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恐怖得让温以南浑身血液都冻结的念头不可遏制地窜了上来。
“猎鹰……是谁?”温以南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
马克·罗素深深地看着温以南,又看了一眼被医护人员迅速抬上担架的靳卫砚,眼神复杂难明。
“我们还在追查其真实身份,但可以肯定,猎鹰是深网在亚太地区的核心枢纽之一,手段极其残忍,擅长利用合法商业帝国进行非法资金转移和清除障碍,温明远先生,很可能就是因为触及了他布设的某个关键洗钱节点而被灭口。”
巨大的眩晕感袭来,温以南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岩浆。
靳卫砚当年在医院看见了这枚袖扣?
他知道什么?他靳家……和这个“猎鹰”……和父亲的死……
“温小姐!”马克的声音打断了温以南混乱的思绪,“现在情况非常危险!猎鹰或者他的人,很可能已经知道芯片暴露!你和靳先生都极度危险!你必须立刻跟我们走!去安全屋!这是命令!”
安全屋?
“我女儿……”屿屿的名字脱口而出,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温以南。
如果那个“猎鹰”如此危险,连父亲都能杀害,那屿屿……
“放心,我们的人会立刻去接温屿小姐,确保她的绝对安全。”马克语速极快,“现在,请跟我走!”
没有选择的余地。
温以南最后看了一眼靳卫砚消失的电梯方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闷又痛。她攥紧了那个冰冷的证物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马克和另一名高大的队员一左一右护着她,快速走向另一部专用电梯。
电梯下行,冰冷的金属壁映出温以南苍白如鬼的脸。
马克拿出一个特殊的通讯器,快速切换频道,用英语低声报告:“信标已回收,遭遇清道夫袭击,持有者A重伤,持有者B确认安全,正转移至安全港,雏鸟保护程序启动,最高优先级……对,猎鹰的标记出现了,刻在信标内部……”
这些冰冷的代号让温以南浑身发冷。
电梯门在地下三层打开。
一辆外表毫不起眼的黑色防弹越野车已经等在那里。
温以南被迅速护送上后座。
温以南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证物袋被她死死攥在手里,染血的袖扣隔着塑料。
手术室的灯亮得刺眼,惨白的光线映照着冰冷的长廊。
温以南坐在走廊尽头冰冷的金属排椅上,身上还披着马克·罗素临时找来的宽大外套,盖住了睡袍上的大片血渍。
那枚被装入证物袋的袖扣,此刻正冰冷地躺在马克手里一个特制的铅盒中。
靳卫砚被推进去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肩胛骨下方的贯通伤,失血过多……
医生出来过一次,脸色凝重地说情况危险但手术还算顺利,让等。
“温小姐,喝点水。”马克将一瓶矿泉水递到温以南面前。
温以南机械地接过水,指尖冰凉。
喉咙干得发痛,却一口也喝不下。
“他……”温以南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会死吗?”
马克沉默了一下,没有给出虚假的安慰:“匕首伤及了肩胛下的血管和神经,失血量很大。手术风险很高,但主刀医生是处理这类创伤的专家。现在,只能等。”
只能等。
这三个字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温以南的心口。
他看见了。
他当年就看见了这枚袖扣!
他为什么不说?
这五年,他到底知道多少?
靳家和父亲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那个刻着靳家徽记的“猎鹰”,会是谁?
无数的疑问像毒藤一样缠绕着温以南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马克的加密通讯器发出震动。
他迅速走到稍远的窗边,背对着温以南,接通了通讯。
温以南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他瞬间绷紧的背脊能清晰地感觉到出事了!
而且是非常糟糕的事!
果然,不到一分钟,马克结束了通讯,快步走了回来。
他的脸色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阴沉。
“温小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的人刚刚抵达看守所。”
温以南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她:“我二叔二婶?温国富和李娟?他们怎么了?”
“目标人物温国富,在单人监舍内,突发性心脏衰竭,被发现时……已经死亡,初步尸检,没有明显外伤或中毒迹象。”
死了?!
温以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马克迅速伸手扶了她一把。
“死了?怎么可能?!”温以南失声叫道,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回响,“他……他身体一直……就算在牢里,怎么会突然……”
温国富虽然贪婪愚蠢,但身体确实没什么致命的大毛病。
突发性心脏衰竭?在这种时候?
巧合得令人毛骨悚然!
“现场情况极其干净,干净得……就像自然死亡,但就在他死亡前不到一小时,看守所的监控系统,恰好经历了一次覆盖性的例行维护,丢失了关键时间段的影像。”
监控丢失?例行维护?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温以南的脊椎骨窜遍全身!
这是灭口!绝对是灭口!
温国富知道什么?是胡秀雅?还是……那个深网?
他们怕温国富在牢里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李娟呢?”温以南急切地问,声音发颤。
温国富死了,李娟呢?
她知道的内情可能更多!
马克的眼神更加沉郁:“目标人物李娟,在得知丈夫死讯后,情绪彻底崩溃,她……”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说报应,说温家完了,说那个袖扣……那个袖扣会引来魔鬼……我们都得死……’”
袖扣!又是袖扣!
魔鬼!她说的魔鬼,就是猎鹰?!
“然后呢?!”温以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马克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遗憾,“她趁看守人员安抚的间隙,突然用头狠狠撞向监舍坚硬的墙壁,颅骨当场碎裂,抢救无效,确认死亡。”
咚!
温以南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回冰冷的金属椅上,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死了。
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