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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你的人和钱一样脏

作者:枯一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前路荆棘密布,九死一生。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退,也退无可退。


    为了孩子,为了父母的心血,为了自己这残破却不肯熄灭的生命,她必须走下去。夜色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靳家主宅书房的上空。


    靳卫砚靠在高背真皮座椅里,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眼底深不见底的阴霾。


    沈特助刚刚汇报完温氏那边最新的动向。


    温长林夫妇资金链彻底断裂,银行催收函雪片般飞来,工人围堵公司大门,项目彻底停摆。


    而那个该死的女人,在病房里对温长林夫妇说的那句“我要拿回温氏”,更如同火上浇油。


    她凭什么?拿什么拿?


    就凭那个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留下的孽种?还是凭她那个阴魂不散的白琼师兄?


    烦躁如同毒藤缠绕心脏,越收越紧。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入肺腑,却压不下心头那股无名火。


    白天温长林夫妇涕泪横流的哀求犹在耳边,他们提到温以南父母时那种假惺惺的痛惜,更让他感到一种被胁迫的暴怒。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极轻地叩响。


    “阿砚?”胡秀雅温婉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从门外传来,“是我,看你书房的灯还亮着……妈那边情况稳定了,刚睡着,我给你炖了点安神的汤。”


    靳卫砚掐灭烟蒂,揉了揉刺痛的眉心,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进来。”


    胡秀雅得到回应,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盘水果。


    她穿着一袭淡粉的睡袍,看起来温柔性感。


    走过来的时候她恰好瞥到了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心里稍稍得意。


    “卫砚,你还在因为南南的事情发愁吗?她真的是有点犯糊涂了,我也知道你不开心,但是也别太放在心上,把自己身体弄坏。”


    说完,她把盘子里的水果端了一小碗出来放到了靳卫砚的面前。


    靳卫砚并没有看一眼,还是闭着双眸养神。


    “大嫂,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胡秀雅微愣,但还是离开了。


    ……


    医院VIP病房的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水泥。


    温以南靠坐在床头,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手上拿着一份林忧刚送来的关于温氏核心财务漏洞的初步分析报告,纸张的边缘被她无意识捏得有些发皱。


    报告上的数字触目惊心,二叔二婶这些年挖的坑,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险恶。


    病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沉重的力道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温以南抬眼。


    靳卫砚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戾气和冰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他一步一步走进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规律而沉重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最终停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温以南平静地与他对视,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沉寂的冰湖,映不出他丝毫的倒影。


    她的平静,彻底点燃了靳卫砚胸腔里那团毒火!


    他猛地抬手!


    一张支票,被他用两根手指夹着,如同施舍乞丐,又如同甩出一记无形的耳光,精准地摔在温以南盖着薄被的腿上!


    支票边缘锋利,划过薄被,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温以南的目光下移。


    支票上的金额栏,填着一长串令人咋舌的零——整整五千万。


    付款人:靳卫砚。


    收款人:温以南。


    用途栏,龙飞凤舞却力透纸背地写着几个冰冷刺骨的大字:“安胎费,闭紧你的嘴!”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极致的羞辱和警告。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温以南的指尖,在无人看见的薄被下,猛地掐进了掌心。


    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缓缓抬起眼,再次看向靳卫砚。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连那点沉寂的冰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了悟,一种看透之后的荒芜。


    原来在他心里,她和她拼命护着的孩子,就只值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和一句充满肮脏暗示的“封口费”。


    呵。


    靳卫砚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期待着看到她的愤怒、她的崩溃、她的辩解,甚至是她的哀求!


    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撕碎她这副该死的平静面具,逼她承认她的背叛和肮脏!


    然而,什么都没有。


    温以南只是极其缓慢地伸出手。


    她的手指纤细,因为虚弱和刚才的用力而带着细微的颤抖,却异常稳定地捏住了那张支票。


    然后,在靳卫砚死死盯着的目光中,在病房死一般的寂静里。


    她捏着支票的两端,微微用力。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撕 裂声响起。


    支票从中间被一分为二。


    靳卫砚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愕然,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景象。


    温以南的动作没有停。


    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手中变成两半的纸片,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垃圾。


    “嗤啦。”


    一下,又一下。


    支票在她纤细苍白的手指间,被撕成了两片,四片,八片……越来越细小的碎片。


    每一声撕 裂,都像是在靳卫砚紧绷的神经上狠狠剐过一刀!


    最后,她摊开手掌。


    一小堆雪白的、印着墨迹的碎纸片,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她微微倾斜手掌。


    碎片如同冬日里最细小的雪沫,纷纷扬扬,飘落在地。


    有几片,甚至落在了靳卫砚锃亮的皮鞋鞋尖上。


    温以南抬起眼,目光穿过那些飘落的纸屑,直直地看向靳卫砚那双写满震惊的眼睛。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却带着决绝:“靳卫砚,你的钱,和你的人……”


    “一样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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