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发动车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心碎的地方。
他不能再这样远远看着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
几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敲开了靳卫砚办公室的门。
是季屿川。
靳卫砚从文件上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神瞬间冷得像冰:“季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季屿川自顾自地在对面坐下,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算计:“靳卫砚,我们谈谈。”
“谈什么。谈你怎么趁虚而入。”靳卫砚冷笑。
“谈南风并购靳氏。”季屿川直接抛出目的,“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苏家和胡秀雅留下的烂摊子不小,银行那边也在施压。只要你同意这份并购协议。”
他把一份文件推到靳卫砚面前,“南风可以注资帮你度过难关,靳氏的品牌和部分核心业务可以保留,你和你的人,也可以体面地留在新的集团里。否则。”
“否则怎样。”靳卫砚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
“否则,”季屿川一字一顿,带着赤luoluo的威胁,“我不介意把你当年是怎么强迫以南怎么逼她离婚怎么让她们母女流落街头以及,屿屿身世的真相,一点一点,全部抖出去,你说,如果媒体知道靳氏的总裁是个强暴犯抛妻弃女的渣男,靳氏的股票会跌多少,你靳卫砚,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立足,屿屿在学校里,又会怎么被人指指点点。”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靳卫砚死死盯着季屿川,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杀意。
他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在威胁我。”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是交易。”季屿川面不改色,“签了字,以南会得到她应得的靳氏,屿屿也能在一个没有你阴影的环境下长大,你拿着钱,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出现,这对大家都好。”
靳卫砚沉默了。
他看着那份协议,又看着季屿川那张伪善的脸。
巨大的愤怒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恨不得立刻把季屿川撕碎。
但是,屿屿。
季屿川戳中了他最致命的软肋。
他不在乎名声扫地,不在乎靳氏破产,但他不能让屿屿因为他而承受任何流言蜚语。
不能让女儿在学校里被人指指点点。
他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就在靳卫砚内心天人交战,巨大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温以南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她的目光扫过季屿川,最后落在靳卫砚痛苦挣扎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季屿川。”温以南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拿屿屿威胁他。”
她刚才在门外,听到了季屿川最后那几句威胁。
季屿川脸色一变,完全没料到温以南会突然出现:“以南,你怎么来了?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温以南一步步走进来,眼神冰冷失望地看着季屿川,“解释你怎么利用屿屿的身世去威胁一个父亲,季屿川,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一直以为,你至少是真心对屿屿好的。”
“我是真心对她好。”季屿川急切地辩解,“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靳卫砚他就是个定时炸弹,只有彻底把他赶走,你们才能安全。”
“用伤害屿屿的方式来保护她。”温以南只觉得荒谬又心寒,“季屿川,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季屿川心上,也砸在了靳卫砚心上。
靳卫砚看着温以南为了维护屿屿为了维护他而愤怒指责季屿川的样子,心中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绝望和痛苦,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
她终究,是在意的。
温以南不再看季屿川,她转向靳卫砚,声音带着疲惫,“靳卫砚,并购案到此为止,南风不会再推进,靳氏是你的事,你自己解决,至于屿屿。”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是我的女儿,她的身世,轮不到任何人拿来做交易的筹码,谁敢伤害她,我温以南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他。”
说完,她冷冷地扫了脸色铁青的季屿川一眼,转身决绝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季屿川的脸色难看至极,精心策划的威胁被温以南撞破,功亏一篑,更让他心痛的是温以南看他的眼神。
靳卫砚缓缓站起身,走到季屿川面前。
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地看着他。
“季屿川,你输了。”靳卫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输在,你永远不懂,一个母亲为了孩子,能做到什么地步,你更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
他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季屿川,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追了出去。
他要去追他的光,追他生命中仅存的救赎。
靳卫砚追下楼时,温以南的车已经开走了。
他立刻发动车子,朝着她公寓的方向追去。
他知道她现在情绪激动,只想回家。
果然,在公寓楼下,他看到了温以南刚刚停好的车。
她正下车,脸色依旧不太好。
“以南。”靳卫砚几步跑过去。
温以南看到他,脚步顿住,眉头蹙起:“你又跟来做什么。”
“我。”靳卫砚在她面前站定,气息还有些不稳,看着她冰冷中带着疲惫的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刚才,谢谢你。”
温以南别开脸:“我不是为你。是为了屿屿。”
“我知道。”靳卫砚低声道,“但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维护她,也维护了我作为她父亲的,那一点点尊严。”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涩。
温以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沉默着,没说话。
“季屿川他。”靳卫砚想解释。
“他的事,我不想听。”温以南打断他,语气疲惫,“靳卫砚,我现在很累,我只想回家陪屿屿,请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她的疲惫是真实的。
今天季屿川的所作所为,像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她心中对季屿川最后的一丝信任。
她需要时间消化。
靳卫砚看着她眼底的倦色,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点点头:“好,你上去休息,我,我不打扰你。”
他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开路。
温以南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进了单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