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靳卫砚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雷霆之怒,震得整个客厅都安静下来。 他一步步逼近,强大的压迫感让靳夫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谁给你的胆子去找温以南?谁给你的脸用辰辰去博同情?又是谁给你的狗胆,敢诅咒我的孩子?!”靳卫砚每问一句,声音就冷一分,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胡秀雅被他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抖得更厉害了,只会摇头哭泣:“我没有,我没有诅咒,我只是心疼辰辰,想求她。” “心疼辰辰?”靳卫砚猛地看向旁边被保姆紧紧搂着的辰辰,孩子惊恐地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靳卫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但随即被更深的怒火覆盖。 “看清楚!这就是你们心软维护的人!她利用辰辰的亲情,利用妈的慈心,现在更恶毒到去威胁一个孕妇,诅咒她腹中的胎儿!她的心,比蛇蝎还毒!” 他转向胡秀雅,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胡秀雅,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从今天起,离温以南和她的孩子远点!离靳家远点!再让我发现你搞任何小动作,或者辰辰因为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亲手把你送进去,让你把牢底坐穿!我说到做到!” “卫砚!你……”靳夫人被儿子眼中的狠厉吓到了,想说什么。 “妈!”靳卫砚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失望,“如果您还认我这个儿子,还想要您未来的亲孙子,就管好这个家,看好这个祸害!” 第一百一十四章 遗嘱 “否则,我不介意让靳家彻底清净一次!” 他最后的“清净”二字,咬得极重,带着铁血的味道。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尤其是胡秀雅那张惨白扭曲的脸,转身决绝地离开。这一次,他是彻底对靳家某些人的“拎不清”寒了心。 胡秀雅被靳卫砚当众如此不留情面地斥责威胁,尤其是在靳夫人面前被撕下了所有伪装,羞愤欲绝。但她知道,现在硬碰硬只会更糟。她扑到靳夫人怀里,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诅咒,我只是太害怕失去辰辰了,卫砚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靳夫人搂着她,心乱如麻。 南湾温宅。 书房里,温以南面前摊开着一份遗嘱。 张律师坐在对面,神情严肃而专业:“温总,按照您的要求,所有资产,包括温氏集团股权、个人名下不动产、投资、现金等,将成立一个不可撤销信托,信托受益人指定为您即将出生的孩子,在孩子年满二十五周岁之前,由您指定的信托委员会全权管理,负责孩子的抚养、教育及基本生活保障,孩子成年后,分阶段获得信托资产的控制权。” 温以南的目光落在受益人那一栏,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孩子的名字。 她沉默片刻,问道:“关于孩子的生物学父亲,靳卫砚先生,协议里如何体现?”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按照您的指示,协议中明确排除了靳卫砚先生作为监护人、保护人或任何形式信托受益人的可能,他对信托资产及孩子未来的继承权,不享有任何主张权利,仅在极端情况下,作为最后顺位的紧急联系人,但他无权干预信托运作和孩子的生活决策。探视权需得到信托委员会及孩子本人的同意,且需在不影响孩子福祉的前提下。” “很好。”温以南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这几乎是彻底断绝了靳卫砚在法律上对孩子未来的任何染指可能。 她拿起笔,在签名处停顿了一下。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心绪的激荡,用力地踢了一下。 温以南的手微微一颤。 “温总?”张律师询问。 “协议即刻生效。副本我会保管好。”张律师收好文件,起身告辞。 书房里只剩下温以南一人。 她靠在椅背上,手轻轻覆在小腹上,感受着里面生命的活力。 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感弥漫开来。 她切断了一切可能的退路,将所有的未来都押注在这个孩子和自己身上。 祥达建材的老板王祥,此刻正在胡秀雅秘密安排的一处私人会所包厢里,额角冒汗。 “胡小姐,靳总那边最近查得很紧啊!沈峰的人几乎天天盯着我们厂子!您说的那几批高利润的活儿,手续真的没问题吗?我这心里……实在没底。”王祥搓着手,一脸焦虑。 胡秀雅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笑容温婉,眼底却是一片算计:“王总,富贵险中求,靳卫砚现在被温以南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又焦头烂额,哪有那么多精力一直盯着你?我给你的渠道,可是搭上了瑞士那边的新能源项目,利润是给温氏供货的三倍不止!只要你这段时间,稍微配合一下,让温氏文创园那边关键部位的建材慢那么一点点,或者成本合理地高那么一点点,拖住他们的进度,消耗他们的资金流,等他们资金链绷紧,我们这边再……” 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王祥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贪婪压过了恐惧。 “可是万一被温以南发现……” “发现?”胡秀雅轻笑,“她一个孕妇,自顾不暇。就算发现了又如何?合同条款里可操作的空间多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你祥达不仅度过眼前难关,还能更上一层楼!想想看,搭上瑞士的线……”她抛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未来。 王祥一咬牙:“好!胡小姐,我听您的!希望您说话算话!” “当然。”胡秀雅举杯,“合作愉快。” 两人碰杯,各怀鬼胎。胡秀雅看着杯中晃动的红色液体,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温以南,靳卫砚,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文创园就是压垮你们的第一根稻草。 温氏集团项目部。 田特助将一份加密文件递给温以南:“温总,鱼上钩了,王祥和胡秀雅的人接触了,拿到了我们故意泄露的假情报,他们果然打算在C区上做文章。” 温以南看着文件里的录音证据和伪造的工程图纸,眼神冰冷:“通知质检部,按计划行事,对所有进场的祥达钢材,尤其是C区那几批,进行最严格最公开的抽检,联系几家核心媒体,准备好新闻稿,另外,让法务部准备好起诉祥达和追索胡家责任的完整材料链。” “是!”田特助领命,又有些担忧,“温总,靳总那边……沈峰似乎也察觉到了祥达的异常动向,在暗中调查,我们需要同步信息吗?” 温以南沉默了几秒。 靳卫砚的警告犹在耳边,但胡秀雅的恶毒诅咒更让她心寒。 “不用。”她最终冷声道,“各做各的,靳总有通天的本事,让他自己去查,温氏的事,温氏自己解决。” 她不想再和靳卫砚有任何不必要的牵扯,尤其是在对付胡秀雅这件事上。 她要亲手,把这条毒蛇打回原形! 靳卫砚的伤基本痊愈,但眉宇间的郁色却比受伤时更重。 南湾温宅的气氛,自胡秀雅那次登门威胁后,降到了冰点。 温以南彻底将他视作空气,除了必要的关于孩子检查的事务性通知,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那短暂回暖的表象,被撕得粉碎。 沈峰带来了关于祥达建材的最新调查结果,脸色凝重:“靳总,基本确认了,祥达确实在和胡家私下接触。” 靳卫砚眼神瞬间结冰:“找死!证据呢?” “拿到了一部分录音和王祥与胡家中间人见面的影像,但核心的替换操作证据,还没抓到现行,温氏那边……” 沈峰顿了顿,“似乎也在行动,他们的质检突然变得异常严格和高调,像是在钓鱼。”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尸检报告 靳卫砚立刻明白了温以南的意图。 她想自己动手,亲手把胡秀雅和祥达钉死!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她孤勇的担忧,也有被她彻底排除在外的刺痛。 “盯着!关键时候,确保证据链完整,绝不能让她出任何差池!” 靳卫砚沉声下令,“另外,胡家瑞士账户的异常资金流动,破解了吗?” “有突破!我们的人反向追踪,锁定了几个关联的离岸公司和最终收款账户,其中一个,指向了白琼在苏黎世新注册的一家空壳研究公司!资金用途标注为技术采购,但数额巨大,远超正常研发采购。”沈峰快速汇报。 “好!”靳卫砚眼中寒光一闪,“把这条线坐实!白琼带走的天眼核心代码,很可能已经被她拆解出售或用于非法交易!这是重罪!联系瑞士的合作律所和国际刑警组织那边的关系,准备材料,申请跨境协查!这一次,我要让胡秀雅和白琼,一个都跑不掉!” “是!”沈峰精神一振。 靳卫砚走到窗边,看着南湾别墅的方向。 温以南,你不想我插手,我就在暗处替你扫清障碍,拔掉胡秀雅最后的爪牙!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三年前的悲剧重演! 温氏文创园,C区工地。 巨大的钢结构框架已经初具规模。 温氏质检部总监带着几名工程师和第三方检测机构的人员,正对着刚刚卸货的一批特种钢材进行极其严格的现场抽检。 几台摄像机在旁边记录着过程。 王祥站在一旁,脸色发白,不停地擦汗。 “王总,这批货的质保书和出厂检验报告呢?请提供一下。”质检总监语气严肃。 “呃……好,好,马上!”王祥示意手下人去拿,心里七上八下。 他按照胡秀雅的指示,在这批货里混入了部分低标号的钢材,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温氏的质检突然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报告拿来,质检总监仔细核对,眉头越皱越紧:“王总,报告显示是高强钢,但根据我们现场硬度测试,部分样品……强度似乎达不到标准啊。” “不可能!”王祥强作镇定,“肯定是你们仪器误差!或者取样位置不对!我们的钢材绝对没问题!” “有没有问题,拉回实验室做破坏性拉伸试验就知道了。”总监一挥手,“取样!封存!送检!在最终报告出来前,这批货,全部暂停使用!” “你们……你们这是故意刁难!”王祥急了,这批货要是被查实有问题,不仅巨额赔偿,祥达就完了!他下意识看向工地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那是胡家的人。 就在这时,几辆黑色的商务车疾驰而来,猛地刹在工地入口。 车门打开,下来的竟是靳卫砚和沈峰,身后跟着几名穿着制服神情冷峻的人。 是经侦支队的警察! 王祥看到警察,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靳卫砚无视王祥,径直走向温氏质检总监,出示了一份文件:“刘总监,接到举报,祥达建材涉嫌在重大工程项目中提供伪劣产品,商业欺诈,并与境外势力勾结危害经济安全,这是协助调查通知书,请配合警方工作,提供所有相关证据材料,尤其是这批问题钢材的检测报告。” 警察立刻上前控制了面如死灰的王祥。 温氏质检总监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没问题!靳总,我们全力配合!现场抽检的初步结果和封存样品都在!” 温以南在办公室接到田特助的紧急电话时,视频画面里正播放着工地现场靳卫砚带着警察出现的新闻快讯。 “温总,靳总突然带警察去了工地,直接抓了王祥,还拿走了我们刚封存的问题钢材样品和初步检测报告!我们安排的媒体都懵了,新闻焦点全被他抢了!”田特助语气有些气恼。 温以南看着屏幕上靳卫砚冷峻的侧脸,握着鼠标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果然插手了! 而且如此迅捷狠辣,直接动用警方力量,把事件性质瞬间升级! 他是在帮她,也是在宣告他的存在和力量! 一股被越界的怒火涌上心头,但看着王祥被铐走的画面,那怒火又夹杂着一丝如释重负。 “知道了。”温以南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按原计划,把我们的证据链同步给警方和媒体。重点强调胡家在背后的操纵和其对工程安全的重大危害,把靳温联手的热度,引向打击黑手胡家。” 她要利用靳卫砚掀起的这场风暴,把胡秀雅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靳家老宅,一片死寂。 电视新闻里反复播放着王祥被捕的画面,以及财经评论员分析胡家可能涉及的商业犯罪。 靳夫人拿着遥控器,手都在抖,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秀雅她……她真的……” 胡秀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手机被疯狂打爆,有胡家惊慌失措的询问,有中间人歇斯底里的咒骂。 她精心策划的局,被靳卫砚和温以南以这种雷霆万钧的方式联手撕碎了! 更可怕的是,警方顺藤摸瓜,瑞士那边的资金问题眼看也要捂不住了!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知道,这次可能真的完了! 她猛地抓起一个花瓶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发出刺耳的声响。 “温以南!靳卫砚!你们不得好死!”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状若疯魔。 南湾温宅,晚餐时分。 气氛依旧冰冷。 温以南安静地吃着安姨特意准备的营养餐。 靳卫砚坐在对面,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厚墙。 安姨看着这情形,愁得直叹气,却又不敢多话。 靳卫砚的手机震动,是沈峰发来的加密信息。 他快速扫了一眼,眼神微凝,看向温以南,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硬:“瑞士那边有确切消息了,白琼利用窃取的天眼核心代码,通过离岸公司与一家有军事背景的科技公司进行非法交易,涉及金额巨大,证据确凿,国际刑警组织已经签发红色通缉令,胡家作为资金提供和洗钱通道,脱不了干系。” 温以南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他。 这个消息,无疑是重磅炸弹,足以将胡秀雅彻底打入深渊。 她没想到靳卫砚的动作这么快,这么狠。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救救我们 “靳总手段通天,佩服。”温以南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是讽。 靳卫砚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波澜,一丝除了冰冷疏离之外的东西:“我答应过你,会让她付出代价。” 温以南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而疏离:“那是你和她之间的恩怨,我只关心结果,希望靳总这次,能说到做到,彻底拔掉这颗祸根。” 她站起身,“我吃好了,靳总慢用。” 看着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靳卫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入冰冷的深渊。 他拿出了足以钉死胡秀雅的铁证,换来的,依旧是她拒人千里的冰冷。 那道裂痕,似乎已经无法弥合了。 他疲惫地闭上眼,后背早已愈合的伤口,仿佛又在隐隐作痛。 瑞士方面传来的铁证和国际刑警的红色通缉令,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靳家和胡家内部掀起了滔天巨浪。 胡家乱成一团,急于撇清关系,切割与胡秀雅的联系。 靳家老宅更是风声鹤唳,靳夫人彻底慌了神,几次想联系靳卫砚求情,都被沈峰冷硬地挡了回去。 靳卫砚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甚至放话出来,谁再敢为胡秀雅说一句话,就视为同谋,一起清算! 他亲自坐镇,指挥着沈峰和法务团队,将一份份详实的证据提交给警方和国际协作机构,铁了心要将胡秀雅彻底钉死。 风暴中心的胡秀雅,自知大势已去,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和绝望。 她像一头困兽,在老宅自己的房间里砸毁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咒骂着靳卫砚和温以南的名字,声音凄厉刺耳。 最后,她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吓得不敢出声的辰辰。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胡秀雅披头散发,状若疯魔地扑过去,抓住辰辰瘦弱的肩膀用力摇晃,“要不是为了你这个野种!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靳卫砚他好狠的心!他为了温以南那个贱人的孩子,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你一眼了!他不要你了!我们都完了!” 辰辰被她摇得头晕目眩,巨大的恐惧让他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妈妈……不要……我要叔叔……我要叔叔……” 孩子的哭声刺激了胡秀雅最后一丝扭曲的母性?或是更深的疯狂? 她猛地松开手,眼神空洞地喃喃:“对……找叔叔……只有叔叔能救我们……卫砚……他心软……他以前最疼辰辰……”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胡乱地给辰辰套上外套,不顾佣人的阻拦,强行拉着哭闹不止的辰辰冲出了老宅,直奔靳卫砚最可能在的地方! 南湾温宅的平静被一阵尖锐的门铃声和孩子的哭嚎声打破。 安姨打开门,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胡秀雅脸色惨白如鬼,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死死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辰辰。 孩子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看到安姨,哭得更凶了。 “靳卫砚!你出来!你出来见见辰辰!”胡秀雅不管不顾地往里面冲,声音嘶哑尖锐,“你看看他!他哭了一天了!他只想见你一面!靳卫砚!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辰辰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叔叔!你就这么狠心看着他被他妈妈拖累死吗?!” 安姨和林姨试图阻拦,却被胡秀雅疯癫的气势吓到。 辰辰的哭声在偌大的客厅里回荡,格外刺耳揪心。 温以南正从二楼下来,准备去书房,看到这一幕,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冰冷。 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后退了一步。 靳卫砚从书房冲出来,看到胡秀雅拉着哭得几乎背过气的辰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厉声喝道:“胡秀雅!你发什么疯?!放开孩子!” “卫砚!”胡秀雅看到靳卫砚,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仇人,情绪更加激动,她猛地将辰辰往前一推,“辰辰!快!快求求你叔叔!让他放过妈妈!让他救救我们!快啊!” 辰辰被推得一个踉跄,小小的身体摔倒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 他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看着靳卫砚冰冷而陌生的脸,巨大的恐惧和委屈淹没了他。 他手脚并用地爬向靳卫砚,伸出小手紧紧抱住靳卫砚的腿,哭得声嘶力竭,语无伦次。 “叔叔……辰辰听话……不要抓妈妈……不要不要辰辰。” 他哭得视线模糊,看到楼梯上的温以南,像是抓住另一根浮木,竟朝着温以南的方向哭喊起来,“婶婶……救救妈妈……辰辰怕……婶婶……” 这一声“婶婶”,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进了温以南的心窝! 胡秀雅竟然教孩子这样叫她?在她面前上演这样一出苦肉计?! 她看着辰辰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脸,看着他抱着靳卫砚的腿哀求,看着胡秀雅那充满算计和怨毒的眼神,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愤怒直冲头顶! 靳卫砚被辰辰抱着腿,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心脏也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又闷又痛。他弯腰想把孩子抱起来,却被胡秀雅猛地扑过来拉扯:“卫砚!你看看他!你看看辰辰啊!他是无辜的!你忍心让他小小年纪就失去妈妈吗?温以南!都是你!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你挑唆卫砚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你不得好……” “够了!” 一声冰冷至极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连辰辰的哭声都卡了一下。 温以南站在楼梯中段,一手紧紧抓着扶手支撑身体,一手护着高耸的小腹。 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她死死地盯着胡秀雅,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压。 “胡秀雅!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把戏!利用一个孩子的恐惧和眼泪来道德绑架,你简直不配为人母!更不配提无辜二字!你的罪,法律自有公断!没人能救你,也没人能替你承担!至于这个孩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情无义 温以南的目光转向哭得瑟瑟发抖的辰辰,眼神复杂了一瞬,有怜悯,但更多的是冰冷的决绝。 “他的未来,自有法律和社会福利机构来安排,靳卫砚心软不心软,与我无关!但你给我听清楚!” 她抬手指向大门,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带着你的孩子,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我的家!再敢踏进一步,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得好死!保安!” 早已待命的保安立刻冲了进来。 胡秀雅被温以南那毫不掩饰的杀气和威势彻底震慑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哭闹。 她看着温以南护着肚子的手,看着她眼中那冰冷的目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靳卫砚看着温以南苍白的脸色和眼中那深沉的痛楚与愤怒,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 他知道,胡秀雅这一闹,彻底斩断了他和温以南之间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 他弯腰,强行掰开辰辰抱着他腿的手,将哭得几乎脱力的孩子抱起来,塞到旁边不知所措的安姨怀里,“安姨,带辰辰去房间休息,林姨,叫医生过来看看孩子!” 然后,他转向被保安架住的胡秀雅,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厌恶,如同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沈峰!报警!告她私闯民宅,骚扰恐吓孕妇!把她给我扔出去!再让老宅那边的人看紧点,她要是再跑出来发疯,我唯他们是问!” “是!靳总!”沈峰立刻行动。 胡秀雅被保安粗暴地往外拖,她挣扎着,回头怨毒地瞪着温以南和靳卫砚,发出凄厉不甘的诅咒:“你们会有报应的!温以南!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好下场!靳卫砚!你无情无义!你不得好死!”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门外。 客厅里一片狼藉,只剩下辰辰压抑的抽泣声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靳卫砚看着楼梯上摇摇欲坠的温以南,心提到了嗓子眼,快步上前:“以南!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肚子疼不疼?” 他的手刚要碰到她的胳膊,却被温以南猛地甩开! “别碰我!”温以南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深 入骨髓的冰冷厌恶。 她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艰难地往上走,背脊挺得笔直,却带着一种脆弱的倔强。 “靳卫砚,”她在楼梯拐角处停下,没有回头,声音飘渺却清晰地砸在靳卫砚心上,“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靳家,你甩不掉的祸根!只要这个孩子还跟你姓靳一天,只要你还活着一天,这些诅咒,就会像跗骨之蛆一样缠着我们母子!今天只是开始!” 她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脸色惨白的靳卫砚,眼中是彻底的绝望和死寂: “这个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明天,我会搬走,在孩子出生前,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的互惠互利,我受够了,也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母子,给我们最后一点清净,这就是我现在对你唯一的要求。” 说完,她不再看靳卫砚一眼,决绝地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那关门声,如同丧钟,在靳卫砚耳边轰然炸响。 他僵立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看着地上辰辰留下的泪痕,一股灭顶的冰冷和绝望将他彻底吞噬。 他知道,这一次,他可能真的彻底失去她了。 那好不容易才窥见一丝缝隙的冰层,不仅重新冻结,更是在瞬间化作了万载玄冰,深不见底,坚不可摧。 那扇紧闭的房门,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将靳卫砚彻底隔绝在外。 他站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后背似乎又感受到那早已愈合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客厅里一片狼藉,辰辰压抑的抽泣声从客房隐隐传来,安姨和林姨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靳总……”沈峰处理完胡秀雅,匆匆返回,看到靳卫砚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是一沉。 靳卫砚猛地回过神,眼中那短暂的脆弱被一种深沉的冰冷取代。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把这里收拾干净,沈峰,调一队最可靠的人过来,24小时守住南湾,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来!尤其是胡家的人!” “是!”沈峰立刻应道。 “还有,”靳卫砚的目光投向二楼紧闭的卧室门,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让张医生立刻过来待命,再联系最好的妇产科专家,随时准备着。” 他不敢想象刚才那番剧烈的情绪波动和惊吓会对温以南和孩子造成什么影响。 “明白!”沈峰迅速去安排。 靳卫砚没有离开。 他就那样站在客厅里,像一座沉默的雕像,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安姨和林姨小心翼翼地打扫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在靳卫砚心上凌迟。 终于,张医生匆匆赶来,在安姨的引领下上了二楼。 靳卫砚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直到卧室门再次关上。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张医生才开门出来,脸色凝重。 “她怎么样?孩子呢?”靳卫砚一步上前,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靳先生,”张医生叹了口气,“温小姐情绪非常激动,胎心偏快,有轻微宫缩迹象,万幸没有见红,我给她用了舒缓的药物,现在暂时稳定下来了,但这种情况非常危险,绝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她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休息。” 靳卫砚的心沉到了谷底,拳头攥得死紧:“我知道了,麻烦您今晚留在这里。” “应该的。”张医生点点头。 靳卫砚走到卧室门口,抬起手想敲门,最终却无力地垂下。 他知道,此刻自己就是她最大的刺激源。 他只能隔着门板,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对不起……以南……好好休息。” 这一夜,南湾温宅无人入眠。 温以南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但睡梦中也不安稳,眉心紧蹙。 安姨守在床边,心疼得直掉眼泪。 靳卫砚在客厅的沙发上枯坐了一夜,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沈峰默默地陪在一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南湾寒夜 温以南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了一会儿,但噩梦连连。 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安姨守在床边,眼睛红肿。 “温小姐,您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安姨连忙起身。 温以南摇摇头,声音虚弱:“林忧呢?” “林小姐下午就打过电话,很担心您,我这就再给她打一个?”安姨小心翼翼地问。 “让她来。”温以南闭上眼,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冰冷。 半小时后,林忧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看到温以南苍白的脸色,眼圈瞬间红了:“以南!我的天!那个疯女人到底干了什么?吓死我了!你怎么样?宝宝还好吗?” 她扑到床边,紧紧握住温以南的手。 温以南反握住她的手,汲取着一点力量:“我没事,就是累了。” 她简单说了胡秀雅带辰辰来闹的事。 “畜生!她简直不是人!利用孩子来威胁你!”林忧气得发抖,“靳卫砚呢?他就看着?” “他让人把胡秀雅拖走了。”温以南语气毫无波澜,“但根源在他,林忧,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看见他,我就想起那些诅咒。” 她身体微微颤抖。 林忧心疼地抱住她:“我懂,我懂!离开这里!去我那儿住!或者我另外给你找个安全又清净的地方!” 温以南靠在她肩上,沉默了片刻:“明天再说吧,我累了,想先休息。” “好,好,你先休息,我在这儿陪你。”林忧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但是以南,靳卫砚他这次看起来是下了狠心要处理胡秀雅了,你要不要试着跟他沟通一下?哪怕是为了以后孩子出生,少些麻烦?” “沟通?”温以南扯出一个冰冷的笑,眼中是彻底的疏离,“我和他之间,只剩下孩子的生物学 联系了,其他的,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胡秀雅是他的债,他处理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求清净。” 她疲惫地闭上眼,“让我睡会儿。” 林忧看着她决绝的侧脸,知道再劝无用,只能无声叹息,替她掖好被角。 第二天上午,温以南精神稍好,正和林忧在客厅轻声商量搬去哪里暂住。 门铃响了。 安姨去开门,有些惊讶:“赵教授?您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和蔼却带着愁容的老者,正是温以南和白琼的导师,赵启明教授。 “安姨,以南在吗?我有点急事找她。”赵教授语气带着恳求。 温以南闻声走过来:“赵教授?您请进。” 赵教授走进来,看到温以南苍白的脸色和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以南啊,对不起,这个时候来打扰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教授,您坐,慢慢说。”温以南示意他坐下,林忧也倒了杯水过来。 赵教授坐下,双手搓着膝盖,显得局促不安:“是关于白琼的,他今天……刑满释放了。” 温以南端着水杯的手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林忧也皱紧了眉头。 赵教授没注意她们的神色,自顾自急切地说下去:“我知道他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靳先生,但他毕竟是我的学生!他在里面吃了不少苦,他给我写信,忏悔了很多次,说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他看向温以南,眼中带着恳求:“以南,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我能不能求你,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看在他曾经也真心帮过你的份上,帮帮他?至少,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今天去接他,可我这把老骨头,实在……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接他?他看到你,心里或许会好受些,也能更有勇气面对以后。” 客厅里一片沉默。 温以南脸色冰冷,林忧欲言又止。 “教授,”温以南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您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他窃取核心技术,勾结胡秀雅,差点毁了靳氏,也间接把我拖入险境。” “我知道!我知道!”赵教授连连点头,老泪在眼眶里打转,“他都交代了!他信里说,他是被胡秀雅利用了,一时鬼迷心窍!他现在后悔得不得了!他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以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已经受到惩罚了!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算我这个老头子求你了!我就想把他接出来,一起吃顿饭,让他当面给你道个歉,之后的路,就让他自己去闯,行不行?” 他的语气近乎卑微。 温以南看着老教授花白的头发和恳求的眼神,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 白琼的确曾是她敬重的学长。 这份师生情谊,她无法完全割舍,尤其是在赵教授如此恳求的情况下。 良久,她疲惫地叹了口气:“好,我跟您去接他,但仅此一次,饭,我就不吃了。” 赵教授顿时喜出望外:“好!好!谢谢你,以南!谢谢你!那我们现在就走?” “嗯。”温以南起身,对担忧的林忧说:“我去去就回。” 监狱门口,气氛肃杀阴冷。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衣的清瘦身影走了出来。 正是白琼。 他瘦削了许多,脸色苍白,带着长期不见阳光的病态. 但那双眼睛,在看到温以南的瞬间,亮得惊人,随即又迅速被浓烈的愧疚和小心翼翼取代。 “赵老师!”他快步走向赵教授,声音有些哽咽,然后目光转向温以南,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充满忏悔地唤道:“以南师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深深地弯下腰,久久没有直起身。 温以南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恨意依旧存在,但看到他如此落魄和赵教授心疼的模样,那恨意又蒙上了一层复杂的情绪。 “出来就好。”赵教授连忙扶起他,拍着他的背,声音哽咽,“走,先回家!回家再说!” “教授,”温以南开口,语气平淡,“人接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私人关系 “别!以南!”赵教授立刻拉住她,白琼也抬起头,眼中满是恳求,“就吃顿便饭!当是给老师一个面子?白琼他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想跟你道歉。” 白琼也连忙道:“以南,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但让我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好吗?就一顿饭的时间,之后我绝不会再打扰你。” 看着两人殷切的目光,温以南最终还是妥协了:“好。” 赵教授家简单的餐桌上。 气氛有些凝滞。 白琼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是低着头,反复说着道歉的话:“是我鬼迷心窍,被胡秀雅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以为能报复靳卫砚,还能得到你,我太愚蠢,太自私了!不仅害了自己,更连累了你和老师,我罪有应得,对不起,以南,对不起,老师。” 他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痛苦。 赵教授在一旁叹气,不停给他夹菜:“好了好了,知道错了就好,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温以南沉默地吃着饭,偶尔回应赵教授几句家常。 她无法轻易说出原谅,但也不再咄咄逼人。 饭后,赵教授去厨房切水果。 客厅只剩下温以南和白琼。 “你……身体还好吗?”白琼的目光落在温以南隆起的腹部,眼神复杂,“快七个月了吧?要注意休息。” “还好。”温以南不想多谈。 “我在里面看了些医学书。”白琼似乎想找话题,缓解尴尬,“毕竟以前也是学医的底子,孕期……特别是孕晚期,要格外注意血压和血糖,你方便的话,我帮你简单量个血压?就当让我弥补一点点愧疚?”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试探。 温以南本想拒绝,但想到他曾经的专业,又想到赵教授的情面,犹豫了一下。 最近确实感觉有些疲惫。 “好吧。”她伸出手臂。 白琼立刻从随身的旧包里拿出一个简易的电子血压计。 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他动作轻柔地替温以南绑好袖带,专注地看着屏幕。 “都在正常范围内,挺好的。”白琼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过还是要注意,别太劳累。胎动怎么样?频繁吗?” “正常。”温以南抽回手臂。 “那就好。”白琼收起血压计,犹豫了一下,说:“你公司那边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比如整理一些医疗相关的资料或者数据,我可以做点基础工作,就当赎罪,或者赚点生活费。” 他姿态放得很低。 温以南看着他诚恳的样子,想到他刚出狱确实艰难,而且公司文创园项目里关于健康艺术疗愈板块确实需要一些专业资料梳理。 给他一份不涉及核心的临时工作,也算给赵教授一个交代。 “文创园有个健康艺术疗愈的子项目,需要整理一些国内外相关文献和案例,你可以试试,按项目外聘顾问结算。”温以南公事公办地说。 白琼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连连点头:“好!好!我一定认真做!谢谢你,以南!真的谢谢你!” “不用谢我,做好你该做的。”温以南起身,“教授,我先回公司了。” “好好!路上小心!白琼,你送送以南!”赵教授端着水果出来。 “不用了,司机在楼下。”温以南拒绝得干脆。 温氏集团总裁办。 温以南处理了几份紧急文件,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白琼安静地坐在会客区,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正专注地查阅资料。 田特助敲门进来:“温总,靳总……来了,说有急事找您,关于祥达后续赔偿的。” 她瞥了一眼白琼,眼神有些异样。 温以南皱眉。 靳卫砚?他来干什么? 她下意识不想见他,尤其是在白琼在场的情况下。 “让他……”话未说完,办公室门已被推开。 靳卫砚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冷峻。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办公室,在看到沙发上的白琼时,瞳孔骤然一缩,周身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白琼也看到了靳卫砚,立刻站起身,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靳总。” 靳卫砚根本没理会他,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温以南,“温以南!你什么意思?昨天才被胡秀雅闹得差点出事,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人渣接出来?还带到公司?!你忘了他是怎么勾结胡秀雅害你的?!” 他的声音刺得温以南心口一窒,同时也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靳卫砚!这是我的公司!我带谁来,不需要向你报备!”温以南站起身,毫不畏惧地迎上他愤怒的目光,“白琼是赵教授保释的,我只是看在教授的面子上,给他一份临时工作赎罪!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赎罪?”靳卫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白琼,眼神锐利如刀,“他这种为了私欲不择手段的人渣,配谈赎罪?温以南,你是不是忘了他在监狱里还试图写信骚扰你?!你是不是忘了他是怎么骗你他腿残废博取你同情的?!你现在让他待在你身边,是想重蹈覆辙吗?!” “靳卫砚!你够了!”温以南被他翻旧账的指责彻底激怒,“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白琼做过什么,我比你更清楚!他现在只是想找份工作重新开始!赵教授的情面我不能不给!你以为谁都像你靳家一样,永远甩不掉那些烂摊子吗?!” “我的烂摊子?!”靳卫砚被她最后一句话刺得脸色铁青,他上前一步,逼近温以南,压抑着怒火低吼,“温以南!我处理胡秀雅,差点搭上半条命!我守在南湾外面,是怕你出事!我他妈就是犯贱!明知道你恨我入骨,还巴巴地跑来告诉你祥达的赔偿款下来了!结果呢?你转头就和这个差点害死你的人渣在一起!你让我怎么想?!”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温以南气得浑身发抖,护着小腹,“我再说一遍!白琼现在只是我的临时雇员!我跟他没有任何私人关系!收起你那套龌龊的心思!你的赔偿款,我不稀罕!拿着你的钱和你那永远理不清的靳家,离我远点!” 第一百二十章 装恩爱 “龌龊的心思?”靳卫砚死死盯着她,眼中是受伤和暴怒交织的火焰,“温以南!你真是好样的!为了一个白琼,你就能把我说得如此不堪!行!我走!我的钱你不要,我直接划到温氏公账!至于你……” 他目光扫过脸色发白的白琼,又回到温以南脸上,“你好自为之!别哪天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说完,他猛地转身,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楼层仿佛都颤了一下。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白琼脸色惨白,手足无措:“以南对不起,我不知道靳总会来,我连累你了。” 温以南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她感到一阵眩晕,扶着桌子才站稳。 “温总!”田特助和白琼同时惊呼。 “我没事……”温以南声音疲惫至极,“田特助,送白先生去资料室,白琼,你的工作地点在那里,以后没事不要来总裁办。” “好。”白琼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跟着田特助离开了。 温以南独自站在空荡的办公室里。 为什么……事情总是会变成这样? 靳卫砚怒气冲冲离开温氏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当天下午,温氏集团的高层视频会议,气氛就变得异常微妙。 会议本是为了讨论文创园C区复工和祥达赔偿款的使用。 但当温以南刚介绍完情况,屏幕上一位姓钱的老董事就慢悠悠地开口了,矛头却直指私事: “温总啊,工作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有些家事,是不是也该处理一下了?听说今天靳总怒气冲冲地从你办公室离开?还提到了一个刚出狱的白琼?” 另一位李董 立刻帮腔:“是啊温总!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多管闲事,你现在怀着靳家的骨肉,却跟那个曾经害过靳氏的人搅在一起,这传出去像什么话?让靳总的脸往哪搁?让靳家怎么想?这也不利于我们温氏和靳氏后续的合作啊!” 温以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钱董,李董,现在是讨论公司项目的时间,我的私生活,与工作无关,也与各位董事无关。” “怎么能无关呢?”钱董提高了声音,“温总,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你代表的是温氏的形象!靳总在祥达这件事上,帮了我们温氏大忙,这是事实!你倒好,转头就把人得罪了!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传得多难听?说我们温氏过河拆桥,说你不守妇道!这严重影响公司声誉和股价稳定!” “钱董!请注意你的措辞!”温以南厉声打断,眼神冰冷,“什么叫不守妇道?白琼只是公司聘请的临时项目顾问!靳卫砚的帮忙,温氏自会按商业规则给予回报!我的个人感情生活,轮不到任何人置喙!更与妇道无关!” “温总,话不是这么说。”李董语重心长,带着虚伪的关切,“我们也是为你好,为公司的长远发展考虑,你看,你和靳总,孩子都快出生了,之前虽然有矛盾,但靳总这次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对你和孩子是上心的,你们俩……难道就真不能为了孩子,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吗?复婚,对你们,对孩子,对两家公司,都是最好的选择啊!” “对!复婚!”钱董 立刻附和,“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也堵住外面那些悠悠之口!温总,你年纪不小了,带着个孩子,以后的路多难走?靳总条件那么好,又愿意负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真要跟那个坐过牢的白琼纠缠不清?” “够了!”温以南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腹中的孩子也焦躁地动了起来。 这些老狐狸,表面是关心,实则是用公司和流言的压力逼她就范!他们怕得罪靳家,影响自己的利益! 她强压怒火,声音冷得像冰:“我的婚姻,不需要董事会来安排!复婚与否,是我和靳卫砚两个人的事!与公司无关!与各位董事更无关!如果今天的会议主题是讨论我的私生活,那恕不奉陪!” 她直接切断了视频! 屏幕暗下去。 温以南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感到一阵阵心慌和无力。 董事会的压力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窒息。 田特助担忧地看着她:“温总……” 温以南闭了闭眼,手机响了。 是靳卫砚的号码。 她不想接,但铃声固执地响着。 最终,她按了接听,“靳总,有何指教?如果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无话可说,如果是谈祥达赔偿款,请直接联系财务总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靳卫砚低沉压抑的声音。 “温以南,董事会那帮老东西是不是找你麻烦了?”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会议内容。 温以南冷笑:“靳总消息很灵通,托你的福,现在全公司都在劝我为了大局,跟你复婚。” 靳卫砚又沉默了,似乎在斟酌语句:“那些流言,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他们说什么。” “我是不想管!”温以南的火气又上来了,“可他们逼到我面前了!靳卫砚,你满意了?你闹那么一出,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是我不知好歹,是我在跟白琼纠缠不清!你……” “温以南!”靳卫砚打断她。 “你讲点道理!我看到白琼在你办公室,我能不生气吗?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董事会施压,是我乐意的吗?” “那你想怎么样?!”温以南质问。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 良久,靳卫砚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温以南,我知道你现在恨透了我,我也知道,复婚对你来说是天方夜谭,但是外面的流言蜚语,董事会的压力,还有胡秀雅那种人可能借机生事,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艰难地下定决心:“就当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为了给孩子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出生,我们暂时演场戏,行不行?” 温以南愣住了:“演戏?” 第一百二十一章 模范夫妻 “在人前,维持表面的和平,一起出席必要的场合,比如下周的慈善晚宴,让外界看到我们关系缓和,董事会那边自然就消停了,私下里,你想搬去哪里,我绝不阻拦,也保证不主动出现在你面前,等孩子平安出生,风头过了,一切随你。” 温以南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演戏? 在人前扮演一对为了孩子破镜重圆的恩爱夫妻? 多么讽刺! 可……这似乎是目前能最快平息流言烦的唯一方法。 “好。” 电话挂断。 温以南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手轻轻覆上小腹。 宝宝,对不起,妈妈好像又把自己推回了那个牢笼的边缘。 哪怕只是演戏。 一周后,温氏与靳氏共同冠名的慈善晚宴。 化妆间,温以南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毫无喜悦。 林忧叹气:“真想好了?非去不可?” “董事会眼睛盯着,媒体长枪短炮架着,你说呢?” 温以南整理着项链,语气漠然,“戏台搭好了,主角不登场,等着被人戳脊梁骨么?” “可靳卫砚……” “他是他,我是我。”温以南打断她,“演完今晚,清静一段。” 房门轻响,靳卫砚推门进来,一身定制黑西装,气场逼人。 他目光落在温以南身上,有瞬间凝滞,随即恢复冷硬。 “可以走了吗,靳太太?”他伸出手,语气公式化。 温以南指尖微蜷,最终搭上他手臂。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僵。 宴会厅内。 “靳总对夫人真体贴!”众人恭维。 “听说靳总和夫人重修旧好?可喜可贺!”赵总试探。 靳卫砚淡笑:“经历波折,更知珍贵。”他看向温以南,“孩子是我们最大的牵挂。” 温以南强忍反胃,扯出一个“甜蜜”的假笑:“嗯。” 温以南借口补妆逃离窒息的人群。 洗手台前,冷水泼脸。 镜中映出靳卫砚的身影。 “演得不错。”他倚着门框,表情复杂。 “彼此。”温以南抽纸巾擦手,语气生硬。 “那些话是说给他们听的。”靳卫砚解释。 “明白,戏言而已,当不得真。”温以南转身想走。 靳卫砚挡住去路,凝视她的眼:“那你也用不着在台上笑得那么假,敷衍都写在脸上。” “嫌我演得差?”温以南仰头,终于带了丝真实情绪,“靳总不满意,现在换人还来得及。” 靳卫砚眸色一暗:“温以南!” “让开。”她推他。 他纹丝不动,手臂撑在她两侧的洗手台上。 “你讨厌我,我认。”他压低声音,气息喷在她耳侧,“但白琼还在你公司!董事会那些老东西虎视眈眈!这场戏,不演也得演得像!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温以南胸口起伏:“所以我就该配合你虚情假意?” “为了你我的清净,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靳卫砚眼神锐利,“收起你的刺,撑过这一晚!” 温以南深吸一口气,眼底是冰冷的水光:“好,我演。” 她扬起一个训练过的完美微笑:“靳先生,舞会要开始了,我们该回去了。” 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晚宴圆满落幕,媒体渲染世纪复合。 靳卫砚送温以南到南湾楼下。 “多谢靳总配合。”温以南解开安全带,推门。 “站住。”靳卫砚声音冷硬。 温以南回头。 靳卫砚盯着她:“董事会今天下午的决议,要我复述一遍?” 温以南皱眉。 “鉴于夫妻关系缓和,建议你搬回南湾,方便靳总就近照顾。”靳卫砚嘴角噙着讽刺,“懂了?” 温以南心沉下去:“他们凭什么……” “凭我们是风口浪尖上的恩爱夫妻!”靳卫砚打断,带着一丝不耐,“温以南,你以为一场晚宴就能打发那些老狐狸?他们要的,是持续不断的证据!住酒店或者林忧那里,明天就能上八卦头!你想看?” 温以南语塞,感到荒谬的无力。 “二楼主卧留给你,公共区域,我不干涉你,需要什么跟安姨说。”靳卫砚语气公事公办,“非必要,不会进你房间,这是我能做到的。” 温以南看向窗外沉沉的南湾别墅,像一个豪华的牢笼。 最终,她拉开车门。 “好。但我需要每天去公司。” “随你。” 南湾的生活如履薄冰。 两人在安姨林姨面前维持着疏离的礼貌。 早餐时,安姨高兴:“先生今天在家吃早餐?真好,太太胃口也好了些。” 靳卫砚看报纸,头也不抬:“嗯。” 温以南小口喝粥:“嗯。” 气氛沉默得窒息。 手机响,靳卫砚接起:“说。”片刻,皱眉:“知道了,文件发我邮箱。”他起身离席。 “先生这就走了?”安姨愕然。 靳卫砚脚步未停:“公司有事。” 温以南自始至终没抬头,等他走了,才放下勺子。 安姨小声:“太太,先生最近总是工作到很晚。” “安姨,”温以南声音平静,“不必操心这些。” 楼上书房,靳卫砚对着电脑,处理文件的心思却被楼下的对话搅乱。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温氏文创园C区复工仪式,董事齐聚。 靳卫砚作为重要合作伙伴,温以南作为总裁,必须并肩。 仪式结束,钱董凑近:“靳总陪着夫人来视察?真是模范丈夫!” 靳卫砚揽住温以南肩膀,微用力让她靠向自己:“应该的,以南孕晚期辛苦。” 温以南身体一僵,微笑:“靳总费心了。” 李董环视重建工地,意有所指:“家和万事兴嘛!夫妻齐心,项目也稳当!靳总啊,听说祥达那边赔偿挺快?这都得谢谢你和温总冰释前嫌啊!” 靳卫砚勾唇,眼底无波:“合作共赢,有劳关心家事了。” 李董讪笑。 趁靳卫砚与其他董事寒暄,温以南走向角落透气。 白琼在不远处搬运资料,目光碰触的瞬间,他迅速低头躲闪。 靳卫砚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见到顾问了?” 温以南没回头:“靳总这么闲?” 第一百二十二章 滚出项目组 “怕你分心。”靳卫砚站定在她身侧,挡住白琼方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靳太太。” “放心,演得很投入。”温以南语气讥诮,转身走向项目沙盘,对讲解员道:“继续介绍康复花园功能分区。” 温氏总裁办。 田特助汇报:“靳总,这是您要的文创园最新资金流……” 靳卫砚翻看着,突然抬头:“白琼现在做什么?” 田特助愣了下:“白顾问在资料室整理健康疗愈项目文献。” 靳卫砚冷嗤一声,起身直接走向资料室。 推开门,白琼正低头查阅资料。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头,脸色煞白:“靳总。” 靳卫砚无视他,目光扫过四周:“环境不错。温总果然厚待人才。” 白琼局促站起:“靳总误会了,我只是做点基础工作。” 靳卫砚走近,压迫感十足:“是吗?看来监狱改造效果显著。只是不知道,这改过自新,有几分真心?” “靳卫砚!”温以南出现在门口,脸色不豫,“这里是温氏!” 靳卫砚转身,对上她含怒的眼:“靳太太来得正好,怎么,打扰你顾问工作了?” “你非要这样咄咄逼人?”温以南皱眉。 靳卫砚逼近她,“是我咄咄逼人,还是你一再踩我的底线?温以南,我容忍你碍于情面留他在公司边缘!但你告诉我,他现在接触的是不是健康疗愈板块?你忘了白琼以前是学什么的?神经外科!他对孕产知识研究有多深?!你现在让他在你身边弄这些资料,安的什么心?!” “他能做什么?!”温以南被他眼中的寒意和指控刺到,“资料室是公开区域!他只是整理文献!” “那也不行!”靳卫砚斩钉截铁,“立刻让他滚出这个项目!否则,我不保证董事会不会再提点什么合理建议!” 温以南气极反笑:“靳卫砚,你在威胁我?” “是提醒。”靳卫砚逼视她,“你不在乎自己,总得在乎肚子里的孩子!谁知道某些人渣会不会借机在资料里夹带什么知识炸弹,影响你情绪!” 白琼在一旁急急辩解:“靳总!我没有!我只是想帮忙赎罪。” “你闭嘴!”靳卫砚厉声喝断,“赎罪?你靠近她本身,就是最大的罪恶!” 办公室气压低到极点。 田特助在外间屏住呼吸。 温以南看着靳卫砚眼底深切的防备和焦躁,又看了一眼卑微惶恐的白琼,一种巨大的疲惫涌上心头。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一片漠然: “好,白琼。”她声音疲惫冰冷,“你暂时调到后勤部,整理旧档案。” 白琼脸色灰败:“是。” 靳卫砚紧盯着温以南:“没有暂时,他必须彻底离开核心范围。” 温以南毫不退缩地回视:“这是我公司的决定,靳总,管得太宽了。” 靳卫砚下颌线紧绷,怒火在眼中翻涌,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冰冷的警告:“温以南,你好自为之!” 摔门而去。 白琼惨白着脸想开口:“以南。” “出去。”温以南背对他,声音疲惫不堪。 温以南产检日,靳卫砚的车堵在楼下。 “不必麻烦。”温以南冷淡。 “董事会有个老东西的侄女在医院。”靳卫砚拉开车门,不容拒绝,“你想被拍到孤身产检?” 医院VIP通道。 刚做完B超出来,果然遇见钱董及其太太、侄女。 “哟!靳总!靳太太!巧啊!”钱董热情。 靳卫砚自然地接过温以南的孕检报告单,扶住她:“小心台阶。” 钱太太看着靳卫砚手里的单子:“啧啧,靳总真是亲力亲为!月份不小了,夫人得多注意!” 钱侄女艳羡:“靳太太好福气,先生这么贴心!” 靳卫砚微笑,将单子仔细收入公文包:“应该的。结果挺好,她就能少操点心。” 温以南全程沉默,只在他捏她手臂示意时,勉强点点头。 做完检查上车,温以南立刻抽回手,语气讥讽:“靳总刚才演得真像那么回事。” 靳卫砚脸色冷下来:“不是演戏,你现在确实需要人跟着,要是晕在半路……” “我晕了自会叫120。”温以南打断。 靳卫砚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温以南!你就非要浑身是刺?!” “对。”温以南直视前方,“对着你,我舒服不了。” 靳卫砚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一脚油门,车子猛地蹿出。 靳家老宅,名义上的“家宴”,实为对温以南肚子和两人关系的“考察”。 靳母端着架子:“卫砚,以南月份大了,南湾照顾得过来?搬回老宅安心些。” “她住南湾习惯,医生也建议熟悉环境。” 靳父看着儿子自然的动作:“你们真定下来了?” “当然。” 温以南低头,味同嚼蜡。 靳舒突然笑:“哎呦,嫂子好福气!二哥现在眼里只有你!以前那个胡秀雅缠得那么紧,二哥可都没……” 靳母厉声:“吃饭都堵不住嘴!” 气氛骤冷。 “胡秀雅?”靳卫砚放下筷子,眼神冰寒地扫向她,“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她在里面造谣生事的本事,还有人惦记?” 靳舒一哆嗦:“我就瞎说的……” “这种瞎说,”靳卫砚声音不高,压迫感十足,“以后别让我在靳家听见第二次。” 他转向温以南,语气刻意放缓,“吓到了?”作势想拍她手背。 温以南不着痕迹地避开,端起汤:“没有。” 靳卫砚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暗沉。 饭后,靳母单独拉温以南到偏厅。 “以南,卫砚这次是认真了,男人嘛,走些弯路正常,胡秀雅那种下贱胚子翻不了天,孩子快出生了,总流落外面像什么话?” 靳母语气施舍般,“你们该复婚了。” 温以南垂眸:“暂时没计划。” “什么意思?”靳母声音拔高,“给台阶还不下?难道你还想着那个姓白的劳改犯?!怪不得卫砚说他还在你公司!温以南,你拎拎清!你是靳家媳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照顾好夫人 “你肚子里的孩子姓靳!跟个坐过牢的搅和什么?!” “妈!”靳卫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寒意,“谁在胡言乱语?” 靳母转头,看到儿子阴沉的脸,气势稍弱:“卫砚,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好……” “我的事,不劳费心。”靳卫砚走过来,直接挡在温以南身前,看向母亲的眼神带着警告,“以南现在需要静养,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他握住温以南的手腕,力道很大。 温以南挣脱不开,只能被他拉着走。 车上,死寂。 “我妈的话,别往心里去。”靳卫砚打破沉默,声音干涩。 “习惯了。”温以南看着窗外。 又是一路无言。 车子驶入南湾车库,熄火。 靳卫砚没动,“温以南,我有时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铁打的。” 温以南推门下车,背影决绝。 周末又是一场无法推脱的商业酒会。 温以南孕肚已十分明显。 靳卫砚全程紧紧护在她身侧,挡酒,应付寒暄,滴水不漏。 她被迫倚靠着他强装笑容,被他气息包裹,每一个接触都像烙铁烫在心上。 有人起哄:“靳总护妻心切!敬二位一杯!” 靳卫砚举杯,是温以南的果汁:“多谢美意,我太太不宜饮酒,我代。” “靳总海量!那得双份!”哄笑声。 靳卫砚连饮数杯。 温以南感到他扶着自己的手臂热度惊人。 终于熬到离场,靳卫砚喝多了。 车内,他扯开领带,眼神迷蒙又锐利地锁住温以南:“笑了一晚,累吗?” 温以南避开他带着酒气的呼吸:“靳总喝多了。” “没喝多!”他猛地攫住她下巴,逼她看着自己,“温以南,你怎么永远这么冷?我妈羞辱你,你冷!董事逼迫你,你冷!连我他妈像个保镖一样护着你,你还是冷!” 他指腹用力摩挲她下巴细腻的皮肤,呼吸灼热,带着痛楚的质问,“对着白琼,你是不是就不冷了?嗯?!” “放手!”温以南挣扎。 “告诉我!”靳卫砚低吼,“是不是只有他能让你有点人味儿?!那我算什么?!一个供你演戏的工具?一个连孩子都拴不住你心的蠢货?!” 他力气极大,温以南挣脱不开,腹中孩子似感到不安踢动起来,恐慌取代愤怒:“靳卫砚!你疯了!放开我!孩子……” “孩子,”靳卫砚动作一滞,猩红的眼盯着她隆起的小腹,痛苦和渴望混杂,“是我们的孩子,可你呢?温以南你心里有没有一点点装着这个孩子的父亲?” 他俯身,灼热带着酒气的唇狠狠印上她的! 粗暴而绝望,带着孤注一掷的掠夺! 温以南脑中轰然炸开!恐惧和巨大的屈辱席卷全身! 她用尽全力推搡捶打! “放开!滚!” 齿关碰撞,血腥味弥漫。 靳卫砚吃痛,动作一顿。 温以南趁机挣脱,扬手就是响亮的一耳光! 靳卫砚被打得偏过头,脸上火辣,酒意瞬间被打散几分。 死寂在车内弥漫。 温以南浑身发抖,唇被咬出血痕,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失望:“靳卫砚,你真让我恶心!” 她拉开车门逃离,高跟鞋踏在车库冰冷的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刃上。 靳卫砚僵在原地,脸颊刺痛。 他看着自己失控的手,眼中只剩下灭顶的后悔。 他用力砸向方向盘,车笛长鸣,在寂静的车库里发出绝望的嘶吼。 清晨餐厅,空气凝结。 安姨欲言又止:“太太,早餐……” “我带走。”温以南声音沙哑,眼睑微肿,拎包就走。 靳卫砚出现在楼梯口,脸上红痕未消,面色沉冷。 “站住。”他的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和压抑的冷硬。 温以南脚步不停。 靳卫砚几个大步拦住玄关:“去哪?” “公司。”温以南垂眼不看他。 “今天休息。”靳卫砚命令。 “靳总管的真宽。”温以南语气讥诮。 “董事会今天有关于文创园新提案的视频会议,要求你出席,他们点名要确认主要方向,你现在这副样子,能开会?”靳卫砚盯着她苍白的脸。 “我状态很好。”温以南抬眼,眼神疲惫却倔强,“不劳操心。” “很好?”靳卫砚逼近半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危险的意味,“是指昨晚在车上发疯打人很好,还是指现在一副随时会倒下的鬼样子很好?温以南,我不介意你现在恨我入骨,但当着董事会的面失态,让他们借题发挥更深的建议,对你没好处!” 温以南被刺中,猛地抬头:“那你要怎样?锁着我?!” “去休息!会议我安排下午。”靳卫砚对安姨道:“扶太太上楼。” 安姨惶恐上前。 温以南甩开伸来的手:“不用!”她死死瞪着靳卫砚,“好!我如你所愿!” 她转身大步上楼,砰地关上客房门。 下午视频会议,温以南补了妆,但眼底的疲惫盖不住。 靳卫砚坐在她旁边镜头外。 钱董开场便笑:“靳太太气色好像有点疲啊?靳总,可要照顾好夫人!” 靳卫砚沉稳的声音传来:“自然,多谢钱董关心,提案开始吧。” 项目总监汇报新提案,关于引入智能健康监测设备。 李董突然打断:“创意不错!靳太太觉得呢?您是专家,这需要长期合作吧?正好靳氏也有健康产业基础,夫妻合作,事半功倍嘛!” 温以南强打精神:“项目评估会按流程,合作方公开招标。” “哎!这话就见外了!”钱董 立刻接话,“靳总不就是最佳人选?肥水不流外人田!董事会一致看好靳氏的实力和诚意,更看好二位的亲密无间嘛!对不对?”屏幕上其他董事纷纷微笑点头。 靳卫砚看向温以南,眼神示意她接话。 温以南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招标过程会公平公正,靳氏符合条件,可以参与竞标。”声音冰冷。 李董意味深长:“靳太太公事公办的态度,令人钦佩啊!看来这复合真是给咱们吃了颗定心丸!哈哈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她的眼泪 视频结束。 温以南胸口憋闷:“这就是靳总安排的下午会议?” “不然呢?”靳卫砚冷着脸,“让他们盯着你早上失魂落魄的样子更好?你该谢谢我替你挡了大部分话头。” “替我?”温以南气笑了,“他们是冲着你靳氏的标来的!利用我们的关系做筏子!靳卫砚,这戏越演,他们胃口越大!我现在就是你们博弈的筹码!” “你以为我不清楚?!”靳卫砚低吼,眼底有血丝,“我也想砸了这个见鬼的戏台!可怎么收场?!啊?董事咬着你跟白琼不放,媒体盯着靳温两家!胡秀雅的案子还在走程序!现在拆台,谁能落到好?!温以南,你比我更输不起!” 温氏办公室。 白琼敲门:“温总后勤部旧档案有些问题需要请示。” 他递上文件,眼神担忧,“您脸色很差。” 温以南接过:“谢谢,没事。”她快速扫过文件,指了一处:“这部分时间轴整理有问题,按年份重排。” “好的。”白琼犹豫了一下,“我听说昨天靳总在会上为你说话?” 温以南抬眼,目光微凉:“这不该你关心。” 白琼局促:“我只是担心你处境艰难,如果是因为我的存在。” “白琼!”温以南打断,“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我的处境,与你无关,更不需要你同情或愧疚。” “是。”白琼低头退下。 温以南捏着眉心。 田特助进来:“温总,赵教授电话,很急。” 接起,赵教授声音焦急:“以南啊!白琼是不是又惹麻烦了?董事会是不是为难你?靳总那边……” 温以南疲惫:“老师,白琼没事,董事会是商业常态。” “都怪我!都怪我!”赵教授懊悔,“要不是我求情,也不至于让靳总误会,连累你!我去找靳总解释!” “不用!”温以南立刻阻止,“老师,您别管了!我能处理。” “你怎么处理?天天被他关着?看着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赵教授痛心,“孩子怎么样了?受得了吗?实在不行,我去求靳总,让你搬出来!” 温以南心头酸涩,语气放软:“老师,我真的没事,孩子也好,您别操心,安心养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 挂了电话,她只觉筋疲力尽。 每个人都在提醒她的困境,仿佛她是这场棋局里唯一无力的棋子。 晚上南湾。 气氛降至冰点。 温以南沉默地进餐。 靳卫砚看着财经新闻。 安姨小心翼翼:“太太,厨房炖了燕窝。” “不用,饱了。”温以南起身。 靳卫砚关掉电视:“坐下。” 温以南脚步一顿。 “东西吃了再上去。”靳卫砚语气没有商量余地,“安姨,端来。” 他看向温以南,“别挑战我的耐心。” 温以南坐回,浑身抗拒:“靳总现在连我吃不吃东西都要管?” “我不想半夜叫救护车。”靳卫砚看着她微凸的小腹,眼神复杂,“你不在乎可以,我儿子不行。” “呵,”温以南冷笑,“原来如此,孩子不能有事。” 燕窝端来,靳卫砚推到她面前:“吃了。” 温以南拿起勺子,每一口都如同嚼蜡。 靳卫砚看着她艰难吞咽的样子,胸口也堵着。他烦躁地起身走向书房,丢下一句:“吃完让安姨收。” 三天后。 靳卫砚提早回家,客厅不见温以南。 “太太在楼上休息?”他问安姨。 “太太在露台坐了很久了,好像在哭。”安姨忧心忡忡。 靳卫砚心下一沉,快步上楼。 露台角落,温以南背对着他坐在藤椅里,双肩微颤,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靳卫砚僵在原地。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哭。 印象里她连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都没掉一滴泪。 一股强烈的刺痛攫住他心脏。 是因为他?因为董事会?还是……因为白琼? “怎么了?”他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干哑。 温以南猛地一颤,迅速用手背擦脸,没回头,声音带着浓重鼻音:“没事。” 靳卫砚走近:“没事你哭什么?” “风迷了眼。”温以南吸了吸鼻子,声音冷硬,“靳总有事?” 靳卫砚绕到她面前,她红肿的眼让他心口更紧:“谁欺负你了?”语气不自觉带上戾气。 温以南别开脸:“没有。” 靳卫砚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我!说话!” 温以南眼中还有未褪的水光,屈辱和愤怒却清晰:“说什么?!说我每天像个囚犯被你监控?!说我像个玩偶陪你在人前演戏?!说我连躲起来哭都要被审问?!”她用力挣脱,“靳卫砚,你赢了!你满意了?!看我这么狼狈,你解气了?!” 她的眼泪因激动再次滑落。靳卫砚怔怔地看着那滴泪,指间是微凉颤抖的肌肤,所有质问堵在喉咙里。 他突然意识到,她的“没事”背后,是早已不堪重负的堤坝。 “我,”靳卫砚第一次语塞,想替她擦泪的手抬起又僵在半空,“不是监控你。” “那是什么?!”温以南猛地站起,眼中是崩溃的痛,“派人跟着我去公司?查白琼一天干了什么?规定我几点回家?现在连我在露台发呆也要管?!靳卫砚!我不是你养在南湾的金丝雀!” “跟着你是怕你出事!”靳卫砚也被她的指责激怒,“胡秀雅还没判!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疯子!白琼!我查他怎么了?!他能是什么好东西?!让你哭成这样的不是他就怪了!” “你永远只会把所有错推给别人!”温以南气得浑身发抖,“白琼怎么了?他至少知道躲着我,怕给我添麻烦!你呢?!你把我架在火上烤!用孩子当借口!用董事会当枷锁!你才是最大的麻烦!” “我?!”靳卫砚眼中血色弥漫,“我管着你是因为什么?!温以南!你扪心自问!除了我,现在谁会豁出命管你?!谁会天天盯着怕你走错一步?!我他妈犯贱!我就不该管你!” “那你别管啊!”温以南嘶吼,“让我自生自灭!让我被董事会踢走!让我大着肚子被人看笑话!这不就是你希望的?!看我痛苦,你就开心了?!” “我开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 演多久的戏 靳卫砚被她的话彻底刺伤,胸口的痛楚和暴怒撕 裂了理智,“我看你对着我只有痛苦是吧?!对着别人就都是好处?好!温以南!你真行!” 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露台冰冷的石柱上,发出沉闷的重响! 鲜血瞬间染红骨节。 温以南被那声巨响和刺目的血惊得后退一步,嘴唇颤抖着,哭声堵在喉咙里。 靳卫砚喘着粗气,背对着她,手心的刺痛不及心口万一。 良久,他才发出嘶哑痛苦的声音:“滚回你房间去,在我真想掐死你之前。” 他侧过头,眼中是红得吓人的血丝。 温以南看着那猩红的血迹和他剧烈起伏的背脊,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压倒了愤怒。 她踉跄后退,逃也似的冲回客卧,砰地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狂跳,眼泪再次决堤。 到底是谁,把一切都毁了? 第二天早餐,死寂。 温以南眼下的青黑更重。靳卫砚右手缠着绷带。 安姨心惊肉跳,不敢出声。 靳卫砚放下牛奶杯,声音冷硬:“下午三点,金雅中心的慈善画展,主办方点名邀请靳氏夫妇为特殊儿童项目揭幕。” 陈述事实,没有情绪。 温以南垂着眼:“知道了。” “半小时就够了,露个面,揭幕完就走。”靳卫砚补充了一句,像是解释。 “嗯。”温以南依旧不看他。 靳卫砚看着她低眉顺眼却疏远如冰的样子,一股无名的烦躁和钝痛再次升起,他霍然起身。走到门口,脚步顿住,终究什么也没说,摔门而去。 金雅中心。 闪光灯聚焦着这对“模范夫妻”。 主办方热情洋溢:“靳总真是模范丈夫!手受伤了还亲自护着太太!” 靳卫砚面带微笑,左手绅士地虚扶在温以南腰后,眼神却没什么温度:“应该的。” 温以南配合地靠着他手臂,脸上是公式化的淡笑。 主持人笑问:“靳太太马上就是位幸福的妈妈了,有没有为小宝贝挑点什么?” 温以南正要客套。 靳卫砚却接过了话头,语气温和:“她最近睡眠不太好,看了几幅柔和的,说以后挂在婴儿房。” 说着自然地紧了紧手臂,看向温以南,“是不是?” 温以南身体微僵,抬眼看进他深邃却陌生的眸子,强压住甩开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记者捕捉到这温情对视。 靳卫砚低头,薄唇靠近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笑得比哭还难看,五分钟后就撤。”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温以南汗毛倒竖,却不得不维持嘴角的弧度。 揭幕结束,靳卫砚迅速拥着她离场。 车内。 温以南立刻推开他,坐得远远:“靳总可以松开手了。” 靳卫砚看着自己空落的手,再看她避如蛇蝎的样子,心口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他冷笑:“温总演技还需要精进。” “比不得靳总收放自如。”温以南看着窗外,侧脸冷漠。 靳卫砚握紧了缠着绷带的手,痛感清晰地传遍全身,他却觉得心里更冷。 这该死的戏,还要演多久?或者是不是连演戏的意义都没了? 温氏,总裁办。 白琼送一份归档签字的文件进来:“温总,这是您要的,文件。” 他放下文件,目光扫过温以南眉宇间的倦意,欲言又止。 “还有事?”温以南声音平淡,带着距离感。 白琼踌躇几秒,压低声音,语速飞快:“今天有封信寄到资料室旧地址,转交到我这儿,收件人是你,但是,是胡秀雅的笔迹!从里面寄出来的!信封摸着好像还有东西。” 温以南瞬间僵住:“你说什么?!” “我不敢拆,直接带过来了!”白琼紧张地从口袋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迅速放在她桌上。 温以南盯着信封上潦草却熟悉的字迹,血液仿佛凝固。 这时,靳卫砚直接推门而入,脸色阴沉。 他一进门就看到白琼距离温以南极近,温以南桌上还有一个陌生信封。 “你在干什么?!”靳卫砚厉声呵斥,目光如刀射向白琼! 白琼吓得猛地一抖:“靳总!我,送文件。” 他慌乱后退。 温以南猛地抓起信封按在掌心!动作太快,指尖微微颤抖。 靳卫砚眼神何等锐利!他一个箭步上前,根本没看白琼,眼神死死锁在温以南紧握的手上:“你手里是什么?!” 温以南心脏狂跳,强作镇定:“私人物品。” “私人物品?”靳卫砚根本不信!联想到刚才那一幕,一股被背叛的暴怒瞬间点燃! “白琼给你的?!” “不是!”白琼急得脱口而出。 “你闭嘴!”靳卫砚指着白琼,怒火滔天,“滚出去!” 白琼不敢再留,仓皇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两人,气氛剑拔弩张。 “交出来!”靳卫砚逼近温以南,语气冰冷危险。 温以南握紧信封:“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靳卫砚眼中火焰翻腾,“你当我瞎?!你跟白琼之间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的?!”他猛地伸手去夺! “靳卫砚!”温以南惊怒交加,另一只手死死护住腹部,身体后仰,“你发什么疯?! 撕扯间,信封“刺啦”一声破裂! 一张折叠的纸条和一枚硬币掉落在桌上! 两人同时看去。 纸条上只有一行歪扭狠厉的字迹。 温以南,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靳家的坟,我等你来埋! 那枚硬币,是温以南曾经不小心遗落在靳家老宅庭院的,反面还刻着一道不起眼的划痕。 靳卫砚瞬间看清那行字,瞳孔骤缩! 脸上所有的暴怒化为铁青!他猛地看向温以南惨白的脸:“胡秀雅寄的?!” 温以南盯着那字,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什么时候寄的?谁给你的?是不是白琼?!”靳卫砚连声质问,抓起那枚硬币,指节捏得发白! “资料室旧地址转交白琼刚带给我。”温以南声音有些发虚。 “果然是他!”靳卫砚眼中杀意毕露,抓起电话:“沈峰!带人!立刻控制住白琼!查所有他经手的信件!” 第一百二十六章 敌意 “不一定是。”温以南想说什么。 “闭嘴!”靳卫砚猛地打断她,眼神赤红,是后怕,是狂怒,“她人在监狱都能把手伸到你面前!你还护着姓白的?!温以南!你是不是真想被她拉进地狱!是不是只有你儿子真的出了事,你才会醒?!” 他看着那封恶毒的诅咒,又看着惊魂未定的她,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手臂如铁箍般勒得她生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压抑的戾气:“从现在起,你一步也别想离开南湾!什么狗屁董事会!让他们都他妈见鬼去!” 南湾再次被安保层层守护。 温以南被变相软禁。 所有通讯设备被临时管控。 她呆坐在客卧床边,桌上放着那张字条和硬币,像毒蛇一样盘踞着。 靳卫砚站在窗边,背影紧绷:“沈峰查过了,白琼没有提前拆信,信件来源暂时也没问题,走的是监狱正常的邮寄通道,胡秀雅在里面有人帮她寄。” 温以南疲惫地闭上眼:“所以呢?白琼没撒谎。” “他就不该出现在你身边!”靳卫砚回头,眼底血丝密布,“这东西经谁的手谁就是隐患!” “那你把我关起来有什么用?防胡秀雅?”温以南无力地问。 “防一切风险!”靳卫砚斩钉截铁,“至少在我把她彻底钉死前,你待在这里最安全!” 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缓了缓,带着一种近乎示弱的疲惫,“温以南,就算你恨我,这次,别跟我犟,算我求你。” 他从未用这种语气求过谁。 她转过头,什么也没说。 心,好像更沉了。 深夜,楼下传来争执声。 温以南开门,听出是林忧的声音。 “靳卫砚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软禁以南?!她不是你的犯人!开门!让我见她!”林忧怒不可遏。 “她现在不方便见客。”靳卫砚声音冷硬。 “不方便?!你是怕我跟她说什么吗?!你做的那些破事,董事会逼她,白琼递信,她都吓成什么样了!”林忧毫不客气。 “我说了,不行!”靳卫砚不为所动。 “靳卫砚!你混蛋!你眼里只有你自己!”林忧气极。 温以南深吸一口气,走到楼梯口:“林忧。” 楼下两人同时抬头。 “以南!你怎么样?”林忧扑到楼梯下。 “我没事。”温以南看向靳卫砚,语气平静却坚定,“让她上来。” 靳卫砚眉头紧锁:“不行!” “靳卫砚,”温以南眼神清冷,“你不让我出去,连我唯一的朋友都不能见吗?还是你连她也防?” 靳卫砚看着她清亮的眼神,牙关紧咬。 最终,他冷冷对楼下丢下一句:“半小时!”转身大步走开。 客卧里。 林忧一把抱住温以南:“我的天!吓死我了!那姓胡的疯子!你没事吧?靳卫砚有没有为难你?” 温以南摇头,递过字条:“看这个。” 林忧看完倒吸一口冷气:“这疯婆子!死到临头还要咬人!那王八蛋呢?没动你吧?” 温以南疲惫:“没有,他好像也吓到了。” 林忧恨恨:“吓到是应该的!都是他惹的债!现在还把你关起来!” “关起来,外面那些人暂时也找不到我。”温以南靠回床头,轻抚小腹,“那硬币,是我在老宅弄丢的,他可能认得。” 她眼神有些空,“林忧,你说,我们这样互相折磨,到底图什么?” 林忧抱住她:“快了,以南,孩子快出生了,生下他就自由!靳卫砚再想绑你也没借口!”她压低声音,“不过你得留个心眼!胡秀雅能寄信,说明里面情况复杂!靳卫砚他……”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靳卫砚面无表情站在门口:“时间到了。” 林忧气结:“靳卫砚!” “沈峰,送客。”靳卫砚毫不留情。 温以南按住想发火的林忧,对她摇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林忧被强行“请”走。 靳卫砚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你又想怎样?” 靳卫砚没理会她的敌意,走到桌边拿起硬币端详,眉峰紧锁:“这枚硬币,是在老宅花园那棵桂花树附近丢的?” “你怎么知道?” 靳卫砚没回答,眼神幽深得可怕:“,老宅。” 他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地盯着温以南:“林忧刚才跟你说什么?” “不关你事。”温以南别过脸。 靳卫砚捏紧硬币:“不关我事?温以南,这枚来自老宅的信物,和这张恶毒的纸条一起出现,你想暗示什么?” 他逼近床边,声音带着浓重的试探和隐隐的恐慌,“还是,林忧跟你暗示了什么?” 她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暗示?靳卫砚,在你眼里,我或者林忧,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算计你?算计靳家?” 她目光扫过他手中那枚阴魂不散的硬币,“一枚旧硬币,一张疯子的诅咒,就让你草木皆兵,连我唯一的朋友都要隔绝?你累不累?” 靳卫砚下颌线绷得死紧,指关节捏着硬币泛出青白。 他死死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苍白的脸上挖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林忧那句老宅像根毒刺,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累?”他声音低沉,压抑着风暴,“温以南,只要跟你沾边的事,就没一件省心!胡秀雅在牢里都能把刀递到你面前,谁知道下一个递刀的是谁?林忧?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白琼?!” 他猛地将硬币狠狠拍在床头柜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在我查清楚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谁也别想见!包括林忧!” 这变相的囚禁成了常态。 南湾的安保无声地又加了一层,窗户紧闭,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温以南像个精致的摆设,被困在巨大的牢笼里,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只剩靳卫砚每日冰冷的例行“巡视”。 他检查她的状态,确保她和肚子里的“靳家继承人”安全无虞,却吝啬于给她一个眼神,一句交流。 直到一周后,沈峰带来一个让靳卫砚脸色骤变的消息。 第一百二十七章 示好 “靳总,胡秀雅假释出来了。” 沈峰站在书房,声音压得很低,“理由是精神状况不稳定,且有重大立功表现,具体细节还在查。” 靳卫砚手中的钢笔“啪”地一声折断,墨汁溅上昂贵的文件。 他猛地抬头,眼底一片骇人的冰寒:“假释?谁批的?!她那种人,能有什么立功?!” 沈峰垂下眼:“程序表面上看是合法的,她出来后,直接回了靳家老宅,老太太……似乎默许了。” “默许?” 靳卫砚怒极反笑,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好,真是好得很!” 他豁然起身,周身戾气翻涌,“备车!去老宅!” 他像一阵裹挟着寒冰的风卷出书房,经过客卧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几分钟后,靳卫砚去而复返,一把推开客卧的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收拾东西,跟我走。” 温以南蹙眉:“去哪?” “老宅。” 靳卫砚的目光扫过她微凸的小腹,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硬,“那里更安全,安保更严密,胡秀雅在那里,我得亲自盯着。” 温以南瞬间明白过来。 他是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在胡秀雅这个刚刚出狱的疯子旁边当作诱饵?还是当作靶子? 一股荒谬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我不去。” 她斩钉截铁,身体微微绷紧,“我在南湾很好,老宅有胡秀雅在,我不觉得那里比这里更安全。” 靳卫砚的耐心似乎早已耗尽,他一步跨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温以南,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胡秀雅刚出来就回了老宅,她恨你入骨,谁知道她会做什么?只有把你放在我眼皮底下,我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别跟我犟,没用的!” 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温情。 “确保万无一失?” 温以南迎着他逼人的目光,只觉得无比讽刺,“靳卫砚,你究竟是担心我和孩子的安全,还是担心你靳家的名声和你的控制欲无法满足?”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洞察的尖锐,“还是说,你更担心你那位刚出狱的大嫂?” 靳卫砚瞳孔微微一缩,随即被更深的怒意覆盖:“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温以南看着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心中那点猜测越发清晰。 “那你看清楚了吗?你把她放在老宅,放在你身边,是引狼入室!” “够了,温以南,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分析!你以为你是谁?心理学家?还是妄想狂?我看你是被关久了脑子出了问题!我看是你嫉妒疯魔了,看谁都觉得要抢你的位置!” 他用力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拽,冰冷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讥诮:“怎么?怕她出来抢了你的靳太太光环?还是怕她真像那张纸条上说的,拉你一起下地狱?你这副嫉妒又恐惧的样子,真难看!” “嫉妒?” 温以南手腕剧痛,心却更冷,她用力想抽回手,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靳卫砚,你瞎了吗?我是在提醒你!她的恨意和野心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她恨我,更恨你!她儿子辰辰就是她手里最好用的刀!你把她留在老宅,就是给所有人埋雷!包括你自己!” “闭嘴!” 靳卫砚猛地甩开她的手,仿佛甩开什么肮脏的东西,眼神厌恶至极,“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收起你那些恶毒的揣测!现在就跟我走!再废话一句,我不介意让人把你绑下去!” 他的威胁冰冷而有效。 温以南踉跄一步,扶住旁边的柜子才稳住身体。 手腕上一圈明显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看着他转身大步离去的决绝背影,所有的争辩都失去了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眶的酸涩,认命地开始收拾几件简单的衣物。 靳家老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厚重的窗帘半掩着,阳光艰难地挤 进来几缕,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胡秀雅果然在。 她穿着一身素净得近乎刻意的棉麻长裙,长发松松挽着,脸上带着一种大病初愈般的苍白和柔弱,安静地坐在老太太下首的沙发上,小口啜着茶。 辰辰则紧紧挨着她,眼神怯生生的,带着一种小动物般的警惕和不安,偶尔飞快地偷瞄一眼走进来的靳卫砚和温以南,又立刻缩回母亲身边。 “卫砚回来了。” 老太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目光扫过温以南,没什么温度,最终落在靳卫砚身上,“秀雅刚出来,身体和精神都还需要静养,暂时住回家里,也好有个照应。” 靳卫砚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目光锐利地落在胡秀雅身上。 胡秀雅适时地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温婉得体的笑容:“卫砚,麻烦你了。” 她的目光随即转向温以南,那笑容瞬间变得复杂,掺杂着刻骨的怨毒和一丝极力伪装的平静,声音却放得更加柔和,“以南也来了?快坐,身子重了,别累着。” 温以南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只维持着最基本的疏离:“谢谢大嫂关心。” 她刻意选了离胡秀雅母子最远的位置坐下,手无意识地护在小腹上,戒备像无形的盔甲笼罩着她。 胡秀雅仿佛没察觉到她的疏远,依旧温言细语地对靳卫砚说着话,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依赖和感激:“这次能出来,多亏了卫砚你……在里面托人关照,辰辰也一直念叨着小叔叔……” 她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儿子,“辰辰,快叫人啊。” 辰辰缩了缩脖子,小声地、含糊地叫了一声:“小叔叔。” 眼睛却不敢看靳卫砚。 靳卫砚对胡秀雅的示好反应平淡,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在辰辰身上停留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孩子身上那股畏缩惊惧的气息,比上次见时更重了。 他转向老太太:“妈,我带以南去安置。” “去吧。” 老太太挥挥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靳卫砚带着温以南上楼。 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尽头,远离胡秀雅母子住的东侧。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离不开我 经过二楼的楼梯转角平台时,温以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光线有些昏暗的位置。 接下来的两天,老宅像一潭表面平静的死水。 胡秀雅扮演着洗心革面的柔弱大嫂角色,对老太太恭敬,对靳卫砚更是小心翼翼中带着刻意的讨好。 辰辰则像个小尾巴,沉默地跟在母亲身后,偶尔碰到温以南,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躲开。 温以南尽量减少离开房间的次数。 靳卫砚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处理公司事务,或者外出。 两人即使碰面,也形同陌路,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冰冷。 第三天下午,温以南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想下楼去花园透透气。 她慢慢走下楼梯,刚走到那个光线幽暗的二楼转角平台,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在角落里。是辰辰。 他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温以南脚步顿住了。 她对这孩子没有任何好感,只有源于他母亲的戒备和疏离。 她不想惹麻烦,打算绕开。 就在她刚侧过身,准备从另一侧下楼时,蜷缩着的辰辰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猛地抬起头。 他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但温以南清晰地看到,泪水后面并非纯粹的悲伤。 下一秒,辰辰爆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啊!!!” 这叫声划破了老宅的宁静,尖锐得刺耳。 与此同时,他小小的身体像装了弹簧一样猛地从地上弹起,却并非扑向温以南,而是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直直地向旁边楼梯扶手撞去! “砰!” 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 温以南完全懵了,僵在原地。 她根本没碰到他,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 “辰辰!我的辰辰啊!” 胡秀雅凄厉的哭喊声如同鬼魅般从楼下响起,伴随着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 “温以南!你好狠的心啊!他还是个孩子!他哪里得罪你了?你就因为看我不顺眼,就要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你推他!你想撞死他是不是?!” 她抱着哭得几乎抽搐的辰辰,眼泪汹涌而下,“你肚子里有孩子,你也是快当妈的人,你怎么能这么恶毒!辰辰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我没有!” 温以南终于从震惊中回神,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我根本没碰他!是他自己。” “他自己撞的?!” 胡秀雅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要刺破屋顶,“温以南!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辰辰才多大?他怎么会自己往那么硬的扶手上撞?!不是你推的,难道是我这个当妈的推的?!你好恶毒啊!推了人还要污蔑一个孩子!” 辰辰在母亲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哭喊:“呜呜……疼……小婶婶……推……辰辰疼……怕……” 他的小手指着温以南的方向,眼神惊恐万状,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那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恻隐,认定他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惊吓。 楼下的佣人、闻声赶来的老太太都冲了上来,围在楼梯口,看着眼前的景象。 所有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惊。 “怎么回事?!” 靳卫砚冰冷紧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温以南身后炸响。 他显然是从书房出来的,脸色铁青,几步就跨到了平台上,目光锐利如鹰隼,先扫过哭嚎的辰辰额头的伤,随即猛地钉在温以南脸上。 “卫砚!卫砚你可算来了!” 胡秀雅如同看到了救星,抱着辰辰就要扑过去,哭得肝肠寸断,“你看看!你看看她把辰辰害成什么样了!我就去倒杯水的功夫啊!她就对辰辰下手!辰辰才多大啊!她怎么下得去手!” 她泣不成声,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没有!靳卫砚,你听我说!我根本没碰他!” 温以南急急地开口,心脏狂跳,“是他自己突然尖叫着撞过去的!我离他还有几步远!” “自己撞的?” 靳卫砚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的目光从辰辰额头上那片刺目的青紫,移到胡秀雅悲痛欲绝的脸上。 最后重新定格在温以南因急切辩解而微微涨红的脸上。 那眼神里,最后一丝犹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失望。 “温以南,”他开口,“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还要把脏水泼到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身上?”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俯视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彻底的冰冷。 “楼梯转角,没有旁人,只有你和他,他额头上的伤难道是假的?他的恐惧难道是装的?胡秀雅是有错,辰辰也许被教得有些问题,但这不是你发泄怨气的理由!更不是你伤害一个无辜孩子的借口!”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都带着冰冷的寒意,目光落在她护着小腹的手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连一个几岁的孩子都容不下,处心积虑地要伤害他,甚至不惜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栽赃……温以南,你让我觉得可怕。” “我真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会不会也……被你视为眼中钉?” 最后那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刃,狠狠捅进了温以南的心脏最深处,瞬间血肉模糊。 她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彻骨的寒冷,从靳卫砚那失望到极致的冰冷眼神里,汹涌地灌入她的四肢百骸。 靳卫砚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折磨。 他弯腰,小心地从哭得几乎脱力的胡秀雅怀里抱起额头红肿的辰辰。 “妈,叫医生过来看看辰辰。” 他的声音恢复了冷硬的平静,却只对着老太太和怀里的孩子。 “哎,好,好,快,快叫王医生!” 老太太连声吩咐佣人,看着辰辰的伤,满是心疼。 胡秀雅立刻跟上去,声音带着哭腔:“卫砚,我跟你一起,辰辰离不开我。” 靳卫砚没说话,算是默许。 胡秀雅紧紧跟在抱着辰辰的靳卫砚身边。 第一百二十九章 噩梦 在转身下楼前,她状似无意地回头,目光飞快地扫过孤立在平台上的温以南。 那眼神里,哪还有半分悲痛? 温以南清晰地接收到了那道目光,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过。 她挺直了摇摇欲坠的脊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股冰冷的绝望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 靳卫砚抱着辰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那冰冷的的眼神,却像烙印一样灼在温以南的视网膜上。 胡秀雅最后那抹淬毒般的得意,更是点燃了她心底压抑已久的火山。 温以南挺直背脊,下颌绷紧,目光如寒冰般扫过围观的众人。 那眼神里淬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冷厉,竟让几个佣人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试图再解释一句。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温以南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才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这里哭。 眼泪只会让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更得意。 她缓缓滑坐到地毯上,蜷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隆起的小腹。 掌心下,那个小小的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巨大的痛苦和动荡,不安地动了一下。 这细微的胎动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温以南。 孩子……她的孩子…… 靳卫砚最后那句冰冷的质疑,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回荡:“我真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会不会也……被你视为眼中钉?”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她?怎么可以用这样恶毒的揣测来审判她? 愤怒如同岩浆,终于冲破了冰封的绝望,在她胸腔里熊熊燃烧起来。 “靳卫砚……” 她低低地、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恨意和心寒,“你瞎了……你彻底瞎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中亮得惊人,没有了泪水,只剩下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 手抚上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无辜生命的脉动,一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和坚定地在她心中成型。 离开!必须离开!不惜一切代价! 她挣扎着站起来,走到窗边。 厚重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楼下花园里,靳家的家庭医生刚刚赶到,匆匆走进主楼。 靳卫砚的身影在二楼某个房间的窗口一闪而过,侧脸线条冷硬如铁。 胡秀雅……辰辰…… 温以南的眼神冰冷如刀。 这对母子,就是悬在她头顶的毒刃。 胡秀雅今天能用辰辰演一出苦肉计,明天就能做出更疯狂的事! 而靳卫砚…… 他已经被胡秀雅的眼泪和辰辰的伤痕彻底蒙蔽,成了她们母子最锋利的刀,刀尖直指自己! 不能再等了。 必须主动出击,必须找到突破口!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形。 胡秀雅能利用辰辰,她为什么不能? 当然,不是伤害那个孩子,而是……利用他的恐惧,戳破胡秀雅的谎言! 辰辰今天的表现,那尖叫前眼中一闪而过的凶狠和被教唆的痕迹,绝非一个真正受惊的孩子能完全伪装出来的! 他的恐惧是真的,但那恐惧的来源,恐怕不仅仅是摔的那一下。 温以南的目光变得幽深而锐利。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单独面对辰辰的机会。 胡秀雅不可能给她,靳卫砚更不会允许。 只能……制造混乱。 接下来的两天,老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温以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必要的用餐,几乎足不出户。 靳卫砚也彻底无视了她的存在,所有的精力和关注都放在辰辰和胡秀雅身上。 医生每日来给辰辰检查额头,那点淤青其实消退得很快,但在胡秀雅刻意的渲染和辰辰时不时的哭闹下,仿佛成了温以南无法洗脱的罪证。 第三天傍晚,机会来了。 温以南从佣人低低的议论中得知,靳卫砚有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预计要持续到深夜,地点就在二楼书房。 而胡秀雅似乎有些不舒服,晚饭后吃了药,早早带着辰辰回东侧卧房休息了。 夜色渐深,整栋老宅陷入一片沉寂。 只有二楼书房的门缝下,透出靳卫砚低沉而严肃的英文对话声。 温以南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 走廊里只亮着几盏昏暗的壁灯。 她屏住呼吸,像一道影子,迅速而无声地穿过走廊,目标明确。 东侧小客厅旁边,那个专门给辰辰布置的小游戏室。 那里有一部老式的连接内部线路的分机电话。 她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堆满了昂贵的玩具,空气中弥漫着儿童房特有的气息。 她走到角落的小桌子旁,拿起那部米白色的儿童电话分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内线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喂?” 是胡秀雅带着困意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的声音。 温以南没有说话,只是将听筒轻轻放在桌面上,让那边的声音能隐约传过来。 然后,她拿起旁边一个辰辰最害怕的、会发出狰狞吼叫的电动恐龙玩具,手指按下了开关。 “吼!” 一声逼真到恐怖的野兽咆哮声,猛地撕 裂了游戏室的寂静,通过未挂断的电话听筒,清晰地传到了胡秀雅卧室那头! “啊!”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胡秀雅短促而惊恐的尖叫,随即是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东侧卧室的方向,爆发出一阵更加凄厉、充满极致恐惧的儿童哭嚎! “妈妈!妈妈!怪兽!有怪兽!啊!救命!救命啊!” 辰辰的哭声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真实的、无法作伪的惊骇。 成功了! 温以南立刻按掉恐龙玩具的开关,将它塞回玩具堆深处,然后迅速拿起听筒,放到耳边。 她听到电话那头,胡秀雅惊慌失措地安抚辰辰:“辰辰不怕!辰辰不怕!没有怪兽!妈妈在!是做噩梦了!是梦!” “不是梦!不是梦!” 第一百三十章 没你不行 靳卫砚猛地打开游戏室的门,脸色铁青得像要下雨的天。 “怎么回事?!温以南,你又在搞什么鬼?!” 温以南刚放下听筒,心脏还在狂跳,但脸上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指了指桌上那部没挂好的分机电话:“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用这个叫佣人送点吃的,结果,电话还没通,突然听到那边辰辰尖叫,可能是噩梦吧,大概是电话漏音吵醒了他们?” 靳卫砚根本不信,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她。 “半夜进辰辰的游戏室?还用这个老古董电话?温以南,你能不能再编个像样点的理由?你是不是又在恐吓他!” “我没有恐吓任何人!是辰辰做了噩梦,胡秀雅自己说的!”温以南语气尖锐地反驳。 胡秀雅这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头发凌乱,脸色煞白,紧紧搂着还在抽噎的辰辰。 “卫砚!吓死我了!辰辰突然哭得撕心裂肺,说梦到怪兽吃他!还说听到怪兽吼!那声音……好像就是从这个方向……” 她惊恐地看向游戏室方向,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温以南。 靳卫砚立刻上前查看辰辰,孩子像受惊的小兽,死死抓着母亲的衣襟。 这细微的反应靳卫砚捕捉到了,怒火更炽。 他转向温以南,声音冷得掉冰渣:“温以南,我最后警告你!离辰辰远点!收起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否则……” 他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浓得化不开。 胡秀雅抱着辰辰,身子微微发抖,柔柔弱弱地靠在门框上:“你能帮我抱辰辰回房吗?他好像更认你,我有点头晕。” 靳卫砚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伸手从她怀里接过了仍在抽噎的辰辰。 孩子身体僵硬了一下,但还是依偎进了靳卫砚宽阔的胸膛,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衬衫。 胡秀雅虚弱地扶着门框:“麻烦你了,卫砚,辰辰现在真的只认你,没你不行……” 温以南冷眼看着这一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硬生生压下涌上喉咙的苦涩。 她清晰地看到,在靳卫砚抱着辰辰转身离开的刹那,胡秀雅微微抬起头,冲着她扬了一下嘴角。 温以南回到房间,锁上门。 靳卫砚刚才抱着辰辰的样子反复刺痛她的神经。 她走到窗边,看着后院车库方向。 靳卫砚的心腹司机老于似乎刚修完他那辆备用车。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老于的儿子,似乎在蓝海科技?那公司最近被对家打压得很厉害…… 靳卫砚对忠心下属的家人还算照顾。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温以南难得下楼去书房找一本无关紧要的书。 刚走到走廊,便听见小会客室里传来胡秀雅压低的声音。 “林律师,你放心!老东西身体越来越不行,签字越来越容易了!那个死鬼名下的所有动产股份,辰辰是唯一继承人没错吧?趁那老东西还认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手续必须尽快!靳氏核心那几个点的股份,绝对不能落到温以南那贱人肚子里那个孽种手上!对,没错,趁姓温的和卫砚闹僵,卫砚对她防备也深……” 温以南如坠冰窟。 转移财产!挪用辰辰继承的股份?! 靳卫砚……他知不知道他信任的大嫂在掏靳家的根基? 恰好此时,靳卫砚从书房出来,看见温以南僵在会客室门外,脸色苍白。 “又怎么了?站在这里偷听?”靳卫砚皱眉,语气不耐。 温以南猛地回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向虚掩的会客室门:“靳卫砚!你听听!她在干什么!她要把老爷子留给辰辰的股份转走!” 靳卫砚甩开她的手,“你在说什么疯话?大嫂在里面陪辰辰看画册!” “靳卫砚!你聋了吗?!”温以南气得声音发颤,“我亲耳听到她打电话!给林律师!说什么签字容易,转移股份,不能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她这是在偷辰辰的东西!掏空靳家!” 会客室门被拉开,胡秀雅一脸惊讶和无辜地站在门口:“以南?你在说什么?什么转移股份?我给辰辰讲故事呢。” 她手里果然拿着一本儿童绘本。 辰辰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看看妈妈,小脸茫然。 靳卫砚看着胡秀雅坦然的脸,又看看辰辰,最后把目光钉在温以南脸上。 “温以南!为了抹黑大嫂,你真是什么谎话都敢编!转移股份?林律师?就凭你红口白牙胡说八道?我看你真是疯了!嫉妒使你面目全非!连孩子的东西都编排上了,无耻!” “我编排?!靳卫砚!你是靳氏的总裁!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温以南被他的愚蠢和偏信彻底点燃,“她去见过几次律师你查过吗?老爷子最近签了什么文件你知道吗?辰辰名下的资产动向呢?你就这么信任她?!因为她是辰辰妈?还是因为你根本离不开她?!” 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凶狠得骇人:“温以南!你给我闭嘴!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滚回你的房间去!” “我偏不!”温以南挺着肚子,寸步不让,“我告诉你靳卫砚,胡秀雅她有问题!她野心大得很!你以为她真安分?她就是在利用你对辰辰的感情!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靳家也会被她掏空!” “够了!”靳卫砚怒不可遏,一步上前,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你除了会挑拨离间栽赃陷害,还会干什么?辰辰的伤还没好利索,你又闹这一出!温以南,你让我恶心!” 他指着楼梯口,声音冰冷决绝:“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上去!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人把你锁在里面!” “靳卫砚!你会后悔的!” 温以南眼眶通红,她不再看他,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靳卫砚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前所未有的烦躁席卷而来。 一直没说话的胡秀雅这时才走上前,柔柔地开口:“卫砚……你别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当。以南她……可能孕期情绪不稳,胡言乱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出人命 “对了,刚才老宅的财务李姨送了几份文件来,说是爸早前交代的,关于辰辰名下一些压岁钱和收藏品的管理文件更新,得监护人签字,我记得你书房有一份辰辰的资产清单?我想核对一下再签,毕竟是爸留给辰辰的念想,不能马虎,清单能给我看看吗?我签好字就还给李姨。” 靳卫砚此刻心烦意乱,他揉了揉眉心:“在书桌左手边第二个抽屉,你自己去拿吧,核对清楚,这种小事你处理就好,不用烦我。” 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多听。 “好,你放心,我一定仔细核对,都是为了辰辰。” 胡秀雅温顺地点头,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狂喜的光芒。 看着靳卫砚疲惫地上楼进了主卧方向去休息,她迅速转身走进靳卫砚的书房。 抽屉顺利拉开。 胡秀雅飞快地用手机拍下关键几页信息。 做完这一切,她将清单放回原位,一切恢复原状。 胡秀雅走出书房,对客厅里待命的李姨说:“李姨,我刚核对过了,没问题,我这就签给你,麻烦你了。” 她签好字,递给李姨。 晚餐时,靳卫砚沉默地吃着。 老太太对胡秀雅赞不绝口:“多亏了秀雅,下午陪老头子说话,还给他念了报纸,老头子可高兴了,唉,也就她对老头子有这份耐心……” 老太太说着,还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温以南。 胡秀雅柔柔一笑:“妈,这是我应该做的,爸对我这么好,把辰辰抚养权交给我,又那么信任我。” 她拿起汤勺,体贴地给靳卫砚盛了碗汤,“卫砚,你也累了一天了,喝点汤补补,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她的目光殷切。 靳卫砚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还有点麻烦,老于儿子那边的项目出了点纰漏,有点棘手。”他对胡秀雅露出一个难得的放松表情,“家里多亏有你照应。” 温以南握着筷子的手指攥紧。 她抬眼看向靳卫砚,终于忍不住,即使知道可能又会被怼,还是提醒道:“海外供应链出问题?会不会和最近围猎蓝海科技那几家对手的策略有关?太过激进可能会引发……” “够了,温以南!”靳卫砚正被问题烦心,又被她开口打断难得的放松时刻,语气瞬间恶劣,“生意上的事你懂什么?别在这里自以为是指手画脚!管好你自己!” 胡秀雅适时地插话,“卫砚,别气了,以南可能也是好心,只是她不懂外面的复杂,毕竟她哪有你这样的魄力掌控大局,对了,听说蓝海那孩子,前几天差点被他爸送去集训营?年轻人吃点苦头也好,历练历练……” “集训营?”靳卫砚皱眉,看向胡秀雅,目光带着询问。 胡秀雅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哦,我也是听陈嫂提了一嘴,好像是老于觉得儿子最近惹了麻烦,恨铁不成钢,气得要送他去一个封闭管理的集训机构,叫什么砺锋来着?就在城郊,唉,做父母的总希望孩子好,但方法有时候……” “砺锋?”靳卫砚脸色沉了下来,“那里是出了名的不正规!体罚禁闭是常事!老于疯了吗!” 温以南心头猛地一跳! 上个月刚有孩子被送进去后精神失常自杀的新闻! 老于怎么会…… “卫砚!是老于儿子的公司出事吗?蓝海科技?”温以南急切地追问。 靳卫砚不耐烦地皱眉:“是又怎么样?” 温以南急促地说道:“如果他是项目关键负责人,现在把他送走,项目可能真就崩盘了,而且去那种地方风险太大了,你得阻止老于。” 靳卫砚烦躁地放下筷子:“温以南,我的下属,他儿子,该怎么管用不着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就是帮我大忙了。” “靳卫砚,那是会出人命的。”温以南声音拔高,几乎站了起来。 “吵什么吵!”靳卫砚也被激怒了,霍然起身,“我的决定用你质疑?!老于管教儿子自有分寸!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借题发挥!” 他只觉得温以南又在借机生事,干扰他的判断。 “我借题发挥?!”温以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胡秀雅。 “靳卫砚!你睁开眼看看清楚!你身边这个蛇蝎一样的女人!她在算计老于!她根本就是怕老于儿子的项目成功!她在利用老于教训儿子来破坏你的项目!转移股份的事是真的!她在害你!在害辰辰!也在害所有人!” “温以南。”靳卫砚的怒火被彻底点燃,最后一点耐心荡然无存。 她不仅诅咒老于的儿子出事,更把矛头又一次疯狂地对准胡秀雅,口口声声股份。 “啪!”他一掌狠狠拍在餐桌上,杯碗震动。 “好!好得很!你既然这么容不下人,这么想挑拨离间,我看这个家也容不下你了!” “你!立刻!给我搬回南湾去!我一眼都不想再见到你!现在就滚!” “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温以南的泪水终于决堤,但她狠狠抹掉,“靳卫砚,我今天走,就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她不再看他,也不看任何人,挺着肚子,转身就朝楼梯走去。 靳卫砚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一股更大的无名火和恐慌攫住了他。 南湾?那不等于放她自由? 他大步追上去,在楼梯口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谁让你回南湾了?我让你滚!滚出去!靳家名下的地方,你都不配再踏足,你听不懂吗?” 温以南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腹中猛地一阵抽痛。 她脸色一白:“靳卫砚!你放手!” “卫砚,有话好好说。”胡秀雅惊慌地跑过来,“以南怀着孩子,不能这样拉扯啊。” 她的喊声惊动了佣人,但没人敢上前。 温以南被激发出狠劲,低头狠狠一口咬在靳卫砚钳制她手臂的手腕上。 “嘶!”靳卫砚吃痛,下意识猛地松手。 温以南趁势挣脱,身体因惯性向后倒去,后背重重撞在楼梯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 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黑,肚子抽痛得更厉害,忍不住痛哼出声。 第一百三十二章 保胎 “温以南!”靳卫砚看到她瞬间惨白的脸和护住肚子的动作,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紧。 那愤怒的火焰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恐慌取代。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上前扶她。 “不用你假好心!”温以南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和小腹的坠胀感,咬着牙,靠着扶手的支撑艰难地站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靳卫砚,孩子有什么闪失,我们就彻底完了!” 她不再看他,艰难地转身,忍着剧痛往楼上挪去。 靳卫砚僵在原地,手腕上被她咬出的牙印渗着血珠。 他刚才做了什么? 一股剧烈的恐慌冲上心头,他猛地看向胡秀雅。 靳卫砚的心猛地一沉。 胡秀雅却在他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天啊!卫砚,快去叫医生!以南撞那一下肯定很重!还有孩子……” 她推着靳卫砚,自己也想追上去:“以南,你慢点,小心孩子啊!”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客厅拐角的座机座机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这是靳家宅邸里一种特殊的提醒方式。 靳卫砚此刻全部心神都系在温以南痛苦的背影上,根本没留意身后细微的动静。 他几步赶上楼:“温以南你停下,我去叫医生。” 温以南刚走到二楼平台,腹部的绞痛再次袭来。 她腿一软,靠在了墙壁上。 靳卫砚冲到楼梯中央,也看到了温以南极其糟糕的状态,恐惧压过了一切理智。 “备车!立刻叫老赵把车开到门口!”他对着楼下混乱的佣人怒吼。 就在这时,胡秀雅的手提包里,一个特殊的加密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起来。 她借着弯腰整理披肩掩饰,飞速看了一眼屏幕。 胡秀雅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瞬间涌上大脑。 成了! 股份授权的关键一步已经完成! 她强压下内心的狂喜和激动,挤出了几滴眼泪,快步追上。 “卫砚!车备好了!我也跟你们去医院!以南和孩子千万不能有事啊!”她的声音充满了“真情实感”的焦急。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急促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窗户。狂风从没关严的露台门灌进来,卷起厚重的窗帘,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靳卫砚煞白的脸和温以南在痛苦中蜷缩的身影。 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直接在头顶炸开。 客厅的灯光在风雨欲来的狂躁氛围中剧烈闪烁了几下,忽明忽暗。 暴风雨,终于来了。 冰冷的、带着湿气的风猛烈地灌进了压抑混乱的客厅。 靳卫砚刚扶着温以南艰难地往楼下走了一步,温以南痛得闷哼一声,冷汗直流。 “能走吗?我抱你!”靳卫砚声音紧绷,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别碰我!”温以南嘶声道,固执地想自己走,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楼下,老赵的声音传来:“靳总!车到了!雨太大了!” “快点!”靳卫砚吼着,小心翼翼却强硬地半扶半抱地架住温以南往下挪。 胡秀雅紧紧跟在后面,举着不知从哪抓来的外套,作势要帮温以南遮挡,声音尖利:“当心台阶!雨太大了,以南你撑住!医生马上就到!” 瓢泼大雨砸在车窗上,几乎看不清外面的路。 后座上,温以南蜷缩着,一手死死按着抽痛的小腹,一手紧紧抓住车顶扶手,嘴唇紧抿,努力调整呼吸。冷汗浸湿了她的鬓角。 靳卫砚坐在她旁边,脸色铁青,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几次想伸手触碰她的手臂都被她无声地避开。 空气像凝固的冰。 胡秀雅坐在副驾,不时回头焦急地问:“以南,感觉怎么样?坚持一下!快到了!”她眼底的焦虑被车窗外的雨夜模糊了底色。 “闭嘴……”温以南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上眼睛保存体力。 车终于停在市中心顶级私立妇产医院急诊门口。 护士迅速推来了轮椅。 靳卫砚刚要伸手,温以南已经撑着车门,自己挣扎着坐到了轮椅上。 “先送急诊!”靳卫砚低吼。 一番紧张的交涉和初步检查后,温以南被推进了检查室。 靳卫砚和胡秀雅被拦在外面。 冰冷的走廊灯光下,靳卫砚像困兽 般来回踱步。 胡秀雅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低着头,双手交握,似乎在祈祷。 靳卫砚此刻绝对想不到去查辰辰的资产异动。 老爷子那边得让李姨最近多留意,确保他少说话。 温以南自己闹到医院,更是完美掩护…… 胡秀雅抬起头,泪眼婆娑,“孩子不会有事的,对吧?都怪我,要是刚才我能拦着点。” 靳卫砚烦躁地打断她:“跟你没关系!是她自己不知轻重、无理取闹!” 可他的眼神泄露了恐惧。 胡秀雅心中冷笑:真好。 他还是认为温以南无理取闹。 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主治医生走了出来,表情严肃。 靳卫砚一步冲上前:“她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医生推了推眼镜:“靳先生,靳太太有小产的迹象。” 靳卫砚只觉得血液倒流,耳朵嗡嗡作响,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臂:“你说什么?!” 胡秀雅也猛地站起来:“医生!保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啊!” 医生示意他冷静:“靳先生别急 幸好送医还算及时,出血量不算特别大,目前胎心检测还在正常范围内,但我们检查发现,她有胎盘局部剥离的可能,同时子 宫异常收缩剧烈,诱因很可能是腹部受到强力撞击或者巨大的精神刺激,极度恐惧或愤怒导致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靳卫砚一眼:“也就是说,外力冲击和极致的情绪波动都可能是诱因,情况暂时稳定住了,但必须立刻住院保胎,绝对卧床,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现在这个月份,一旦真流产,对母体伤害非常大,也非常危险,你们家属,要高度重视了。” 靳卫砚松开医生,后退了一步,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巨大的恐慌和沉重的自责狠狠攥住了他。 胡秀雅焦急的声音响起:“医生!那现在住哪里?VIP病房还有吗?一定要最好的病房!钱不是问题!”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好大嫂角色 VIP病房冰冷而安静,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温以南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手背扎着输液的针头,液体缓慢滴入,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医生的话像冰锥扎在靳卫砚心上。 他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沉重的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胡秀雅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端着水杯走近:“以南,喝点水吧?医生说要补充水分。” 她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拿走。”温以南闭着眼,声音嘶哑无力,透着浓重的排斥。 胡秀雅的手僵在半空,委屈地看向靳卫砚。 靳卫砚烦躁地拧眉:“大嫂,你先出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胡秀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下水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门。 门关上的瞬间,她脸上伪装的担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病房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靳卫砚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温以南没有睁眼,仿佛没听见。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醒着。 “孩子……”靳卫砚的声音干涩,“孩子会没事的,医生说了,只要静养,不能再……” “靳卫砚,收起你的道歉和保证,你的话,一个字,我都不信。” 靳卫砚的心被狠狠揪紧:“我知道我……” “你知道什么?”温以南猛地睁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向他,“你知道胡秀雅在转移辰辰的股份吗?你知道她故意挑唆老于送儿子去那个地狱集训营吗?你知道她每次在你面前装柔弱装无辜的时候,心里在盘算怎么弄死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温以南!你够了!”靳卫砚被她的指控激怒,刚涌起的愧疚又被强烈的反弹取代,“你还要污蔑大嫂到什么地步!辰辰的事是意外!老于儿子是他自己管教!股份更是无稽之谈!我看你是魔怔了!见不得别人一点好!” “我魔怔?”温以南扯出一个惨淡的笑,“靳卫砚,你才是被那个女人下了蛊!她说什么你都信!她做什么你都觉得无辜!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东西,在你眼里都是我的污蔑和嫉妒!好,真好!你就抱着你的好大嫂,守着你的靳家江山,等着看它被她一点点蛀空吧!” 她剧烈地喘 息着,小腹传来一阵紧绷的抽痛,让她冷汗瞬间冒出。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靳卫砚看到她痛苦的神色,怒火瞬间被恐慌浇熄,下意识想按呼叫铃:“医生!” “别碰我!”温以南厉声喝止,眼神充满了厌恶,“靳卫砚,离我远点!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我的孩子承受不起你这种父亲的关心!” “你!”靳卫砚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铁青,胸口的怒火和无力感交织翻腾,几乎将他撕 裂。他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那句恶心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最终,他颓然地放下手,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背影僵硬而狼狈。 接下来的两天,靳卫砚没有再出现在病房。 胡秀雅倒是每天准时出现,扮演着嘘寒问暖的好大嫂角色,送汤送水,温言软语。 温以南始终闭目不言,对她的任何举动都视若无睹。 胡秀雅也不在意,她的目的本就不在此。 第三天下午,温以南的精神稍微好了一点。 护士进来更换输液袋。 胡秀雅恰好在一旁削苹果,状似无意地对护士说:“张护士,我看以南这两天宫缩好像又有点频繁了,是不是保胎药的效果不太够?要不要请医生再调整一下药量?” 护士看了看监测仪:“胎心监护数据还好,宫缩压确实偶尔有点高,药量是主任定的,应该没问题。靳太太感觉怎么样?” 温以南依旧闭着眼,没回答。 胡秀雅立刻接话:“她可能不太舒服,不想说话,唉,这孩子真是受苦了,张护士,麻烦你多费心,这保胎药可是关键,千万不能出岔子。” 护士点点头:“放心吧,我们会密切观察的。”她换好药,记录了一下,离开了。 胡秀雅看着那袋新换上的药液,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她走到床边,声音温柔得令人作呕:“以南,吃点水果吧?补充点维生素对孩子好。” 温以南终于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她:“胡秀雅,这里没别人,收起你那套恶心的表演。” 胡秀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得意:“表演?温以南,你也就只能逞这一时口舌之快了,看看你现在,像条死鱼一样躺在这里,连自己的孩子都快保不住了,靳卫砚信我吗?当然信!他不仅信我,还觉得你疯魔了,恶毒,容不下辰辰,容不下我!你说,他还会信你肚子里的这个‘野种’是他的吗?” “你闭嘴!”温以南气得浑身发抖,宫缩感再次袭来。 “我闭嘴?”胡秀雅俯下身,压低声音,每个字都淬着毒,“辰辰的股份,很快就会变成我的!靳家的产业,迟早也是我的!至于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温以南,那张纸条上的话,很快就会应验,靳家的坟,我等着你来埋!不过在那之前,先让你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她目光阴鸷地扫过那袋输液。 “你做了什么?!”温以南心头警铃大作,挣扎着想坐起来。 “我能做什么?”胡秀雅直起身,瞬间又恢复了那副柔弱无辜的样子,声音也提高了些,“我只是关心你,想让你吃点东西啊!以南,你怎么又激动了?医生说了你不能动气的!”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温以南因愤怒和疼痛而扭曲的脸。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靳卫砚站在门口,正好看到温以南满脸怒容。 而胡秀雅则一脸惊慌失措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错了 “温以南!你又在发什么疯!”靳卫砚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几个大步冲进来,一把将受惊的胡秀雅护在身后,怒视着床上痛苦喘 息的女人,“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大嫂好心好意来看你,照顾你,你还要对她恶语相向?!你是不是真想把孩子作没了才甘心!” “靳卫砚!是她……”温以南腹痛如绞,冷汗涔涔,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怎么了?她又害你了?又恐吓你了?”靳卫砚厉声打断,“温以南,你的被害妄想症真是病入膏肓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除了怨天尤人栽赃陷害,你还会什么?这个孩子投胎到你肚子里,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靳卫砚!”胡秀雅焦急地拉住他的手臂,“别说了!以南是病人!她情绪不稳定!是我的错,我不该来打扰她休息!” “大嫂,这不关你的事!”靳卫砚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再看向温以南时,眼神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好!既然你这么容不下别人,这么想闹!我成全你!等你情况稳定,立刻搬出南湾!靳家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庇护!你爱去哪去哪!带着你的孩子,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滚?”温以南强忍着剧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 那双曾经明亮此刻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靳卫砚,“靳卫砚,记住你今天的话!我温以南,今天走出这个门,就和你,和靳家,恩断义绝!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她猛地抬手,狠狠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温以南!你干什么!”靳卫砚和胡秀雅同时惊呼。 温以南却像感觉不到疼痛,她掀开被子,忍着撕心裂肺的腹痛,挣扎着就要下床。 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硬是双脚沾地,踉跄着站稳。 “拦住她!”靳卫砚又惊又怒,上前想按住她。 “别碰我!”温以南嘶吼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兽,猛地挥开他伸过来的手,眼神凶狠决绝,“靳卫砚,再碰我一下,我就从这窗户跳下去!我说到做到!” 她眼中的疯狂和决绝震慑住了靳卫砚。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竟真的不敢再上前一步。 温以南不再看他,不再看胡秀雅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踉跄地朝病房门口挪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腹部的剧痛,冷汗浸透了病号服,手背上的血滴落在地板上,蜿蜒成一条刺目的红线。 但她咬紧牙关,眼神空洞而坚定,只盯着那扇通往自由的门。 “以南!你不能走!你的身体!”胡秀雅假惺惺地喊,却没动。 靳卫砚看着她摇摇欲坠却固执前行的背影,看着她手背上不断滴落的鲜血,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像一具破碎却倔强的木偶,挪出了病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温以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电梯,怎么走出医院的。 外面阳光刺眼,她一阵眩晕。 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林忧公寓的地址。 坐进车里,她浑身脱力地靠在座椅上,手紧紧捂着抽痛的小腹,大口喘着气。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她惨白的脸和手背的血迹,吓了一跳:“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去……去这个地址,快……”温以南虚弱地说,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林忧接到电话赶到小区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温以南被司机半扶半抱着下车,脸色白得像鬼,手背上胡乱缠着司机好心给的纸巾,已经被血浸透,整个人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 “以南!”林忧魂飞魄散地冲过去接住她,“天啊!你怎么搞成这样!靳卫砚那个王八蛋呢!” “忧忧……帮我……”温以南看到好友,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南湾别墅。 靳卫砚像一头暴怒的困兽,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自从温以南决绝离开医院,他就回到了这里。 佣人被他全部赶走,巨大的空间里死寂一片,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回荡。 愤怒、恐慌、焦躁……无数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江倒海。 那句话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是他亲口吼出的话。 现在,她真的滚了。 带着他未出世的孩子,带着满身的伤和恨意,滚出了他的世界。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比任何一次商业危机都让他感到窒息。 手机疯狂震动,是胡秀雅打来的。 他看也没看,直接按掉。 他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大嫂的声音。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仰头灌下。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麻痹混乱的大脑。 温以南控诉胡秀雅的话,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她在转移辰辰的股份!” “她故意挑唆老于送儿子去那个地狱集训营!” “她要掏空靳家!要害死我和孩子!” 当时他只觉得她是疯魔的污蔑,是嫉妒的狂言。 可此刻,在绝对的寂静和恐慌中,一丝微弱的怀疑,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上了他的心。 老于……他儿子……砺锋集训营…… 靳卫砚猛地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拨通了沈峰的电话,声音嘶哑:“沈峰,立刻!马上去查两件事!第一,辰辰名下的所有资产,尤其是老爷子留下的股份和贵重物品,近期的所有动向,给我一份最详细的报告!第二,查老于的儿子于小海现在到底在哪!是不是真的被送去了砺锋!立刻!马上!” 挂断电话,他颓然坐倒在沙发上,双手插 入发间。 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林忧的公寓里灯火通明。 家庭医生刚给温以南重新处理了手背的伤口,挂上了新的营养液和温和的保胎药。 她还在昏睡,眉头紧锁,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微微蜷缩着,充满了不安。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后悔药 林忧坐在床边,心疼地用湿毛巾轻轻擦拭温以南额头的冷汗。 看着好友苍白憔悴的样子,她对靳卫砚和胡秀雅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手机震动,是白琼发来的信息:“林小姐,温总怎么样了?我很担心,另外,有件事……今天下午,我无意间看到胡秀雅在靳氏大楼附近的一家私人咖啡馆,和辰辰的那个代理律师林律师见面,两人神色很紧张,林律师还给了她一个很厚的文件袋……我担心……” 林忧眼神一凛,立刻回复:“知道了,谢谢,以南暂时稳定了,在休息,这事你先别声张。” 她放下手机,看着沉睡的温以南,眼神坚定。 她必须帮以南,必须找到证据,撕开胡秀雅那张伪善的画皮! 接下来的两天,靳卫砚如同置身炼狱。 沈峰那边的调查需要时间,他只能焦灼地等待。 他试着拨打温以南的电话,永远是无法接通。 他派人去林忧公寓楼下守着,回报说林忧进出正常,但温以南从未露面。 巨大的恐慌吞噬着他。 她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她真的要和他彻底一刀两断? 胡秀雅的电话和关心信息不断轰炸,以前觉得是温暖的关怀,此刻听来却莫名烦躁。 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回避回复。 第三天,沈峰终于带来了第一份报告。 “靳总,”沈峰的声音带着凝重,“查到了,于小海确实被老于送去了砺锋集训营,就在三天前。我们的人想办法接触了一下,情况……很不好,营里环境恶劣,存在严重的体罚和精神虐待。小于身上有伤,精神状态很差,几乎崩溃,老于……他好像被胡女士开导过几次,说小于闯了大祸,公司损失巨大,必须送去吃苦头磨性子,否则就废了。” 靳卫砚的脸色瞬间铁青。 他想起了温以南在医院声嘶力竭的警告。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他当时是怎么回应的?斥责她危言耸听! “立刻!把人给我弄出来!送到最好的医院检查治疗!所有费用集团承担!告诉老于,他儿子要是真出了事,我唯他是问!”靳卫砚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是!”沈峰立刻去办。 靳卫砚跌坐在椅子上,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巨大的动摇。 老于儿子的事…… 温以南说对了。 那她说的其他事呢? 股份……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是靳家老宅的座机。 他烦躁地接起:“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老太太或佣人的声音,而是辰辰带着哭腔的尖叫,还夹杂着胡秀雅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的呵斥:“辰辰!闭嘴!别胡说!” “妈妈!怪兽!怪兽又来了!电话里!吼!好可怕!妈妈骗人!不是梦!不是梦!小婶婶没推我!是我自己撞的!是你让我撞的!你说撞了叔叔就会讨厌小婶婶!就会只喜欢辰辰!呜哇……妈妈别打我!我错了!我不说了!” 孩子的哭喊语无伦次,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在混乱中清晰地吐出了最关键的信息! 轰隆! 靳卫砚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握着手机,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 辰辰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惊雷,狠狠劈在他的天灵盖上! 怪兽吼叫……是温以南用玩具电话制造的那个“噩梦”! 辰辰亲口承认了楼梯事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温以南没有撒谎!没有污蔑! 是胡秀雅! 是她在背后教唆辰辰演戏! 是她一手导演了那场苦肉计,栽赃给温以南! 而自己,成了她最锋利的那把刀,狠狠捅向了温以南,也捅向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卫砚?卫砚你听我解释!辰辰他胡说八道!他被温以南吓出毛病了!他……”胡秀雅慌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靳卫砚什么也没说,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巨大的愤怒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 目标靳家老宅! 车子在老宅门口一个急刹停下。 靳卫砚浑身裹挟着骇人的戾气,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 客厅里,胡秀雅正试图安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辰辰,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慌乱。 看到靳卫砚进来,她强自镇定,挤出笑容:“卫砚,你怎么突然……”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胡秀雅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打得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啊!”胡秀雅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靳卫砚,眼中充满了惊骇。 辰辰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吓得连哭都忘了,惊恐地缩在沙发角落。 “胡秀雅!”靳卫砚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你好!你真是好啊!教唆辰辰自残栽赃!利用我的信任!掏空靳家!现在还差点害死我的孩子!你这个蛇蝎毒妇!” “卫砚!你听我说!是辰辰他胡说的!是温以南!是她教辰辰这么说的!她想离间我们!”胡秀雅捂着脸,还在做最后的狡辩。 “离间?”靳卫砚怒极反笑,眼神森寒刺骨,“那你告诉我,砺锋集训营怎么回事?老于儿子差点被虐死在里面!辰辰名下的股份又是怎么回事?林律师给你的那个文件袋里装的是什么?!嗯?!” 胡秀雅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彻底乱了。 他……他竟然都知道了?这么快? “我……我没有……”她还想抵赖。 “没有?”靳卫砚弯腰,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来,逼视着她惊恐的眼睛,“胡秀雅,我会让你知道,欺骗我伤害我靳卫砚的人,会是什么下场!沈峰!” 早已守在门外的沈峰立刻带人进来。 “把这个女人给我看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立刻冻结她名下所有账户!联系林律师!还有,”靳卫砚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辰辰,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冷硬道,“把辰辰先送去我妈那里,找人看着,不许胡秀雅接近!” “是!靳总!”沈峰立刻执行。 “不!靳卫砚你不能这样对我!辰辰!我的辰辰!”胡秀雅彻底慌了,尖叫着挣扎。 靳卫砚厌恶地甩开她,仿佛甩掉什么肮脏的东西,再没看她一眼。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必须找到温以南!立刻!马上! 他冲出老宅,跳上车,油门踩到底,朝着林忧的公寓疾驰而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逃离 靳卫砚的车几乎是撞进林忧公寓楼下的。 他甩上车门,引擎都没熄,几步就跨上台阶,用力砸门。 “开门!林忧!温以南!开门!”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门内静悄悄。 “以南!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我们谈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用拳头砸着门板,砰砰作响,“你让我看看你!看看孩子!求你了!” 依旧死寂。 隔壁的门猛地拉开,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满脸怒容:“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休息了!那户的小姑娘几天前就搬走了!再砸门我报警了!” 搬走了? 靳卫砚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发冷,砸门的手僵在半空。 “搬走了?什么时候?”他猛地转向邻居,眼神骇人。 “就……就前两天!深更半夜的,救护车都来了,担架抬下去的,流了好多血……哎,你干什么!” 靳卫砚根本没听后半句。 救护车?担架?好多血?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脑子。 他猛地转身,几步冲回车里,油门踩到底,方向盘一打,车子咆哮着冲出小区,直奔最近的市立医院。 急诊大厅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靳卫砚像一头失去方向的困兽,抓住每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温以南!有没有一个叫温以南的病人送来?流产!孕妇!” “先生,冷静点!我们查一下……” “查!立刻给我查!”他双眼赤红,几乎失去理智。 护士被他吓到,慌忙在电脑上查询。 “温以南……前天晚上凌晨一点多,由120送来的,紧急流产大出血……”护士看着屏幕,语气带着一丝同情,“送来时情况很凶险,手术做了很久……” 流产……大出血…… 靳卫砚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扶住冰冷的导诊台才勉强站稳。 心口像是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块,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孩子……真的没了。 “人呢?她现在人呢?”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手术稳定后,当天就坚持办理出院了,没人陪同,自己走的。”护士摇摇头,“留的地址还是林忧小姐那个公寓。” 走了……又走了…… 在他刚知道真相,刚想不顾一切挽回的时候,她拖着刚刚失去孩子的身体,再次决绝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冰冷的夜风灌进领口,也吹不散胸腔里那团灭顶的绝望和悔恨。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沈峰。 他麻木地接起。 “靳总!您在哪?”沈峰的声音异常焦急,“董事会那边出事了!几位元老突然联名发起紧急会议,就在明早九点!矛头直指您!说……说您个人决策失误导致辰少受伤,还涉嫌……涉嫌利用职权转移集团资产,损害股东利益!他们要求您立刻做出解释,否则将启动罢免程序!” 靳卫砚捏着手机,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他望着医院门口川流不息的车灯,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知道了。”他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胡秀雅那边呢?” “人看住了,账户也冻结了。但那个林律师……跑了!我们晚了一步!他名下的律师事务所也人去楼空!辰少名下几笔关键的不动产和基金份额,已经被秘密转移到一个离岸空壳公司,追查需要时间!更棘手的是……” 沈峰顿了一下,声音更低,“胡秀雅被我们控制后,她……她联系了一个人。我们的人只听到她对着电话哭诉,还提到了郑部长。” 郑部长? 靳卫砚的瞳孔猛地一缩。 市里主管经济审批的郑国栋? 胡秀雅什么时候攀上了这层关系? 难怪董事会那群老狐狸突然发难,动作如此之快、如此精准! 一股巨大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胡秀雅,果然还有后手! 而且这后手,又狠又毒! “给我查!郑国栋和胡秀雅所有的关联!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靳卫砚的声音冷得像冰,“还有,动用一切关系,给我找到温以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他挂断电话,巨大的疲惫和冰冷的愤怒交织着,几乎将他吞噬。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却没有立刻发动。 车厢里一片死寂。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温以南最后离开病房时那摇摇欲坠却无比决绝的背影,手背上蜿蜒的血迹,还有她眼中疯狂的恨意。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反复揉 捏,痛得他蜷缩起来。 他错了。 错得离谱。 错得……可能永远都无法挽回。 三天后,南中 国海,一座不知名小岛。 咸湿温暖的海风拂过白色的窗纱,带来远处海浪低沉的呜咽。 温以南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薄的绒毯。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浅淡的光影。 她的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蓝,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 幸好她买通了医院的医生,才得以保住这个孩子。 门被轻轻推开,林忧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进来,脚步放得极轻。 “以南,喝点鱼汤,刚熬好的,很鲜。”她把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声音温柔得像怕惊碎一个梦。 温以南眼珠动了动,视线从海面移开,落在林忧担忧的脸上,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算是回应。 “靳卫砚疯了,”林忧在她旁边的矮凳坐下,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地开口,“沈峰的电话都快把我手机打爆了,还有各种陌生的号码,估计是他找的人,全城在找你,机场、车站、高速路口……他像条疯狗。” 温以南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听到的是一个与己无关的名字。 “还有,”林忧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在汤碗旁边,“徐律师昨天亲自送来的,他说靳卫砚现在被董事会逼得焦头烂额,胡秀雅那个贱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攀上了市里一个姓郑的部长,反咬一口,指控靳卫砚侵吞辰辰的遗产,转移集团资产,这些。”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死灰复燃 她点了点文件袋,“是徐律师私下能弄到的部分证据副本,关于胡秀雅转移辰辰名下股份和贵重物品的一些初步线索,他说……如果你想,这些可以作为武器。” 温以南的目光终于缓缓聚焦,落在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上。 她没有立刻去碰,只是看着。 武器? 呵。 她的孩子,她曾经对那个家抱有的最后一丝可笑的期待,就是被这些肮脏的“武器”碾碎的。 “还有这个,”林忧又从包里摸出一支小巧的银色录音笔,轻轻放在文件袋上,眼神复杂,“徐律师说……这是靳卫砚让他务必转交给你的,他说……靳卫砚让他带句话,对不起,是他眼瞎心盲。” 温以南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看着那支冰冷的录音笔,仿佛看到那个男人此刻焦头烂额追悔莫及的样子。 对不起? 眼瞎心盲? 太晚了。 她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拿录音笔,而是直接将它扫开。 录音笔掉在柔 软的绒毯上,无声无息。 林忧看着她的动作,无声地叹了口气。 “忧忧,”温以南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像是砂砾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帮我联系徐律师。” 林忧眼睛一亮:“你打算……” “靳家的事,与我无关了。”温以南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辽阔的大海,眼神一点点沉淀,褪去空洞,凝聚起某种坚硬的东西。 “但温氏是我妈的心血,胡秀雅想掏空的,不只是靳家,那里面,也有属于我的东西。”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拿回来,一分一毫,都要让她吐出来。” 靳氏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满了人。 几位头发花白的董事会元老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一侧,其他董事和高管也大多神情严肃,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长桌尽头那个位置。 靳卫砚独自坐在那里。 他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但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下颌线绷得死紧。 连续数日的高压追查、董事会的步步紧逼、寻找温以南的杳无音信,像几座大山压在他身上。最让他心焦如焚的是,胡秀雅背后的郑国栋,像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暂时动不得,却让他束手束脚。 沈峰追查胡秀雅和林律师的资金流向遇到了强大的阻力,关键证据链始终无法闭合。 “靳总,”坐在最前面的李董,也是靳父时代的老臣,率先发难,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时间到了,关于辰少爷名下价值近八千万的星海科技原始股被秘密转移至境外空壳公司一事,还有集团旗下子公司锐进建材账目上那笔五千万的异常亏空,指向你私人控股的离岸账户,这两件事,你是不是该给董事会,给所有股东,一个明确的交代了?”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紧紧锁住靳卫砚。 靳卫砚抬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过李董,最后落在李董旁边那个一直低头喝茶看似置身事外却眼神闪烁的王董身上。 他心中冷笑,胡秀雅的手伸得真长,连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王董都成了她的传声筒。 “交代?李董,王董,你们要的交代,是听我解释,还是已经认定了我的罪名,准备直接把我踢出局?” 李董脸色一沉:“靳总!注意你的措辞!我们只是履行董事职责,维护股东利益!现在证据指向你……” “指向我?”靳卫砚打断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全场,“那好,我问你,辰辰的股份转移,操盘手是谁签的字?最终受益人是谁?锐进建材那五千万,具体是哪笔业务?合同编号?经办人?资金流水的最终去向账户名?这些最核心的证据链,你们手里有吗?还是说……” 他目光如刀,直刺李董和王董,“你们手里只有胡秀雅女士提供的几张语焉不详的所谓内部文件?” 李董和王董被他问得一窒。 他们手里的“证据”,确实大多是胡秀雅通过隐秘渠道提供的原始凭证。 尤其是靳卫砚提到的那些关键细节,胡秀雅都语焉不详。 “靳卫砚!你这是在混淆视听!”王董忍不住拍案而起,脸涨得通红,“胡女士作为辰少的法定监护人,她提供的证据就是最有力的指控!她孤儿寡母,难道会用自己的儿子来诬陷你吗?倒是你,迟迟拿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我看你是心虚!” “孤儿寡母?”靳卫砚嗤笑一声,眼神冰冷刺骨,“王董,你确定她现在是孤?还是攀上了什么高枝,觉得可以借势把靳氏这潭水彻底搅浑,好浑水摸鱼?” “你……你什么意思!”王董脸色一变。 “我什么意思,王董心里清楚。”靳卫砚不再看他,目光扫视全场,“各位董事,我靳卫砚执掌靳氏七年,集团资产翻了三倍不止!我若要侵吞,何需用如此拙劣如此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方式?这根本不符合逻辑!这分明是有人精心构陷,目的就是要搞垮我,搞乱靳氏!” 他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给我一周时间,一周之内,我会把胡秀雅转移辰辰资产的完整证据链,以及她勾结外人构陷于我,损害集团利益的铁证,放在各位面前!届时,谁是人,谁是鬼,自有公断!” “一周?”李董皱眉,显然不满意,“董事会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集团股价因为这桩丑闻已经连续下跌……” “三天!”一个冷静到近乎漠然的女声,突兀地从会议室门口传来。 所有人都是一惊,猛地转头看去。 会议室厚重的双开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靳卫砚浑身剧震,霍然转头! 门口站着的人,不是温以南。 是林忧。 她穿着干练的米白色西装套裙,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神情平静,目光坦然地迎着所有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图谋不轨 林忧无视了靳卫砚,径直看向主位的几位元老,清晰地重复。 “靳总需要的一周太长了,温以南女士委托我转告董事会,关于胡秀雅女士涉嫌非法转移未成年人靳辰名下资产的关键证据链,包括股权代持协议、资金跨境转移路径、离岸公司实际控制人信息,以及胡秀雅女士与郑国栋部长近期异常密切的资金往来和通话记录摘要……相关的核心证据,三天之内,会由温女士的代理律师徐正阳先生,正式提交给董事会审计委员会。” 她的话如同重磅炸弹,在死寂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开! “温以南?” “她怎么会有证据?” “郑部长?!她怎么敢……” 董事们瞬间哗然,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靳卫砚死死地盯着林忧,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又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 是她!她果然在!她拿到了证据! 她选择了用这种方式…… 彻底斩断与靳家的最后一丝联系,甚至不惜直接对上胡秀雅背后的郑国栋!她是在报复他? 还是…… 林忧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公事公办的疏离:“靳总,温女士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靳卫砚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什么话?” 林忧看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复述:“‘靳家的坟,我自己来填,不劳靳总费心。’” “靳家的坟,我自己来填。不劳靳总费心。” 林忧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靳卫砚的心脏。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撑在桌面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她不仅要撕开胡秀雅的画皮,还要亲手埋葬整个靳家?连同他一起? 巨大的痛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温以南她凭什么?”王董猛地站起来,脸红脖子粗,指着林忧,“她一个外人!一个已经被靳家扫地出门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插手靳氏董事会的内部事务?还说什么提交证据?我看她是和胡秀雅一样,想趁乱搅浑水,图谋不轨!” “就是!李董,不能听她一面之词!”立刻有依附王董的董事附和。 “图谋不轨?”林忧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地扫过王董,“王董这么急着给胡秀雅撇清,又急着给温女士扣帽子,是怕她提交的证据里,也有您私下接受胡秀雅女士咨询费的银行流水吗?去年十月,瑞士银行那个账户?” “你……你血口喷人!”王董脸色瞬间煞白,指着林忧的手都在抖。 会议室再次哗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王董身上,惊疑不定。 “是不是血口喷人,三天后自有分晓。”林忧不再看他,转向主位脸色铁青的李董,语气恢复平静,“李董,温女士只是基于她作为靳辰小少爷曾经的临时监护人所掌握的部分信息,以及保护温氏在靳氏集团中合法权益的立场,提供关键线索,是否采纳,如何调查,自然是董事会和审计委员会的职责,我的话带到了。” 她微微颔首,无视满室各异的目光和靳卫砚死死锁在她身上几乎要烧起来的视线,利落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一步步消失在会议室门外。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仿佛隔绝了靳卫砚最后一丝希望。 会议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王董,此刻面如死灰,颓然跌坐回椅子上,不敢再发一言。 其他董事也面面相觑,交换着震惊和不安的眼神。 温以南这个名字,连同她抛出的三天之约和牵扯出的郑国栋和王董,像一团巨大的充满不祥的阴云,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咳,”李董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他看向靳卫砚,眼神复杂,“靳总,你看这……” 靳卫砚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眼底布满血丝,但那份属于掌权者的冰冷和强势又重新凝聚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迫人。 他扫视全场,声音不高。 “都听到了?三天,三天时间,足够很多事情水落石出。” 他目光如刀,刻意在王董惨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秒,“这三天,集团一切事务照旧。审计委员会全力配合,准备接收温女士提供的证据,并启动最严格的独立核查,同时……” 他语气陡然转厉,“沈峰!” 一直守在会议室门外的沈峰立刻推门进来:“靳总!” “加派人手,给我盯死胡秀雅!她房间里外,所有通讯渠道,给我一寸寸地筛!还有那个郑国栋,”靳卫砚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把他最近半年所有公开的、私下的行程,接触过的人,经手过的项目审批,全部给我挖出来!尤其是和胡秀雅、林律师、王董……” 他顿了顿,声音冰寒,“有任何交叉的部分,重点标注!” “是!”沈峰领命,立刻转身去办。 靳卫砚重新看向董事们,眼神锐利如鹰隼:“各位,三天时间,是人是鬼,我们拭目以待,散会!”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抓起桌上的手机,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留下身后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和死寂。 千里之外的海岛。 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熔金。 温以南依旧坐在窗边的躺椅上,但身上不再是薄毯,而是换上了一身舒适的亚麻长裙。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望着海面的眼睛里,空洞和死寂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的清醒。 放在腿上的平板电脑亮着,屏幕上是加密的邮件界面。 最新一封来自徐正阳: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接受审判 温以南的目光在“寻找您”三个字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漠然地移开,点开了附件。 关于靳辰监护权的法律意见书。 她纤细的手指划过冰冷的屏幕,目光沉静。 胡秀雅不配做母亲。 那个孩子,不能毁在那个毒妇手里。 这不仅是对辰辰的责任,更是她反击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斩断胡秀雅以“监护人”身份继续操控靳辰名下资产的最后合法性。 敲门声响起,林忧端着一杯温水和药片进来。 “徐律师的邮件?”林忧把水递给她。 “嗯。”温以南接过药片和水,平静地服下,“王董那边乱了,胡秀雅暂时被靳卫砚困住。三天……时间差不多了。” “你真要把那些证据交出去?尤其是……牵扯郑国栋的?”林忧有些担忧,“那是个实权人物,我们……” “不是‘我们’,”温以南打断她,放下水杯,目光投向窗外沉入海平面的最后一缕金光,眼神幽深,“是靳卫砚和胡秀雅、郑国栋他们之间的狗咬狗。我们只是把引线点着。” 她嘴角勾起极冷的弧度,“至于火会烧到谁身上,烧得多旺,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辰辰的监护权,必须拿到,这是第一步。” 林忧看着她平静却仿佛蕴藏着风暴的侧脸,点了点头。 她知道,那个曾经被伤得体无完肤的温以南,正在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从灰烬里重生。 靳家老宅,被严密看守的偏厅。 厚重的窗帘拉着,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 胡秀雅穿着昂贵的真丝睡衣,却形容憔悴,头发散乱,早已没了往日的精致优雅。 她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手机被没收,座机被监听,门口二十四小时守着面无表情的保镖。 完了……全完了! 靳卫砚的雷霆手段比她预想的更快更狠! 账户冻结,人被困死,连郑国栋那边也突然断了联系! 一定是靳卫砚那个疯子用了什么手段给郑国栋施压了! 那个老狐狸,肯定见风使舵了! 还有温以南那个贱人!她怎么还没死?她怎么敢?她怎么会有那些证据?林律师那个废物!拿了钱竟然没跑干净! “三天……”胡秀雅神经质地咬着指甲,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慌。 温以南放话三天提交证据!一旦那些东西到了董事会手里,尤其是牵扯到郑国栋的……她就彻底完了!别说靳家的财产,她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度过!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她猛地停下脚步,眼神疯狂闪烁。 郑国栋那边暂时指望不上,必须另想办法! 她还有最后一张牌…… 辰辰!对,辰辰! 靳卫砚那个蠢货,再狠也不会真的对亲侄子下死手! 只要辰辰还在她名下…… 不,只要辰辰闹起来,靳卫砚和那个死老太婆就得投鼠忌器! 一个恶毒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她冲到门口,用力拍打着厚重的木门:“开门!我要见靳卫砚!我要见我儿子!辰辰!我的辰辰被你们关到哪里去了?你们虐待他是不是?靳卫砚!你这个禽 兽!连亲侄子都不放过!放我出去!我要见我儿子!”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母亲的悲愤。 门外的保镖面无表情,像两尊门神,对她的哭喊充耳不闻。 胡秀雅拍得手都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求求你们!让我打个电话给我妈总行吧?辰辰那么小,他离了我不行的!他会害怕的!求你们了,就一个电话……” 她开始示弱,装可怜。 保镖依旧不为所动。 胡秀雅眼底的疯狂和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退回房间,眼神阴鸷地扫视着,最终落在梳妆台上一支镶嵌着碎钻的昂贵钢笔上。 靳卫砚,温以南…… 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她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狰狞的狠笑。 靳卫砚的私人公寓,夜已深。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却丝毫照不进室内沉重的黑暗。 靳卫砚独自坐在客厅沙发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布满疲惫和阴郁的脸。 沈峰刚结束汇报,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凝重。 “靳总,郑国栋那边口风很紧,暂时查不到更多直接证据,王董的海外账户已经锁定,资金流水正在追查,但还需要时间了,胡秀雅在老宅那边闹得很凶,一直喊着要见辰少和您,还试图联系外界。” “盯着她,别让她耍花样。”靳卫砚的声音沙哑,“辰辰在老太太那边怎么样?” “小少爷情绪稳定了些,老太太陪着,就是……晚上偶尔还会惊醒,喊着怪兽……” 靳卫砚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沉默了几秒:“加派人手,保护好老太太和辰辰,温以南那边……” 他顿了顿,这个名字每次提起都像在撕 裂伤口,“有消息吗?” “没有,所有交通枢纽、医院、酒店……都筛遍了,林忧的通讯也被严密监控,但她非常谨慎,温小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沈峰的声音带着无奈。 人间蒸发…… 一股灭顶的无力感和蚀骨的悔恨瞬间将他淹没,比任何一次商场的失利都更让他感到窒息和恐慌。 他错了。 错得彻底。 他亲手弄丢了她,也弄死了他们的孩子。 现在,她带着对他的滔天恨意,要回来亲手埋葬一切。 “继续找。”靳卫砚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把范围扩大到周边省市……海岛……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 挂断电话,他颓然地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身体重重地靠进沙发背。 黑暗中,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明天,就是第三天。 温以南的“证据”,会准时送到董事会。 那里面,会有什么? 胡秀雅的末日?还是……将他一同拖入深渊的利刃? 靳卫砚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个曾经被他弃如敝履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正以一种他从未预料到的的姿态,重新踏入这个漩涡的中心。 而他,只能被动地等待着她的审判。 第一百四十章 风暴 董事会会议室,空气凝固得像铅块。 时针指向九点整,徐正阳律师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与众人预想的重磅炸弹不同,它的体积显得过于轻巧。 “各位董事,”徐正阳声音沉稳,无视靳卫砚瞬间聚焦的灼热视线,“受温以南女士委托,提交关于胡秀雅女士涉嫌非法转移未成年人靳辰名下资产的关键证据摘要及索引,完整电子证据链已通过加密渠道,同步发送至审计委员会主席及两位独立董事的指定安全邮箱。” 他将文件夹放在李董面前。 王董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徐正阳继续:“温女士申明,她仅提供线索以维护自身在温氏遗留股权权益,不参与靳氏内部事务裁决,后续调查,请审计委员会依规进行。” 他微微颔首,利落离开,如同来时一样突兀。 会议室炸锅。 “查!立刻验证!”李董拍板,声音发颤。 审计团队立刻行动起来。 靳卫砚死死盯着那个文件夹,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做到了,用最冷酷的方式,把刀子精准地递到了他手里,也递给了他的敌人。 她甚至不屑于亲自看他一眼。 “靳总,”李董转向他,眼神复杂,“证据若属实……董事会要求你立即控制局面,挽回集团声誉!股价不能再跌了!” 靳卫砚下颌绷紧:“给我二十四小时。” 海岛的风带着咸腥的自由。 温以南看着平板上的财经新闻快讯。 “靳氏董事会收到匿名举报,股价震荡加剧。” 她面无表情地关掉页面。 “徐律师效率很高。”林忧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柠檬水。 “嗯。”温以南接过,指尖冰凉,“郑国栋那边,尾巴扫干净了?” “放心,我们只是搬运工,痕迹指向的是胡秀雅和林律师的原始操作,靳卫砚只要不蠢,会顺藤摸瓜。” 林忧顿了顿,“辰辰的监护权申请,法院受理了,基于胡秀雅涉嫌严重损害未成年人 权益,我们胜算很大。” 温以南的目光落在平坦的小腹上,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尽快。” 靳氏总裁办公室。 沈峰步履匆匆:“靳总,审计委员会初步核实,徐正阳提交的证据链……基本属实!王董刚刚被带走了!郑国栋那边……我们的人发现他秘书今天下午突然请假,联系不上郑本人了!” 靳卫砚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肃杀:“胡秀雅呢?” “还在老宅,疯了一样砸东西,喊着要见辰少,说……说您囚禁虐待孩子,要报警。” “报警?”靳卫砚冷笑,眼底寒光乍现,“让她报,通知媒体部,准备通稿,另外,约谈星海科技和锐进建材的债权人,稳住他们,放出风声,靳氏已掌握关键证据,即将启动对相关责任人的法律追偿及资产追索程序。” “是!还有……温小姐的行踪,有眉目了,她最后出现是租了一艘小型游艇出海,方向……可能是南部群岛。” 靳卫砚猛地转身,眼中瞬间燃起的火焰又被强行压下。 “继续查具体岛屿,但……别打扰她。”最后几个字,说得异常艰涩。 海岛的生活简单到近乎单调。 温以南大部分时间在休息看书处理徐正阳发来的法律文件。 林忧负责一切对外联络和起居。 这天,小岛唯一的诊所医生带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气质温和儒雅,戴着无框眼镜,皮肤是常在野外工作的小麦色。 “温小姐,林小姐,打扰了,这位是季屿川博士,海洋生物学家,在这片海域做科研,设备出了点小故障,诊所工具不全,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精密点的工具箱借用一下?”老医生介绍道。 林忧看向温以南。 温以南淡淡点头:“忧忧,拿给他吧。” “太感谢了!”季屿川笑容真诚,带着学者的纯粹,“不会耽误太久,修好马上归还。” 工具箱很快被取来。 季屿川道谢后,跟着老医生离开。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礼貌而克制,没有任何多余的探寻。 “看起来像个正经做学问的。”林忧随口道。 “嗯。”温以南的目光重新回到手中的书页上。 靳氏顶层的风暴愈演愈烈。 王董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如同惊雷,郑国栋的“失联”更是引发了更恐怖的联想。股价开盘即暴跌。 “靳总!星海那边要求提前赎回投资款!锐进的几个大供应商也停止供货了!”高管声音急促。 “告诉他们,三天内,靳氏会连本带息解决星海的问题,锐进的亏空,集团兜底,保证他们货款一分不少。再有人动摇,直接列入永不合作名单!”靳卫砚的声音冷硬如铁。 “可是靳总,我们的现金流……” “抵押我名下所有非集团股权的不动产基金!立刻套现!另外,”靳卫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启动蓝海计划的B轮融资预备方案,联系那几家一直想进来的风投,条件……可以再让一步。” “靳总!那是您准备了五年的核心项目!” “执行!”靳卫砚斩钉截铁。 他必须撑过这三天,撑到把胡秀雅和背后的蛀虫连 根拔起! 季屿川很快送回了工具箱,还附带了一小盒包装精美的本地特产海苔。“一点小谢意,不成敬意。”他笑容依旧温和。 “季博士客气了。”林忧代收下。 “温小姐身体好些了吗?”季屿川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看海的温以南,语气是医生对患者家属般的自然关切。 “好多了,谢谢关心。”温以南微微颔首,依旧疏离。 季屿川识趣地不再多言,告辞离开。 之后几天,他偶尔会在诊所或小码头遇见林忧,也只是点头致意,讨论几句天气或海洋状况。 靳家老宅。 胡秀雅的哭喊变成了歇斯底里的诅咒。 她砸碎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眼睛赤红。 郑国栋彻底失联,王董倒了,靳卫砚的反击迅猛如雷霆。 她完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发布会 绝望中,一个更疯狂的念头滋生。 她摸出那支藏匿的镶钻钢笔,狠狠扎向自己的手臂! 鲜血瞬间涌出。 她忍着剧痛,将血胡乱抹在撕碎的床单上,然后扑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哭嚎。 “杀人啦!靳卫砚要杀我灭口!救命啊!我的孩子!辰辰!妈妈对不起你啊!靳卫砚把你藏起来要害死你啊!”她的声音凄厉绝望,穿透门板。 门外的保镖脸色一变,迅速通过对讲汇报。 消息传到靳卫砚耳中时,他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融资谈判。 “靳总!胡秀雅自残并高呼您要杀她灭口虐待辰少!动静很大,邻居可能听到了!要不要强制……” 靳卫砚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蠢货!她在找死!叫医生过去处理伤口,控制住她!通知老太太,带辰辰暂时去西山别墅,加强守卫!让公关部立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负面舆情!”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胡秀雅这是要鱼死网破,把水彻底搅浑! 海岛的宁静被一封邮件打破。 是徐正阳发来的法院开庭通知。 关于靳辰监护权变更的第一次听证会,定在一周后。 “胡秀雅狗急跳墙,自残污蔑靳卫砚,舆论有点波动。”林忧把平板递给温以南。 温以南看着屏幕上模糊的标题。 “证据都提交给法院了?” “提交了,包括她转移资产精神状况不稳定的相关证明,以及辰辰在靳老太太身边生活状态良好的评估报告。” 林忧有些担忧,“但她这么闹,会不会影响法官判断?毕竟她打着生母的旗号。” “法官看的是证据,不是泼妇骂街。”温以南语气冰冷,“她闹得越大,暴露的丑态越多,对我们越有利,准备一下,听证会,我视频出庭。” 靳氏股价在传闻双重打击下,跌至冰点。 银行的催款电话一个接一个,融资谈判也因巨大的不确定性陷入僵局。 靳卫砚已经连续四十八小时没有合眼,眼底布满骇人的红血丝。 “靳总,查到郑国栋了!他根本没失联,是被……被更高一级的部门秘密控制了!我们提交的关于他亲属账户异常的证据,被匿名送到了上面!”沈峰带来一个震撼的消息。 靳卫砚猛地抬头:“匿名?” “对!手法……和当初给董事会送证据的,很像。”沈峰意有所指。 靳卫砚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瞬间失声。 是她!又是她! 她在暗处,不仅递刀,还直接斩断了对方最大的保护伞!她到底布了多少局? “好……好!”靳卫砚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痛楚的亢 奋,“胡秀雅呢?她背后没人了,该她开口了!” “她还在装疯卖傻,但医生确认她手臂是自伤,另外,”沈峰声音更低,“我们的人发现,胡秀雅在自残前,曾用那支藏匿的钢笔,在撕碎的床单上写过什么,但血迹覆盖了大部分,只勉强辨认出几个数字和字母碎片……像是一个国外电话号码的片段。” “查!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复原!挖出她最后一条线!”靳卫砚眼中寒光大盛。 靳氏集团,风暴中心。 “靳总!星海科技的陈总又打电话来催了,语气很硬,说今天下班前看不到解决方案,明天就发律师函!” “锐进的张总直接带人堵在财务部了!” “银行那边……要求我们立刻补充抵押,否则考虑冻结部分信贷额度!” 办公室内,电话铃声助理急促的汇报声交织成一片,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靳卫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僵直如铁。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如同靳氏此刻的处境。 “沈峰!”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陈总,钱,明天下午三点前,一定到星海账上!让他再等半天!张总那边,让财务总监亲自带他去我办公室隔壁的会客室,泡最好的茶,告诉他,锐进的货款,三天内结清,一分不少!银行……把蓝海计划B轮最新的意向书给他们看!告诉他们,靳氏死不了!” “是!靳总!”沈峰立刻转身去办。 靳卫砚捏了捏眉心,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和血丝。 时间!他需要时间! 胡秀雅那条国外号码的碎片,技术部门还在全力复原,郑国栋被秘密控制后,口风紧得像铁桶,撬不开。 董事会那群老狐狸,表面暂时被压住,暗地里都在观望,一旦他资金链彻底断裂…… 桌上的内线电话又响了,是李董。 “靳总,审计报告出来了,温以南提供的证据……完全属实,胡秀雅和王董,铁证如山。董事会要求你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澄清,稳定股价!还有,胡秀雅怎么处置?她还在老宅闹,媒体已经开始捕风捉影了!” 靳卫砚眼神冰冷:“发布会明天上午十点,集团一楼大厅,胡秀雅……” 他顿了顿,声音淬着寒意,“她不是想闹吗?通知警方,以涉嫌巨额职务侵占损害未成年人 权益诬告陷害等罪名,正式立案!让律师准备好材料,立刻申请逮捕令!把她从老宅请到该去的地方!通知媒体,发布会后,警方会有案情通报!” “这……”李董似乎被他的狠厉惊了一下,“会不会太急了?舆论……” “舆论?”靳卫砚冷笑,“她现在就是一颗毒瘤,早剜掉早干净!按我说的做!”他直接挂了电话。非常时期,必须用雷霆手段! 海岛的风似乎永远带着阳光和海盐的味道。 季屿川再次登门,这次是归还一本关于本地珊瑚礁生态的图册,上次借工具箱时林忧提过温以南对海洋生物有点兴趣。 “温小姐,林小姐,图册还给你们,里面的标注非常专业,受益匪浅。”季屿川笑容温和,将书递给林忧。 “季博士客气了。”林忧接过。 温以南坐在廊下的藤椅上,微微颔首致意,目光平静地掠过季屿川晒得微红的脸颊和沾着些许海沙的裤脚,落在他身后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看起来刚从海上回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悬案 “季博士的观测点,是在东面那片暗礁区?”温以南忽然开口,声音清淡。 季屿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喜:“温小姐对海洋也有研究?是的,那片暗礁生态系统很独特,但近年来受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影响很大,我正在做长期监测。” “谈不上研究,看过一些资料。”温以南语气依旧平淡,“那片区域水流复杂,暗涌多,季博士作业时多加小心。” “多谢提醒!”季屿川笑容更真诚了些,“我们团队很谨慎的,对了,过几天我们有一艘补给船会靠岸,如果你们需要带什么岛上不好买的日用品或书籍,可以告诉我,很方便。” “谢谢,暂时不用。”温以南婉拒,结束了话题。 季屿川识趣地告辞。林忧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对温以南笑道:“这位季博士,人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学术派的单纯。” 温以南没接话,重新拿起手边关于信托基金管理的书。 季屿川像一阵无害的海风,吹过就散了,激不起她心中任何涟漪。 她的心,如今只装得下 腹中的孩子未竟的责任,以及一片需要重建的废墟。 情爱? 早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靳氏新闻发布会现场。 闪光灯如同密集的暴雨,打在靳卫砚冷峻的脸上。 他站在台上,背脊挺直,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力挽狂澜的决绝。 “关于近期针对本人及靳氏集团的不实传言,董事会审计委员会的独立核查报告已清晰证实,系集团内部个别高管勾结外部人员,利用职务之便,非法转移集团及未成年人资产,并恶意构陷!相关责任人已被集团开除并移送司法机关!目前,警方已正式立案侦查!” 台下哗然! 记者们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来: “靳总!胡秀雅女士作为靳辰小少爷的生母,您指控她转移亲生儿子的财产,是否过于冷血?” “有消息称胡女士在老宅自残并指控您虐待,对此您如何回应?” “靳氏股价暴跌,资金链是否已经断裂?如何保证股东利益?” 靳卫砚眼神锐利如刀,一一扫过提问的记者。 “法律面前,只有犯罪事实,没有身份特权!胡秀雅的行为已严重触犯法律,损害了靳辰的合法权益!至于自残和污蔑,警方会有权威结论,我在此不做无谓辩解,关于集团运营……” 他话锋一转,气势陡然提升,“靳氏根基深厚,现金流虽有短期压力,但蓝海计划B轮融资已取得突破性进展!多家顶级风投机构表达了明确意向!同时,集团已启动对受损资产的强力追索程序!我们有信心,也有能力,在最短时间内恢复稳定,保障每一位股东的权益!” 他掷地有声的回答暂时压住了场内的骚动。 就在这时,沈峰快步上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靳卫砚眼神一凝,随即对着话筒,声音更加沉冷: “刚刚收到消息,警方已对犯罪嫌疑人胡秀雅执行逮捕!稍后会有正式通报!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 他不再理会身后掀起的更大声浪,转身大步离去。 海岛的法庭听证会,通过视频进行。 温以南出现在屏幕里,穿着简单的米色高领毛衣,长发松松挽起,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沉静如水,锐利如冰。 她只露了上半身。 胡秀雅的律师试图强调母子亲情,质疑温以南作为“外人”的动机,甚至隐晦提及她与靳卫砚的过往纠纷。 温以南全程冷静,话语清晰简洁,只针对证据发言。 “法官大人,我提交的录音银行流水资产转移文件,以及心理专家对靳辰小少爷在胡秀雅女士监护下长期处于紧张恐惧状态的评估报告,均已充分证明胡秀雅女士不具备担任监护人的基本资格和条件,她利用监护权谋取私利,严重损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和财产权益。” “我的动机?”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目光直视屏幕,“保护一个无辜的孩子,让他远离伤害和利用,这需要什么特别的动机吗?至于我与靳卫砚先生的过往,与本案核心,靳辰小少爷的最大利益,有任何法律上的关联吗?” 她的反问让胡秀雅的律师哑口无言。 靳老太太的代理律师也提供了大量辰辰在祖母身边安定生活的证明。 儿童权益调查官最终陈述:“综合各方证据及对孩子本人的观察评估,我们认为,变更监护权至靳卫砚先生更符合靳辰的身心健康及长远发展利益。” 法官当庭宣布:暂时剥夺胡秀雅对靳辰的监护权,指定靳卫砚为监护人,靳老太太为实际抚养人。待胡秀雅刑事案件审结后,再作最终裁定。 屏幕暗下。 温以南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成了。 靳卫砚在办公室看到了听证会的简短新闻快讯。 他看着屏幕上温以南冷静到漠然的脸,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复揉 捏。 她赢了,为辰辰赢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未来,也彻底斩断了与靳家最后一点温情脉脉的假象。她甚至不屑于在视频里多看他一眼。 “靳总,技术部有突破!”沈峰的声音带着激动冲进来,“胡秀雅床单上那个血迹覆盖的号码碎片,结合她加密邮箱里残留的碎片化信息,我们锁定了一个瑞士银行的匿名保险柜!开户人关联信息……指向一个叫吴庸的人!这人表面是个掮客,但我们深挖下去,发现他十几年前,曾是你父亲车祸前那个失败竞标项目的……对方公司的外围顾问!” 靳卫砚猛地站起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父亲的车祸……那个尘封多年最终以意外定案的悬案! 难道? “查吴庸!所有底细!他现在的行踪!还有,当年那个竞标项目的所有细节,给我翻个底朝天!”靳卫砚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张巨大黑网的边缘!而这张网,可能笼罩了靳家十几年! 第一百四十三章 董事会 海岛的日子按部就班。 温以南的孕肚已经微微显怀,在宽松的衣裙下还不太明显。 她大部分时间在休息看书处理徐正阳发来的关于温氏股权追索的进展文件。 靳辰监护权变更后,温氏在靳氏集团中的那点遗留股权,剥离起来也相对顺畅了许多。 季屿川偶尔会来借还一些专业书籍或工具,讨论的话题也仅限于海洋生态气候变化,或者岛上一些有趣的自然现象。 他分寸感极好,从不逾矩。 温以南有时会就某个专业名词或现象多问一两句,他便认真解答,眼神干净专注,像讨论一个纯粹的学术问题。 林忧私下打趣:“这位季博士,怕不是把你当成移动的海洋百科讨论板了。” 温以南淡淡一笑。 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目的的交流,像海风一样清爽,是她此刻需要的宁静。 她开始利用语言优势,帮岛上唯一的小学和诊所翻译一些简单的英文资料或药品说明书,换些新鲜水果。 日子平淡,却有种脚踏实地的安稳感。 靳卫砚的世界却截然相反。 “靳总,吴庸找到了!在东南亚一个小国赌 场里,输得精光!我们的人请到他了!”沈峰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劲。 “问!我要知道当年的一切!谁指使的他?和胡秀雅什么关系?和我父亲的车祸又有什么关系!”靳卫砚眼神阴鸷。 同时,资金的压力到了临界点。 变卖私人资产的资金即将耗尽,“蓝海计划”B轮的关键谈判却因靳氏巨大的负面舆情和潜在的法律风险,卡在了最后一步。 风投要求靳卫砚个人提供无限连带责任担保,并大幅降低估值。 “靳总,签了这份担保,万一……”财务总监额头冒汗。 “没有万一!”靳卫砚抓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力透纸背,“告诉他们,钱,一周内必须到账!否则,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拿到蓝海!” 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孤狼,赌上了一切。 海岛的夜晚,星空低垂。 温以南收到徐正阳的加密邮件: 温以南关掉邮件,走到露台。 海风拂面,带着凉意。 靳父的车祸……那个模糊的充满疑云的往事。 靳卫砚在查? 也好。 靳家的陈年旧账,是该彻底清算了。 至于胡秀雅,她的结局,早已注定。 她轻轻抚摸着微隆的小腹,感受着里面新生命的微弱律动。 这里没有靳家的腥风血雨,只有海浪的低语和星空的宁静。 她的战场,在另一个维度守护好这个孩子,重建属于她和母亲的生活。 手机震动,是季屿川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夜光藻在海浪中闪烁,如同流动的星河。配文:「今晚的奇迹。」 温以南看着那梦幻的蓝色荧光,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回复了两个字:「很美。」 然后关机。 靳卫砚的办公室,空气凝滞。 “靳总,蓝海的钱到账了!第一期!”财务总监声音激动得发颤,“对方要求我们立刻启动项目二期用地审批。” “知道了。”靳卫砚声音低沉,没有半分喜悦。 这笔钱是救命稻草,也是枷锁。 他签下的个人无限连带责任担保,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转向沈峰,“吴庸那边,吐出什么了?” 沈峰面色凝重:“嘴很硬,只承认当年收了钱,在靳老先生竞标的关键项目上做了手脚,导致靳氏方案泄露,最终竞标失败。但他一口咬定是商业竞争,和车祸无关。至于指使者……” 沈峰压低声音:“他提到一个代号先生,所有指令和资金都是通过加密渠道单向联系。我们追踪了那个已废弃的渠道,指向海外一个无法追查的服务器。另外,胡秀雅是通过林律师搭上吴庸这条线的,吴庸承认,是他暗示胡秀雅可以利用辰少,掏空靳家,并承诺帮她处理海外资产。” “先生?”靳卫砚眼神阴鸷如寒潭,“林律师呢?还没抓到?” “国际刑警在追,但像人间蒸发。那个瑞士保险柜里只有一些不记名债券和现金,价值不菲,但没更多线索。” 沈峰顿了顿,“还有,董事会……李董他们要求您下午必须出席临时会议,讨论……讨论您个人担保带来的潜在风险,以及集团下一步的去风险化策略。” “去风险化?”靳卫砚冷笑,“是去我靳卫砚化吧?告诉他们,我会准时到!” 海岛诊所,简单的产检室。 “胎儿发育很好,很健康。”老医生看着B超屏幕,笑着对温以南说,“就是妈妈要再多吃点,营养要跟上。” “谢谢医生。”温以南松了口气,整理好衣服。 林忧扶她起来:“听见没?医生让你多吃!回去我就炖汤!” 刚走出诊所,就看到季屿川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标本瓶,里面是些细小的浮游生物。 “温小姐,林小姐。”季屿川打招呼,看到温以南手中的检查单,笑容温和,“检查顺利?” “嗯,谢谢季博士关心。”温以南点头。 季屿川扬了扬标本瓶:“刚采的样本,这片海域的生物多样性很丰富,对了,诊所的刘医生托我问问,温小姐英语那么好,能不能帮忙看看这批新到的进口药说明书?有些专业术语他们拿不准。” “可以。”温以南答应得很干脆。 “太好了!说明书我晚点送到你们住处?”季屿川问。 “行,放门口就行。”林忧代答。温以南没反对。 靳氏董事会的临时会议,气氛比之前更加微妙。 “靳总,蓝海的钱是到了,暂时解了燃眉之急,但您签的那个个人无限连带责任担保……”李董皱着眉,手指敲着桌面,“这等于把您个人和集团深度捆绑,一旦蓝海项目有任何闪失,或者……您个人再被卷入什么法律纠纷,整个集团都会被拖入深渊!董事会对此非常担忧!” “李董的意思是?”靳卫砚面无表情。 第一百四十四章 真相 “靳总,”李董身体微微前倾,会议室里其他几位董事的目光都聚焦在靳卫砚身上,“董事会的担忧很明确,您的个人无限担保,让集团承担了前所未有的风险,蓝海项目体量巨大,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或者……比如胡秀雅的案子牵连出更多对您个人不利的证据……整个靳氏都会被拖下水,我们建议,尽快引入新的战略投资者,稀释您的个人责任占比,甚至……考虑设立一个特别风险管控委员会。” 靳卫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稀释?管控?李董的意思,不如直说想趁火打劫,削弱我的控制权。” “靳总,话不能这么说!”王董事的位置还空着,另一位赵董忍不住开口,“大家都是为了集团利益!您现在的处境太危险!胡秀雅在看守所里天天闹,媒体盯着不放,郑国栋的案子越查越深!谁知道还会扯出什么?” “扯出什么?”靳卫砚眼神扫过众人,声音冷得像冰,“该扯出来的,我会亲手把它扯干净!吴庸已经抓到了,当年算计我爸的人,一个都跑不了!至于蓝海……钱是我弄来的,项目是我一手搭建的!没有这份担保,你们现在就该想着怎么打包变卖资产,而不是坐在这里讨论怎么管控我!” “但是风险……”李董还要争辩。 “风险我来担!”靳卫砚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几位董事,“蓝海二期用地审批,下周必须拿到!谁在这个环节给我掉链子,谁就是跟我靳卫砚过不去,跟靳氏的未来过不去!散会!” 他转身大步离开,留下会议室一片凝重的气氛。 “太霸道了……”赵董抱怨。 李董叹了口气,眼神复杂:“蓝海……确实是靳氏的命脉,可这个靳卫砚……太锋芒毕露,刚极易折啊。” 靳家,西山别墅。 辰辰用力把一个陶瓷小狗摆件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骗子!小叔是大骗子!你说妈妈出国了!可她为什么被抓起来!电视上都说了!他们说妈妈是坏人!他们骗人!”辰辰红着眼睛,对着靳老太太吼叫,小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 靳老太太心疼得不行,想去拉他:“辰辰乖,来奶奶这儿……” “我不要!”辰辰猛地躲开,眼神充满怨恨地看着刚进门的靳卫砚,“你关着妈妈!是你把她抓走的!你坏!” 靳卫砚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今天已经接了无数个质问的电话,包括警察局的:“靳辰,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谁告诉你的这些?” “佣人都在说!网上也有!”辰辰像只小刺猬,“我要妈妈!我要见妈妈!” “现在不行。”靳卫砚语气不容商量,“胡秀雅现在在接受调查。” “调查什么?她就是生我养我的妈妈!你才是坏蛋!”辰辰眼泪掉下来,转身就往楼上跑。 “辰辰!”靳老太太想追。 “让他冷静。”靳卫砚拦住她,语气沉重,“沈峰,安排几个人,把别墅上下能上网的设备都检查一遍,禁止非必要的通讯,还有,今天多嘴那几个佣人,结算工资,全部辞退。” “是,靳总。”沈峰应道。 “这样对辰辰太残酷了……”靳老太太心疼孙子。 “妈,胡秀雅给他灌输了多少仇恨?现在放任他被舆论影响,对他更残酷!”靳卫砚眼神冰冷,“真相,等他再大一点……会明白。” 海岛。 林忧拿着手机念着新闻:“靳氏集团董事会对总裁靳卫砚签订的个人无限连带责任担保表示强烈担忧,据悉,数位大股东提出设立风险管控委员会以约束总裁权力……另外,胡秀雅在羁押期间多次声称靳卫砚虐待亲子靳辰,并指控警方办案不公……靳氏发言人再次强调一切指控均为无稽之谈。” 温以南正专心致志地翻译一份复杂的海洋药物副作用说明书,闻言头也没抬:“靳卫砚的字典里,没有被约束三个字,胡秀雅……黔驴技穷了。” “辰辰呢?”林忧有些担忧,“这么小的孩子,夹在中间多难受,刚听说他在学校差点和说闲话的同学打起来,被老师请家长了。” 温以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这是他必须经历的痛,躲不过。” 她将翻译好的几页纸整理好,“季博士要的东西好了,你帮我放门口信箱吧。” 看守所,会见室。 胡秀雅形容枯槁,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股疯狂。 她的代理律师一脸凝重:“胡女士,警方查获了你那支特殊钢笔的购买记录和用途痕迹,以及吴庸的部分供词,对你非常不利,我建议你转为污点证人,指认背后的先生和更深的关联方,争取减刑……” “减刑?”胡秀雅嗤笑一声,声音嘶哑,“别做梦了!他们就是想让我闭嘴!靳卫砚想让我死!我偏不!” 她眼睛突然亮得吓人,“律师,帮我做一件事!帮我给我妈打电话!我妈是辰辰的外婆!她疼辰辰!” 律师皱眉:“胡女士,我劝你不要再节外生枝……” “就一句!让我妈告诉辰辰,妈妈爱他!很想他!让辰辰……去找温以南!对!就去找那个贱人!” 胡秀雅语速飞快,带着神经质的亢 奋,“她不是装好人吗?让辰辰去质问她!去闹!靳卫砚怕什么?最怕他的宝贝儿子失控伤了他的新欢!哈哈哈!” 靳氏集团,总裁办。 沈峰脸色凝重地汇报:“靳总,蓝海二期那块关键用地的村民补偿款出了岔子,领头的那个叫王老五的村民突然改口,带着一群人要加价百分之三十,否则就聚众阻挠施工!下周的审批关键就在这!” “加价百分之三十?疯了!”靳卫砚皱眉,“查!谁在背后煽风点火?” “暂时没查到明确指使,但王老五最近账户有异常进账,来源很隐蔽,还在追,他口口声声说被大集团欺负,说靳氏赚黑心钱不顾百姓死活……很难缠。” 第一百四十五章 靳氏风暴 沈峰补充道,“另外……辰少的外婆,昨天去西山别墅闹了一场,哭天抢地,被保安劝走了,但今天上午,辰少学校老师又打来电话,说辰少情绪非常低落,把新发的课本撕了好几本……” 靳卫砚捏紧了拳头,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 他眯起眼,接通,声音冰冷:“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低沉的经过处理的男声:“靳总,关于先生和那份瑞士保险柜里的纪念品……有兴趣谈谈吗?” 靳卫砚的瞳孔骤然缩紧:“你是什么人?” “一个……想让游戏更有趣点的人,三天后,下午两点,曼谷酒店808房,只你一人,过时不候。”对方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沈峰紧张地看着靳卫砚:“靳总?” “去查这个号码!”靳卫砚飞快下令,心却沉了下去。 是陷阱?还是转机? 那个神秘的“先生”,终于浮出水面了吗? 偏偏在这个时候! 海岛小学。 温以南被老校长热情地请到了简陋的办公室。 “温老师!太谢谢你了!你翻译的那些说明书帮了大忙!我们诊所那批新药终于能准确使用了!”校长搓着手,脸上堆满感激。 “您客气了,校长,叫我以南就好,举手之劳。”温以南微笑。 “不不,温老师就是厉害!”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老师接口,“校长,我们高年级的孩子们最近对海洋生物特别感兴趣,可惜我们自己都了解有限,温老师既然懂这么多……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给孩子们讲一节课?讲讲神奇的海洋?孩子们肯定开心坏了!” 温以南微怔,看着校长和老师期盼的眼神,犹豫了一下。 她向来习惯独处。 “季博士在这方面才是真正的专家。”温以南婉拒道。 “季博士出海研究去了!”校长忙说,“而且孩子们就喜欢你这种安静的气质!温老师,你看……”老校长的眼神近乎恳求。 温以南想到那些纯真的眼睛,心底某处软了下来:“好吧,如果孩子们不嫌弃。” “太好了!”校长和老师都喜笑颜开。 三天后,曼谷酒店808房。 靳卫砚独自站在房间中央,窗帘紧闭,气氛压抑。 约定的时间已过十分钟,房门被无声地打开。 一个穿着深色兜帽衫身形瘦削的男人走进来,门在他身后关上。 他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脸。 “东西。”靳卫砚开门见山,语气冰冷戒备。 兜帽男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低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记的黑色U盘,放在桌上。 “先生的问候,这里面有你父亲车祸前后,一些很有趣的通讯记录和账目往来……指向某个你想不到的人。”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同样经过处理。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靳卫砚没有去碰那个U盘。 “我是谁不重要。”兜帽男抬起头,兜帽阴影下只能看到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目的是……看靳卫砚这条过江猛龙,能不能搅浑靳氏这潭深不见底的水,另外友情提醒,海岛的风光虽好,温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越来越大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动作快得惊人! “站住!”靳卫砚脸色剧变,刚要追,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是沈峰的紧急来电! “靳总!出事了!胡秀雅在看守所里吞了从牙刷磨下来的塑料片!刚被送去急救!胡秀雅的母亲现在带着一堆记者围在辰少的学校门口要孩子!喊着靳氏总裁虐母夺子,孩子外婆走投无路!场面完全失控了!警方都出动了!” 靳卫砚脑子“嗡”地一声,再看那个兜帽男消失的方向,哪还有人影? 海岛小学教室。 温以南站在讲台前,面对几十双好奇又羞涩的眼睛。 黑板上是她用粉笔画的一些简单的海洋生物轮廓。 “大家看,”她拿起一块季屿川留下的砗磲贝壳,“这漂亮的花纹,是海洋送给它的岁月刻痕。有些砗磲,可以在海里活上几百年,静静看着潮起潮落。” 孩子们发出惊叹。 “温老师,”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举手,“海那么大,住在海里的鱼……会迷路吗?” 温以南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有时候会的,但海洋有自己的语言,海流的走向,不同深度海水的味道,天上的星星都在给它们指路,只要记住家的方向,最终都能游回去的。” “那它们能找到新家吗?”另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问。 “当然。”温以南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眼神温柔又坚定,“只要心不死,总能找到新的港湾。” 就在这安静祥和的时刻,教室的门砰地被推开! 林忧脸色极其难看地冲了进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冲到温以南身边,压低声音急促道:“以南,快看新闻!疯了!全疯了!” 温以南心里一沉,接过林忧递过来的平板。 屏幕上赫然是西山别墅区外辰辰学校门口混乱的直播画面。 #靳氏风暴升级:生母狱中自残,幼子学校门前外婆哭喊被虐# 标题触目惊心。 画面上,胡秀雅的母亲披头散发,捶胸顿足哭嚎着,被几个记者簇拥着,校门口围满了人,远处能看到警灯闪烁。 更有媒体直接打出了“总裁之子疑似被长期精神虐待,生母绝望下轻生”的字幕。 林忧声音都在抖:“还有!我们刚接到一封匿名的快递……是一张……辰辰在房间里摔东西哭喊小叔坏的偷拍照片!” 温以南的目光从直播画面上移开,看向窗外平静的海面,眼底的温和渐渐被冰霜覆盖。 她收回目光,看向林忧,声音异常平静:“忧忧,联系徐律师,我需要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要求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打扰我的正式律师声明,立刻发出去,所有后续追责,让他按程序走。” “另外,”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那条象征鱼群游动的虚线末端,稳稳地画了一个新的小小的圆圈,“这节课时间快到了,下节课,我们继续讲鱼怎么找到新家。”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诽谤 靳氏顶层,再次灯火通明。 记者们的电话快被打爆。 楼下聚集的人群需要驱散。 胡秀雅还在抢救生死未卜。 外婆哭诉的视频在网上疯传。 郑国栋的案子牵连出的官员开始给靳卫砚施压。 蓝海用地的事还没解决! 辰辰被困在家里,把自己反锁在房间。 沈峰焦头烂额:“靳总!公关部建议必须紧急召开发布会!不然股价就要崩盘了!” “召开发布会我说什么?”靳卫砚一拳砸在桌子上,“公开承认温以南肚子里的孩子?!” 他看着桌上那个黑色的U盘,仿佛看着一个潘多拉魔盒。 那个神秘人的警告:“海岛的风光虽好,温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越来越大了。” 是谁在盯着她? 这时,内网监控系统突然弹出一条优先级极高的律师函通知。 发件人:徐正阳律师事务所。 主题:关于温以南女士被卷入靳氏集团相关舆论的严正声明。 靳卫砚点开,那份措辞严厉的声明,划清界限得如此彻底。 最后落款,是温以南清晰的手写签名。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混合着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了靳卫砚。 她连被波及,都厌恶得如此干净利落。 他抓过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那个他一直暗中掌握却从未拨过的海岛加密卫星电话号码。 响铃很久,久到靳卫砚以为对方不会接时,电话被接通了。 那边传来海浪的轻微背景音,和一个极其淡漠不带一丝情绪的女声:“靳总有何指教?” 靳卫砚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最后只挤出一句冷硬的质问:“那份声明?你就这么急着跟靳家撇清一切?”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温以南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靳卫砚,你听清楚,你的所有跟我未来的人生,没有一毛钱关系,我只要求我的生活清静,不受打扰,至于撇清?你我之间,早在风暴来临之前,就已经是彻底的陌生人了。” “陌生人?辰辰被他们这样利用,你就没有一点……” “靳辰现在在法律上由靳老太太抚养,生活安稳,比在他那个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生母身边强百倍。” 温以南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靳总与其质问我,不如想想怎么管好你的家务事,别再来找我,无论是为你查你父亲的案子,还是为平息你自己的风波,再见。” 电话被 干脆利落地挂断。 靳卫砚握着忙音的手机,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映着他眼底翻涌的复杂风暴。 这个“陌生人”的宣言,比任何来自董事会的逼宫或胡秀雅的疯狂反扑,都更让他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和失控感。 他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沈峰!” “靳总?” “U盘里的内容,立刻找最顶级最安全的团队解析!一根线头都不准放过!同时,”他眼神阴鸷,“给我查清楚!那个自称辰辰外婆的蠢货背后,是谁在给她钱替她出主意联系记者!把她接触过的所有可疑人物给我深挖出来!还有……盯紧海岛方面的异常情况!任何可疑靠近温以南的人,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是!”沈峰心头一凛,知道老板这是真的暴怒了。 同时他也明白,靳总对海岛那位的在意,似乎远超那冰冷的陌生人宣言。 靳卫砚的专属办公室,电话像索命铃一样响个不停。 沈峰几乎是冲进来的:“靳总!蓝海二期批文被卡住了!环保部门那边突然提出新的异议,说我们的环评有瑕疵!” “扯淡!”靳卫砚把手里的钢笔摔在桌上,“环评是最高标准做的,怎么可能有瑕疵?有人使绊子!查!立刻查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已经在查了!但对方手脚很干净!”沈峰语速飞快,“还有胡秀雅那边,医院刚通知,她洗胃后暂时脱离危险,但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还在胡言乱语,一口咬定是被您逼死的!有好心的护工录了音,不知道传到哪儿去了!” 靳卫砚眼神阴鸷:“看守所给我换一批人手!嘴巴不严的,一律严办!那些录音,不管传到哪儿,立刻启动反制,告他们诽谤!” 就在这时,李董又打来内线,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焦躁:“靳总!环保部门这个卡脖子,那些之前被我们压下去的供应商和星海科技的陈总,又跳起来了!他们在联合施压!董事会紧急电话会议,十分钟后!” 靳卫砚深吸一口气,压抑着翻腾的怒火:“知道了。” 他转向沈峰,“那个U盘解析呢?” 沈峰摇头:“还在进行,对方用了非常复杂的嵌套加密,技术团队正在连轴转。” 靳卫砚挥挥手,沈峰连忙退出准备会议资料。 海岛的下午。 季屿川的小型研究船码头。 林忧正在帮温以南把季屿川送还的一些海洋观测仪器搬下船。 季屿川自己提着个笨重的密封箱,里面是刚从深海带回来的水样。 “温小姐,林小姐,真是太麻烦你们了。”季屿川抹了把额头的汗,露出感激的笑,“这片海域发现一种新的指示性微生物,对污染变化特别敏 感,我赶着回去冷藏处理这些样本。” “举手之劳。”温以南站在阴凉处,看着他们忙碌。 季屿川把东西放下,看着温以南平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温小姐,我看新闻……国内,尤其是S市那边,好像挺乱的?” 他没有具体说是关于什么,但意思很明显。 温以南转过头,语气平淡:“嗯,是挺热闹的。” 季屿川没想到她这么云淡风轻,愣了一下:“那……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温以南反问,眼神清澈却带着疏离,“风暴在陆地,又不会刮到海上来,我现在的生活很简单。” 季屿川被她看得有些局促,连忙点头:“对对对,还是海岛上清净,远离那些纷扰最好!”他话题一转,“对了,我看你和林小姐帮学校翻译做了那么多事,我们研究所正好有几个关于近海珊瑚白化的科普资料想译成中文,找志愿者,内容不难,就是图多标注多,温小姐有兴趣吗?就当帮个忙,也……打发时间?” 第一百四十七章 妈妈好可怜 温以南还没回答,林忧已经把话接了过去:“可以啊季博士!这事儿以南能做!她翻译又快又好!” 季屿川立刻笑了:“太好了!那我回头把资料整理好送过来?还是发你们电子版?” “电子版吧,更快。”温以南没再拒绝,补充道,“按市场价算就行。” 季屿川摆手:“不不不,这是公益项目!我们研究所很感谢志愿者!” “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温以南的语气温和但坚持。 季屿川挠挠头:“好吧,就按温小姐说的办。” 他看了看时间,“我得赶紧处理样本了,先走一步!东西你们放这儿我晚点来收!” 季屿川匆匆离开。 林忧看着他的背影笑:“这人挺实在的,以南,我看他对你有点意思哦,虽然挺含蓄的。” 温以南低头整理箱子里的仪器,头也不抬:“忧忧,别瞎说,季博士是个做学问的,脑子里只有他的海洋生物,我?我只是个暂时寄居在这里的过客,现在,翻译文件就是我的意义。” 靳家,西山别墅。 靳卫砚的书房被反锁。 隔着门,传来辰辰带着哭腔的咆哮:“骗子!你就是个骗子!外婆说了!妈妈是被你和警察抓起来逼死的!你就是不想让我见妈妈!那个坏女人温以南也帮着你们!你们都欺负妈妈!都欺负我!呜呜呜……” “靳辰!”靳老太太在门外焦急地拍门,“别听他们胡说!你小叔是为了保护你!快开门!” “我不开!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妈妈!放我出去!我要去找记者告诉他们真相!”辰辰的声音充满了怨恨和绝望的哭喊。 靳卫砚刚好从外面赶回来,额上青筋直跳。 他一步上前,敲门声沉得吓人:“靳辰,开门!” “不开!你滚!”辰辰在里面尖叫。 靳卫砚眼神一冷,直接对管家下令:“去拿备用钥匙!” 门开了。 辰辰像受惊的小兽缩在角落,红着眼睛瞪着靳卫砚,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摔碎的平板电脑屏幕。 那是他用来偷偷看新闻的。 靳卫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靳辰,看着我。” 辰辰倔强地别过头。 “你外婆告诉你的话,是别人利用她来害我们家害我最终也会害了你妈妈的刀子!”靳卫砚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 “胡秀雅的事情很复杂,她现在需要治疗,你见到她乱喊乱叫的样子了吗?那是她想伤害别人,也想毁掉自己!如果你现在去找记者,或者在外面喊,会引来更多想伤害她伤害你的人!你是想救她,还是在害她?” 辰辰愣住了,被“害妈妈”这个说法震住。 “小叔没有想逼死任何人。”靳卫砚看着他,难得有一丝疲惫流露,“但现在有很多人想逼死小叔,逼垮靳家,你想帮那些人吗?” “我……”辰辰的眼泪又涌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痛苦,“可是他们说妈妈好可怜……你们为什么都不让她看我?” “等她病好了,能平静下来,小叔会安排,但现在不行。”靳卫砚伸出手,“把碎片放下,你会割到手,跟我出来,该去练琴了。” 辰辰看着靳卫砚伸出的手,又看看摔碎的平板,最终慢慢松开了手,但没去碰靳卫砚的手,低着头哭着跑了出去。 靳老太太心疼地想追,被靳卫砚拦住:“妈,让他自己待会儿,找人看着他别出院子就行。”他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应付这种局面,比谈一百亿的生意还累。 海岛,温以南的临时书房。 灯下。 温以南正对着电脑仔细翻译一份复杂的珊瑚结构图注释。 林忧端着一碗甜汤进来。 “快歇歇眼睛,季博士说这资料不急,你这么拼干嘛?” 温以南揉了揉发酸的眼,接过甜汤:“闲着也是闲着,这些生物结构和相互作用挺有意思。”她喝了一口,“辰辰那边……还有消息吗?” 林忧打开平板:“靳氏的新闻还是乱成一锅粥,蓝海项目被卡,几家供应商又闹上门了,股价继续跌,胡秀雅还在医院,没再传出新的幺蛾子,至于辰辰……倒没什么新报道了,估计是靳卫砚那边控评了。” 温以南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看向屏幕。 “对了,”林忧想起什么,“季博士今天让人送来一些新鲜的海鱼,说是他自己捕的,给咱们加餐,他还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科普活动?说下个月有个区域性的海洋保护论坛,在本岛,有些展览和互动体验,很有意思。” 温以南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替我谢谢他,论坛……到时候看看情况吧。” 她对这类活动兴趣不大,但季屿川的好意,直接拒绝显得不近人情。 靳氏,深夜。 沈峰几乎是跌进办公室。 “靳总!解析出来了!U盘里……太惊人了!” 靳卫砚猛地从文件中抬起头:“说!” “有确凿的通信记录!指向当年与靳老先生竞标失败的那家宏图实业!背后操控吴庸的先生,就是宏图的二把手,叫宋天成!他还活着!化名躲在东南亚!” 沈峰声音发颤,“还有账目!吴庸通过海外空壳公司,接收了宋天成的巨额汇款!时间就在靳老先生车祸前一周!而且……后面还有几笔,时间就在……郑国栋失联前!” 靳卫砚眼底卷起风暴:“宋天成……宏图……” 这个名字勾起遥远的关于父亲商场上对手的记忆。 “更惊人的在后面!”沈峰深吸一口气,“技术团队发现,U盘里还暗藏了一个独立的需要第二重密钥启动的文件包!我们……破不开!但里面似乎包含了胡秀雅和林律师更早以前的非法交易证据,可能……还涉及公司内部其他人!发送这个U盘的神秘人,像是在钓鱼,也像是在提醒!” 靳卫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公司内部?谁?” “目前不知道!文件包需要特定密钥或者触发条件!技术部门正在全力攻击!” 沈峰快速回答。 靳卫砚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沉睡的城市,声音冰冷如刀:“放风出去,就说我们找到了宏图实业宋天成的藏身线索!特别是……让该知道的人不小心知道!然后集中力量,破解那个文件包!还有……” 他转过身,“那个在背后煽动辰辰外婆和村民闹事的高人,找到没有?” 第一百四十八章 煽动 靳卫砚眼神锐利如鹰:“煽动辰辰外婆和村民的,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股势力。宋天成这条毒蛇,爪子伸得够长!沈峰,放出风去的同时,给我盯死宏图旧部所有还在国内的人脉!特别是和环保口、还有那几个供应商有来往的!” “明白!”沈峰领命,“那村民王老五那边……” “加价?一分没有!”靳卫砚斩钉截铁,“让法务去,直接起诉他敲诈勒索,账户异常就是证据!告诉那些被煽动的村民,合理诉求靳氏会解决,但被当枪使,后果自负!谁敢阻挠施工,按扰乱社会治安处理,报警抓人!蓝海二期,必须按时动工!” “是!”沈峰精神一振。 海岛小学。 温以南将最后一份翻译好的珊瑚资料发给季屿川。 林忧凑过来看屏幕:“哇,以南,你效率真高!季博士肯定乐坏了。” “本职工作而已。”温以南关掉文档,“他付了酬劳。” “哎呀,别这么公事公办嘛。”林忧笑嘻嘻,“季博士刚发消息,问你对那个海洋保护论坛具体哪天方便?他好安排行程。” 温以南扶着腰起身:“再说吧 有点累,我去躺会儿。”孕晚期的身体越来越沉。 “好嘞,你歇着。”林忧忙点头。 S市,医院特护病房。 胡秀雅脸色灰败地躺在病床上,手腕缠着纱布。 一个穿着护工服、眼神精明的女人凑近,压低声音:“胡姐,靳家现在看得紧,小少爷根本出不来,学校也加强了安保。” 胡秀雅眼中闪过怨毒:“废物!钱白花了!告诉那个老东西,哭!去靳氏大楼门口哭!去哭她女儿要死了,外孙被虐待!找那些小报,给钱就写!” 护工为难:“现在风声紧,靳氏法务盯得死,上次那几个乱发录音的护工都被开除了。” “怕什么!”胡秀雅嘶声,“我都要死了我还怕他靳卫砚?!让他们写!就说靳卫砚为了独吞家产,害死大哥,逼疯大嫂,连亲侄子都不放过!还有那个温以南,她肚子里的野种就是证据!靳卫砚早就在外面养女人了!去写!” 护工被她疯狂的样子吓住,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想办法联系。” 靳氏集团,会议室。 火药味十足。 李董拍着桌子:“靳总!环保问题不解决,蓝海就是死项目!供应商集体断供,生产线马上停工!股价再跌下去,质押的股票就要爆仓了!董事会要求立刻引入战略投资,分担风险!” 赵董附和:“没错!现在不是逞个人英雄的时候!你那无限担保就是个定时炸弹!” 靳卫砚冷冷扫视众人:“引入投资?引狼入室吗?宏图的宋天成正等着我们自乱阵脚!环保的问题,三天内解决!供应商?告诉他们,靳氏永不合作名单上,很快会多几个名字!至于股价……” 他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跌下去的,我会让它十倍涨回来!散会!” 他起身离开,留下满室压抑的愤怒。 沈峰快步跟上,低声道:“靳总,查到点眉目,煽动胡母和村民的中间人,是个叫韩成的地痞,专门接脏活的,他最近账户有大额不明资金流入,来源……指向海外一个空壳公司,暂时追不到宋天成。” “盯死他!”靳卫砚脚步不停,“还有,医院那个护工,换掉!胡秀雅还能兴风作浪,就是看管的人废物!” “是!另外……辰少的外婆,又在公司楼下闹了,举着血书……” 靳卫砚眼神一厉:“让保安‘请’她去派出所冷静!告她寻衅滋事和诽谤!证据确凿就送进去!告诉警方,她涉嫌参与敲诈勒索和煽动网络暴力!” 海岛,海洋保护论坛现场。 季屿川热情地给温以南和林忧介绍各种海洋生物模型和环保项目。 温以南看着孩子们兴奋的脸庞,神情柔和了些。 “温小姐,你看这个互动装置,能模拟珊瑚礁生态。”季屿川指向一个屏幕,“要不要试试?” 温以南还没回答,林忧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脸色微变,拉着温以南到一边,压低声音:“以南,你看!国内热搜又爆了!” #惊爆!靳卫砚情人温某疑怀孕待产,地点成谜# 季屿川察觉到不对,走过来:“温小姐?出什么事了?” 温以南将手机递给他,声音平静无波:“季博士,看来海上的风,有时候也能刮到岸上来。” 季屿川看清内容,脸色铁青:“无耻!这是诽谤!温小姐,我认识很好的律师……” “不必。”温以南收回手机,语气斩钉截铁,“忧忧,联系徐律师,就说我将通过法律途径追究所有传播者的法律责任,绝不和解,同时,本人再次重申,拒绝任何形式的打扰与窥探。” 她看向季屿川,带着疏离的歉意:“季博士,抱歉,看来我得先回去了,论坛很好,谢谢你的邀请。” 季屿川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和愤怒:“温小姐,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请一定开口!” 靳氏总裁办。 气压低得骇人。 靳卫砚盯着屏幕上温以南那份声明,还有那些恶毒的新闻标题和偷拍照,眼底风暴肆虐。 沈峰大气不敢出。 手机响起,是加密线路。 靳卫砚猛地接通,声音压抑着狂暴的怒意:“说!” 电话那头是负责海岛安保的负责人,声音紧绷:“靳总!我们的人发现有几个可疑的东南亚面孔在温小姐住处附近踩点!意图不明!我们加强了外围警戒,但对方很警惕,没靠近。另外……温小姐今天去参加论坛,似乎被偷拍了,国内已经……” “我知道!”靳卫砚低吼,“给我盯死那几个人!查清楚是谁派去的!如果是宋天成的人……格杀勿论!温以南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少一根头发,你们提头来见!” “是!”对方声音凛然。 靳卫砚摔了电话,一拳狠狠砸在防弹玻璃上!又是宋天成!还有胡秀雅那个疯妇!他们都该死!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批文下来了 “靳总!”沈峰急声道,“环保部门那边松口了!我们查到是他们一个新上任的副手收了宏图旧部的好处,证据已经递上去了!蓝海二期的环评批文……拿到了!” 这算是个好消息,但靳卫砚脸上没有丝毫喜色。 他满脑子都是温以南那份冰冷的声明和可能遭遇的危险。 “还有,”沈峰继续汇报,“韩成跑了,像是收到风声,人间蒸发。” 靳卫砚眼神阴鸷:“跑了?那就把他背后的人挖出来!放出消息,悬赏一千万,买宋天成藏身的确切地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西山别墅。 辰辰把自己关在画室,地上散落着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画纸,全是狰狞的黑色和红色。靳老太太心疼地守在门外。 靳卫砚疲惫地走进来。 靳老太太连忙拉住他:“卫砚,辰辰今天又收到一个没署名的包裹……里面是……是胡秀雅的录像……” 靳卫砚眼神骤冷:“东西呢?” “被我收起来了,没让辰辰看全,但他看到了开头……”靳老太太声音哽咽,“他哭了好久,说妈妈好可怜,都是我们害的……” 靳卫砚推开画室门。 辰辰像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在角落,眼睛红肿。 靳卫砚蹲下身,声音低沉:“靳辰,看着我。” 辰辰倔强地扭开头。 “你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你妈妈生病了,病得很重,那些给她录像教她说话的人,不是在帮她,是在利用她的病,伤害她,也伤害你,他们在逼她,也在逼你。” 辰辰身体微微发抖。 “你想救妈妈吗?”靳卫砚问。 辰辰猛地抬起头,带着一丝希冀。 “想救她,就相信小叔。”靳卫砚看着他,“别再理会那些包裹,那些话。好好吃饭,好好练琴,好好长大。等你足够强大,才能真正保护你想保护的人。现在,你任何失控的行为,都会成为刺向你妈妈的刀。明白吗?” 辰辰的眼泪大颗滚落,他看着靳卫砚深沉坚定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扑进靳卫砚怀里,压抑地哭了出来:“小叔……妈妈真的会好吗……” 靳卫砚抱着他,眼神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会的。小叔会把那些伤害她利用她的人,一个个揪出来。” 靳卫砚看着怀里哭累睡着的辰辰,小心地把他抱回卧室。 靳老太太红着眼眶跟进来:“卫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我知道。”靳卫砚声音低沉,给辰辰掖好被角,“妈,看好他,任何不明来源的东西,直接处理掉,不用给他看,我会尽快解决根源。” 他转身离开,眼神恢复冷厉。 手机震动,是沈峰。 “靳总,悬赏有消息了!东南亚那边有线索,说宋天成最近可能在金三角一带活动,但具体 位置很模糊,需要进一步确认,要加钱。” “加!只要能锁定,钱不是问题!”靳卫砚快步走向书房,“韩成呢?” “还没踪迹,像人间蒸发,不过,煽动胡母的几个小报记者和网络推手,我们顺着线索抓到了,正在审讯,他们交代是收了‘韩成’的钱,但联系都是单线,不知道上线是谁。” “废物!继续挖!还有,医院那个护工处理了吗?” “已经换掉了,新的是我们的人,胡秀雅现在很警惕,基本不跟外人说话,但……她似乎又偷偷联系上了她母亲,方式很隐蔽,我们的人还没发现具体途径。”沈峰声音透着无奈。 靳卫砚眼神更冷:“盯死那个老太婆!她再敢靠近公司或辰辰学校,直接按之前说的办!另外,温小姐那边……” “安保汇报,那几个踩点的东南亚人消失了,暂时没再出现。温小姐发布了第二份措辞强硬的律师声明后,一直待在家里,季屿川博士去看过她一次,送了资料,停留时间很短。”沈峰快速汇报。 “嗯。”靳卫砚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蓝海二期那边,施工队进场了吗?” “已经进场了!王老五那伙人被起诉后老实多了,加上批文到手,暂时没人敢明着阻挠。”沈峰总算有个好消息。 “很好。通知下去,明天召开蓝海二期项目重启发布会,我要亲自站台。”靳卫砚命令道,这是稳定股价和信心的关键一步。 海岛,温以南的小院。 林忧把平板递给温以南:“以南,你看,靳氏要开蓝海发布会了,网上热度很高,都在猜靳卫砚怎么应对这烂摊子。” 温以南正低头看季屿川送来的海洋微生物图谱,头也没抬:“与我无关。” “可是……”林忧犹豫了一下,“那些诽谤你的文章和照片,虽然被你的律师函震慑删掉了一些,但还有些小论坛和营销号在阴阳怪气地传,说你躲到海外生子是心虚。” 温以南翻书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徐律师在走法律程序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与其看这些,不如帮我看看这个拉丁学名怎么翻译更准确。”她把书推过去。 林忧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凑过去看图谱。 敲门声响起,是季屿川。 “温小姐,林小姐,没打扰吧?”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这是研究所刚收到的,关于近海微塑料污染的初步调查报告,英文版,所长想问问温小姐方不方便……” “给我吧。”温以南伸手接过,“老规矩,按市场价。” 季屿川连忙摆手:“不不,这次是所里正式委托,付费的!所长说温小姐的专业素养非常高,希望能长期合作。”他脸上带着真诚的赞赏。 温以南微微颔首:“谢谢,我会尽快完成。” 季屿川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和隆起的腹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说了句:“那……辛苦温小姐了,有需要随时找我。” 林忧看着他背影,小声道:“季博士人真不错,他是真的欣赏你的才华,不是同情。” 温以南打开文件袋,抽出厚厚的报告:“欣赏才华,比同情更有意义,干活吧。” S市,靳氏蓝海二期发布会现场,镁光灯闪烁。 靳卫砚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站在台上,气场强大,丝毫不见连日来的疲惫。他身后是巨大的蓝海项目效果图。 第一百五十章 动工 “各位,蓝海二期,是靳氏未来十年的核心引擎。”他声音沉稳有力,“关于近期的一些风波和质疑,我在此统一回应。”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台下记者:“首先,蓝海项目的一切手续,合法合规,环评批文已正式下达,任何试图阻挠国家重点工程的行为,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其次,”他语气转冷,“关于我个人的恶意诽谤和针对我家庭成员的污蔑构陷,靳氏法务部已全面介入,所有证据均已固定,相关责任人,一个都跑不掉!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台下记者纷纷举手提问。 “靳总!传闻胡秀雅女士自残是因为长期遭受精神虐待,您如何回应?” “有消息称您已有私生子即将出生,请问是否属实?是否与胡女士婚姻破裂有关?” “供应商断供是否属实?蓝海项目资金链是否紧张?” 靳卫砚面沉如水:“胡女士因涉及严重经济犯罪及故意伤害正在接受法律审查,其精神状态由专业医疗机构评估,关于她的一切不实指控,都是其本人或背后势力为脱罪进行的恶意中伤!至于我的私人生活,无可奉告!靳氏的资金状况非常健康,有能力也有决心完成蓝海项目!任何造谣生事、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必将付出代价!发布会到此结束!” 他无视身后记者的追问,大步走下台。 医院,特护病房,深夜。 胡秀雅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新来的“护工”安静地坐在角落。 一个清洁工打扮的人推着工具车进来,熟练地打扫卫生间。 清洁工背对着监控,快速将一个小纸条塞进洗手台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几分钟后,胡秀雅“醒来”要去洗手间。 “护工”要扶她,被她烦躁地推开:“我自己能行!你出去!” “护工”犹豫了一下,退到门口。 胡秀雅反锁了洗手间的门,迅速摸出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小字:【煽风点火,乱其阵脚,钱已入账。】 胡秀雅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将纸条撕碎冲走,嘴角勾起扭曲的笑。 靳卫砚,你想开新闻发布会稳定局面?做梦! 她拿起病房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喂?是‘都市奇闻’吗?我要爆料!关于靳氏总裁靳卫砚和他那个躲在国外待产的情 妇温以南的更劲爆内幕……” 靳氏总裁办。 发布会后的气氛并未轻松。 沈峰脸色难看地汇报:“靳总,发布会后,股价短暂回升,但不到两小时,又有新的爆料出来了!还是指向温小姐……这次更具体,说她怀孕的时间点,正好是您大哥去世后不久……暗示……暗示关系混乱,甚至……暗示辰少的身世……” “砰!”靳卫砚手中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墙上,碎片四溅!“查!IP地址!发帖人!所有关联账号!给我连 根拔起!” “已经在追了!对方用了多层跳板和境外服务器,很狡猾!”沈峰额头冒汗,“另外,刚收到消息,之前被我们起诉的几个供应商,联合星海的陈总,向法院申请冻结我们在星海项目上的部分保证金了!理由是担心我们资金链断裂无法完成项目!” “他们这是找死!”靳卫砚眼神阴鸷,“让法务立刻反诉!申请冻结他们等额的资产!同时,放出风去,靳氏正在接触新的、更具实力的供应商,随时可以替换掉他们!” “是!还有……”沈峰硬着头皮,“技术部那边……那个加密文件包,还是毫无进展。生物密钥……可能需要特定人的活体组织或者DNA信息……这……” 靳卫砚眉头紧锁。 海岛。 温以南的律师声明和徐律师后续的强力追责起到了一定效果,明目张胆的诽谤少了,但网络上的流言蜚语和恶意揣测并未绝迹。 林忧气呼呼地关掉一个阴阳怪气的论坛页面:“这些人真是闲的!以南,你别看这些了,影响心情。” 温以南正对着电脑翻译那份微塑料污染报告,神色平静:“当噪音处理就好,徐律师会处理。” 她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活力,眼神柔和而坚定。外界的风暴再大,也无法动摇她守护这份宁静和新生的决心。 季屿川再次登门,这次是送研究所的正式聘用函和酬劳。 “温小姐,所长对您的工作赞不绝口,这份报告难度很大,您完成得又快又好。这是合同和这次的酬劳,您看看。”季屿川态度诚恳。 温以南接过,仔细看了看合同条款和金额,确认无误后签了字:“谢谢季博士和所长的信任。后续有工作,随时联系。” 季屿川看着她签好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温小姐,下周本岛有个小型的海洋生态摄影展,是我一个朋友办的,展出的都是他在深海拍摄的罕见生物照片,非常震撼。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就当散散心?总闷在家里也不好。”他眼神带着真诚的邀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温以南抬眸,对上他清澈的目光。 孕晚期的确需要适当活动。 而且,深海生物……她确实有些兴趣。 她沉吟片刻,在林忧鼓励的眼神下,点了点头:“好,谢谢季博士邀请。” 季屿川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太好了!那我到时候来接你们!” 西山别墅。 辰辰的状态时好时坏。 靳老太太陪着他画画,尽量不让他接触外界信息。 但胡秀雅通过隐秘渠道传递的“母爱”信息,像毒蛇一样,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 这天,辰辰在iPad上玩一个儿童学习软件时,突然弹出一个伪装成游戏广告的窗口,自动播放了一段模糊的、带着哭腔的女声剪辑:“辰辰……妈妈想你……他们要害死妈妈……救救妈妈……” 辰辰的小脸瞬间煞白,手里的画笔掉在地上。 靳老太太闻声赶来,只看到辰辰惊恐地盯着黑掉的屏幕,浑身发抖。 “辰辰!怎么了?”靳老太太抱住他。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反杀 “奶奶……是妈妈的声音……她说他们要杀她……”辰辰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靳卫砚接到电话立刻赶回,脸色铁青。 技术团队检查了辰辰的iPad,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利用软件漏洞植入的恶意程序,播放源是境外一个一次性服务器,已经销毁。 “小叔……妈妈会不会真的……”辰辰抓着靳卫砚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靳卫砚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靳辰,听着。这是有人用最卑鄙的手段在吓唬你,伤害你。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你害怕,让你崩溃,让你不能好好长大!你越害怕,他们就越得意,你妈妈就越危险!你是男子汉,要坚强!相信小叔,一定会把躲在阴沟里害人的人揪出来!现在,把这件事忘掉!去做你该做的事!” 辰辰看着小叔眼中怒火,心中的恐惧似乎被驱散了一些,用力地点点头,但眼底深处,那抹阴影并未完全散去。 靳卫砚安抚好辰辰,走到书房,拨通了加密电话,声音冷得像冰:“加派人手,24小时保护辰辰,包括网络空间!再有类似事件发生,你们集体滚蛋!另外,金三角那边的线索,无论花多大代价,给我落实!宋天成,必须死!” 海岛。 海洋生态摄影展现场。 温以南在林忧和季屿川的陪同下,慢慢走着。 巨大的高清照片展示着神秘瑰丽的深海世界:发光的鱼群、奇特的珊瑚、形态各异的微生物……确实令人震撼。 季屿川在一旁轻声讲解,专业而耐心。 温以南看得入神,暂时忘却了烦扰。 她在一张展现深海发光水母的照片前驻足,幽蓝的光芒映在她沉静的眸子里。 “很美,也很脆弱。”她轻声说。 “是的,深海生态系统极其敏 感脆弱。”季屿川点头,“就像我们生活的环境,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需要用心守护。” 他的话意有所指。 温以南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但眼神柔和了些许。 这时,林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凑到温以南耳边低语:“以南,徐律师消息,查到最早发布你偷拍照和诽谤文章的源头了,手法很专业,不像普通狗仔。” 海岛,晨光。 林忧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以南,醒这么早?宝宝又踢你了?” 温以南坐在窗边藤椅上,手轻轻放在隆起的腹部,看着海面:“嗯,动静不小。他好像很喜欢清晨的阳光。” “那肯定是个健康的小家伙!”林忧凑过来,摸摸她的肚子,“今天感觉怎么样?季博士说上午那个海洋环保组织的人要来取校对好的宣传册,你昨晚弄到几点啊?” “校对完了,十点左右他们来拿就行。”温以南示意桌上叠放整齐的文件,“我没什么事,就是腰有点酸。” “走走走,吃完早饭我陪你海边溜达一圈,活动活动!”林忧拉着她。 细软沙滩上。 两人缓缓散步,海浪声轻柔。 “哎,你看那俩小男孩,又在淘气!”林忧指着不远处两个追浪花的小孩。 温以南看过去,认出是小学里特别调皮的阿力和小斌:“校长说他们俩作业总不交。” “精力太旺盛!”林忧摇头,“你给他们上过课,感觉怎么样?” 温以南回想:“阿力好奇心很强,就是坐不住。小斌模仿力好,学鱼游的样子特别像。就是都不爱写字。” 她嘴角带了点极淡的笑意。 正说着,阿力远远看见她们,拉着小斌跑过来:“温老师早!忧忧姐早!” “早啊,又出来疯玩?作业写完了?”林忧打趣。 阿力挠头傻笑:“嘿嘿……回去就写!”他好奇地盯着温以南的肚子,“温老师,弟弟什么时候出来跟我玩?” 小斌插嘴:“也可能是妹妹!妹妹好!” 温以南被他们逗乐:“还不知道呢。你们俩好好完成作业,等小 弟弟或小妹妹出生了,你们就是大哥哥,要做榜样。” “做榜样!做榜样!”阿力拍着胸脯,拉着小斌又朝浪里冲去,“小斌!我们去给温老师捡最漂亮的贝壳当礼物!” 林忧笑得不行:“这俩皮猴!” 小院门口。 海洋环保组织的负责人丽莎是个金发碧眼的高挑女性,带着热情的笑容。 “南!太棒了!校对得又快又好!尤其是关于珊瑚礁保护的那几段说明,简洁又清晰!我们马上要印一批,用在几个岛的游客中心!”丽莎用带着口音的中文感谢,拿出一个信封,“这是这次的酬劳!” 温以南接过信封:“丽莎小姐客气了,应该的。” 海景餐厅 。 海风微咸,落日熔金。 季屿川有些歉意:“本来想去新开那家海鲜烧烤,但想到温小姐身体不方便烟熏火燎,还是这里清静点。这里的蒸鱼和虾饼不错,招牌。” “这里就很好,谢谢季博士。”温以南看着窗外宁静的港湾。 林忧活跃气氛:“季博士,你们这次出海有什么新发现没?” 季屿川眼睛一亮:“有!我们发现了一种罕见的发光水母群落,密度很高,可能与最近上升的底层水温有关,数据正在分析,意义很大!” 他看向温以南,“我记得温小姐对发光生物也感兴趣?等初步报告出来,发给你看看?” 温以南这次没拒绝:“好的,谢谢季博士。” 菜陆续上来。 林忧夹了块虾饼给温以南:“尝尝这个!”又问季屿川,“你们研究所那个关于红树林保育的活动,招募志愿者,我看海报上说要翻译外文资料?以南肯定行!” “对!主要是面向国际资助方的报告初稿,”季屿川点头,“挺急的,林小姐有兴趣吗?” 林忧连忙摆手:“我?我可不行!让以南接!有偿的那种!”她朝温以南挤眼睛。 季屿川有些期待地看向温以南:“温小姐最近……手上活儿多吗?” 温以南放下小碗:“可以,老规矩,资料发我邮箱吧。” 她表情依旧平静。 “太好了!明天就发给你!”季屿川笑容灿烂。 第一百五十二章 精神控制 靳氏总裁办,深夜。 屏幕上是冰冷的财报数据和不断下滑的股价曲线。 董事会的邮件像催命符,一封接一封。 沈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靳总,星海那边冻结保证金的申请被驳回了,我们的反制起了作用。但……李董和赵董刚又发了联名信,要求明天召开临时董事会,讨论领导层稳定问题。” 靳卫砚靠在高背椅上,捏着眉心,没有立刻回应。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映着他疲惫却依旧锐利的侧脸。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头的空荡。 四面楚歌,强敌环伺,但此刻,最刺骨的是一种……孤独。 他拿起私人手机,手指悬停在那个熟悉的加密号码上。 屏幕上只有上次那条冰冷的律师声明推送。 他想知道她好不好,孩子闹不闹,海岛的阳光是否驱散了她眉间的阴霾。 他想告诉她,辰辰又收到胡秀雅的“信息”了,他想听听她的看法……但他知道,任何联系都可能给她带去新的风暴。 最终,他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手机被重重扣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告诉他们,”靳卫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会议照开。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唱出什么戏。” 临时董事会会议室,气氛剑拔弩张。 李董率先发难,敲着桌子:“靳总!股价腰斩!供应商反水!蓝海项目停工风波余波未平!现在连你大哥留下的烂摊子都捂不住了!胡秀雅那边天天爆猛料,舆论对我们极度不利!董事会需要一个交代,更需要一个能稳定局面的方案!” 赵董 立刻帮腔:“没错!我们不是质疑你的能力,靳总,但现在情况特殊!你那无限担保的压力太大,万一……我们建议,暂时引入战略投资者分担风险,或者……由董事会成立特别小组,协助你处理当前危机。” 他话里的潜台词很清楚:分权,甚至逼宫。 其他几位董事或沉默,或眼神闪烁,压力如山般压向靳卫砚。 靳卫砚冷眼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协助?分权?还是想趁火打劫?”他目光如刀,扫过李赵二人,“蓝海二期已经动工,环评批文在手。供应商?跳梁小丑,靳氏离了他们只会更好!至于股价……”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我靳卫砚用个人信誉和全部身家担保,三个月内,必定让它回到高位!谁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把手里的股份按市价卖给我!我全接!” 会议室瞬间死寂。 靳卫砚的狠绝和自信震慑了众人。 李董和赵董脸色铁青,一时语塞。 “至于我大嫂胡秀雅,”靳卫砚的声音更冷,“她涉嫌经济犯罪、诬告陷害、煽动网络暴力,甚至利用亲生儿子进行精神控制!她不是受害者,她是施害者!她爆的所谓内幕,不过是垂死挣扎和某些人里应外合的毒计!沈峰!” “在!”沈峰立刻应声。 “把胡秀雅涉嫌挪用辰辰名下基金款项、伪造签名转移资产的初步证据,发给在座的每一位董事!”靳卫砚眼神锐利如鹰,“让大家看看,这位可怜的大嫂,到底安的什么心!” 证据投影在屏幕上,清晰而冰冷。 董事们一片哗然,看向李赵二人的眼神也带上了审视。 胡秀雅的“受害者”面具,被靳卫砚亲手撕开了一道裂痕。 海岛小院。 温以南看着徐律师发来的进展报告:【诽谤源头IP锁定东南亚某国,追查困难,但已固定证据链,国内主要传播平台已清理。】 她回复:【收到,辛苦,继续追责。】 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是一个没有保存名字,但早已刻在记忆里的加密号码。 【靳卫砚:辰辰又收到他妈妈“求救”信息,情绪不稳,你……还好吗?】 温以南指尖微顿。 海风穿过窗户,带着咸湿的气息。 她看着窗外摇曳的椰树,眼前仿佛闪过辰辰那双惊恐又倔强的大眼睛。 那个孩子…… 她沉默了几分钟,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温以南:我很好。辰辰需要安全感,远离刺激源是第一步,专业心理干预不能停。告诉他,小叔会保护他,说到做到。】 她没有提及自己,也没有任何寒暄。 信息发送成功,她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继续看手边季屿川送来的红树林保育资料。 只是心绪,终究被那简短的信息搅动了一丝涟漪。 医院特护病房。 胡秀雅看着手机上一条加密信息:【董事会施压受阻,靳卫砚抛出你的资金问题。李董不满。】她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和刻骨的恨意。 “废物!”她低声咒骂,手指飞快地在另一个加密通讯软件上打字:【钱再加一倍!让那几个老东西咬死资金链问题!靳卫砚的个人担保就是突破口!还有,联系星海的陈胖子,告诉他,只要他继续闹,拖着星海项目,靳卫砚倒台后,蓝海二期分包我给他留最大那块肉!】 信息发出,她嘴角扭曲地上扬。 靳卫砚,你以为揭穿我挪用辰辰的钱就能扳倒我?太天真了!我要的是整个靳氏!我要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辰辰?哼,等拿到靳氏,他自然会回到妈妈身边! 她想了想,又发出一条指令:【让那个清洁工给辰辰送个小礼物,要快!靳卫砚现在肯定加强了安保,用最隐蔽的方式!我要让那小崽子彻底崩溃!】 靳氏总裁办。 靳卫砚反复看着温以南那条关于辰辰的回复。 寥寥数语,冷静理智,却精准地指出了关键。 这让他心头那股空落落的感觉更重了。 她现在,大概只愿意为辰辰多说这几个字了吧? 沈峰敲门进来,脸色凝重:“靳总,查到了!李董和赵董最近私下和星海集团的陈总,还有之前被我们列入永不合作名单的宏发建材老板接触频繁!而且……宏发建材,当年和胡家有些不清不楚的旧关系!” 靳卫砚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胡家?胡秀雅的娘家?”一个模糊但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胡秀雅不仅仅是在泄愤报复,她的目标……可能是整个靳氏?利用辰辰制造混乱,勾结董事会内鬼,串联外部敌人,里应外合! 第一百五十三章 海岛生活 “盯死李、赵、陈,还有宏发建材!查他们所有的资金往来和通讯记录!特别是和医院那边的关联!”靳卫砚下令,“另外,胡秀雅那个加密联系渠道,还没突破?” “对方非常狡猾,用的是顶级加密,而且频繁更换节点。技术部还在攻坚。”沈峰回答。 靳卫砚走到窗边,看着脚下繁华却暗藏杀机的城市,声音冰冷:“金三角那边呢?宋天成的位置还没锁死?” “有眉目了!线人说可能在湄公河沿岸一个三 不管地带的私人庄园,但需要进一步确认,风险很大。”沈峰低声道。 “确认!不惜代价!”靳卫砚转身,眼中是决绝的杀意,“还有,辰辰那边,安保再升一级!一只可疑的苍蝇都不准靠近!” 西山别墅,儿童房。 辰辰午睡醒来,发现枕头底下多了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U盘,形状像一颗扭曲的星星。 没有包装,没有任何标识。 他好奇地拿起来。 靳老太太正好进来:“辰辰醒了?在看什么?” 辰辰把U盘递过去:“奶奶,这个……” 靳老太太脸色骤变!她立刻夺过U盘,声音都在抖:“辰辰!这哪来的?!” “不知道……就在枕头下面……”辰辰被奶奶的反应吓到了。 靳老太太强压惊恐,抱住辰辰:“没事没事,可能是哪个佣人不小心掉的。奶奶拿去问问。”她拿着U盘,手抖得厉害,冲出房间,立刻通知安保并打电话给靳卫砚。 靳卫砚接到电话,一股狂暴的怒意直冲头顶!对方竟然把手伸到了辰辰的枕头底下!这已经不是挑衅,是宣战! 他冲回西山别墅,看着那个小小的U盘,如同看着一枚定时炸弹。 技术团队现场检查,脸色难看:“靳总,U盘做了物理和逻辑双重加密,强行破解可能触发自毁,里面内容未知,但……植入方式极其专业,避开了我们所有的监控和安检。” 靳卫砚看着辰辰惊恐不安的小脸,看着他母亲煞白的脸色,再想到温以南远在海岛承受的流言蜚语,还有董事会那帮蠢蠢欲动的蠹虫……长久以来压抑的怒火和那深不见底的孤独感,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实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查!给我掘地三尺地查!别墅里每一个人!最近三天所有进出记录!接触过辰辰房间的所有物品来源!”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声音嘶哑狂暴,眼中是骇人的赤红,“还有胡秀雅!把她给我盯死!她放出来的一条狗,一根线头,都给我揪出来!我要让他们知道,动我靳卫砚的家人,是什么下场!” 沈峰和安保负责人被他的暴怒震慑,噤若寒蝉,立刻领命而去。 整个别墅笼罩在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 辰辰吓得躲进奶奶怀里,小声啜泣。 靳卫砚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自己微微渗血的指关节,又看向窗外沉沉的暮色,那股深 入骨髓的疲惫和孤独,伴随着滔天的怒火,几乎将他吞噬。 他需要她……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个远在天边、将他隔绝在外的女人,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孩子的母亲,更是他在这冰冷旋涡中,唯一能汲取一丝安宁和力量的所在。 他再次拿出那个加密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飞快地输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倾诉欲: 【靳卫砚:有人把东西放到了辰辰枕头底下。U盘,加密的。他们无孔不入。我很累。】 信息发送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他紧紧握着手机,仿佛那是连接着遥远海岸的唯一浮木,在惊涛骇浪中,等待着渺茫的回音。 靳卫砚盯着手机屏幕,那条信息,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没有任何回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霓虹都显得刺眼。 他烦躁地将手机扔在桌上,发出闷响。 巨大的失落感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此刻却连一句回应都得不到。 沈峰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靳总,别墅内部排查了,所有佣人背景都重新核验过,暂时没发现明显问题。进出记录和物品来源还在深挖,对方手段非常专业。” 靳卫砚没回头,声音沙哑:“知道了。辰辰呢?” “老太太陪着,情绪稍微稳定了点,但还是很害怕。” “加派心理医生,24小时待命。”靳卫砚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董事会那边有什么新动静?” “李董和赵董下午又见了星海的陈总,地点很隐蔽。我们的人进不去,但拍到他们一起出来,脸色……似乎不太愉快。” 靳卫砚冷笑:“狗咬狗?盯紧了。胡秀雅那边?” “新护工汇报,胡秀雅今天很安静,大部分时间在装睡。但技术部发现她病房的无线信号在特定时段有高强度加密数据传输,源头还是指向境外,无法破解内容。” “继续监听着。”靳卫砚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办公室重归寂静,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孤独感从未如此强烈。 他需要破局,需要反击,需要……她。 哪怕只是一个字。 海岛,阳光灿烂。 林忧拿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兴奋地跑进小院:“以南!你看阿力和小斌他们送了什么来!” 温以南正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看着季屿川发来的发光水母初步报告,闻言抬头。 林忧献宝似的打开篮子:“当当当当!新鲜的海胆!还有几个超大的海螺!说是早上赶海捡的,非要送给你和小 弟弟小妹妹补身体!” 篮子里,黑乎乎的海胆尖刺嶙峋,几个大海螺壳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温以南有些无奈:“告诉他们谢谢,心意领了,但下次别下海了,危险。” “我说啦!”林忧笑嘻嘻,“那俩皮猴拍着胸脯保证就在浅水滩!海胆怎么弄?生吃?蒸蛋?” 温以南看着那堆棘刺:“生吃怕不干净,蒸蛋吧。海螺……养两天吐沙再说。” “得令!”林忧提着篮子往厨房走,“哎,季博士邮件回了没?那个红树林报告催了吗?” “回了,说数据还在整理,后天发过来。”温以南抚摸着隆起的肚子,里面小家伙似乎被外面的动静吵到,轻轻踢了一下。 她嘴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英雄主义 这时,丽莎的电话打了进来:“南!救命!我们那个国际海洋保护组织的联络官突然提前到了!明天就要那份联合声明的最终英文稿!我们自己的翻译搞不定专业术语……” 温以南微微蹙眉:“丽莎,我手上还有季博士那边的报告……” “拜托了南!加急!双倍酬劳!”丽莎的声音充满恳求,“你知道这对我们多重要!关系到后续一大笔国际资金!” 温以南叹了口气,看看天色:“……稿子发我邮箱,我今晚弄完。” “太感谢了!南!你是天使!”丽莎欢呼着挂了电话。 林忧从厨房探出头:“又有活儿了?那个丽莎真是……” “嗯,加急的。”温以南扶着腰慢慢站起来,“看来今晚要熬夜了。忧忧,晚饭简单点。” “知道啦!给你蒸个海胆蛋羹补补!”林忧应道。 医院病房。 胡秀雅闭目听着加密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李赵二人对靳卫砚的强硬很不满,但暂时被压住了。星海陈胖子胃口太大,想直接要蓝海二期的部分股权,李赵不敢答应。】 她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压低声音:“贪婪才好。告诉他们,股权现在不可能,但靳卫砚倒台后,一切好说。让他们继续在董事会上闹,抓住资金链和温以南那个野种做文章,动摇其他董事的信心。还有,那个U盘……靳卫砚什么反应?” 【暴怒,别墅翻了个底朝天,但没找到线索。辰辰吓得不轻。】 “很好。”胡秀雅眼中闪过恶毒,“恐惧的种子种下了。让清洁工想办法,再给那小崽子送点妈妈的爱,这次……用点能让他印象深刻的东西。” 她指示道,“另外,联系我们在财经周刊的人,把靳卫砚个人无限担保的风险,还有他为了情人不顾集团利益的消息,润色一下,放出去!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靳卫砚就是个被女人和私生子冲昏头脑的疯子!” 【明白。金三角那边……宋老板问,他那边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动手?】 胡秀雅眼中精光一闪:“让他等我的信号。靳卫砚现在像头被激怒的狮子,越愤怒,破绽越大。等他被董事会和舆论逼到绝路,焦头烂额的时候……就是收网的时候!” 靳氏总裁办。 靳卫砚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技术部刚提交的一份分析报告。 他们反向追踪了之前诽谤温以南文章的几次大规模传播节点,发现其中一个关键转发集群的IP,竟然与李董名下的一家小型投资公司服务器有关联! “李董……”靳卫砚眼神冰冷如刀。 原来内鬼在这里!他不仅勾结外人,还想用最肮脏的手段抹黑温以南,打击他! “沈峰!”靳卫砚声音淬着寒意,“查这家投资公司!所有资金流水,人员构成,特别是网络部门!给我挖!看看他和胡秀雅,还有那个消失的韩成,有没有联系!” “是!”沈峰精神一振,终于抓到狐狸尾巴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靳卫砚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抓起来看。 屏幕亮起,是那个加密号码。 【温以南:U盘内容未知,强行破解风险大。建议物理隔离,重点排查近期接触过辰辰贴身物品且有机会短暂独处的人。辰辰需要稳定环境,减少刺激。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指安保和技术)。】 没有问候,没有情绪,只有冷静到极点的分析和建议。 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心头的部分怒火,却也让他感到更深沉的涩然。 他盯着那几行字,反复看了几遍,指尖在回复框悬停许久,最终只发出去两个字: 【靳卫砚:收到,谢谢。】 他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敌人已经亮出了獠牙,他必须反击! 海岛小院,灯火通明。 温以南对着电脑屏幕,快速敲击键盘,翻译着那份紧急的联合声明。 孕晚期的腰背酸痛阵阵袭来,她不得不时常停下来,用手撑着后腰。 林忧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海胆蒸蛋进来:“歇会儿,先吃点!特意给你多蒸了个蛋,补蛋白质!” 温以南闻到香味,确实有点饿了:“谢谢忧忧。”她接过碗,小口吃着,滑嫩鲜香。 “那个丽莎真是的,就知道压榨你!”林忧抱怨,“季博士下午还问我,说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温以南动作一顿:“他怎么知道?” “咳……就下午他路过,看你坐在这儿眉头皱着,可能以为你不舒服。” 林忧解释:“我说你在赶稿子。他还说如果需要查阅什么专业资料,随时找他。” “嗯,知道了。”温以南淡淡应道,继续吃蛋羹。 季屿川的关心很纯粹,是出于对她能力的欣赏和同为工作狂的理解。 这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善意,在海岛的风里,显得格外珍贵。 吃完蛋羹,她感觉精神好些了:“我继续了,争取12点前弄完。” “行,我陪你!我去把海螺刷刷!”林忧拿起篮子去水槽边。 靳氏大会议室,气氛凝重如铁。 李董率先发难,矛头直指靳卫砚:“靳总!财经周刊那篇报道你看到了吗?现在外面都在传,你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惜押上整个靳氏!个人无限担保?你知道这给市场传递了多危险的信号吗?股价又跌了!” 赵董 立刻跟上:“没错!还有星海项目!陈总那边因为保证金冻结的事彻底恼了,扬言要终止合作!星海项目一停,每天损失就是天文数字!靳总,你的个人英雄主义,代价是整个集团和所有股东的利益!” 其他董事也议论纷纷,质疑的目光聚焦在靳卫砚身上。 靳卫砚稳坐主位,等他们说完,才缓缓抬眼,目光如寒冰般扫过李董:“李董,说到舆论引导,我倒是很好奇,你名下那家启明投资的服务器,为什么会在上个月多次大量转发关于我私人生活的诽谤文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血口喷人 李董脸色瞬间煞白:“你……你血口喷人!那是黑客攻击!” “哦?黑客?”靳卫砚冷笑,示意沈峰,“把IP追踪记录和服务器异常访问日志,投影给各位董事看看!看看这位黑客,是不是对李董的公司特别感兴趣!”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会议室一片哗然! 李董面如死灰,指着靳卫砚:“你……你非法监控!” “合法调查,维护集团声誉。”靳卫砚声音铿锵,“至于星海项目,陈胖子想终止?可以!让他按合同赔偿天价违约金!靳氏离了他陈胖子,蓝海二期照样转!新的供应商已经谈妥,条件更优厚,明天就签约!” 他站起身,气势逼人:“还有,关于我的个人担保和私人生活。我再说最后一次,这是我和律师的事情,与董事会无关!谁再拿这个做文章,别怪我不讲情面!散会!” 他率先离场,留下满室震惊和脸色灰败的李董。 赵董看着李董的下场,冷汗涔涔,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靳卫砚的反击,快!准!狠! 西山别墅,儿童房。 靳老太太陪辰辰拼乐高。 辰辰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瞟向枕头。 突然,他最喜欢的那个小熊玩偶的耳朵动了一下,掉出来一个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纸片。 辰辰好奇地捡起来,打开。 上面是用红色蜡笔歪歪扭扭画着的一个哭泣的小人,旁边写着:【辰辰救妈妈!坏人要杀妈妈!只有你能救!】 辰辰的小脸“唰”地一下全白了,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手里的纸片像烙铁一样烫手! “辰辰?怎么了?”靳老太太发现不对。 “哇——!”辰辰爆发出惊恐至极的哭嚎,指着纸片,“妈妈!妈妈要死了!坏人要杀妈妈!是我!是我没救妈妈!”他语无伦次,陷入巨大的恐惧和自责中。 靳老太太看清纸片内容,魂飞魄散! 她紧紧抱住崩溃的辰辰,冲着门外尖叫:“来人!快来人啊!” 靳卫砚刚回到别墅,就听到辰辰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母亲的尖叫。 他回到房间,抱紧辰辰,“没事了。” 辰辰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小手紧紧抓住靳卫砚的衣襟,点了点头,但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安抚好辰辰,看着他被心理医生和奶奶带走,靳卫砚拿起那张诡异的画,眼神冰冷得能冻死人。 恐惧之后,是滔天的怒意和一种深深的无力。 他感觉自己像个漏风的堡垒,无论怎么加固,敌人总能找到缝隙。 他拿出手机,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给那个唯一的出口发信息: 【靳卫砚:他们又动手了。一张画,塞在辰辰的玩偶里。他崩溃了。我告诉他那是假的,他会信,但阴影……我不知道怎么消除。我好像……堵不住所有的窟窿。】 海岛小院。 温以南刚把丽莎那份紧急声明发过去,长长舒了口气,揉着酸痛的腰。 林忧立刻递上一杯温水:“搞定啦?快歇歇!海螺吐沙吐得差不多了,我煮了姜葱炒螺片,香得很!” “嗯,闻到了。”温以南接过水,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屏幕,是靳卫砚的短信。 辰辰又收到东西了……还是这么直接刺激的方式。 她眉心微蹙,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 林忧凑过来瞄了一眼屏幕,看她脸色:“怎么了?又是烦心事?” “没什么。”温以南放下手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语气平静,“辰辰那边有点小状况。” “啊?严重吗?”林忧担心。 “靳卫砚在处理。”温以南不愿多说,站起身,“螺片好了?饿了。” “好了好了!马上开饭!”林忧赶紧去厨房。 饭桌上,姜葱炒螺片鲜香弹牙,林忧吃得赞不绝口:“哇!自己捡的就是不一样!鲜掉眉毛!” 温以南也吃了不少,孕期的胃口难得这么好。 这时,阿力和小斌像两颗小炮弹一样冲进院子,气喘吁吁,脸上带着兴奋和一点小惊慌。 “温老师!忧忧姐!不好了!”阿力大喊。 “我们在礁石滩那边!看到……看到海怪了!”小斌补充道,眼睛瞪得溜圆。 林忧差点被螺片噎住:“啥?海怪?” “真的!黑乎乎的!好大一片!在水里动!”阿力比划着,“还会冒泡!咕噜咕噜的!” 温以南放下筷子:“在哪片礁石?带我去看看。” “啊?以南,你大着肚子……”林忧不放心。 “就在近岸,水很浅,没事。”温以南已经起身。 胡秀雅听着耳机里汇报辰辰崩溃的消息,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效果很好,那小子吓破胆了。】 “继续!间隔不要太密,但每次都要让他印象深刻!”胡秀雅压低声音,眼中闪着疯狂,“靳卫砚现在肯定焦头烂额,像只没头苍蝇!李董那边怎么样了?” 【被靳卫砚当众揭穿,灰头土脸,董事们现在都不敢轻易站队了。】 “废物!”胡秀雅暗骂一声,“告诉李董,沉住气!靳卫砚撑不了多久!他那个无限担保就是悬在头顶的刀!星海项目拖一天,他的血就流一天!还有,让财经周刊再加把火,把靳卫砚为了情人不顾侄子死活的消息也放出去!我要让他众叛亲离!” 【明白。金三角宋老板问,时机到了吗?靳卫砚现在像困兽。】 胡秀雅眼中精光一闪:“再等等。等董事会彻底对他失去信心,等舆论把他压垮……就是宋天成出手,彻底了结他的时候!让宋天成准备好,这次……我要靳卫砚死无葬身之地!” 温以南在林忧和阿力小斌的簇拥下,来到不远处的礁石滩。 果然,在一处浅水洼里,有一大片黑乎乎黏糊糊的东西,随着水波微微起伏,还冒着细小的气泡。 “看!就是它!海怪!”阿力指着,又有点害怕地缩到温以南身后。 温以南仔细看了看,又用树枝轻轻碰了碰那滑腻的表面,忍不住笑了:“这不是海怪。” “啊?”阿力和小斌傻眼。 “这是海参,而且是一大群海参。”温以南解释,“它们受到刺激或者水质变化时,有时候会聚集在一起,看起来黑压压一片,还会排出一些内脏或粘液来自保,所以冒泡。没事的。” “海参?就是……就是吃的那个?”小斌眼睛亮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暴露 “对,就是那个。”林忧也松了口气,哭笑不得,“你俩熊孩子,吓死人了!还以为是哥斯拉呢!” 阿力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看着太吓人了嘛……” 这时,季屿川的声音传来:“温小姐?林小姐?你们怎么在这?”他正好带着研究所的学生在附近采集样本。 林忧立刻指着水洼:“季博士快来看!阿力他们发现的海怪,原来是海参开大会!” 季屿川走过来一看,笑了:“没错,是海参。这种现象叫聚集应激反应,挺有意思的。”他蹲下身,用专业术语给学生讲解起来。 阿力和小斌听得半懂不懂,但觉得季博士好厉害。 温以南安静地听着,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阳光洒在脸上,这一刻的宁静和鲜活的生命力,与靳卫砚短信里的冰冷沉重,仿佛是两个世界。 靳氏总裁办。 靳卫砚看着温以南迟来的回复: 【温以南:重复刺激会造成创伤应激。辰辰需要绝对安全的环境隔离,专业心理干预强度加大,玩偶等贴身物品全部更换,来源彻底清查。你越慌乱,对方越得意。稳住。】 依旧是冷静的分析和指令。 没有安慰,却像一根定海神针,将他心头翻涌的恐慌和怒火稍稍压下去一些。 “靳总!”沈峰快步进来,带着一丝兴奋,“查到了!那个给辰辰送画的渠道!不是人直接送的!” 靳卫砚眼神一凛:“说!” “是无人机!微型无人机!技术部在别墅外围一棵树的隐蔽枝桠上找到了残留的起降痕迹和极微弱的信号残留!对方操控距离应该不远,就在别墅区外围!” “范围缩小了!立刻调取别墅区及周边所有监控!重点排查可疑车辆和人员!特别是最近几天出现的陌生面孔!”靳卫砚立刻下令,“还有,查李董最近有没有异常资金流动,特别是流向境外的!” “是!”沈峰领命,“另外,星海陈胖子那边顶不住了!他托人传话,想私下谈谈。” 靳卫砚冷笑:“现在知道怕了?告诉他,想谈,可以,让他亲自来靳氏,带着诚意和终止闹事的书面承诺!否则,法庭见!” 他走到窗边,看着温以南短信里那句“你越慌乱,对方越得意,稳住。” 礁石滩上,季屿川的科普课结束了。 阿力和小斌看着那一大群海参,眼睛放光。 “季博士,温老师,这些海参……我们能捡吗?”阿力搓着手问。 “对啊对啊,捡回去给温老师补身体!”小斌附和。 季屿川看向温以南,温以南点点头:“少量捡一些可以,注意别破坏礁石生态。” “耶!”两个孩子欢呼着,小心翼翼地开始捡拾个头大的海参。 林忧看着篮子:“哇,收获不小!今晚加菜!海参小米粥?” 温以南看着孩子们兴奋的笑脸和篮子里蠕动的海参,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靳卫砚那条透着疲惫和寻求支撑的短信。 海岛的阳光和海风包裹着她,腹中的小生命轻轻动着。 她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只回复了与辰辰相关的内容: 【温以南:无人机投送可能性高,排查周边监控和近期陌生访客。更换所有可能接触的儿童用品。心理医生建议引入沙盘游戏或绘画治疗,帮助辰辰表达无法言说的恐惧。专注解决问题,情绪无用。】 靳卫砚看着温以南的回复,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句“专注解决问题,情绪无用。”上。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情绪无用。 他拿起内线电话:“沈峰,联系最好的儿童心理创伤专家,按温小姐说的,引入沙盘和绘画治疗。辰辰身边所有物品,全部换新,旧物封存检查。无人机那条线,加派人手,24小时盯着别墅外围,我要那只苍蝇有来无回!” “是!靳总!”沈峰应道,“李董那边……他名下的启明投资,有一笔五百万的资金,三天前通过复杂的海外通道,汇入了一个离岸账户,户名……查不到,但资金最终流向地,指向金三角!” 靳卫砚眼中寒光大盛:“金三角……宋天成!李启明!好!很好!勾结外敌,谋害亲侄!证据固定!先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监控资金流向,我要顺藤摸瓜,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 胡秀雅,李启明,宋天成……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为了辰辰,为了……那个在遥远海岛,用最冷静的方式支撑着他的女人,他必须赢! 靳卫砚盯着沈峰:“李启明那五百万,最终在金三角?宋天成的老巢?” “是,靳总。路径很隐蔽,但终点指向那里。”沈峰肯定道。 “胡秀雅……宋天成……”靳卫砚指节敲击桌面,眼神锐利,“他们想干什么?仅仅搞垮我?” 沈峰:“或许……目标更大?胡秀雅对靳氏一直有执念,宋天成需要洗钱通道和合法 身份。” “继续盯死李启明那条线!胡秀雅病房的信号监听,加大力度!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棋!” 靳卫砚下令,“辰辰那边,按温以南说的,沙盘治疗安排上,安保再升级,物理隔绝任何可疑物!” “明白!” 海岛小院。 丽莎兴奋地打电话:“南!联合声明反响超好!资金批下来了!我们得尽快启动红树林幼苗培育项目,你是顾问,场地规划……” 温以南看着季屿川发来的详细生态报告:“丽莎,选址要避开那片滩涂,季博士的数据显示那里是珍稀水鸟的繁殖地。” “OK!听专家的!季博士也答应做技术指导了!”丽莎很爽快,“对了,有个海洋纪录片团队想采访我们项目,突出女性环保力量,你有兴趣吗?” 温以南手指抚过隆起的腹部,看向窗外蔚蓝的海:“可以。但只谈项目和工作。” 她需要一个平台,重新定义自己。 “没问题!我安排!”丽莎满口答应。 医院病房。 胡秀雅低语:“李启明那个蠢货暴露了?正好,弃子!让财经周刊再发一篇,就说靳卫砚排除异己,打压元老,导致集团内部分裂!” 【收到,星海陈胖子扛不住压力,想和靳卫砚私下和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始作俑者 胡秀雅冷笑:“告诉陈胖子,和谈是假,靳卫砚肯定要清算他!让他咬死资金链问题,继续闹!靳卫砚的个人担保就是定时炸弹!另外……” 她眼中闪过恶毒,“让清洁工找机会,在辰辰的药里加点‘料’,不用致命,让他持续虚弱、精神恍惚就行。靳卫砚越忙乱,越容易出错!” 【明白。宋老板问,何时动手?靳氏股价已近谷底。】 胡秀雅:“再等等!等靳卫砚被内忧外患彻底拖垮,等他……失去最在乎的东西时,就是宋天成摘桃子的时候!” 靳氏总裁办。 靳卫砚看着财经周刊的新文章,脸色阴沉:“又是这套!” 沈峰匆匆进来:“靳总!技术部有新发现!监听捕捉到胡秀雅提到辰辰的‘药’!她可能要对辰辰下手!” 靳卫砚猛地站起,眼中寒光暴射:“立刻控制辰辰所有药物来源!换掉别墅所有医疗人员!查!给我查那个清洁工背后是谁!” “已经在做!安保组已介入!”沈峰急道,“还有,星海陈胖子发来正式和解函,但要求巨额赔偿。” 靳卫砚冷笑:“回他:法庭见!让他等着破产清算!”他拿起手机,指尖因愤怒而微颤,迅速给温以南发信息: 【靳卫砚:胡秀雅可能对辰辰药物下手。已控制,她疯了,目标可能是整个靳氏,甚至辰辰的命,你务必小心,海岛安保我安排人过去?】 海岛。 温以南看着靳卫砚的短信,眉心紧蹙。 胡秀雅的疯狂超出预期。 林忧凑过来:“又是他?说什么?” 温以南将手机递给她看。 林忧倒吸一口凉气:“天!那女人是魔鬼吗?连自己儿子都……” “忧忧,帮我联系徐律师。”温以南语气冷静,“我要更新遗嘱和抚养权文件,确保孩子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落入胡秀雅或靳家某些人手中。” “好!我马上打!”林忧立刻行动。 温以南回复靳卫砚: 【温以南:辰辰安全第一,海岛很安全,无需你的人,管好你自己那边。】 靳卫砚看着“无需你的人”几个字,胸口像被重锤击中。 苦涩蔓延。 季屿川带着设备来到小院:“温小姐,丽莎说纪录片团队想拍点你和红树林幼苗基地的互动镜头,你看……” 温以南看着季屿川带来的模拟效果图:“选址这里确实更好。镜头可以,但只拍工作状态。” “没问题。”季屿川微笑,“你状态很好,专业又从容,会是很好的宣传。” 林忧插话:“那是!我们以南可是宝藏!” 温以南淡淡一笑,注意力回到规划图上。腹中小家伙踢了一下,仿佛在应和。 新的生活,正在她手中一点点构建。 靳氏。 沈峰汇报:“靳总,查清了!那个清洁工是胡家一个远房亲戚,收了钱。药是慢性神经抑制剂,长期服用会损伤智力!人已控制,证据确凿!” 靳卫砚一拳砸在桌上:“好!很好!胡秀雅,这是你自己递的刀!” 他眼中闪过决绝,“把证据整理好,匿名发给几位最看重集团声誉的元老董事!特别是王老!还有,通知媒体,下午三点,靳氏就近期谣言召开新闻发布会!” “靳总,您要……” “釜底抽薪!”靳卫砚眼神冰冷,“胡秀雅想用舆论压垮我?我先撕破她‘可怜母亲’的画皮!” 新闻发布会现场。 记者犀利提问:“靳总!传闻您因私人感情问题导致集团动荡,甚至危及您侄子的健康,是否属实?” 靳卫砚站在台上,气场强大:“纯属无稽之谈!今天,我在此郑重声明两件事:第一,关于我侄子靳辰的健康问题。” 他示意大屏幕,放出部分医疗报告和清洁工的口供,“我们已掌握确凿证据,有人长期试图通过药物伤害他,嫌疑人已被控制,案件已移交警方!此人,正是利用公众同情心,不断散布谣言的始作俑者之一!” 全场哗然!镜头狂闪! “第二,”靳卫砚声音铿锵,“关于靳氏的经营!蓝海二期进展顺利,新供应商已全面接手,成本降低!星海项目的违约方将付出惨重代价!至于所谓的资金链危机……”他露出一抹讥讽的笑,“靳氏现金流充足,我的个人担保,是基于对项目绝对成功的信心!某些内外勾结、企图趁火打劫的人,注定要失望了!靳氏,稳如磐石!” 医院病房。 胡秀雅看着电视直播,气得浑身发抖,砸了遥控器:“靳卫砚!你敢!!” 加密信息疯狂涌入: 【舆论反转!王董等元老震怒,要求彻查!】 【李启明彻底完了!被带走了!】 【宋老板问,是否按原计划?靳卫砚反击太猛!】 胡秀雅眼中布满血丝,疯狂打字:【按计划!必须按计划!让宋天成立刻动手!目标——靳卫砚!就在今晚!制造意外!我要他死!】 纪录片拍摄结束。 丽莎兴奋地拥抱温以南:“南!你太棒了!镜头里你整个人在发光!” 季屿川也点头:“专业素养无可挑剔,对生态保护的见解很深刻。” 温以南感到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充实:“是项目本身有意义。” 她抚着肚子,看向被夕阳染红的海面,内心平静 手机震动,是靳卫砚的信息,只有一张截图——新闻发布会的头条标题《靳卫砚雷霆反击,揭露幕后黑手蓄意伤害幼童!》,以及一句: 【靳卫砚:清理门户第一步,你和孩子,千万小心。】 温以南指尖划过屏幕,最终没有回复。 她关掉手机,对丽莎和季屿川说:“走吧,忧忧说今晚吃海参粥。” 靳卫砚的车驶出地下车库。 沈峰在副驾:“靳总,回家还是?” “去西山,看看辰辰。”靳卫砚揉着眉心。 车子汇入车流。 谁也没注意到,一辆无牌的黑色越野车,悄然跟了上去,如同暗夜中的毒蛇。 车内,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对着耳麦低语: “目标出现,路线确认,准备执行‘意外’。” 黑色越野车紧咬靳卫砚的座驾。 沈峰瞥了眼后视镜:“靳总,后面那车有点不对劲,跟了三公里了。” 靳卫砚眼神一凛:“甩掉它。” 第一百五十八章 保护红树林 司机猛打方向盘,车子急速变道。 黑色越野车也加速跟上,如同跗骨之蛆! “砰!”一声闷响,车尾被狠狠撞击! “他们动手了!”沈峰吼道,“保护靳总!” 靳卫砚稳住身体,眼神冰冷:“往警局开!联系安保部!抓活的!” 车子在街道上疾驰,上演惊险追逐! 医院病房。 胡秀雅听着耳机:【动手了!但靳卫砚车太结实,人往警局方向跑了!】 “废物!一群废物!”胡秀雅气急败坏,“宋天成的人就这点本事?!” 【对方有防备!现在怎么办?】 胡秀雅眼中闪过疯狂:“让宋天成的人撤!启动B计划!把之前准备好的‘靳卫砚转移资产、准备携款潜逃’的证据,匿名发给所有董事和媒体!就说他遇袭是自导自演,金蝉脱壳!” 靳氏集团。 董事会电话被打爆,会议室炸锅: “老王!你看新闻了吗?靳总遇袭!还有匿名邮件说他……” “看到了!胡扯!卫砚不是那种人!” “可这节骨眼上遇袭也太巧了!匿名信说的有鼻子有眼……” “李启明刚进去就出这事……我看就是有人狗急跳墙!” 警局外。 靳卫砚下车,沈峰手臂擦伤。 黑色越野车已逃逸。 警察:“靳先生,有线索吗?” 靳卫砚:“专业杀手,车牌假的。查沿途监控,重点排查金三角背景。” 手机震动,是沈峰助理:“靳总!不好了!董事们收到匿名邮件,说您……说您要转移资产跑路!媒体也收到了!” 靳卫砚冷笑:“胡秀雅的后招?够快!沈峰,通知所有董事,一小时后召开紧急视频会议!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唱什么戏!” 海岛。 温以南拨通靳卫砚的加密手机,无人接听。她放下手机,脸色微白。 林忧急得快哭了:“以南!他会不会……” “不会。”温以南语气斩钉截铁,不知是说给林忧还是自己听,“他没那么容易倒。”她深吸一口气,“忧忧,帮我约丽莎和季博士,明天上午开会,红树林项目不能停,我要加快进度。” “现在?”林忧愕然。 “对,现在。”温以南眼神坚定,“我的生活,不是围着他们转的。” 靳氏。 屏幕上董事们神色各异。 靳卫砚出现在主屏幕,背景是警局休息室:“各位,遇袭是事实,警方正在调查 至于匿名邮件的无稽之谈……” 他示意沈峰投影,“这是我个人名下以及靳氏核心子公司过去24小时所有大额资金流动记录!每一笔都合法合规!欢迎各位随时查证!倒是某些人……” 他眼神锐利如刀:“在我遇袭的同时,精准地抛出这种谣言,想干什么?制造恐慌?逼宫?还是为真正的黑手打掩护?王叔,您是集团老人,您说,现在谁最想靳氏乱?” 王董沉声道:“卫砚说得对!这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我支持靳总!彻查到底!” 季屿川指着规划图:“温小姐,这片滩涂育苗最理想,但产权属于一个叫‘海盛’的小公司,有点麻烦。” 丽莎:“我打听过,海盛老板是个老渔民,叫坤叔,脾气倔,给钱都不一定卖。” 温以南看着地图:“约他谈谈,不卖地,谈合作,我们用技术和管理入股,收益分成,红树林恢复好了,他的海产养殖只会更好。” 丽莎眼睛一亮:“对哦!共赢!” 靳卫砚办公室。 沈峰:“靳总,追踪有线索了!袭击者用的改装车,其中一辆的零件编号指向一个金三角的走私渠道!另外,匿名邮件服务器虽然层层跳转,但技术部捕捉到一个微小信号残留,指向……胡秀雅病房附近!” 靳卫砚眼神冰冷:“果然是她!宋天成是她的手!证据链还不够锤死她……” “靳总,胡秀雅挪用的辰辰基金那笔钱,有眉目了!” 另一助理进来,“部分流入了东南亚一家空壳公司,这家公司……注册人姓胡!” 靳卫砚猛地站起:“好!立刻把证据链整理好!通知警方,申请对胡秀雅病房的强制搜查令!罪名涉嫌故意伤害、经济犯罪、勾结境外势力危害安全!” 海岛,坤叔家。 老渔民坤叔叼着烟斗:“合作?你们这些城里人,说得比唱得好听!我祖祖辈辈在这片海吃饭,凭什么信你们?” 温以南平静道:“坤叔,您看东边那片光秃秃的礁石,二十年前,那里也有红树林吧?现在呢?鱼虾还多吗?” 坤叔眼神黯了黯。 季屿川补充:“红树林是天然屏障,没了它,台风一来,您的养殖网箱首当其冲,我们育苗,恢复生态,您的产业才能长久。” 丽莎:“对!我们出技术出管理,您出地,收益按比例分!白纸黑字合同!” 坤叔沉默良久,磕了磕烟斗:“容我想想。” 医院内警方突然介入。 胡秀雅看到警察,色厉内荏:“你们干什么?我是病人!我有律师!” 警察亮出搜查令:“胡女士,我们怀疑你与多起案件有关,这是搜查令!请配合!” 警方在隐藏的暗格里搜出未销毁的加密通讯器、伪造的文件模板以及几张与大额资金流向有关的便签! 胡秀雅脸色惨白如纸。 靳氏集团。 沈峰汇报:“靳总,警方在胡秀雅病房搜到关键物证!宋天成在金三角的庄园位置也锁定了!国际刑警已经介入!” 靳卫砚看着窗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丝:“很好,辰辰怎么样?” “辰辰少爷在老太太和医生陪同下,情绪稳定多了,沙盘游戏里,他把代表‘坏人’的小人埋进了沙子里。” 靳卫砚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欣慰。 海岛。 坤叔的电话打来:“温老师,我想好了,合作!但合同得写清楚,保护红树林是第一条!” 温以南露出笑容:“当然,坤叔,谢谢您的信任。” 丽莎欢呼:“YES!项目成了!” 季屿川也微笑:“温小姐,你谈判很有一套。” 温以南摸着肚子,感受着新生命的脉动:“只是想为这片海,为未来,做点对的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偷渡 警方通报:【胡秀雅因涉嫌故意伤害、职务侵占、勾结境外势力等罪名被依法逮捕。案件涉及跨国犯罪集团,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新闻炸锅! 靳氏股价应声反弹! 董事们纷纷致电靳卫砚:“卫砚啊,辛苦了!集团总算拨云见日!”“那个毒妇!差点害了辰辰,毁了靳氏!” 海岛红树林项目启动。 温以南、丽莎、季屿川、坤叔等人站在滩涂边,举行简单的奠基仪式。 丽莎兴奋:“我们的海洋守护站,今天正式开工啦!” 季屿川:“第一株幼苗,温顾问来?” 温以南小心地将一株红树幼苗栽入泥中,动作轻柔而坚定。 纪录片镜头记录下这一刻。 阳光洒在她身上,宁静而充满力量。 靳卫砚办公室。 他看着平板上温以南栽种幼苗的新闻画面,久久不语。 沈峰:“靳总,宋天成在边境落网了!金三角那边也收网了!” “知道了。”靳卫砚声音低沉,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上的身影,“辰辰最近还做噩梦吗?” “好多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他今天还画了幅画。”沈峰递过一张画纸。 画上是一家三口牵着手,站在阳光下的大房子前。 男人像靳卫砚,女人像温以南,中间是辰辰,女人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儿轮廓。 靳卫砚指尖抚过那婴儿的轮廓,胸口闷痛。他拿起加密手机,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出一句: 【靳卫砚:看到新闻了,红树林项目很好,注意身体。】 信息发出,依旧石沉大海。 海岛小院。 林忧拿着平板:“以南!快看!你的纪录片片段上热搜了!都在夸你是独立女性典范!” 温以南扫了一眼评论,平静地整理着项目资料:“虚名而已,忧忧,帮我约徐律师下周来一趟,项目法律框架需要他看看。” “好嘞!”林忧应道,又小声问:“那个……他又发信息了,你不回?” 温以南动作未停:“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件事。” 她望向窗外蔚蓝的大海,眼神清澈。 法庭。 法官宣判:“胡秀雅,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立即收押!” 胡秀雅被法警架起,面容扭曲,死死瞪着旁听席的靳卫砚,尖笑:“靳卫砚!你以为你赢了?我在地狱等你!还有那个贱人和野种……” “带下去!”法官厉声打断。 靳卫砚面无表情起身离开。 沈峰低语:“靳总,她律师递了张纸条出来,说‘游戏还没结束’。” 靳卫砚眼神一冷:“垂死挣扎,查她那个律师!” 海岛,海洋守护站施工现场。 工头老陈跑过来:“温顾问!不好了!刚运来的一批育苗专用营养土,被人掺了工业盐!全毁了!” 丽莎大惊:“什么?!谁干的?!” 季屿川蹲下检查:“浓度很高,故意的,这批土不能用了,延误工期。” 温以南蹙眉:“报警,老陈,加强工地夜间巡逻,丽莎,立刻联系备用供应商,加急空运。” 坤叔抽着烟斗,脸色难看:“肯定是眼红的人干的!温老师,你放心,我让村里后生晚上来守着!” 靳氏总裁办。 沈峰汇报:“靳总,胡秀雅的律师背景查了,很干净,但胡秀雅入狱前,通过一个清洁工,往外面传了句话给一个叫‘赵成’的混混,这人以前跟胡家有点关系,最近在金三角那边混过,刚偷渡回来。” 靳卫砚眼神锐利:“赵成?盯死他!海岛那边营养土的事,是不是他干的?” “时间点吻合!他昨天在码头出现过!但没直接证据。” “给海岛警方施压!重点排查这个人!另外……”靳卫砚顿了顿,“温以南那边,安保……” “靳总,温小姐那边拒绝了我们的安保提议,自己加强了巡逻。” 靳卫砚捏了捏眉心:“……知道了,暗中派人盯着赵成,别惊动她。” 海岛小院。 林忧气呼呼:“肯定是胡秀雅的余孽!阴魂不散!” 温以南平静地整理项目预算:“生气没用,报警了,加强防范,项目不能停,丽莎,空运的土加急费用,从我的顾问费里扣。” 丽莎:“那怎么行!项目经费……” “先解决问题。”温以南打断,“季博士,被污染的土怎么处理?能无害化吗?” 季屿川:“可以,但需要时间,我会处理。” 赵成躲在破旅馆,对着手机低吼:“……就撒了点盐!那娘们报警了!条子查得紧!” 电话那头声音经过处理:【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靳卫砚盯上你了,自己擦干净屁股!钱会打到你妈账户。】 赵成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海洋守护站。 阿力和小斌神秘兮兮地拉着温以南到礁石后:“温老师!我们昨晚守夜,看到赵成在那边鬼鬼祟祟!”小斌指着远处一片荒滩。 温以南眼神一凝:“确定是他?看清干什么了吗?” “太远看不清,但肯定是他!脸上有疤!”阿力肯定道。 温以南立刻对季屿川说:“季博士,那片荒滩生态敏 感吗?他会不会在埋什么东西?” 季屿川神色严肃:“走,去看看!” 季屿川用仪器探测:“……有微弱的化学信号残留!像是……某种腐蚀性液体?” 温以南当机立断:“报警!封锁这片区域!” 靳氏。 沈峰:“靳总!赵成在码头想跑,被我们和警方的人按住了!他交代是收了钱搞破坏,但咬死不知道雇主是谁,钱是从境外赌 场洗过来的。” 靳卫砚:“继续审!挖出上线!另外,荒滩那边?” “温小姐报警及时,没造成实质破坏。警方在追查液体来源。” 靳卫砚松了口气,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发了信息: 【靳卫砚:赵成抓到了,荒滩的事处理及时,你多加小心。】 信息依旧没有回复。 靳卫砚自嘲地放下手机。 海岛警局。 警察:“温女士,赵成嘴很硬,但根据现有证据,他破坏生产经营、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跑不掉,我们会继续深挖。” 第一百六十章 尘封 “温老师,诊所陈大夫让您去取上次体检的报告。”小斌在院外喊。 “知道了。”温以南放下项目图纸。 林忧不放心:“我陪你去?” 温以南摇头:“很近,我自己去。” 返回路上,经过老邮局改造的小型历史档案馆。 馆长坤伯在门口晒太阳:“温老师,等你好几次咯!清理旧物时,发现一批你母亲年轻时的资料,想着你或许……” 温以南脚步一顿:“我母亲?什么时候的?” “八十年代末,她参与滨海开发,好像是个挺能干的工程师哩!有本工作笔记和一些旧文件夹,我们看不懂,就收着了。” 温以南心脏莫名一跳:“坤伯,方便让我看看吗?” 档案室内灰尘弥漫。 坤伯递来一个蒙尘的旧木盒:“喏,都在这儿了,小心翻。” 温以南小心翼翼打开盒盖。 褪色的工作笔记记录着工程细节,充满激情。 底层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深棕色文件夹,边缘已磨损。 她抽出里面文件。 最上面是一份泛黄但字迹清晰的【股权代持协议】。 【兹有甲方:陆雪晴 乙方:靳永年 甲方自愿将其名下持有的“滨海新城开发公司”百分之十五(15%)原始股权,交由乙方全权代持及管理。甲方享有最终受益权】 “嗡。”温以南脑中一片空白!百分之十五!母亲从未提过!协议日期,正是母亲怀孕、父亲早逝后不久! 她颤抖着翻看夹在其中的简报剪贴簿。 剪报标题触目惊心: 【靳氏收购疑云:小股东神秘退场!】 【天才工程师陆雪晴黯然离职,疑因工程失误引咎辞职?】 【独家揭秘:靳永年低价鲸吞滨海新城,昔日功臣何在?】 简报下方,是母亲娟秀却充满疲惫的字迹: “我累了只想孩子平安。” “以南?”坤伯担忧地看着脸色煞白的温以南。 温以南猛地合上文件夹,声音干涩:“坤伯这些我能带走吗?” “当然!本就是你家人的东西。” 小院。 林忧焦急地来回走:“以南!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体检结果不好?” 温以南将文件夹重重拍在桌上。 “忧忧,叫徐律师立刻过来!我要最快的航班!” 林忧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温以南指尖点着文件夹,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妈不是自愿放弃事业!是被逼走的!靳永年用代持的名义,骗走了她应得的巨额股权!这些污名化的报道,十有八 九也是靳家为了掩盖真相放出来的烟幕弹!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妈后半生像惊弓之鸟!她怕靳家!怕他们像对我爸一样对我们赶尽杀绝!” 她抚上隆起的小腹,眼中是冰冷的愤怒。 “这就是靳家对待功臣后代的方式!这就是那男人傲慢轻视我的根源!” 靳氏大厦。 靳卫砚正在听取海外投资汇报,沈峰面色凝重地敲门而入。 “靳总,紧急情况。温小姐那边的徐律师发来了正式文件。” 靳卫砚蹙眉:“又拒绝安保?” “不。”沈峰将手中的平板转向他,上面是清晰扫描的股权协议照片。 “温小姐代表她已故母亲陆雪晴女士,公开了这份股权代持协议!她要求靳氏就当年靳董以代持为名,实际侵吞陆女士名下滨海新城15%原始股权的行为,给出法律与道德上的正式回应!媒体已经炸了!” 靳卫砚如遭雷击,一把夺过平板!照片上的签名和靳氏徽标清晰无误! “这份协议爷爷滨海新城”他脑中瞬间闪过许多片段。 爷爷晚年偶尔流露的遗憾父亲对滨海过往的讳莫如深温以南母亲简历中那段模糊的辉煌与突然的沉寂还有他自己,对温以南出身那种下意识的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轻慢 徐律师的电话此时直接打了进来,公事公办:“靳先生,我代表我的委托人陆雪晴女士的唯一继承人温以南小姐通知您,一小时内,我方将在本市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所有证据,包括您祖父涉嫌欺诈、商业舞弊以及后续恶意打压舆论致使陆女士名誉受损的全部资料,温小姐希望靳氏,尤其是您,能在事情不可挽回前,拿出对得起历史的诚意。” 说完,果断挂断。 沈峰看着老板煞白的脸:“靳总?现在怎么办?那滨海新城可是靳氏起家的基石,15%当时估值就是天文数字,更别说几十年积累的资产收益” 靳卫砚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桌上的东西震得哗啦响! “查!动用一切力量!把爷爷收购滨海新城前后所有的账目、合同、董事会记录,哪怕最不起眼的便签,全都给我翻出来!立刻!马上!还有!联系所有当年可能知情的高管和董事家属,无论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他声音嘶哑,“封锁消息,准备最大预案!通知公关部,取消下午所有安排!让法务总监滚到我办公室!” 新闻发布会现场人头攒动。 徐律师沉稳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依据证据链充分表明,靳永年先生利用了陆雪晴女士丧夫悲痛、法律知识匮乏且信任家族世交的脆弱时期,以‘代为管理’的虚假名目,非法剥夺了其持有的滨海新城关键股权。靳氏后期对陆女士的职业生涯所进行的系统性污名化和打压,更是对一位杰出女性工程师的二次伤害。” 台下闪光灯疯狂闪烁。 后台 独立休息室。 温以南看着墙上的实时转播画面,目光沉静。 季屿川递过一杯温水:“压力很大?孩子还好吗?” 温以南轻轻按住腹部凸 起的胎动,摇摇头:“比想象中平静,我只是在做一件二十多年前就该有人为她做的事。” 林忧冲进来:“以南!靳卫砚的车队到了楼下!他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前台忽然一阵骚动! 记者席惊呼此起彼伏! 靳卫砚高大的身影独自出现在发布会入口,所有镜头瞬间聚焦! 他无视了所有伸过来的话筒和疯狂的提问,目光穿过人群,牢牢锁定了后台入口的方向。 他眼中没有平日的锋芒,只剩下沉重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做了个“请安静”的手势,会场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继承人 “各位,”靳卫砚的声音通过主麦克风传遍会场,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 “请徐律师暂停,我是靳卫砚,今天以靳氏总裁及温以南女士协议中股权原持有者靳永年的法定继承人身份,在此进行三点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坦诚地迎向所有镜头,更迎向后台深处。 “第一,关于陆雪晴女士持有的15%滨海新城原始股权协议,经本人亲自核查靳氏尘封档案,确认协议真实有效,股权归属及所有应得权益,毫无争议地属于陆雪晴女士及其合法继承人。” 会场哗然! 徐律师在后台推了推眼镜,拿起手机。 “第二,靳永年先生后期对陆女士所采取的商业行为及其导致的社会评价打压,经我初步核查资料显示,确实存在违背商业伦理和道德底线的情况,作为靳氏现任掌舵人及他的直系血脉,我代表靳氏集团及家族,向陆雪晴女士。”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清晰:“以及她的女儿温以南女士,致以最诚恳最无保留的道歉。” 他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这个举动比千言万语更有冲击力! 记者们目瞪口呆! 靳卫砚直起身,眼神锐利。 “第三,我在此郑重宣布:靳氏集团将立即启动内部独立审计及历史清查专项小组,彻查当年全部细节,审计结果、道歉声明全文及针对温以南女士的所有法律确认和权益补偿方案,将在七天内,通过官方渠道公开披露,接受公众监督。” 他再次看向后台入口,声音低沉下去:“这迟来的公正,望能抚平一些伤痛,谢谢。”说完,他转身,在无数闪光灯和追问中大步离去,身影透着前所未有的孤寂。 后台。 徐律师看着温以南:“他姿态放得很低,也很有力度,对我们很有利。” 林忧感慨:“以南他好像真的。” 温以南握紧手中的文件夹,指尖发白。 腹中的孩子轻轻踢了一下,仿佛在问她的决定。 她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靳氏顶楼。 沈峰捧着厚厚的文件夹:“靳总,初步整理出来了,陆女士当年那份股权,在二十多年前就是巨款加上几十年的增值分红、专利捆绑收益” “照最高上限预估。” 靳卫砚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僵硬,“用我名下所有可流动的个人基金池先顶上。” “是,另外,有温小姐的邮件。”沈峰声音谨慎。 靳卫砚猛地转身:“说什么?” “不是徐律师发的,是以温以南私人邮箱发给您的。” 靳卫砚几乎是抢过平板点开。 邮件正文极其简短。 【协议公之于众,我的责任已了,清算与补偿,悉听尊便,温以南。】 海岛小屋。 季屿川陪着温以南做定期产检。 季屿川看着报告,温声道:“胎心有力,发育指标都很好,只是奔波劳神的事,还是尽量” “嗯。”温以南点头,目光看向桌上的文件,“快了,等靳氏的方案出来。” 手机震动,一个加密号码来电。 温以南看着屏幕,沉默了几秒,接通,但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靳卫砚的声音传来,低沉得近乎干涩:“方案草案我发给你私人邮箱了。核心是股权确权,追溯补偿金,公开永久性道歉,补偿金部分,由我的私人资产。” “靳先生。”温以南平静打断,“我关心的不是金额多少,而是那份迟来的‘清白’和‘公正’是否足够洗刷我母亲二十年背负的污名,至于钱,按规定走就可以,你的私人资产,不必过度倾斜。” “我明白”靳卫砚声音艰涩,“我想亲自来海岛一趟,和你谈谈最终的补偿方案和未来的安排,不是以靳氏总裁的身份,是以一个需要正视自己错误的人的身份。” 温以南沉默着,海涛声顺着电话线微弱传递。 “靳卫砚,”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公事,交给徐律师,你该道歉的对象,在天上,至于我们之间过去种种,如人饮水,我不恨你,但也不代表可以心无芥蒂地和解,各自为彼此做错的选择负责就好。” 靳卫砚的心猛地一沉:“那我们之间还有没有” “我们之间唯一的‘未来安排’,只与这个孩子有关。” 温以南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已委托徐律师拟定监护权协议,核心原则是我拥有唯一抚养权和决定权,在孩子成年、具备完整民事行为能力之前,靳家,包括你,拥有定期探视权,仅此而已。” 靳卫砚握着手机的指节捏得发白,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好。我尊重你的决定,文件我会仔细看。” 他顿了顿,艰难地挤出最后一句话:“请保重身体。” “谢谢。”温以南利落地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只剩忙音。 靳卫砚维持着接听的姿势,僵立在巨大的、空旷的办公室里。 许久,他对着空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低语:“对不起雪晴阿姨对不起以南”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钢铁森林在夕阳下冰冷矗立。 靳氏总裁办。 沈峰:“靳总,独立审计报告初稿出来了,陆女士股权及应得收益的初步估值接近50亿,财务压力巨大,部分股东已有微词。” 靳卫砚眼皮都没抬:“按昨天说的,我私人资产优先划转,股东不满?让他们来找我,公告发布准备得怎么样?” “发布会定在周三上午十点,另外,坤叔电话打到总裁办了。” 靳卫砚皱眉:“坤叔?海岛那位?” “是,听着很急,说海盛出事了,有人在高价收购海盛股权,想逼坤叔交出他手上红树林项目的地!指名要温小姐接电话,我们转不过去。” 靳卫砚神色一凛:“立刻接进来!” 电话接通,坤叔火急火燎的声音传来:“靳老板?温老师在海岛不?她电话打不通!有人出三倍价钱要买我那破公司!说要开发什么高端度假村,把那片滩涂填了!我不卖,他们就威胁要告我偷税漏税!他们肯定是冲着红树林项目来的!” 靳卫砚眼神冰冷:“坤叔,别慌,温老师很安全,你稳住,任何人再找你,让他们直接跟‘靳氏法律中心’谈!把对方公司名字告诉我。” “叫叫什么‘蓝海明珠投资’!听着就不靠谱!” “蓝海明珠?”靳卫砚看向沈峰。 沈峰快速点头,低声道:“刚成立的空壳,背景还在查。” 海岛守护站工地。 第一百六十二章 流水 季屿川皱眉看着电脑屏:“蓝海明珠查不到实质控制人,资金流水复杂,坤叔那边压力很大。” 温以南抚着肚子,久站后腰有些酸:“意图很明显,冲着我们项目的地来的,丽莎?” 丽莎一脸烦躁:“几个主要资助方也开始含糊其辞了!说什么‘商业价值评估有分歧’!肯定是蓝海明珠在后面搅混水!” 温以南拿起手机,看到几个未接来电和坤叔的几十个,她先回拨坤叔。 “坤叔,是我,别担心,地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先按靳氏法律中心说的做,拖住他们,我们这边会想办法。” 刚挂断,靳卫砚的加密电话又进来了。 “蓝海明珠在查,很快会有结果。”靳卫砚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公告明天发,你的权益,靳氏一分不少。” “知道了。”温以南语气平静。 “蓝海明珠的事,靳总打算怎么处理?” 靳卫砚顿了顿:“在查,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毁掉红树林项目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补充道,“也算为辰辰积福。” “谢谢,但这是我们项目组的事。” “涉及坤叔公司股权,间接关系到你母亲的赔偿资产稳定性。” 靳卫砚语气强硬了些,“在对方意图不明前,海岛方面,包括你,接受基本的安全防护,人已经在路上了,不接受反驳。” 温以南皱眉:“靳卫砚!” 电话已被挂断。 温以南气得把手机拍在桌上,引得胎动一阵剧烈。 工地临时板房。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利落套装,表情一丝不苟的女人出示证件:“温小姐您好,我是陈芳,靳总安全顾问,负责协助您处理海岛近期安全及协调问题。” 林忧翻白眼:“协助?监视吧!” 陈芳面不改色:“林小姐说笑了,我的职责是过滤不必要的干扰,确保信息通达和基础安全。” 季屿川走进来,脸色不好:“温小姐,工地出事了,刚运送来的净化设备核心部件,在码头被‘海关’临时扣押了,手续有‘瑕疵’!” 丽莎跳起来:“又是蓝海明珠搞鬼!” 温以南看向陈芳:“陈秘书,‘协调’一下?” 陈芳点头,立刻拨打电话:“是我,码头扣留项目‘海风号’批次K718设备,查谁下的令,半小时内我要设备放行。” 半小时后,丽莎手机响:“放了!放了!效率真高!” 她惊讶地看着陈芳。 陈芳平静汇报:“靳氏港口的关系,初步反馈,指令源头很模糊,但指向某个部门的新任顾问,和蓝海明珠有间接往来。” 季屿川突然问道:“陈秘书能力超群,靳总派你来,大材小用了吧?” 陈芳抬眼:“季博士过奖,保护靳氏重要关联人的权益和安全,是核心任务。” 深夜,小院。 林忧小声:“以南,陈芳虽然厉害,但我总觉得她眼神太犀利,看人像扫描仪季博士好像也不太自在?” 温以南正和腹中宝宝低语,闻言停顿:“季博士?他今天状态是不太对,工地设备被扣,他好像特别焦虑?” 这时,季屿川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带着罕见的激动:“温小姐,睡了吗?急事!” 温以南披衣开门:“怎么了?” 季屿川脸色在月光下有些苍白,递过一份文件:“‘蓝海明珠’他们绕过坤叔,直接接触了我的研究团队!他们掌握了掌握了我生态实验室在F国私立研究所的一个违规经费操作证据!” “违规经费?”温以南一惊。 “是早年为了快速引进设备,走了点灰色渠道数额不大,但足够让我的团队被除名,项目蒙羞。” 季屿川声音沙哑,“他们以此为要挟,要我退出红树林项目核心小组!否则就公布出去!” 温以南立刻联想到他白天的不对劲:“所以设备被扣,也是他们给你的警告?” 季屿川痛苦地点头:“是,我没想到会牵连项目,更怕牵连你” 温以南沉默片刻,看向一直站在暗处的陈芳:“陈秘书,听见了?” 陈芳走出来:“听见了,季博士,把威胁证据的详细信息提供给我,今晚。” 靳氏总裁办。 陈芳的视频通话窗口亮着:“靳总,情况如上,季博士的软肋被蓝海明珠拿住了。” 靳卫砚眼神冰冷:“查谁在操控蓝海明珠!给季屿川善后,确保他名字是干净的!还有……” 他声音低沉压抑,“温以南知道多少?” “温小姐知情季博士被威胁的事。” 陈芳汇报,“她对季博士说:“错误是用来纠正的,不是被用来摧毁人的,蓝海明珠会付出代价。” 靳卫砚攥紧拳头,一股混杂着酸涩和怒火的情绪翻涌。 她对别人就这么宽容信任?!他压抑着问:“她现在情绪如何?” “冷静处理中,但今天频繁宫缩,孕晚期需要更多休息。” “知道了,处理好季屿川的事。”靳卫砚结束通话,胸口闷得发疼。 他拿起手机,翻到温以南号码,最终拨给了季屿川的加密电话。 电话接通,靳卫砚劈头盖脸:“季博士,项目重要,但你引来的麻烦更重要吗?需要靠温以南来替你承担风险?” 季屿川声音疲惫但坚定:“靳总,我的错误,我承担,我会配合陈秘书解决,但这不能成为你质疑我和温小姐关系的理由,保护项目,保护她,是我底线。” “最好如此!”靳卫砚切断了通话。 海城某私人会所包厢。 一个妆容精致、气场强势的女人晃着红酒:“靳卫砚的动作倒是快,姓季的漏洞这么快就补上了。” 她对面的中年男人赔笑:“苏总,靳氏根基太深,我们通过蓝海明珠施压,效果……” 苏曼青冷笑:“这才哪到哪?让他自顾不暇才是开始。” 她点开手机里季屿川陪温以南产检的偷拍照片,“靳卫砚对这个前妻,可没放下,季屿川又是他眼里的一根刺” 她眼神锐利地转向吴董:“听说靳卫砚明天要为了一个‘死人’公开道歉?多好的煽动材料啊!找几家靠得住的媒体,标题要劲爆,核心就是‘靳卫砚愧对祖宗基业,拿股东利益献祭旧情私生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新人 吴董迟疑:“那红树林项目。” “靳卫砚不是想补偿又护着她吗?”苏曼青笑容冰冷,“那就让他的补偿,把她和他,连同那个宝贝项目,一起拖入丑闻的泥潭!你去找那个叫丽莎的外国妞。” 靳氏发布会前夜。 陈芳将一份材料递给温以南:“苏曼青,苏氏财团千金,刚成为其主要投资人,其家族与靳永年时代有旧怨,蓝海明珠是其白手套,攻击季博士和煽动舆论的是她,怂恿丽莎的也是她。” 温以南翻看,目光停在苏氏早期环保黑史上:“冲着靳氏来的?还是冲我?” 陈芳:“目前看,靳卫砚是主要目标,利用您和项目,打击他威信和补偿计划,但您和她无交集,动机还不明朗。” 林忧气冲冲进来:“以南!丽莎被苏曼青请去‘喝茶’了!回来就心神不宁,说明天发布会后她可能要重新考虑‘投资方向’,说‘团队声誉很重要’!” 温以南眼神一沉:“苏曼青。” 这时,手机震动,是季屿川:“温小姐,气象台发布热带低压预警,明后天可能有强台风经过海岛外围!我们刚铺设好的基础防护网需要立刻加固!技术团队需要授权。” 屋漏偏逢连夜雨! 温以南深吸一口气,压下 腹部的不适感。 “陈秘书,立即帮我申请临时航线,我要连夜飞回海岛!发布会看直播。”她果断起身。 “以南!你都快生了!”林忧急得跺脚。 “正因为快生了,才要在台风来前,把能做的都做好。” 温以南语气不容置疑,“丽莎那里,登机前我打给她!” 靳氏发布会现场,万众瞩目。 靳卫砚公开审计报告,宣布向陆雪晴和温以南的巨额现金及股权补偿方案,宣读深刻检讨与道歉。 记者犀利提问:“靳总!动用如此庞大个人资产补偿前妻家族,是否属于滥用集团影响力?是否损害其他股东利益?” “靳总!有匿名爆料,您此举实为挽回温小姐,甚至为争夺私生子抚养权铺路?” “靳总!对于利用私生子绑架慈善项目的质疑怎么看?” 后台,沈峰急报:“靳总!苏曼青名下媒体发的带节奏稿提前泄露了!煽动性极强!” 靳卫砚面沉如水,对着话筒:“所有补偿,合法合规,优先动用的是我个人及其家族信托资产,审计报告已公示,我为我祖父的错误承担责任,天经地义,与任何私人感情无关!” 他眼神锐利扫过全场:“至于那些躲在匿名背后,用恶毒字眼攻击一位独立创业、致力于环保事业的女性,并侮辱无辜幼儿的人”他微微冷笑,“法律会替我问候你们。” 与此同时。 飞往海岛的私人飞机上。 温以南疲惫地靠在椅背,看着平板上靳卫砚铿锵有力的反击和道歉声明。 丽莎的电话终于接通:“南!我很抱歉!苏曼青告诉我了很多负面消息,关于股权” 温以南打断她,声音透过气流有些失真,却异常清晰:“丽莎,我们合作是因为共同的目标,保护那片红树林,我母亲的股权真相,是靳卫砚家族欠她的,不是我欠世界的,我们的项目,每一步都在阳光下,有季博士的数据,有村民的见证,如果你现在因为这些恶意搅局的噪音而动摇,那是你的选择,但项目,我和季博士会继续,直到它长成能抵抗风雨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窗外翻滚的乌云:“台风要来了,飞机颠簸,我要挂了,做出选择前,想想我们第一天栽下的那棵小苗。” 温以南挂断电话,抚摸肚子,闭上眼保存体力。 她知道,海岛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靳卫砚那边的风暴,也远未平息。 苏曼青的獠牙,已经彻底露了出来。 接下来的仗,两边都不好打。 海岛守护站,风声渐厉。 季屿川迎上裹着厚外套下机的温以南:“风太大了!防护网加固抢出六成,设备勉强覆盖核心区!” 温以南喘着气扶腰:“丽莎呢?” “把自己关在房里,说需要‘清醒思考’。”林忧撇嘴,“没脸见人了呗!” 陈芳快速报告:“风力升级,明晨或达强台风级别,临时庇护所已启用,村民开始转移,温小姐,您需要休息。” 温以南摇头:“设备先运到最易损的南区!季博士,数据监控。” 话音未落,一阵剧痛袭来! 她猛地弯腰捂住肚子。 “以南!”林忧和季屿川同时扶住她。 陈芳脸色微变:“宫缩?” 温以南咬牙挺过这波:“假性的!快!设备不能泡水!” 陈芳不容置疑:“季博士指挥设备转移,林小姐辅助,温小姐,您坐镇监控室,实时决策,这是最优效能分配,不接受异议。”她看向温以南腹部。 温以南深吸气:“走!” 监控室内,屏幕闪烁,风声呼啸。 温以南盯着关键区域的实时画面:“D7区固定桩承压超标!季博士!分一组人去加固!” 季屿川声音夹杂风声:“收到!C组,跟我去D7!” 手机突然响起特殊铃声。 靳卫砚加密线。 “你回海岛了?!”靳卫砚声音紧绷,“立刻回安全屋!” “回不去!防护网没弄好,设备要保!”温以南被窗外一道炸雷惊得一颤,肚子发紧。 “温以南!台风!早产风险!” “我知道风险!”她冲口而出,“但这片林子是我妈期待的!是上千村民的生计!是你的补偿,更是我的责任!靳卫砚,我不是你那保险箱里的金丝雀!” 电话那头沉默一秒,声音压抑:“陈芳在你身边?” “在!” “陈芳!”靳卫砚声音冷厉,“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首要目标:保证她和孩子的绝对安全!项目量力而行!” “明白。”陈芳回答,目光紧锁温以南惨白的脸和监控屏。 丽莎房间外。 林忧拍门:“丽莎!风越来越大了!我们需要人手!” 门猛地拉开,丽莎眼睛红肿:“南呢?她在哪儿?” “指挥室!差点吓死我!”林忧心有余悸。 丽莎脸一白,冲向指挥室。 推开门,看到温以南强撑着指挥,汗水浸湿额发,手不时抚着高耸腹部。 “南!”丽莎声音发颤。 温以南转头:“决定好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虚假信息 丽莎眼泪涌出:“对不起!苏曼青给我看了伪造的财务报表和虚假爆料,说你母亲的股权不干净,项目只是遮羞布我混蛋!” 温以南疲惫地闭了闭眼:“所以?” “需要我做什么?”丽莎擦干泪,“赎罪!” “去帮季博士协调剩余设备入库!确保干燥!快!”温以南果断下令。 丽莎飞奔离开后,陈芳低声对温以南:“靳总查到苏曼青一个重要动向:她买通了基金会内部数据库管理人员,目标是原始生态数据报告,这是项目核心价值和未来融资的关键,他们可能在找项目漏洞,或在伪造证据。” 温以南眼神骤冷:“守住数据库!绝不能流出!” “已锁定权限。”陈芳道,“但对方既然买通内线,必有后手,目标可能指向您作为项目负责人的‘疏忽’或‘数据造假’。” 风势达到顶峰,临时庇护所内灯火通明,部分村民涌入。 温以南靠在椅背,宫缩越来越频繁,间隔在缩短。 陈芳如临大敌:“必须转移您去医疗站!” “不行!”温以南抓住椅背,“外面太危险!季博士他们还在抢修关键节点!” 又一阵宫缩袭来,她痛哼出声。 陈芳立刻接通靳卫砚视频。 视频里,靳卫砚看着温以南痛苦隐忍的脸和满室的忙碌混乱,下颌绷紧:“医疗小组就在庇护所!陈芳,立刻带她过去!季屿川!报告!” 季屿川浑身湿透出现在镜头角落:“核心区防护已稳定!设备安全入库!其他损失可控,天亮后评估!” 靳卫砚语速极快:“好!收尾 交给现场负责人!陈芳,优先确保温以南安全!季博士!”他目光锐利地盯住季屿川,“帮陈芳!” 季屿川一怔,随即点头:“明白!” 靳卫砚看向温以南:“听到了?放手,给他们!” 他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强制命令。 温以南疼得说不出话,被陈芳和快步上前的季屿川小心架起。 转移混乱中,手机从口袋滑落,屏幕还亮着靳卫砚焦急的脸。 庇护所临时医疗点。 医生检查后:“宫缩规律,宫颈软化,但宫口没开全,孕周还差几天,但随时可能发动!必须卧床制动!” 温以南被按在简易床上,腰像被碾碎般疼痛。 林忧急得快哭:“不能再折腾了!” 陈芳寸步不离:“安全级别已提高,放心。” 季屿川浑身湿冷站在角落,愧疚又担忧。手机震动,是苏曼青新号码发来的照片,赫然是他与温以南刚才架着她胳膊转移的抓拍,角度暧昧! 附言:【季博士好风度,若不想这张照片成为‘负责人公私不分影响项目判断’的佐证,退出核心组!】 季屿川脸色铁青,怒火攻心。 温以南捕捉到他异样:“季博士?” 季屿川强压愤怒,把手机递过去:“苏曼青!她想逼我走,还污蔑你!” 温以南看着照片,气笑了:“拍得挺快!正好!陈秘书,证据链收好!” 陈芳点头:“收到,另外,靳总截获重要信息:苏曼青通过吴董与坤叔公司的一个小股东达成秘密协议,伪造了坤叔签名的股权转让意向书!意图制造法律混乱,拖延靳氏对您母亲资产的划转!靳总已采取反制,但需要坤叔本人立刻视频声明!” 视频连线中。 坤叔看到躺在病床上仍不忘插一句“把海盛实景和红树林一起拍进去”的温以南,又听明缘由,气得拍桌子! “龟孙子!想偷我的公司?伪造老子的签名?!靳老板!温老师!你们说!要我说啥?!” 陈芳快速道:“坤叔,对着镜头说:您从未签署任何转让意向!那份文件是伪造!公司核心资产是红树林保护权!除温以南主持的项目,绝不用于任何商业开发!已全权委托靳氏处理此事,追究到底!” 坤叔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操着浓重口音吼:“哪个王八羔子敢冒充老子签字?!那份烂纸是假的!老子跟温老师保护红树林的心比金刚石还硬!谁敢动!老子跟他拼命!所有事情,靳老板做主!弄死那帮搞鬼的龟孙子!” 说完,还狠狠对着镜头啐了一口。 温以南忍痛笑出声,牵扯得肚子又是一阵紧缩。 陈芳:“清晰有力,靳总那边将以此反控对方伪造文件,舆论和法 理上我们占优。” 靳卫砚办公室,面对苏曼青的代表吴董。 靳卫砚将伪造文件照片和坤叔视频截图投影:“吴董,解释一下?” 吴董额头冒汗:“靳靳总,这也许是误会。” 靳卫砚冷眼看他:“误会?买通内线,窃取项目核心数据?造谣污蔑项目负责人?威胁关键科学家?还伪造商业文件?”他走近一步,压迫感十足,“我是不是该‘误会’一下,苏氏最近在海城西区的项目用地审批‘流程’有问题?” 吴董面如死灰。 靳卫砚拿起手机,对着温以南病房的画面拍了一张,平静道:“替我转告苏曼青,她动项目,我就砍她家族在海城的根基,她动一次温以南,我就让她苏氏一个核心项目停摆。” 他顿了顿,声音淬冰,“再敢靠近海岛一步,我不介意让苏氏体会什么叫‘全面战争’。” 画面传到温以南眼前。 她看着那句“动一次温以南”,心里复杂难言。 她示意林忧拿来手机,忍着阵痛编辑信息发给靳卫砚。 【靳卫砚。】 【第一,我的事不用你挡前面。】 【第二,坤叔股权,你处理干净。】 【第三,苏曼青最怕什么?让她痛不如让她输,基金会数据库里,有她家工厂十年前违规排污篡改数据的‘参考’案例,匿名发给环保总局和主流媒体,题目参考:“昔日污点财阀,今日环保正义?”】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的回敬。】 台风过境,晨光熹微,医疗点内。 温以南经历一夜宫缩拉锯战,精疲力竭。医生松口气:“暂时稳住了,万幸没真的发动,但必须绝对卧床休息,一点风险都不能冒。” 窗外,季屿川带着疲惫但兴奋的声音传来:“核心区红树林几乎无损!防护网立了大功!设备都安全!” 第一百六十五章 股份 丽莎冲进来,带着刚烤的面包和热茶:“南!吃点!所有设备完好!我们扛过去了!”她看着温以南苍白的脸,满是内疚,“对不起” 温以南无力地摆摆手,目光搜寻:“陈秘书?” “靳总让她撤回了。”林忧撇嘴,“说海岛局面暂时稳住,苏曼青那边被匿名爆料搞得焦头烂额自查呢,留了安保队。” 温以南“嗯”了一声,闭上眼。 一夜的紧绷和疼痛让她思维迟钝,但靳卫砚那句“动一次温以南”,还有自己最后发给他的信息像烙铁一样烫在疲惫的意识里。是同盟?还是更复杂的牵扯? 手机轻震,靳卫砚的信息,无比简短: 【收到,处理中,休息。】 没有多余的话。 她看着这三个词,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靳氏总裁办。 沈峰:“靳总,按温小姐方案,匿名举报材料已精准送达,苏氏几个关联项目被突击检查,舆论开始转向质疑苏氏‘环保正义’的真实性,吴董请求私下见面。” 靳卫砚看着手机里陈芳发来的温以南沉睡照片,眼底情绪翻涌:“不见,告诉吴董,他只剩一次机会:做污点证人,交代苏曼青所有针对海岛项目和温以南的指令细节,否则,苏氏倒台前,我先碾碎他。” 他顿了顿,补充:“坤叔那份伪造协议,起诉材料准备好,连带苏曼青和吴董一起告,用我的名义。” “是!”沈峰犹豫,“温小姐那边后续安保” “陈芳撤了,但核心安保网络不动。” 靳卫砚目光沉冷,“海岛太远,我亲自去一趟,安排飞机。” 海岛临时医疗点,温以南卧床休养。 林忧端着汤进来:“以南,靳卫砚好像来了?”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 靳卫砚带着一身海风微尘,大步走进。 目光瞬间锁在温以南苍白却透着倔强的脸上,再滑向她高隆的腹部。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无声碰撞,病房内一时寂静。 林忧识相地放下汤溜走。 靳卫砚走近床边:“苏曼青的反扑会很快,匿名信瞒不住她。” “瞒不住才好。”温以南声音虚弱但清晰,“让她知道是我,更有趣,怕了?” “怕她狗急跳墙。”靳卫砚语气严厉,“你在海岛,目标太大!” “我的战场就在这里。”温以南倔强地看着他,“你不该来,目标更大。” 靳卫砚眼神复杂:“我来接你回海城,安全屋医疗条件更好。” “不可能。”温以南立刻拒绝,“项目等着我,村民看着我,我不能当逃兵,孩子也还不想走。” 仿佛印证她的话,一阵明显的胎动鼓起。靳卫砚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冷硬的神色微微松动,甚至下意识想伸手触碰那生命的脉动。 温以南本能地护住肚子。 靳卫砚的手僵在半空,收回握拳:“好,不走。” 他坐下来,拿出平板,“那就在她跳墙前,把墙拆了,吴董那边有松动,但证据链不够闭环,坤叔股权案是切入苏曼青伪造文件的好机会,我需要你授权一份公开声明,强调你对红树林开发权的关键否决权。” 项目组临时办公室。 丽莎把一份文件递给靳卫砚:“靳先生!我托家族朋友查了蓝海明珠资金流向!虽然多层绕行,但最终大额流出指向一个海岛本地的空壳账户!开户人叫‘老鬼’!是岛上出名的掮客!” 季屿川皱眉:“老鬼?这人只认钱!苏曼青买通他监控岛上动向?包括设备扣押?” “很可能!”丽莎激动,“码头那次,可能就是老鬼的人捣鬼!” 靳卫砚立刻指示沈峰:“锁定这个老鬼!查他近期所有联络人和资金往来,尤其和苏曼青或吴董!我要他成为指向苏曼青的直接人证!” 他转向丽莎:“做得很好。” 丽莎脸微红:“赎罪嘛那个南怎么样?” “躺着安胎。”靳卫砚语气不明,“项目暂时由你和季博士主持大局,她需要安静。” 季屿川点头:“明白,数据监控网已经恢复,苏曼青的人再想碰数据库,会被立刻捕捉。” 坤叔家客厅。 坤叔对着视频里一脸谦恭的吴董吹胡子瞪眼:“老吴!你个龟儿子还敢来找老子?!” 吴董擦汗:“坤叔!我错了!我鬼迷心窍!苏曼青逼我干的!她有我把柄!伪造文件是她指使,老鬼那边也是她花钱!她还想买通守护站的人,在数据备份里做手脚,制造重大漏洞曝光搞垮项目!” 靳卫砚冷声:“把柄是什么?具体计划?” 吴董豁出去了:“她在海城西区项目偷工减料我有录音!她计划从丽莎身边那个年轻助手小程下手!小程想追丽莎,但缺钱!苏曼青承诺重金,让他找机会在下一批生态报告植入异常数据!” 季屿川声音:“小程?!” 坤叔骂:“王八蛋!吃里扒外!” 靳卫砚眼神锐利:“录音证据和与小程接触的细节,全部交出来,我给你争取污点证人保护,送你出境。” 吴董连连点头:“好!好!” 病房内。 靳卫砚带回最新进展:“小程被盯上了,苏曼青要动手了。” 温以南思索片刻,果断道:“将计就计,让小程按苏曼青要求植入数据,但要季博士做一份‘特征明显’的虚假异常数据包,能反向追踪,同时……” 她看向靳卫砚,“吴董和你交易的消息,让‘老鬼’不小心透露给苏曼青。” 靳卫砚挑眉:“逼她提前行动,也激怒她?” “对,她越怒,破绽越多。”温以南抚着肚子,“我需要她更疯狂地扑向我才有机会给她致命一击。” 靳卫砚凝视她:“很冒险。” “你在,不是吗?”温以南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的亲昵,别开脸,“安保是你的责任。” 靳卫砚眸光深了深,沉声:“是责任。” 苏曼青海城办公室。 苏曼青摔了手机:“吴董反水?!靳卫砚和那个贱人联手做局?!还有老鬼这个废物!” 心腹:“苏总,小程那边得手了!新数据已植入下一份要公开的季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新闻 苏曼青眼中闪过疯狂:“好!马上匿名发给合作媒体和我们掌握的公众号!标题:‘重磅!环保骗局现形!红树林项目核心生态数据遭人为篡改!负责人涉嫌造假!’”她冷笑,“再联系几个‘专家’,质疑温以南孕期的决策能力!我要她身败名裂前,胎都坐不稳!” 项目组大屏幕前,靳卫砚、季屿川、丽莎、林忧、部分村民代表守着电脑,病房内温以南远程接入。 丽莎看着网上爆发的指责新闻气哭:“胡说八道!” 季屿川迅速操作:“数据包的追踪信号锁定了发布源头,苏曼青旗下的一家公关公司IP!” 靳卫砚立刻命令沈峰:“全网直播信号准备!起诉苏曼青、吴董、公关公司、老鬼的联合发布会,五分钟后开始!” 温以南声音在扩音器响起:“季博士,同步开启项目数据库‘真实季报’自动公示程序,以及‘植入数据包自检报告’,实时打脸,标题我定了,真相的种子,一场自导自演的栽赃,与真正的守护力量。” 林忧紧张:“南,你心脏受得了吗?” 温以南轻笑:“看着坏人落网,是强心针。” 直播画面:靳卫砚主持会议。 靳卫砚面无表情:“证据链如下,苏曼青通过吴董伪造坤叔文件, 苏曼青买通老鬼扰乱项目、监控温小姐,苏曼青指使公关公司发布不实指控,并试图收买项目成员进行数据造假。” 画面切换,季屿川在实验室展示“自检报告”过程。 季屿川:“异常数据为诱捕程序生成,特征为苏曼青方专属代码,我方真实数据完好,污蔑温总决策能力?孕期的她,指挥我们守住了台风下的红树林!” 画面最后,海岛村民举着保护红树林的标语,丽莎代表资助方宣布坚定支持项目! 直播进行中,苏曼青歇斯底里地电话接入病房。 苏曼青:“温以南!你以为你赢了?!” 温以南靠在病床,平静回应:“数据会说话,法律会裁决,苏小姐。” 苏曼青狂笑:“裁决?我苏家根基岂是这么容易倒!你给我等着!靳卫砚护得了你一时啊!你们是谁?!干什么!” 电话里传来混乱惊呼和强制带走的声音。 靳卫砚冰冷的声音切入:“经侦和环保总局联合行动,苏小姐,你的根基?法庭上慢慢交代。” 电话断线,病房内一片安静。 风波后,病房只剩靳卫砚与温以南。 夕阳余晖洒入。 长久的沉默。 温以南轻抚肚子,靳卫砚目光深沉地落在上面。 靳卫砚突然开口:“胎动很频繁?” 温以南一怔:“嗯,可能刚才直播太吵到他了。” 靳卫砚起身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缓缓蹲下,目光与她隆起的腹部平齐。 他伸出手,极为小心地,几乎是虔诚地,轻轻覆在温以南肚子上,隔着一层薄被。 温以南身体微僵,却没有推开。 掌心下,突然传来一下有力的顶动,清晰地撞击着他的手掌。 靳卫砚浑身一震!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惊奇震撼甚至是恐惧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血脉的存在。 他抬起头,看向温以南,素来冷静深沉的眼里,竟有了一丝罕见的无措和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沙哑:“他在动?” 温以南望着他脸上的神情,心尖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下意识低声回答:“他在跟你打招呼,也许是抗议你打扰他休息?” 靳卫砚的手掌依旧贴着,感受着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生命回应。 他没有笑,但眉宇间的冷硬冰封,在这一刻仿佛融化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他看着温以南:“很疼吗?” “习惯就好。”温以南轻声说。 又是一阵静默。 掌下的胎动渐渐平息。 靳卫砚没有收回手,温以南也没有动。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海浪拍岸的单调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紧绷却又带着温度的气氛。 病房外走廊,林忧正要推门,被陈芳拦住。 陈芳低声道:“靳总在里面很久了。” 林忧从门缝瞥见里面那异样的氛围,压低声音:“哎?你说这算升温还是继续僵着?” 陈芳面无表情:“安全状态暂解除,靳总命令是让温小姐休息。” 病房内,靳卫砚最终收回手,站起身。 那瞬间的温情仿佛错觉,他又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总裁。 “后续处理沈峰会跟进,苏家已无力反击,坤叔股权案吴董证词足以定案,你……” 他顿了顿,“专心待产。” 温以南“嗯”了一声,心中同样复杂难明。 这时,门口传来清脆却有些急促的女声:“请问温总是住这里吗?”一个陌生但干练的年轻女子提着水果篮出现。 林忧探头:“你是?” 女子礼貌微笑:“我叫秦菲,是温总母亲的远房表侄女,之前一直在国外,听说表姑的事,也刚看了直播特地赶来,想看看温总,也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表妹的。” 温以南和靳卫砚对视一眼。 母亲的远房表侄女? 在这个敏 感时刻出现? 是巧合,还是下一个漩涡的开始? 温以南保持着警惕,客气道:“秦小姐?请进。” 靳卫砚锐利的目光扫过秦菲,未置一词,但悄然站在了温以南病床旁更有守护意味的位置。 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秦菲走进病房,目光快速扫过温以南和靳卫砚,将果篮放下:“表妹你好,我是秦菲,听说你身体不适,特意来看看,这位是靳先生吧?久仰。” 靳卫砚微微颔首,审视意味明显:“秦小姐消息灵通,昨晚的直播,今早就到了海岛。” 秦菲笑:“巧合,正好在附近考察,看到新闻很震惊,表姑的事很遗憾,家父生前也时常提起她。” 她看向温以南的腹部,“快生了吧?辛苦你了,还要处理这么多事。” 温以南客气但疏离:“谢谢关心,秦小姐有心了,我自己可以应付。”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人脉 秦菲顺势坐下,打开手机相册:“表妹你看,这是表姑年轻时和我们家聚会的老照片,还能认出她吗?” 她展示几张泛黄旧照,其中一张陆雪晴站在一位儒雅中年男子身边。 靳卫砚目光锐利,那男子他从未见过。 温以南眼神微动:“这位是?” “是我父亲,你该叫一声表舅。” 秦菲语气自然,“表姑和他很谈得来,可惜后来各自忙碌,联系少了。” 她收起手机,“这次来,一是看看你,二是如果表姑留下的股权或项目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在财务和法律方面有些人脉,随时开口。” 靳卫砚淡淡接话:“温小姐母亲的资产,靳氏有专业团队处理,不劳费心。” 秦菲笑意不减:“靳先生能力当然强大,不过有些老关系旧账目,外人未必清楚,比如表姑早年一些小额投资流向,可能连温小姐都不知道呢?” 她状似无意地看了眼温以南。 温以南心下一沉。 母亲遗留的资金谜团? 一周后,温以南遵医嘱可以短暂在守护站范围内活动。 季屿川扶着她慢慢走。 林忧突然领着一位气质温和穿着考究的青年男士过来:“以南!这位杜维远先生刚从瑞士回来,是顶尖的金融审计专家!秦小姐介绍来帮你梳理账目的!” 杜维远伸出手,声音悦耳:“温小姐好,久仰,秦菲是我学妹,得知令堂资产结构复杂,自荐来协助,这是我的资格认证副本。”他将文件夹递给温以南,动作优雅。 温以南微怔:“杜先生你好,谢谢,不过目前靳氏团队在处理。” 杜维远微笑:“多一道专业复核更稳妥,尤其在有人试图混淆视听后,我看过新闻,很佩服温小姐的坚持。” 季屿川站在一旁,看着杜维远落在温以南手臂上礼貌轻扶的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这时,靳卫砚冷冽的声音传来:“杜维远?”他大步走近,目光如刀,“瑞士伯恩研究所的首席审计师,什么时候开始接私活了?” 杜维远从容转身:“靳总,别来无恙,学术交流刚结束,正好有空,受托帮个小忙,职业操守请放心。” 靳卫砚没理他,直接看向温以南:“母亲旧账户有疑问?沈峰没汇报?” 温以南:“秦表姐提到一些可能性杜先生专业,听听无妨。” 靳卫砚眼神沉了:“专业?他事务所去年的报告就被人质疑过公正性。” 火药味弥漫。 临时办公室,温以南、靳卫砚、杜维远、季屿川在场。 杜维远在电脑上调出几张模糊的旧单据影印件:“温小姐,请看,根据秦女士提供的线索,和部分残存记录追踪,我们发现,在二十年前红树林项目概念筹备初期,令堂陆女士曾通过一个离岸信托账户,以个人名义向‘海星环境基金会’注资过一笔款项,约500万,这笔钱,名义上用于支持早期的环保研究。” 温以南惊讶:“我从没听说过!” 季屿川也皱眉:“海星基金会十几年前就注销了,档案不全,但据我所知,当时接受的最大捐助是来自靳老先生……” 靳卫砚眼神锐利地盯着单据:“单据真伪?来源?这所谓基金会,注销前的审计报告显示严重亏损!” 杜维远:“单据来源确实需要验证,但重点在于,靳老先生随后主导了大型开发立项,与陆女士注资的环保方向初衷明显相悖。理论上,这500万投资应被返还或重新明确用途,但后来靳氏并购重组,此款项去向不明。” 他看向温以南,“这笔钱,是陆女士个人财产,按您之前接受的补偿方案,它也应清算在内。” 靳卫砚冷笑:“杜先生,拿几张来历不明的单据和一个注销机构的模糊记录,就想质疑靳氏审计?你所谓的‘复核’是什么标准?想暗示什么?靳永年吞了这笔钱?” 杜维远不卑不亢:“靳总误会了,我的职责是梳理所有可能存在的资产痕迹,保障温小姐权益,真相需要更多证据支撑,比如,当年基金会核心成员的下落?” 温以南心乱如麻,下意识抚摸着起伏明显的腹部:“妈你到底做了什么安排?” 几天后。 靳卫砚因公返海城。 季屿川忙于设备调试。 杜维远以其专业和温煦的态度,成了守护站常客。 他总是适时出现。 温以南在休息室看资料,腰背酸痛难忍。 杜维远:“温小姐,我学过一点理疗手法,孕妇按摩缓解疼痛很有效,是否试试?”他自然地站到她身后。 温以南刚想婉拒,杜维远温暖干燥的手指已轻轻搭上她酸胀的肩膀,力度精准。 她身体一僵,但那恰到好处的抚慰让她紧绷的肌肉不自觉松弛下来。 “谢谢。”她低声道。 杜维远含笑:“别客气,孕期本就辛苦,何况你还承担这么多压力。” 他手法专业,语气温柔,“试着闭上眼睛放松,腹中宝宝也需要妈妈放松下来。” 此时,季屿川恰好抱材料进来,见此情景脚步顿住,脸色一沉。 深夜。 靳卫砚突然返回海岛,带着一身风尘直接来到温以南宿舍外。 门虚掩,他看到杜维远俯身拿着一个专业胎心监测仪,靠近半躺在沙发上的温以南,姿态亲近。 温以南闭着眼,似乎在忍受不适。 靳卫砚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猛地推开门,声音冰冷如刀:“杜维远!你在干什么!” 杜维远抬头,从容不迫:“靳总?温小姐傍晚假性宫缩频繁,我恰好带了便携胎心仪帮她听听,宝宝一切正常,放心吧。” 温以南睁开眼,看到靳卫砚阴沉的脸色:“你怎么回来了?” 靳卫砚根本不理她,大步上前一把夺过杜维远手中的仪器扔到一边,眼神死死盯着杜维远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谁准你碰她的?!” 杜维远眉头微皱,收回手:“靳总,我只是提供专业帮助。” “专业?”靳卫砚几乎失控地低吼,“你的专业就是借查账之名,频繁接近我孩子的母亲?!” 他一把扣住温以南的手腕,强迫她看自己,“温以南!你忘了他事务所的问题?你忘了他接近你的方式有多刻意?!你需要什么专业帮助?我的医疗团队不够?!他这么殷勤,图什么?图你?图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图你那五十亿?!”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家 靳卫砚的怒吼在狭小的宿舍里回荡,震得温以南耳膜嗡嗡作响。 她看着被甩到角落的胎心仪,又看向靳卫砚因为暴怒而紧绷的下颌线,一股无名火也窜了上来。 “靳卫砚!你发什么疯!”温以南猛地抽回被他攥得生疼的手腕,声音因用力而有些喘。 “杜先生是在帮我!假性宫缩很难受,我只是想确认孩子没事!你的医疗团队在哪?在海城吗?!” “你需要,他们随时能到!”靳卫砚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刮过杜维远。 “而不是让一个动机不明、履历存疑的所谓‘专家’在这里献殷勤!”他逼近杜维远,强大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凝滞了。 “杜维远,我最后警告你,离她远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事务所去年那份‘存疑报告’的细节,明天就出现在全球金融监管机构的案头。” 杜维远脸上温煦的笑容终于淡去,他扶了扶金丝眼镜,直视靳卫砚:“靳总,威胁并非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我对温小姐,只有专业范围内的协助和作为故交亲属的关心。您如此紧张,是出于对温小姐和孩子的保护,还是……”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某种控制欲作祟?” “滚出去!”靳卫砚彻底失去耐心,声音低沉却蕴含着风暴。 杜维远看向温以南,带着一丝歉意:“温小姐,看来我的存在让靳总误会了。我先告辞,有任何账目或身体上的疑问,随时联系我。保重。” 他从容地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绕过浑身散发着寒气的靳卫砚,离开了宿舍。 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持续的海浪声。 温以南疲惫地靠回沙发,小腹因刚才的争执和紧张又开始隐隐发紧。 她闭着眼,不想看靳卫砚。 “你信他?”靳卫砚的声音冷硬地砸过来。 “我不信任何人。”温以南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 “我只信证据。他提供的单据有疑点,我会查。但他刚才的‘殷勤’,至少缓解了我的不适。你呢?靳卫砚,你除了吼叫、怀疑、控制,还会做什么?在我疼得受不了的时候,你的‘专业团队’又在哪里?” 一连串的质问让靳卫砚沉默了几秒。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因不适而蹙紧的眉头,眼底翻涌的怒意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懊恼掠过。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语气依旧生硬,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海岛不安全。苏曼青的余党,秦菲和杜维远的目的不明,还有随时可能出状况的身体。你必须跟我走。” “去哪?”温以南睁开眼,警惕地看着他。 “我的私人岛屿。医疗团队和设备已经部署到位,绝对安全,环境也比这里好。”靳卫砚盯着她。 “没有商量的余地,天亮就走。” “项目……” “季屿川和丽莎能处理收尾。你现在唯一的‘项目’是平安生下孩子。”他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温以南知道反抗无用,也深知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确实经不起折腾和潜在的风险。 她疲惫地闭上眼,算是默认:“随便你。” 天刚蒙蒙亮,一架医疗改装过的直升机降落在守护站外的小空地。 靳卫砚亲自将裹着厚实毯子的温以南抱上飞机,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谨慎。 林忧抱着简单的行李跟在后面,一脸担忧。 直升机舱内设施齐全,宛如一个小型医疗室。 温以南被安置在特制的舒适座椅上,靳卫砚就坐在她对面。 引擎的轰鸣声中,两人一路无话。 飞行了约一个多小时,下方出现一片被翡翠般海水环绕的宁静小岛。 白色的沙滩,郁郁葱葱的热带植被,以及一栋线条简洁、视野极佳的现代别墅。 靳卫砚似乎也把办公地点搬了过来。 别墅的一间大书房成了他的临时指挥所,沈峰每天会通过加密线路向他汇报海城和苏家案件的进展。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开视频会议,处理文件,周身气压依旧很低,但那股在守护站时的狂暴戾气收敛了许多。 早上。 温以南小口喝着沈主任特制的营养粥。 靳卫砚坐在对面,面前是咖啡和财经简报。 阳光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温以南:“坤叔股权案,法院什么时候开庭?” 靳卫砚头也没抬,翻过一页简报:“下月初。证据确凿,走流程而已。吴董的证词很关键,苏曼青伪造文件、商业欺诈的罪名跑不掉。苏家其他项目被查,自顾不暇。” “嗯。”温以南应了一声,放下勺子,看着窗外湛蓝的海。 “秦菲那边呢?还有杜维远说的那笔钱……” 靳卫砚抬眼,目光锐利:“沈峰在查秦菲的背景和资金往来。至于那五百万,” 他语气带着冷嘲,“杜维远给的线索太模糊,像是故意抛出来搅浑水的。靳氏当年的并购重组档案封存级别很高,我正在申请调阅。是真是假,很快有结果。你不用管。” 温以南蹙眉:“那是我妈的钱!” “所以我在查。”靳卫砚放下咖啡杯,语气不容置疑。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吃好,睡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其他事,有我。” 温以南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有我”堵得一口气上不来,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又拿起勺子用力搅了搅碗里的粥。 靳卫砚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又恢复冷峻,重新看回简报。 午后。 在医生允许下,温以南每天可以在护士和林忧的陪同下,在柔 软的白色沙滩上慢走一会儿。 靳卫砚有时会放下工作,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温以南宽大的孕妇裙。 她走得很慢,一手撑着腰,一手被林忧搀扶着。 孕晚期的沉重感让她每一步都有些吃力。 林忧:“慢点慢点,南,累了我们就回去。” 温以南:“再走一会儿,医生说多活动好。” 靳卫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没什么温度:“逞强。” 温以南脚步顿住,回头瞪他:“靳总很闲?文件批完了?” 靳卫砚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神色淡漠地看着她:“监督你,也是我的责任。”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监护人 他走上前几步,目光落在她因走路而明显起伏的肚子上。 “累了就休息。沈主任说你现在不适合过度劳累。” “我没过度!”温以南反驳。 “你的脸色。”靳卫砚陈述事实。 温以南语塞。她的确开始有些气喘。 林忧赶紧打圆场:“好啦好啦,靳总也是关心你。我们往回走吧南,太阳有点大了。” 温以南抿着嘴,不情不愿地被林忧扶着转身。 靳卫砚沉默地跟在她们身侧,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他的影子在阳光下长长地拖在沙滩上,偶尔会覆盖住温以南的影子。 深夜胎动。 温以南被一阵剧烈的胎动惊醒。 双胞胎似乎在里面打架,拳打脚踢的力度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额角渗出细汗。 她艰难地侧过身,想换个姿势安抚。 房门被轻轻推开。 靳卫砚穿着深色睡衣站在门口,走廊的光在他身后勾勒出高大的轮廓。 他显然也没睡。 “怎么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低沉。 温以南吸了口气:“……没事,孩子闹腾。” 靳卫砚走进来,没开大灯,只借着床头柔和的夜灯走到床边。 他俯视着她因不适而皱紧的脸:“很疼?” “还好……就是力气大。”温以南声音有点虚。 靳卫砚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然后,他伸出手,带着试探,轻轻覆盖在她高耸的肚皮上,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 掌下,正好挨了小家伙一脚,力道十足。 靳卫砚的手明显僵了一下,随即稳稳地按住那个鼓包,掌心温热。 “这么有劲?”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惊奇和……笨拙的安抚。 温以南身体微僵,但腹部的躁动在他的手掌下,奇异地慢慢平复了一些。 温暖透过布料传递过来,驱散了些许不适。 她没说话,也没推开他的手。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永恒的海浪声。 一种奇异的、带着尴尬又有些许温情的沉默在黑暗中弥漫。 过了好一会儿,胎动终于平息。 靳卫砚缓缓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生命的悸动。 他直起身:“睡吧。有事叫我。” 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硬,但动作却放得很轻。 他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温以南躺在黑暗中,手不自觉地抚上刚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暖意,心跳莫名有些乱。 第二天沈主任带着仪器来给温以南做例行检查和胎心监护。 靳卫砚破天荒地没在书房,而是靠在医疗室门边看着。 冰凉的耦合剂涂在肚皮上,温以南瑟缩了一下。 探头移动,仪器里传出两个强有力且节奏不同的胎心声。 咚咚,咚咚咚。 沈主任看着屏幕,露出笑容:“两个小家伙都很活跃,心率正常。温小姐,虽然辛苦,但状态保持得不错。” 温以南松了口气。 靳卫砚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胎心监护仪的屏幕上,看着那两条起伏跳动的曲线,眼神专注得近乎锐利。 “双胎,负荷大。离预产期还有四周,但随时可能发动。”沈主任收起探头,对靳卫砚说。 “靳总,这里虽然设备齐全,但毕竟是岛上。如果出现紧急情况需要剖宫产,我们建议提前一周左右转移到海城的综合医院,更稳妥。” 靳卫砚眉头立刻锁紧:“这里不能处理?” 沈主任:“常规顺产或应急剖宫产我们完全可以胜任,但如果是极特殊情况,比如需要新生儿重症监护,这里的条件比不上大型综合医院,双胎妊娠,我们需要做最周全的准备。” 靳卫砚看向温以南,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温以南抚着肚子,沉默片刻。 她讨厌被当成易碎品搬来搬去,但更不敢拿孩子的安全冒险。 “听医生的安排。” “好。”靳卫砚立刻对沈主任说,“一周后,安排转移回海城,确保路线和接应医院绝对安全。” “明白,靳总。”沈主任点头。 检查结束,护士帮温以南擦拭肚子。 靳卫砚走过来,目光扫过她圆润的腹部,忽然开口:“名字,想过吗?” 温以南一愣:“……还没认真想。” “靳家的孩子,名字需要入族谱。”靳卫砚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公事。 “你有什么想法?” 温以南心头莫名一刺。 又是“靳家的孩子”。 “靳总决定就好。”她语气冷淡下来。 靳卫砚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我会让助理整理几个备选,给你参考。”说完,转身离开了医疗室。 书房外。 温以南想找本书看,走到书房门口,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靳卫砚冷厉的声音,显然是在开视频会议。 “苏氏西区那个地块的污染问题,证据坐实,往死里打!环保罚单、停工令、媒体曝光同步推进!我要苏家在海城十年翻不了身!……吴董的污点证人保护协议执行到位,确保他在境外闭紧嘴……老鬼的案子,追加一条危害公共安全,他在岛上干的那些破事足够他蹲到死……” 他的声音充满了铁血和毫不留情的肃杀。 温以南站在门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商场上令人胆寒的靳阎王。 会议似乎结束了。 靳卫砚的声音缓和下来,对着另一个屏幕:“沈峰,秦菲和杜维远那边盯紧点。秦菲最近频繁接触几家小媒体,似乎在打听二十年前基金会的事。杜维远……查他和他事务所最近半年的异常资金流动,特别是和苏家或秦菲有关的。还有,温小姐母亲那个离岸信托账户的原始凭证,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靳总,杜维远这两天试图联系过温小姐,被我们按您吩咐拦截了,秦菲那边,我们放了些烟雾弹……” 温以南听到这里,心头火起。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靳卫砚看到她,对着屏幕说了句“先这样”,切断了通讯。 “你拦截杜维远的联系?”温以南直接质问。 “他目的不纯。”靳卫砚靠在椅背上,神色淡漠。 “目的纯不纯我自己会判断!靳卫砚,我不是你的囚犯!我有权知道关于我妈信息的任何线索!” 第一百七十章 断联 温以南走到他书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因为激动,肚子显得更突出。 靳卫砚抬眼看着她,眼神深邃:“线索?他给的是诱饵,是让你分心、焦虑的毒药!你现在什么状态?经得起他那些真真假假的‘线索’折腾?温以南,动动脑子!” “那也是我的事!”温以南毫不退缩。 “你无权替我做决定!更无权监听我的通讯!” “保护你和孩子,就是我的权力和责任!”靳卫砚站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 他逼近一步,目光如炬。 “你分不清轻重缓急吗?是跟你母亲二十年前一笔去向不明的钱较真重要,还是你肚子里两个随时可能出生的孩子的安危重要?!” 他的话像冰锥,刺得温以南心头发凉,却也让她一时无法反驳。 她气得浑身发抖,肚子又开始发紧。 看着她发白的脸色,靳卫砚眼底闪过一丝懊悔,但语气依旧强硬:“回房间休息。这件事到此为止。真相我会查清,但不是现在。在孩子平安落地之前,你只需要安分待着。” “安分?”温以南冷笑一声,眼圈却有些发红。 “靳卫砚,你永远都是这样!独断专行!你查?你查到的就一定是全部真相吗?关于我妈,关于当年,你又知道多少?!”她说完,不再看他,挺着肚子,有些踉跄地转身快步离开书房。 靳卫砚站在原地,看着她倔强离去的背影,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他拿起桌上一个冰冷的金属镇纸,用力攥紧,指节泛白。 沈峰的声音从还没完全关闭的通讯器里微弱传出:“靳总?您还在吗?关于杜维远事务所的资金……” “继续查!”靳卫砚对着空气低吼一声,狠狠将镇纸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那场争执后,两人陷入了更深的冷战。 温以南几乎不出房门,连饭都让林忧送进去。 靳卫砚的书房门也总是紧闭着,气氛压抑。 两天后,沈主任找到靳卫砚:“靳总,温小姐情绪很低落,这对她和胎儿非常不利。产前焦虑叠加之前的压力,需要疏导。” 靳卫砚沉默了很久。 傍晚,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 靳卫砚敲响了温以南的房门。 林忧开门,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我找她。”靳卫砚声音低沉。 温以南正靠在躺椅上看海,没回头。 靳卫砚走过去,将一叠厚厚的、装订好的文件放在她旁边的茶几上。 “你要的,”他声音有些干涩,“关于那个离岸信托和‘海星基金会’目前能找到的所有原始档案复印件。还有……杜维远的联系方式。”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墅内线电话,沈峰监听了。但你可以打,用你自己的手机。” 温以南终于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又看看那叠文件。 “靳氏当年的部分涉密档案我无权复印,但关键节点的描述在里面。”靳卫砚看着她,眼神复杂。 “温以南,我不是要瞒你。只是……”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时机不对。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深挖这些可能带来更多困扰的旧事。但我答应你,等孩子平安出生,身体恢复,我会动用一切力量,陪你查清楚。所有你想知道的。” 他难得的解释和让步,让温以南胸口的郁气消散了一些。 她拿起那叠文件,很沉。 “还有,”靳卫砚目光落在她肚子上,语气放缓了些,“名字……我让助理整理了几个,放在文件下面。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说完,他似乎有些不自在,转身准备离开。 “靳卫砚。”温以南叫住他。 他停住脚步,没回头。 “谢谢。”温以南的声音很轻。 靳卫砚的背影似乎僵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快步离开了房间。 温以南拿起文件下面的那张纸。 上面打印着几行名字: 男孩:靳承屿、靳怀瑾、靳云舟 女孩:靳昭宁、靳望舒、靳听澜 名字旁边,还用小字备注了寓意。字迹是靳卫砚的,刚劲有力。 她看着这些名字,又看看窗外壮丽的落日海景,心中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下来。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拨给杜维远,而是轻轻抚摸着肚子,对着文件,慢慢翻开了第一页。 回海城的前一夜。 行李已经收拾好。 温以南靠在床头,看着护士最后一次在岛上的胎心监护。 两个小火车般的心跳声稳定有力。 靳卫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护士做完检查,识趣地离开。 “路线和医院安排好了。”靳卫砚把平板递给她。 上面是详细的转移计划图,时间、路线、安保等级、接应医院的楼层平面图、主刀医生和团队的资料,事无巨细。 “沈峰亲自带队押车。医院那边也清空了整层,做了最高级别的安全部署。不会有任何闪失。” 温以南看着那周密到近乎严苛的计划,感受到一种沉重的安全感,也有一丝窒息。 “嗯。” 靳卫砚站在床边,看着她:“怕吗?” 温以南抬眼看他,摇摇头:“该来的总会来。” 她摸了摸肚子:“他们好像也准备好了。” 靳卫砚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沉默片刻,忽然开口:“温以南。” “嗯?” “……”他似乎想说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道,“明天我在你旁边。” 一句简单的话,没有承诺,没有保证,却奇异地让温以南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分。 她垂下眼睫:“知道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转移过程异常顺利。 车队在严密的护卫下抵达医院。 温以南被直接送 入宽敞明亮、设施顶级的待产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景观。 沈主任和她的团队早已严阵以待。 靳卫砚全程跟在移动病床旁,脸色沉静,但周身散发的气息让推床的护士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安顿好后,沈主任做了详细检查:“宫口还没开,但宫颈条件很好。双头位,目前看顺产条件不错。温小姐,放松,保持体力,随时观察宫缩情况。”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生 靳卫砚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城市,背影挺直。 温以南躺在病床上,感受着陌生的环境,手心有些汗湿。 “靳卫砚。”她忽然叫他。 靳卫砚立刻转身走过来:“哪里不舒服?” “没有。”温以南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心里那点不安反而淡了,“……有点饿了。” 靳卫砚明显松了口气:“想吃什么?我让人去买。” “清淡点的粥吧。” “好。”他拿出手机,快速吩咐下去。 放下手机,他拉过一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 没有看文件,没有处理公务,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尊守护的石像。 病房里很安静。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温以南闭上眼睛休息,能清晰地感觉到床边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温以南从短暂的昏睡中醒来,浑身像被拆过,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充盈着。 沈主任笑着将两个襁褓抱到她眼前:“温小姐,看看你的小勇士们,哥哥5斤2,妹妹4斤8,都很健康!” 两张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映入眼帘。 温以南心尖猛地一颤,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哥哥的小手,又轻轻抚过妹妹稀疏的胎发。 “他们……”她声音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 “靳总在外面,要让他进来吗?”护士轻声问。 温以南刚点头,病房门就被猛地推开。 靳卫砚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领带微松,素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他直奔婴儿床,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两个襁褓,紧绷的下颌线才缓缓松开一丝。 他俯下身,仔细地看着,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却又带着一种面对易碎品般的笨拙谨慎。 他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妹妹的脸颊,小家伙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小嘴一瘪。 靳卫砚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眉头紧锁,看向沈主任:“她怎么了?” 沈主任忍笑:“靳总,新生儿都这样,正常的。” 靳卫砚这才将目光转向病床上的温以南。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头发被汗浸湿贴在额角,但眼神明亮,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柔 软光辉。 四目相对,空气有些凝滞。 “你……”靳卫砚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还好?” 温以南点点头,目光又落回孩子身上:“嗯。他们……像谁?” 靳卫砚也看向孩子,沉默片刻:“哥哥……额头像我。”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肯定。 温以南仔细看了看,确实,小家伙饱满的额头线条和靳卫砚如出一辙。 “妹妹呢?”她问。 靳卫砚盯着妹妹看了半晌,眉头又皱起来:“……太小,看不出来。”他顿了一下,补充道,“都很吵。” 温以南:“……” 护士将孩子抱过来让温以南尝试哺ru。 靳卫砚站在几步开外,看着她笨拙地调整姿势,看着小小的婴儿本能地寻找,眼神复杂。 当妹妹终于含 住,温以南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时,靳卫砚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手抬了抬,又僵在半空,最终只是沉声问:“很疼?” 温以南咬着唇,额头渗出细汗:“……还好。” 靳卫砚眉头拧成川字,对护士道:“没有别的办法?” 护士:“靳总,刚开始都这样的,需要磨合,温小姐很棒了。” 靳卫砚不再说话,但周身气压更低,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冷火山。 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们,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敲击,像是在处理什么天大的急事,只有紧绷的肩线泄露了他的烦躁。 病房内。 几天后,温以南恢复了些精神,两个孩子也褪去些红皱,显出清秀模样。 靳卫砚拿着平板进来,上面是助理整理好的出生证明信息草稿。 “名字,”他把平板递给她,“确认一下,没问题就提交。” 温以南接过。 上面清晰地写着: 长子:靳承屿 长女:靳昭宁 她看着那两个名字,正是之前他给她的备选里排在最前面的。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是尘埃落定,还是某种被决定的失落? “靳承屿,靳昭宁……”她低声念了一遍,抬头看他,“你定的?” “备选里你也没提异议。”靳卫砚语气平淡,像是讨论一份合同条款。 “寓意合适,笔画吉利。” 温以南沉默。她确实没提,当时心情复杂,也无暇细想。 但现在看着这两个正式的名字印在孩子的出生文件上,她忽然觉得有些遥远。 “小名呢?”她问。 靳卫砚似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需要小名?” “当然需要!”温以南看着他,“总不能一直叫‘老大’‘妹妹’吧?” 靳卫砚思考了两秒,目光扫过婴儿床:“哥哥叫石头,结实。妹妹……”他看着女儿安静睡着的脸,“叫安安,安静。” 温以南:“……” 林忧刚巧进来送汤,噗嗤笑出声:“靳总,小名不是这么起的啦!石头安安?听着像兄妹俩去参加革命……” 靳卫砚一个冷眼扫过去,林忧立刻噤声。 温以南抚额:“……小名我来起。” 靳卫砚不置可否:“随你。大名定了。”他拿回平板,准备提交。 “等等。”温以南叫住他,“妹妹的名字……靳昭宁,很好听。哥哥的……”她犹豫了一下,“靳承屿……承字,是不是太重了?” 靳卫砚停下动作,看着她:“靳家的长子,承字当得起。寓意承继家业,志向远大。有问题?” 他语气带着惯有的强势和理所当然。 温以南看着睡得香甜、对此一无所知的儿子,心头那点细微的抗拒终究化成了无声的叹息。 她别开脸:“……没有。挺好。” 她顿了顿,“小名,哥哥叫屿屿,妹妹叫宁宁吧。” 靳卫砚对这个提议没什么反应,手指一点,提交了信息。 “嗯。”算是默认。 凌晨两点。 宁宁饿醒了,小声哼唧起来。 温以南挣扎着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吸了口气。 陪护的林忧睡得很沉。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靳卫砚走了进来,他显然也没睡,穿着深色家居服。 “我来。”他低声道,走到婴儿床边,动作有些僵硬但还算平稳地把宁宁抱了起来,送到温以南身边。 温以南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接过女儿开始喂奶。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金丝雀 温以南靠坐起来,轻轻拍着吃完奶再次入睡的宁宁。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婴儿细小的呼吸声和窗外隐隐的城市喧嚣。 靳卫砚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但指尖却没有敲打键盘。 温以南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落在他身上。 “靳卫砚。”她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靳卫砚立刻抬头,合上笔记本:“嗯?” 温以南直视着他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一瞬间的紧张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我们谈谈。” 靳卫砚身体微微前倾,摆出倾听的姿态:“你说。” “首先,谢谢你。”温以南顿了顿,“在生产的时候,还有帮我挡开那些人。” 她指的是生产当天被拦在医院楼下企图冲进来的几家小报记者,似乎是嗅到了海城顶级豪门的私 密消息。 “我应该做的。”靳卫砚的回答很简单。 “其次,”温以南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 靳卫砚的眼神沉了沉,没有回避:“你说。” “我一直是被动的,靳卫砚,从开始到现在。”温以南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被动卷入你的复仇,被动被贴上各种标签,被动承受你所有的怀疑和控制,甚至被动接受了这两个孩子姓靳的命运。” 靳卫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没反驳。 “孩子是你的血脉,这是事实,我认。”温以南的目光扫过并排睡着的两个小团子,声音柔和了一瞬,随即又绷紧,“但我温以南,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雀,更不是你所谓的唯一项目的目标达成后就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 靳卫砚的眉头紧紧锁起:“我从未……” “你有!”温以南打断他,声音微微拔高,却又立刻控制住,怕吵醒孩子,“你在岛上监听我的通讯,拦截我的电话,甚至拦截关于我母亲信息的线索,你打着保护的名义,行的是彻底的控制!” 靳卫砚下颌线绷得很紧,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低沉压抑:“当时情况复杂。” “再复杂,你都没有权利剥夺我知情和选择的权力!靳卫砚,你习惯掌控一切,包括我。” 温以南的眼神带着一丝受伤的控诉,“我需要的是并肩的伙伴,是能托付后背的信任,不是一个二十四小时监控我的狱卒!” “所以呢?”靳卫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紧绷和不易察觉的急促,“你现在想怎么做?带着孩子走?” “我现在的状态,能走多远?”温以南反问,语气带着一丝自嘲,“而且,我不想孩子们刚出生就面临争夺,生活在分裂的家庭阴影里。” 靳卫砚眼中那抹暴戾的失控感因为她后半句话稍微缓和,但仍紧盯着她。 温以南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你所说的保护不再等同于控制,证明你可以学会尊重我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机会。” 靳卫砚的身体明显松弛了一毫,但眼神依旧锐利:“什么条件?” 他知道她后面必有要求。 “第一,”温以南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关于当年苏家陷害我的事件,关于我身上背负的所有莫须有的污名,你必须公开、正式地予以澄清,在媒体面前,承认是你错了,是你一手造成了我的冤屈。不是含糊其辞的某些误会,而是明确点名苏家的所作所为,还我一个彻底的清白!” 靳卫砚的瞳孔微缩。 这无异于要求他当众抽自己耳光,将他曾经的错误和冷酷无情彻底暴露在聚光灯下。 这对他靳卫砚、对靳家的名声,都将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他沉默了很久,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两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好。”最终,这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为了她,也为了两个孩子将来不会有一个背负污名的母亲。 “第二,”温以南的眼神没有丝毫退让,“从现在起,立刻停止一切对我个人生活和职业发展的干涉,包括但不限于,监听我的通讯,限制我的出行自由,查探我的社交往来。我要有自己的空间,有我自己的朋友圈子,有权利接触和处理任何关于我母亲杜薇的事情线索。” “同时,我不会放弃我的事业,海洋守护站的项目我会继续跟进,以后也会从事我热爱的研究工作,你要承诺,不再以任何保护的名义阻挠,而是要真正地支持,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孩子父亲,而不是一个专横的监护人。” “你还在哺ru期!”靳卫砚立刻提出异议,“恢复工作需要时间。” “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温以南打断他,“我比你更清楚该怎么做,我只是要你的态度和承诺!承诺在我能恢复正常工作状态后,不会进行干涉,并且,在我查询母亲信息这件事上,不是帮我查,而是允许我自己去查,并在我需要资源时提供必要的支持。” “好。”这一次,答应的稍微快了一些,但仍然沉重。 “我承诺,不再干涉你个人生活的选择权,支持你恢复和发展自己的事业,关于你母亲的事,你来主导,我负责提供资源和保护,不再阻拦。” 温以南看着他,似乎在评估他这份承诺的含金量。 “口说无凭,靳卫砚,我需要看到行动。” “你想要我签协议?”靳卫砚挑眉,带着一丝嘲弄。 她真把他当成敌人一样防备了? “不。”温以南摇头,“协议绑不住你靳总的手脚。我要你做到两件事来证明,第一,最迟下周,我要在新闻头条看到你的公开澄清和道歉发布会,别想耍任何花招模糊重点,第二。” 她指向门口那扇厚重的门,“现在开始,撤掉门外不必要的安保,只保留最基本的安全警戒,我想出院回家休养时,是我和林忧带着孩子回我自己的公寓,而不是被你押送回什么所谓的安全堡垒。” 靳卫砚的拳头在身侧握紧了:“你的公寓安保不足!外面还有秦菲、杜维远虎视眈眈,苏家也还没死心。” 第一百七十三章 针锋相对 “这就是你的支持和保护?”温以南冷冷反问,“是加强我选择住所的安保,还是再次剥夺我的选择权?靳卫砚,答应过的事,立刻就要打折扣吗?” 又是那种针锋相对的对峙。 靳卫砚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底那份不容侵犯的坚持,看着她怀中熟睡的女儿。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耗尽了极大的力气,缓缓松开拳头:“地址给我 我让人升级安保系统,林忧一起住过去。” 这是他的底线了。 温以南知道这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她也需要一个过渡期。 “好。”她应下。 一周后,海城最大的宴会厅。 一场规格极高但主题奇特的新闻发布会在此举行。 没有新产品,没有新战略,只有靳氏集团掌权人靳卫砚,西装革履,表情冷硬地站在聚光灯下,面对无数闪烁的镜头和一众神色各异的商界名流与媒体记者。 温以南戴着宽沿帽和口罩,坐在二楼不起眼的角落,隔着单面玻璃看着下方。 靳卫砚清了清嗓子,低沉有力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今天召开这次发布会,目的是澄清一件涉及我本人重大误判和责任的旧事。” 会场一片寂静。 所有镜头都对准了他。 “几年前,由于我个人的极端偏见和疏忽,错误地怀疑并指控当时作为我妻子的温以南女士,与他人勾结,泄露靳氏商业机密。”他的话像冰块砸在地上,“这些指控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名誉损害和精神创伤,经过深 入调查和司法程序的推进,现已明确,所有针对她的指控均为子虚乌有,真正的策划和实施者,是苏氏集团的苏曼青等人。” 会场瞬间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和议论声。“苏曼青”这个名字的爆出,无疑又投下一颗炸弹。 “我,靳卫砚,”他的声音更沉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艰涩,“在此,郑重地向温以南女士,公开道歉,是我一手造成了她的冤屈和多年遭受的误解,我对她以及其家人造成的伤害,深表愧疚,对不起!” 他对着镜头,微微鞠了一躬。 这个鞠躬的动作,让全场哗然。 那个素来冷硬、睥睨一切手段狠戾的靳阎王,竟然当众鞠躬道歉! “关于苏曼青及其同伙的罪行,司法部门正在依法处理中,相关证据确凿,靳氏集团也将采取一切法律手段,追究其责任。”靳卫砚直起身,眼神恢复了一贯的锐利和冷酷,扫视全场,“借此机会,我也声明:任何媒体或个人,若再传播对温以南女士不实污蔑或进行恶意骚扰,靳氏的法务部将立即启动追究程序,绝不姑息!” 掷地有声的警告结束了发布会的核心部分。 “靳总!请问您和温以南女士现在的关系是?” “靳总,温以南女士原谅您了吗?” “靳总,您对杜薇女士的事情还有调查吗?” “靳总,双胞胎……” 记者们争先恐后抛出问题,但靳卫砚在沈峰和其他安保的护送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 他只完成了温以南要求的“澄清和道歉”,没有义务回答任何其他问题。 角落里的温以南,隔着口罩,深深吸了口气。 尽管早已料到内容,亲耳听到靳卫砚在如此盛大的场合亲口承认错误,鞠躬致歉,心口的某块淤堵多年的巨石,仿佛被撬动了一丝缝隙。 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反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酸涩的释然。 她拉低了帽檐,悄无声息地从另一个通道离开了。 温以南市区的小公寓,安保系统确实如靳卫砚承诺般进行了无声但彻底的升级。 楼宇管家换了人,电梯门禁都加了识别层,走廊也多了一些“意外维护”的公共摄像头。温以南没说什么。 生活重心彻底转向了屿屿和宁宁。 日夜颠倒的哺ru、无休止的哭闹、换尿布拍嗝…… 每一件事都考验着体力和耐心。 林忧几乎是24小时轮轴转。 靳卫砚遵守着他的承诺。 他会在每天下午固定时间出现。 有时只待半小时,有时会待久一点。 他从不留宿,也极少在医院之后再次尝试触碰孩子,更多是站在稍远处静静地看着。 他们的交流大多围绕着孩子。 “靳先生来了。”林忧开门,熟练地接过他脱下的外套。 “嗯。”靳卫砚点头,目光直接投向客厅角落的婴儿床方向。 温以南正抱着小声哼唧的屿屿在屋子里踱步轻晃。 “刚吃完,闹觉呢。”温以南头也没抬地说,声音带着疲惫。 靳卫砚走过去,看着儿子闭着眼挥舞小拳头。 “嗯。”他又应了一声,习惯性地拿出平板,“上午沈主任来过?指标怎么样?” “都正常,宁宁黄疸也退得差不多了。”温以南回答,终于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你今天会议结束挺早。” “嗯,推了两个。”靳卫砚滑动屏幕,“给两个阿姨办好了工作签,下个月初能到岗,经验丰富,擅长带双胞胎,下周上岗,你有时间提前见见?” 温以南沉默了一下。 之前的“干涉”阴影还在。 “我看看简历再说。” 靳卫砚手指一顿,抬眼:“可以。” 他把平板递过去,“资料都在这里面。” 温以南没接,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怀里正在打小呼噜的屿屿。 靳卫砚收回平板,点了点屏幕:“发给你邮箱了。” “好。”温以南抱着屿屿坐到沙发上,轻轻把他放下,小家伙扭了扭,没醒。 “宁宁刚睡没多久,在里间。”林忧小声说了一句。 房间里短暂安静。 靳卫砚的目光一直锁在婴儿床里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女儿身上。 温以南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 “沈峰查到些杜维远的新线索。”靳卫砚忽然开口。 温以南立刻睁开眼:“说。” “他账户最近三个月确实有数笔可疑入账,最终来源都指向一个苏氏控股的海外空壳基金。” “动机?”温以南追问。 第一百七十四章 怀疑 “暂时不明,看起来更像是拿钱办事,借机接近你,让你怀疑我,搅乱视线。” 靳卫砚眼神冷峻,“也可能是秦菲那边通过他在打听你母亲信托的事情,他对秦菲倒是没隐瞒太多。” 温以南皱眉思索:“秦菲到底图什么?” “杜薇女士那笔五百万资金最终流向的那个海星基金会,沈峰找到了原始档案的一些碎片记录。” 靳卫砚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确实有靳氏投资部的盖章和当年我叔叔的签名,那个项目是假的,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并购陷阱。” 尽管早有猜测,但真正听到靳卫砚口中说出靳氏当年的确参与并欺骗了母亲,温以南的心还是猛地揪紧。 “证据链完整吗?” “时间久远,很多纸面档案当年被清理了。”靳卫砚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我叔叔签字的文件只剩一份残页,苏家那边也否认,杜维远手中应该掌握着更完整的备份,但他绝不会轻易拿出来,这需要时间,沈峰还在深挖。” “我知道了。”温以南语气压抑着情绪,“谢谢。” 这句谢谢是为他共享信息。 “我答应过的。”靳卫砚的声音平缓。 这时,睡在里间的宁宁突然“哇”地哭了起来,声音嘹亮。 屿屿在她姐姐的哭声中不安地扭 动。 林忧刚去洗奶瓶了。 温以南立刻就要起身。 “我去。”靳卫砚的动作更快一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迈开长腿就朝主卧走去。 这举动让温以南都愣了一下。 她看着靳卫砚有些僵硬但步伐坚定的背影走进了卧室,接着传来他略显笨拙但努力放柔的哄抱声:“宁宁不哭,别吵到妈妈和哥哥。” 那声音和他平时开会时判若两人。 温以南抱着再次被姐姐吵醒准备开哭的屿屿,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晃着儿子,听着隔壁房间里那位商业巨鳄哄女儿时充满生涩和不熟练感的奇怪音调,一丝几不可查的波澜划过心湖。 靳卫砚的哄劝显然效果有限。 宁宁可能是做噩梦或者胀气,哭得越发撕心裂肺。 温以南抱着哼哼唧唧似乎也要加入合唱的屿屿走过去,倚在门框边:“她可能是胀气,抱起来拍拍背试试?” 靳卫砚正束手无策地把小婴儿竖抱在怀里,闻言有些手忙脚乱地调整了一下,小心地将女儿的头靠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用掌心轻轻拍抚她小小的后背。 他的动作依然僵硬,但力道比刚才轻柔了许多,目光紧紧盯着女儿哭得通红的小脸,眉头紧锁,仿佛在执行一项超高难度的谈判。 “这样?”他求证地看了一眼温以南。 “嗯,托住她后颈和背部,对,轻轻拍。”温以南指点着。 可能是他的体温和姿势终于对了,也可能是拍抚起了作用,宁宁的哭声渐渐减弱,变成了委屈的抽噎。 靳卫砚身体明显松懈了一分,长长吐出一口气,那表情像刚打完一场硬仗。 他抱着女儿在窗前轻轻晃着。 温以南看着这位海城人人敬畏的靳阎王,笨拙地抱着他只有几斤重的女儿来回踱步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荒谬的喜感,紧绷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 靳卫砚捕捉到了这个极其细微的笑意,动作微顿,挑眉:“笑什么?” 温以南立刻收敛,低头看怀里的儿子:“没什么。” 靳卫砚没追问,抱着宁宁继续晃,过了一会儿,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女儿说:“脾气不小,跟你妈一样。” 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房间里足够清晰。 温以南倏然抬头:“靳卫砚!” 靳卫砚神色自若:“我说她哭的嗓门大。”他低下头,用指腹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女儿还挂着小泪珠的脸蛋,“小哭包。” 那一点柔 软的语气让温以南的怒气卡了壳。 林忧洗完奶瓶快步跑进来,一看宁宁不哭了,大大松了口气:“哎呦我的小祖宗,靳先生厉害!您会哄娃了!” “意外。不敢居功。”靳卫砚把已经不哭但还在抽抽搭搭的宁宁小心地递给林忧。 林忧接过来,熟练地抱好。 屿屿已经在温以南怀里睡沉了。 气氛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奇异的暖融,但又有一种无形的隔阂横亘其中。 靳卫砚走到客厅,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包:“我晚上还有越洋会议,先走了。” “嗯。”温以南抱着屿屿应了一声。 靳卫砚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忽然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婴儿床和温以南怀里的屿屿。“阿姨的资料看完了给我反馈。” “好。路上慢点。”温以南回了一句,语气自然得让靳卫砚都愣了一下。 “嗯。”他拉开门离开了。 日子在奶瓶、尿布和短暂睡眠中飞快滑过。屿屿和宁宁一天一个样,长得越发白嫩可爱。 靳卫砚答应的事情都在推进。 两位经验丰富的育儿嫂如期到岗,大大缓解了林忧的压力,也让温以南能喘口气,开始做一些产康恢复的训练。 她看了简历,提了几个问题,最终都定了下来。 关于工作,沈主任评估后也明确表示再过一个月左右,只要循序渐进,她完全可以开始处理一些不需要外出的站务数据和项目文档。 靳卫砚知道了,只在一天送沈主任一起过来的当口提了一句:“网络权限和安全通道给你开通了,有什么需要跑外勤协调的,让林忧或者沈峰去,你自己悠着点,别逞强。” 语气虽然还是那种命令式的关心,但比起过去的直接否决,确实只是提醒和提供支持了。 温以南正在给宁宁做抚 触,闻言手上动作没停:“知道了,我有分寸。” 她抬头看他,“我母亲那个基金会的事,沈峰那边有突破没?” 靳卫砚摇摇头:“对方收尾很干净,杜维远似乎被秦菲催促得很紧,最近有些动作,秦菲似乎在接触一些小报,想曝光一些靳氏夫人秘辛,沈峰已经派人去沟通了,掀不起风浪。” 提到秦菲,他语气带着冷意。 温以南皱眉:“她到底为什么对我妈那笔钱这么执着?” 第一百七十五章 线索 “执念还有可能,”靳卫砚目光沉了沉,“当年那笔钱如果真的是被骗走的,找到线索或许能指向她想要的其他东西,甚至威胁我?” 这时,温以南的手机响了。 一个她从未在靳卫砚监听期间联系过的好友发来信息:“以南!天!我刚在《海城商闻》的小号看到扒你了!说你是母凭子贵逼靳阎王就范?还有鼻子有眼地说你当年犯错是假的但你妈是真的有问题,卷过钱?发帖的IP好像还是你老家那边的!快让你家那位管管啊!” 温以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直接把手机屏幕亮给了靳卫砚看。 靳卫砚一目十行扫完,脸色骤然铁青,周身戾气瞬间爆发:“找死!” 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飞快滑动拨号,声音冰寒刺骨:“沈峰!立刻处理掉《海城商闻》那个小号,给我查发帖IP和背后的操控者!不管是谁,往死里打!半小时内,我要所有相关信息清得干干净净,相关责任人在警局喝茶!” 靳卫砚放下电话,看向温以南,戾气未消:“秦菲找来的枪,用的是你老家那边某个网吧的代理跳板。沈峰已经联系平台查封账号,揪人去了。这种级别的脏水,影响不到你。”后半句带着笃定。 “影响不到?”温以南冷笑,看着熟睡的孩子,声音压得很低但尖锐,“今天可以扒我母凭子贵,说我妈有问题,明天就可以编造孩子不是你的,甚至说他们是私生子!靳卫砚,这种恶心的揣测会跟着他们一辈子!” 靳卫砚眼神更冷:“我说了,处理掉。” “处理掉今天这个,明天还会蹦出新的!”温以南语气带着疲惫和愤怒,“根源在你那个光鲜亮丽又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还有对秦菲来说,我妈那笔钱,到底是什么?!她到底恨谁?我?靳家?还是死去的苏曼青?” 她猛地看向靳卫砚:“查秦菲!别光盯着杜维远!查她和我妈!查苏家当年到底怎么卷进去的!这摊烂泥不挖干净,我们就永远摆脱不了阴影!” 靳卫砚沉默地看着她激动泛红的脸颊和眼中闪烁的怒火。 “已经在查。”他声音沉凝,“杜维远这条线连着秦菲也连着苏家残党,沈峰查到的那个海外空壳基金,源头是苏家控股,但资金操作人签名模模糊糊,指向一个F. Qin。十有八 九就是秦菲!” “F. Qin?秦菲?”温以南皱眉,“她在帮苏家做事?为了什么?钱?苏家现在不是自顾不暇吗?” “苏家是被打残了,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靳卫砚眼神锐利如鹰,“可能是个人恩怨的交换,或者她在利用残存的苏家资源调查你母亲的事?秦菲和苏曼青,曾经关系非常近。” “苏曼青…”温以南咀嚼着这个名字,“她也认识我妈?我妈又是什么角色?”她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这背后的关系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靳卫砚,我要完整的报告,沈峰查到什么,我要同步知道!” 靳卫砚这次没拒绝:“可以。” 一个月后。 海城,海洋守护站临时项目办公室。 温以南穿着宽松舒适的衣服,坐在工位前,仔细浏览着季屿川发过来的项目最终报告电子文档。她的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新开通的加密内部账号权限。 丽莎抱着文件夹走过来,一脸担忧:“温工,你真不多休息几天?靳总…没意见吧?”她显然也看到了之前的道歉发布会和后来一些关于温以南“强势回归”的小道消息。 “他反对无效。”温以南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标记着报告里需要调整的数据点,“这是我的工作。状态恢复了,当然要回来。进度拖太久,对守护站没好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丽莎吐了吐舌头:“明白!对了,季工让我问你,下个月初在京市的年度海洋保护论坛,我们这份报告要作为典型案例分享,你能不能去?他说报告是你的心血…” 温以南动作顿了一下。出差,意味着要离开两个孩子几天。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新消息。 “京市…”她沉吟片刻,“让我想想。过两天给你和季工答复。” “好嘞!”丽莎放下文件,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内部消息啊温工,听说蓝鲸基金要正式立项了!就是上次季工提过的那个大型近海生态修复旗舰项目!这可是个超级大饼!咱们守护站如果能深度参与甚至牵头部分技术模块…” 温以南眼睛亮了一下:“消息可靠?” “季工跟总站那边的人开完会出来,兴奋得不行!应该靠谱!不过竞争肯定激烈,好几家巨头盯着呢。”丽莎语气兴奋又带着忧虑。 “有竞争才有压力。”温以南微微挑眉,继续点着报告,“让季工尽快整理一下蓝鲸基金的公开信息和预判可能的招标模块发我。” “没问题!”丽莎立刻应下。 这时,温以南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靳卫砚的号码。 她接起:“喂?” “喂。下午沈主任会带团队过去复查一次,确认你身体能负荷工作强度。”靳卫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直接,没有废话,“大概四点。” “知道了。”温以南回道,“报告我看得差不多了,会准时回去。” 对面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等她说什么,但她没主动提京市论坛的事。最终,靳卫砚只“嗯”了一声:“孩子醒了。宁宁尿了,刚处理好。” 温以南听着电话那边隐约传来的婴儿哼唧和育儿嫂柔声安抚的背景音,紧绷的神经莫名松了一丝。“嗯。辛苦她们了。” “阿姨有经验。”靳卫砚语气平淡,“挂了。” “嗯。” 通话结束。丽莎全程只听到温以南简短的回答,好奇地看着她:“靳总查岗?” 温以南将手机放回桌面,目光重新投向报告:“例行体检通知而已。继续干活。” 两天后,温以南刚开完一个项目内部视频会,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本地号码。她示意同事先离开办公室,接通。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差 “哪位?”温以南问。 “温工,是我,季屿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抱歉用新号打给你,怕你忙。” “季工?什么事?” “关于京市论坛的报告分享,”季屿川语速略快,“主办方刚确认最终议程,我们排在下周三下午,时间有点紧,想问问你的决定?如果去,最迟明天得订票报备了。” 温以南捏着手机,目光落在桌角屿屿和宁宁的合影上。 “我……” “理解你的顾虑,”季屿川立刻补充。 “但蓝鲸基金的核心评估团这次也会在场,总站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成功展示海岛修复案例,对争取蓝鲸的生态监测模块至关重要,机会难得。” 温以南沉默两秒。 “知道了,给我一小时,晚点回复你,好,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温以南靠在椅背上。 出差三天,意味着第一次离开孩子。 她点开家里监控,屿屿正被育儿嫂逗得咯咯笑。 宁宁在婴儿床里安静地啃手指。 靳卫砚……会同意吗? 她甩甩头,嗤笑自己:温以南,你要谁的同意? 她拨通家里电话,林忧接的。 “屿屿和宁宁今天怎么样?” “都好着呢,刚喝完奶,姐姐睡了,弟弟在玩,靳先生早上来待了会儿,送了批新玩具就走了。” “嗯。” “我可能……下周要去京市出差几天。” “啊?几天啊?”林忧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孩子这么小……” “三天。” “最快去,最快回,论坛很重要,关系到新项目。”温以南解释。 “家里有你和阿姨们,还有……”她顿了下,“靳卫砚每天也会来。” “话是这么说……”林忧叹气,“当妈的,哪能放心啊!” “不过工作要紧,孩子你放心,我们肯定看好!靳先生知道了?” “还没。” “我晚点跟他说。”温以南定了定神,“先这样。” 晚上,靳卫砚进门时,温以南正抱着宁宁在客厅踱步。 “回来了?”她头也没抬。 “嗯。”靳卫砚脱下外套。 目光扫过婴儿床里熟睡的屿屿,落在她身上。 “今天复查结果沈主任说不错。” “嗯。”温以南把睡着的宁宁轻轻放进小床,盖好被子。 转身看他。 “有事跟你说。” 靳卫砚挑眉,走到沙发边坐下。 “说。” “下周三到周五,我要去京市参加海洋保护论坛。” “三天。”温以南语气平静,陈述事实。 靳卫砚眉头瞬间锁紧。 “出差?现在?” “对。” “站里的重点项目报告需要我去做现场分享,关系到后续争取蓝鲸基金的关键模块。”温以南直视他。 “行程已定。” “孩子才多大?你身体刚恢复点!”靳卫砚声音沉下来,带着惯有的压迫感。 “工作什么时候不能做?非挑现在?” “机会不等人,靳总,我比你清楚我的身体状态和工作的分量。”温以南毫不退让,“这是我的事业,我承诺过会继续。” “承诺不包括立刻丢下吃奶的孩子飞外地!”靳卫砚语气生硬。 “我没丢下他们!家里有林忧,有两位经验丰富的育儿嫂,还有你每天过来看顾!”温以南声音也抬高了。 “靳卫砚,你答应过什么?支持我的事业,不干涉!这才多久?就要反悔?” 靳卫砚下颌线绷紧,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像在评估一场商业谈判的对手。 房间里只有屿屿细微的鼾声。 “几天?”他最终开口,声音压抑。 “三天。” “周三早班机去,周五晚班机回。”温以南精确回答。 “沈主任同意?” “他说只要注意休息,避免劳累,没问题。”温以南补充。 “我会带吸奶器,母ru会储存好带回来。” 靳卫砚沉默片刻,眼神扫过两个熟睡的孩子,又回到她脸上。 “航班信息发我。” “沈峰会安排车送你接你。” 温以南微怔,没想到他让步这么快。 “不用麻烦沈峰,我自己……” “京市机场人多眼杂。”靳卫砚打断她,不容置疑。 “安全第一。” “这是底线。” “好。”温以南接受了这份“安全支持”。 “谢谢。” 靳卫砚没再说话,起身走到婴儿床边,静静看了会儿屿屿,又看了看宁宁,指尖似乎想碰碰女儿的脸,又在半空停住。 他转身拿起外套。 “走了。” 出发前一晚,温以南几乎没睡,她把所有注意事项详细写下来交给林忧和两位阿姨。 反复检查吸奶器和储奶袋,又抱着两个小家伙亲了又亲。 “妈妈很快就回来,要乖乖的。”她贴着屿屿的小脸,声音有些哽咽。 “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林忧拍胸脯保证。 靳卫砚下午来过一趟,放下一个最新款的便携式温奶消毒器和几盒进口储奶袋。 “带着方便。”他只说了这一句,抱了抱孩子,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 周三清晨,温以南拖着行李箱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监控屏幕。 靳卫砚竟然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了,膝上放着平板,似乎在处理邮件,目光却不时瞟向婴儿房的方向。 她心头莫名一动,关上了门。 飞机落地京市,刚开机,靳卫砚的信息就跳出来:「到了?」 温以南回:「嗯。」 几秒后,又一条:「沈峰在出口C等你。」 论坛节奏紧凑。 温以南的报告反响热烈,会后被几家机构围住交流。 等她抽空躲到休息室吸奶时,手机上有靳卫砚三个未接来电。 还有一条信息:「回电话。」 她皱眉拨回去:“怎么了?孩子有事?” “没有。”靳卫砚声音听不出情绪。 “宁宁下午有点闹觉,哭了一阵,阿姨哄好了,屿屿一切正常。” 温以南松了口气。 “那就好,刚才在开会,没听到。” “嗯。”靳卫砚停顿了一下。 “顺利?” “顺利。报告效果不错。”温以南一边整理吸奶器一边说。 “那就行。”他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 “挂了。” “等等!”温以南叫住他。 “他们,有没有找我?” 第一百七十七章 身在曹营心在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靳卫砚的声音才传来,似乎离话筒远了点,带着点背景音:“林忧,宁宁是不是在咿咿呀呀?” 林忧的声音隐约传来:“是啊靳先生,好像在找妈妈呢!” 接着,是靳卫砚对着话筒的声音,低沉了些:“听到了?在哼唧,没哭。” 温以南鼻子一酸。 “帮我跟他们说,妈妈很快就回去。” “嗯。”靳卫砚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温以南正在分论坛旁听,手机震动,是家里座机。 她心头一跳,立刻溜出会场接听。 “以南!”林忧的声音带着哭腔。 “屿屿发烧了!38度5!小脸通红,蔫蔫的!” 温以南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时候的事?沈主任知道了吗?” “刚量的!” “靳先生正好在,他立刻给沈主任打电话了!” “沈主任说可能是幼儿急疹,让物理降温观察,但温度有点高,他马上派车过来接我们去他诊所详细检查!” “靳先生抱着屿屿呢,急得不行……” “把电话给他!”温以南声音发紧。 “温以南。”靳卫砚的声音立刻传来。 背景是屿屿细弱的哼唧声。 他声音绷得极紧,但还算冷静。 “沈峰的车马上到,我带他去沈主任那边。” “别慌,大概率是急疹,但检查放心。” “靳卫砚……”温以南感觉手心全是汗。 “我……” “听着,”靳卫砚打断她,语气带着命令式的安抚,“你回来最快也是明晚。现在慌没用,这边有我,沈主任也在,你专心开你的会,保持手机畅通,有情况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明白吗?” 他的强势此刻奇异地成了定心丸。 温以南深吸一口气。 “好。随时告诉我!” “嗯。”靳卫砚没废话。 “挂了,车到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温以南坐立难安,会议内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手机屏幕被她按亮无数次。 终于,靳卫砚的信息来了:「到诊所了。血象提示病毒感染,高度怀疑急疹。体温39度1,用了退烧栓,沈主任说观察。宁宁暂时没事,林忧看着。」 温以南立刻拨电话过去:“怎么样了?退烧了吗?” “用了药,刚睡着,温度下来点了,38度7。”靳卫砚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沈主任说疹子没出来前还会反复。” “辛苦你了……”温以南喉咙发堵。 “应该的。”靳卫砚顿了顿。 温以南的眼泪瞬间掉下来,捂住嘴不敢出声。 “你那边结束没?”靳卫砚问。 “刚散会。” “吃点东西,休息。这边有我。”靳卫砚语气不容置疑。 “我守着,有事叫你。” “好。”温以南哽咽着应下。 那一晚,温向南几乎没合眼。 靳卫砚每隔一两小时就发一次消息报告情况: 直到凌晨四点,最新消息:「36.8,疹子出来了,沈主任确认是幼儿急疹,警报解除,他睡了。」 温以南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浑身脱力。 她看着那条信息,第一次主动发了条:「谢谢,你也休息。」 那边很快回了一个字:「嗯。」 第二天论坛结束,温以南归心似箭,沈峰的车直接将她送到公寓楼下。 电梯门一开,林忧红着眼眶等在门口:“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 温以南顾不上行李,直奔主卧。 屿屿正被育儿嫂抱着喂水,小脸还有些红疹,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看到温以南,立刻咧开没牙的嘴笑了,伸出小手。 “妈妈的小可怜!”温以南冲过去,小心翼翼接过儿子,亲了又亲,眼泪止不住,屿屿咿咿呀呀地往她怀里钻。 靳卫砚靠在门框上,身上还是昨天的衬衫,带着褶皱,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他看着温以南抱着孩子又哭又笑的样子,没说话。 温以南哄了会儿屿屿,抬头看向他,眼神复杂。 “昨天……谢谢你。” “我说了,应该的。”靳卫砚声音有点沙哑。 “他没事就好。” “你一夜没睡?” “眯了会儿。”他轻描淡写。 “宁宁呢?” “刚喂完奶,阿姨哄睡了。”靳卫砚朝隔壁房间抬了抬下巴。 温以南抱着屿屿走到宁宁的小床边。 女儿睡得正香,脸蛋红扑扑。 “没吓到就好。”温以南松了口气。 “她很乖。”靳卫砚跟在她身后。 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又移向她抱着儿子的侧影,喉结滚动了一下。 “累吗?要不要先休息?” “还好。”温以南摇头。 看向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你才该去休息。” 靳卫砚没动。 沉默了几秒。 忽然开口:“昨天他烧得迷迷糊糊,一直哼唧,我抱着他。” “他好像……把我当成了你。” 温以南一愣。 “很小声,一直往我怀里蹭……”靳卫砚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涩的柔 软。 “那时候觉得……抱着他,好像抱着全世界最烫手的山芋。” “又好像……抱着全世界。” 温以南心头猛地一震,抱着屿屿的手臂紧了紧。 她抬头,撞进靳卫砚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不再是冰冷的锐利。 而是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而克制的情绪,像疲惫,像后怕,更像一种笨拙的袒露。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个孩子细微的呼吸声。 空气仿佛凝滞了,又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悄然流动,无声地消融着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坚冰。 屿屿的疹子慢慢消退,又恢复了活蹦乱跳。 但那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久久未平。 靳卫砚来的更勤了。 时间也更长。 不再只是下午的固定时段。 有时是午饭前。 有时是晚饭后。 他不再仅仅远远看着,会笨拙但坚持地尝试抱孩子,尤其是屿屿。 “靳先生,托住他屁股和后背,对,这样稳一点。”林忧在一旁指导。 靳卫砚绷着脸,手臂僵硬地抱着儿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竞争 屿屿好奇地抓他昂贵的衬衫纽扣,留下口水印。 靳卫砚眉头都没皱一下。 温以南在一旁叠衣服,目光扫过这一幕,没说话。 “他好像……重了点?”靳卫砚掂量着,问温以南。 “嗯,快十五斤了。”温以南答。 “比你出差前重。”靳卫砚得出结论。 “小孩子长得快。”温以南抱起咿咿呀呀要抱抱的宁宁。 房间里一时只有孩子的咿呀声和靳卫砚略显僵硬的哄娃声。 “蓝鲸基金的事,定了?”靳卫砚忽然问。 温以南抬头:“你怎么知道?” “季屿川的邮件抄送了你,也抄送了总站和几个合作方,其中一家有靳氏少量投资。”靳卫砚语气平淡。 “恭喜。报告很成功。” 温以南抿唇:“谢谢。只是初步入围,后续模块竞争更激烈。” “需要资源?”靳卫砚看向她。 “靳氏海洋工程部有顶尖设备和技术团队。” “暂时不用。”温以南拒绝得干脆。 “守护站需要独立完成前期方案,这是原则。” 靳卫砚没强求:“嗯。有需要开口。” “知道。” 周末下午,阳光正好。 温以南推着双胞胎婴儿车在小区花园散步。 靳卫砚破天荒地没穿西装,一身休闲装跟在旁边。 宁宁睡着了。 屿屿睁着大眼睛四处看。 “他好像喜欢看树。”靳卫砚指着被风吹动的树叶。 “嗯,喜欢动的东西。”温以南应道。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 “秦菲那边,”靳卫砚开口。 “沈峰查到她和苏家一个老管家有秘密联系,似乎在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温以南立刻警觉。 “还不清楚。可能与杜薇女士有关,也可能……与苏曼青有关。”靳卫砚眼神微冷。 “杜维远最近频繁接触几个信托律师。” “我妈的信托?”温以南皱眉。 “她到底想干什么?” “搅浑水,找机会。”靳卫砚分析。 “或者,那笔钱背后真有她想要的东西。” 温以南停下脚步:“靳卫砚,我妈的事,我一定要查到底。” “不管秦菲想找什么,都不能让她得逞。” “我知道。”靳卫砚看着她眼中熟悉的倔强。 “沈峰在盯紧。你自己也小心,特别是那个杜维远。” “他最近没找我。”温以南推着车继续走。 “最好永远别找。”靳卫砚语气冷硬。 这时,屿屿突然“啊啊”叫起来,小手朝靳卫砚的方向抓。 靳卫砚愣了一下,试探性地伸出手指。 屿屿立刻抓住,咯咯笑起来。 温以南看着儿子抓住靳卫砚手指的模样。 再看看靳卫砚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近乎无措的柔 软,心底某个角落,无声地塌陷了一小块。 蓝鲸基金的项目进入关键期。 温以南在家办公的时间变长,常和季屿川、丽莎他们开视频会议。 这天下午,温以南正戴着耳机,在书房和季屿川讨论一个数据模型。 “季工,这个潮汐模型和珊瑚礁修复的耦合参数,我觉得需要再验证一次,上次模拟的偏差有点大。”温以南专注地盯着屏幕。 “有道理。我让丽莎把上个月东部湾的实测数据再调出来对比一下……”季屿川的声音从耳机传出。 靳卫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壶。 看到温以南戴着耳机,专注地对着屏幕说话。 屏幕上正是季屿川放大的脸。 他脚步顿住,脸色不易察觉地沉了半分。 温以南没注意他进来,还在说:“好,尽快。另外,下周去东滩湿 地实地勘测的行程……” “咳。”靳卫砚清了清嗓子。 温以南这才发现他,摘下一边耳机:“有事?” 靳卫砚把保温壶放在她桌上:“沈主任让送的药膳汤,趁热喝。” “放那儿吧,开完会喝。”温以南说完,又戴上耳机。 “季工,我们继续,行程你安排好了发我确认……” 靳卫砚站在原地没动。 看着她和屏幕里的季屿川有商有量,眼神越来越冷。 温以南感觉到他没走,再次摘下耳机,疑惑地看他:“还有事?” “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靳卫砚语气硬邦邦的。 “汤凉了药效不好。” “知道了,很快结束。”温以南有点无奈。 靳卫砚深深看了一眼屏幕。 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门关得有点重。 温以南莫名其妙。 晚上,靳卫砚又来了,气压有点低。 屿屿正被温以南逗得哈哈笑,靳卫砚伸手去抱他。屿屿扭着身子往温以南怀里躲。 靳卫砚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更沉。 温以南没注意,把屿屿递给他:“喏,抱抱你儿子,他今天心情好。” 靳卫砚接过孩子,动作依然有些笨拙。 屿屿到了他怀里,倒是不哭了,好奇地揪他下巴。 “那个季屿川,”靳卫砚忽然开口,眼睛盯着儿子,语气状似随意。 “跟你搭档很久了?” 温以南正给宁宁换尿布,头也没抬:“嗯,守护站成立就在,技术骨干,很可靠。” “可靠?”靳卫砚声音微冷。 “我看他挺关心你,开会时间那么长。” 温以南手一顿,抬头看他。 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别扭。 她挑眉:“靳总这是在……关心我的工作伙伴?” 靳卫砚避开她视线,低头看儿子:“随口问问。合作方背景调查是基本流程。” “哦?那靳总调查出什么了?”温以南故意问。 “家世清白,能力尚可。”靳卫砚给出评价。 “就是话有点多。” 温以南差点笑出来,忍住:“季工是挺健谈的。” “怎么,靳总觉得他对我有想法?” 靳卫砚猛地抬头,眼神锐利:“他有吗?” 温以南把换好尿布的宁宁抱起来。 走到他面前,直视他:“靳卫砚,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在吃醋。” 靳卫砚身体一僵,耳根似乎有点红,语气却更硬:“荒谬!我只是提醒你注意分寸。别忘了你是……” “我是什么?”温以南打断他,眼神清亮。 “我是屿屿和宁宁的妈妈,是海洋守护站的项目负责人温以南。” “靳总,我们现在的关系,似乎还轮不到你干涉我的社交圈吧?” 靳卫砚被她噎住。 抱着屿屿的手紧了紧。 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有恼怒,有被戳破的狼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怀里的屿屿似乎被勒得不舒服,抗议地哭了起来。 温以南立刻伸手把孩子接过来:“轻点抱!他又不是你谈判桌上的合同!” 靳卫砚看着空了的怀抱和温以南嗔怪的眼神。 那股莫名的烦躁和酸意,奇异地被冲淡了些。 只剩下一点无奈的憋闷。 第一百七十九章 靠近 这天,温以南在书房处理蓝鲸基金的方案,遇到一个棘手的资金流预测问题,卡壳了许久。 靳卫砚抱着宁宁在客厅踱步哄睡。 路过书房门口,看到她皱着眉盯着屏幕。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 “有个资金流模型算不通,卡住了。”温以南揉着太阳穴。 “什么模型?”靳卫砚抱着女儿走进来。 “蓝鲸项目第三期分阶段的资金注入和项目产出的匹配模型,变量太多,最优解一直出不来。”温以南指着屏幕上一堆图表。 靳卫砚凑近屏幕看了几眼。 宁宁在他怀里咂咂嘴,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温以南就看到邮箱里靳卫砚发来的昨天的解决方案。 她立刻将模板导入自己的模型框架。 “有用?”靳卫砚下午来时,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手里拿着一个给宁宁的新摇铃。 “非常有用。”温以南难得露出轻松的笑容,从电脑前抬头。 “省了我至少两天时间。谢谢。” 靳卫砚“嗯”了一声。 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把摇铃轻轻放在宁宁手边。 小家伙立刻被吸引,咿咿呀呀地去够。 “模型跑通了?”他走到书桌旁,目光扫过屏幕上复杂的图表。 “初步结果出来了,比预期好,可行性高很多。”温以南语气带着工作突破的兴奋。 “你们投委会的眼光确实毒。” “经验堆出来的。”靳卫砚语气平淡。 但看着温以南神采奕奕的侧脸,眼神深了些。 “后续需要数据支撑或者压力测试,可以让沈峰协调资源。” 这一次,温以南没有立刻拒绝。 “好,有需要我开口。” 屿屿和宁宁满六个月了。 两个小家伙开始有意识地发出音节,虽然含糊不清,但足以让大人欣喜若狂。 这天,温以南抱着宁宁教她:“宁宁,叫妈妈,妈妈。” 宁宁睁着大眼睛看她,小嘴一咧:“ba…ba…” 温以南哭笑不得:“是妈妈,不是爸爸。” 坐在沙发上看平板的靳卫砚,手指顿在屏幕上。 他抬眼看向女儿,眼神专注。 林忧抱着屿屿过来:“哎呀,我们屿屿也会了!来,屿屿,叫爸爸。” 屿屿正专心啃磨牙棒,闻言抬起头,口水滴答,冲着靳卫砚的方向喊了妈妈。 靳卫砚:“……” 温以南忍不住笑出声。 靳卫砚放下平板,起身走过来,从林忧手里接过口水娃屿屿,他用指腹擦掉儿子下巴的口水。 看着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黑亮眼睛,低声引导:“叫爸爸。” 屿屿吹了个口水泡泡,糊了靳卫砚一手。 靳卫砚面不改色,继续教:“爸爸。” 屿屿还是不会。 靳卫砚眼中掠过一丝挫败。 但看着儿子懵懂可爱的脸,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温以南看着这对父子的互动,抱着宁宁,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 宁宁似乎感应到妈妈的情绪,小手抓住她的衣襟,含糊地叫妈妈。 “哎!妈妈在呢!”温以南惊喜地亲了女儿一口。 靳卫砚闻声看过来,目光落在温以南温柔带笑的脸上,又看看她怀里的宁宁,眼神深邃,久久未移开。 温馨的日常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 杜维远竟然直接找到了温以南的公寓楼下。 门禁可视电话里出现他带着几分憔悴和急切的脸时,温以南心头一沉。 靳卫砚正好也在,刚给屿屿换完尿布,听到动静,眼神瞬间冷冽如刀。 “让他上来。”靳卫砚声音冰冷。 “靳卫砚!”温以南不赞同。 “在楼下更引人注目。看看他想干什么。”靳卫砚示意林忧看好孩子,自己走到门口,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杜维远被“请”了进来。 看到客厅里的靳卫砚,脸色白了白,强自镇定。 “以南,我……我就想来看看你和孩子们。”杜维远挤出笑容,眼神闪烁。 “看过了,可以走了。”靳卫砚直接堵在玄关,毫不客气。 “靳总,我毕竟是孩子的外公……”杜维远试图打感情牌。 “你也配?”靳卫砚嗤笑,眼神锐利如鹰。 “杜维远,收起你那套。秦菲让你来探什么风?还是那笔信托钱你挖到什么了?” 杜维远被戳穿,脸上挂不住:“靳总,话不能这么说!我是关心我女儿和外孙!” “关心到跟秦菲联手,在网上泼她们脏水?”温以南走上前,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个所谓的父亲。 杜维远语塞:“那……那是误会!我也是被秦菲利用了!她逼我的!” “逼你什么?”靳卫砚追问。 “她……她想知道那笔钱当年到底被谁拿走了!她说里面有东西!”杜维远脱口而出。 随即意识到说漏嘴,脸色大变。 “东西?”温以南和靳卫砚异口同声。 眼神瞬间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什么东西?”靳卫砚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杜维远后退撞到墙上。 “我……我不知道!秦菲没说清楚!” “她就说那笔钱是幌子,真正重要的是一个小保险箱的钥匙!可能跟苏曼青有关!”杜维远冷汗涔涔。 “她说只有找到钥匙,才能知道杜薇当年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温以南追问,心跳加速。 “为什么会被靳家盯上!为什么最后会……”杜维远眼神躲闪,不敢说下去。 “说!”靳卫砚厉喝。 “会……会出事!”杜维远吓得一哆嗦。 “秦菲说,杜薇当年可能不是单纯被骗 钱,她手里有靳家的把柄!钥匙就是证据!” 客厅里一片死寂。 只有婴儿房里传来孩子咿呀的声音。 靳卫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杜维远,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温以南则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母亲的车祸……难道真的不是意外? “钥匙在哪里?”靳卫砚声音冰冷。 “我真的不知道!”杜维远哭丧着脸。 “秦菲也在找!她以为你知道,或者温以南知道!” 第一百八十章 小馋猫 杜维远被靳卫砚毫不留情地“请”了出去,门关上的瞬间,公寓里压抑的沉默几乎令人窒息。 “钥匙……证据……”温以南喃喃自语,脸色苍白地靠在墙上,目光投向婴儿房的方向,带着深深的忧虑和寒意。 母亲的车祸,难道真的藏着更深的黑暗? 靳卫砚眼神阴鸷地盯着紧闭的大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杜维远狼狈的身影。 “沈峰会处理他,至少让他安分几天。”他声音低沉,“秦菲的爪子伸太长了。” 他转身,对上温以南复杂的眼神。 “这段时间,你和孩子别单独出门。”靳卫砚的语气近乎命令,“我会加派人手在附近。” “靳卫砚,这是我家!”温以南立刻反弹,被监视的感觉让她不适,“我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你能?”靳卫砚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秦菲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她现在像条疯狗,目标明确就是那所谓的钥匙和证据!你和孩子是她的突破口!” 他眼底翻涌着后怕和不容置喙的强势:“安全问题上,没得商量。你可以恨我干涉,但这次,不行。” 温以南被他眼中的狠厉和那份不容置疑的“为你好”堵得说不出话。 她讨厌这种感觉,却又无法反驳他话里的残酷事实。 最终,她只是倔强地别开脸:“随你便,但别让我感觉像坐牢。” 靳卫砚紧绷的下颌线松动了半分:“不会。只是多几双眼睛在外面。” 他顿了顿,生硬地补充,“为了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公寓周围确实多了几辆低调但眼生的车。 温以南出门散步、购物,总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视线。 她心里憋着火,却不得不承认,这种“保护”确实带来了一丝扭曲的安全感。 靳卫砚来得更频繁了,时间也更长。 他似乎找到了新的“据点”——客厅靠窗的单人沙发。 常常是温以南在书房处理蓝鲸基金的项目,或者陪着孩子玩,他就坐在那里,膝上放着平板或文件,处理着靳氏永远处理不完的事务。 两人交流不多,话题大多围绕着孩子。 “宁宁今天辅食加了胡萝卜泥,好像不太喜欢,吃一半吐一半。”温以南给宁宁擦嘴。 “换南瓜试试。”靳卫砚头也没抬,手指在平板上滑动,“她喜欢甜一点的味道。” “屿屿呢?”他问。 “小馋猫,什么都吃,胃口好得很。”温以南语气带着宠溺。 “嗯,随我。”靳卫砚嘴角极细微地勾了一下。 温以南:“……” 她白了他一眼,懒得反驳。 有时,他会放下工作,尝试加入。 屿屿在地毯上爬,目标是靳卫砚亮锃锃的皮鞋。 靳卫砚放下平板,蹲下身,伸出大手挡在屿屿面前。 “这里,过不去。”他板着脸说。 屿屿歪头看看大手,咯咯笑着换个方向,继续爬向皮鞋。 靳卫砚挪动大手,再次挡住:“此路不通。” 屿屿被逗得咯咯直笑,坚持不懈地左突右冲。 靳卫砚的手就像一堵移动的墙,笨拙却耐心地陪儿子玩着“围追堵截”的游戏。 温以南在一旁看着,嘴角不自觉弯起,又迅速抿平。 宁宁则更喜欢妈妈,常常是温以南抱着她看绘本,小手指着上面的图案咿咿呀呀。 “这是小兔子,宁宁。”温以南柔声说。 “兔……兔……”宁宁含糊地学。 “对,兔子。”温以南笑着亲亲她。 靳卫砚的目光偶尔会从儿子那边移过来,落在温以南抱着女儿温柔的侧影上,眼神深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但当温以南若有所觉地看过去时,他又会立刻移开视线,恢复那副淡漠的样子。 蓝鲸基金的项目进入了攻坚阶段。 温以南和季屿川的线上会议越来越密集,有时甚至持续到深夜。 一次深夜会议后,温以南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书房。 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下,靳卫砚竟然还没走。 他靠在单人沙发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个毛绒小熊。 那是宁宁最喜欢的安抚玩具。 屿屿和宁宁早已在婴儿房熟睡。 温以南放轻脚步,准备回房。 经过沙发时,靳卫砚忽然睁开了眼,眼神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看清是她才松懈下来。 “开完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嗯。吵醒你了?”温以南有点不自在。 “没有。”靳卫砚坐直身体,把小熊放在一边,动作自然得仿佛那本就是他的东西。 “很棘手?” “还好,几个参数需要反复验证。” 温以南看着他眼底的疲惫,“你……还不回去?” 靳卫砚没回答,反而问:“季屿川还陪着你熬?” 温以南皱眉:“项目需要,他是技术负责人,当然要在。” “他对你倒是尽心。”靳卫砚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靳卫砚,”温以南有些恼火,“你到底想说什么?季工是我的同事,是工作伙伴!我们讨论的是价值数亿的生态项目,不是谈情说爱!” “我有说你们谈情说爱吗?”靳卫砚挑眉,眼神锐利起来,“我只是陈述事实,他对你很尽心。温工,紧张什么?” “你!”温以南被他噎住,气得转身就走,“不可理喻!” “站住。”靳卫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以南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下周三,屿屿和宁宁满七个月。”靳卫砚的语气缓和了些,“我订了位子,带他们出去吃顿饭?就小区旁边那家亲子餐厅,安全。” 温以南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他会记得这种小事,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 “林忧和阿姨们一起去?” “当然。”靳卫砚起身,走到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你呢?去不去?” 温以南沉默了几秒。 她当然想去,那是孩子们的第一次“外出聚餐”。 “看时间吧,项目收尾阶段,不一定有空。” “温以南,”靳卫砚的声音低沉,“项目永远做不完,孩子七个月只有一次。” 温以南心头微颤,最终低声道:“知道了。尽量。” 周三下午,温以南还是提前结束了工作。 亲子餐厅布置得温馨可爱,有专门的婴儿区。 林忧和阿姨们带着两个好奇宝宝东看西看。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付出 靳卫砚订的是靠窗的安静位置。 他今天没穿西装,一件质感很好的深灰色羊绒衫,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居家的气息。 他看着育儿嫂抱着宁宁逗 弄,眼神柔和。 温以南坐下时,他自然地递过菜单:“看看想吃什么,他们的辅食餐厅会单独准备。” “你点吧,我不挑。”温以南说。 靳卫砚也没推辞,快速点了几个招牌菜,还特意嘱咐了孩子的餐食要清淡。 等餐间隙,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屿屿被靳卫砚抱在怀里,小手不安分地抓他羊绒衫的领口。 靳卫砚低头看着儿子,任由他抓着。 “他力气变大了。”靳卫砚忽然说。 “嗯,快八个月了。”温以南看着宁宁在软垫上练习坐。 “时间很快。”靳卫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感慨。 温以南抬眸看他。昏黄的灯光下,他侧脸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许多,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儿子,那眼神,是她从未在他看商业文件时见过的温度。 她心里某个角落,悄然松动了一下。 菜上来了。 靳卫砚把孩子交给育儿嫂,动作熟练地给温以南盛了碗汤。 “谢谢。”温以南有些别扭。 “趁热。”靳卫砚言简意赅。 整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靳卫砚话不多,但会留意温以南的杯子空了及时添水,也会在她被宁宁突然的哭声吸引时,自然地把她面前的餐盘挪开一点,防止被碰掉。 这些细微的照顾,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温以南的心。 她低头喝汤,掩饰着心头的波澜。 回去的路上,宁宁在婴儿车里睡着了,屿屿还精神着,被靳卫砚抱着。 晚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靳卫砚很自然地侧了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吹向屿屿的风。 温以南推着宁宁的婴儿车,走在他身侧。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分开,时而又重叠在一起。 蓝鲸基金项目的最终方案提交在即,温以南几乎住在了书房。 压力之下,她吃饭也变得不规律。 一天傍晚,靳卫砚过来时,正碰上温以南胃痛得脸色发白,蜷在沙发上,额上都是冷汗。林忧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怎么回事?”靳卫砚脸色骤变,大步走过去。 “老 毛病了……胃……”温以南咬着唇,声音虚弱。 靳卫砚二话不说,弯腰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温以南惊呼一声:“靳卫砚!你干什么!” “去医院!”靳卫砚语气斩钉截铁,抱着她就往外走。 “不用!我吃药就行!”温以南挣扎。 “闭嘴!”靳卫砚低喝,眼神凌厉,“林忧,拿上她的外套和医保卡!沈峰的车在楼下!” 他抱着她,手臂沉稳有力,胸膛的温度隔着衣料传来。 温以南挣扎了两下,胃部的绞痛让她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脸颊被迫贴在他颈侧,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和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这久违的亲密接触让她心跳失序,又混杂着难堪和气恼。 到了医院急诊,靳卫砚一路抱着她。 医生诊断是急性胃炎加过度疲劳,需要输液。 单人病房里,温以南靠在病床上输液。靳卫砚坐在床边椅子上,脸色依旧不好看。 “项目重要还是命重要?”他沉声质问。 “只是胃炎……”温以南底气不足。 “只是胃炎?”靳卫砚冷笑,“温以南,你是不是忘了你刚生完孩子不到一年?忘了你之前身体亏空成什么样?你以为你还是铁打的?” 他的责备像针一样扎过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和……后怕。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温以南被他训得恼火,“用不着靳总来教训我!” “清楚?”靳卫砚猛地站起来,俯视着她,“清楚到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清楚到让屿屿宁宁差点看到妈妈疼晕过去?温以南,你的清楚就是自私!” “我自私?”温以南气得差点拔针头,“我拼命工作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证明我自己!是为了给屿屿宁宁更好的生活基础!不是为了靠你靳总的施舍!” “施舍?”靳卫砚眼神瞬间冷得像冰,“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施舍?守护站是你的事业,我干涉过吗?我只是让你别把自己当机器!别用健康去赌!”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温以南毫不退让地瞪着他,“靳卫砚,我们离婚了!我的身体,我的工作,我的选择,都跟你没关系!你没资格管!” “跟我没关系?”靳卫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戾气,“孩子跟我有没有关系?温以南,你是他们的母亲!你倒下了,他们怎么办?你想过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病房里瞬间死寂。 温以南被他吼得愣住了。 她看着靳卫砚因愤怒而微微发红的眼睛,那里面除了怒火,还有一种深切的恐惧和无力。 他是在害怕……怕她倒下?怕孩子失去母亲?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大半的怒火,只剩下酸涩和茫然。 靳卫砚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肩膀绷得紧紧的,胸口剧烈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极度压抑的声音说:“……你好好休息,沈峰会留下,有事叫他。”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病房,门被关得震天响。 温以南靠在床头,看着晃动的门板,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就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胃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里那片被他搅起的惊涛骇浪。 他到底在愤怒什么?是仅仅为了孩子,还是……也有那么一点,为了她? 温以南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情况稳定就坚持回了家。 医生开了药,叮嘱必须静养几天,饮食规律。 靳卫砚没再出现,但沈峰送来了一个顶级营养师搭配的、未来一周的养胃餐单和食材,还有一个崭新的、功能齐全的恒温电炖盅,就放在厨房显眼的位置。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意外 林忧一边整理食材一边感叹:“靳先生虽然脾气硬,心还是细的。这餐单一看就是请专业人士弄的,食材也都是顶好的。” 温以南看着那张打印得工工整整的餐单,上面连每餐的克数和烹饪时间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力气也没心思再跟他硬碰硬,默默接受了这份“强制静养”。 蓝鲸基金那边,季屿川和丽莎扛起了大部分压力,让她安心休养。 这天下午,温以南靠在客厅沙发上,盖着薄毯,百无聊赖地看着育儿嫂陪两个孩子玩。 门开了,靳卫砚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他看了一眼温以南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婴儿围栏边。 屿屿看到他,立刻兴奋地爬过来,小手扒着围栏站起来,啊啊叫着伸手要抱。 靳卫砚弯腰把他抱起来,动作比之前熟练自然了许多。 他从纸袋里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育儿嫂:“新出的安抚玩偶,据说声音很柔和。” “谢谢靳先生!”育儿嫂笑着接过去拆给宁宁看。 靳卫砚抱着屿屿,走到沙发边,在离温以南不远不近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屿屿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好奇地去抓他衬衫的扣子。 “还疼吗?”靳卫砚忽然开口,眼睛看着儿子,语气平淡得像问天气。 温以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的胃。 “好多了,按时吃药吃饭,没事了。”她低声回答。 “嗯。”靳卫砚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和玩偶发出的轻柔音乐。 过了一会儿,宁宁被新玩偶吸引,咯咯笑着爬过来,扒着靳卫砚的裤腿也要抱。 靳卫砚看看怀里不安分的儿子,又看看脚下眼巴巴的女儿,难得地显露出一丝无措。 温以南看着他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靳卫砚闻声看过来。 温以南敛了笑意,朝他伸出手:“宁宁给我吧。” 靳卫砚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把宁宁抱起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交接的瞬间,他的指尖无意中擦过温以南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僵。 温以南抱着女儿软软香香的小身体,掩饰性地低头逗她:“宁宁看,新玩具喜欢吗?” 靳卫砚也收回手,低头继续应付怀里精力旺盛的儿子,只是耳根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红。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和孩子身上。 一天下午,温以南在楼下花园带两个孩子晒太阳。 屿屿和宁宁坐在铺开的野餐垫上玩玩具,温以南低头整理着婴儿用品袋。 突然,一个陌生的、带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快步朝野餐垫的方向冲过来,目标似乎是孩子!温以南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下意识就要扑过去护住孩子! 电光火石间,两道身影更快地从斜后方冲出! 是靳卫砚安排的安保! 其中一人敏捷地绊倒了那个冲过来的男人,另一人迅速挡在了温以南和孩子身前。 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没发出大的声响。 “温小姐,没事吧?”挡在前面的安保沉声问。 温以南惊魂未定,脸色煞白,紧紧抓住婴儿车的扶手:“没……没事!孩子没事!” 她急忙去看屿屿和宁宁,小家伙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懵懂地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陌生人。 那个被制住的男人挣扎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钥匙……钥匙……给我钥匙……” 安保迅速堵住他的嘴,将他拖离现场。 整个过程快得让周围零星几个散步的住户都没反应过来。 温以南腿一软,跌坐在野餐垫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席卷了她。 如果……如果安保慢了一秒…… “妈妈?”宁宁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爬过来,用小手摸她的脸。 温以南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温小姐,这里不安全,我们先送您和孩子回去。”安保警惕地看着四周。 温以南机械地点点头,抱起宁宁,又让安保帮忙抱起屿屿,踉跄着快步走回公寓楼。 刚进家门,靳卫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你怎么样?孩子呢?” “我们……刚到家……”温以南的声音还在发颤,“那个人……他喊钥匙……” “我知道了。”靳卫砚的声音冷得像冰,“人已经控制住,沈峰在审。你和孩子待在家里,锁好门,我马上到!” 不到十分钟,靳卫砚就赶到了。 他大步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目光如电般扫过温以南苍白的脸和紧紧抱着宁宁的手臂,又看向被林忧哄着的屿屿,确认孩子无恙,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他走到温以南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温以南看到他眼底翻涌着未退的惊怒和后怕,甚至比她自己更甚。 “他……他想要钥匙……”温以南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他冲着孩子……” 靳卫砚猛地伸出手,不是惯常的强势,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抚,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滚烫,带着薄茧,那温度烫得温以南一颤。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我在,没人能再碰你们一下,我保证。” 这简单的三个字“别怕”和那个滚烫的握手,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温以南强撑的镇定。 一直压抑的恐惧和委屈决堤而出,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靳卫砚没有抽回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他看着她无声地流泪,没有出言安慰。 过了许久,温以南的情绪才慢慢平复,抽噎着止住了眼泪。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意识到两人交握的手,有些慌乱地想抽回。 靳卫砚却在她抽离的瞬间,反手更紧地握了一下,才缓缓松开。 的温度残留,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沈峰会查清楚,秦菲,她找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发烧 沈峰的动作很快。 傍晚时分,他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公寓,表情严肃。 靳卫砚正坐在窗边,眉宇间压着冰霜。 温以南抱着宁宁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地轻拍着女儿的背。 “靳总,温小姐。”沈峰点头示意,“那人审清楚了。” 靳卫砚抬眼:“说。” “一个被收买的小角色,吸食了某种致幻药物后被洗脑,只知道来抢‘钥匙’,具体是什么、在哪里完全不知情。” 沈峰顿了顿,“他交代的联络方式指向一个废弃仓库,已经查过,人去楼空,没有有价值线索。背后主使很狡猾,用了多重跳板,暂时还没抓到狐狸尾巴。” “但确定是秦菲的人?”温以南声音微紧。 “痕迹指向性很强,九成把握。”沈峰肯定道,“我们的人顺着几个可能的资金流向追下去了,需要时间。” 靳卫砚的指节敲在椅子扶手上,声音沉闷:“加派人手,二十四小时轮替。公寓楼和小区所有出入口,加强排查。孩子温以南身边,任何时候不能少于两个人跟。” “明白。”沈峰应道。 温以南的心沉甸甸的。 秦菲像阴沟里的毒蛇,看不见,却更让人毛骨悚然。 她下意识把怀里的宁宁抱得更紧了些。宝宝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宁宁给我。”靳卫砚突然开口,站起身走到沙发边。 温以南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女儿递了过去。 靳卫砚动作不算特别轻柔,但已经比最初熟练很多。 他把宁宁竖抱起来,大手托着她的后背和小脑袋。 宁宁被他胸口的起伏吸引了注意力,哼唧声小了。 “这段时间,”靳卫砚看着怀里的女儿,话却是对温以南说的,“任何不是预约过的陌生号码,或者感觉不对的信息,不要接不要看。所有包裹,让安保先检查。” “我知道了。”温以南低声应道。 经历了下午的事,她再倔强也无法否认他强硬措施的必要性。 安全,是悬在头顶的第一道利剑。 接下来的日子,公寓像一个安全系数极高的堡垒,同时也像一个无形的牢笼。 但温以南似乎习惯了这种紧绷的平静。 蓝鲸基金的项目最终圆满提交,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些,终于能更多地陪在两个宝贝身边。 “宁宁看看,是小花!小花花!”温以南指着阳台刚开的月季,逗着被林忧抱在怀里的女儿。 “花……”宁宁含糊地学,小手指头乱动。 “对,花花!”温以南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另一头的地毯上,屿屿正吭哧吭哧地试图从一个空饼干盒里爬出来。 靳卫砚盘腿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个摇铃玩具。 “屿屿,这里。”靳卫砚把摇铃在盒子边缘敲了敲。 屿屿被声音吸引,调转方向,朝着靳卫砚这边爬,结果一头撞在盒壁上,“咚”一声。 靳卫砚嘴角抽 动了一下,没笑出声,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温以南看过来:“撞疼了没?” “盒壁软。”靳卫砚把摇铃递给儿子,“自己努力出来。” 屿屿拿着摇铃玩起来,把爬出盒子的事暂时忘了。 温以南走过去,把屿屿从盒子里抱出来。 靳卫砚也跟着站起身。 “最近……秦菲那边有消息吗?”温以南犹豫着问。 “没有。”靳卫砚脸色冷了下来,“她在暗处,很沉得住气。沈峰在找突破口。” “嗯。”温以南低头整理屿屿蹭乱的小衣服,心底那份不安并未消散。 一天深夜,温以南睡得正沉,被林忧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太太!太太快来看看屿屿!” 温以南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摔下床冲出去。 儿童房里灯光柔和,育儿嫂抱着宁宁,宁宁睡得还算安稳。 但小床上,屿屿烧得满脸通红,小脸皱着,呼吸急促带着哼唧。 “烧多久了?量体温了吗?”温以南扑到床边,用手探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刚发现没多久,一摸头好烫!量了,39度2!”林忧急得声音都变了,“我打电话给值班医生!” 靳卫砚几乎是林忧话音刚落就出现在了门口,显然也被惊动了。 他只穿了件睡衣,头发微乱,大步走进来,眉头紧锁地看着小床上难受的儿子。 “怎么回事?”他声音绷紧。 “突然烧起来的。”温以南的声音有点抖,心揪成一团。 她想起育儿书上说过,婴儿高烧可能引起惊厥,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药箱!”靳卫砚对林忧低吼一句,随即自己走到床头,俯身观察屿屿的情况。 他拿出抽屉里的宝宝额温枪,动作生涩却又强迫自己稳下来,“滴滴”声后,数字显示39.3度。 靳卫砚的脸色更难看了。 “物理降温先做!温水毛巾!”温以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挥。 林忧赶紧去准备。 育儿嫂放下熟睡的宁宁也来帮忙。 温以南拧了温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屿屿的额头、脖颈、腋窝和腹股 沟。 她的手微微发颤。靳卫砚站在床边,像一座沉默紧绷的山,死死盯着儿子烧红的小脸和妻子忙乱的动作。 “医生怎么说?”他问林忧。 “医生让先物理降温观察半小时,还不退热就要马上去医院!他已经在往这边赶了!”林忧抱着药箱回来,拿出婴儿专用的泰诺林,“医生说超过38.5可以少量用药。” “我来。”靳卫砚伸出手。 林忧愣了一下,把滴管药瓶递给他。 温以南也抬起头,有些意外。 靳卫砚看着说明书,眉头皱得死紧:“对应体重。” 他仔细看着量杯上的刻度,眼神专注,手指因为用力显得有些僵硬。 他吸取药液,动作极慢、极小心地滴入屿屿因为发烧而微张的小嘴里。 屿屿感到口中的异物感,不舒服地挣扎哭闹起来。 “宝贝乖,吃了药药就不难受了。”温以南立刻轻声哄着,轻轻按住他的小手。 靳卫砚成功喂完药,直起身时,温以南才看到他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物理降温持续着,房间里气氛压抑。 第一百八十四章 搬家 温以南抱着退烧后睡着的屿屿,心有余悸。靳卫砚站在床边,脸色依旧紧绷。 “这里不安全了。”他声音低沉,,“秦菲的人能摸到花园,公寓的安保有漏洞,你们必须搬走。” 温以南抬头看他:“搬去哪?酒店更不安全。” “我名下一套顶层公寓,安保系统顶级,私 密性更好。” 靳卫砚直接拿出手机,“沈峰,安排人,现在,立刻把温小姐和孩子们的东西搬到云顶公寓。对,顶层那套。” “靳卫砚!”温以南急了,“我还没同意!” 靳卫砚放下手机,目光锐利地锁住她:“你是想等下一次,对方直接冲进家里抢孩子?还是等秦菲找到更疯狂的人?” 温以南被他堵得说不出话,看着怀里屿屿烧红未退的小脸,心脏紧缩。下午花园的恐惧再次袭来。 “多久?”她声音干涩。 “抓到秦菲,或者彻底解决钥匙的事之前,别犟,温以南,为了孩子。” 林忧在旁边小声劝:“太太,靳先生说得对,安全第一。” 温以南沉默了。最终,她疲惫地闭上眼:“……随你吧。” 搬家过程迅速而混乱。 靳卫砚亲自指挥,沈峰带着人高效行动。 温以南抱着孩子,像个局外人。 新公寓很大,视野开阔,装修极简冰冷。主卧套房带独立的婴儿房。 靳卫砚指着隔壁紧闭的房门:“我住那间,其他房间你们用。” 温以南皱眉:“你也住这里?” “不然呢?”靳卫砚挑眉,“安保的核心是我,我不在,这里的系统对秦菲来说形同虚设。” 他走近一步,居高临下:“放心,我睡沙发都行,不会打扰温工独立自主的生活。” 他话里的讽刺让温以南气结,抱着屿屿转身进了主卧,砰地关上门。 新环境让温以南极度不适应。 靳卫砚的存在感无处不在。 早餐时,他穿着家居服坐在对面看平板新闻。 “咖啡?”他头也不抬地问。 “不用。”温以南冷淡拒绝,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靳卫砚没再说话。餐厅气氛凝滞。 屿屿和宁宁被育儿嫂带过来。 靳卫砚放下平板,很自然地接过宁宁,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拿起小勺子喂辅食。 “张嘴。”他对宁宁说,动作依旧有点生硬。 宁宁咿咿呀呀,不太配合。 温以南看着,忍不住开口:“勺子平一点,别戳到她。” 靳卫砚动作顿了一下,调整了角度。 宁宁果然吃进去了。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白天,温以南在书房处理蓝鲸项目的后续。 靳卫砚也在隔壁房间开视频会议。 隔音很好,但偶尔能听到他低沉严厉的声音。 午餐是营养师按餐单做的养胃餐。 靳卫砚准时出现在餐厅。 “项目收尾还顺利?”他破天荒主动问起工作。 温以南有些意外:“嗯,季工和丽莎处理得很好。” 靳卫砚夹菜的动作没停,语气平淡:“季屿川能力是不错。” 温以南听出他话里那丝若有似无的酸意,懒得理会:“是挺不错。” 靳卫砚抬眼看了她一下,没再说话。 晚上,温以南哄睡孩子出来,发现靳卫砚坐在客厅沙发,面前摆着红酒。 “聊聊?”他示意对面的位置。 温以南犹豫了一下,坐下:“聊什么?” “钥匙。”靳卫砚直入主题,“温教授留下的东西,你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温以南心一紧:“我说过了,我不知道!我妈只提过一句钥匙很重要,然后就……” 她想起母亲的车祸,声音哽住。 靳卫砚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沉默片刻:“秦菲认定东西在你手里,她不会罢休,我们必须主动。” “怎么主动?我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温以南烦躁。 “或许,”靳卫砚身体前倾,目光深邃,“东西不在你手里,但你知道它可能在哪,温教授最后接触的人,最后去的地方……仔细想想,任何细节都可能救命。” 温以南被他看得心慌,移开视线:“我会再想想。” “需要帮忙就说。”靳卫砚靠回沙发,“沈峰查东西很快。” “不用。”温以南立刻拒绝,“我自己能处理。” 靳卫砚嗤笑一声:“温工还是这么要强,行,随你。”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再说话。 空气再次安静得令人窒息。 门铃响起,可视屏幕显示是季屿川。 温以南愣了一下,起身去开门。 “季工?你怎么来了?” 季屿川提着一个果篮,笑容温和:“听说你搬家了,项目也告一段落,来看看你,顺便……”他压低声音,“有点新发现想跟你私下聊聊。” 温以南侧身让他进来:“快进来吧。” 季屿川走进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靳卫砚,笑容僵了一下:“靳总也在家。” 靳卫砚放下酒杯,站起身,气势迫人:“季工消息很灵通,新地址都知道?” 季屿川不卑不亢:“我问了丽莎,她正好知道温工的新联系方式,打扰靳总了。” “坐。”靳卫砚重新坐下,一副主人姿态,“聊什么新发现?项目还是……私事?” 季屿川看向温以南:“是关于项目后期监测的一个技术难点,想跟温工探讨一下。比较专业,怕电话里说不清。” 温以南会意:“去书房吧。”她看向靳卫砚,“我们谈点工作。” 靳卫砚眼神冷了下来,但没阻止:“请便。” 书房里。 “什么发现?”温以南关上门问。 季屿川表情严肃起来:“不是项目。我托朋友查了秦菲近期的资金流向,有个可疑账户,频繁向境外一个空壳公司转账。数额很大。” 温以南心一沉:“能查到来源吗?” “还在追,但很隐蔽。我怀疑跟钥匙有关,她在转移资产或者寻求外力。”季屿川担忧地看着她,“以南,你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靳卫砚他……” “他至少能保证我和孩子的安全。”温以南打断他,语气疲惫,“季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这事你别再插手了,太危险。”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危险会面 “我不怕!”季屿川急切道,“靳卫砚他能做的,我也可以帮你查!你没必要……” “有必要!”温以南声音提高,又立刻压低,“季工,我很感激你。但这是我和靳卫砚,还有秦菲之间的事。我不想连累你。项目已经结束了,我们……保持距离比较好。” 季屿川脸色白了白:“你是因为靳卫砚才这么说?” “不是!”温以南否认,但显得有些无力,“是为了你的安全。秦菲是疯子。”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温以南和季屿川同时噤声。 “聊完了吗?”靳卫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不出情绪。 温以南深吸一口气:“聊完了。”她打开门。 季屿川脸色不太好,勉强对靳卫砚点点头:“靳总,打扰了。我先走了。” 靳卫砚没挽留:“沈峰,送送季工。” 季屿川离开后,客厅只剩下两人。 “聊得挺投入?”靳卫砚靠在门框上,语气不明。 “工作而已。”温以南不想解释。 “工作需要在书房关起门来谈?”靳卫砚走近一步,目光审视。 “靳卫砚!”温以南恼了,“你够了!季工是好心告诉我秦菲的资金动向!你能不能别总把人往坏处想?” “好心?”靳卫砚冷笑,“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好心那么简单。温以南,离他远点。秦菲的事,我会处理。” “你处理?你查了这么久有结果吗?”温以南反唇相讥,“季工至少找到了线索!” “所以你就信他不信我?”靳卫砚眼神陡然锐利,带着一丝受伤的愤怒。 温以南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别开脸:“我谁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好!很好!”靳卫砚怒极反笑,“那你最好祈祷你那点只信自己的本事,能护得住你和孩子!” 他转身大步走回自己房间,砰地甩上了门。 温以南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靳卫砚愤怒的眼神和季屿川担忧的脸在脑中交替。 秦菲的阴影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轻微的开门声响起,温以南立刻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在婴儿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是靳卫砚。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孩子们是否安睡,然后轻轻关上门。 脚步声没有回他房间,而是停在了温以南卧室门外。 温以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干什么? 门外安静了几秒。 然后,她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脚步声离开了。 温以南松了口气,心头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她摸到手机,鬼使神差地给沈峰发了条信息:「季工说的那个境外账户,靳总知道了吗?」 沈峰很快回复:「温小姐放心,靳总已经掌握,正在深挖,季先生的消息……滞后了。」 温以南看着手机,久久无言。 原来他早就知道,只是没说。 那他刚才的愤怒是因为她不信任? 第二天早餐,气氛比昨天更僵。 靳卫砚面无表情地吃着三明治,温以南小口喝着粥。 “下午我带孩子们去楼下专属游乐区。”靳卫砚突然开口,通知而非商量,“安保会跟着。” 温以南皱眉:“外面还是不安全。” “公寓内部区域,独立封闭,比花园安全十倍。”靳卫砚抬眼,“孩子需要活动空间,不能总关着。” 温以南无法反驳:“我也去。” “随你。”靳卫砚放下餐具,擦了擦嘴,“十点,沈峰有个重要汇报,别迟到。” 他起身离开。 专属游乐区确实安全舒适。 屿屿和宁宁在软垫上爬得很开心。 靳卫砚坐在一旁,目光追随着孩子,但周身气压依旧很低。 温以南坐在另一边,看着他和孩子,又想起昨晚门外的叹息,心里乱糟糟的。 “靳卫砚,”她忍不住开口,“昨晚……” 靳卫砚转过头,眼神冷淡:“有事?” 温以南被他看得话堵在喉咙里:“没什么。” 靳卫砚收回目光,不再理她。 下午,温以南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本地号码。 她想起靳卫砚的警告,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 “温小姐吗?”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传来,“别说话,听我说!我知道钥匙在哪!想救你自己和孩子,今晚十点,一个人到西郊废弃的蓝星化工厂仓库来!别告诉靳卫砚!否则,你永远别想知道真相,秦菲也不会放过你!” 电话猛地挂断。 温以南握着手机,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是谁?陷阱?还是……真的线索? 整个下午,温以南心不在焉。 那个电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回响。 告诉靳卫砚? 电话里明确警告了。 不去?万一是真的线索呢? 秦菲的威胁近在咫尺。 晚餐时,靳卫砚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有点累。”温以南低头扒饭。 靳卫砚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再追问。 晚上九点,靳卫砚在书房处理文件。 温以南看着婴儿房里熟睡的孩子,又看了看书房紧闭的门,恐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拉扯着她。 她最终做了决定,轻手轻脚换好衣服,避开客厅的值班安保,从紧急通道溜出了公寓。 西郊,蓝星化工厂。 废弃的仓库像巨大的怪兽蛰伏在黑暗中。 温以南躲在暗处,浑身发冷。 仓库门口有微弱的光,一个身影在晃动。 温以南鼓起勇气,慢慢靠近。 “我来了。”她声音发颤。 那人转过身,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温小姐很守时。东西带来了吗?” 温以南一愣:“什么东西?你不是说知道钥匙在哪?” 那人嗤笑一声:“看来温小姐还是不够聪明。没有钥匙,你怎么可能见到真相?”他猛地提高声音,“动手!” 几个黑影从四周的废料堆后窜出,直扑温以南! “啊!”温以南惊叫后退,被地上的铁管绊倒。 千钧一发之际,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几道强光瞬间撕 裂黑暗,精准地打在那些黑影身上! “警察!不许动!” “温以南!”靳卫砚暴怒的声音如同惊雷,他第一个从车上冲下来,身后跟着沈峰和一队持枪的安保! 场面瞬间混乱,袭击者被迅速制服。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失而复得 温以南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靳卫砚冲到温以南面前,一把将她拽起来,力道大得她生疼。 他双眼赤红,里面是滔天的怒火和后怕:“温以南!你他妈找死是不是?!谁让你一个人跑出来的?!我的话你当耳旁风?!” 他吼得温以南耳朵嗡嗡作响,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单枪匹马去闯龙潭虎穴?!”靳卫砚气得浑身发抖,捏着她肩膀的手青筋暴起,“你知不知道我接到沈峰消息说你不见了,我他妈差点疯了?!要是晚来一步……” 他吼不下去了,猛地将她死死按进怀里! 那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揉碎,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温以南能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擂鼓般的心跳。 “你吓死我了……”他的声音埋在她颈窝,愤怒之后是无尽的恐惧,“温以南……你吓死我了……” 温以南僵在他滚烫的怀抱里,眼泪无声地流下,浸湿了他的衣襟。 他从未如此失态,从未如此脆弱。 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恐惧,不是为了孩子,而是为了她。 仅仅是为了她。 警笛声远去。 靳卫砚一路紧紧攥着温以南的手腕回到车上,力道大得她无法挣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沈峰开车,大气不敢出。 回到公寓,靳卫砚几乎是把她拖进去的。 林忧和育儿嫂惊恐地看着。 “看好孩子!”靳卫砚丢下一句,拉着温以南直接进了主卧,反手锁上门。 “靳卫砚你干什么!”温以南被他甩在床边,手腕生疼。 “我干什么?!”靳卫砚转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逼近她,“温以南!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我拿条链子把你锁起来你才肯安分?!” 他的愤怒和恐惧交织,让温以南害怕又委屈:“我只是想找到线索!想结束这一切!我不想永远活在你的监视下!” “我的监视?!”靳卫砚怒极反笑,“没有我的监视!你今晚就死在那个仓库了!” “那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温以南也豁出去了,积压的情绪爆发,“像个犯人!处处受你控制!连见谁、去哪里都要被你管着!靳卫砚,我们离婚了!你凭什么?!” “凭什么?”靳卫砚猛地抓住她的双肩,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就凭我他妈放不下你!放不下孩子!就凭我看到你有危险,我恨不得自己去死!这个理由够不够?!温以南,你告诉我够不够?!” 吼声在房间里回荡。温以南彻底呆住了,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俊脸,看着他眼中赤luoluo的爱意? 空气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喘 息声。 靳卫砚吼完,似乎也耗尽了所有力气,抓着温以南肩膀的手缓缓松开,颓然地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抬手遮住了眼睛。 温以南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从未有过的脆弱姿态,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那个电话,那个陷阱,差点让她送命的危险,此刻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崩溃的模样带给她的冲击。 “靳卫砚……”她声音嘶哑地开口。 “别说话……”靳卫砚的声音从手掌下传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沙哑,“求你,别再说那些剜我心的话……” 温以南的眼泪再次决堤。 回去以后收拾了一下温以南才躺下,却毫无睡意。 今晚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脑中回放。 靳卫砚的愤怒,他的恐惧,他的拥抱,他笨拙递过来的那碗粥…… 还有她心中那道似乎轰然倒塌了一角的心墙。 天亮了。 温以南走出卧室,看到靳卫砚靠在客厅沙发上,闭着眼,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听到脚步声,他立刻睁开眼,眼神锐利,看清是她才松懈。 “醒了?”他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嗯。”温以南有些不自在,“你……没睡?” “眯了会儿。”靳卫砚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我去冲个澡。” 他走向自己房间,没再看她。 温以南看着他的背影,昨晚他失态的低吼和那个滚烫的拥抱清晰浮现,心跳漏了一拍。 餐桌上,气氛微妙。 林忧敏锐地感觉到变化,不敢多话。 靳卫砚放下咖啡杯,看向温以南:“仓库那些人,沈峰审了一夜。” “怎么说?”温以南立刻问。 “秦菲放的饵。想引你出去抓你,逼问钥匙下落。” 靳卫砚眼神冷冽,“那个号码是黑卡,查不到源头。” 温以南心一沉:“她真是……不择手段。” “所以,”靳卫砚盯着她,“别再有任何自己解决的愚蠢念头,明白吗?” 他的语气带着命令,但温以南这次没觉得被冒犯,反而感到一丝安心。她低头喝粥:“知道了。” 靳卫砚似乎对她的顺从有些意外,看了她几秒,没再说什么。 温以南在书房整理项目收尾文件。门被敲响。 “进。” 靳卫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平板:“蓝鲸项目后期监测的数据接口,沈峰找技术团队做了优化方案,你看一下。” 温以南接过平板:“谢谢。”她滑动屏幕,确实比之前的方案更高效安全。 “季屿川的方案有漏洞。”靳卫砚突然说,语气平淡,“沈峰团队补上了。” 温以南抬头看他。他站在桌边,目光落在窗外,侧脸线条冷硬。 “季工只是初步设想……”温以南解释。 “嗯。”靳卫砚打断她,视线转回来,“下次有技术问题,可以直接找沈峰。他的人更专业,也更……安全。”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温以南听出他的潜台词,离季屿川远点。 她心里有点堵,又有点莫名的甜? “知道了。”她低头看平板,掩饰微热的脸颊。 靳卫砚没走,似乎在等她看完。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温以南滑动屏幕的细微声响。 他存在感太强,温以南感觉空气都稀薄了。 “没问题。”她很快看完,递回平板。 靳卫砚接过:“嗯。”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胃还疼吗?” 温以南一愣:“不疼了。” “嗯。”他这才开门出去。 下午,沈峰来了,在客厅向靳卫砚汇报。 “靳总,境外账户的最终指向查清了,是秦菲通过地下钱庄控制的,她近期有大笔资金调动,似乎……在购买军火。” 靳卫砚眼神骤寒:“来源?” “东南亚一个非法武装。”沈峰表情凝重,“秦菲可能狗急跳墙,想用极端手段。” 温以南正好出来倒水,听到这句,手一抖,水洒了出来。 靳卫砚立刻看过来:“听到多少?” “都听到了。”温以南脸色发白,“她疯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温情 “她早就疯了。”靳卫砚声音冰冷,“沈峰,加派人手,盯死所有可能的入境渠道!联系我们在那边的关系,不惜代价,截断她的货源!” “是!”沈峰领命离开。 客厅只剩下两人。 温以南靠着吧台,手指冰凉。 “怕了?”靳卫砚走到她面前。 温以南抬头,看着他沉稳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有你在……好像没那么怕了。”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靳卫砚明显怔住了,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被更深的暗涌覆盖。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嗯,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像定心丸。 温以南慌乱的心跳奇异地平复下来。 季屿川打来电话。 “以南,你没事吧?我听说昨晚西郊……” “我没事,季工。”温以南打断他,语气尽量平静,“一点小意外,解决了。” “那就好。”季屿川松了口气,随即试探道,“你……还在靳卫砚那里?安全吗?要不要我……” “很安全。”温以南立刻说,“季工,谢谢你关心,但秦菲的事很危险,你真的不要再插手了。项目已经结束,我们保持距离对大家都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季屿川的声音有些受伤:“是因为靳卫砚吗?他威胁你了?” “没有!”温以南否认,“是我自己的决定,季工,你很好,但我们不合适,祝你找到真正适合你的人。” 她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就挂了电话。 一转身,靳卫砚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她的水杯。 “水。”他把杯子递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温以南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满意? “谢谢。”她接过杯子,心乱如麻。 靳卫砚晚上没应酬。 林忧准备了简单的三菜一汤。 两人沉默地吃着。 屿屿坐在儿童餐椅里,拿着小勺敲碗,咿咿呀呀。 “安静点,屿屿。”温以南轻声说。 靳卫砚突然放下筷子,起身走过去,拿起一个软胶摇铃塞到儿子手里。 屿屿立刻被吸引,不敲碗了。 他回到座位,继续吃饭,动作自然。 温以南看着他,心底某个角落软了一下。 “谢谢。” 靳卫砚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谢什么?” “摇铃。”温以南指指儿子。 靳卫砚“嗯”了一声,嘴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夜深人静。 温以南躺在床上,反复回想母亲车祸前的话。 “钥匙……很重要……收好……” 她猛地坐起来!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闪过脑海! 她冲进书房,打开电脑,登录一个尘封多年的旧邮箱。 那是她高中时用过的,母亲知道密码。 在一堆垃圾邮件里,她终于找到一封来自母亲出事前几天的加密邮件! 标题只有一个符号。 她心跳如鼓,输入母亲的生日解密。 邮件内容很短:「南南,如果妈妈出事,去老宅书房,第三个书架最底层,靠墙的那本《百年孤独》夹层里,别告诉任何人,切记!」 温以南捂住嘴,激动得浑身发抖! 钥匙!真的有钥匙! 而且就在温家老宅! 温以南冲出书房,直接敲响了靳卫砚的房门。 门很快打开。 靳卫砚穿着睡衣,头发微湿,显然刚洗完澡。 “怎么了?” “我知道钥匙在哪了!”温以南压低声音,难掩激动,“在我家老宅书房!” 靳卫砚眼神瞬间锐利:“确定?” “我妈留下的邮件!加密的!”温以南把手机递给他看解密后的邮件。 靳卫砚快速扫过,脸色凝重:“老宅现在空着?” “嗯!自从我妈……”温以南声音低下去。 “明天一早,我带你去拿。”靳卫砚斩钉截铁。 “不行!”温以南立刻反对,“邮件说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自己去!” 靳卫砚脸色一沉:“温以南!刚答应我什么?忘了仓库的教训?秦菲很可能也盯着老宅!” “可我妈说……” “她让你别告诉任何人,是怕连累你!”靳卫砚打断她,语气严厉,“现在情况不一样!你一个人去,就是送死!要么我跟你去,要么谁也别去,等秦菲先找到!” 温以南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想到仓库的阴影,她确实害怕。 “那你保证,拿到东西,怎么处理由我决定?”她退了一步。 靳卫砚看着她:“可以。我只要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 第二天,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停在温家老宅外。 沈峰带人先下车,迅速排查周围。 靳卫砚和温以南下车。 看着熟悉的院落,温以南眼眶发酸。 “走吧。”靳卫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温以南点点头,拿出钥匙打开尘封的大门。 书房里满是灰尘。温以南凭着记忆,走到第三个书架前,蹲下身,在最底层靠墙的位置,果然找到了那本厚重的《百年孤独》。 她小心翼翼翻开书页,在靠近书脊的夹层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用油纸包着的小东西! 她屏住呼吸,慢慢拿出来,拆开油纸。 里面是一枚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还有一张折叠的泛黄纸条! “是什么?”靳卫砚问。 温以南展开纸条,上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银行保险柜,编号V-307,密码是你的生日加我的生日倒序。」 “银行保险柜钥匙?”靳卫砚皱眉,“哪家银行?” 纸条背面还有一个模糊的印章痕迹。温以南辨认着:“像是……瑞士联合储蓄银行?” 靳卫砚脸色微变:“国际银行?这就麻烦了。” 突然,沈峰急促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靳总!有可疑车辆靠近!两辆!速度很快!” 靳卫砚眼神一凛,一把拉起温以南:“走!” 两人刚冲出书房,楼下就传来玻璃破碎和打斗声! “从后门!”靳卫砚护着温以南冲向楼梯。 沈峰和两个安保正与几个蒙面人缠斗,对方身手狠辣,显然不是普通混混! “靳卫砚!这边!”沈峰踹开一个敌人,指向厨房后门。 靳卫砚拉着温以南,在安保的掩护下冲向厨房。 一个蒙面人从侧面扑来! 靳卫砚反应极快,侧身躲过,顺势一个肘击狠狠砸在对方脖颈!那人闷哼倒地。 后门近在眼前!靳卫砚猛地拉开门,将温以南推出去:“上车!” 温以南踉跄冲出,看到停在巷子里的越野车。司机已经启动! 她刚跑两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和靳卫砚的闷哼! “靳卫砚!”温以南惊恐回头,只见一个蒙面人手持铁棍,砸中了靳卫砚的后背! 靳卫砚踉跄一步,却反手扣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法定开启人 “靳卫砚!”温以南惊叫着扑回去,看着他苍白隐忍的脸,心脏像是被冰锥刺穿。 “上车!”靳卫砚咬着牙,一手捂住剧痛的后背,另一只手用力攥住温以南的手腕,几乎是把她甩进后座! 自己也迅速挤 入,车门“砰”地关上! “开车!”他冲着司机怒吼,额头冷汗涔涔落下。 车子引擎轰鸣,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狭窄的后巷! “砰!砰!” 两声闷响,子弹狠狠打在快速关闭的车门上!温以南吓得缩在座椅角落,脸色惨白如纸。 “没事了!低头!”靳卫砚毫不犹豫,强忍着后背撕 裂般的剧痛,倾身将温以南整个人护在自己身下! 他的身体紧绷得像一块盾牌,温热的呼吸拂过温以南头顶。 温以南被他紧紧压着,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从未觉得车厢如此狭小,时间如此漫长,心跳如雷鼓般撞击着耳膜。 车窗外引擎嘶吼声和远处零星的枪声交织,每一次颠簸都牵动着靳卫砚压抑的闷哼。 她感觉到他身体在微微颤抖,那份保护却丝毫未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感觉却像半个世纪。 刺耳的急刹车声响起! “靳总!温小姐!快!”沈峰的声音伴随着更密集的枪声和打斗声传来! 车外的激战显然还在进行! 靳卫砚猛地直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闷哼一声,脸色白得像纸,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走!”他用力打开车门,将温以南推了出去! 温以南跌跌撞撞下车,惊恐地看到沈峰和几名安保正与几个黑衣人激烈交火,地上已经躺倒了三四人。 医院明亮的白色灯光就在眼前,却又显得那么遥远。 “靳卫砚!”温以南回头想去搀扶他。 “别回头!进医院!”靳卫砚厉声喝道,一手撑着车门框艰难地挪下来,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不知从哪摸出来的黑色手枪。 他毫不犹豫地将温以南往医院入口方向狠狠一推。 自己则倚着车身,瞬间瞄准一个正试图朝温以南方向开枪的黑衣人。 枪声惊心动魄! 精准的子弹直接贯穿了那人的手臂,那人惨叫着枪械脱手。 “快带温小姐进去!”沈峰大吼,配合着靳卫砚的火力压制,死守在医院入口前的空地! 温以南被两名从医院里冲出来的安保半搀扶半推着冲进了自动门。 安全门关闭的刹那,她最后一眼只看到靳卫砚挺拔的背影靠在冰冷的车门边……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心痛攫住了她! 顶级私人医院顶层,VIP专属手术室外。 红灯刺目地亮着。 温以南坐在长椅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双手紧紧交握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也毫无所觉。手术服外的双手冰凉,唯有之前被靳卫砚用力攥过的手腕,似乎还残留着他灼热的温度。 林忧抱着同样受惊哭累睡着的宁宁在一旁小声安抚,屿屿被育儿嫂抱在怀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妈妈。 时间一分一秒,沉重得令人窒息。 沈峰处理完外面的混乱,带着满身硝烟味匆匆赶来。 “温小姐!靳总他……” “情况怎么样?”温以南猛地站起来,声音干涩发紧。 “背部被钝器重击,造成腰椎轻微骨裂和内出血,失血有些多,但幸好位置稍偏,没伤及脏腑和神经!医生在处理创口,没有生命危险!手术是清创和缝合!” 沈峰快速汇报,“我的人把东西都带回来了,钥匙和纸条都在,温小姐请放心!” 温以南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瞬间脱力,跌坐回椅子上,喉咙发哽,眼前一片模糊的水汽涌了上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喃喃着,抬手用力抹去脸上不受控制的泪水。 那一瞬间的恐惧,足以摧毁她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手术灯熄灭,门被推开。 穿着无菌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靳先生的手术很成功,失血已补充,创口缝合得很干净,骨裂需要静养,观察两天看内出血情况,麻药还没过,暂时没醒。” 温以南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回到胸腔,却因之前的过度紧绷而一阵眩晕。 单人病房里,一片洁白和消毒水的味道。 靳卫砚趴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透出几丝罕见的脆弱。 温以南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侧脸。 昏暗中,他那道因为保护她而留下的狰狞伤口,隔着被子似乎也灼烫着她的心。 “靳卫砚……”她低低地唤了一声绪。 守了大半夜,天蒙蒙亮时,麻药渐渐退去。 病床上的人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辨认环境。 “你醒了?”温以南立刻倾身靠近,轻声问。 “感觉怎么样?疼不疼?我叫医生?” 靳卫砚的目光聚焦在她写满担忧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 “钥匙……拿到了?” 温以南鼻尖一酸,这个男人,伤成这个样子,第一念居然还是这个! “拿到了!”她用力点头,伸手想要替他按护士铃,却被他的手掌轻轻覆住。 那手掌微凉,还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带着一丝安稳的力量。 “拿回来就好。”他闭上眼,声音低不可闻,紧蹙的眉头却似乎舒展了一点点。 片刻后,他又睁开眼,看着她,眼神深邃,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秦菲……必须尽快找到。这东西……不能留。” 他将钥匙交给她,是真正的交付信任,而不再只是命令。 “我知道。”温以南低声回应,指尖碰到他有些凉的手,两人俱是一顿。 那份厚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保护,那鲜血浸透的背影,在他醒来第一句话里化作了更深的羁绊。 接下来几日,靳卫砚只能趴在病床上静养。 温以南几乎全天待在病房。 “沈峰查到了吗?” 靳卫砚翻着文件,沈峰毕恭毕敬站在床边。 沈峰:“瑞士联合储蓄银行那边确认了,温小姐,您是目前唯一的法定开启人。” 他看向温以南。 温以南正用小勺给靳卫砚喂水。 靳卫砚抬眼看着她,等着她的态度。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试金石 温以南动作平稳,没有犹豫:“瑞士必须去,拿到里面的东西,我们才能真正知道秦菲甚至……我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靳卫砚张嘴喝下水,目光锁着她:“好,行程沈峰会安排好,我和你一起去。” 沈峰适时道:“秦菲那边很安静,她购买的军火线路确实被东南亚我们的人截断了,但人……像蒸发了一样,杜维远最近动作倒多,频繁接触几个境外空壳公司,似乎想转移资产跑路。” 他点到即止,目光询问地看向靳卫砚。 靳卫砚冷笑,声音因趴着而显得有些闷:“跑?让他蹦,沈峰,把他账户给我盯死,秦菲的下落才是关键!” “明白!”沈峰领命,又转向温以南,语气恭敬但带着事业上的信息,“温小姐,上次提到的温氏集团核心技术团队那几人……对方回复想先和您聊聊,时间约在三天后下午,您看?” 靳卫砚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温以南,带着探究。 温以南神态自若:“可以,安排在我的新办公室,对了,沈峰,帮我约一下恒源的孙律师,南风资本相关的几个法律文件需要他最终过目。” “南风资本?”靳卫砚声音沉了下来。 温以南放下水杯,目光平静却坚定地迎向他:“是,我的新公司,专注于一级市场的环保科技和新材料投资,启动资金我自己有。” 她语气里没有任何依赖和解释的意思。 靳卫砚盯着她看了几秒,病房里的空气骤然凝滞了几分。 沈峰眼观鼻鼻观心。 半晌,靳卫砚才扯了扯嘴角,声音听不出喜怒:“动作很快,温工看来早就规划好了。” 温以南毫不退让:“孩子需要安稳的生活,我也需要重新开始,靳总,这是我们离婚时就该各自走的路,不是么?” 靳卫砚没接话,眼神幽深。 他忽然伸出手,目标不是温以南,而是她放在旁边柜子上的钥匙。 温以南下意识地伸手去护! 指尖在冰冷的黄铜钥匙上方堪堪碰触,又同时停下.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带着一丝争抢般的张力. 但最终,靳卫砚收回了手,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路怎么走是你的事。” 他重新趴好,对着沈峰吩咐,“按温小姐的要求去办,瑞士行程确定后立刻报我。” 沈峰离开,病室内只剩下两人。 温以南重新拿起水杯,靳卫砚闭目养神,刚刚那瞬间的对抗似乎只是错觉。 一周后,瑞士联合储蓄银行总部大厦前。 靳卫砚的身体并未完全康复,但步伐沉稳,气场强大。 沈峰带着四名精锐保镖形成护卫圈,无形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显得紧绷。 银行内部的安保级别极高,层层通关验证身份。 走过冰冷的大理石长廊,厚重的金属隔离门在身后一道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 “请进,专柜室已在等候。” 银行高阶经理亲自引路,语调恭敬。 专用库房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温以南深吸一口气,拿着钥匙和密码信息,独自走了进去。 靳卫砚等在外间,锐利的目光透过巨大的防弹玻璃紧紧盯着里面的一切。 里面是一个封闭的小空间,中央是一台泛着冷光的精密仪器。 “请验证身份。”冰冷的电子音提示。 温以南将钥匙插 入指定卡槽,又深吸一口气,对着仪器准确说出了母亲留下的密码数字,指尖微微颤抖。 “身份验证通过,请输入指纹进行最后确认。” 温以南按下拇指。 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片刻后,旁边的墙壁无声滑开一个小格,缓缓推出一个中等尺寸的银色金属保险箱。 温以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小心翼翼取下箱子。 很沉,上面只有一把同样古朴的黄铜小锁。 钥匙孔的形状……正是她带来的那把钥匙的形状! 她拿出那把刻着命运烙印的黄铜钥匙,插 入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箱子开了。 箱内并非巨额现金或钻石。 上层整齐码放着几个厚厚的文件袋,材质特殊。 下层垫着防撞绒布的,竟然是几卷老式的录像带! 以及一个桃木长命锁?! 温以南瞳孔骤缩,手不由自主地抚上那枚长命锁。 母亲留下这个……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细看所有,她迅速将箱子合上,提着它走了出去。 “拿到了?”靳卫砚立刻迎上一步。 “嗯。”温以南点头,面色凝重。 箱子沉甸甸的,不仅是重量。 返回酒店的路上是最高级别的危险。 防弹轿车疾驰,前有开道车,后有护卫车。 驶入一段光线略暗的盘山隧道时. “靳总!有情况!后车报告异常!”沈峰的声音从耳机里骤然响起! 话音未落!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车队后方猛然响起. “敌袭!后车遇袭!加速!冲出去!”沈峰对着车内通讯设备怒吼! 司机猛踩油门,车子如同发疯的钢铁野兽向前猛蹿! “砰砰砰!”密集的子弹如同骤雨般打在防弹车体上,车窗上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趴下!”靳卫砚几乎是条件反射,猛地扑向身边的温以南,将她死死按在座椅和自己胸口之间。 剧烈的颠簸几乎将人甩离座位。 温以南的脸被迫埋在靳卫砚的胸膛前,清楚地听到他的痛哼。 他的伤处肯定撕 裂了! 那枚紧贴着她皮肤的桃木长命锁硌得生疼。 前方隧道口的光亮终于出现。 “冲出去!”沈峰嘶吼。 车子呼啸着冲出隧道,刺眼的阳光倾泻而下。 “砰!”最后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是车子冲过路障的声音。 “报告,甩掉尾巴了,安全。”前车传来消息。 车内死寂。 靳卫砚缓缓松开温以南,脸色苍白得吓人,额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衬衫颜色肉眼可见地深了一大片。 他靠着椅背急促地喘 息,眼神却死死锁定温以南怀里的保险箱。 “你……怎么样?”温以南声音发颤,看着他冷汗涔涔和染血的背部。 靳卫砚咬着牙,目光扫过她怀里露出的长命锁一角,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即死死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嘶哑。 “死不了,东西还在?” 第一百九十章 南风资本 “在!”温以南用力抱紧箱子,那长命锁冰凉的触感透过箱子传入掌心,也仿佛印在了心上。这是母亲的遗物,更是靳卫砚差点用命换回来的东西。 回到酒店套房,气氛压抑。 沈峰迅速安排医生给靳卫砚处理撕 裂的伤口。 温以南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着那些从保险箱里取出的核心文件。 文件内容令她浑身发冷。 详细记录了靳氏集团早期涉足灰色地带的几桩大交易,其中就有与苏家不清不楚的利益输送和与当年苏曼青家族企业的非法竞争关系。 其中一封手写密信的内容更是让她如坠冰窟。 是靳卫砚的大哥靳卫琛写给她母亲杜薇的! 用词极其暧昧隐秘,甚至暗示他知道温以南的某些特殊身世信息,并以之作为筹码威胁杜薇放弃一项对苏家极其不利的关键投资! “怎么会是他……”温以南声音干涩,拿着信纸的手抖得厉害。 靳家大公子靳卫琛,温雅成熟,外界公认的完美绅士,竟是幕后黑手之一? 那母亲的车祸……还能是意外吗? 靳卫砚趴在床上,忍着伤口消毒的剧痛,脸色因震惊和愤怒铁青一片。 他死死盯着温以南手里那张纸,眼中的风暴几乎要掀翻屋顶。 “沈峰!立刻全面彻查靳卫琛这些年所有海外账目、联系人和资金往来!包括胡秀雅名下的所有隐秘账户!要快!秘密进行!” 沈峰肃然领命:“是!这次绝不放走一条漏网之鱼!” “等等!”温以南叫住沈峰,“录像带呢?那长命锁……” 她拿起那枚温润的桃木锁,递向靳卫砚的方向。 “这个……好像是给你的?” 靳卫砚的目光落在长命锁上,瞳孔猛地一缩。 他伸出手,几乎有些颤抖地接过那枚小小的木锁。 锁的背面,用极其细微的刀刻着两个小字——砚青?! 是砚青的合体字! 那是他十岁前,在靳家老宅和父母一起住时,他那早逝母亲给他的ru名! 后来母亲病逝,父亲忙于生意将他交给严厉的祖父教养,“靳卫砚”成为他唯一的代号。 这个ru名,几乎无人知晓。 而桃木锁的样式……分明是当年母亲家乡流行的旧款! 杜薇怎么会有这个?她为什么留在保险柜最深处?这录像带又是什么? 温以南看着靳卫砚拿着长命锁时失魂落魄的表情,心头疑窦丛生:“这个锁……” “不知道。”靳卫砚猛地攥紧长命锁,声音沙哑,眼神变得极其可怕,“先看录像带!” 录像带需要特殊设备才能播放。 酒店管家临时找来一台老旧的录放机。 影像模糊跳动,十几年前的家庭录像,拍的是一个安静的江南水乡小院。 画面中先出现的是一个容貌温婉清丽的年轻女子,正是年轻时的靳夫人,她正带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穿着整洁但明显不合身旧衣服的小男孩在院子里安静地写着毛笔字。 小男孩眉眼精致,神情早慧而沉默,依稀能辨出靳卫砚的模样。 温以南惊讶地看着那个与靳卫砚气质截然不同的小男孩。 突然,画面外传来一个温柔含笑的女声:“阿青写得真好,比你爸爸强多啦!明天跟杜阿姨去镇上买新的水彩好不好?” 温以南瞬间泪如泉涌。 是年轻时的妈妈杜薇! 那时的妈妈还充满了活力和生气。 “嗯。”画面里的小男孩抬头,努力地对着镜头外的杜薇露出一个极其清浅的笑容。 那是温以南从未在靳卫砚脸上看到过的,近乎纯净的笑。 温以南下意识看向靳卫砚。 他趴在床上,侧着头死死盯着那跳动闪烁的屏幕,身体绷得极紧,下颌线条硬得像石雕。 录像很短,十几秒后戛然而止。 然而这短暂而模糊的画面,像一颗巨石狠狠砸入了两人死寂的心湖! 靳卫砚猛地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再次睁开时,眼底只余一片沉黑的冰冷。 “沈峰,拷贝存档,原件封存,所有线索从这里开始,彻底挖!当年所有相关的人!给我一个不漏地查!” “明白!” 半月后,海城,地标性写字楼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壮阔的城市天际线。 窗内,“南风资本”四个黑金色大字简洁有力。 崭新的开放式办公区,几名刚刚入职的男女精英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这里没有家族企业的暮气和裙带关系,只有高效和锐气。 温以南穿着一身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站在会议桌前,目光如炬。 她已迅速摆脱了生产后的柔弱气质,取而代之的是资本市场新贵特有的从容。 “孙总监,”温以南将一份文件推向对面一位约莫四十岁的男人。 他正是她不久前刚从温氏集团不惜重金挖过来的核心团队负责人孙哲。 “我们需要立即锁定核心股权,打乱温氏节奏。” 孙哲推了推眼镜,看着调查报告后几页被重点标注的财务疑点,沉稳点头:“温总放心,数据很扎实。” 这时,温以南的助理敲门进来:“温总,前台电话,靳总送来的东西签收还是……” 温以南甚至没抬头看助理递过来的签收单,目光只停留在孙哲递过来的项目资料上,语气平静无波:“照旧,退回。” “是。”助理秒懂,躬身退下。 刚被签收的办公室门口,由玫瑰扎成的顶级花束也静静躺在垃圾桶里,像个昂贵的笑话。 温以南处理得干脆利落,仿佛丢掉的只是几页无关紧要的废纸。 市中心高端私立医院顶层VIP病房。 胡秀雅穿着一身素雅的香奈儿套裙,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忧愁。 她坐在病床前,握着儿子晨晨有些冰凉的小手。 晨晨小脸苍白,眼睛紧闭,躺在病床上正昏睡着,几台监测仪器的指示灯规律地闪烁。 “卫砚……医生刚才来看过,还是查不出原因……说可能是突发的神经性应激反应……晨晨昨晚还好好的……叫我怎么活啊……” 她说着说着,泪珠恰到好处地滑落,拿手帕轻轻按着眼角,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她昨夜在晨晨睡前喝的牛奶里加了微量的特殊药物,足以让他看起来虚弱晕倒。 病房门被推开。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与你无关 刚结束一个重要视频会议的靳卫砚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室外微凉的空气。 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但看到病床上的晨晨,冷硬的线条还是软了下来。 他走过去,大手摸了摸晨晨的额头。 “医生怎么说?” “还是说……观察……可能吓到了……卫砚,我害怕……”胡秀雅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想要靠近寻求安慰。 靳卫砚却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靠近,目光锐利地扫过监测仪上稳定的生命体征数据。 “各项指标都正常。”他沉声,“昨天发生了什么?一点异常都没有?” 胡秀雅心中一跳,面上哀戚更甚:“没有呀!就是放学有点沉默,说困……我想着也许功课累着了……谁知道……” 她哭得肩膀抽 动,“卫砚,公司再忙,你也多来看看我们母子好不好?你不在,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晨晨也总念着叔叔……” 靳卫砚看着晨晨苍白的小脸,眉头紧锁。 晨晨对大伯的感情很深,这作不了假。 他最终只是冷淡地吩咐跟来的特助:“安排最权威的儿科神经科专家过来会诊。” 他转向胡秀雅,“还有,把晨晨近期的饮食、活动记录、接触过的人,全部整理一份详细报告交给沈峰。” 胡秀雅脸上的哀切瞬间僵了一下,立刻又转为更深的悲戚:“卫砚……你是在怀疑我?怀疑我这个做母亲的会害自己孩子?” 靳卫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她精心伪装的柔弱表皮:“大嫂想多了,查清楚,对你对孩子都好。” 他没有安慰,只有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命令,“我会让王阿姨过来帮你照顾,公司还有事,晚点再来看晨晨。” 说完,他不再看胡秀雅瞬间煞白的脸,转身大步离开病房,没有一丝停留。 门关上,胡秀雅脸上精心维持的悲苦瞬间被怨毒取代。 她恨恨地掐紧手心,修剪精致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靳卫砚竟然把沈峰那个煞神都扯了进来! 不过没关系,只要晨晨还在她控制中,他靳卫砚再狠也不能不管自己的亲侄儿。 夜幕低垂,CBD核心区域华灯初上。 南风资本所在的写字楼下,灯火通明。 靳卫砚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宛如蛰伏的猛兽。 他靠着车门,指尖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明灭不定。 处理完集团几件棘手的事务,又去应付了胡秀雅那边,烦躁堆积在胸口。 他本不该在这里等待,一种更强烈的不安感驱使着他。 他今天派了两拨人给温以南送东西都被退了回来。 这女人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玻璃大门自动滑开。 温以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低头揉着眉心,手里拿着车钥匙。 然而她并非一个人。 季屿川走在温以南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正侧头温和地和温以南说着什么。 “专利局那边的关系已经打通了,反馈说审核已进入最后流程,下周三之前肯定能批下来。” 温以南闻言,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笑容:“太好了,辛苦你了季工,加班到这么晚。” “为你效力,荣幸之至。”季屿川笑起来温润如玉,眼神专注地看着温以南。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轻轻拂过温以南的嘴角。 那里沾上了一点点咖啡奶泡的痕迹。 就在季屿川微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温以南唇角的瞬间。 “温以南!”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在两人身后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季屿川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温以南更是浑身一震,猝然回头。 靳卫砚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几步就跨到两人面前。 他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死死盯着季屿川那只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他一把猛地推开猝不及防的季屿川。 巨大的力道让季屿川直接踉跄着撞向一边冰冷的广告牌。 “靳卫砚!你干什么!”温以南瞬间反应过来,又惊又怒! “我干什么?!”靳卫砚猛地逼近温以南,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那双喷火的眸子死死锁住她,声音嘶哑,“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司楼下就卿卿我我?!温以南!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用命护你周全的心意当成了什么?!啊?!” 他伸出大手,粗鲁地狠狠擦拭着她刚刚被季屿川碰过的地方,力道大得温以南白 皙的皮肤瞬间红了一片! 那红痕像火星点燃了靳卫砚最后的理智。 他猛地一把扣住温以南的肩膀,低头就要吻下去。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宣示主权的方法。 他必须让她知道,她温以南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靳卫砚。”温以南瞳孔骤缩。 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把推开他。 靳卫砚被推得后退一步,脸上清晰浮现出震惊。 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从未有人能将他推开。 温以南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她甚至没有看被推撞的季屿川一眼,只死死地盯着靳卫砚。 “靳总,请自重!” “我温以南早就和你靳卫砚离婚了!” “我和谁亲近,做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 “你,”她毫不留情地继续,“没有资格碰我一根手指头!” 迈巴赫的车灯下,温以南决绝的背影拉得很长。 她甚至没有多看靳卫砚一眼,也没有理会季屿川,而是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我在楼下,三分钟过来接我。” 随后,她直接走向路边停靠的出租车上车点! 靳卫砚僵立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夜色深浓,靳卫砚的眼底第一次翻涌起真正的痛楚。 季屿川强撑着站稳,揉了揉剧痛的肩膀,“靳总,以南她只是压力太大……” “滚!” 靳卫砚从齿缝里冷冷挤出这个字,甚至没看季屿川一眼。 沈峰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幽灵般快速下车小跑过来:“靳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创业 靳卫砚的目光终于缓缓收回,扫过沈峰时,那股狂暴的怒意几乎要将周围的一切吞噬,但最终被他强悍的意志强行压下,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寒。 “去查!”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喉咙被砂纸狠狠磨过,“季屿川近一个月所有行踪!挖地三尺!他跟温以南每一次私下接触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给我查得清清楚楚!还有,南风资本那个姓孙的团队是怎么从温氏挖过去的!温以恒那边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忍气吞声!找他的破绽,给我把他摁死!” “是!”沈峰心头凛然,立刻应下。 靳卫砚被彻底激怒。 靳卫砚不再言语,猛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迈巴赫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咆哮着驶离。 季屿川站在原地,脸上的担忧早已消失不见,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意弧度。 他看着自己刚刚碰过温以南嘴角的那只手,眼底掠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另一边,出租车内。 后视镜里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和那辆嚣张的迈巴赫,温以南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才像骤然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靠在后座椅背上。 她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窒息般的疼,比任何时候都难受。 “小姐,你还好吧?脸色好差……”司机透过后视镜担忧地看过来。 “没事,”温以南强迫自己坐直,声音还有些不稳,“麻烦,先开车。” 她闭上眼睛,强迫那些混乱的画面消散。 他永远不懂。 永远用他那种自以为是的霸道来侵占和决定一切。 从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南风资本顶层的私人办公室内,温以南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拉长她孤寂的身影,映在巨大的落地玻璃上。 “妈……”她低声喃喃,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上那张母亲生前的照片,照片背景隐约可见江南水乡的廊檐一角。 瑞士带回的录像带内容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压在她的心头。 手机震动起来,是孙哲的电话。 “温总,深海净化合同已经按照您的意思连夜调整完毕,明天上午十点可以签约。” “做得很好。”温以南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恢复冷静锐利,“温家那边什么动静?” “很不平静!”孙哲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凝重,“消息似乎走漏得比我们预想更快,温以恒已经私下约谈了深海净化的核心研发之一王博,许诺的条件相当诱人,甚至有些…...踩线,而且,温氏集团的资金链问题现在看起来比我们估计的更严峻,温董前两天入院了,初步诊断是中风前兆,温以恒现在像个红了眼的赌徒。” 温以南的指尖在冰冷的玻璃桌面上点了点。 “温家乱起来,我们的机会才多,王博的资料我查过,软肋很明显,孙总监,立刻放出风声,就说我们在接触天源科技的另一个同类项目,深海净化这块肉,温以恒想拿牙叼,我就要让他崩掉满嘴牙!另外,让法务部准备好所有针对王博个人税务的证据链,他敢签温氏,我就让他在看守所里签字!” 孙哲在那头明显愣了一下,被温以南这狠辣精准的手段惊住,随即立刻应声:“明白!我马上安排!温总放心!” 他之前选择离开温氏,就是厌倦了内部的暮气沉沉和温以恒的任人唯亲。 温以南的魄力和手段,让他仿佛回到了最激情的创业年代。 放下手机,办公室里重新陷入寂静。 温以南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冰冷如霜。 这一夜,靳卫砚将自己关在江景顶层公寓的巨大书房里,没有开灯。 沈峰发来第一份报告,季屿川近期行踪轨迹干净得几乎诡异,除了公司就是几个学术交流点。 南风资本挖孙哲团队的始末清晰明了。 “时机把握,精准挖角,温以南……”靳卫砚靠着酒柜,自嘲地低笑一声,猛灌一口烈酒。 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焰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块寒冰。 她早就不是他印象中那个需要呵护的女孩了。 她甚至不再需要他的补偿。 沈峰的第二份报告更简短直接,截获一段温以恒气急败坏打给某个地下放贷者的录音片段。 内容不堪入耳,温以恒提到要抵押温氏老宅周转巨额资金,甚至提到要拿公司部分不合规的财报资料去运作银行审计! 温以恒的狗急跳墙,在靳卫砚眼前如同透明。 他拿起手机,没有拨通温以南的号码。 他只是编辑了一条信息,直接发给孙哲的手机: 发送。 他不署名,却足以让对方明白是谁。 手机放下,黑暗里,只有那一点屏幕微光映着男人轮廓冷硬的脸。 他再次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看着窗外冰冷的都市灯火,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酒精的灼热冲上眼眶,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无力感。 她不再需要他的花,他的车,他的人。 那他就用她看得懂的方式……站在她需要的位置上。 这仿佛是他唯一还能抓住的……关于她的联系。 那被彻底推开的距离,从未如此清晰地横亘在两人之间,冰冷而绝望。 情意未死,爱恋未消,甚至因失去而倍加灼心,但信任的堤坝却在那一句“自重”中轰然崩塌,唯余冰冷陌生的敌意。 情断影寒,难续难缠。 温以南翻看着孙哲送来的“深海净化”最终版合同,利落地在最后签名栏签下名字,笔锋锐利有力。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光洁的桌面上。 孙哲站在对面,语气带着赞叹:“温总,昨天放出的烟雾弹效果显著,温以恒那边完全慌了阵脚,王博刚才主动联系我,说重新审视了我们的条款,他认怂了。” 温以南头也没抬,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墙头草而已,给他加点约束条款,核心技术泄露的追责赔偿额度提高到我们最初设定的三倍,他签,就还有口饭吃,不签……你知道怎么让他的问题账目出现在税务局邮箱里。” “明白!”孙哲心领神会,这位新老板的手段,比想象的更果决。 第一百九十三章 礼物轰炸 他收起合同,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温总,今早前台又收到了东西,还是照旧处理吗?” 温以南这才抬头,目光扫过门口摆放的——这次不是车钥匙或花束,而是一个定制儿童餐椅,品牌正是屿屿和宁宁常用的高端款,旁边还附带一张制作精美的早教卡。落款只有一个狂狷的“靳”字。 “丢掉。”温以南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或者捐给福利院。” “是。”孙哲点头,准备离开。 “等等,”温以南叫住他,眼神微凝,“靳氏……靳卫砚那边,有没有联系你?关于温以恒抵押老宅的事情?” 孙哲愣了一下,想起那封匿名却极具威慑力的邮件和附件。 “有匿名发来的,证据链非常完整,温以恒这次挪用公款的数额巨大,加上那老宅还是家族共有资产的核心部分,这步棋很毒辣。” 他没直接说“帮了大忙”,但意思很明显。 “知道了,温以恒的破绽,我们自己也能找,只是快慢问题,以后靳氏那边来的消息,特别是涉及温家的,一律同步我,但不接受任何附加条件,我们欠他的人情,用钱还。” 孙哲肃然应下:“我明白,绝不捆绑。” 他清楚温以南与靳卫砚之间深如寒渊的裂痕。 孙哲刚出去,助理便匆匆进来:“温总,温氏的温以恒先生来电,要求与您通话,言辞很激烈。” 温以南靠向椅背,手指无意识抚过桌上那枚冰冷的瑞士带回的黄铜钥匙。 “接进来。” 电话刚接通,温以恒的声音就冲了出来:“温以南!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你他妈敢挖我的人,断我的路!你以为你是谁?!踩着亲爹亲哥的血往上爬?现在立刻中止和深海净化的合同!不然,我让你刚开张的破公司明天就破产清算!” “温以恒,有空吠叫不如去凑你那八千万的高利贷窟窿,银行审计报告上那笔三千万的虚假贸易是你亲手签的吧?还有,家族信托里你私自转移给情 妇的那批古玩需要我现在就把清单发给老宅的长辈们开开眼吗?”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只有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 息声。 温以南手里,掌握着比靳卫砚发来的更致命的牌! 因为,她曾是温家被忽视却也最了解温家龌龊秘密的影子。 “你……你早就……下作!” “比不上你和你那个母亲对我和我妈做的万分之一,现在,给我安静,再敢骚扰南风和我的人,你就等着在金融专案组的谈话室里喝热茶吧!”说完,直接掐断通话。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温以南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眼神冰冷而坚韧。 她早已身在地狱,又何惧更深一层?利用靳卫砚的信息? 那又如何! 只要能摧毁温家,任何刀她都会用,但她温以南,绝不因此就向递刀的人低头! 沈峰恭敬地垂手肃立,汇报:“温小姐拒绝了餐椅,捐赠福利院了,温以恒刚才气急败坏从南风资本出来,一路超速驶向医院方向,应该是去找温董,温小姐掌握了温以恒更直接的致命证据,刚才在电话里把温以恒彻底打蔫了。” 他顿了顿,“手段非常精准狠辣。” 靳卫砚坐在宽大的皮椅里,背对着门口,面朝落地窗。 窗外阴云密布,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沈峰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夹着烟的手指,指尖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狠辣。”靳卫砚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乎听不出的自嘲,“是啊,这才是我认识的温以南,没了软肋,她是能噬人的利剑。” “靳总,”沈峰继续,“瑞士银行保险箱带回来的录像带,技术部门已经做了最大限度修复,其中一段对话有提到砚青的名字,是一个陌生女性声音在询问阿青的近况。” 靳卫砚猛地转回座椅,眼底翻涌着血丝!“内容!” “修复片段很模糊,大意是:阿青还在老宅吗?他身体底子薄,杜姐姐托人带的药按时吃了没?那孩子命苦,生在靳家……声音到这里又中断了,后续内容是……提到了一个地名,云溪镇东头裁缝铺。” 沈峰屏息汇报。 靳卫砚的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查!”靳卫砚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给我查云溪镇!查三十年前所有姓杜的裁缝铺!查杜薇和我妈所有可能的交集!还有……” 他目光锐利如刀,“胡秀雅最近天天带晨晨去的那家私立医院,重点查她接触过的医生!药检报告!晨晨这病来得太准时了!” 秦菲蛰伏于暗处,如同毒蛇在侧。 胡秀雅利用晨晨作妖,牵制靳卫砚。 高端慈善拍卖晚宴。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温以南作为新锐风投的年轻女掌门,自然在邀请之列。 她一袭简约修身的黑色礼服裙,气场疏离,如霜雪之花,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无人敢轻易上前搭讪。 这位温总的冷名已在圈内悄然传开。 季屿川端着香槟,风度翩翩地走到她身边,笑容温和无懈可击:“还以为今晚要独自面对这些场面。” 温以南淡淡扫了他一眼:“工作。” 她并未过分热情,保持着同事间的距离。 靳卫砚步入会场时,目光便如同雷达般锁定了那道黑色身影。 他看到她身边浅笑低语的季屿川,眼底寒意陡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迈开长腿径直走过去,强大的气场让周围寒暄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通道。 “温总,季工。”靳卫砚停在两人面前。 “好巧。” 温以南仿佛没看见他眼中的风暴,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微微侧身对季屿川道:“季工,抱歉,我看到鼎新的张董,失陪一下。” 她转身欲走。 “等等!”靳卫砚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温以南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手腕一翻,技巧性地挣脱他的钳制!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和嫌恶! “靳总!”季屿川沉下脸,立刻上前一步,试图挡在温以南身前,“这里是公众场合,请你自重!” 温以南的反应比季屿川更快! 她后退一步,拉开与靳卫砚的距离。 “靳卫砚,我说过的话,你是聋了还是记性不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关键证据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靳卫砚眼底深处那道隐藏的裂痕。 那晚决绝的自重二字,再次化作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靳卫砚的手还僵在半空,刚才抓住她的温热触感瞬间变得冰凉刺骨。 他看着温以南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看着季屿川带着谴责和保护意味的姿态,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冲上心头! 他想撕 裂季屿川那张温润的面具! 他想把那个该死的南风资本砸碎! 他想不顾一切地把这个冷硬的女人拖回身边,哪怕绑着她困着她! 但最终,他只是死死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紧盯着温以南。 “温以南,你够狠!” 温以南没有任何回应,转身,黑色裙摆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径直向张董的方向走去,背影决绝,一次都没有回头。 “靳总,以南现在的状态需要空间,强求,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这句话,看似劝解,实则是精准地在靳卫砚心口的裂痕上又撒了一把盐。 靳卫砚凌厉如刀的眼神猛地射向季屿川,仿佛要将他凌迟,声音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季屿川,管好你自己的手!再有下一次,就不是撞广告牌那么简单!” 警告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带着一身足以冻结全场的寒气,大步离开了宴会厅。 靳卫砚私宅。 他站在落地窗前,昨夜强行压抑的怒火灼烧着神经。 他的骄傲被温以南踩在脚下反复摩擦。 沈峰快步进入:“靳总,两件事,第一,温小姐今天下午在深海净化新落成的联合实验室项目启动会上公开露面,投资圈反响很大,几家主流财经媒体重点报道了南风资本的战略布局和温小姐本人,标题……有新生代铁娘子、资本市场冷美人。” 沈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板愈发阴沉的神色,“第二件事更重要:胡秀雅那边有动作了。” 靳卫砚眼神倏地一厉:“说!” “她今天下午以给晨晨检查身体的名义,又去了那家私立医院,但她单独找了儿科主任王德海,避开我们的人,技术组截获了一段她进王德海办公室前的通讯碎片,很关键。” 沈峰将一枚小小的录音设备放在桌上,摁下播放键。 先是一个压抑的女人声音: 然后是王德海惊惶的声音: 胡秀雅的声音陡然尖利: 录音戛然而止! 靳卫砚眼底爆发出骇人的杀气! 书房温度骤降! “蛇蝎毒妇!”他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红木桌面上!“把王德海和胡秀雅给我控制起来!立刻马上!通知家庭医生去老宅!我亲自去接晨晨!” 靳卫砚冲出书房的身影如同裹挟着风暴!胡秀雅彻底点燃了他最深的怒焰! 温家老宅附近咖啡厅。 温以南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对面一个带着帽子和口罩,身形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 男人从旧挎包里拿出几张边缘磨损的老照片,声音沙哑:“温小姐这是我妈悄悄留下的。照片里的夫人当时病得很重,她来云溪镇养病,和杜家太太是手帕交,还有这孩子。” 照片上是年轻的靳夫人靠坐在病榻上,杜薇握着她手的合影,角落里,一个瘦小的男孩安静地看着窗外。 “这孩子就是靳家二少爷小时候,他叫小砚,在这里住过几个月。” 温以南收好照片,付了一笔丰厚的封口费,“谢谢,以后别再联系。” 她走出咖啡厅,夕阳的光有些刺眼。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母亲曾对一个叫“小砚”的男孩伸出过援手,却因此遭受靳家的暴力和伤害。 那么母亲的车祸和这段旧事,和靳家的冷酷,又有多深的关联?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在旁边响起! 一辆嚣张的红色跑车急停在路边,温以恒一脸扭曲地冲下车,显然守株待兔等了很久! “温以南!你这个扫把星!害老子快完了!我现在就拉你一起死!”他眼神赤红疯狂,手里赫然抓着一把尖锐的改锥,直直向温以南的脸刺来! 温以南瞳孔一缩!距离太近!她下意识地向后闪避! “哐当!”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巨大的冲力从侧面狠狠撞上温以恒!将他连人带改锥撞飞出去!重重摔在绿化带里! 温以南趔趄站稳,惊魂未定,抬眼看去。 是靳卫砚! 他不知何时出现!高大的身躯此刻充满了暴戾的气息,一只手还保持着刚才挥拳撞击的姿势!他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黑,还有一丝未来得及完全掩去的惊悸! “你……”温以南心头剧震!他怎么会在这里?跟踪? 靳卫砚根本没看她,几步跨到哀嚎挣扎的温以恒身边,一脚狠狠踩在他握着改锥的手腕上! “咔吧!” 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温以恒撕心裂肺的惨叫! “动她一根头发,我要你全家的命!” 温以恒恐惧地看着如同杀神的靳卫砚,尿了裤子,只剩下哀嚎。 靳卫砚这才回身,看向脸色发白的温以南。 他胸膛剧烈起伏,刚才的暴戾还未散尽,目光在她脸上仔细扫过,确认她毫发无伤,那份紧绷才略略松懈。 温以南捂着翻江倒胃的胸口,看着靳卫砚踩碎温以恒手腕的狠厉,还有他此时看向自己那复杂痛苦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连“谢谢”二字都吝于给予,只有清晰的界限。 “我的事,靳总还是少管。” 温以恒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响,靳卫砚那一脚碎骨的狠厉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温以南压下心头剧烈的翻腾和那份该死的心悸,转身就走。 “温以南!”靳卫砚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声音嘶哑,“我没跟踪你!是老宅那边的人告诉我温以恒被赶出医院后开车往你家方向疯跑!” 第一百九十五章 窒息的保护 温以南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走得更快。 解释? 何必! 无论动机如何,他的英雄救美都让她感到窒息和被冒犯! 她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回到家,公寓的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纷扰。 次日晨,靳卫砚私宅。 沈峰肃立汇报:“温家彻底乱了,温董听到消息当场脑梗,进了ICU,情况危险,温家现在群龙无首。” 靳卫砚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冷硬。 温家的倾覆,他乐见其成。 “胡秀雅那边?” “按您的吩咐,昨天傍晚已经秘密控制住了她和那个王德海医生,就在郊区别墅,审讯有了突破,王德海扛不住压力,全招了,胡秀雅利用晨晨给靳总您演戏,前前后后不下五次!每次都是她用儿童神经抑制剂混在食物里!上次剂量加大的事也是真的,她就是要制造晨晨濒危假象!另外……” 沈峰语气凝重几分,“她还交代了一个重要信息,关于温夫人杜薇车祸案的。” 靳卫砚猛地抬眼:“说!” “据胡秀雅说,当年大少爷曾酒后失言,得意地说当年要不是杜薇那个女人不知死活,撞破了他和苏家私下的大笔好处交易,还想报告董事会,也不会那么快自己开车掉进海里……”沈峰谨慎地停顿,“这是胡秀雅的原话,至于真假,尚无直接证据。” 自己开车掉进海里! 靳卫砚眼底瞬间卷起滔天杀意!周身戾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当年所有经手处理杜薇案子的人,一个都不能漏!” “是!”沈峰凛然领命,随即提醒,“靳总,晨晨少爷怎么办?胡秀雅被控制的事瞒不住太久……” 靳卫砚闭了闭眼,压下翻腾的怒火,再睁开时多了一丝疲惫:“联系最好的儿童心理医生和内科专家,全面评估晨晨的身体状况,暂时……送他去瑞士疗养院,有专人看护,隔绝所有干扰。这件事必须周密,不能让人知道胡秀雅的下场。” 孩子是无辜的,但晨晨的母亲……该死! 南风资本茶水间。 温以南端着咖啡杯,目光落在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上。 “温总,深海净化一期运行数据远超预期,对方想邀请您这周末去园区视察,顺便参加他们的庆功宴。”助理小心地汇报。 “安排。”温以南语气平淡,没有波澜。 “另外,”助理声音更低了些,“前台又收到一份匿名快递,这次是一个U盘。” 温以南眼神一凝。 U盘? 她接过来,冰冷的金属外壳没有任何标识。 回到办公室,插 入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加密音频文件和一小段文字:「秦菲踪迹线索,瑞士日内瓦银行袭击遗留。」文件密码:砚青。 砚青?! 温以南瞳孔猛缩!靳卫砚的名字!瑞士袭击……秦菲…… 靳卫砚!又是他!他用这种方式递情报?示好? 温以南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最终输入了那个陌生又注定与她纠缠的汝名——砚青。 密码正确! 音频播放是胡秀雅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 一个阴冷的、经过处理的女人笑声突兀插 入,随后是变调的怪声: 音频中断! 温以南瞬间血液倒流!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四肢百骸!屿屿和宁宁!秦菲的目标是她的孩子! 龙湾游艇会亲子嘉年华?就是今天下午! 她立刻接通内线,声音因恐惧而绷紧:“取消所有行程!立刻!马上!调集所有人,最快速度去龙湾游艇会!屿屿和宁宁今天被林忧和阿姨带去那里了!有消息是秦菲的目标!” 挂断电话,她抓起包就往外冲!一边拨通林忧电话! 无人接听! 温以南的心沉到谷底!恐惧几乎将她吞噬! 龙湾游艇会现场。 阳光和煦,彩旗飘飘,孩童嬉闹声此起彼伏。 林忧带着双胞胎在一个大型充气城堡旁边休息。 宁宁在学步车里,被育儿嫂看着咿咿呀呀。 屿屿似乎对远处装饰的小鸭 子充气玩偶感兴趣,摇摇晃晃想走过去。 林忧正弯腰给宁宁整理帽子,一个背着巨大卡通气球背包的工作人员,帽檐压得极低,脚步无声地靠近屿屿所在的区域,藏在气球背包下的手正悄然摸向背包里伪装成玩具的物体…… 就在此时! “屿屿!!”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嘶吼骤然响起! 是温以南!她发丝凌乱,面色惨白如鬼,不顾一切地冲破了入口的安保隔离带,疯狂地朝孩子的方向冲来! 身后跟着几名反应不及的南风安保! 那个戴帽子的“工作人员”被这声惊叫震得动作一僵!人群瞬间有些骚动!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 但不是枪声!而是那个卡通气球背包猛地炸开。 刺鼻的白烟和彩纸屑瞬间弥漫。 这是故意制造的混乱掩护。 烟雾中,那个帽子身影如同鬼魅,猛地扑向正茫然看着烟雾和彩色屑片的屿屿,手中寒光一闪! “不要!”温以南绝望的尖叫! 就在那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更快的黑影如同猎豹般从侧面扑至。 是靳卫砚! 他显然早已带人布控在附近。 他一手狠狠格开杀手持刀的胳膊,那动作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另一只手猛地将完全吓呆的屿屿捞起死死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完全挡住杀手的攻击线路。 “噗嗤!” 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细微却恐怖。 靳卫砚的后背肩胛骨下方瞬间飙出一线刺目的鲜血。 杀手见一击未能毙命目标,眼中凶光更盛,反手又是一刀,直刺靳卫砚护着孩子的腰腹。 “啊!”四周尖叫四起! 靳卫砚眼中戾气暴涨。 他抱着孩子无法灵活躲避。 就在这生死关头! 他眼中狠色一闪,竟不顾自己,猛地矮身将屿屿的身体往下方绝对安全的空隙塞去,用自己的身体硬挡向那致命一刀。 “靳卫砚!!!” 第一百九十六章 界限 温以南的尖叫撕心裂肺! 靳卫砚猛地侧身,刀刃险险擦过他腰侧,带出一道血线!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未停! 他抱着屿屿就地一滚,同时厉吼:“动手!” 埋伏在人群中的保镖瞬间暴起! 混乱被迅速控制。杀手被死死按在地上,口罩被扯下,露出一张陌生的扭曲的脸。 屿屿在靳卫砚怀里放声大哭。 “孩子!”温以南踉跄着扑过来,一把将屿屿夺回,紧紧抱住,浑身都在发抖,“屿屿!屿屿不怕!妈妈在!妈妈在!” 她检查着孩子,确认无恙,巨大的后怕让她几乎虚脱。 靳卫砚捂着腰侧的伤口,鲜血从指缝渗出,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苍白。 他看着温以南抱着孩子,眼中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他视若无睹的冰冷。 “以南……”他声音嘶哑。 温以南猛地抬头,“靳卫砚!又是你!为什么你永远知道?为什么你永远要插手我的事?你监视我?连孩子都不放过?!” 她的指控尖锐刺耳。 靳卫砚心口像被狠狠捅了一刀,比腰上的伤更痛:“U盘……线索……我怕来不及……” “够了!”温以南打断他,抱着孩子后退一步,仿佛他是瘟疫,“靳总的情报,我受不起!你的保护,我更不需要!离我的孩子远点!离我远点!” 救护车和警笛声由远及近。 靳卫砚看着温以南抱着孩子,在安保簇拥下迅速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医护人员围上来为他包扎,他推开,踉跄着走向自己的车,背影孤绝。 沈峰处理完现场,追上来:“靳总!您的伤!” “死不了。”靳卫砚声音冰冷,“查那个杀手,挖出秦菲!还有,温家那边,推一把,让他们快点完蛋!” 医院VIP病房外。 靳卫砚腰缠绷带,脸色依旧苍白,却固执地守在走廊。 温以南在里面陪孩子做检查。 门开了,温以南走出来,看到靳卫砚,眼神瞬间结冰:“靳总,这里是医院,不是战场。孩子没事,你可以走了。” “以南,我们谈谈。”靳卫砚上前一步,带着从未有过的恳切,“关于瑞士袭击,关于秦菲,关于……你母亲。” 最后三个字让温以南身体一僵。 “我查到了些东西,可能和杜阿姨的车祸有关。”靳卫砚拿出一个修复好的旧式录像带拷贝,“在云溪镇找到的,有人见过杜阿姨和……我母亲。” 温以南瞳孔骤缩,死死盯着他手中的U盘:“你又查我?靳卫砚,你到底想干什么?用我母亲的死来施舍你的愧疚吗?!” “不是施舍!”靳卫砚急切道,“是真相!当年的事,靳家有罪!我母亲或许也并非无辜!胡秀雅的口供指向我大哥靳卫明!杜阿姨可能是发现了他们和苏家的非法交易才……” “够了!”温以南厉声打断,胸口剧烈起伏,“真相?靳卫砚,你现在跟我谈真相?太迟了!无论真相是什么,靳家手上沾着我母亲的血,这是事实!你母亲对我母亲的伤害,也是事实!你凭什么觉得,一段录像,几句口供,就能抵消这一切?!” 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U盘,眼神如刀:“东西我收下,这是我应得的线索。但靳卫砚,我们之间,除了仇恨和清算,什么都不剩!别再出现在我和孩子面前!否则,我不介意让靳氏也尝尝南风的手段!” 她转身走进病房,重重关上门。 靳卫砚僵在原地,录像带的冰冷外壳仿佛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痛。 她的恨意,如此清晰,如此决绝。 温氏集团宣告破产清算,如同一场盛大的葬礼。 温董在ICU苟延残喘,温以恒因故意伤人非法集资等多项罪名被正式批捕。 温家老宅被查封。 南风资本在温以南的铁腕运作下,鲸吞了温氏最有价值的几块核心资产,一战成名。 靳氏顶楼办公室。 沈峰汇报:“温小姐动作很快,温氏残余被清扫干净。另外,秦菲的线索断了,那个杀手是死士,什么也问不出。” 靳卫砚看着窗外,眼神沉寂。 温家的覆灭没有带来丝毫快意,只有更深的空茫。 他拿起手机,点开一个加密相册,里面是几张偷拍的温以南和孩子模糊的侧影。 “瑞士银行保险箱里带出的黄铜钥匙,查清楚了吗?” “还在查,关联信息很少,指向一个早已注销的海外信托,可能和杜夫人有关。” 靳卫砚沉默片刻:“把钥匙相关的所有信息,匿名发给孙哲。” “靳总……”沈峰欲言又止。 “照做。”靳卫砚声音疲惫,“她需要,就给她。” 这是他唯一还能为她做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递上她需要的工具,不署名,不求回应。 一场顶级科技峰会晚宴。 温以南作为新贵,是绝对焦点。 她穿着银色流苏礼服,冷艳逼人,与人谈笑风生,眼底却无一丝温度。 季屿川作为重要技术顾问,陪伴在侧。 靳卫砚步入会场,目光瞬间锁定她。 他看到她与季屿川低语,季屿川的手虚扶在她腰后。妒火瞬间燎原! 他大步走过去,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瞬间安静。 “温总,恭喜。”靳卫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锐利地刺向季屿川放在温以南腰后的手,“南风发展迅猛。” 温以南抬眸,眼神疏离:“靳总过奖。托靳总的关照。” 她刻意咬重“关照”二字。 季屿川微笑:“靳总气色不错,伤好了?” 靳卫砚眼神一寒,无视季屿川,只盯着温以南:“孩子……还好吗?” 温以南眼神瞬间结冰:“很好,不劳靳总费心。靳总与其关心别人家孩子,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好大嫂胡秀雅?听说她精神失常,在疗养院闹得厉害?” 靳卫砚瞳孔一缩! 胡秀雅被他秘密关押,温以南怎么知道?! “我的家事,不劳温总挂心。”靳卫砚声音冷硬。 “彼此彼此。”温以南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带着淬毒的警告:“靳卫砚,看好你靳家的人。再敢把手伸向我的孩子,我不介意让胡秀雅的下场,成为靳氏明天的头条新闻!” 说完,她优雅转身,挽住季屿川的手臂:“季工,我们去见见李部长。”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防备 靳卫砚僵在原地,温以南耳畔冰冷的警告如同毒蛇缠绕。 她知道胡秀雅在他手里!她竟有如此手段! 这份认知让他心惊,也让他心头的绝望更深。 她对他,只有防备和利用。 南风资本办公室。 温以南看着孙哲送来的匿名邮件附件。 关于那把黄铜钥匙的调查报告。 指向一个早已被遗忘的杜薇以温以南名义设立的微型海外信托,资金量很小,但里面存着几封杜薇亲笔写的信。 “瑞士。”温以南指尖敲着桌面。她需要亲自去一趟。 机场VIP候机室。 温以南闭目养神。一个熟悉的气息靠近。 她猛地睁眼。 靳卫砚站在她面前,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手里拎着一个印着知名童装品牌LOGO的纸袋。 “去哪?”他问,声音低沉。 温以南眼神冰冷:“靳总,跟踪上瘾了?” “瑞士。”靳卫砚自顾自地说,“正好,我也要去处理点事。” 他不由分说地把纸袋放在她旁边的空位上,“给孩子的。新的安全座椅和几件衣服。” 温以南看都没看那袋子:“拿走。我的孩子,不需要靳总的东西。” “需要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靳卫砚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温以南,瑞士不安全。秦菲还在暗处。我的人……” “靳卫砚!”温以南猛地打断他,怒火中烧,“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的安全,我孩子的安全,我自己负责!不需要你假惺惺地安排什么保镖!你的人?我更信不过!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保护!那只会让我恶心!”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靳卫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下颚线绷紧。 他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候机室的气氛降至冰点。 “你就这么恨我?”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恨?”温以南冷笑一声,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靳总太抬举自己了。恨需要感情。我对你,没有恨,只有……无关。” 她站起身,拎起自己的包,看都没看那个童装纸袋:“麻烦让让,我要登机了。” 靳卫砚没有动,高大的身影堵在过道。 温以南毫不退让地迎视着他冰冷的视线。 几秒后,靳卫砚侧身让开,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痛楚和无力。 温以南目不斜视地走过,一次都没有回头。 飞机落地,温以南拿到了保险箱。 街角阴影里,靳卫砚靠在一辆黑色轿车旁,默默看着她走出来。 他知道她拿到了什么,看到她眼中更深的冰冷和恨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温以南也看到了他。 她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车。 “拿到了?”靳卫砚开口,声音干涩。 温以南脚步未停:“靳总消息真灵通。” “里面……有我母亲的事?”靳卫砚追问。 温以南拉开车门的手顿住,回头看他,眼神嘲讽而冰冷:“靳卫砚,你母亲怎么死的,你该去问你那好大哥靳卫明!或者问问靳家,当年给她用了什么药!至于我母亲为什么会有这些?因为她太善良!善良到引狼入室,最后被你们靳家啃得骨头都不剩!” 她坐进车里,重重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靳卫砚僵在原地,温以南的话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 药?母亲…… 不是病逝?是靳卫明?!巨大的震惊和滔天的愤怒瞬间淹没了他! 靳家位于瑞士的疗养院突发“意外”。 被严密看管的胡秀雅,竟在工作人员“疏忽”下,打伤护士逃跑了! 同时失踪的,还有被靳卫砚送来疗养实则变相保护的晨晨! 消息传到国内,靳卫砚震怒! “废物!”他一脚踹翻办公椅,“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疯女人和晨晨找出来!她背后一定有人!” 沈峰脸色凝重:“靳总,疗养院有内鬼。胡秀雅逃跑前,接触过一个匿名加密号码,技术追踪失败。她很可能……和秦菲联手了。” 靳卫砚眼神阴鸷得吓人。 胡秀雅和秦菲,两个疯子! 她们的目标,除了报复他,现在最可能的就是温以南和孩子! 他立刻拨打温以南的电话,一遍又一遍,无人接听!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温以南刚带着从瑞士取回的关键证据回到国内,还没来得及部署,就被困在了郊外一个废弃仓库。 胡秀雅像个疯婆子,用枪指着被绑在椅子上的晨晨,晨晨吓得小脸惨白,瑟瑟发抖。 秦菲则戴着面具,站在阴影里,声音经过处理。 “温总,又见面了,钥匙拿到的东西,交出来,还有,给靳卫砚打电话,让他一个人来,否则……”她示意了一下胡秀雅,胡秀雅立刻用枪狠狠戳了一下晨晨的头,晨晨发出压抑的哭声。 温以南强迫自己冷静:“秦菲,你要的东西可以给你。放了孩子,他是无辜的。” “无辜?”秦菲怪笑,“他身上流着靳家的血,就不无辜!少废话!东西!打电话!” 温以南看着惊恐的晨晨,深吸一口气,拿出那个装着日记本和信的文件袋:“东西在这。” 她缓缓拿出手机。 就在这时,仓库大门被猛地撞开!刺眼的车灯照射进来! “警察!放下武器!” 混乱瞬间爆发!胡秀雅尖叫着朝警察开枪!秦菲则像鬼影一样扑向温以南,目标是她手中的文件袋! “砰!砰!”枪声响起! 温以南被扑倒在地,文件袋脱手!秦菲的手刚碰到袋子,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她的手腕上!她惨叫一声! 混乱中,一道黑影不顾一切地冲向被胡秀雅当作人质挡在身前的晨晨! 是靳卫砚! 他不知何时潜入了! “小叔!”晨晨哭喊。 “找死!”胡秀雅调转枪口对准靳卫砚! “不要!”温以南下意识地惊呼! 靳卫砚眼中只有孩子,他扑过去,用身体撞开胡秀雅,死死抱住晨晨滚倒在地! “砰!”枪响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人质 靳卫砚身体猛地一震! 血花在他肩胛骨附近炸开! 他闷哼一声,却将晨晨护得更紧。 警察迅速控制住受伤的胡秀雅和秦菲。 温以南从地上爬起,脸色苍白。 她看着靳卫砚抱着晨晨,肩头鲜血淋漓,眼神复杂难辨。 靳卫砚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找到她,第一句话是:“你……没事吧?” 温以南抿紧唇,没有回答。 她走过去,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袋,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她用命换来的,扳倒靳家的关键。 医护人员冲进来。靳卫砚被抬上担架,目光却始终锁在温以南身上,带着失血的虚弱。 “以南……证据……能……给我看看吗?关于……我母亲……” 温以南抱着文件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清冷如霜:“靳卫砚,这是杜薇女士的遗物,与你无关,你母亲的事,是你靳家的罪孽,自己去查,至于你救晨晨……” 她顿了顿,声音毫无波澜,“那是你靳家的事。” 她转身,抱着文件袋,在警察的护送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仓库。 晨晨的哭声,靳卫砚绝望的目光,都被她抛在身后。 阳光刺眼。温以南坐进车里,紧紧抱着怀中的文件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靳卫砚的血,晨晨的哭声,仓库的硝烟…… 一幕幕在脑中闪过。 心口某个地方,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但很快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她拿出手机,拨通孙哲的电话,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孙总监,启动A计划,目标,靳氏集团。” 南风资本顶层,气氛肃杀。 温以南将杜薇的日记本和信件复印件重重拍在孙哲面前:“A计划启动!目标是靳氏集团核心资产启明科技!利用杜女士留下的线索,深挖靳卫明时期与苏家的非法交易资金漏洞!联系所有能接触到的靳氏小股东,收购或合作!我要在三个月内,让启明科技易主!” 孙哲看着那些泛黄的纸张,如同握着核弹按钮:“温总,这等于向靳氏全面宣战!靳卫砚……” “他挡不住!”温以南眼神如冰刃,“按计划执行!另外,放出风声,就说南风掌握了靳氏前董事长夫人非正常死亡的证据,以及靳卫明涉嫌谋害杜薇的关键线索。” 消息如同飓风席卷商界!靳氏股价应声暴跌! 医院VIP病房。 靳卫砚刚处理完枪伤,脸色苍白。 沈峰焦急汇报:“靳总!南风动手了!温小姐直接针对启明!还放出了关于大少爷和杜夫人的消息!股价崩盘!” 靳卫砚猛地坐起,牵动伤口,剧痛让他闷哼,眼底却是更深的痛:“她……真的动手了……” 他拿起手机,拨打温以南的电话,毫不意外被挂断。 他编辑信息:「以南,启明不能动!那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你要什么,我们可以谈!」 信息石沉大海。 几小时后,沈峰表情古怪地进来:“靳总,温小姐……派人送了东西来。” 一个没有署名的文件袋。靳卫砚急切打开。 里面是一份冷冰冰的“南风资本收购启明科技意向书”草案,以及……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他在机场被温以南拒绝后,遗留在候机室座位上的那个童装纸袋,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旁边。照片背面,一行打印的宋体字: 靳卫砚看着垃圾桶旁那个刺眼的纸袋照片,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咳出一口血沫!她不仅拒绝,还将他的心意如此践踏! 这份羞辱,比子弹更痛! 靳卫砚不顾医生阻拦,强行出院,驱车直冲南风资本。 他闯进温以南的办公室,门被保镖挡住。 “温以南!你出来!”他声音嘶哑,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和压抑的怒火。 办公室门开了,温以南一身利落套装,眼神冰冷:“靳总,擅闯他人公司,我可以报警。” “报警?”靳卫砚推开保镖,逼近一步,眼底布满血丝,“好啊!让警察看看,你是怎么利用一个母亲的血泪遗书,去摧毁她曾经怜悯过的那个孩子最后的念想!” 温以南瞳孔微缩,随即冷笑:“靳卫砚,收起你那套悲情牌!启明科技沾着我母亲的血!它建立在靳卫明和苏家的肮脏交易上!是你母亲悲剧的源头之一!我毁掉它,天经地义!” “那你冲我来!”靳卫砚低吼,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启明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是小砚在那个地狱里唯一的光!你要报复靳家,要我的命都可以!别动启明!算我求你!”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 办公室外,员工噤若寒蝉。 温以南看着他苍白的脸,肩头隐约渗血的绷带,还有眼中那近乎破碎的哀求,心尖猛地一刺。但杜薇日记里母亲虚弱的字迹,冰冷的恨意瞬间回笼。 “求我?”温以南的声音淬着冰,“当年我母亲被你们靳家逼得走投无路时,可有人求过你们高抬贵手?靳卫砚,你的哀求,一文不值!滚出去!否则,我不介意让保安请靳总出去,明天的头条会很精彩。” 靳卫砚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刻进骨血里。几秒后,他颓然转身,高大的背影踉跄了一下,透着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靳卫砚颓废地回到私宅。 沈峰面色凝重地递上一个匿名寄来的老式录音带:“靳总,门卫收到的,没有寄件人。” 靳卫砚皱眉,放入播放器。 刺啦的电流声后,响起声音: 接着是另一个年轻女人刻薄的声音:「杜小姐,您别费心了,二少爷这病……夫人说了,靳家的孩子没那么金贵,药渣子熬熬就行,新药……得紧着大少爷用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克扣治疗 杜薇压抑着愤怒:「这是什么话!孩子高烧不退!这药不对症!耽误了要出人命的!」 录音戛然而止! 靳卫砚如遭雷击! 母亲……靳家……连他儿时生病,都被克扣治疗?! 杜薇阿姨……她真的在靳家那个地狱里保护过他! 而靳家……连他一个孩子的命都不在乎! 巨大的悲恸和愤怒几乎将他撕 裂。 他对靳家最后一丝残留的复杂情感,彻底化为灰烬,他猛地砸了播放器。 “查!当年所有经手我儿时用药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温以南前往临市参加一个重要并购签约仪式。 行至偏僻的跨海大桥时,几辆无牌越野车突然前后包夹。 “温总!有埋伏!”司机惊叫。 枪声骤起!子弹打在防弹车身上砰砰作响。 对方火力凶猛,显然有备而来。 “冲过去!”温以南厉喝,脸色紧绷。 是秦菲残余势力?还是靳家的反扑? 司机猛踩油门,试图撞开包围。 一辆越野车不要命地斜插撞来。 千钧一发之际。 一辆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从侧面高速冲出,狠狠撞向那辆斜插的越野车。 “轰!”剧烈碰撞。 黑色轿车车头尽毁,但也为温以南的车争取了缝隙,司机趁机冲出包围圈。 温以南惊魂未定,透过后窗看到那辆解围的黑色轿车里,驾驶座上的人抬起头——是季屿川!他额头有血,隔着破碎的车窗,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温以南心头剧震!他怎么会在这里?! 安全抵达签约酒店。 温以南立刻拨通季屿川电话,声音冰冷:“季工,解释,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季屿川声音温和,带着一丝虚弱:“以南,你没事就好,我正好去临市拜访一位材料学教授,路上看到有车不对劲,像是冲你去的,来不及通知就……” “是吗?”温以南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季工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瑞士袭击龙湾游艇会还有今天的截杀,你似乎总能恰好在场,或者恰好掌握关键信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以南,你在怀疑我?”季屿川的声音带着受伤,“我只是担心你,靳卫砚不可信,他背后是吃人的靳家!而我,只想帮你,保护你。” “保护?”温以南冷笑,“季屿川,收起你的好意,我的安全,我自己负责,至于你……”她顿了顿,“最好真的只是巧合,签完约,我们谈谈。” 挂断电话,温以南眼神冰冷。 季屿川,你到底是谁? 深夜,靳卫砚被一个加密号码的疯狂来电惊醒。 听筒里是胡秀雅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怪笑:“靳卫砚!你侄子在我手上!晨晨!听听你侄子的声音!” 背景里传来晨晨惊恐的哭声:“小叔!小叔救我!” 靳卫砚瞬间血液凝固!“胡秀雅!你敢动晨晨一根头发!我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胡秀雅疯狂大笑,“我现在还不够生不如死吗?!都是你!还有温以南那个贱人!听着!想要你侄子活命,明天中午12点,一个人,带着五千万现金,到西郊废弃化工厂!晚一分钟,或者敢报警带人……你就等着收尸吧!记住!一个人来!我要看着你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求我!” 电话被挂断! 靳卫砚握着手机,指节捏得发白,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杀意。 晨晨的哭声还在他耳边回荡。 沈峰冲进来:“靳总!追踪到了!信号源在西郊!” “准备现金。”靳卫砚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我一个人去。” “靳总!太危险了!胡秀雅疯了!还有秦菲……” “照做!”靳卫砚打断他,眼神决绝,“晨晨不能有事。” 西郊废弃化工厂,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 靳卫砚孤身一人,拎着一个沉重的钱箱,走进空旷的厂房。阳光从破败的屋顶缝隙射下,形成诡异的光柱。 “我来了!钱在这!放了他!”靳卫砚厉喝。 “哐当!”高处一个铁笼子被放下,里面正是被绑着堵着嘴的晨晨! 胡秀雅如同厉鬼般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举着一把枪,对准笼子里的晨晨,脸上是扭曲的快意:“跪下!靳卫砚!像条狗一样跪下!磕头!求我!” 靳卫砚眼神冰寒刺骨:“胡秀雅,放了他,钱是你的。” “跪下!”胡秀雅尖叫,手指扣上扳机! 靳卫砚牙关紧咬,为了晨晨……他膝盖微曲。 就在这时! “砰!”一声枪响! 子弹不是射向晨晨,而是精准地打在胡秀雅持枪的手腕上!枪脱手飞出! “啊!”胡秀雅惨叫! 一道身影从厂房的通风管道口敏捷滑下!是温以南!她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女士手枪,眼神冷冽如冰! 靳卫砚震惊地看着她:“以南?!你怎么……” “闭嘴!”温以南厉声打断,枪口稳稳指向捂着手腕惨叫的胡秀雅,“胡秀雅,你被捕了!外面全是警察!” 她话音刚落,警笛声由远及近! 胡秀雅怨毒地盯着温以南:“贱人!又是你!你……” 温以南根本不看她,对靳卫砚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救你侄子!” 她出现,只为阻止胡秀雅伤害无辜的孩子,并非为了救靳卫砚。 靳卫砚猛地回神,冲向铁笼。 “小叔!”晨晨的哭喊撕心裂肺。 “你敢!”胡秀雅忍痛扑向掉落的枪,却被温以南再次举枪逼退。 “别动!”温以南眼神如刀。 靳卫砚迅速解开绳索,抱起晨晨:“没事了,小叔在这!” “贱人!装什么好人!”胡秀雅不顾手腕剧痛,怨毒地盯着温以南,“你不也想让他靳卫砚死吗?装模作样!” 温以南枪口纹丝不动:“我对靳家的死活没兴趣,但你的枪指着孩子。” 靳卫砚抱着晨晨站起,看向温以南,声音沙哑:“以南,谢……” “闭嘴!”温以南厉声打断,“快带他走!这里脏得很,我看着恶心!”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胡秀雅突然疯狂尖叫,“秦小姐!她拿到了瑞士的东西!不能让她……” 话音未落,警察已如潮水般涌入。 “胡秀雅!放下武器!你被捕了!” 混乱中,温以南冷冷扫了一眼被按倒在地仍歇斯底里的胡秀雅,转身欲走。 “以南!”靳卫砚抱着受惊的晨晨,急切追问,“秦菲在哪?她知道什么?!” 温以南脚步未停,只抛下一句冰冷的回答,消失在警察身后:“管好你自己,你的好大嫂刚刚喊的,可是秦小姐。” 靳卫砚心头剧震!秦菲和胡秀雅果然联手! 那季屿川…… 第二百章 别怕,有我在 靳卫砚抱着晨晨冲出化工厂,温以南早已不见踪影。 胡秀雅的尖叫在耳边:“秦小姐!她拿到了瑞士的东西!” “查季屿川!所有行踪!特别是他和秦菲可能的关联!”靳卫砚声音淬冰。 他低头看受惊的晨晨,“别怕,小叔在。” 南风总裁办。 孙哲:“靳氏启明股价持续暴跌,小股东开始动摇。 另外,匿名邮件收到了靳卫明海外洗钱的补充证据链。” 温以南指尖划过屏幕,是靳卫砚未接来电的提示。 “匿名?查来源了吗?” “IP跳转多次,最终指向……海外代理,手法专业,像刻意隐藏。”孙哲停顿,“像……靳卫砚的人。” 温以南冷笑:“猫哭耗子。按计划,继续施压。” 她手机震动,陌生号码:「瑞士取回的证据,秦菲未死,季屿川背景存疑,小心。」 温以南瞳孔微缩,删除。 靳卫砚,同样的把戏。 高端幼儿园门口。 温以南接屿屿放学,屿屿兴奋地指着不远处:“妈妈!晨晨哥哥!” 靳卫砚牵着晨晨,站在车旁。 他大步走来,无视温以南的冷脸,蹲下与屿屿平视,声音罕见柔和:“屿屿,你好。我是……靳叔叔。” 他变魔术般拿出一个最新款智能玩具车,“送给你。” 屿屿好奇地看着,没接,温以南挡在中间:“靳总,不必。” “孩子喜欢。晨晨也有同款,他们可以一起玩。” 他看向屿屿,“屿屿想和哥哥一起玩车吗?” 屿屿犹豫地看妈妈。 “不想。我们回家。” 她转身离开。 靳卫砚看着她的背影,晨晨小声问:“小叔,屿屿妈妈为什么讨厌你?” 靳卫砚苦笑:“因为……小叔做了很多错事。” 科技慈善晚宴。 温以南一袭黑裙,气场全开。季屿川陪伴在侧,温文尔雅。 靳卫砚入场,身边竟跟着一位明艳动人的陌生女郎——苏蔓,海外归来的新锐画家,苏家旁支。 “靳总,这位是?”有人问。 靳卫砚目光锁住远处的温以南,语气平淡:“苏蔓小姐,合作伙伴。” 苏蔓巧笑嫣然,自然地挽住靳卫砚手臂:“卫砚太客气了,我们两家可是世交。” 她声音不小,引得温以南侧目。 “苏家?和靳家关系匪浅。” 温以南面无表情,抿了口酒,靳卫砚摆脱苏蔓,径直走向温以南。“聊聊?” “没空。” “关于季屿川。”靳卫砚压低声音,“他在瑞士银行的账户,有大额不明资金流入,时间点……在龙湾游艇会之前。” 温以南终于看他,眼神锐利:“证据?” “正在查。匿名邮件,是你发的?”靳卫砚紧盯着她。 温以南嗤笑:“靳总想象力丰富。” 她转身走向季屿川,笑容明媚:“季工,跳支舞?” 靳卫砚看着舞池中默契的两人,苏蔓再次贴上来:“卫砚,我们也去跳舞吧?” “离我远点。” 深夜,温以南公寓楼下。 靳卫砚的车静静停着。 他看见温以南房间的灯亮起,才下车,将一个印着某昂贵儿童药logo的袋子放在门卫处。 “给温总,孩子上次受惊,安神的。”他简短吩咐。 门卫认得他,犹豫着收下。 第二天,温以南拿到袋子,看都没看,直接扔进垃圾桶。 这一幕,被尾随而至、想制造“偶遇”的苏蔓用手机拍下。 南风与靳氏争夺城东核心地块。 竞标现场,火药味十足。 靳氏代表沈峰报价后,温以南志在必得,举牌:“南风,加价15%。” 全场哗然。靳卫砚亲自到场,坐在后排阴影里。 主持人:“靳氏,跟吗?” 沈峰看向靳卫砚,靳卫砚微不可察地摇头。 沈峰艰难开口:“靳氏……放弃。” 温以南胜出,却无喜色,她冷眼扫过靳卫砚的方向,他在让她?施舍?羞辱! 苏蔓个人画展,冠冕堂皇打着“靳氏文化基金支持”名号。 媒体长枪短炮对准靳卫砚与苏蔓。 “靳总亲自站台,苏小姐真是好福气!” “听说两位青梅竹马,苏小姐这次回国,是为靳总?” 苏蔓羞涩一笑,看向靳卫砚:“卫砚一直很照顾我。” 靳卫砚皱眉想澄清,却被记者围住。一张角度刁钻的照片拍下,仿佛他深情凝视苏蔓。照片瞬间登上财经娱乐头条:「靳总新欢?苏家千金或成靳氏新女主人!」 温以南在办公室看到推送,手指收紧,屏幕暗下。 她拨通内线:“孙哲,针对靳氏地产板块的收购方案,提前启动。” 屿屿突发高烧入院。 温以南守在病床边,疲惫不堪,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靳卫砚提着保温桶,风尘仆仆。 “出去。”温以南声音沙哑。 靳卫砚放下保温桶:“我托人找的老中医开的方子,温和退烧,对孩子好。” 他看着温以南眼下的青黑,“你歇会儿,我看着。” “不需要。”温以南挡在床前。 “妈妈……水……”屿屿迷迷糊糊呓语。 温以南立刻转身照顾。靳卫砚默默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她迟疑一瞬,接过。 喂完水,屿屿安稳睡去。 病房内一片寂静。 靳卫砚低声道:“季屿川账户的资金来源查到了,指向一个离岸公司,背后……有苏家的影子。他和秦菲,可能都是苏家棋子,苏蔓接近我,也是计划一环。” 温以南没回头,声音很轻:“为什么告诉我?” “不想你再有危险。”靳卫砚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苏家的目标,是你手里的证据,还有……搞垮靳氏和我。” 温以南沉默良久:“东西在我这里,谁也别想拿走。至于你和苏家……狗咬狗,我乐见其成。” 语气依旧冷,但少了些刺骨的冰。 靳卫砚心中微动:“苏蔓的事,是媒体乱写。我和她……” “与我无关。”温以南打断,却也没再赶他走。 靳卫砚静静坐在角落,守着她们母女,直到天亮。 温以南趴在床边睡着时,他轻轻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屿屿病愈出院当天。 地下车库,温以南刚解锁车门,一辆面包车疾驰而来! 车门拉开,两个蒙面人直扑屿屿! 第二百零一章 苏小姐,请自重 “屿屿!”温以南目眦欲裂! 一道黑影更快!靳卫砚不知从哪里冲出,狠狠撞开一个绑匪,将屿屿紧紧护在怀里! 另一绑匪的刀划过靳卫砚手臂,鲜血直流! “靳卫砚!”温以南惊呼。 警笛声由远及近,绑匪见势不妙,跳上车仓皇逃窜。 靳卫砚抱着吓哭的屿屿,手臂血流如注,脸色苍白,却对温以南扯出一个笑:“没事了。” 温以南看着他流血的伤口,与你无关堵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颤抖着手去捂他的伤口:“你疯了?” 靳卫砚看着她眼中的慌乱和一丝心疼,觉得这刀挨得值。 “为你和孩子……值得。”他声音虚弱,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救护车上,屿屿紧紧抓着靳卫砚没受伤的手指,依赖地靠着他。 温以南看着这一幕,心乱如麻。恨意的高墙,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靳卫砚病房。 苏蔓捧着一大束花,妆容精致:“卫砚!吓死我了!伤得重不重?” 她旁若无人地坐到床边,想碰靳卫砚的手。 靳卫砚猛地抽回手,眼神冰冷:“苏小姐,请自重。” 苏蔓僵住。 这时,温以南牵着屿屿出现在门口。屿屿挣脱妈妈的手,跑到靳卫砚床边:“叔叔!还痛吗?” 靳卫砚眼神瞬间柔和:“不痛,看到屿屿就好了。” 温以南看着苏蔓难看的脸色和靳卫砚的冷淡,心中莫名一松,语气却平淡:“孩子非要来看你。谢了。”她放下果篮,准备带屿屿走。 “以南!”靳卫砚急喊,“再坐会儿?屿屿刚来……” 苏蔓突然插话,带着委屈:“卫砚,伯母以前最喜欢我炖的汤了,我明天……” “苏蔓!”靳卫砚厉声打断,目光如刀,“我母亲的事,轮不到你提!出去!” 苏蔓脸色煞白,捂着脸跑了。 病房只剩三人。 屿屿好奇地问:“叔叔,那个阿姨为什么哭?” 靳卫砚摸摸她的头:“因为她做错事了。” 他看向沉默的温以南,眼神带着恳求和期待。 温以南别开脸:“你休息吧。” 但离开的脚步,明显慢了许多,靳卫砚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万里长征,总算看到一丝光亮了。 他拿起手机:“沈峰,收网,苏家那边,可以动了,还有,季屿川,盯死他。” 靳卫砚病房。 沈峰:“苏家几个关键项目被曝违规,资金链断裂,苏蔓父亲急召她回去。” 靳卫砚冷笑:“不够,继续施压,逼他们吐出和季屿川勾结的证据。” 他看向手机里温以南的号码,犹豫片刻,发信息:「屿屿吓到了吗?需不需要心理医生?我认识很好的儿童专家。」 温以南没回,靳卫砚烦躁地扔开手机。 南风新品发布会。 温以南在台上侃侃而谈。闪光灯聚焦。 突然,后排站起一个女记者,语出惊人:“温总!传闻靳氏总裁靳卫砚先生为救您女儿身受重伤,请问你们是否旧情复燃?南风对靳氏的狙击是否因此暂停?” 全场哗然!镜头对准温以南。 温以南眼神瞬间冰冷:“私人问题,不予置评,南风的商业决策,不受任何私人感情影响。” “那您如何解释靳总多次出现在您和孩子身边?”女记者咄咄逼人,“有照片显示您深夜在靳总病房逗留!” 靳卫砚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声音冷冽如刀:“谁给你的胆子,骚扰她?” 他大步走上台,无视众人,直接夺过提问记者的话筒砸在地上!“保安!清场!” 混乱中,靳卫砚护住温以南离场。 他低头在她耳边,气息灼热:“别怕,我在。” 温以南猛地推开他,眼神如冰:“靳卫砚!又是你安排的?苦肉计加上舆论绑架?” 靳卫砚愕然:“不是我!那记者……” “够了!”温以南甩开他的手,“离我远点!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麻烦!” 靳氏顶楼。 沈峰引荐一位干练优雅的女子:“靳总,新聘的公关危机顾问,林薇小姐,处理过多次棘手舆情。” 林薇微笑伸手:“靳总,久仰,我会尽快平息记者会风波。” 靳卫砚心不在焉:“嗯,你看着办。” 他满脑子都是温以南厌恶的眼神。 林薇目光扫过他桌上温以南的模糊偷拍照,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温以南带屿屿去海岛度假散心。 私人沙滩,屿屿堆沙堡。温以南闭目养神。 “妈妈!靳叔叔!”屿屿惊喜喊道。 温以南睁眼,靳卫砚穿着休闲装,正蹲在屿屿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海螺。 “送给屿屿。” 温以南太阳穴直跳:“靳卫砚!你跟踪我们?” “巧合。”靳卫砚面不改色,“靳氏在这有酒店项目,视察。” 他看向温以南,“这片海域很美,适合放松,你……瘦了。” “托靳总的福,麻烦不断。”温以南起身要带屿屿走。 “等等!”靳卫砚拿出一个小盒子,“给屿屿的,定位报警手环,防水,上次的事……我怕。” 他眼神真诚。 温以南看着手环,又看看屿屿期待的眼神,沉默片刻,接过来:“仅此一次,别再出现。” 靳卫砚看着她们走远,嘴角微扬。林薇从远处树后走出:“靳总,温小姐似乎没那么抗拒了?” 靳卫砚眼神瞬间冷厉:“林顾问,你的工作是处理舆情,不是窥探我的私事。” 深夜,温以南酒店房间。 屿屿睡熟,门铃响。 温以南开门,是酒店经理,神色尴尬:“温总,抱歉打扰,靳总那边……林薇小姐说靳总醉酒,指名要您过去……” 温以南皱眉:“让他助理照顾。” 经理:“林小姐说……靳总一直喊您的名字,怕出事……” 温以南犹豫片刻,还是去了隔壁套房。 门虚掩着。 她推门进去,只见靳卫砚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衬衫微乱。 林薇正俯身,拿着湿毛巾,姿势暧昧,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你们在干什么?!”温以南声音冰冷。 林薇惊慌站直:“温总?靳总喝多了,我照顾他……” 靳卫砚闻声睁开眼,看到温以南,眼中闪过惊喜:“以南?” 他挣扎想站起,却醉得踉跄。 第二百零二章 他是为了孩子 温以南看着林薇凌乱的发丝和靳卫砚敞开的领口,怒火中烧:“靳总好兴致!林顾问照顾得很周到!” 她转身就走。 “以南!不是你想的那样!”靳卫砚彻底清醒,追出去。 “砰!”温以南狠狠甩上门!靳卫砚被关在门外,懊恼地砸墙。 林薇走出来,一脸无辜:“靳总,我……” “滚!”靳卫砚怒吼,“你被解雇了!” 南风办公室。 温以南收到一个匿名快递,里面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复印件。 赫然写着:靳卫砚与温屿屿,生物学父女关系成立率99.99%! 孙哲大惊:“温总!这……” 温以南脸色煞白,捏着报告的手发抖。 手机响起,陌生号码:“温总,礼物收到了?靳总早知道孩子是他的了,接近你们母女,不过是想抢走孩子,报复你搞垮靳氏罢了,你真以为他爱你?” 温以南猛地挂断!心乱如麻。 靳卫砚知道?他的接近……是为了孩子?! 靳卫砚疯狂打温以南电话,被拉黑。 他冲到南风。 “温以南!开门!那晚是林薇设计我!我根本没醉!亲子鉴定是假的!”他在门外喊。 门开了,温以南眼神空洞,把亲子鉴定甩在他脸上:“假的?靳卫砚,你告诉我,屿屿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靳卫砚看着报告,如遭雷击:“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做过。” “不知道?”温以南凄然一笑,“好一个不知道!你接近她,讨好她,就是为了今天?靳卫砚,你真让我恶心!滚!” “以南!你听我解释!”靳卫砚想抓住她。 “别碰我!”温以南后退,眼神决绝如冰,“屿屿是我的命!你敢动她,我跟你同归于尽!” 温以南心神俱疲回到家。季屿川等在她公寓楼下。 “以南,脸色这么差?靳卫砚又纠缠你了?”季屿川关切。 温以南疲惫:“季工,有事?” 季屿川递上一个U盘:“我查到些东西,林薇,是苏蔓的表妹,亲子鉴定和记者会风波,都是苏家指使她做的。目的是离间你和靳卫砚,方便苏家趁乱吞并靳氏残余,也除掉你。” 温以南震惊:“苏家?” 季屿川苦笑:“抱歉,之前隐瞒,我接近你,最初是受苏家所托,监视你,找证据,但……我早就背叛他们了,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温以南如坠冰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废弃码头,冷风呼啸。 温以南约见季屿川:“证据呢?证明你说的。” 季屿川拿出录音笔:“林薇和苏蔓的通话……” 话未说完,几辆车疾驰而来! 苏蔓、林薇带着打手下车! “季屿川!你这个叛徒!”苏蔓尖叫。 林薇怨毒地盯着温以南:“还有你!都是因为你!” 打手围上!混乱一触即发! “砰!”一声枪响!码头灯光大亮! 靳卫砚带着人出现!他举着枪,眼神如鹰隼:“苏蔓!游戏结束了。” 苏蔓狂笑:“靳卫砚!你以为你赢了?秦菲!” 阴影中,秦菲持枪走出,枪口对准温以南!“把瑞士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大家一起死。” 三方僵持,气氛窒息。 秦菲盯着温以南:“东西。” 靳卫砚枪口转向秦菲:“你敢动她。” 温以南看着靳卫砚紧绷的侧脸,又看向季屿川复杂的眼神,心乱如麻。 季屿川突然开口:“秦菲,东西在我这!放了以南!” 他举起一个U盘。 “扔过来!” 季屿川作势要扔,苏蔓尖叫:“别信他!” 电光火石间,季屿川猛地扑向秦菲,同时将U盘扔向海里。 “以南!走!” 枪声大作! “季屿川!”温以南惊呼。 靳卫砚一把将她扑倒在地!“小心!” 混乱中,子弹呼啸!靳卫砚闷哼一声,身体压在温以南身上! 温以南感到温热的液体浸透她的衣服,她惊恐地摸到靳卫砚后背一片黏腻。 “靳卫砚!” 靳卫砚脸色惨白,却对她扯出一个笑:“这次……没迟到……” 他头一歪,失去意识。 警笛声震天,警察包围现场。 温以南抱着昏迷的靳卫砚,他的手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和她的世界。她看着他苍白的脸,一直坚固的恨意堡垒,轰然倒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从未如此清晰的心痛。 “靳卫砚!你不准死!听到没有!我们还没算完账!你不能死!”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崩溃的哭腔。 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医生:“子弹擦过心脏,万幸!靳总意志力惊人,醒了。” 温以南冲进病房。靳卫砚脸色惨白,眼神却第一时间锁住她,声音微弱:“你没事?” 温以南喉咙发紧,强装镇定:“死不了,季屿川替你挡了关键一枪,重伤昏迷。” 靳卫砚眼神复杂:“他……” “为什么替我挡枪?”温以南盯着他,心绪翻涌。 靳卫砚艰难抬手,想碰她,又无力垂下:“本能……怕失去你……和孩子……第三次。” 眼神脆弱坦诚。 温以南心尖剧颤,别开脸:“疯子。” 靳卫砚转入VIP病房。 沈峰带进一位气质温婉、穿着得体的年轻女子。 “靳总,这位是楚玥小姐,楚伯父的女儿,顶尖康复师,楚伯父特意请来照顾您复健。” 楚玥微笑,声音轻柔:“卫砚哥哥,好久不见,伯母以前总夸我细心呢。” 她自然地拿起毛巾要帮靳卫砚擦脸。 靳卫砚皱眉避开:“不用,有护工。” 楚玥手僵住,看向一旁沉默削苹果的温以南,笑容不变:“这位是温小姐吧?辛苦你照顾卫砚哥哥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我专业。” 温以南放下刀,起身:“靳总有人照顾,我公司有事。” 她拿起包就走。 “以南!”靳卫砚急喊,牵动伤口闷哼。 楚玥立刻上前扶他:“卫砚哥哥别动!伤口裂了怎么办?” 她挡住靳卫砚看温以南的视线。 温以南脚步未停,消失在门口。 复健室。 靳卫砚咬牙做器械训练,汗如雨下。 楚玥拿着毛巾和水,温柔鼓励:“卫砚哥哥加油!很快就能恢复的!” 第二百零三章 吻 门开,温以南来送落下的文件。 靳卫砚眼睛一亮,动作都乱了。 楚玥立刻扶住他,身体几乎贴着他,嗔怪:“小心!温小姐,麻烦让让好吗?你在这卫砚哥哥容易分心受伤。” 温以南看着两人紧贴的身体,眼神冷下来,放下文件:“靳总,文件,不打扰你们专业复健。” “以南!等等!”靳卫砚想追,被楚玥死死拉住。 “卫砚哥哥!你的腿不能用力!温小姐会理解的!”楚玥声音带着委屈。 温以南关门声很重。 幼儿园亲子运动会。 屿屿噘嘴:“妈妈,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一起……” 温以南心酸:“妈妈陪你一样很棒。” “温以南?”靳卫砚坐着轮椅,被沈峰推来,眼神期待,“我……路过,屿屿想参加三人项目?” 屿屿眼睛瞬间亮了:“想!叔叔可以吗?” 靳卫砚看向温以南,带着恳求。 楚玥突然出现,提着食盒:“卫砚哥哥!你怎么来这了?医生说你不能劳累!温小姐,你劝劝他呀!” 温以南看着屿屿渴望的眼神和靳卫砚苍白的脸,又看看楚玥,冷笑:“靳总身体金贵,别勉强。屿屿,妈妈带你去玩别的。” “不嘛!我要叔叔!”屿屿哭闹起来。 靳卫砚心疼,推开楚玥的手:“我没事!” 他试图站起,却狼狈地跌回轮椅! “卫砚哥哥!”楚玥惊呼,责备地看向温以南:“你看!都是你!” 温以南抱起大哭的屿屿,看着靳卫砚痛苦又懊恼的脸,心乱如麻:“够了!别折腾了!” 她抱着孩子快步离开,没看到靳卫砚眼中深深的失落。 温以南带屿屿吃儿童餐。 “妈妈,叔叔流血了,他疼吗?”屿屿小声问。 温以南心不在焉:“医生会照顾他。” “温总,真巧。”靳卫砚竟自己推着轮椅过来,笑容勉强,“能拼个桌吗?一个人吃饭……没胃口。” 楚玥如影随形:“卫砚哥哥!医生说你只能吃营养餐!这地方不卫生!” 她看向温以南,“温小姐,你劝劝他呀!” 靳卫砚眼神一冷:“楚玥,我的事,不用你管,要么安静坐下,要么回去。” 楚玥咬唇坐下,委屈巴巴。 靳卫砚小心翼翼给屿屿夹菜:“屿屿尝尝这个。” 屿屿看看妈妈,小声说:“谢谢叔叔。” 温以南沉默吃着,味同嚼蜡。靳卫砚笨拙地剥虾,手不稳,虾掉在桌上。 楚玥立刻拿纸巾想帮他擦手。 温以南突然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屿屿,走。” “妈妈,虾……”屿屿看着靳卫砚剥了一半的虾。 靳卫砚忙把虾放进屿屿小碗:“给屿屿。” 温以南拉起屿屿就走。 靳卫砚看着她的背影,手里还捏着半只虾壳,眼神黯淡。 温以南公寓楼下。 楚玥拦住她,一脸恳切:“温小姐,我们谈谈好吗?卫砚哥哥的复健到了关键期,情绪不稳定会影响恢复,我知道你恨靳家,但能不能暂时放下?他真的很在意你,每次见完你回去,伤口都疼得厉害,整夜睡不着。” 温以南皱眉:“你想说什么?” 楚玥叹气:“我知道我代替不了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但你能不能别刺激他了?就算为了他的身体,暂时假装接受我的照顾?等他好了,我立刻离开!我发誓!” 她眼神真诚得近乎卑微。 温以南看着楚玥,心中五味杂陈。 恨靳卫砚是真,但看着他受苦…… “他的身体,跟我无关。” 她绕过楚玥。 楚玥在她身后轻声说:“温小姐,他昏迷时一直喊你的名字和孩子……” 温以南脚步一顿,没回头,快步上楼。 温以南鬼使神差地深夜来到医院。 靳卫砚病房门虚掩。 她轻轻推门,靳卫砚睡着了,眉头紧锁,似乎梦魇。 “以南……别走……孩子……” 他呓语。 温以南心被揪紧,走近,想替他掖被角。 手腕猛地被抓住! 靳卫砚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带着惊惶未定:“是你?不是梦?” 温以南想抽手:“放开。” 靳卫砚却抓得更紧,用力一拉,温以南猝不及防跌在他身上! “靳卫砚!你干什么!”温以南怒斥。 靳卫砚紧紧抱住她,像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别推开我……求你……我知道错了……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和孩子……”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颈间。 温以南挣扎:“放开!楚玥呢?让她照顾你!” “不要她!只要你!”靳卫砚近乎偏执,带着重伤后的脆弱,他猛地抬头,吻住她的唇! 霸道又绝望。 温以南脑中一片空白,熟悉的触感让她浑身僵硬,忘了反抗。 恨意在炽 热的吻里开始融化…… “卫砚哥哥!你们在干什么!”楚玥的尖叫声在门口响起! 温以南猛地惊醒,狠狠推开靳卫砚!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狂跳不止。 楚玥冲进来,指着温以南,泪流满面:“温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趁他病着……他需要休息!” 靳卫砚眼神瞬间冰冷:“滚出去!” 楚玥难以置信:“卫砚哥哥?!” “我让你滚!”靳卫砚厉喝,目光却紧紧锁着脸色绯红、眼神慌乱的温以南。 温以南看也没看楚玥,转身就跑,像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温以南心神不宁地在办公室。 季屿川坐着轮椅出现,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以南,离靳卫砚远点!” 温以南皱眉:“季工,你好了?” “死不了。”季屿川盯着她,“码头的事,是靳卫砚和苏家斗法,我们都是棋子!楚玥是靳家世交女,更是靳卫砚母亲生前默许的儿媳人选!靳卫砚现在缠着你,不过是因为你手里握着能彻底搞垮苏家和靳卫明的证据!等他利用完你,楚玥就是名正言顺的靳太太!” 温以南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 “胡说?”季屿川冷笑,“你去查查楚家的背景!和靳家捆绑多深!靳卫砚的母亲有多喜欢楚玥!他现在拖着残废的身体缠着你,不过是苦肉计!让你心软,交出证据!等他好了,你觉得他还会要一个满心恨意还带着拖油瓶的你吗?楚玥才是他靳家认可的贤内助!” 温以南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楚玥的话,季屿川的话,还有那个失控的吻交织在一起。 她看着季屿川:“那你呢?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 季屿川眼神一痛:“我承认最初目的不纯,但我现在只想保护你!远离靳卫砚!他只会给你带来灾难!” 第二百零四章 蛇蝎毒妇 医院内。 “卫砚哥哥,慢点!医生说了不能急!”楚玥拿着毛巾和水,亦步亦趋。 “沈峰,”靳卫砚喘着粗气,汗水滑进眼角,“温总今天日程?” 沈峰熟练地汇报:“上午南风高层会议,下午视察新收购的城东科技园,晚上……温氏股权重组庆功宴,在君悦顶层。” 靳卫砚动作猛地一顿,牵扯到伤处,脸色瞬间煞白。 “卫砚哥哥!”楚玥惊呼着要扶。 “别碰我!”靳卫砚挥开她的手,眼神沉得吓人,“股权重组……庆功宴?她拿回来了?” “是的,靳总,温小姐动作很快,最后一笔散股今天上午完成交割,温氏彻底重回她名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堵在靳卫砚胸口。 他本该替她高兴,可这道无形的鸿沟,瞬间拉开了他们本就遥不可及的距离。 他还在泥泞里挣扎,她却已站在云端。 那个庆功宴……他必须去。 “给我准备衣服。”靳卫砚撑着器械站直,语气不容置疑。 楚玥急了:“不行!医生绝对不允许你出院!更别说参加宴会了!卫砚哥哥,你的身体……” “沈峰!”靳卫砚厉声打断她,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楚玥的脸,“送楚小姐回去休息,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我不走!”楚玥眼泪涌了上来,“伯母要是知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 “够了!”靳卫砚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器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吓得楚玥噤声。 “别总提我母亲!她喜欢谁是她的事!我靳卫砚要谁,轮不到任何人,包括你,来置喙!沈峰!” 沈峰立刻上前,“楚小姐,请别让靳总为难。” 楚玥看着靳卫砚决绝冰冷的侧脸,泪水终于滚落,捂着脸跑了出去。 靳卫砚疲惫地闭上眼,复健室的冷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一片惨淡。 手机震动,是负责调查晨晨摔伤事件的助理发来的加密邮件。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 高清监控画面一帧帧滑过。 画面里,晨晨在儿童房门口玩耍,胡秀雅走过去,蹲下,低声说了什么。 晨晨先是茫然摇头,胡秀雅的表情变得严厉,手指用力掐了一下晨晨的胳膊。 晨晨吃痛,小脸皱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胡秀雅又凑近说了几句,眼神逼迫。 晨晨看着楼梯的方向,小身体害怕地瑟缩了一下,最终在胡秀雅严厉的注视下,含着泪,自己走到楼梯口,然后向后倒了下去! 后面就是靳卫砚赶到时看到的景象。 晨晨躺在楼梯下大哭,胡秀雅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冲下去。 靳卫砚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捏得发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全身,压过了伤口的剧痛。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是骇人的猩红风暴。 “备车!回老宅!”声音嘶哑,裹挟着雷霆之怒。 靳家老宅,气氛压抑。 胡秀雅正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昂贵的插花。 “砰!”书房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胡秀雅手一抖,花剪差点掉在地上。 她惊愕回头,看到靳卫砚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他拄着手杖,一步步走进来。 “卫砚?你怎么回来了?医生不是让你……”胡秀雅强作镇定。 “晨晨摔倒,是你干的。”靳卫砚没有一丝疑问,是陈述句。 胡秀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中的花剪哐当掉在大理石地板上。 “你……你说什么胡话!晨晨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 “监控。”靳卫砚把手机狠狠拍在书桌上,屏幕亮着,定格在胡秀雅掐晨晨胳膊的画面。 “清清楚楚,你掐他,逼他,让他自己摔下去!” 胡秀雅浑身一颤,看着那铁证如山的画面,嘴唇哆嗦着,强装的镇定彻底崩溃。 “我没有!那……那是角度问题!我只是……只是让他别在楼梯口玩,是他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 靳卫砚猛地逼近一步,手杖重重顿地,巨大的压迫感让胡秀雅踉跄后退,撞在书架上。 “他摔下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在旁边看着?看着他哭得撕心裂肺,你在想什么?嗯?!” 靳卫砚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在想怎么利用你亲儿子的痛苦,怎么让我更恨温以南!怎么让靳家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心如蛇蝎的恶毒女人!胡秀雅,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没有!我没有!” 胡秀雅被彻底戳穿,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精心维持的贵妇形象荡然无存。 “是温以南!都是因为她!自从她回来,你的眼里还有谁?还有靳家吗?你大哥死了,我守着这个家,守着晨晨,我容易吗?可你呢?你被那个贱人迷得神魂颠倒!你为了她跟苏家斗,差点把靳家都赔进去!现在你还想为了她把我们母子赶出去吗?!” 她扑过来想抓靳卫砚的手:“卫砚!我是你大嫂!晨晨是你亲侄子啊!你不能……” 靳卫砚厌恶地一把甩开她,力道之大让胡秀雅直接摔倒在地。 “别碰我!你也配提大哥?提晨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利用晨晨的伤痛来构陷他人,心思歹毒至此,靳家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从今天起,冻结你名下所有信托基金,大哥留下的,以及你代管的靳氏股份,全部收回,由集团托管,直到晨晨成年,没有我的允许,你一步也不准踏出靳家老宅,好好在这里养病,照顾晨晨。” “不!靳卫砚!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靳家的长媳!你凭什么……”胡秀雅绝望地哭喊。 靳卫砚不再看她一眼,对闻声赶来的管家冷声吩咐:“看好她,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放她出去,也不准外人随意探视。” 说完,他拄着手杖,转身离开书房。 坐进车里,靳卫砚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 解决了胡秀雅,心头的巨石并未减轻多少。 他拿出手机,调出助理发来的完整证据链,包括她之前私下接触苏蔓的人的记录。 他需要这个,去向温以南道歉,去证明他的诚意。 “去君悦酒店。”他哑声吩咐司机。 第二百零五章 打了一场胜仗 君悦顶层,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温以南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星辰。 一身正红色抹胸鱼尾长裙,勾勒出窈窕身姿,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天鹅颈。她手持香槟杯,站在人群中心,笑容自信而夺目,眼神明亮,扫过之处,皆是欣赏与倾慕。 “温总,恭喜!这一仗打得漂亮,温氏彻底重回您的手中,实至名归!”一位年轻的科技新贵举杯,眼中满是钦佩。 “是啊温总,蛰伏多年,雷霆手段,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另一位金融精英附和。 “过奖了,”温以南微微颔首,笑容得体,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温氏本就该姓温,拿回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南风和温氏的资源整合,还需要各位业界翘楚多多支持。” 一群同样年轻有为的精英围在她身边,谈笑风生,意气风发。 季屿川坐在稍远处的轮椅上,穿着得体的西装,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目光始终追随着温以南,带着温和的笑意。 楚玥不知何时也混了进来,站在外围,看着光芒万丈的温以南,又看看她身边那些出色的男人,再看看独自坐在轮椅上的季屿川,眼神复杂,手里的酒杯捏得死紧。 靳卫砚走进宴会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水晶灯的光太过刺眼,映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他拄着手杖,步履有些蹒跚,昂贵的手工西装也掩不住重伤初愈的虚弱,与这衣香鬓影格格不入。 他那张曾让无数人敬畏的俊脸,此刻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 谈笑声微微停滞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昔日翻云覆雨的靳氏掌舵人,如今拖着伤体,形单影只地出现在死对头更是前妻的庆功宴上。 温以南也看到了他。 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明艳、照人。 她甚至没有停下与身边人的交谈,只是在那位科技新贵说完话后,才优雅地侧过身,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靳卫砚身上。 那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靳总?”她红唇微启,“稀客,是来道贺的吗?” 她微微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杯,动作随意,笑意在眼底浅浅浮动,却未曾抵达深处。 “欢迎。” 靳卫砚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口的窒闷。 他拄着手杖,一步步向她走去。 人群下意识地为他分开一条窄路,目光如芒在背。 他终于走到温以南面前,距离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冷香。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脸。 “以南,我来是想跟你道歉。” 他艰难地抬起没有拄手杖的那只手,手里捏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 “关于晨晨……关于胡秀雅……” 他试图将文件袋递过去。 然而温以南的目光只是在他手中的文件袋上轻轻掠过,她甚至没有伸手去接。 “道歉?”温以南挑了挑眉梢,那抹红唇边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却更显疏离。 靳卫砚下意识地挪动脚步,想要拦住她解释清楚的动作。 手杖在地毯上绊了一下,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晃,竟有些狼狈地挡住了温以南的去路。 温以南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她抬眸,正视着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方才的客套笑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平静。 她的红唇再次勾起,这次的笑容带上了一丝嘲弄。 “靳总,道贺,我欢迎。”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但挡路了,麻烦让让。” 靳卫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以南,是胡秀雅……”他喉头发紧,声音干涩,试图抓住最后一点解释的机会。 “靳总,”旁边一个端着香槟的年轻男人,南风新提拔的副总张尧,笑容满面地插、进来,“温总刚拿下温氏,正和我们聊下一步南风的战略布局呢,您看……” 温以南甚至没再看他一眼,自然地侧身,红裙摆掠过靳卫砚僵直的裤腿,走向另一群等待恭贺的人。 “李总,关于城东科技园那个生态链项目,我的想法是……” 她的声音清脆自信,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靳卫砚被彻底晾在原地,像个突兀的摆设。 季屿川推着轮椅过来,停在靳卫砚面前,“靳总,脸色不太好?医生允许你出院了?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人多,空气不好,对你恢复不利。” 他话是对靳卫砚说的,目光却投向被众人簇拥的温以南。 靳卫砚攥着手杖的指节用力到泛白,盯着季屿川:“不劳季工费心。” “我是为靳总身体着想。”季屿川微微一笑,转向温以南的方向,提高了点声音,“以南,王董他们到了。” 温以南闻声回头,对季屿川露出一个笑容:“好,我这就来。” 她步履轻盈地走过去,自然地扶了一下季屿川的轮椅背。 靳卫砚看着那刺眼的一幕,胸口剧痛,分不清是伤口还是别的。 他猛地转身,拄着手杖,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宴会厅。 身后,温以南清越的笑声隐约传来。 清晨,南风总裁办。 孙哲拿着一个药膳保温桶进来,表情有点古怪:“温总,楼下前台刚送上来的,说是靳总让人送来的,专治术后元气亏损,老中医配的方子,炖了六个小时。” 温以南头都没抬,批着文件:“扔了。” 孙哲迟疑:“这……” “或者你喝了?”温以南抬眼,没什么温度。 孙哲立刻闭嘴,拎着保温桶转身就走。 中午,幼儿园门口。 温以南的车刚停稳,就看到靳卫砚那辆扎眼的黑色宾利停在对面。 他靠着车门,脸色依旧苍白,手里拎着个最新款的超大号儿童玩具礼盒。 屿屿牵着老师的手出来,一眼看到靳卫砚和他手里的盒子,眼睛亮了亮,又立刻看向妈妈。 温以南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挡在屿屿身前。 靳卫砚连忙上前一步,把盒子往前递:“屿屿,上次那个玩坏了吧?叔叔给你买了……” “靳卫砚,你再出现在我女儿面前,我就报警告你骚扰。” 靳卫砚的手僵住,盒子显得无比沉重:“我只是想……” 第二百零六章 痛苦的人生 “想什么?想用这些东西收买她?像你当年用钱打发我一样?” 她一把拉过屿屿,“走,回家。” 屿屿一步三回头,看着靳卫砚和他手里的大盒子,小脸上有点失落。 靳卫砚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弃的大型犬,手里昂贵的玩具盒成了最讽刺的道具。 靳卫砚公寓,厨房一片狼藉。 沈峰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家老板系着不合身的围裙,笨拙地对着手机教程切菜,手指上已经贴了好几个创可贴。 “靳总,要不……还是让厨师做吧?或者订餐?温小姐她……” “闭嘴!”靳卫砚烦躁地挥了下刀,差点切到手,“她以前……给我煮过醒酒汤。” 他看着锅里黑乎乎的一团,挫败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搞砸了太多,连最简单的补偿都显得如此可笑。 他最终还是端着一碗勉强能看的鸡汤,开车去了温以南的公寓楼下。 熄了火,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夜幕低垂,才鼓起勇气上楼。 门铃响。 温以南开门,看到是他,以及他手里那碗卖相凄惨的汤,眉头都没动一下:“有事?” “我……炖了点汤。”靳卫砚声音干巴巴的,带着自己都厌恶的笨拙,“你最近太累……” 温以南的目光扫过他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又落回那碗汤上,扯了扯嘴角:“靳总这是改行当厨子了?还是觉得我温以南落魄到需要喝这种东西?” 她伸手,不是接碗,而是直接从他手里拿过,看都没看,手腕一翻。 温热的汤汁混着鸡肉块,尽数泼在光洁的楼道地面上,溅湿了靳卫砚昂贵的裤脚和皮鞋。 空气瞬间凝固。 靳卫砚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又看看温以南毫无波澜的脸,心像是被那滚烫的汤狠狠浇透,疼得抽搐。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以南后退一步,准备关门。 “晨晨……”靳卫砚猛地抬头,声音艰涩,“晨晨他……很想屿屿,他晚上总哭,说对不起妹妹……” 温以南关门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靳卫砚眼中真切的痛苦和祈求,那痛苦里,至少有一半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她沉默了几秒,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几天后,温以南举办了新品发布会,记者提问关于收购靳氏的问题。 她正要回答,靳卫砚出现了。 虽然脸色依旧带着病容,步履也不算稳健,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瞬间压住了全场。 他无视所有镜头,径直走到台下第一排预留的嘉宾席,从容坐下,位置正对着台上的温以南。 他微微抬眼,目光精准地锁住台上那个瞬间绷紧了身体的女人。 “南风胃口不小,不过,靳氏还没死透,温总想吞,也得看我靳卫砚答不答应。” 这话像一颗炸弹。 记者们兴奋地疯狂按快门。 温以南看着台下那个搅乱她场子的男人,看着他眼中属于掠食者的光芒,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她强行压下怒意,对着话筒,声音冷得像冰。 “商业竞争,各凭本事,靳总既然还有力气放狠话,不如想想怎么收拾靳氏的烂摊子。” 她不再看他,转向其他记者,“下一个问题。” 发布会结束,后台走廊。 温以南快步走着,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 靳卫砚拄着手杖,几步就追了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让开!”温以南怒视他。 “我道歉,”靳卫砚盯着她,眼神执拗,“为刚才搅局,也为……所有以前的事,但并购靳氏,不行。” “靳卫砚!”温以南气得发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出现在这里,说几句狠话,就能改变什么?靳氏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我温以南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知道我没资格!”靳卫砚声音陡然拔高,“但我不能看着我爸和我大哥的心血就这么……毁在我手里!更不能看着它落到……” 他顿住,后面的话没说出来,眼神痛苦而挣扎。 “落到我这个你曾经弃如敝履的前妻手里?”温以南替他说完,眼中是刻骨的讥讽,“靳卫砚,你真可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绕过他就要走。 “以南!”靳卫砚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温以南像被毒蛇咬到,猛地甩开,力道之大让靳卫砚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手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狼狈地扶住墙才站稳,脸色白得吓人,额角渗出冷汗,显然是牵动了未愈的伤口。 温以南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被更深的冷硬取代。 “别再碰我。”她冷冷丢下四个字,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留下靳卫砚靠在冰冷的墙上,剧烈地喘、息,心口的疼痛远胜于伤处。 深秋夜,冷雨敲窗。温以南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窗外,雨势渐大。她走到窗边,想拉上窗帘,目光却猛地顿住。 昏黄的路灯下,密集的雨幕里,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就站在她公寓楼下,没有撑伞。 雨水早已将他浇透,昂贵的西装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轮廓。 他固执地仰着头,望着她窗口的方向。 是靳卫砚。 温以南的心猛地一缩,随即被更汹涌的烦躁取代。 苦肉计?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心软? 她用力拉上窗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 温以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那抹立在冰冷雨中的身影顽固地在她脑海里闪现。 “疯子!”她低骂一声,猛地坐起身。 理智告诉她别管他,他死不了。 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向窗边,手指捏着厚重的窗帘边缘,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掀开一条缝。 楼下那个身影还在! 在瓢泼大雨里微微晃动,似乎快要支撑不住。 温以南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二百零七章 苦肉计 她抓起手机,手指悬在靳卫砚的号码上,最终却狠狠按灭屏幕。 她拨通了孙哲的电话,声音冷硬:“孙哲,报警,就说我家楼下有个形迹可疑的人,站了几个小时了,扰民。” “啊?温总,这……” “听不懂吗?报警!”温以南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她重新拉紧窗帘,强迫自己躺回床上。 窗外,隐约传来了警笛声。 第二天清晨,医院VIP病房。 靳卫砚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沈峰守在床边,脸色凝重。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温以南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例行公事。 沈峰立刻站起来:“温小姐?” 温以南把果篮放在桌上,目光扫过病床上烧得脸颊通红的靳卫砚,声音平淡无波:“他怎么样?” “高烧40度,急性肺炎。”沈峰叹气,忍不住多了句嘴,“温小姐,靳总他……昨晚在雨里站了快三个小时。” 温以南沉默了一下,看着靳卫砚即使在昏迷中也紧锁的眉头,淡淡开口:“等他醒了,告诉他。” 沈峰屏息。 温以南的视线落在靳卫砚毫无血色的唇上,语气冰冷得像手术刀:“下次想死,换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别脏了我的地界。” 温以南这句话像刀子精准地捅进靳卫砚高烧昏沉的意识里,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他在医院足足躺了一周,肺炎才勉强压下去。 出院那天,他没回靳氏顶楼,直接让司机开到了南风大厦地下车库。 “靳总,您这是……”沈峰看着老板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欲言又止。 “等着。”靳卫砚声音沙哑,目光死死盯着专属电梯口。 不知过了多久,那抹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 温以南正和孙哲快步走向一辆黑色迈巴赫,边走边交代着什么。 靳卫砚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拄着手杖,几步挡在了迈巴赫车前。 温以南脚步顿住,看清是他,眉头立刻蹙起:“靳卫砚,你又想干什么?” 靳卫砚没说话,只是对着孙哲伸出手:“车钥匙。” 孙哲一愣,下意识看向温以南。 “给他。”温以南的声音冷得像冰。 孙哲犹豫着把钥匙递过去。靳卫砚接过,看也没看温以南,径直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温以南站在原地,看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什么意思?” 靳卫砚发动车子,声音透过降下的车窗传来,沉闷而固执:“以后,我送你,当司机。” “我不需要!”温以南气结。 “你需要。”靳卫砚转过头,眼神执拗地锁着她,“城东那块地刚动工,盯着你的人不少,季屿川腿没好,孙哲挡不住硬茬子。” 温以南盯着他苍白的侧脸,忽然冷笑一声,拉开车后门坐了进去:“行,靳总乐意当司机,我成全你,开车。” 靳卫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稳稳将车驶出地库。 车厢里死寂一片,只有空调微弱的气流声。 温以南低头看着平板上的报表,头也不抬:“前面路口左转,去科技园。” 靳卫砚依言打了转向灯。 “右转,去君悦酒店。” “掉头,回公司。” “去滨江路,绕一圈再回。” 温以南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路线刁钻,毫无规律。 靳卫砚一声不吭,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准地执行每一个指令。 只是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和偶尔因牵动伤口而微蹙的眉头,暴露了他的强撑。 温以南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隐忍的侧脸,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更旺。 她猛地合上平板:“停车!”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温以南推门下车,走到驾驶座旁,敲了敲车窗。 靳卫砚降下车窗,抬眼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温以南俯身,凑近,红唇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靳卫砚,你这副摇尾乞怜的样子,真让我恶心,比当年你扔离婚协议的时候,更让人倒胃口。” 靳卫砚瞳孔骤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捏得死白,下颚线绷得像要断裂。 他死死盯着温以南却写满厌恶的脸,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缓缓地重新升起了车窗。 温以南直起身,看着他隔绝在车窗后模糊而苍白的脸,心头掠过一丝极其陌生的窒闷感,随即被她强行压下。 她转身,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向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靳卫砚没放弃他的司机事业。 每天清晨七点,那辆黑色宾利准时出现在温以南公寓楼下,风雨无阻。 温以南试过无视,直接让孙哲开车走。 结果靳卫砚的车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像个甩不掉的幽灵。 “报警!告他跟踪骚扰!”温以南在电话里对孙哲发火。 孙哲声音为难:“温总,警察来过两次了……靳总手续齐全,说是正常道路行驶,还提供了行车记录仪……警察也没办法。” 温以南气得摔了电话。 幼儿园手工课开放日。 屿屿兴奋地拉着温以南的手,指着展示台上一个歪歪扭扭的黏土小房子:“妈妈看!我和晨晨哥哥一起做的!靳叔叔帮我们搭屋顶啦!” 温以南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 晨晨正小心翼翼地捧着小房子,旁边站着高大的靳卫砚。 他微微弯着腰,手指上还沾着一点没弄干净的蓝色黏土,正低声对两个孩子说着什么,晨晨和屿屿都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听着。 那画面,该死的和谐。 温以南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冷着脸走过去:“屿屿,走了。” 屿屿小脸垮下来:“可是妈妈,老师说可以带回家……” 温以南一把拿过那个黏土小房子,塞进屿屿手里,语气生硬:“拿着,回家。” 她拉起女儿就走,全程没看靳卫砚一眼。 靳卫砚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黏土的手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晨晨拉拉他的衣角,小声问:“小叔,屿屿妈妈为什么不喜欢你做的房子?” 靳卫砚蹲下身,轻轻擦掉晨晨脸上的黏土:“因为……小叔以前,把她的房子弄塌过。” 温氏并购案进入白热化,对手反扑凶猛。 深夜,温以南还在办公室看资料,一份关键的第三方评估报告被对手做了手脚,导致明天董事会的投票充满变数。 办公室门被敲响。 第二百零八章 苦肉计 几位靳氏的老股东从外走进,联合发难。 “温总!这份第三方评估报告明显有问题!价值严重低估!你这是恶意压价,想鲸吞靳氏!”张董拍着桌子,唾沫横飞。 “张董,评估机构的资质和流程完全合规,报告有问题?请拿出证据,否则,就是诽谤。” “证据?靳氏是老牌企业,底蕴深厚,怎么可能只值这个数!你就是趁卫砚受伤,靳氏内部不稳,落井下石!”另一位李董附和道。 “落井下石?”温以南轻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靳氏股价连续跌停,核心项目停滞,债务高企的时候,各位在哪里?现在看到有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倒跳出来指责了?我温以南行事,光明正大,并购方案公开透明,条件优厚,是给靳氏留一条活路,各位若不同意,大可以行使股东权利,增资护盘,只是不知各位……还有多少资金可以填这个无底洞?” 她的话犀利直接,戳中了几个老狐狸的痛处。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靳氏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他们自己避之不及,哪还有钱往里投?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靳卫砚拄着手杖走了进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冷冽与压迫感。 “吵什么?” “卫砚!你来得正好!”张董像找到了主心骨,“温以南她……” “并购案,我不同意。”靳卫砚直接打断他,目光沉沉地落在温以南脸上。 温以南毫不避让地迎上他的视线,红唇勾起嘲讽的弧度:“靳总不同意?可以,那就请靳总拿出可行的方案,拯救靳氏于水火,或者……”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靳总打算继续靠变卖祖产,或者……靠女人的接济来维持?” 她意有所指地扫过张董等人,暗示他们与苏家的瓜葛。 几位股东脸上顿时青白交加。 靳卫砚脸色铁青,胸口起伏,牵扯到伤处,额角渗出冷汗。 他强撑着,一字一句道:“靳氏的事,不劳温总费心。我自有办法。” “哦?”温以南挑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我就拭目以待,看靳总如何力挽狂澜。不过,提醒靳总一句,时间不等人,靳氏的债权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她不再看任何人,率先离开办公室。 靳卫砚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下。 他知道,她是在逼他,用最残酷的方式。 幼儿园门口。 温以南来接屿屿。 远远地,就看到屿屿和晨晨手拉手走出来,靳卫砚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 “妈妈!”屿屿看到温以南,立刻松开晨晨的手跑过来,但小眼神还黏在冰淇淋上。 晨晨也怯生生地叫了声:“阿姨。” 靳卫砚上前一步,将其中一个冰淇淋递给屿屿:“给屿屿的,草、莓味。” 屿屿没敢接,抬头看温以南。 “谢谢靳总好意,孩子肠胃弱,不能吃凉的。”温以南面无表情地拒绝,拉起屿屿的手,“屿屿,跟晨晨哥哥说再见。” 屿屿失望地看了一眼冰淇淋,小声说:“晨晨哥哥再见。” “屿屿妹妹再见。”晨晨也小声回应,眼神怯怯地看着温以南。 靳卫砚拿着冰淇淋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温以南毫不犹豫地带着孩子离开。 晨晨拉拉他的衣角:“小叔,屿屿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靳卫砚蹲下身,摸摸他的头,声音苦涩:“不是不喜欢晨晨,是……不喜欢小叔。” 靳家老宅。 胡秀雅被软禁的日子并不安分。 她通过收买一个心腹佣人,将电话打到了苏蔓那里。 “苏小姐!救我!靳卫砚那个疯子,他为了温以南那个贱人,把我关起来了!冻结了我所有的钱!”胡秀雅的声音充满怨毒和恐惧。 电话那头的苏蔓,眼神阴冷:“胡姨,别急,他关得了你一时,关不了一世。温以南现在风头正盛,想扳倒她,得从长计议。你儿子……是关键。” 胡秀雅一愣:“晨晨?他那么小……” “小孩子才最不会引人怀疑。”苏蔓的声音带着蛊惑,“想想看,如果温以南的女儿不小心在你儿子面前受伤,或者……你儿子在温以南那里受了委屈……靳卫砚会怎么想?温以南又怎么洗得清?只要让靳卫砚再次怀疑她,我们就有机会!” 胡秀雅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我该怎么做?” 几天后,南风新品发布会。 温以南在台上侃侃而谈,光芒四射。 台下,靳卫砚依然坐在第一排,目光专注地追随着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 发布会结束,温以南在后台被记者围住。 “温总!传闻您和季屿川先生好事将近,是真的吗?” “温总,您对靳总持续出现在您所有公开场合的行为怎么看?是否构成骚扰?” “温总,有消息说靳氏并购案陷入僵局,是因为靳总坚决反对,您会采取更强硬手段吗?” 问题尖锐而八卦。 温以南保持着职业微笑,正要回答,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带着哭腔: “温以南!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抢走卫砚还不够,连我的儿子都不放过吗?!” 众人哗然! 只见楚玥不知何时冲破了保安的阻拦,披头散发地冲到温以南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哭骂。 “你利用屿屿接近晨晨,故意挑拨晨晨和我的关系!现在晨晨连我这个妈妈都不认了!都是你教唆的!你还想抢走卫砚!你这个不要脸的第三者!” 闪光灯疯狂闪烁! 这简直是爆炸性新闻! 温以南眼神骤然变冷:“楚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发布会现场,不是让你撒泼的地方!保安!” “我撒泼?你敢做不敢认吗?”楚玥歇斯底里,扑上来想抓温以南,“你把晨晨还给我!把卫砚还给我!” 眼看楚玥的手就要抓到温以南,一道身影猛地挡在温以南身前。 “砰!”靳卫砚用手臂格开了楚玥,力道之大让楚玥踉跄着摔倒。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如冰刃般刺向地上的楚玥:“楚玥!你疯够了没有!谁让你来这里胡说八道的!” 第二百零九章 我愿意 “小孩子才最不会引人怀疑。”苏蔓的声音带着蛊惑,“想想看,如果温以南的女儿不小心在你儿子面前受伤,或者……你儿子在温以南那里受了委屈……靳卫砚会怎么想?温以南又怎么洗得清?只要让靳卫砚再次怀疑她,我们就有机会!” 胡秀雅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我该怎么做?” 几天后,南风新品发布会。 温以南在台上侃侃而谈,光芒四射。 台下,靳卫砚依然坐在第一排,目光专注地追随着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 发布会结束,温以南在后台被记者围住。 “温总!传闻您和季屿川先生好事将近,是真的吗?” “温总,您对靳总持续出现在您所有公开场合的行为怎么看?是否构成骚扰?” “温总,有消息说靳氏并购案陷入僵局,是因为靳总坚决反对,您会采取更强硬手段吗?” 问题尖锐而八卦。 温以南保持着职业微笑,正要回答,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带着哭腔: “温以南!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抢走卫砚还不够,连我的儿子都不放过吗?!” 众人哗然! 只见楚玥不知何时冲破了保安的阻拦,披头散发地冲到温以南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哭骂。 “你利用屿屿接近晨晨,故意挑拨晨晨和我的关系!现在晨晨连我这个妈妈都不认了!都是你教唆的!你还想抢走卫砚!你这个不要脸的第三者!” 闪光灯疯狂闪烁! 这简直是爆炸性新闻! 温以南眼神骤然变冷:“楚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发布会现场,不是让你撒泼的地方!保安!” “我撒泼?你敢做不敢认吗?”楚玥歇斯底里,扑上来想抓温以南,“你把晨晨还给我!把卫砚还给我!” 眼看楚玥的手就要抓到温以南,一道身影猛地挡在温以南身前。 “砰!”靳卫砚用手臂格开了楚玥,力道之大让楚玥踉跄着摔倒。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如冰刃般刺向地上的楚玥:“楚玥!你疯够了没有!谁让你来这里胡说八道的!” “卫砚哥哥!”楚玥看着护在温以南身前的靳卫砚,心如刀绞,哭得更凶,“是她!都是她!她抢走了你,还要抢走晨晨!她是毒妇!” “闭嘴!”靳卫砚厉声呵斥,声音带着雷霆之怒,“把她带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再靠近以南半步!”他直接对赶来的沈峰下令。 沈峰立刻带人将哭闹的楚玥强行架走。 现场一片混乱,记者们兴奋地记录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靳卫砚转过身,看向温以南,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以南,你没事吧?她胡说八道,你别信……” 温以南却看也没看他,只是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襟,对着惊愕的记者们,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冰冷的微笑:“各位媒体朋友,一场闹剧,让大家见笑了。关于南风与靳氏的商业并购,我们秉持公开公平合法的原则进行,至于某些人捕风捉影恶意中伤的言论,南风法务部会跟进处理。失陪。” 她说完,在孙哲等人的护卫下,从容地穿过人群离开。 自始至终,没有给靳卫砚一个眼神。 靳卫砚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通道尽头,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他知道,楚玥的这场闹剧,只会让她离自己更远。 温以南公寓楼下。 夜已深。 靳卫砚的车依旧停在老位置。 车窗降下,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烟雾缭绕中,神色晦暗不明。 手机震动,是沈峰发来的信息:【靳总,查清了。楚小姐是被苏蔓煽动,苏蔓承诺帮她挽回您。另外,胡秀雅似乎通过佣人和苏蔓有联系,具体内容还在查。】 靳卫砚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苏蔓! 又是她! 还有胡秀雅,被关起来了还不安分! 他掐灭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是我。苏家城西那块准备开发的地皮,资料发我。还有,找人关照一下苏蔓最近的行程,特别是和银行方面的接触……对,要快,另外,老宅那边,所有佣人重新筛查,特别是接触胡秀雅的,有问题的,直接处理掉。” 他放下电话,眼中是久违的属于靳氏掌权人的狠厉。 他不能再让这些跳梁小丑,继续伤害他想要挽回的人。 季屿川的腿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脱离轮椅,拄着手杖行走了。 这天,他约温以南在一家高级餐厅共进晚餐。 柔和的灯光,悠扬的音乐,气氛恰到好处。 “以南,”季屿川放下刀叉,目光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她,“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觉得是时候说了。” 温以南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端起水杯,指尖微微收紧。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一起经历过低谷,也见证了彼此的崛起,在我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给了我支撑下去的力量。” “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朋友,以南,我不想再等了。”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 一枚设计简约却璀璨夺目的钻戒静静躺在里面。 “嫁给我,以南,让我名正言顺地照顾你,照顾屿屿,我会用余生,护你们母女周全,给你们一个温暖安稳的家。” 餐厅里其他几桌客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投来祝福的目光。 温以南看着那枚戒指,又看向季屿川充满期待和深情的眼睛,一时间心绪翻涌。 季屿川很好,温柔体贴,对她和屿屿都无可挑剔。 和他在一起,平静安稳,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 靳卫砚那张苍白固执的脸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 她张了张嘴,那句“我愿意”却卡在喉咙里。 “屿川哥……”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我……这件事太突然了,我……” 季屿川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温和:“我明白,是我太心急了,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好好考虑,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他将戒指盒轻轻推到她面前:“这个,你先收着,等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答案。” 第二百一十章 女儿奴 就在这时,她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整个人惊呼一声向前扑倒! “啊!” “屿屿!”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响起! 靳卫砚因为不放心,提前来了幼儿园,正好看到屿屿跑向储藏室,觉得不对劲跟了过来。 他眼睁睁看着孩子摔倒,心胆俱裂,扔掉手杖,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他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屿屿身下! 屿屿摔在他怀里,吓得哇哇大哭。 而靳卫砚的后背则重重撞在储藏室一个凸出的铁架子上! “呃!”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 “卫砚哥哥!”随后赶到的楚玥看到这一幕,失声尖叫。 “屿屿!”温以南也赶到了,她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楚玥,冲了进去。 “妈妈!”屿屿看到温以南,哭得更凶。 温以南心疼地抱起女儿,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确认只是受了惊吓后,才看向地上蜷缩着痛苦喘、息半天爬不起来的靳卫砚。 他后背的西装明显被划破,洇出深色的痕迹。 “靳卫砚!”温以南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怎么样?” 靳卫砚咬着牙,艰难地抬起头,冷汗顺着鬓角流下,他第一句话却是:“屿屿……屿屿没事吧?” 看着他痛苦却依旧记挂女儿的样子,温以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我没事!叔叔流血了!”屿屿抽噎着指着靳卫砚的后背。 “快!送医院!”温以南当机立断,对闻讯赶来的孙哲喊道。 靳卫砚被紧急送往医院。 检查结果是:背部软组织严重挫伤,肋骨骨裂,需要住院观察。 病床上,靳卫砚趴着,脸色苍白,却固执地看着守在病床边紧紧抱着屿屿的温以南。 “以南……”他声音沙哑,“对不起,我没看好屿屿……” “闭嘴。”温以南打断他,语气生硬,但眼神复杂,“医生让你少说话。” “妈妈,叔叔疼吗?”屿屿小声问,大眼睛里还含着泪。 “疼,但叔叔是大人,能忍住。”温以南摸摸女儿的头,安抚道。 靳卫砚看着温以南对女儿温柔的样子,又看看她看向自己时那难以言喻的眼神,心头百味杂陈。 他哑声开口,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以南……这次……我护住她了,对吗?” 温以南抱着女儿的手微微一紧,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没有回答。 病房门被推开,季屿川拄着手杖走了进来,看到病房里的情形,尤其是温以南守在靳卫砚床边的样子,眼神微微一暗,但很快恢复如常。 “屿川哥。”温以南站起身。 “以南,屿屿没事吧?”季屿川关切地问,目光扫过病床上的靳卫砚,“靳总,伤势如何?” “死不了。”靳卫砚冷冷道,看到季屿川,他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冷却。 “没事就好。”季屿川看向温以南,“我联系了最好的骨科专家,一会儿过来给靳总会诊。你也累了一天了,带屿屿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安排人守着。” 温以南看了看时间,又看看趴着不能动的靳卫砚,再看看怀里受惊后有些疲惫的女儿,犹豫了一下。 “妈妈,我想回家。”屿屿小声说。 靳卫砚的心沉了下去,他闭上眼,声音疲惫:“你带屿屿回去吧,我没事。” 温以南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屿川哥,麻烦你了。” 她抱着屿屿,最后看了一眼靳卫砚,转身离开了病房。 听到关门声,靳卫砚才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沉沉的痛楚和失落。 季屿川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靳总,苦肉计用一次就够了。下次,未必还能这么巧地英雄救美。以南心软,不代表她看不清。” 靳卫砚猛地抬眼,眼神锐利如鹰隼:“季屿川!屿屿摔倒是不是你……” “靳总慎言。”季屿川打断他,笑容依旧温和,“我只是提醒你,离她们母女远点。你带给她们的,只有无尽的麻烦和危险。今天屿屿受惊,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护得了她一次,能护她一辈子吗?别忘了,当初是谁把她们推开的。” 他的话像淬毒的针,精准地扎进靳卫砚最深的伤口。 靳卫砚攥紧了拳头,牵动伤口,剧痛让他额上青筋暴起,却无力反驳。 季屿川不再看他,转身离开病房。 门关上后,靳卫砚将脸埋进枕头里,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 他知道季屿川说得对。 可他,放不了手。 死也放不了。 靳卫砚住院期间,温以南一次也没再出现。 沈峰小心翼翼地汇报:“温总派人送来了最好的补品和药……但人没来。幼儿园那边查清楚了,是胡秀雅买通了王妈,故意引屿屿小姐去储藏室,地上撒了弹珠……王妈已经控制住了。” 靳卫砚眼神冰冷:“胡秀雅……她真是在找死!把她所有对外联系的渠道彻底切断!那个王妈,交给警方,把胡秀雅指使的证据做实!我要她彻底翻不了身!” “是!”沈峰领命。 “还有,”靳卫砚声音低沉,“苏家城西的地,怎么样了?” “按您的吩咐,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那块地下方发现了重要的古墓群,保护性挖掘即将开始,十年内别想动工。银行那边也收到了苏氏资金链紧张的风声,正在催贷。苏蔓现在焦头烂额。” “很好。”靳卫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继续盯着,别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扫清所有障碍。 即使温以南现在不肯看他一眼,他也要为她,为屿屿,撑起一片安全的天。 出院那天,靳卫砚没有通知任何人。 他直接开车去了温以南的公寓楼下。 他需要见到她,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等了很久,才看到温以南的车回来。 然而,从驾驶座下来的,却是季屿川。 他绕到副驾驶,绅士地为温以南打开车门。 温以南下车,两人站得很近,似乎在说什么。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迟来的道歉 季屿川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伸手拂开了温以南颊边的一缕头发。 温以南没有躲闪。 这一幕,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靳卫砚心上。 他猛地发动车子,油门踩到底,黑色宾利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带着一股绝望的戾气。 后视镜里,温以南似乎被引擎的轰鸣惊动,抬头望来,只看到一个迅速消失的车尾。 靳卫砚漫无目的地疾驰着,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晕。 他将车开到江边,停下。 冰冷的江风灌入车内,吹不散他心头的窒闷和灼痛。 他拿出手机,翻到温以南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久久没有落下。 最终,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点击发送。 然后,他关掉手机,将头重重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 公寓里,温以南看着手机屏幕上那突兀的三个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攥紧了手机,最终,选择了删除。 靳卫砚那条石沉大海的对不起,像根刺扎在温以南心里,拔不出,也忽视不了。 她烦躁地合上文件,对孙哲说:“城东项目招标会提前,通知下去,明天下午三点。” “是,温总。”孙哲应道,犹豫了一下,“温总……靳总那边……” “出去。”温以南声音冷硬。 孙哲立刻闭嘴离开。 靳氏顶楼总裁办。 气氛压抑。 靳卫砚脸色苍白,听着财务总监的汇报,眉头紧锁。 “靳总,银行那边催得紧,苏家自顾不暇,断了资金链,城西那块地算是彻底砸手里了,成了我们的负累。南风提前招标,明显是冲着我们急需资金回流的软肋来的……”财务总监额头冒汗。 “知道了。”靳卫砚打断他,声音沙哑,“招标会,我亲自去。” “可是您的身体……”沈峰担忧道。 “死不了。”靳卫砚眼神沉冷,“温以南要打,我奉陪到底。” 城东项目招标会现场。 温以南一身利落西装,坐在南风席位,气场强大。 季屿川坐在她身旁,姿态亲昵。 靳卫砚在对面落座,目光沉沉地落在温以南身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竞标开始,几轮报价后,只剩下南风和靳氏角逐。 价格已经飙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温以南举牌,报出最终价。 全场哗然。 这个价格,远超靳氏目前的承受能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靳卫砚。 靳卫砚缓缓站起身,拄着手杖,脸色在灯光下白得透明。 他看着温以南,眼神复杂,有痛,有不甘,最终化为一片沉寂的坚决。 “靳氏,退出竞标。” 场内瞬间死寂。 靳氏,认输了? 温以南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靳卫砚,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她预想过他的疯狂抬价,预想过他的鱼死网破,唯独没想过他会如此干脆地放弃。 季屿川低声对温以南说:“他撑不住了,以南,大局已定。” 温以南没有回应,只是看着靳卫砚。 靳卫砚也看着她,嘴角扯了一下。 然后,他拄着手杖,转身,一步步离开了会场,背影挺直。 温以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 温以南被众人簇拥着,笑容得体,心思却有些飘远。 靳卫砚最后那个眼神,挥之不去。 “以南,恭喜。”季屿川递给她一杯香槟,笑容温润,“彻底拿下城东,南风在科技地产领域再无敌手。” “谢谢屿川哥。”温以南接过,抿了一口。 “靳卫砚这次倒是识相。”季屿川语气带着一丝轻嘲,“看来是真被逼到绝路了。” 温以南没接话。 季屿川看着她:“以南,上次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温以南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屿川哥,我……” “温总!”孙哲急匆匆走过来,脸色不太好,压低声音,“温总,屿屿小姐……发高烧了,幼儿园打电话来,已经送儿童医院了!” 温以南脸色骤变,放下酒杯:“备车!马上去医院!” 季屿川立刻道:“我送你!” “不用了屿川哥,你腿不方便,我自己去!”温以南顾不上多说,抓起包就往外冲。 儿童医院急诊室。 屿屿小脸烧得通红,蜷缩在病床上打点滴,迷迷糊糊地喊着:“妈妈……疼……” 温以南心疼地握着女儿滚烫的小手,焦急地问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急性扁桃体炎引起的高热,问题不大,但孩子小,需要密切观察退烧情况。”医生安抚道。 温以南稍稍松了口气,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心都揪紧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屿屿的体温反反复复。 温以南一夜未眠,疲惫不堪。 清晨,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靳卫砚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脚步很轻。 温以南看到他,眉头蹙起:“你怎么来了?” 靳卫砚没回答,目光落在病床上睡着的屿屿身上,带着心疼。 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低声道:“熬了点清粥,加了点清热的中药,对孩子退烧好,你……也吃点。” 温以南看着他眼底同样明显的青黑和苍白的脸色,想起他昨天在招标会上的放弃,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没拒绝,只是淡淡道:“放着吧。” 靳卫砚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这时,屿屿迷迷糊糊地醒了,烧还没完全退,小嘴一瘪,带着哭腔:“妈妈……头疼……” “乖,妈妈在。”温以南连忙俯身安抚。 “爸爸……”屿屿烧得有些糊涂,眼睛半睁着,小手无意识地朝靳卫砚的方向抓了抓,模糊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爸爸”,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寂静的病房里。 温以南的身体瞬间僵住! 靳卫砚更是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病床上的小人儿,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眼眶瞬间红了。 他喉咙滚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希冀:“屿屿,你叫我什么?” 温以南猛地回神,一把抱起屿屿,“屿屿烧糊涂了,胡言乱语!靳总,请你出去!” “以南!”靳卫砚急切地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着温以南怀里的孩子,“她刚才……” “出去!”温以南声音陡然拔高,“别吓着孩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他不想再等了 “不用了屿川哥,你腿不方便,我自己去!”温以南顾不上多说,抓起包就往外冲。 儿童医院急诊室。 屿屿小脸烧得通红,蜷缩在病床上打点滴,迷迷糊糊地喊着:“妈妈……疼……” 温以南心疼地握着女儿滚烫的小手,焦急地问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急性扁桃体炎引起的高热,问题不大,但孩子小,需要密切观察退烧情况。”医生安抚道。 温以南稍稍松了口气,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心都揪紧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屿屿的体温反反复复。 温以南一夜未眠,疲惫不堪。 清晨,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靳卫砚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脚步很轻。 温以南看到他,眉头蹙起:“你怎么来了?” 靳卫砚没回答,目光落在病床上睡着的屿屿身上,带着心疼。 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低声道:“熬了点清粥,加了点清热的中药,对孩子退烧好,你……也吃点。” 温以南看着他眼底同样明显的青黑和苍白的脸色,想起他昨天在招标会上的放弃,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没拒绝,只是淡淡道:“放着吧。” 靳卫砚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这时,屿屿迷迷糊糊地醒了,烧还没完全退,小嘴一瘪,带着哭腔:“妈妈……头疼……” “乖,妈妈在。”温以南连忙俯身安抚。 “爸爸……”屿屿烧得有些糊涂,眼睛半睁着,小手无意识地朝靳卫砚的方向抓了抓,模糊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爸爸”,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寂静的病房里。 温以南的身体瞬间僵住! 靳卫砚更是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病床上的小人儿,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眼眶瞬间红了。 他喉咙滚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希冀:“屿屿,你叫我什么?” 温以南猛地回神,一把抱起屿屿,“屿屿烧糊涂了,胡言乱语!靳总,请你出去!” “以南!”靳卫砚急切地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着温以南怀里的孩子,“她刚才……” “出去!”温以南声音陡然拔高,“别吓着孩子!” 靳卫砚看着温以南眼中的警惕和冰冷,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浇灭了他刚刚升腾起的巨大狂喜。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化为一片沉痛的灰暗。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小脸依旧烧得通红的屿屿,又看了看温以南紧绷的侧脸。 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后,温以南抱着女儿的手微微发抖。 她低头看着屿屿烧红的小脸,那句无意识的“爸爸”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搅得她心乱如麻。 几天后,屿屿康复出院。 温以南带着女儿刚走出医院大楼,就看到靳卫砚的车停在门口。 他没有下车,只是降下了车窗。 温以南脚步顿住。 靳卫砚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屿屿身上,眼神复杂而克制。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沙哑地说:“我来送你们。” 温以南看着他明显憔悴了许多的脸,想起那天在病房里他眼中瞬间燃起又迅速熄灭的光芒,心头堵得厉害。 她沉默了几秒,最终,拉着屿屿,走向了他的车后座。 靳卫砚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光,立刻启动了车子。 车厢里很安静。 屿屿好奇地扒着车窗看外面。 “妈妈,靳叔叔的车好大。”屿屿小声说。 温以南“嗯”了一声。 “叔叔那天……给我送粥了,甜甜的。”屿屿又说。 靳卫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温以南沉默着,没有接话。 车子平稳地驶向公寓。 快到楼下时,靳卫砚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屿屿……那天……” “她烧糊涂了。”温以南立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靳总不必放在心上。” 靳卫砚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巨石狠狠砸中。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捏得死白,几乎要嵌进皮套里。 他不再说话,只是将车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 温以南带着屿屿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单元门。 靳卫砚坐在车里,看着她们消失的背影,久久没有动。 那句“当不得真”,像淬了毒的针,反复扎进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南风总裁办。 温以南揉着眉心,看着季屿川送来的最新项目方案。 “以南,”季屿川坐在她对面,眼神温柔,“靳氏现在岌岌可危,城东项目又被我们拿下,是时候推进并购的最后一步了。这份方案你看一下,条件很优厚,对靳氏的老股东也算有个交代。” 温以南接过方案,却没有立刻看:“屿川哥,并购的事……我想再等等。” 季屿川笑容一滞:“等?等什么?等靳卫砚翻身?以南,商场如战场,机会稍纵即逝,你心软了?” 温以南避开他探究的目光:“不是心软,只是……觉得这个时机,或许可以再谈出更好的条件。靳卫砚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逼得太紧,他可能会不计代价反扑。” “反扑?”季屿川轻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拿什么反扑?靳氏现在就是个空壳子,以南,你是不是……因为他救了屿屿一次,就动摇了?” 温以南猛地抬眼:“屿川哥!这和那是两回事!” “真的两回事吗?”季屿川直视着她,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穿透力,“以南,别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别忘了离婚协议,别忘了那几年你受的苦,别忘了屿屿从小没有父亲!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后悔了,想弥补!但有些伤害,是弥补不了的!” 他的话像重锤,狠狠砸在温以南心上,让她脸色微微发白。 “我没有忘。”她声音有些冷硬,“我只是在做对南风最有利的商业决策。屿川哥,并购案,我自有分寸。” 季屿川看着她眼中的坚持和疏离,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知道,靳卫砚那个疯子,正在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重新挤、进温以南的心里。 他不能再等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目击证人 幼儿园亲子运动会。 温以南和季屿川一起陪着屿屿参加。 季屿川的腿恢复得不错,已经能正常行走,只是还不能剧烈运动。 “妈妈!季叔叔!看我的!”屿屿参加小袋鼠跳,蹦蹦跳跳,笑得开心。 温以南和季屿川站在场边,也笑着为她加油。 远远看去,俨然和谐的一家三口。 靳卫砚站在操场外围的树荫下,看着这一幕,心口像是被钝刀子反复切割。 他手里还拎着给屿屿准备的最新款的儿童智能手表。 “卫砚哥哥!”楚玥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红着眼睛,“你看看!他们才像一家人!温以南根本就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她一边吊着你,一边和季屿川出双入对!她就是蛇蝎毒妇!” “闭嘴!”靳卫砚眼神冰冷地扫过她,“楚玥,我说过,离我远点。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或者去骚扰温以南和屿屿,别怪我不念旧情!” “旧情?”楚玥哭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旧情!你的心里只有那个贱人!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滚!”靳卫砚耐心耗尽,声音带着戾气。 楚玥被他眼中的狠厉吓住,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靳卫砚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再看向操场时,眼神更沉。 季屿川正蹲下身,温柔地给屿屿擦汗,温以南在一旁含笑看着。 他最终,没有上前,将那个崭新的手表盒子,轻轻放在了幼儿园门口的保安室窗台上,转身离开。 苏蔓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苏家核心资产被冻结,银行催债,她走投无路。 “靳卫砚!你好狠!”苏蔓在电话里对着胡秀雅歇斯底里,“他为了温以南那个贱人,把我们苏家往死里整!胡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胡秀雅被关得快要疯掉,声音怨毒:“你想怎么做?” “温以南最在乎什么?她女儿!”苏蔓的声音阴冷如毒蛇,“如果……她女儿出了意外,你说,温以南会不会疯?靳卫砚会不会彻底恨死她?觉得是她没保护好孩子?到时候,靳卫砚崩溃,靳氏唾手可得!温以南也完了!胡姨,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胡秀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疯狂的笑声:“好!好!就这么办!那个小野种……早就该消失了!我这就想办法……” 几天后,温以南带着屿屿去新开的海洋馆。 人很多。 屿屿被巨大的鲸鲨模型吸引,兴奋地跑过去。 “屿屿,慢点!”温以南连忙跟上。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发生一阵小小的骚动,似乎有人争执推搡。 温以南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一瞬。 “妈妈!你看!大鱼!”屿屿指着模型内部,兴奋地回头喊。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猛地从斜刺里冲出,目标明确地撞向站在模型边缘的屿屿! 同时,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喷雾状的东西! “屿屿!”温以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以惊人的速度扑了过来! 是靳卫砚! 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 他一把将屿屿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挡住了那个撞击! 同时,那人手里的喷雾喷出,大部分落在了靳卫砚的手臂和脖颈上! “啊!”靳卫砚发出一声闷哼,被撞得趔趄几步,但死死抱着屿屿没松手。 “卫砚!”温以南冲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那个袭击者见一击不中,又被人挡住,转身就想跑! “抓住他!”靳卫砚厉喝! 隐藏在人群中的沈峰和保镖立刻扑了上去,瞬间将那人制服,按倒在地,鸭舌帽被打落。 温以南看清那人的脸,瞳孔骤缩:“王妈?!” 正是之前被靳卫砚送进警局,又被胡秀雅暗中保释出来的那个老宅保姆! 王妈被按在地上,眼神怨毒地看着温以南和靳卫砚:“贱人!你们都该死!夫人说了,要你们付出代价!” “胡秀雅!”靳卫砚目眦欲裂,抱着屿屿的手臂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滔天的怒火和后怕! 他看着温以南惨白的脸,心像是被凌迟。 温以南冲过来,一把将惊魂未定哇哇大哭的屿屿紧紧抱进怀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看向靳卫砚,看到他手臂和脖子上迅速泛起的红疹,声音带着哭腔:“你……你怎么样?她喷了什么?” 靳卫砚强忍着皮肤上传来的灼痛和麻痒感,眼神却紧紧锁着她和女儿:“我没事……辣椒水而已。以南,屿屿……屿屿没事吧?” “妈妈……我怕……”屿屿在温以南怀里哭得抽噎。 “不怕不怕,妈妈在,妈妈在……”温以南拍着女儿的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看向靳卫砚,看着他强忍痛苦却第一时间关心她们的样子,心防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靳卫砚……”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靳卫砚看着她眼中的泪,看着她紧抱着女儿的样子,听着屿屿的哭声,心头的怒火和戾气几乎要冲破理智。 他猛地转头,眼神冰冷刺骨地看向被按在地上的王妈,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 “沈峰!把她和胡秀雅勾结策划绑架伤害屿屿的所有证据,立刻移交警方!告诉律师,我要她们把牢底坐穿!胡秀雅的精神鉴定报告?作废!她就是清醒的毒蛇!还有,查!给我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帮她们!苏蔓……一个都别想跑!” 他下达命令时,身上那股属于靳氏掌权人的狠厉与威压,让周围温度骤降。 但当他转回头看向温以南母女时,眼神又瞬间变得无比脆弱和痛苦。 “以南……”他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恐慌和后怕,“对不起……又让你们……受惊了……” 温以南抱着女儿,看着他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红疹,看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悔恨和自责,那句冰冷的“与你无关”再也说不出口。 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女儿,泪水无声地滑落。 医院,处理完伤口的靳卫砚坚持要送温以南母女回家。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是我的女儿 车上,屿屿哭累了,在温以南怀里睡着了。 车厢里一片沉寂。 “对不起。”靳卫砚再次开口,声音沙哑,“是我没处理干净,让胡秀雅还有机会……” “靳卫砚,”温以南打断他,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却不再冰冷,“今天……谢谢你。” 这声谢谢,沉重复杂。 靳卫砚的心猛地一颤,巨大的酸涩和微弱的希望同时涌上。 他不敢看她,只是低声道:“应该的。屿屿……也是我的责任。” 温以南抱着女儿的手紧了紧,没有反驳。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温以南抱着熟睡的屿屿下车。 靳卫砚也跟了下来,欲言又止。 温以南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最终低声道:“你也上去处理一下吧,脖子上的红疹,家里有药。” 靳卫砚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公寓里。 温以南小心翼翼地将屿屿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靳卫砚局促地站在客厅,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温以南找出药膏,递给他:“自己涂一下。” 靳卫砚接过药膏,手指微微发抖。 温以南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 “以南,”靳卫砚涂好药,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干涩,“能不能让我做个亲子鉴定。” “随你。” 结果出来那天。 沈峰守在门外,只听到里面偶尔传来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还有文件被狠狠砸在地上的闷响。 傍晚,门开了。 靳卫砚走出来,西装皱得不成样子,眼睛布满血丝,像熬了十天十夜,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沈峰。”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去南风。现在。” 沈峰心一紧:“靳总,您……” “去。”靳卫砚低吼一声。 车子一路疾驰到南风楼下。 靳卫砚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往里闯。 前台想拦,被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扫,吓得噤声。 他径直冲向温以南的办公室,门都没敲,砰地推开。 温以南正在看文件,季屿川也在。 两人都被这动静惊得抬头。 “靳卫砚。”温以南皱眉,看到他这副样子,心头莫名一跳。 季屿川立刻站起来,挡在温以南身前,眼神警惕:“靳总,这里是南风总裁办,请你出去。” 靳卫砚像是没看见季屿川,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温以南脸上,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结果出来了。”他声音抖得厉害,死死攥着手里那份薄薄的报告,指关节捏得发白。 温以南的心猛地沉下去,指尖冰凉。 她强迫自己冷静:“我说了,随你,结果如何,都改变不了什么。” “改变不了,温以南,你告诉我,屿屿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你告诉我这改变不了什么。” 轰。 一句话,像炸弹一样在办公室里炸开。 温以南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一下,扶住桌子才站稳。 季屿川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靳卫砚,又猛地看向温以南。 “不可能。”季屿川下意识反驳,“以南,他胡说八道,屿屿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你们当年……” 他猛地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狠狠拍在温以南面前的桌子上,纸张发出刺耳的声响。 温以南看着那份报告,看着上面冰冷的数字,又看向眼前这个崩溃嘶吼泪流满面的男人,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那些刻意尘封的带着血泪的记忆疯狂地涌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出去,季屿川,让他出去。” 季屿川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看着温以南摇摇欲坠的样子,心疼又愤怒,他上前一步去拉靳卫砚:“靳卫砚,你发什么疯,以南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滚开。”靳卫砚猛地挥开季屿川的手,力道之大让季屿川踉跄了一下。 靳卫砚根本不理他,只是死死盯着温以南,眼神里是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以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死也不会签那份离婚协议,我死也不会放你走。” “靳卫砚。”温以南猛地抬头,眼中是冰冷的怒火和深不见底的痛楚,“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签离婚协议的时候你不知道,看着我净身出户的时候你不知道,屿屿生病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晚了。” “不晚,不晚。”靳卫砚急切地往前一步,想去抓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给我机会,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照顾你们,让我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父亲。”温以南像是听到了最讽刺的笑话,她冷笑一声,眼中含着泪光,“你也配提父亲两个字,靳卫砚,屿屿不需要父亲,尤其不需要你这样的父亲。” “妈妈。”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全都僵住了。 屿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秘书带了上来,大概是靳卫砚闯进来时动静太大。 小姑娘站在门口,小脸上满是害怕和泪水,显然听到了刚才激烈的争吵。 “屿屿。”温以南脸色大变,立刻冲过去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挡住她看向靳卫砚的视线,“不怕不怕,妈妈在。” 靳卫砚看到女儿,所有的激动和痛苦瞬间凝固,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疼和恐慌。 他想靠近,又怕吓到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屿屿,我。”他声音干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刚刚知道是自己亲生骨肉的女儿。 屿屿躲在妈妈怀里,偷偷看了一眼那个眼睛红红看起来很吓人但又很可怜的叔叔,小声抽泣着问:“妈妈,叔叔,叔叔为什么哭,他是不是,是不是屿屿的爸爸。”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了靳卫砚的心脏。 温以南身体一僵,抱紧女儿,深吸一口气,声音冷硬:“不是,屿屿没有爸爸,我们回家。”她看也不看靳卫砚,抱起女儿就往外走。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我两清 “以南。”靳卫砚想追。 “靳卫砚。”季屿川再次拦住他,眼神冰冷,“你还嫌不够乱吗?别逼我叫保安,让她们走。” 季屿川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震惊过后,是更深的危机感。 靳卫砚是屿屿亲生父亲这个事实,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所有的计划里。 他不能再等了。 靳卫砚像个游魂一样离开了南风。 他没有回公司,没有回家,开着车在城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最终,车子停在了海边。 冰冷的夜风带着咸腥味灌进车窗,吹在他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剧痛和混乱。 屿屿是他的女儿。 他像个瞎子一样被胡秀雅蒙蔽,差点害死自己的女儿。 “啊。”靳卫砚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悲鸣。 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痛得他无法呼吸。 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是沈峰。 “靳总,查到了,王妈交代了,就是苏蔓和胡秀雅合谋,苏蔓提供了资金和人脉帮胡秀雅运作精神鉴定保外就医,胡秀雅指使王妈动手,她们的目标就是屿屿小姐,还有,苏蔓一直在暗中收购靳氏的散股,联系了几个小股东。” 靳卫砚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骇人的戾气。 这两个毒妇差点害死他的女儿。 “沈峰。”靳卫砚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把苏蔓勾结胡秀雅意图谋杀屿屿的所有证据,给我钉死,立刻报警抓人,告诉苏家,不想跟着苏蔓一起死,就立刻和她划清界限,交出她转移的所有资产,还有,那几个和苏蔓接触的小股东,把苏蔓挪用苏家公款的证据给他们看,让他们自己选,是跟着苏蔓一起进去,还是立刻把股份卖给我。” “是,靳总,那胡秀雅那边。” “她。”靳卫砚冷笑一声,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她不是一直装疯卖傻吗?那就让她真的疯,她儿子晨晨,不是还在寄宿学校吗?立刻给我接回来,送到老爷子那里去,告诉胡秀雅,晨晨以后由老爷子亲自抚养,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儿子,还有,把她之前转移的属于我大哥的所有资产,全部冻结,我要她一无所有,在精神病院里‘安享晚年’。” “明白。” 挂断电话,靳卫砚眼中的戾气稍稍收敛,但痛苦和急切更甚。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温以南和屿屿。 他该怎么弥补。 他该怎么求得原谅。 他猛地发动车子,掉头朝着温以南公寓的方向疾驰而去。 公寓楼下,靳卫砚的车子停在不远处。 他不敢上去,只能像个偷窥者一样,仰头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不知道站了多久,初冬的寒风刮在脸上生疼。 他看到窗户上偶尔闪过温以南的身影,还有屿屿小小的影子。 想象着她们在里面做什么,心就像被放在油锅里煎。 手机响了,是季屿川发来的信息,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 靳卫砚盯着那条信息,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 季屿川他凭什么? 他算什么东西? 一个趁虚而入的小人。 就在这时,单元门开了。 温以南牵着一脸困倦的屿屿走出来,手里拎着个小袋子,似乎是垃圾。 靳卫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屿屿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小手拉了拉妈妈的衣服:“妈妈,那个叔叔。” 温以南顺着女儿的目光看过来,看到靳卫砚站在寒风里,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憔悴,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充满了痛苦和渴望。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涩又痛。 她别开眼,拉着屿屿快步走向垃圾桶。 靳卫砚鼓起勇气,几步追了上来,声音沙哑又卑微:“以南,我,我想看看屿屿。” 温以南脚步没停,把垃圾扔掉,拉着屿屿就要往回走。 “妈妈。”屿屿却停下了,她仰着小脸看着温以南,又看看靳卫砚,小声说,“叔叔,看起来好冷,好可怜。” 童言无忌,却像针一样扎在温以南心上,也给了靳卫砚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几乎是祈求地看着温以南。 温以南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对屿屿说:“屿屿,你先上去,妈妈和叔叔说几句话。” 屿屿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靳卫砚,乖巧地点点头:“哦。” 自己小跑着进了单元门。 只剩下两个人。 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靳卫砚,”温以南的声音疲惫而冰冷,“鉴定结果你也看到了,但那又怎么样,这改变不了屿屿这五年没有父亲的事实,改变不了你带给我们的伤害,请你以后,离我们的生活远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得离谱。”靳卫砚急切地说,声音哽咽,“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让我照顾屿屿,让我尽一点点做父亲的责任,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们好好的,让我远远地看着你们平安也好。” “不需要。”温以南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你,我们过得很好,屿屿有妈妈就够了,你的弥补,你的责任,对我们来说,是负担,是打扰,靳卫砚,如果你真的还有一点点良知,就请你消失,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别再让屿屿看到你。” “消失。”靳卫砚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刺穿,他踉跄了一步,眼中是灭顶的绝望,“你让我,消失。” “对。”温以南狠下心肠,逼自己直视他痛苦的眼睛,“这是对屿屿最好的保护,我不希望她平静的生活再因为你的那些恩怨被打扰,今天海洋馆的事情,我谢谢你,但也仅此而已。我们两清了。” “两清。”靳卫砚喃喃地重复着,巨大的悲恸让他几乎站立不稳,“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两清。那是我靳卫砚的女儿啊,以南。” 第二百一十六章 男人的变化 温以南看着保安室那些包装精致还带着温度的保温桶,看着手机上那条没有署名的短信,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一次也没动过那些东西,但也没有再让保安扔掉。 她只是告诉屿屿,那是“好心人”送的。 屿屿戴着新手表,玩着新的鲸鲨模型,偶尔会问:“妈妈,那个总送东西的好心人是谁呀。” 温以南只能含糊地说:“是一个,关心小朋友的人。” 日子在这种诡异的平静和暗流涌动中滑过。 季屿川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能感觉到温以南的变化,这让他心急如焚。 这天下午,季屿川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温以南办公室,“以南,靳氏那边暂时稳住了,但元气大伤。这是重新拟定的并购方案,条件比上次更优厚,靳卫砚这次没理由再拒绝了,。只要签了字,南风就能彻底吞下靳氏,成为行业龙头。” 温以南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刻看,只是放在桌上,揉了揉眉心:“屿川哥,这事,再等等吧。” “还等。”季屿川的笑容淡了些,在她对面坐下,“以南,我知道靳卫砚是屿屿生父这件事让你很困扰,但商场是商场,感情是感情,不能混为一谈,他现在做这些,不过是愧疚心作祟,想用苦肉计打动你,一旦他缓过劲来,以南,以他的性格,你觉得他会放过南风吗?会放过我们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温以南下意识反驳,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季屿川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不是那样的人,你忘了他当初怎么逼你离婚的了,忘了他怎么纵容楚玥和胡秀雅欺负你的了,以南,别被他现在这副可怜样骗了,他骨子里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商人,他现在示弱,不过是因为他斗不过我们了,一旦给他机会翻身,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和我。” “够了。”温以南猛地打断他,语气带着少有的烦躁,“屿川哥,并购靳氏是大事,我需要时间考虑清楚利弊,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季屿川看着温以南眼中的坚持和抗拒,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换了话题,声音放柔:“好,并购的事先放一放,对了,屿屿幼儿园下周有开放日,邀请家长参加手工活动,我陪你们一起去吧,上次运动会我腿不方便,这次正好陪陪屿屿。” 温以南看着季屿川温柔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口。 这几年季屿川确实帮了她们母女很多。 她只能点点头:“好。” 幼儿园开放日当天,天气很好。 温以南和季屿川一起陪着屿屿来到幼儿园。 他们找到屿屿班级的位置坐下。 季屿川的腿好了,行动自如,他耐心地陪着屿屿做手工,温柔地教她怎么粘小花瓣,怎么画眼睛,俨然一个尽职尽责的“爸爸”。 屿屿也很开心,小脸上洋溢着笑容。 靳卫砚依旧在远处。 他坐在车里,隔着幼儿园的栅栏,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阳光落在温以南和屿屿身上,也落在季屿川身上,那画面刺得他眼睛生疼。 季屿川看着屿屿时那种自然流露的宠溺和亲昵,像钝刀子割着他的肉。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嫉妒。 是他亲手推开了这一切。 可心还是痛得无法呼吸。 活动进行到一半,老师让孩子们去洗手准备吃点心。 季屿川陪着屿屿去了。 温以南独自坐在小椅子上,看着女儿欢快的背影,眼神有些放空。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怯生生地走到她面前,是个很漂亮但脸色有些苍白的小男孩,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纸飞机。 “阿姨。”小男孩的声音细细的,带着不安。 温以南回过神,有些惊讶,她认出这是隔壁班的孩子,好像叫晨晨。 她记得听老师提起过,这孩子最近刚转回来,家里好像出了事,不太爱说话。 “小朋友,怎么了。”温以南放柔了声音。 晨晨把纸飞机递到她面前,小声道:“阿姨,这个,这个能帮我给屿屿妹妹吗?我,我做的。” 温以南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好啊,我帮你给屿屿,你叫晨晨对吗?” 晨晨点点头,似乎有些害羞,把纸飞机塞到温以南手里,转身就想跑。 “晨晨。”温以南叫住他,从包里拿出一小包独立包装的动物小饼干,“这个请你吃,谢谢你给屿屿的飞机。” 晨晨看着那包精致的小饼干,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渴望,但还是怯怯地摇摇头:“谢谢阿姨,我,我不吃。” 温以南心一软,这孩子看起来怯生生的,家教似乎很好。 她直接把饼干塞进晨晨的小口袋里:“拿着吧,阿姨请你吃的,去洗手准备吃点心了。” 晨晨摸了摸口袋里的饼干,小声说了句“谢谢阿姨”,才跑开了。 温以南看着那孩子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这孩子,是胡秀雅的儿子。 大人的罪孽,却让孩子承受着不安和孤独。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远处靳卫砚的眼中。 他看到了晨晨,也看到了温以南对晨晨流露出的温柔和怜惜。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那是他大哥唯一的儿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侄子。 因为胡秀雅,这孩子也失去了母亲,变得沉默寡言。 他把他送到老爷子那里,是怕胡秀雅再伤害他,也是保护他。 但看到温以南对晨晨的善意,靳卫砚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对一个仇人的孩子都能如此温柔,为什么对他却那么冰冷。 就在这时,季屿川带着洗完手的屿屿回来了。 屿屿一眼就看到了温以南手里的纸飞机,兴奋地跑过来:“妈妈,这是什么?飞机?” 温以南笑着把纸飞机递给她:“是隔壁班的晨晨哥哥送给你的。” “晨晨哥哥。”屿屿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晨晨跑开的方向,“谢谢晨晨哥哥。” 季屿川也看到了晨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笑着对屿屿说:“屿屿喜欢飞机,季叔叔给你折一个更好看的。” 他拿起桌上的彩纸,手指灵活地翻折起来。 屿屿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开心地围着季屿川:“季叔叔好厉害。” 靳卫砚在车里,看着季屿川和屿屿亲昵互动,看着温以南脸上露出的淡淡笑容,只觉得胸口闷得快要爆炸。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追光 他猛地发动车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心碎的地方。 他不能再这样远远看着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 几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敲开了靳卫砚办公室的门。 是季屿川。 靳卫砚从文件上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神瞬间冷得像冰:“季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季屿川自顾自地在对面坐下,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算计:“靳卫砚,我们谈谈。” “谈什么。谈你怎么趁虚而入。”靳卫砚冷笑。 “谈南风并购靳氏。”季屿川直接抛出目的,“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苏家和胡秀雅留下的烂摊子不小,银行那边也在施压。只要你同意这份并购协议。” 他把一份文件推到靳卫砚面前,“南风可以注资帮你度过难关,靳氏的品牌和部分核心业务可以保留,你和你的人,也可以体面地留在新的集团里。否则。” “否则怎样。”靳卫砚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 “否则,”季屿川一字一顿,带着赤luoluo的威胁,“我不介意把你当年是怎么强迫以南怎么逼她离婚怎么让她们母女流落街头以及,屿屿身世的真相,一点一点,全部抖出去,你说,如果媒体知道靳氏的总裁是个强暴犯抛妻弃女的渣男,靳氏的股票会跌多少,你靳卫砚,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立足,屿屿在学校里,又会怎么被人指指点点。”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靳卫砚死死盯着季屿川,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杀意。 他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在威胁我。”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是交易。”季屿川面不改色,“签了字,以南会得到她应得的靳氏,屿屿也能在一个没有你阴影的环境下长大,你拿着钱,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出现,这对大家都好。” 靳卫砚沉默了。 他看着那份协议,又看着季屿川那张伪善的脸。 巨大的愤怒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恨不得立刻把季屿川撕碎。 但是,屿屿。 季屿川戳中了他最致命的软肋。 他不在乎名声扫地,不在乎靳氏破产,但他不能让屿屿因为他而承受任何流言蜚语。 不能让女儿在学校里被人指指点点。 他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就在靳卫砚内心天人交战,巨大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温以南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她的目光扫过季屿川,最后落在靳卫砚痛苦挣扎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季屿川。”温以南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拿屿屿威胁他。” 她刚才在门外,听到了季屿川最后那几句威胁。 季屿川脸色一变,完全没料到温以南会突然出现:“以南,你怎么来了?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温以南一步步走进来,眼神冰冷失望地看着季屿川,“解释你怎么利用屿屿的身世去威胁一个父亲,季屿川,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一直以为,你至少是真心对屿屿好的。” “我是真心对她好。”季屿川急切地辩解,“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靳卫砚他就是个定时炸弹,只有彻底把他赶走,你们才能安全。” “用伤害屿屿的方式来保护她。”温以南只觉得荒谬又心寒,“季屿川,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季屿川心上,也砸在了靳卫砚心上。 靳卫砚看着温以南为了维护屿屿为了维护他而愤怒指责季屿川的样子,心中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绝望和痛苦,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 她终究,是在意的。 温以南不再看季屿川,她转向靳卫砚,声音带着疲惫,“靳卫砚,并购案到此为止,南风不会再推进,靳氏是你的事,你自己解决,至于屿屿。”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是我的女儿,她的身世,轮不到任何人拿来做交易的筹码,谁敢伤害她,我温以南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他。” 说完,她冷冷地扫了脸色铁青的季屿川一眼,转身决绝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季屿川的脸色难看至极,精心策划的威胁被温以南撞破,功亏一篑,更让他心痛的是温以南看他的眼神。 靳卫砚缓缓站起身,走到季屿川面前。 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地看着他。 “季屿川,你输了。”靳卫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输在,你永远不懂,一个母亲为了孩子,能做到什么地步,你更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 他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季屿川,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追了出去。 他要去追他的光,追他生命中仅存的救赎。 靳卫砚追下楼时,温以南的车已经开走了。 他立刻发动车子,朝着她公寓的方向追去。 他知道她现在情绪激动,只想回家。 果然,在公寓楼下,他看到了温以南刚刚停好的车。 她正下车,脸色依旧不太好。 “以南。”靳卫砚几步跑过去。 温以南看到他,脚步顿住,眉头蹙起:“你又跟来做什么。” “我。”靳卫砚在她面前站定,气息还有些不稳,看着她冰冷中带着疲惫的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刚才,谢谢你。” 温以南别开脸:“我不是为你。是为了屿屿。” “我知道。”靳卫砚低声道,“但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维护她,也维护了我作为她父亲的,那一点点尊严。”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涩。 温以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沉默着,没说话。 “季屿川他。”靳卫砚想解释。 “他的事,我不想听。”温以南打断他,语气疲惫,“靳卫砚,我现在很累,我只想回家陪屿屿,请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她的疲惫是真实的。 今天季屿川的所作所为,像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她心中对季屿川最后的一丝信任。 她需要时间消化。 靳卫砚看着她眼底的倦色,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点点头:“好,你上去休息,我,我不打扰你。” 他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开路。 温以南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进了单元门。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亲子鉴定是真的 靳卫砚没有立刻离开。 他靠在冰冷的车门上,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 温以南回到家里,屿屿正在客厅看绘本。 “妈妈。”屿屿看到她,开心地跑过来,随即又注意到妈妈脸色不太好,“妈妈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温以南蹲下身,把女儿抱进怀里。 “妈妈没事,就是有点累。”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屿屿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 “开心。”屿屿用力点头,献宝似的拿出一个折得有点歪的纸飞机,“妈妈你看,这是晨晨哥哥今天又送我的,他说他练习了好久,折得比上次好。” 温以南看着那架纸飞机,又想起那个怯生生的脸色苍白的小男孩。 大人的恩怨情仇,孩子总是无辜的。 “嗯,很好看。”温以南摸摸女儿的头,“晨晨哥哥是个好孩子。” “妈妈,”屿屿忽然小声问,“那个眼睛红红的叔叔,他真的是我爸爸吗?” 温以南身体一僵,抱着女儿的手紧了紧。 她没想到屿屿会突然问这个。 那天在办公室的争吵,看来还是给女儿留下了印象。 她看着女儿清澈又带着疑惑的大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否认。 可亲子鉴定是真的。 承认。 那她该如何解释这五年的缺失。 “屿屿。”温以南的声音有些干涩,“如果,如果妈妈告诉你,他确实是你的爸爸,但是他以前做错了事,让妈妈和屿屿很难过,所以妈妈带着屿屿离开了他,屿屿会怪妈妈吗?” 屿屿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怪妈妈,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是爸爸做错了事,幼儿园小朋友说,做错事要道歉的,爸爸他道歉了吗?” 孩子天真的话语,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动了温以南心中的那块壁垒。 是啊,做错事要道歉。 靳卫砚,他道歉了,用他的方式,卑微地痛苦地道歉了。 “他道歉了。”温以南轻声说,眼眶有些发热,“很多次。” “那他改正了吗?”屿屿又问。 温以南沉默了。 改正了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似乎真的在努力,用尽一切力气在靠近,在弥补。 “妈妈也不知道。”温以南把脸埋在女儿小小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屿屿,你想见他吗?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和爸爸一起玩。” 屿屿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小手轻轻拍着妈妈的背,像是在安慰她。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说:“如果,如果爸爸真的改正了,不惹妈妈生气哭了,屿屿,屿屿想试试看。” 女儿的这句话,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瞬间穿透了温以南心中厚重的阴霾。 她紧紧抱着女儿,眼泪无声地滑落。 楼下,靳卫砚在寒风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双腿麻木。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坐进车里。 手机震动,是温以南发来的信息。 只有短短一句话,却让靳卫砚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 这,这是邀请。 靳卫砚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猛地将头抵在方向盘上,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滚烫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周末,海洋馆门口。 靳卫砚早早到了,穿着崭新的休闲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拎着个巨大的鲸鲨玩偶,紧张得像第一次约会的小伙子。 他眼睛死死盯着入口,生怕错过那两抹身影。 十点整。 温以南牵着屿屿准时出现。 小姑娘穿着嫩黄色小裙子,扎着羊角辫,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看到巨大的海洋馆招牌时,小嘴张成了“O”型。 靳卫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迎上去,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发干:“以南,屿屿。” 温以南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她低头对女儿说:“屿屿,走了。” 屿屿抬头看看靳卫砚,又看看他手里那个比她还大的鲸鲨玩偶,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望,但没说话,只是紧紧拉着妈妈的手。 靳卫砚连忙把玩偶往前递:“屿屿,这个……给你买的,喜欢吗?” 屿屿没动,抬头看温以南。 温以南语气平淡:“太大了,拿着不方便进去。” 靳卫砚的手僵在半空,巨大的玩偶衬得他有些狼狈。 他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拿着!我帮你们拿!” 他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玩偶抱在怀里,笨拙地跟在一大一小身后。 进了馆内,光线幽蓝,巨大的水族箱里游弋着各种奇异的海洋生物。 屿屿很快被吸引,小手指着漂亮的鱼群,兴奋地叽叽喳喳:“妈妈!看!好多鱼!蓝色的!红色的!” 温以南耐心地回应着女儿,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靳卫砚亦步亦趋地跟着,目光贪婪地在温以南和女儿身上流连,好几次想开口加入话题,都被温以南有意无意地侧身避开了。 终于到了最震撼的鲸鲨馆。 巨大的透明幕墙后,庞大的鲸鲨优雅地巡游而过,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屿屿看得目瞪口呆,小脸贴在玻璃上,发出“哇”的惊叹。 “屿屿,好看吗?”靳卫砚忍不住蹲下身,想和女儿平视。 屿屿点点头,眼睛还盯着鲸鲨:“好看!好大!” “它叫鲸鲨,是海里最大的鱼。” 靳卫砚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讨好,“屿屿喜欢吗?” “喜欢!”屿屿用力点头。 靳卫砚心头一热,试探着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头。 指尖还没碰到发丝,温以南已经不动声色地把屿屿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温以南仿佛没看见,指着另一边:“屿屿,看那边,有小丑鱼,像不像尼莫?”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只是外人 “像!”屿屿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拉着妈妈的手跑过去。 靳卫砚默默收回手,看着她们母女依偎在一起的背影,心口闷闷地疼。 他像个格格不入的影子,抱着那个巨大的鲸鲨玩偶,跟在后面。 路过纪念品商店,屿屿被一个发光的海星发卡吸引住了,趴在橱窗上看。 “屿屿喜欢这个?”靳卫砚立刻问。 屿屿点点头。 靳卫砚二话不说,立刻进去买了下来,还顺手拿了个同款的小海豚水壶。 他快步走出来,把发卡和水壶递给屿屿,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给,屿屿。” 屿屿看着漂亮的发卡和水壶,大眼睛亮晶晶的,但还是没伸手接,又看向妈妈。 温以南皱了皱眉:“靳卫砚,不用破费,家里她的东西很多。” “不破费不破费!一点小东西,屿屿喜欢就好。”靳卫砚连忙说,声音带着急切。 “妈妈……”屿屿小声地喊,小手轻轻拽了拽温以南的衣角。 温以南看着女儿渴望的眼神,又看看靳卫砚那副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绝的样子,最终叹了口气,对屿屿说:“拿着吧,记得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屿屿立刻开心地接过发卡和水壶,小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把发卡别在头上。 靳卫砚看着女儿戴上他买的发卡,扎得他又甜又痛。 他眼眶发热,连忙低下头掩饰:“不谢,屿屿喜欢就好。” 逛累了,温以南带屿屿去休息区吃东西。 靳卫砚亦步亦趋,抢着去买饮料和点心。 他端着餐盘回来,看到屿屿嘴角沾了点蛋糕屑,下意识地抽出纸巾想帮她擦。 “我来。”温以南的声音比他动作更快,已经自然地拿过纸巾,温柔地帮女儿擦干净。 靳卫砚的手又僵住了,只能默默把餐盘放下。 “妈妈,我想去洗手间。”屿屿说。 “好,妈妈带你去。”温以南起身。 靳卫砚连忙说:“我陪你们过去,在门口等!” 温以南脚步顿住,回头看着他,“靳卫砚,女洗手间,你在门口等,合适吗?我们自己可以。” 靳卫砚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看着她们走远。 他颓然地坐下,看着桌上屿屿没吃完的小蛋糕,心里空落落的。 从洗手间出来,屿屿想去旁边的触摸池玩。 温以南带她过去,靳卫砚依旧默默跟着。 触摸池边人不少。 屿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一只缓慢爬行的海星,开心地咯咯笑。 靳卫砚站在外围,看着女儿的笑脸,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弯起。 就在这时,一个没站稳的小男孩突然朝屿屿的方向倒过来! “小心!”靳卫砚瞳孔一缩,身体反应快过大脑,猛地跨前一步,长臂一伸,稳稳地扶住了那个小男孩,避免了孩子撞到屿屿。 小男孩的妈妈赶紧跑过来道谢。 靳卫砚摆摆手,目光第一时间看向屿屿。 温以南已经把屿屿护在了怀里。 “没事吧屿屿?”靳卫砚紧张地问。 屿屿摇摇头,小脸有点白,显然被吓到了。 “吓到了?”温以南心疼地搂紧女儿,看向靳卫砚,“谢谢。” 一个帮了忙需要道谢的外人。 “不用谢……应该的。”他声音干涩。 “屿屿,还玩吗?”温以南低头问女儿。 屿屿摇摇头,把小脸埋在妈妈怀里:“妈妈,我想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温以南抱起女儿。 靳卫砚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连忙抱起那个巨大的鲸鲨玩偶:“我送你们。” “不用了。”温以南拒绝得很干脆,“我们自己打车。” “以南,我开车方便……”靳卫砚急切地说。 “靳卫砚。”温以南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神清晰冷静,“今天带屿屿来,是因为她喜欢鲸鲨,也因为她那天在办公室听到了些话,我答应让她看看你,仅此而已,这不代表什么,也不会有下次,我们母女的生活,不需要你介入,懂吗?” “我懂……我只是想……”靳卫砚喉咙发紧。 “你什么都不用想。”温以南打断他,“管好你自己和靳氏,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就是最好的,屿屿,跟叔叔说再见。” 屿屿从妈妈怀里抬起头,看了看靳卫砚,又看了看他怀里那个巨大的鲸鲨玩偶,小声说:“叔叔再见。” 然后又把脸埋了回去。 “再见……屿屿。”靳卫砚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他看着温以南抱着女儿,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口,背影决绝。 他抱着那个巨大的、显得无比可笑的鲸鲨玩偶,僵在原地,像个被遗弃在热闹海洋馆里的巨大雕塑。 周围孩子的欢笑,水流的哗啦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心口那处,疼得清晰无比。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靳卫砚依旧像个影子,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和小心翼翼。 他不敢再送东西到幼儿园,怕惹温以南厌烦。 每天只是把车停在更远的地方,远远地看一眼温以南送屿屿进园,再接她离开。 南风与靳氏的僵局因为季屿川的威胁事件和温以南的明确表态而暂时搁置。 季屿川在温以南面前彻底失了分,虽然温以南没有直接翻脸,但那份疏离和冷淡,季屿川感受得清清楚楚。 “以南,城东科技园的项目,我们需要尽快和宏远敲定细节……”季屿川拿着文件走进温以南办公室,试图用工作拉近距离。 温以南头也没抬:“方案放桌上吧,我晚点看。” 季屿川放下文件,却没走:“晚上一起吃饭?新开了一家……” “不了。”温以南直接拒绝,语气平淡,“晚上要陪屿屿上绘画课。” 季屿川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那我送你们去?” “孙哲会送。”温以南终于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屿川哥,现在是工作时间,谈公事吧。” 一句“屿川哥”,客气又疏远,彻底划清了界限。 季屿川心口一刺,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补不回来了。 他强撑着笑容:“好,那你看方案,有问题叫我。” 第二百二十章 属于你的东西 季屿川说完,办公室气氛降至冰点。 “以南,并购案……”他还是不依不饶。 “屿川哥,”温以南打断,语气疏离,“我说过,这事结束了,以后靳氏的事,与我们无关。” 季屿川脸色难看:“你还在怪我?” “我只想保护屿屿。”温以南抬眼,目光锐利,“任何利用她的人,我都无法信任。工作的事,我们公事公办。” 季屿川心沉到谷底,知道再无转圜余地。 与此同时,胡秀雅的日子更难过。 靳卫砚彻底冻结了她所有经济来源,靳家也视她为毒瘤。 “温以南!都是你害的!”胡秀雅对着温以南的新闻照片咬牙切齿。 她拨通一个电话:“喂,二叔吗?我是秀雅……对,我知道你们恨温以南抢了温家产业……想不想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 电话那头,温家二叔温国富的声音贪婪又犹豫:“怎么拿?那丫头现在翅膀硬了!” “我有办法。”胡秀雅压低声音,“我需要你们帮忙……” 几天后,温国富和妻子李娟关心地约温以南吃饭。 “以南啊,听说你最近很忙?要注意身体啊。”李娟假惺惺。 “叔婶有事直说。”温以南冷淡。 温国富搓着手:“是这样……你堂弟要结婚了,想买套房,手头紧……你看能不能……” “要多少?”温以南直接问。 “五……五百万?”李娟试探。 温以南放下筷子:“没有,公司不是我的提款机,你们有手有脚,该自己想办法。” 两人脸色顿时难看。 李娟忍不住:“你发达了就忘了本!温家的产业……” “温家的产业是我爸的心血,在我手里,没败掉。” 温以南冷冷道,“慢用,我还有会。” 看着温以南离开,温国富恨恨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秀雅说得对,就得给她点教训!” 胡秀雅的计划开始了。 她利用温国富夫妇对温家老宅的熟悉和温国富儿子温浩在温以南公司做基层财务的身份,试图窃取南风即将参与的一个重大政府项目的核心标书。 “浩子,你只要把你堂姐电脑里的那个蓝海计划文件夹拷出来,你爸欠的赌债,胡姐帮你还清,再给你一百万!”胡秀雅在电话里许诺。 温浩又怕又贪:“这……这是犯法的吧?” “怕什么!神不知鬼不觉!拿到东西,你们一家远走高飞!” 温浩战战兢兢,趁加班人少,溜进温以南办公室。 他紧张地插、入U盘,找到“蓝海计划”文件夹,快速拷贝。 他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下。 更不知道,那个文件夹是温以南和孙哲精心准备的“鱼饵”,里面全是虚假的足以让竞争对手破产的错误数据。 孙哲在监控室看着:“温总,鱼上钩了。” 温以南眼神冰冷:“按计划,放他走,通知法务部准备。” 温浩把U盘交给胡秀雅。 胡秀雅狂喜,立刻高价卖给了南风的死对头——宏达集团。 宏达如获至宝,信心满满地按照假标书准备了竞标方案,投入巨大。 竞标会现场。 宏达代表志得意满地陈述方案。 轮到南风,温以南亲自上台,展示的方案核心数据与宏达拿到的“机密”截然不同,更优更精准! 宏达代表脸色惨白,意识到被耍了! 他们投入的巨额资金打了水漂! “温以南!你阴我!”宏达老总当场失控咆哮。 “王总,商业竞争,各凭本事。”温以南语气平静,“至于贵公司如何拿到我司的内部资料,我想经侦的同、志会感兴趣。” 警察适时出现,带走了面如死灰的宏达老总。 矛头直指泄密源头。 温国富家被警察破门而入时,一家人还在做发财梦。 “温国富李娟温浩!你们涉嫌商业间谍罪侵犯商业秘密罪,跟我们走一趟!” “不关我们事!是胡秀雅指使的!”温国富吓得瘫软,立刻出卖。 胡秀雅也被警方传唤。 她歇斯底里:“污蔑!全是污蔑!温以南陷害我!” 然而,通话记录转账记录温浩的口供形成铁证。 胡秀雅被正式批捕。 消息传到靳家,一片哗然。 靳老爷子气得差点再次中风:“家门不幸!毒妇!当初就不该让她进门!” 胡秀雅入狱前,不甘心失败。 她想到了最好利用的枪。 骄纵无脑的靳舒。 她买通关系,给靳舒递了话:“小舒,嫂子是冤枉的!都是温以南那个贱人设局害我!她不仅要搞垮靳家,还要把你哥抢走,让你在靳家没地位!她恨我们所有人!证据?她电脑里肯定有伪造我罪名的东西!只有你能帮我了……” 被仇恨和胡秀雅长期洗脑的靳舒,瞬间被点燃:“我就知道那个贱人没安好心!嫂子你放心,我替你报仇!” 靳舒像疯子一样冲进温以南的办公室。 “温以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把我嫂子还给我!”她抓起桌上的文件就砸。 温以南皱眉躲开:“靳舒,你发什么疯!胡秀雅是罪有应得!” “放屁!是你陷害她!把伪造的证据交出来!”靳舒扑上来撕打。 孙哲和保安赶紧冲进来拦住她。 “放开我!温以南,你不得好死!你抢我哥,害靳家,现在又害我嫂子!我不会放过你!还有你那个小野种!” 靳舒口不择言地尖叫。 “野种”两个字彻底触怒了温以南。 她眼神冰寒:“靳舒,你再敢侮辱我女儿一个字,我让你比胡秀雅下场更惨!把她轰出去!报警!” 靳卫砚得知靳舒大闹南风还辱骂屿屿,怒火冲天。他直接冲到靳舒公寓。 “哥!你听我说,是温以南……”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 靳舒捂着脸,难以置信:“你打我?为了那个贱人……” “闭嘴!”靳卫砚眼神骇人,“靳舒,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被胡秀雅当枪使,愚蠢至极!还敢去骂屿屿?谁给你的胆子!” “我骂错了吗?她就是个……” “住口!”靳卫砚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痛呼,“再让我听到你诋毁她们母女一个字,我亲手把你送进去陪胡秀雅!” 靳舒被哥哥从未有过的狠厉吓住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绳之以法 “收拾东西。”靳卫砚松开她,语气冰冷,“明天送你去澳洲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来。” “什么?我不去!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由不得你!留在国内,你只会被胡秀雅继续利用,闯下弥天大祸!或者,你想去牢里陪她?” 靳舒看着哥哥毫无感情的眼神,终于怕了,瘫坐在地哭嚎:“哥!我是你亲妹妹啊!” 靳卫砚转过身,声音疲惫却坚决:“正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不能看着你毁掉自己。去澳洲冷静几年,学学怎么做人。” 靳舒被强制送走,靳家内部彻底震动。 曾经对温以南冷漠轻视甚至落井下石的人,开始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和后怕。 靳老爷子躺在病床上,老泪纵横:“糊涂啊……当初要是对以南好一点……卫砚也不会……靳家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靳卫砚的姑姑靳敏,硬着头皮给温以南打电话,语气前所未有的讨好:“以南啊,我是姑姑,以前……是姑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你看,舒舒也被送走了,胡秀雅也进去了……都是一家人……” 温以南直接打断:“靳女士,我们不是一家人,没事我挂了。” “别别!以南,你看屿屿……她毕竟是靳家的血脉……” “屿屿姓温,是我的女儿,仅此而已。”温以南冷冷说完,挂了电话。 其他试图说情的亲戚,无一例外吃了闭门羹。 靳家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火葬场”。 靳卫砚放下了所有骄傲和身段。 他知道,语言苍白,只能用行动。 他不再远远看着,而是笨拙地直接地试图融入温以南的生活,哪怕被拒绝。 温以南加班胃疼。 靳卫砚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拎着一个保温桶出现在她办公室楼下。 “孙哲说你没吃晚饭,胃不舒服……我……我熬了点粥。”他递上保温桶,眼神忐忑。 温以南皱眉:“不用,我吃过了。” “是白粥,很软……加了点山药养胃……”靳卫砚坚持举着。 “靳卫砚,我说了不用!”温以南有点烦。 靳卫砚手僵在半空,固执地不肯收回:“就……就放着,你饿了再吃,行吗?” 温以南看着他眼底的执拗和不易察觉的恳求,最终还是没再推开:“放桌上吧。” 靳卫砚如蒙大赦,小心地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像个完成任务的小学生:“那……你趁热吃,我走了。” 离开时,温以南瞥见他手背上有明显的新鲜烫伤。 屿屿半夜突发高烧。 温以南心急如焚,抱着孩子下楼打车,却发现靳卫砚的车就停在楼下阴影里。 他快步下车:“屿屿怎么了?” “发烧,去医院!”温以南此刻顾不上拒绝。 靳卫砚立刻拉开车门:“上车!快!” 一路飞驰到医院。 挂号缴费找医生,靳卫砚跑前跑后,动作麻利。 屿屿打上点滴睡着后,温以南才感到一阵疲惫眩晕。 “你脸色很差,靠会儿。”靳卫砚脱下外套,不由分说披在她身上,又去倒了杯热水塞到她手里。 温以南想拒绝,但外套的暖意和手中的热水让她一时无言。 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轻轻替她掖好滑落的外套。 她没睁眼,知道是谁。 守了一夜,直到屿屿退烧。 温以南睁开眼,发现靳卫砚靠在对面椅子上,眼下乌青,手里还拿着物理降温的小毛巾,显然一夜没合眼。 “你……回去休息吧。”温以南开口。 靳卫砚立刻清醒:“没事!屿屿好了吗?饿不饿?我去买早餐?” “不用了,我带她回家休息。”温以南抱起熟睡的屿屿。 “我送你们!”靳卫砚连忙跟上。 这次,温以南没再拒绝。 温以南带着屿屿去新项目工地视察。 突然,一处未固定好的脚手架松动,几根钢管直直朝着她们所在的位置砸落!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扑过来,将温以南和屿屿死死护在身下! “砰!哗啦!”钢管砸落的声音和玻璃破碎声响起。 温以南只感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抱住滚倒在地,耳边是男人压抑的闷哼。 尘土飞扬。 温以南惊魂未定,抬头对上靳卫砚近在咫尺的脸。 他额头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手臂还紧紧护着她和屿屿。 “你……”温以南声音发颤。 “没事……没事就好……”靳卫砚喘着粗气,确认她和怀里的屿屿都没受伤,才松了口气,眉头因疼痛皱起。 “血!叔叔流血了!”屿屿吓得哭起来。 “别怕,屿屿,小伤。”靳卫砚想抬手擦血,却牵动了后背的伤,疼得吸了口冷气。 温以南看着他额头和手臂的伤,还有他第一时间毫不犹豫扑过来的样子,心底某处坚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拿出纸巾,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按在他额头的伤口上。 “先止血。去医院。” 靳卫砚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关切,巨大的疼痛似乎都变成了甜意。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好。” 医院里,靳卫砚后背有大片淤青,手臂轻微骨裂,额头缝了三针。 屿屿被吓到了,一直黏在温以南身边,却时不时偷看病床上的靳卫砚。 “叔叔,还疼吗?”屿屿小声问。 靳卫砚心都化了:“不疼了,看到屿屿就不疼了。” 温以南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她无法否认,靳卫砚的改变是真实的,他的付出和受伤也是真实的。 那一刻他奋不顾身的保护,在她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感激后怕还有一丝陌生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谢谢你。”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真挚。 靳卫砚看着她:“不用谢 保护你们,是我的本能。” 本能……这个词让温以南心头一震。 她别开眼:“医药费和后续赔偿,南风会负责。你好好养伤。” “以南!”靳卫砚叫住准备离开的她,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伤你太深,我不求你现在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一个……重新认识我的机会,不是为了屿屿,是为了你,好吗?” 温以南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进展 过了许久,她才低声说:“靳卫砚,有些伤害,不是靠几顿饭挡一次灾就能抹平的,我需要时间……也需要看到你的本能,能持续多久。” 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彻底拒绝。 这已经是巨大的进展。 靳卫砚眼中瞬间爆发出光亮,强忍着激动:“多久我都等!我会证明给你看!” 温以南牵着屿屿离开。 走出病房,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 理智告诉她不能心软,但心底那丝动摇,却真实地存在着。 前路依旧迷茫,但似乎,不再是一片漆黑了。 靳卫砚把温以南那句“需要时间”当成了圣旨。 他决定从最基础的做起——抓住她的胃。 他买了全套厨具和菜谱,雄心勃勃。 结果…… “砰!”厨房传来巨响和焦糊味。 管家胆战心惊地探头:“先生?您没事吧?” 靳卫砚顶着一脸黑灰,看着锅里焦黑的不明物体,咳嗽着:“没事!再来!” 几天后,靳卫砚再次出现在温以南公司楼下,手里拎着个保温袋,眼神期待又忐忑。 “以南,我……我做了点午饭。” 他递过去。 温以南看着袋子,没接:“公司有食堂。” “食堂……没营养,我……我学了很久……”靳卫砚声音低下去,带着委屈,手却没收回。 温以南瞥见他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心软了一瞬,但立刻被理智压下:“靳卫砚,我说过,不要做这些。” “就……就这一次?”他近乎恳求。 “拿走。”温以南语气坚决,绕开他走向自己的车。 靳卫砚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车开走,低头看着保温袋,肩膀垮了下来。 屿屿放学,偷偷对来接她的孙哲说:“孙叔叔,我看到那个叔叔了,他好可怜哦,妈妈不理他。” 孙哲无奈:“大人的事,屿屿别操心。” “可是叔叔好像很想给妈妈送饭饭……”屿屿小大人似的叹气,“妈妈为什么不高兴呢?” 晚上,屿屿窝在温以南怀里:“妈妈,今天那个送饭的叔叔,他手指头受伤了,贴了白白的布。” 温以南翻书的手顿住:“是吗?” “嗯!他看起来好难过。”屿屿仰头,“妈妈,叔叔是坏人吗?” 温以南沉默片刻,搂紧女儿:“不是坏人。但他以前做错了事,妈妈需要时间原谅他。” “哦。”屿屿似懂非懂,“那……如果他改正了,妈妈会原谅吗?” 温以南没有回答,只是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温以南感冒了,声音沙哑,强撑着开会。 靳卫砚不知从哪得知消息,直接打给孙哲:“她吃药了吗?严重吗?” 孙哲公事公办:“温总在忙,不劳靳总费心。” 电话被挂断。 半小时后,温以南办公室收到同城急送:顶级进口感冒药润喉糖还有……一大盒包装幼稚但据说很有效的儿童退热贴。 温以南看着那盒儿童退热贴,哭笑不得,心里却划过一丝异样。 她把药和糖收进抽屉,退热贴……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了。 周末,温以南带屿屿去书店。 “妈妈!那本鲸鲨的书!”屿屿兴奋地指着高处。 温以南踮脚去够,有点吃力。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松地将书取下,递给她。 温以南回头,对上靳卫砚有些紧张的眼神:“……好巧。” 温以南抿唇:“谢谢。” 接过书,牵着屿屿就要走。 “我……我也给屿屿挑了几本海洋的书……”靳卫砚连忙说,手里果然拿着几本精美的绘本。 屿屿眼睛一亮,看看书,又看看妈妈。 温以南:“不用了,家里很多。” 靳卫砚眼神一黯,但还是坚持:“就当……就当上次海洋馆吓到她的赔礼?”他把书塞到屿屿怀里,“屿屿,拿着。” 屿屿抱着书,没敢动,看温以南。 温以南看着女儿渴望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拿着吧,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屿屿立刻开心。 靳卫砚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上扬:“不谢!屿屿喜欢就好!”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个尽职的保镖。 温以南没再赶他。 靳老爷子病情稍稳,坚持让靳卫砚推着轮椅,带他来到温以南公司楼下。 “爷爷,她不会见您的。”靳卫砚皱眉。 “我知道……我就看看……”老爷子浑浊的眼睛望着大厦,“卫砚,爷爷糊涂啊……当初要是……” 靳卫砚沉默。 这时,温以南正好和孙哲走出来。 看到他们,脚步一顿。 老爷子激动地想说话,却剧烈咳嗽起来。 温以南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径直上车离开。 老爷子老泪纵横:“她恨透我们靳家了……” 靳卫砚握紧轮椅扶手:“她恨得没错,爷爷,回去吧。” 季屿川看着温以南办公室抽屉里那盒碍眼的进口感冒药,语气酸涩:“以南,别被这些小恩小惠骗了,靳卫砚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温以南关上抽屉,语气平淡:“屿川哥,这是我私事。” “我是为你好!”季屿川有些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以前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他现在做这些,不过是因为得不到!一旦你心软,他会故态复萌!” 温以南抬眼看他,目光锐利:“所以呢?像你一样,用屿屿去威胁他,就是为我好?” 季屿川瞬间语塞,脸色涨红:“我那是……”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温以南打断他,“工作吧。” 季屿川看着她疏离的背影,拳头紧握。 深夜,暴雨倾盆。 温以南的车在偏僻路段抛锚了。 她试着打电话,信号极差。 正当她焦急时,一辆熟悉的车冲破雨幕,急刹在旁边。 靳卫砚浑身湿透地跑下来。 “你怎么在这?”温以南惊讶。 “我……路过。”靳卫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神闪烁。 他其实是看到天气突变,担心她加班晚归不安全,鬼使神差地跟了一路。 他检查了一下:“水箱爆了,走不了 上我车,我送你和车回去。” 温以南看着瓢泼大雨和他湿透的样子,拒绝的话说不出口:“谢谢。” 车上,暖气很足。 靳卫砚把自己的干外套递给她:“披着,别着凉。” 温以南没接:“不用。” 靳卫砚固执地塞给她:“披着!” 温以南看着他强硬中带着笨拙的关心,最终接过了带着他体温的外套。 一路沉默。 只有雨刷器的声音。 “其实……你不用这样。”温以南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的爸爸 靳卫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我想做。”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控制不住……就想看着你安全到家。” 温以南心头微震,别过脸看向窗外漆黑的雨夜,没再说话。 外套上的暖意,却一点点渗透进来。 幼儿园组织“我的爸爸”主题绘画。 屿屿画了一个高高的人影,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鲸鲨玩偶,但脸是模糊的。 老师问:“屿屿,这是爸爸吗?” 屿屿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叔叔……他救过我和妈妈……他对我很好……我想他当我爸爸……但妈妈还没同意。” 她小脸上写满失落。 这话传到温以南耳中,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 靳卫砚再次鼓起勇气,约温以南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 “以南,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很苍白。”他眼神恳切,“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做那些事,送饭也好,跟着你也好,不是演戏,不是一时冲动,我是……害怕。” 温以南搅拌咖啡的手停下:“害怕?” “害怕再失去。”靳卫砚声音沙哑,“害怕你和屿屿再遇到危险,而我像五年前一样无能为力,害怕……你永远都不会再给我机会。我知道我很笨,做的很多事让你觉得烦,甚至可笑,但我只会用这种最笨的方法,让你知道,我在这里,我在改。” 他拿出一个旧手机,推到温以南面前:“这里面……是我当年……找人查你的记录,还有……一些不堪的录音,是我混蛋的证据。交给你处置。” 温以南看着那手机,心潮翻涌。这无异于把他最不堪的把柄交到她手里。 “为什么给我这个?” “因为我想重新开始。”靳卫砚直视她的眼睛,毫无保留,“把我所有的丑陋和软弱都摊开在你面前,温以南,我靳卫砚,过去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认,现在,我在学着做个正常人,学着……爱你和屿屿,我不求你立刻相信,只求你……别关上那扇门。让我证明。” 温以南拿起那沉甸甸的手机,指尖冰凉。理智在尖叫危险,情感却因这份近乎卑微的坦诚而剧烈动摇。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赤诚和忐忑。 “靳卫砚,”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你知不知道,把这种东西给我,意味着什么?” “知道。”靳卫砚毫不犹豫,“意味着我所有的筹码都在你手里,你要我身败名裂,或者彻底消失,都随你 这是我欠你的。” 温以南沉默了许久,久到靳卫砚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最终,她把手机推回给他。 “拿走。”她说,“你的过去,我没兴趣审判。我要看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她没有原谅,没有承诺,但她留下了那扇门。 靳卫砚怔住,随即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他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好!好!我会证明!用一辈子证明!” 温以南看着他几乎要喜极而泣的样子,心底那块坚冰,似乎又融化了一小块。 她端起咖啡,掩饰住唇边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 靳卫砚后背的伤没好利索,但他坚持出院了。 出院第一件事,就是拎着保温桶,再次出现在温以南公司楼下。 这次,他学乖了,没直接递上去,而是给了孙哲。 “孙助理,麻烦你……给她,就说……是养伤的汤。”他声音带着点恳求。 孙哲无奈:“靳总,温总说了……” “你就说……是给屿屿的。”靳卫砚急中生智,“医生说小孩喝这个增强抵抗力!” 孙哲:“……” 最终还是拎了上去。 温以南看着熟悉的保温桶,皱眉:“拿走。” 孙哲硬着头皮:“靳总说……是给屿屿的,增强抵抗力。” 温以南气笑了:“他倒是会找借口。” 她顿了顿,看着孙哲为难的样子,“放那吧。” 晚上,屿屿看到保温桶,好奇:“妈妈,这是什么?” “汤。”温以南淡淡地说。 “是那个受伤的叔叔送的吗?”屿屿眼睛亮亮的,“叔叔好了吗?他救了我们!” “嗯,他出院了。”温以南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香味飘出。 是花胶鸡汤,熬得很浓稠。 “好香啊!”屿屿凑过去,“妈妈,我能喝一点吗?叔叔说增强抵抗力!” 温以南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终究没忍心拒绝:“只能喝一小碗。” 屿屿开心地喝汤。 温以南看着女儿满足的小脸,再看看那碗汤,心情复杂。 季屿川找到靳卫砚,脸色阴沉:“离以南远点。” 靳卫砚抬眸,眼神平静:“这是我和她的事。” “你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季屿川压低声音,“胡秀雅留下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靳家一堆破事!你靠近她,只会让那些盯着靳家的豺狼也盯上南风!” “我会处理干净。”靳卫砚语气坚定。 “你处理?”季屿川嗤笑,“拿什么处理?靳氏现在就是个空壳!不如我们合作,南风低价接手靳氏,我帮你摆平那些麻烦,你拿着钱,彻底消失!” 靳卫砚眼神冷下来:“季屿川,收起你那套。靳氏再破,也是我的责任,至于以南和屿屿,我不会放手,更不会拿她们当交易的筹码。” “你!”季屿川气结。 靳卫砚发现屿屿喜欢收集漂亮的树叶做书签。 他开始留意路边的树。 “先生,您……在看什么?”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找……好看的叶子。”靳卫砚有点尴尬,“哪种树叶子好看?” 司机:“……” 默默降低了车速。 几天后,温以南收到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十几片精心挑选压得平整的银杏叶和枫叶,还有一张字迹生硬的便签:「给屿屿玩。——靳」 温以南捏着叶子,看着那笨拙的落款,心里某个角落微微塌陷。 屿屿在幼儿园和小朋友争抢玩具,被推了一下,膝盖擦破点皮。 老师通知了温以南。 温以南赶到时,却看到靳卫砚已经蹲在屿屿面前,笨手笨脚地拿着碘伏棉签,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地给她擦药,嘴里还笨拙地哄着:“屿屿乖,不疼不疼,吹吹……”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尘埃落定 温以南看着他的模样,心理防线又撤了一点。 温国富一家和胡秀雅的案子判得很快。 铁证如山,辩无可辩。 “判了!温国富、李娟、温浩商业间谍罪成立,判了七年!胡秀雅是主犯,还涉及教唆、巨额行贿,判了十二年!”孙哲拿着判决书冲进办公室,一脸解气。 温以南看着判决书,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 尘埃落定,温家那些蛀虫终于彻底清除。 “温总,温氏那边……”孙哲问。 “立刻启动更名程序。”温以南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泸市,“从今天起,没有温氏集团。只有‘南风集团’。” 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坚定而孤傲的轮廓。 她真正成了自己商业帝国的女王。 南风集团更名暨蓝海项目庆功宴,冠盖云集。 温以南一袭利落红裙,光芒四射,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宾客间。 季屿川作为重要合作伙伴,一直陪在她身侧,眼神复杂。 靳卫砚也来了,远远站在角落,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丝绒小盒子,手心全是汗。 宴会进行到高、潮,主持人邀请温以南致辞。她刚说完感谢词,靳卫砚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在无数闪光灯和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走到舞台中央。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他走到温以南面前,无视她瞬间冷下的脸和季屿川警告的眼神,“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闪光灯疯了似的狂闪!全场哗然! 他颤抖着打开丝绒盒子,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露出来,在灯光下刺眼无比。 “南南……”他声音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恳求,透过话筒传遍整个大厅,“我知道错了!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我每天都在悔恨中煎熬!我混蛋,我眼瞎,我辜负了你,伤害了屿屿!我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用余生弥补你和孩子!我们……我们复婚好不好?”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舞台中央的两人。 季屿川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 温以南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眼中是浓烈的痛苦和希冀,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绝望。 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她缓缓拿起旁边的话筒,清冷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全场。 “谢谢靳总的‘厚爱’。”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睥睨一切的锐利,“不过,我现在,”她微微勾起唇角,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只想搞事业。” 全场彻底炸了! 议论声、惊呼声、相机快门声混成一片!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靳卫砚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举着戒指的手僵在半空,仿佛被冻住。 巨大的羞辱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像个被扒光了示众的小丑,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体无完肤。 温以南说完,甚至没再多看他一眼,将话筒递给旁边呆住的主持人,转身,踩着高跟鞋,在孙哲和保镖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喧嚣的中心。 留下靳卫砚一个人,跪在舞台中央,承受着所有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像一座瞬间风化的石雕。 他手腕上那枚低调的“星辰”袖扣,在混乱的灯光下,似乎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幽光。 “疯子!他靳卫砚就是个疯子!”季屿川在温以南的办公室里暴怒地走来走去,“他以为当众下跪就能挽回?做梦!南南,你做得太对了!就该让他颜面扫地!” 温以南揉着眉心,没说话。 靳卫砚跪下的那一瞬,她心里并非毫无波澜,但更多的是被冒犯的冰冷。 他选择在那种场合逼迫她,本身就是一种不尊重。 “行了,屿川哥,过去就过去了。”她打断他,“说正事,靳氏那边情况怎么样?” 季屿川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烂透了,胡秀雅留下的窟窿太大,靳家那帮蛀虫还在拼命挖墙脚,靳卫砚现在焦头烂额,我看靳氏撑不了多久。” “盯着点。”温以南眼神锐利,“合适的时机,用合适的价格,把靳氏那几个核心研发团队和专利给我挖过来,靳氏倒了无所谓,技术不能流出去。” “明白!”季屿川点头,又犹豫了一下,“南南,你对靳卫砚……真的没一点……” “屿川哥。”温以南抬眼,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我说了,现在,我只想搞事业,别的事,我不想谈。” 季屿川眼神一黯:“知道了。” 几天后,温以南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屿屿趴在地毯上画画。 “妈妈,你看!”屿屿举起画纸,上面画着一个跪着的小人,手里捧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圈圈,旁边还有个叉叉。 温以南心口一窒:“屿屿画的是什么?” “是那个叔叔呀!”屿屿天真地说,“他在电视里给妈妈送亮晶晶,妈妈不要,叔叔看起来好难过好难过哦。” 她歪着头,“妈妈,叔叔为什么哭哭?” 温以南走过去,把女儿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有些哑:“因为……他做错了很重要的事,现在知道后悔了。” “那他知道错了,妈妈会原谅他吗?”屿屿仰起小脸。 温以南沉默了很久,轻轻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妈妈……需要时间。” 她拉开抽屉,里面放着那盒进口感冒药,还有那个装着漂亮树叶的信封。 她拿起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叶脉清晰。 屿屿好奇地凑过来:“哇!好漂亮的叶子!” “喜欢吗?” “喜欢!”屿屿拿过叶子,小心地摸了摸,“是叔叔送的吗?” “……嗯。” “叔叔好像知道我喜欢叶子!”屿屿很开心。 温以南看着女儿的笑脸,心里五味杂陈。 南风集团强势崛起,引来了各方关注。 这天,前台通报,有一位“周先生”坚持要见温以南,声称有“关乎南风未来存亡的重要合作”。 温以南皱了皱眉:“周先生?哪个周?” “他说他叫周慕白。”前台的声音有些紧张,“看起来……气场很强。”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内鬼 周慕白? 温以南在脑中迅速搜索,泸市乃至全国的顶级商圈里,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但前台的反应让她留了心。 “请他到小会客室。” 当温以南走进会客室,目光立刻被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吸引。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剪裁极佳的深灰色西装,气质沉稳内敛,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得像寒潭,仿佛能洞悉一切。 他随意地坐在那里,却让整个空间的气场都围绕着他。 “温总,久仰。”周慕白站起身,伸出手,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他的目光在温以南脸上停留片刻,锐利得仿佛要穿透表象。 温以南不动声色地与他握手:“周先生?恕我孤陋寡闻,不知周先生在哪高就?” “无名小卒罢了。”周慕白淡淡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不过,我对温总的魄力和手腕,非常欣赏?尤其是……扳倒温家内鬼和靳家那位前夫人的手段,干净利落。” 他的话意有所指。 温以南心中警铃微作:“周先生过奖,不知您今天来,想谈什么合作?” 周慕白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温以南的手腕,然后落在了她放在桌面的文件夹上。 文件夹的金属搭扣在灯光下反射着光。 “合作可以慢慢谈。”周慕白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提醒温总一件事,有些东西,看似不起眼,比如一颗小小的袖扣。”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温以南的眼睛,“一旦它开始发光,就意味着麻烦找上门了,温总最近,有没有收到过什么……特别的‘旧物’?” “袖扣?旧物?”温以南心头猛地一跳! 靳卫砚手腕上那枚“星辰”袖扣的画面瞬间闪过脑海! 还有他在庆功宴上跪地时,袖扣闪过的那抹微光! 难道不是错觉? 她面上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周先生的话,我有些听不懂,什么袖扣?什么旧物?” 周慕白看着她滴水不漏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随即又恢复了深不可测。他轻轻敲了敲桌面:“听不懂没关系,记住我的话就好,当那光真正亮起来的时候,温总如果觉得棘手,随时可以来找我。”他站起身,递过一张只有名字和一组特殊号码的纯黑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期待与温总的真正合作。” 说完,他不等温以南回应,微微颔首,便从容地离开了会客室,留下满室无形的压力和一团巨大的疑云。 温以南拿起那张冰冷的黑色名片,周慕白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她立刻按下内线:“孙哲!立刻去查停车场监控!锁定刚才离开的那位周慕白先生的车!查清楚他的来历!还有……” 她快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眼神锐利如刀。 “重点查五年前!查‘星辰’袖扣!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深夜的顶楼公寓,死一般的寂静。 温以南甩掉折磨人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倒了杯冰水,试图浇灭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 温以南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南风集团的巨大LOGO在不远处的大厦顶端亮着光。 就在她出神地望着那片属于自己的灯火时,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味道,极其突兀地钻进了鼻腔。 是烟味。 很淡,带着一种烧焦了似的辛辣。 绝不是家里的任何香薰。 全身的汗毛瞬间炸开! 温以南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倒了手边的玻璃杯。 “啪嚓!” 玻璃碎裂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惊心! 几乎就在杯子碎裂的同时,一道黑影从客厅角落厚重的窗帘阴影里猛地扑了出来! 手里反握的匕首寒光一闪,直刺温以南的咽喉! 太快了! 快到根本来不及思考! 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温以南凭着本能狠狠向后一仰,狼狈地撞在身后的玻璃上。 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丝质睡袍刺入皮肤。 匕首擦着她的颈侧划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唔!”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那杀手一击不中,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手腕一翻,匕首划过一个刁钻的弧度,再次朝着温以南的心口捅来。 狠辣精准,完全是奔着要命来的。 完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身体却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动作。 在巨大的求生欲驱使下,温以南猛地抬手去格挡。 就在手臂挥出的瞬间,袖口处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被这剧烈的动作甩脱,“叮”的一声轻响,掉落在脚边的地毯上。 是那枚旧袖扣。 胡秀雅入狱前死死盯着的那枚,被温以南鬼使神差收在睡衣口袋里的星辰袖扣! 杀手的动作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千钧一发!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公寓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用难以想象的巨力狠狠撞开。 木屑纷飞。 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裹挟着门外的冷风和暴怒,如同失控的火车头般冲了进来! “以南!” 是靳卫砚! 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惊惶。 杀手显然没料到这种变故,刺向温以南的匕首下意识地偏转方向,带着风声狠狠扎向冲进来的靳卫砚! 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靳卫砚根本没看那把致命的匕首,他的眼睛死死地锁在温以南身上,确认她还站着。 在匕首即将刺入他肋下的刹那,他竟不闪不避,反而借着前冲的势头,猛地张开双臂,用整个身体朝温以南扑抱过去! 噗嗤! 时间仿佛凝固了。 靳卫砚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扑过来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他闷哼一声,温热的液体瞬间溅到了温以南的脸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是血。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国际案件 他把温以南死死地护在怀里,后背完全暴露给杀手。 那把匕首,几乎没柄插在他的左肩胛骨下方!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晃了一下,却像磐石一样死死挡在温以南身前,把她完全遮挡住。 那杀手一击得手,眼神却极其惊疑地扫了一眼星辰袖扣,又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那里,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凄厉地撕、裂了夜空。 杀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不甘的凶戾,毫不犹豫地拔腿冲向敞开的巨大落地窗。 那窗户为了通风,之前被推开了一条不小的缝隙! “站住!”靳卫砚怒吼,想追,但肩胛处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猛地一沉,差点跪倒。 杀手动作迅猛如豹,单手一撑窗框,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利落地翻了出去。 这里是顶楼! “该死!”靳卫砚低咒,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迅速灰败下去。 他支撑不住,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单膝重重地跪倒在地毯上,大口喘着粗气,鲜红的血迅速在他昂贵的白衬衫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红,滴滴答答落在米色的地毯上,也落在那枚掉在一旁的星辰袖扣上。 “靳卫砚!”温以南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温以南几乎是扑跪到他身边,手抖得不成样子,想碰他又不敢碰,“你怎么样?你……”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冲了进来! 不是普通警察! 几个穿着黑色战术背心的男人迅速控制了现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混血男人,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混乱的现场。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枚袖扣上,瞳孔骤然收缩! “不许动!警察!”他厉声喝道。 他身后的队员动作迅捷地封锁窗口检查房间,训练有素。 金发男人几步跨到温以南和靳卫砚面前,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他们,最后落在温以南身上。“温以南小姐?”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我是国际刑警组织特别调查官,马克·罗素,现在,请你配合调查。” 他的目光锐利地转向地上那枚染血的袖扣,语气斩钉截铁,“这枚袖扣,牵涉一桩重大跨国洗钱及谋杀案件。” 跨国洗钱?谋杀? 这两个词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温以南的耳膜。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马克,又下意识地看向地上那枚袖扣。 靳卫砚的血已经浸染了它大半,让上面细碎的蓝色“星辰”在血色中显得诡异而妖冶。 “洗钱?谋杀?”温以南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这是我父亲的遗物!” “遗物?”马克·罗素眼神锐利如刀锋,蹲下身,极其小心地用戴着手套的镊子,避开了血迹,轻轻夹起那枚袖扣。 他对着光,仔细地转动观察着袖扣的背面,那里似乎刻着极其细微的纹路。 “温小姐,恐怕你父亲的死,并非意外,这枚袖扣,是我们追踪一个代号深网的跨国犯罪组织的重要物证!它内部嵌有特殊芯片,记录了关键数据流节点!” 温以南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 “我当年看到过……” 靳卫砚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像一座失去承重的山岳,轰然向前倾倒。 “靳卫砚!”温以南失声尖叫,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沉重的身体。 “医生!快叫救护车!”马克·罗素反应极快,厉声对身后的队员下令,同时迅速上前查看靳卫砚的伤势。 他小心地避开匕首柄,检查着靳卫砚颈侧的脉搏,脸色凝重。 “失血过多,必须立刻手术!”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 温以南跪在冰冷的地毯上,怀里是靳卫砚失去意识的身体。 他的血染红了她浅色的睡袍,那粘稠的液体,像是在她心上烫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国际刑警的话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温以南的心脏。 染血的星辰蓝光,刺痛了她的眼。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乱的脑海。 背面!他说背面有芯片! 几乎是凭着本能,温以南猛地伸出手,动作快得连旁边的马克·罗素都来不及阻止。 她一把从他镊子下抢过了那枚染血的袖扣! 入手冰凉、粘腻,带着靳卫砚鲜血的温度和腥气。 “温小姐!”马克厉声喝止。 温以南置若罔闻,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颤抖,用沾满靳卫砚鲜血的指尖,狠狠地去掰那枚袖扣的金属底座! “打开!让我看看!”温以南的声音嘶哑尖锐,带着崩溃边缘的歇斯底里。 “温小姐,冷静!这需要专业工具!”马克试图抓住她的手腕。 “别碰我!”温以南猛地甩开他,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用尽全身力气,指甲甚至被坚硬的金属边缘刮破,鲜血混着靳卫砚的血染红了袖扣。 “咔哒!” 一声极其细微的机括弹开的轻响! 袖扣的金属底座边缘,竟然真的被她生生撬开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 这根本不是一枚普通的装饰品!它的结构精巧得可怕。 透过那道缝隙,里面……果然不是实心的! 隐约能看到米粒大小的东西。 芯片!真的有芯片! 然而,就在这缝隙被撬开的瞬间,温以南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袖扣内侧靠近边缘的地方。 那里,在冰冷的金属底衬上刻着一个微小的家族徽记! 一只线条凌厉的鹰隼,利爪下抓着象征权柄的权杖。 是靳氏集团独一无二的家徽! 轰!!! 温以南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无数颗炸弹在里面同时引爆。 它怎么会出现在父亲温明远的遗物袖扣里?!出现在这枚被国际刑警指认为跨国犯罪组织关键证据的袖扣内部?! “这是什么……”温以南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徽记。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剧痛,几乎要握不住。 马克·罗素的眼神在温以南看清徽记的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不再试图夺回袖扣,而是立刻拿出一个特制的透明证物袋,声音低沉紧迫:“温小姐,请立刻把它放进袋子里!这上面的徽记,是我们追踪深网高层代号猎鹰的关键线索之一!猎鹰极其危险,这枚芯片一旦被激活或损毁,会立刻触发他的警报!” 猎鹰?靳家的徽记就是鹰!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家族徽章 一个恐怖得让温以南浑身血液都冻结的念头不可遏制地窜了上来。 “猎鹰……是谁?”温以南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 马克·罗素深深地看着温以南,又看了一眼被医护人员迅速抬上担架的靳卫砚,眼神复杂难明。 “我们还在追查其真实身份,但可以肯定,猎鹰是深网在亚太地区的核心枢纽之一,手段极其残忍,擅长利用合法商业帝国进行非法资金转移和清除障碍,温明远先生,很可能就是因为触及了他布设的某个关键洗钱节点而被灭口。” 巨大的眩晕感袭来,温以南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岩浆。 靳卫砚当年在医院看见了这枚袖扣? 他知道什么?他靳家……和这个“猎鹰”……和父亲的死…… “温小姐!”马克的声音打断了温以南混乱的思绪,“现在情况非常危险!猎鹰或者他的人,很可能已经知道芯片暴露!你和靳先生都极度危险!你必须立刻跟我们走!去安全屋!这是命令!” 安全屋? “我女儿……”屿屿的名字脱口而出,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温以南。 如果那个“猎鹰”如此危险,连父亲都能杀害,那屿屿…… “放心,我们的人会立刻去接温屿小姐,确保她的绝对安全。”马克语速极快,“现在,请跟我走!” 没有选择的余地。 温以南最后看了一眼靳卫砚消失的电梯方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闷又痛。她攥紧了那个冰冷的证物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马克和另一名高大的队员一左一右护着她,快速走向另一部专用电梯。 电梯下行,冰冷的金属壁映出温以南苍白如鬼的脸。 马克拿出一个特殊的通讯器,快速切换频道,用英语低声报告:“信标已回收,遭遇清道夫袭击,持有者A重伤,持有者B确认安全,正转移至安全港,雏鸟保护程序启动,最高优先级……对,猎鹰的标记出现了,刻在信标内部……” 这些冰冷的代号让温以南浑身发冷。 电梯门在地下三层打开。 一辆外表毫不起眼的黑色防弹越野车已经等在那里。 温以南被迅速护送上后座。 温以南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证物袋被她死死攥在手里,染血的袖扣隔着塑料。 手术室的灯亮得刺眼,惨白的光线映照着冰冷的长廊。 温以南坐在走廊尽头冰冷的金属排椅上,身上还披着马克·罗素临时找来的宽大外套,盖住了睡袍上的大片血渍。 那枚被装入证物袋的袖扣,此刻正冰冷地躺在马克手里一个特制的铅盒中。 靳卫砚被推进去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肩胛骨下方的贯通伤,失血过多…… 医生出来过一次,脸色凝重地说情况危险但手术还算顺利,让等。 “温小姐,喝点水。”马克将一瓶矿泉水递到温以南面前。 温以南机械地接过水,指尖冰凉。 喉咙干得发痛,却一口也喝不下。 “他……”温以南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会死吗?” 马克沉默了一下,没有给出虚假的安慰:“匕首伤及了肩胛下的血管和神经,失血量很大。手术风险很高,但主刀医生是处理这类创伤的专家。现在,只能等。” 只能等。 这三个字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温以南的心口。 他看见了。 他当年就看见了这枚袖扣! 他为什么不说? 这五年,他到底知道多少? 靳家和父亲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那个刻着靳家徽记的“猎鹰”,会是谁? 无数的疑问像毒藤一样缠绕着温以南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马克的加密通讯器发出震动。 他迅速走到稍远的窗边,背对着温以南,接通了通讯。 温以南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他瞬间绷紧的背脊能清晰地感觉到出事了! 而且是非常糟糕的事! 果然,不到一分钟,马克结束了通讯,快步走了回来。 他的脸色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阴沉。 “温小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的人刚刚抵达看守所。” 温以南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她:“我二叔二婶?温国富和李娟?他们怎么了?” “目标人物温国富,在单人监舍内,突发性心脏衰竭,被发现时……已经死亡,初步尸检,没有明显外伤或中毒迹象。” 死了?! 温以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马克迅速伸手扶了她一把。 “死了?怎么可能?!”温以南失声叫道,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回响,“他……他身体一直……就算在牢里,怎么会突然……” 温国富虽然贪婪愚蠢,但身体确实没什么致命的大毛病。 突发性心脏衰竭?在这种时候? 巧合得令人毛骨悚然! “现场情况极其干净,干净得……就像自然死亡,但就在他死亡前不到一小时,看守所的监控系统,恰好经历了一次覆盖性的例行维护,丢失了关键时间段的影像。” 监控丢失?例行维护?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温以南的脊椎骨窜遍全身! 这是灭口!绝对是灭口! 温国富知道什么?是胡秀雅?还是……那个深网? 他们怕温国富在牢里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李娟呢?”温以南急切地问,声音发颤。 温国富死了,李娟呢? 她知道的内情可能更多! 马克的眼神更加沉郁:“目标人物李娟,在得知丈夫死讯后,情绪彻底崩溃,她……”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说报应,说温家完了,说那个袖扣……那个袖扣会引来魔鬼……我们都得死……’” 袖扣!又是袖扣! 魔鬼!她说的魔鬼,就是猎鹰?! “然后呢?!”温以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马克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遗憾,“她趁看守人员安抚的间隙,突然用头狠狠撞向监舍坚硬的墙壁,颅骨当场碎裂,抢救无效,确认死亡。” 咚! 温以南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回冰冷的金属椅上,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死了。 都死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遗物之谜 温以南提出想去老宅。 马克沉吟片刻,通过对讲机部署:“改变路线,去温家老宅,加强警戒。” 老宅布满灰尘。 温以南直奔父亲书房。 她挪开沉重的书柜,后面有一个隐蔽的保险箱。 “你知道密码?”马克问。 “我生日。”温以南深吸一口气,转动密码,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没有金钱珠宝,只有一叠旧文件,几本笔记,还有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她颤抖着拿起最上面一本皮革封面的日记本,翻开,是父亲熟悉的笔迹。 【日记内容,以对话和关键信息为主】 X月X日:“与靳老爷子初步洽谈星辰合作,前景广阔,但风险巨大,靳家实力雄厚,或可护航。” X月X日:“星辰核心数据流测试成功!老周提供了关键算法,但隐隐不安,资金流动渠道似乎……过于隐秘了?” X月X日:“向靳老爷子提出疑虑,他让我放心,一切在掌控中,但愿是我多虑。” X月X日:“发现异常账户!资金最终流向不明境外实体!质询靳家,靳卫砚负责对接,他言辞闪烁……” 最后一页,字迹潦草:“他们知道了!根本不是商业合作!是骗局!洗钱!袖扣……袖扣是关键……必须保住它……靳家……猎鹰……”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温以南浑身冰冷:“星辰计划……真的是洗钱骗局?” 她猛地看向马克,“靳老爷子?还是……” 马克脸色凝重:“猎鹰身份仍需证实,但这日记是关键证据,温小姐,你父亲的怀疑很可能是对的。” 突然,窗外传来轻微响动! “隐蔽!”马克低吼,瞬间拔枪,将温以南护在身后。 噗噗噗!消音手枪的声音!子弹穿透玻璃,打在书柜上。 “从后门走!”马克一边还击,一边对温以南喊。 温以南抓起日记和几张关键纸页塞进口袋,弯腰跟上。 走廊里,另一个黑影窜出,匕首直刺温以南! “小心!”马克回身开枪逼退杀手。 温以南踉跄后退,撞开母亲旧卧室的门。 杀手紧追而入! 挣扎中,床头柜上一个旧音乐盒被撞落在地。 音乐响起,底座摔开,露出一张微型存储卡! 温以南眼疾手快抓起存储卡。 杀手见状,攻击更猛! 千钧一发,马克冲入,击毙杀手。 “快走!对方人不少!” 他们从后门突围,与接应的队员汇合,车外枪声零星响起,最终甩掉追踪。 第二百二十九章合作与猜忌 安全屋内。 温以南插、入存储卡。里面是几段加密音频。 【音频内容】 “这笔钱必须说清楚去处!” “明远,规矩就是规矩。星辰的运作不需要你事事过问。” “这不是规矩!这是犯罪!我会留下证据!” “证据?你以为你能威胁谁?别忘了,南南……” “你敢动她们!” “乖乖合作,她们自然平安,否则……哼。” “是靳老爷子。”温以南肯定地说,面无血色。 “他用我威胁我父亲……” 马克:“音频可作为辅助证据,但无法直接定罪,我们需要更确凿的,靳家、深网和资金链条的证据,那枚袖扣里的芯片是关键,但需要特殊设备读取,我们的人正在处理。” 这时,手下报告:“长官,周慕白先生要求见温小姐,他说……他有读取芯片所需的技术和设备。” 温以南和马克对视一眼。 “让他进来。”温以南沉声道。 周慕白依旧从容,但眼中多了几分锐利和急切。 他开门见山:“温总,马克警官,时间紧迫,猎鹰的人正在全力搜寻你们和芯片,我能读取芯片数据。” 温以南:“条件?” 周慕白:“合作,复仇,我的父亲,周瀚文,是星辰计划的另一位核心算法设计师,他被自杀了,就在你父亲意外去世后一周,现场留下靳家的痕迹,但证据被完美清理,我蛰伏多年,就是为了今天。” 他看向温以南:“我们目标一致,温总,你需要我的技术和情报。” 突然,安全屋警报大作! “遭到强攻!”队员大喊。 “不可能!这里很隐蔽!”马克惊怒。 周慕白快速操作电脑:“信号被反向追踪了!芯片有自毁后门,一旦非授权读取……我们暴露了!” 枪声、爆炸声逼近! “从地下通道走!”马克指挥。 混乱中,温以南抓起存有数据的硬盘。 周慕白护在她身侧开枪还击。 通道出口,一辆车疾驰而来,急刹!车窗落下,竟是脸色苍白的靳卫砚! “上车!”他嘶哑喊道,肩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你怎么……”温以南愣住。 “别问!快!”靳卫砚焦急万分。 追兵已至!马克和周慕白火力掩护。 “相信他一次!”周慕白突然推了温以南一把。 温以南跌撞上车。靳卫砚猛踩油门,车子冲出枪林弹雨。 车上,死寂。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温以南冷声问,手握紧了硬盘。 靳卫砚看着后视镜,眼神复杂:“我醒了之后,发现国际刑警在,你不见了……我动用了所有……见不得光的关系网,追踪了可能对你们动手的几股势力动向,赌对了其中一条线。” 靳卫砚苦笑一下:“看来,我爸……真的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他看到了温以南手中的硬盘。 温以南直接把一段音频公放。 靳老爷子威胁她父亲的那段。 靳卫砚的手猛地一抖,车子剧烈晃动了一下。 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不可能……父亲他……” “你当年看到袖扣,为什么不说?”温以南逼问。 靳卫砚痛苦地闭上眼:“我……我当时只以为是普通的商业窃密……父亲说他会处理,让我别声张,关乎靳家存亡……我没想到……是谋杀……”他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我混蛋!我眼瞎!” 车子驶入一个废弃仓库。 靳卫砚停下车,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南南,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求你,让我弥补,我知道靳家很多暗账和非法渠道的细节,我能帮你们彻底扳倒他。” 温以南看着他眼中的痛苦和决绝,心乱如麻。 第二百二十九章 账本 这时,周慕白和马克的车也跟了上来。 四人汇合。 周慕白看着靳卫砚,眼神冰冷:“靳少爷,现在表态,不觉得太晚了吗?” 靳卫砚迎上他的目光:“周慕白?不,周瀚文的儿子,我知道你,我父亲提过,他对你父亲的死……很遗憾。” 他语气带着嘲讽。 周慕白猛地揪住靳卫砚的衣领!“遗憾?那是谋杀!” 靳卫砚没有反抗:“所以,我来赎罪,帮我,也是为了你们自己更快地复仇。” 马克分开两人:“够了!内讧没用!靳先生,如果你真心帮忙,告诉我们,下一步怎么走?靳向东老奸巨猾,肯定已经知道暴露,会销毁证据甚至潜逃。” 靳卫砚深吸一口气:“有一个账本,我爸不相信完全电子化的东西,他有一个习惯,每年会手动更新一次核心账目,藏在老宅书房的暗格里,那里有所有最终端接收资金的账户签名和指纹验证记录!那是铁证!” “靳家老宅?现在肯定守备森严。”周慕白皱眉。 “我知道一条密道,小时候贪玩发现的。”靳卫砚看向温以南,“南南,我需要你帮我吸引注意力,我爸……他一直想抓你,用你换芯片或谈条件,你出现,他才会自乱阵脚,我才有机会潜入取账本。” “不行!太危险!”马克反对。 “这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靳卫砚坚持,“否则等他销毁账本或潜逃,一切都晚了!” 所有目光聚焦在温以南身上。 她沉默片刻,抬眼,目光冰冷而坚定:“好,我去。” 计划定下。 温以南主动联系了靳老爷子,要求见面谈谈,地点约在靳家老宅附近的茶室。 靳老爷子果然答应,但要求她独自前来。 茶室包间。 靳老爷子看着孤身前来的温以南,皮笑肉不笑:“南南,终于想通了?把东西交出来,看在往日情分和屿屿面上,我可以让你后半生无忧。” 温以南冷笑:“情分?靳董,音频里的威胁,忘了?” 靳老爷子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哼,不知所谓,你以为凭那段模糊的东西能怎样?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要靳氏30%的股份,外加五亿现金,瑞士银行,放我和屿屿安全离开。” 温以南提出离谱要求,拖延时间。 靳老爷子眯起眼:“胃口不小……” 与此同时,靳卫砚通过儿时发现的密道,潜入老宅书房。 他熟练地打开暗格,果然找到一个厚重的皮革包裹的账本。 他快速拍照,然后将账本塞入怀中。 突然,书房灯亮! 靳老爷子竟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保镖! 他对着手机冷笑:“卫砚,我的好儿子,果然是你,茶室那个,是幌子吧?我太了解你了。” 靳卫砚心一沉:中计了! 茶室里,靳老爷子起身:“游戏结束,温以南,带你回来,只是确保我儿子不会做傻事。” 保镖上前控制住温以南。 老宅书房,保镖围住靳卫砚。 靳老爷子走过去,痛心又愤怒:“为了个女人,背叛家族?” 靳卫砚举起账本:“爸,收手吧!这份账本交出去,一切都完了!” “交出去?”靳老爷子猛地抢过账本,掏出打火机,“毁了它,谁又能奈我何?” 火焰腾起! “不!”靳卫砚扑上去抢夺! 枪响!混乱中,一个保镖开了枪! 靳卫砚腹部中弹,踉跄倒地,却死死抱着燃烧了一角的账本! “卫砚!”靳老爷子惊怒。 砰! 茶室门被撞开!马克和周慕白带人冲入! “国际刑警!不许动!”他们跟踪保护温以南,收到靳卫砚失手的信号立刻行动。 老宅这边,枪声也引来了埋伏在外围的马克队员,双方激烈交火! 周慕白直扑靳老爷子,两人扭打在一起! 温以南挣脱束缚,冲向倒地的靳卫砚,用衣服扑灭账本上的火苗,大部分得以保存。 靳老爷子见大势已去,猛地推开周慕白,冲向窗口,竟欲跳窗! 周慕白疾步追上,两人再次搏斗! 混乱中,靳老爷子袖中滑出一把小巧的手枪! “小心!”温以南惊呼。 周慕白反应极快,侧身闪避同时,擒拿手使出! 砰!枪走火,击中了天花板。 马克迅速上前,制服了靳老爷子,给他戴上手铐。 靳老爷子面如死灰,眼神怨毒地瞪着所有人,最终落在奄奄一息的靳卫砚身上,复杂难明。 救护车再次呼啸而来。 靳卫砚被抬上担架,账本和芯片数据一起被马克收为关键证据。 他看着温以南,嘴唇翕动。 温以南俯下身。 “对……不起……还有……谢谢……”他气若游丝。 温以南眼眶微红,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 数月后。 靳氏集团倒塌,巨额罚款,资产清算。 靳向东数罪并罚,被判终、身监禁,不得假释。 庞大的商业帝国土崩瓦解。 “猎鹰”落网,牵扯出的跨国洗钱案震惊世界。 温以南和周慕白合作,收购了靳氏剥离的核心技术和部分优质资产,南风集团实力暴涨。 病房内,靳卫砚伤势渐愈,但身形消瘦。 他将一份股权转让书递给温以南。 “南风集团5%的股份,是我个人名下最干净的资产,留给屿屿,靳家……欠你们的。” 温以南沉默片刻,收下了给屿屿的那份。 “你自己呢?” 靳卫砚看着窗外:“等我出院,会离开,找个地方,重新开始,或许……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 他回头,眼神平静却带着沧桑,“祝你幸福,南南。” 温以南最终点了点头。 天台,周慕白找到温以南。 “都处理完了?”他问。 “差不多了。”温以南迎着风,“谢谢你,慕白,没有你,我做不到。” 周慕白看着她:“接下来什么打算?继续做大南风?” 温以南目光坚定:“嗯,但不止是南风,我打算成立一个基金会,帮助像我父亲那样的受害者家庭,还有打击商业犯罪和非法洗钱。” 周慕白眼中闪过欣赏:“很好的计划,需要合伙人吗?” 温以南挑眉:“你?” 第二百三十章 合作关系 周慕白微笑:“复仇结束了,但正义的路还很长,我觉得这个新事业,比单纯赚钱有意思多了。” 他伸出手,“合作愉快,温总?” 温以南看着他,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周先生。” 夕阳下,两人身影被拉长。 慈善晚宴,名流云集。 温以南盛装出席,佩戴着高仿袖扣,神情自若地与人交谈。 暗流涌动。 季屿川也在场,神色紧张。 靳卫砚以嘉宾身份出现,左臂还吊着,目光时刻追随温以南。 周慕白化身侍者,游走场内。 时间流逝,目标迟迟未出现。 气氛越来越紧张。 突然,晚宴灯光骤灭!现场一片惊叫! 温以南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有人想抢夺她腕上的袖扣! 同时,不同方向响起打斗声、枪声! “别动!警察!”马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应急灯亮起瞬间,温以南看到一个侍者打扮的人被马克制服。 靳卫砚正和一个富豪打扮的人搏斗,伤口崩血。 季屿川竟挡在她身前,手臂被划伤。 周慕白迅速靠近温以南:“不对劲,这是试探!” 话音刚落,温以南的手机响起,未知号码。 她接通,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传来:“温小姐,游戏才刚刚开始。代我向星辰的亡魂问好。” 电话挂断。 现场已被控制,抓住几个喽啰,头目服毒。 行动看似成功,实则失败。 猎鹰根本没有现身,反而嘲弄了他们。 事后总结。 马克:“抓获的都是外围人员,不知猎鹰真实身份,对方警惕性极高。” 周慕白:“内部消息泄露了。我们有内鬼。” 众人沉默。 季屿川包扎着手臂:“当时太乱,有人故意制造混乱。” 靳卫砚看向季屿川,眼神锐利:“季总反应很快,挡在南南面前。” 季屿川冷笑:“总比某些人泥菩萨过江强。” 温以南疲惫揉额:“够了!内鬼的事慢慢查,现在怎么办?猎鹰知道了我们的意图。” 周慕白:“他既然还想玩,说明袖扣的重要性超乎想象,我们还有机会,但计划必须变更,更隐秘。” 信任裂痕出现,合作关系变得微妙。 温以南反复研究父亲日记和周父留下的资料,发现一个频繁出现的缩写:“K实验室”。 她询问马克和周慕白。 周慕白皱眉:“似乎听过,我父亲提过,是早期星辰计划的一个技术支持单位,很神秘,后来消失了。” 马克查询国际刑警数据库:“K实验室,疑与多家高科技公司有关联,研究方向包括微电子、加密通信,背后资金源复杂,有深网背景。” 温以南直觉关键:“能找到它吗?” 周慕白:“我试试,需要时间。” 靳卫砚动用靳氏旧关系网,竟真的查到一点边缘信息:K实验室原址可能在邻市一个废弃工业园,但早已搬迁,线索似有人故意留下。 决定兵分两路:周慕白查K实验室现状,温以南和靳卫砚去废弃工业园碰运气,马克协调资源支援。 温以南和靳卫砚带着几个保镖深入探查。 找到标有“K”字样的旧厂房。 内部积满灰尘,空荡破败。 搜寻许久,一无所获。 准备离开时,靳卫砚被绊了一下,撞到一个废弃控制台。 咔哒一声,控制台侧面弹出一个暗格! 里面是一个锈蚀的铁盒。 打开,是一堆老旧技术图纸和实验记录碎片,还有一张员工合影。 图纸指向一种微型生物芯片的能源和信号传输技术。 合影背面写着名字:温明远、周远航……还有几个被划掉的名字,其中一个依稀是……胡秀雅?! 以及一个被圈出的模糊身影,备注是“首席顾问Dr.J”。 胡秀雅竟然参与过? Dr.J是谁? “快走!”靳卫砚突然警觉,听到外面异常动静。 他们刚冲出厂房,就遭遇伏击!火力凶猛! 对方显然是冲着铁盒来的! 保镖奋力抵抗,伤亡惨重。 靳卫砚护着温以南且战且退,左臂鲜血淋漓。 危急关头,周慕白的人及时赶到,击退伏击者。 铁盒保住了。 分析铁盒内容。 胡秀雅早期参与,后期似乎被排除? Dr.J身份成谜。 季屿川查看照片时,眼神有一丝极不自然的变化,被周慕白捕捉。 周慕白私下对温以南说:“留意季屿川,他看到照片的反应不对。” 温以南不愿相信:“屿川哥?不可能……” 周慕白:“记住,猎鹰可能在任何意想不到的人身边。” 温以南回想季屿川的种种:多次劝阻调查、适时出现、受伤…… 她不敢深想。 她试探季屿川:“屿川哥,你说Dr.J会是谁?” 季屿川神色如常:“不好说,可能是外聘专家。别太焦虑,南南。”但他指尖微微颤抖。 当晚,监控显示季屿川秘密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 内容破译:“旧址发现部分资料,未提及核心,下一步请示。” 接收方,经过层层伪装,最终指向一个海外空壳公司,与靳氏某笔异常资金有关联。 铁证如山。 温以南心凉了半截。 季屿川看着指向他的证据,不再伪装,苦笑:“还是被发现了。” “为什么?屿川哥?”温以南痛心疾首。 季屿川眼神痛苦:“因为我父亲就是Dr.J!季仁杰!星辰计划最初的技术负责人之一!他以为是为国家做贡献的高科技项目,后来发现真相,想退出,却被猎鹰以我和母亲的性命威胁,继续效力!” 他激动起来:“五年前,温叔察觉异常,找到我父亲想联手揭发,结果……温叔意外去世,我父亲不久后也实验室事故身亡!我和母亲被监视控制!猎鹰用母亲要挟我,让我接近你,监视你,拿到袖扣!” 靳卫砚震惊:“季博士……我父亲提过,是位天才,后来隐退了……” 季屿川惨笑:“隐退?是消失!猎鹰就是靳卫砚你的好叔叔!他一直躲在幕后,操控靳氏和深网!靳卫砚,你父亲可能也是被他利用甚至灭口!” 靳宏远? 靳卫砚的亲叔叔,公司元老之一,平时低调不问世事? 所有人都被这个真相震撼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切都太晚了 “袖扣到底是什么?”温以南问。 季屿川:“它不仅记录数据,更是一把生物密钥,能激活深网的一个隐藏备份核心,里面有关键证据,也能定位其他信标,猎鹰怕它,也想得到它,复制品骗不了他。” “你母亲现在在哪?”周慕白问。 季屿川报出一个疗养院名字:“被严密看守。” 马克立刻安排营救。 季屿川看向温以南,眼含泪水:“南南,对不起,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和屿屿……我……” 温以南心情复杂至极:“等救出伯母再说。” 成功救出季母。 季屿川彻底倒戈,提供所知一切信息。 靳宏远发现季屿川暴露和季母被救,知道决战来临。 双方明暗势力开始最终调动。 最终决战的阴影笼罩下来,空气仿佛凝固。 安全屋内,所有人围坐在战术桌旁。 “靳宏远……竟然是他。”靳卫砚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沉迷于古董、不过问公司事务的闲散叔叔,没想到……” 周慕白敲了敲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现实:“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猎鹰的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必须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一击必中。” 马克点头:“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最高级别的支援,但需要时间调动,而且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和精准的定位,不能打草惊蛇。” 季屿川补充道:“我提供的几个据点,他可能已经转移了,他生性多疑,知道我暴露,肯定会调整部署。” 温以南一直沉默着,目光在靳卫砚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需要一个诱饵,一个他绝对无法拒绝的诱饵。”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袖扣。”温以南和靳卫砚几乎同时说出这个词。 周慕白皱眉:“太危险了,而且我们已经知道复制品骗不了他。” “不是复制品,”温以南深吸一口气,“是用真品做诱饵,但设置一个他绝对无法真正得手的环境,我们需要一个他绝对信任的内应把消息送给他。” “谁?”马克问。 温以南的目光转向季屿川。 季屿川身体一僵。 “屿川哥,你刚刚救回母亲,惊魂未定,你可以尝试联系靳宏远,告诉他……你是在我的默许下救回母亲,是为了重新获取我的信任,方便下一步行动,并且,你告诉他,我因为之前的袭击事件,精神高度紧张,决定将真的袖扣暂时交给我认为最不可能被怀疑且有一定自保能力的人保管。” “谁?”这次是季屿川问。 温以南看向靳卫砚:“他。” 靳卫砚愣住了。 周慕白立刻反对:“不行!这等于把他推到最危险的境地!而且,你们之前……” “正因为我们之前势同水火,外界看来绝无合作可能,这才合理,靳卫砚是靳家人,刚刚大义灭亲送了父亲进去,靳宏远或许会恨他,但某种程度上也可能觉得他蠢得可以利用,最重要的是,靳宏远绝不会想到,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靳卫砚看着温以南,眼神复杂:“你相信我?” 温以南移开目光:“我不相信你,我相信的是目前的情势和逻辑,而且,这是最快的方法。”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你也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你自己,不是吗?” 靳卫砚沉默了片刻,重重点头:“好,我做这个诱饵。” 计划初步拟定,细节还需要反复推敲。 会议暂时结束,众人分头准备。 周慕白和马克去协调技术和武力支援,季屿川则需要精心构思如何自然地向靳宏远传递假情报。 房间里只剩下温以南和靳卫砚,气氛有些凝滞。 靳卫砚倒了杯水,递给温以南:“你的伤……还好吗?” 他指的是之前厂房突围时,她手臂的擦伤。 温以南接过水,没有喝:“小伤,你的胳膊更严重。” 他左臂的枪伤因为连续的奔波和刚才的激动,纱布又渗出血迹。 靳卫砚苦笑了一下:“习惯了,比起心里的……这不算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我没想到……你会提出让我来做诱饵。”靳卫砚低声说。 温以南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我也没想到,但这是最优解。”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问了出口,“在医院醒来后,你为什么……第一时间是动用那些关系找我们?你本可以撇清关系。” 靳卫砚靠在墙上,仰起头,闭上眼:“因为我害怕,害怕你死了,害怕连道歉和弥补的机会都没有,更害怕……我父亲做的孽,比我想象的更可怕,听到那段音频的时候,我……” 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温以南的心微微抽紧。 她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痛苦和悔恨,不似作伪。 “你父亲……靳老爷子,他到最后,似乎对你也很复杂。” 温以南想起靳老爷子被戴上手铐时看靳卫砚的眼神。 靳卫砚睁开眼,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悲哀:“他是我父亲,纵有千般错,他……或许在某些瞬间,也曾把我当成儿子,而不是一颗棋子,但这一切都太晚了。”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看向温以南,眼神变得痛苦,“南南,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多年了,看到季屿川为了父亲被迫做那些事,我……我突然想到了我大哥。” 温以南一怔:“他不是……病逝的吗?” “病逝?”靳卫砚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官方说法是的,突发性心脏衰竭。很突然,就在星辰计划启动后不久,他负责前期的一部分技术对接。” 温以南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怀疑……” “我怀疑他的死没那么简单!”靳卫砚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大哥身体一直很好,每年体检都没问题,那段时间,他偶尔会流露出对项目资金流向的困惑,还跟我叔叔……靳宏远争执过几次。我当时没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意见不合。他去世后,一切调查都很快结束,父亲和叔叔都让我们节哀,迅速处理了后事,甚至很快有人接替了他在项目里的位置……”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现在回想起来,处处透着诡异。他的病历、当时的急救记录……很多细节都模糊不清,我以前不敢深想,现在把所有事情串起来……我怀疑,他是不是也像温叔叔周叔叔那样,因为发现了什么,而被……”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小心靳卫砚 靳卫砚的话像一颗炸弹,把温以南炸懵了。 “你大哥?”温以南声音发干,“他不是一直身体不好,在国外静养,后来……” 温以南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爬上来。 如果靳卫铭的死也不是意外,那靳宏远的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而靳老爷子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被蒙蔽,是默许,还是共犯? “那份名单,”温以南猛地抓住靳卫砚没受伤的胳膊,“第一个名字是你父亲!如果……如果你大哥的事情也是靳宏远做的,那你父亲他……他知道吗?他是不是……也是受害者之一?或者……” 她不敢说下去。 靳卫砚脸色惨白:“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敢想。但如果我父亲早就知道是靳宏远害死了我大哥,他为什么还能和他共事这么多年?还是说……他后来才知道,但已经被拖下水,无法脱身了?” 这个猜测让他感到一阵恶心反胃。 “我们必须查清楚!”温以南语气斩钉截铁,“不仅仅是为了我父亲,为了星辰计划,也为了你大哥,为了搞清楚你父亲到底在其中是什么角色!” 靳卫砚看着她眼中燃起的火焰,重重地点头:“好!我们结盟!暂时放下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目标只有一个,扳倒靳宏远,查清所有真相!” “当务之急,是破解袖扣里更多的信息。”温以南拿出那个小小的存储设备,“名单只有一部分,肯定还有别的,周慕白那边暂时不能完全信任,季屿川刚反正,也需要观察,马克警官是国际刑警,程序上限制太多,破解这个,可能要靠我们自己。” “我认识一个人,”靳卫砚沉吟道,“一个黑客,叫影子,技术极好,只认钱,但嘴巴严,而且……他欠我一条命,早年他惹了麻烦,是我帮他摆平的。我的很多见不得光的情报来自他。我们可以找他试试。” “可靠吗?”温以南警惕地问。 “在这种时候,没有百分百可靠的人。”靳卫砚苦笑,“但他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快且相对安全的选择。我们可以不告诉他全部,只让他破解设备,读取深层数据。” 温以南思考片刻,目前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好,联系他。但要绝对小心。” 靳卫砚拿出一个经过加密的备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言简意赅:“影子,是我,蝎子。有个急活,加密级别最高,硬件破解加数据恢复。老地方,一小时后见。” 挂了电话,他对温以南说,“搞定了。他有个隐蔽的工作室。” 一小时后,城市某个嘈杂电子市场后巷的破旧公寓里。 影子接过了温以南递过来的袖扣芯片和存储卡。 “啧啧,老古董了,但这加密方式有点意思啊,混合了生物特征和动态密码?”影子一边把设备连接到他那套看起来花里胡哨的设备上,一边嘟囔,“蝎子,你这活儿越来越刺激了。得加钱啊。” “少废话,最快速度弄开它。”靳卫砚催促道,眼神警惕地注意着窗外。 影子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一串串代码飞速滚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嘿,有意思……”影子忽然眯起眼睛,“里面不止一层数据啊。第一层是个名单?靳向东……哇哦,蝎子,这不是你老爹吗?”他口无遮拦,显然和靳卫砚极熟。 靳卫砚脸色难看:“继续破,看下面还有什么!” “别催别催……正在攻破第二层防护……这玩意儿还连着自毁程序呢,小心点好……搞定!”影子敲下回车键。 屏幕上弹出一个新的文件框,里面不再是名单,而像是一段段零散的日志记录和代码片断。 看到这里,靳卫砚猛地抓住桌沿,指节发白。 “这血脉验证是什么意思?”温以南也感到毛骨悚然。 影子挠挠头:“字面意思呗,可能这芯片最终完全解锁,不光需要密码,还需要特定人的DNA或者什么生物特征?可能最初设定是用你大哥的?但他不是没了嘛……” 就在这时,温以南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慕白发来的加密信息:【以南,小心靳卫砚,我刚查到一些旧事,可能与靳卫铭的死有关,指向靳家内部。靳宏远可能并非唯一知情人。保持距离,等我消息。】 温以南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看向靳卫砚。 几乎同时,靳卫砚的加密手机也响了,是季屿川打来的,声音急促:“卫砚!我刚从我妈那里套出点模糊的记忆!她说当年靳宏远有一次酒后失言,说什么兄弟俩都是一个脾气,不识抬举,还提到了老的碍事,小的也一样!这小的是不是指你哥?你小心点!你父亲他可能……” 靳卫砚开着免提,季屿川的话清晰地传到温以南耳中。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更深的恐惧。 周慕白的警告,季母模糊的记忆碎片,刚刚破解出的“血脉验证”和大哥的名字…… 所有线索似乎都扭曲地指向一个更黑暗的可能性:靳老爷子不仅知情,甚至可能…… “不……不会的……”靳卫砚喃喃自语,身体微微摇晃,几乎站不稳。 父亲利用温以南威胁温明远,他认了。 父亲参与洗钱骗局,他也认了。 但如果父亲真的默许甚至参与了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个世界就太疯狂了。 温以南看着他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那句“小心靳卫砚”的警告在嘴边盘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此刻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被残酷真相击垮的受害者。 “影子,把所有数据备份,原件还给我们。”温以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 影子手脚麻利地操作好,把芯片和存储卡还给他们:“钱记得打我账上。另外,刚才破解时触发了某个隐藏警报,虽然我拦截了,但对方技术不弱,你们最好赶紧走。” 两人心里一紧,立刻离开影子的工作室。 回到临时落脚的安全屋,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靳卫砚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完整名单 温以南则反复看着周慕白的信息和破解出来的数据,心乱如麻。 “你相信吗?”良久,靳卫砚沙哑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你相信我爸他……会那样对我哥吗?” 温以南沉默了一下,选择说实话:“我不知道,但目前的线索,对他非常不利,靳宏远是他信任的弟弟,他们一起掌控靳氏多年,如果你哥的事和你父亲无关,靳宏远怎么敢那么嚣张?如果你父亲后来知道了真相,他又为什么还能和靳宏远合作,继续星辰计划,甚至……威胁我父亲?”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扎在靳卫砚心上。 他无法回答。 “周慕白让我小心你。”温以南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目光紧紧盯着他。 靳卫砚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你信他?在这个时候?” “我不确定该信谁!”温以南情绪也有些激动,“季屿川刚刚反正,他的话需要验证!周慕白一直在帮我,但他父亲周瀚文的死和你靳家脱不了干系!你呢?你是靳向东的儿子,靳宏远的侄子!你让我怎么完全相信你?那份名单第一个名字就是你父亲!”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还有那个血脉验证!为什么需要你大哥的血脉?这袖扣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如果你父亲……如果他真的是核心成员之一,甚至主导者之一,你怎么办?靳卫砚,你告诉我,如果最后所有证据都指向你父亲罪孽深重,你还会站在我这边吗?你会不会为了家族,为了……最后那点可笑的亲情,再次选择隐瞒甚至对抗?” 这是最尖锐,最残酷,却也最现实的问题。 他们的临时联盟,建立在共同敌人是靳宏远的假设上。 但如果最终发现,靳向东不仅仅是包庇和纵容,而是更深入的参与,甚至主导了部分阴谋呢? 靳卫砚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保证,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他能保证吗? 面对可能是弑子疑凶的父亲,他还能毫不犹豫地大义灭亲吗? 他的犹豫,像一盆冷水浇在温以南头上。 就在这时,温以南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对面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阴冷的电子音,和晚宴那晚的一模一样。 是猎鹰! “温小姐,看来你已经拿到那份不完整的名单了?看到第一个名字,感觉如何?是不是很惊喜?” 温以南心跳骤停,按了免提。 靳宏远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语气里带着嘲弄:“你以为你父亲是唯一的受害者?你以为靳向东就真的全然无辜?想想看,为什么偏偏是他排在名单第一位?仅仅是因为地位高吗?呵呵……” 他顿了顿,扔下一枚更重的炸弹:“给你个提示吧,温小姐,问问你身边那位好盟友,问问他,五年前,在他父亲靳向东决定对温明远下手之前,是不是和他最宝贝的儿子,进行过一场深刻的父子谈心?问问他,当时他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犹豫了?” 电话戛然而止。 安全屋里死一般寂静。 温以南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靳卫砚,“他……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五年前?父子谈心?靳卫砚!你告诉我!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靳卫砚的脸色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变得比纸还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南南……我……”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以南一步步逼近他,眼圈瞬间红了,不是悲伤,是滔天的怒火和被欺骗的痛楚:“说啊!五年前!在我爸爸出事前!你和你爸谈了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你是不是……也是帮凶?!”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温以南的眼睛死死盯着靳卫砚,那目光像是要把他烧穿。 安全屋里空气凝固,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说啊!”温以南的声音撕裂般沙哑,“靳卫砚!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五年前!那场谈话!!” 靳卫砚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一步,跌坐在身后的旧沙发上,灰尘被震得微微扬起。他双手插、入头发,用力揪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不敢看温以南,声音破碎不堪:“是……我爸……他确实找过我……就在温叔……出事前大概一周……” 温以南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她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听着他用痛苦至极的语调,艰难地回忆。 “他那段时间很反常,压力很大,易怒……那天晚上,他把我叫进书房,喝了很久酒……他说……他说靳家到了一个关键路口,星辰计划牵扯太大,有很多身不由己……” 靳卫砚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说……有人不守规矩,想掀桌子,会害死所有人……” 温以南的声音冷得像冰:“有人?指的是我父亲?” 靳卫砚痛苦地点头:“他没有明说,但暗示了……他说,如果温叔叔一意孤行,靳家可能会采取必要措施来止损和保护家族……他甚至……甚至问我,如果有一天,需要在家族和……和某些外人之间做选择,我会怎么选……” 他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泪水终于滚落,混合着绝望和自责:“我当时……我当时以为他只是压力太大在说醉话!我以为他说的措施最多就是商业上的打压或者让温叔叔出局!我根本没想到……根本没想到会是……” 他说不下去,那个“死”字像巨石一样压在他喉咙里。 “你怎么回答的?”温以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那平静下面是被冰封的火山,“他问你选择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靳卫砚的眼泪流得更凶,他绝望地闭上眼,像是无法面对自己的答案:“我说……家族当然最重要,我说我相信爸爸和叔叔们会处理好的……我让他别太担心……” “呵……”温以南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凉,“家族最重要,相信他们会处理好,靳卫砚,你可真是你爸爸的好儿子。” 这句评价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靳卫砚的心脏。 第二百三十四章 密码锁 他猛地睁开眼,急切地想要辩解:“南南!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我如果有一丝一毫想到他们会杀人,我绝对不会那么说!我可能会去提醒温叔叔!或者做点什么!但我没有!我蠢!我眼瞎!我被他那句保护家族迷惑了!” “够了!”温以南厉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一句不知道,一句没想到,就能抹去你在这件事里的作用吗?靳宏远说得没错!你的犹豫,你那句家族最重要,在你父亲听来,就是默许!就是支持!就是告诉他,哪怕他对温家做什么,你也会站在靳家这边!这甚至可能促使他更快下了决心!” 她步步紧逼,字字诛心:“你现在告诉我,靳卫砚,你和帮凶有什么区别?!哪怕你不是主动的,你也是推波助澜的那一个!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你?啊?!” 靳卫砚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灰败,像是所有生机都被抽走了。 他知道,任何辩解在残酷的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 他的愚蠢和天真,间接促成了温家的悲剧。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对不起……南南……对不起……”他除了重复这苍白的三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 巨大的愧疚和绝望几乎将他淹没。 温以南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像是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是滔天的愤怒和被背叛的痛楚,另一半却可耻地残留着一丝抽痛,为眼前这个同样被家族巨轮碾碎的男人。 这种矛盾让她更加痛苦。 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他,“收起你的对不起,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靳宏远故意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离间我们,他现在肯定料定我们内讧,甚至希望我直接解决了你或者把你交出去,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靳卫砚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挺直却脆弱的背影。 “就算你是间接的推手,就算我永远无法原谅你在这件事上的愚蠢,”温以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现在,我们的目标依然一致,靳宏远,只有扳倒他,所有的真相,包括你大哥的死,你父亲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才能水落石出,你欠我的,欠我父亲的,就用这个来还。” “好……”他沙哑地应道,用手背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挣扎着站起来,“我会用一切……来赎罪。” 脆弱的联盟在猜忌和痛苦的裂痕中勉强维持,气氛变得更加别扭和压抑。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墙。 温以南不再看他,拿起手机:“我需要把最新情况告诉马克和周慕白,猎鹰能精准地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离间,说明他对我们的行踪甚至部分进展有所掌握。我们必须调整计划。” 她拨通了马克的电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刚刚发生的事。 马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也被这信息冲击到了,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明白了,我已经安排人秘密排查,温小姐,靳先生,情况比想的复杂,我建议你们立刻转移到 7 号安全点,坐标我发到你加密频道,周慕白那边我会联系,我们需要尽快汇合,重新评估。” 挂了电话,温以南收到坐标,对靳卫砚冷淡地说:“马克安排了新地方,走吧。” 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 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靳卫砚几次想开口,但看到温以南冰冷紧绷的侧脸,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新的安全点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型仓库办公室。 他们到的时候,马克和周慕白已经到了。 周慕白看到他们,眼神复杂。 “温小姐,你没事吧?”周慕白先关切地问温以南。 温以南摇摇头,努力保持镇定:“我没事,现在什么情况?” 马克指着桌上铺开的一些资料和一台笔记本电脑:“根据你们新破解出的数据和靳宏远的反应,有几个重点,第一,血脉验证极可能是最终解锁的必要条件。第二,最初设定的验证者可能是靳卫铭,但他死了,第三,靳宏远似乎非常急于得到这个。” 他看向靳卫砚,目光如炬:“靳先生,以你对靳宏远和你们家族的了解,如果最初设定的血脉是靳卫铭,他现在会找谁作为替代?或者说,你们家族内部,还有谁的血脉可能具有类似权限?”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靳卫砚皱眉沉思,脸色难看:“我大哥是长孙,也是当时内定的继承人……如果最初是围绕他设计的……我父亲?或者……我?” 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荒谬,“但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周慕白冷冷插话:“或许不是你不知道,而是还没到你知道的时候,又或者,血脉验证本身就需要特定的触发条件,而你并不具备,靳宏远如此执着于得到完整的袖扣,可能不仅仅是为了里面的数据,更是为了获得权限本身。” 温以南突然想到一点:“日志里提到Dr.J 提出异议,认为存在未知风险,而季屿川的父亲就是 Dr.J,季屿川知不知道关于血脉验证的事情?” 马克立刻说:“我马上联系季屿川,让他从他母亲那里再试试能不能挖掘出更多信息。”他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周慕白则操作着电脑,调出一些模糊的旧档案:“我顺着K实验室和血脉验证这个线索往下挖,发现一些很有趣的旧闻,靳氏早年投资过一些非常前沿甚至可以说禁忌的生物基因研究项目,后来因为这些研究伦理问题太大而被迫转入地下或停止,但星辰的前身,似乎和这些研究有若隐若现的联系。”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地扫过靳卫砚和温以南:“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星辰计划的核心,或许不仅仅是洗钱和深网控制,它底层可能运用了某种惊人的未被公开的生物技术,而那个袖扣,不仅是密钥,本身可能就是一个……生物信号发生器或者接收器?血脉验证或许不是比喻,而是字面意思上的需要特定基因序列才能激活的锁。”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听闻,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靳宏远追求的,就远远不只是金钱和权力了,可能涉及到更可怕更超越伦理的东西。 第二百三十五章 特殊之处 这时,马克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凝重:“季屿川那边问了,他母亲精神状态不稳定,她似乎很怕靳卫砚。”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靳卫砚身上。 靳卫砚脸色苍白:“我几乎没见过季伯母几次……” 温以南的心却猛地一跳,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她还小,跟着父亲去参加一个靳家的聚会,偶然看到当时还年轻的季夫人看着年幼的靳卫砚,眼神非常复杂,似乎有怜悯,有恐惧,还有一丝厌恶。 她当时不懂,现在想来,浑身发冷。 难道靳卫砚的身上,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 和他大哥有关? 温以南接触到他目光,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对马克和周慕白说:“不管血脉验证到底是什么,当务之急是阻止靳宏远,他既然想要这个,我们就利用这个做最终诱饵。但这次,计划必须绝对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看向靳卫砚,眼神复杂难辨:“既然他可能需要你,那这次,你就真正成为诱饵的中心。你敢吗?” 靳卫砚迎着她的目光,“我敢,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计划粗糙但大胆。 核心是利用靳宏远对袖扣的执着,引蛇出洞。 “他想要两样东西,”周慕白分析道,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完整的袖扣数据,以及……进行血脉验证的关键,很可能就是卫砚你本人,我们必须假设,他已经从某种渠道得知了血脉可能需要你。” 这话让靳卫砚后背发凉。 自己仿佛成了一件等待被解锁的物品,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所以,我们要给他创造一个他认为可以同时得到这两样东西的机会。” 温以南接口,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不去看靳卫砚苍白的脸,“影子破解时触发了警报,靳宏远知道我们在破解,但他不确定我们破解到了哪一层,我们可以让季屿川冒险传递假消息……” 她看向马克:“需要季屿川配合,让他联系靳宏远,就说他窃听到我们破解出了关键信息,涉及血脉验证,并且推断验证可能与我有关。” 她顿了一下,忍住不适,“或者说与靳卫砚有关,但因为我们内部猜忌严重,尤其是对靳卫砚,所以我决定将袖扣和数据硬盘带在身边,而靳卫砚则被半监视地安置在另一个地方作为诱饵和试探。” 马克点头:“声东击西,让他以为主要目标是你和硬盘,实则他更可能扑向靳卫砚这个验证关键?” “不,”温以南眼神冰冷,“我们要让他以为他有机会一石二鸟,给他一个时间和地点,让他认为我和靳卫砚会因为某个不得不的理由短暂汇合,交换信息或者……解决恩怨,那将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周慕白皱眉:“太冒险了!把你和硬盘也置于险地!”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温以南语气坚决,“靳宏远老奸巨猾,饵不够重,他不会全力出击,而且。” 她终于瞥了一眼靳卫砚,“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地验证,他到底更想要什么,以及……靳卫砚你到底值不值得……这最后的赌注。”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却重重砸在靳卫砚心上。 靳卫砚明白,这是他赎罪路上必须经历的。 他深吸一口气:“我同意。” 计划细节在紧张的氛围中快速商定。 马克负责调动最可靠的行动组布置陷阱,周慕白负责技术支援和反监控,季屿川则要扮演好那个惊魂未定又想戴罪立功的双面间谍。 季屿川接到任务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哑声说:“好,我会办好,南南……对不起,还有……小心。” 他的愧疚是真的,但此刻谁也顾不上安抚他了。 陷阱设在郊区一个废弃的货运码头。 这里地形复杂,仓库林立,便于隐藏也便于动手。 行动前夜,安全点里只剩下温以南和靳卫砚。 周慕白和马克去现场做最后布置了。 两人各自坐在房间一角,中间隔着仿佛无法逾越的鸿沟。 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最终还是靳卫砚先开了口,声音干涩:“明天……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硬盘……必要时可以舍弃,保命最重要。” 温以南没抬头,只是看着手中那张泛黄的全家福。 她轻声说:“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如果你真的……有什么特殊,血脉什么的,别轻易被他控制或者利用。” 这话听起来像是提醒,却又带着一丝关切。 靳卫砚心里微微一酸,点了点头:“我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南南,”靳卫砚忽然又开口,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如果……如果我明天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温以南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靳卫砚的眼神复杂极了,“五年前那次谈话……我后来……其实去找过温叔叔。” 温以南猛地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就在和我爸谈完的第二天,我心里很乱,总觉得不安。”靳卫砚陷入回忆,语气急促起来,“我偷偷去了温氏,想找温叔叔……提醒他小心,或者至少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到了他办公室外,正好看到他和……和周慕白的父亲周瀚文先生在一起,两人脸色都非常凝重,在低声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胆怯了,没敢进去。” 他痛苦地抱住头:“如果我当时进去了,如果我把我爸的话告诉温叔叔,哪怕只是提醒一句,事情会不会不一样?我后来无数次梦见那个场景……每一次都后悔得想杀了自己!” 这个迟到了五年的坦白,像又一记重锤,砸得温以南头晕目眩。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恨他的懦弱,还是该可悲地理解他当时的年轻和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她的声音颤抖着。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更证明了我的愚蠢和懦弱!”靳卫砚几乎是低吼出来,“而且……而且我后来怀疑,周瀚文先生的出现,以及他们当时谈话的内容……会不会本身就……有点问题?但我没有证据!我只是……只是忍不住会乱想!” 他这话,无意中又和周慕白之前的警告扯上了关系,让温以南的心更乱了。 “够了!”她打断他,心烦意乱,“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留着你的命,明天之后再说吧!”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明显不想再谈。靳卫砚看着她的背影,所有的话都堵在了胸口,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第二百三十六章 开始行动 这一夜,无人安眠。 第二天,行动日。 天气阴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按照计划,温以南和靳卫砚分别乘坐不同的车辆,从不同路线前往码头区域。 温以南的车队看起来护卫森严,而靳卫砚则只带了两名“看守”,显得更像诱饵。 码头废弃仓库区,寂静得只剩下风声和海浪拍打岸堤的声音。 温以南进入预定的一间仓库二楼,这里被临时布置成了一个指挥点,周慕白和几名技术人员在此。马克则在更外围的制高点指挥全局。 靳卫砚被带到不远处另一间相对独立的仓库里,手脚被象征性地用塑料扎带绑着,坐在一个椅子上,两名队员持枪“看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通讯器里传来各点位准备就绪的报告。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温以南紧紧盯着监控屏幕,上面分割着各个区域的画面,包括靳卫砚所在仓库的内部和外部。她能清晰地看到靳卫砚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着他的紧张。 周慕白在一旁低声道:“所有信号屏蔽已启动,只留了季屿川提供的那条假通讯线路。他应该已经通知靳宏远了。” 突然,监控屏幕上,靳卫砚所在仓库外的一个摄像头画面轻微晃动了一下,然后变成了雪花点! “B区3号摄像头失效!”技术员立刻报告。 “来了!”马克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各小组注意!目标可能出现!保持隐蔽!” 几乎同时,另外几个外围摄像头也接连失效。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在进行电子干扰和物理破坏。 温以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靳卫砚所在仓库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动作迅捷的身影冲了进去! 枪声瞬间响起! 是安装了消音器的微冲发出的噗噗声! 监控画面里,那两名“看守”队员反应极快,立刻开火还击,同时迅速向靳卫砚靠拢保护。 子弹在空旷的仓库里横飞,打在铁皮和水泥柱上,火花四溅。 靳卫砚被一名队员猛地扑倒在地上,躲开了一串扫射。 “行动组!上!”马克下令。 埋伏在四周的国际刑警和周慕白的人立刻从隐藏点冲出,向那间仓库合围! 更激烈的交火声在码头区爆发。 温以南紧紧盯着屏幕,手心全是汗。 混乱中,她看到有人朝着倒地的靳卫砚冲去,似乎想强行带走他。 保护他的队员奋力拦截,子弹几乎贴着靳卫砚的身体飞过! “他们目标明确!就是要抓靳卫砚!”周慕白快速判断。 就在这时,温以南所在的仓库楼下,突然也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和枪声! “调虎离山!”周慕白脸色一变,“他们的主攻方向可能是这里!硬盘!” 果然,通讯器里传来楼下队员急促的报告:“遭遇强攻!对方火力很猛!有重武器!” 周慕白立刻拔出枪:“以南,你跟紧我!我们从备用通道撤!” 楼下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烟雾弹被投掷进来,视线严重受阻。 温以南在周慕白和几名队员的保护下,沿着预先规划好的路线快速转移,枪声和爆炸声仿佛就在耳边。 突然,一个黑影从侧面的烟雾中猛地窜出,直扑温以南。 速度快得惊人。 周慕白反应极快,侧身挡在温以南面前,开枪射击, 那黑影敏捷地躲开,匕首的寒光一闪,划向周慕白。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保护温以南的队员也被其他突然出现的敌人拦住! 温以南被隔、离开,下意识地抱紧了装着硬盘的背包。 又一个敌人突破拦截,冲向温以南,目标明确就是她怀里的背包! 温以南惊骇后退,脚下被杂物绊了一下,向后倒去! 就在那人快要抓住背包的瞬间—— 砰! 一声枪响! 那名敌人应声倒地。 温以南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到靳卫砚竟然冲了过来,他手上还挂着被挣断的塑料扎带,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夺来的手枪,枪口还在冒烟。 他脸色苍白,额角有血迹,呼吸急促,显然是从那边仓库拼死突围跑过来的。 “你……”温以南愣住了。 “走!”靳卫砚一把拉起她,不由分说地护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冲去。 他的手臂强劲有力,带着急切。 周慕白解决了那个缠斗的敌人,看到靳卫砚拉着温以南跑开,眼神一凛,想追过去,但又被新的敌人拦住,只能焦急大喊:“以南!小心!” 靳卫砚拉着温以南,灵活地在混乱的仓库和集装箱之间穿梭。 他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有所了解,巧妙地避开主要的交火点。 温以南被他紧紧拽着手腕,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汗和微微的颤抖,以及保护欲。 她的心乱成一团。他怎么会挣脱跑过来? 他不是应该作为诱饵待在那边吗? “靳卫砚!你怎么……”她试图问。 “别说话!跟着我!”靳卫砚头也不回,声音紧绷,“他们的目标从头到尾就是你!或者说是你身上的硬盘!抓我只是幌子!季屿川传来的消息可能被将计就计了!或者他根本就是……”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猛地将温以南往旁边一个集装箱缝隙里一推!同时转身开枪!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靳卫砚身体剧烈一震,闷哼一声,向前踉跄一步,右肩胛处爆开一团血花! 而他对面,一个试图从背后偷袭他们的枪手应声倒地。 温以南惊恐地看着他背上迅速蔓延开的鲜血,失声惊呼:“靳卫砚!” 靳卫砚晃了一下,用没受伤的左臂勉强撑住集装箱壁,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布满脸颊,但他还是强撑着,对温以南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没……没事……快走……别管我……”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前方的阴影处传来: “真是感人至深啊,我的好侄子,可惜,戏该落幕了。” 靳宏远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手枪,枪口微微冒着烟。 第二百三十七章 男人的秘密 他身后跟着几个面无表情的护卫,彻底堵死了去路。 他看着中枪后勉强站立将温以南护在身后的靳卫砚。 “为了个女人,一次次背叛家族,卫砚,你太让我失望了。”靳宏远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温以南,或者说,她紧紧抱着的背包,“把东西交出来,温小姐,或许,我可以考虑留我侄子一命,毕竟……”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的血脉,暂时还有点用。” 绝境再次降临。 温以南看着挡在她身前血流不止摇摇欲坠的靳卫砚,又看向步步紧逼老奸巨猾的靳宏远,心脏疯狂跳动。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而他此刻拼死保护她的举动,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还是这根本就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靳宏远的话像毒蛇的信子,在冰冷的空气中咝咝作响。 他看着靳卫砚背上不断扩大的血晕,眼神里没有丝毫亲情,只有一种看待失效工具的冷漠。 “看来这钥匙也没想象中那么结实。”他嗤笑一声,枪口微微调整,对准了温以南,“温小姐,我的耐心有限,硬盘,或者我先废了他另一只胳膊,你选。” 温以南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靳卫砚的重量大半靠在她身上,体温透过衣服传来。 他急促的呼吸喷在她颈侧,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痛苦的颤音。 “别……给他……”靳卫砚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左手死死攥着她的胳膊,不知是想推开她还是抓住最后的依靠,“快……走……” 走?往哪里走? 退路被彻底堵死。 硬盘不能交。 交了,所有人可能立刻没命,父亲和周叔叔他们的冤屈就再也无法昭、雪。 但靳卫砚……他不能死在这里。 至少,不能因为她死在这里。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哪怕他愚蠢,懦弱,甚至可能间接导致了悲剧,但此刻,他是为了护着她才…… 温以南猛地吸了一口气,打断了靳宏远:“你想要硬盘?可以!” 靳宏远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干脆。 靳卫砚猛地抬头看她,眼神里全是震惊。 温以南无视他的目光,继续对靳宏远说,声音刻意提高,“但你要先让他走!给他止血,让他离开!我看到他安全上车,硬盘就给你!” “南南!不行!”靳卫砚低吼,因激动牵动伤口,痛得几乎晕厥。 靳宏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温小姐,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他抬了抬枪口。 “就凭这个!”温以南猛地从背包侧袋掏出一个微小的类似遥控器的东西,拇指虚按在唯一的红色按钮上。 “影子给的小礼物,他说这硬盘连接着一个小型爆炸装置,威力不大,但足够把里面的芯片和存储单元彻底摧毁!你要不要赌一下,是我的手指快,还是你的子弹快?” 这话半真半假。 影子确实给过她一些防身的小玩意儿,但这个爆炸装置纯属虚张声势。 她在赌,赌靳宏远不敢冒这个险,赌他对硬盘数据的执着远超一切。 靳宏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真假。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靳卫砚压抑的喘息声。 几秒钟后,靳宏远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好,有胆色,像你父亲。” “走!”温以南对他厉声喝道,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滚得越远越好!别回头!”她必须让他走,留在这里,两人都得死。 靳卫砚的目光最后深深地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那里面有痛楚,有愧疚,有无法言说的情感,还有她看不懂的决绝。 然后,那手下猛地关上车门,一拍车顶,车子蹿了出去! 看着车子歪歪扭扭但速度极快地驶向码头出口,温以南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但随即被更大的紧张取代。 她独自面对着靳宏远和他的枪口。 “硬盘。”靳宏远伸出手,耐心耗尽。 温以南慢慢地将背包从肩上褪下,动作迟缓,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周慕白和马克为什么还没突破进来? 就在背包即将脱手的瞬间。 “砰!” 一声巨大的迥异于之前消音武器的枪响从远处制高点传来! 靳宏远身旁一个护卫应声倒地! 狙击手! “有狙击手!找掩护!”靳宏远的护卫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寻找掩体。 机会! 温以南猛地将背包往靳宏远脸上狠狠一砸,转身就往旁边的集装箱堆里狂奔! “抓住她!”靳宏远暴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子弹嗖嗖地打在她身边的集装箱上,溅起一串火花。 温以南拼尽全力奔跑,心脏快要跳出喉咙,肺部火辣辣地疼。 她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越来越近的枪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被追上的时候,旁边一个集装箱的门突然打开,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将她拽了进去! “唔!”她吓得几乎叫出声,嘴巴却被紧紧捂住。 “是我!”熟悉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慕白! 集装箱里一片黑暗,只有缝隙透进些许微光。 温以南惊魂未定,靠着冰冷的箱壁大口喘气。 “外面全是他们的人,我们被隔开了,马克正在带人强攻,但需要时间。”周慕白语速极快,声音紧绷,“靳卫砚呢?” “他……我让他开车走了……”温以南喘息着说,心里一阵后怕和不确定。 周慕白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判断这个决定的好坏,最终没说什么:“你没事就好。硬盘呢?” “砸……砸给靳宏远了……”温以南说完,心里一沉。 任务失败了吗? 周慕白却似乎松了口气:“砸得好。真的在里面?” “不……真的在我贴身的暗袋里……” 温以南低声道,这是她和影子准备的另一个障眼法,背包里那个是几乎可以乱真的仿品,但内部结构不同,经不起专业检测,只能短暂迷惑。 周慕白低声骂了句什么,像是庆幸又像是紧张。 第二百三十八章 真真假假 “聪明,但瞒不了多久,我们必须趁乱离开这里。” 外面的枪声更加激烈,似乎马克的人正在强行推进。 突然,集装箱外传来靳宏远气急败坏的吼声:“假的!是假的!给我搜!她一定还在附近!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沉重的脚步声和翻找声越来越近。 周慕白将温以南护在身后,握紧了枪,屏住呼吸。 就在一个黑影出现在集装箱门口,试图撬开大门的时候,周慕白毫不犹豫地开枪,那人应声倒地。 但枪声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在这里!”外面有人大喊。 更多的脚步声围拢过来! “跟紧我!”周慕白低吼一声,猛地推开集装箱另一侧早已松动的箱板,拉着温以南冲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堆场,但此刻成了死亡地带。 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 周慕白一边还击,一边拉着温以南借助各种障碍物躲避,向着码头边缘且战且退! 温以南几乎是被他拖着走,腿软得厉害,全靠一股求生本能支撑。 突然,周慕白身体一震,闷哼一声,动作明显滞涩了一下。 温以南看到他左臂瞬间被鲜血染红! “你中枪了!”她失声道。 “没事!快走!”周慕白咬紧牙关,脸色发白,却丝毫不停,反而更猛烈的开火压制对方。 就在他们快要被逼到岸边护栏,几乎陷入绝境时,一阵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那辆原本应该载着靳卫砚离开的黑色越野车,竟然去而复返。 它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撞开两个拦路的敌人,一个急刹横停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大部分射来的子弹。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靳卫砚那张惨白如纸却异常狰狞的脸。 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竟然握着一把从敌人那里夺来的微冲,架在窗沿上,对着追兵的方向疯狂扫射。 “上车!!!”他嘶哑地咆哮,因为用力,肩胛处的绷带已被鲜血彻底浸透,甚至有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方向盘上。 他竟然回来了?! 他伤成那样,怎么开车的?! 怎么还敢回来?! 温以南愣住了。 周慕白也吃了一惊,但反应极快,立刻拉开后车门,先将温以南塞了进去,然后自己才挤上车,砰地关上车门。 “坐稳了!”靳卫砚看他们上车,猛地挂倒挡,油门踩到底。 车子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疯狂向后窜去。 无数子弹打在车身上,噼啪作响,后玻璃瞬间炸裂成蜘蛛网。 靳卫砚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眼神疯狂而专注,操控着车辆在枪林弹雨中做出各种惊险的规避动作,迅速脱离最危险的火力圈。 温以南倒在座椅上,看着驾驶座上那个血流不止却像疯了一样开车的男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恨?怨?感激?恐惧? 各种情绪交织翻滚,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慕白捂着流血的胳膊,靠在车窗边,警惕地看着后方,又透过后视镜看着前面开车的靳卫砚,眼神深邃莫测。 车子终于冲出码头区,驶上相对安全的道路,但靳卫砚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开得更快,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 “你……你的伤……”温以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 靳卫砚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复杂。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死不了……坐好……” 话音刚落,他突然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嘴角竟溢出了一丝血迹。 显然内腑也因之前的冲击受了伤! “靳卫砚!”温以南惊叫。 周慕白也皱紧了眉头:“你需要立刻处理伤口!开去3号安全点!坐标我发给你!” 靳卫砚却像是没听见,反而猛地一打方向盘,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然后才逐渐减速,最后在一片废弃的修理厂后面停了下来。 引擎熄火。车内瞬间陷入死寂,只能听到三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血滴落在车内地毯上的轻微嗒嗒声。 靳卫砚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背部的伤口触目惊心。他缓了好几秒,才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温以南,第一句话竟是:“你……没事吧?” 温以南看着他惨白的脸,嘴角的血迹,还有那固执望过来的眼神,鼻腔猛地一酸,各种情绪汹涌而上,堵得她胸口发疼。 她猛地别开脸,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没死。” 别扭的关心,别扭的回应。 周慕白看着这两人,捂着胳膊,淡淡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看来,我们的猎鹰先生,这次是真的被彻底激怒了,接下来,恐怕是不死不休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靳卫砚仍在淌血的背上,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情绪:“而且,靳少爷,你似乎……有很多事情,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了,比如,你是怎么挣脱并找到我们的?又比如,血脉验证,你到底知道多少?” 所有焦点,再次回到了奄奄一息却眼神执拗的靳卫砚身上。 温以南也转回目光,紧紧盯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这个答案,可能关乎真相,也关乎她该如何对待这个一次次让她陷入绝境,又一次次拼死护住她的男人。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靳卫砚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周慕白的问题像刀子一样悬着。 温以南也紧紧盯着后视镜里那双痛苦却执拗的眼睛。 靳卫砚又咳出一口血沫,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塑料扎带……我……我早就用藏在鞋跟里的刀片磨得差不多了……等的……就是混乱……”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那边仓库打起来……看守我的两个人注意力被吸引……我挣开……抢了离我最近那个倒下的敌人的枪……冲出来的……我看到……看到他们主攻方向是你们那边……就……”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个方向?”周慕白追问,眼神锐利。 “猜的。”靳卫砚闭上眼,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靳宏远他最终目标一定是硬盘和南南,他故意大张旗鼓抓我就是声东击西,我……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