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星期一上学，叶忍特意晚去了半小时，临近上课才到校门口。
他走进教学楼，从一楼开始，每到一间教室，就把前门推开，吸引到众人的目光并听到一声惊呼后，再甩手离开。
蛇形扫楼到顶层，他才转回高二1班。
叶忍整理了下衣襟，挺起胸膛推门而入，站在讲台上装模作样地清了下嗓子。
底下吵闹的人还以为是老师来了，纷纷安静下来看向前方。
叶忍勾唇笑道：“土鳖们，早上好啊。”
“你他吗谁啊？”
“你爷爷。”叶忍双手背在身后，左腿稍松，向左歪着身子。
“卧槽，灾星！”
“真笨，这才认出来。”
教室里的人开始瞄着叶忍议论，坐正中间的一个人说：“染了头发也改不了小痞样。”
“胡说八道。”叶忍拿黑板擦敲了敲讲桌，“这叫时尚！懂不懂啊你。”
那人白了他一眼，其他人也都嘁出一声。
叶忍啧了下嘴，转而指向许星闲的方位，说：“许星闲，你说，我时不时尚？”
许星闲淡淡抬头，象征性地看了他一眼，说：“时尚。”
叶忍当即一笑：“听到没！人家年级第一都说时尚了，你们还不认？你们能有他懂？哼。”
其他人都蹙起了眉，也不明白怎么许星闲会顺着他的话说。
叶忍开屏结束，蹦跶着回了自己座位，拿红笔在许星闲的卷头上画了个小红花。
“继续努力。”他说。
许星闲失笑，也不知道该努力的究竟是谁。
预备铃响起，陈娟走进教室，刚站上讲台就打了个喷嚏。
朝后坐的叶忍转了下身，背靠在墙上看讲台。
今天陈娟戴了只口罩，眼睛里有血丝，头发也有些凌乱，看上去很疲惫。
她咳嗽了几声，说：“先给大家说个急事，这个星期三组织高二的上山实践，三天两夜，星期五中午下山，所以今天到明天中午前，大家去班长那里报名，不是说参加的报名，而是去不了的报名，学校是希望所有人都去。”
历史第一次开展户外活动，所有人都惊讶了，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陈娟拉下口罩喝了口水，拿起一张纸说：“上山需要准备的物品清单我挂在前面，下课都看一下，然后这两天赶紧准备。”
“啊？学校不发吗？”
陈娟摇头：“没有，要自己带。”
“什么垃圾啊？”
刚才激起的兴趣忽然灭了大半，学生们转而开始抱怨学校的鲁莽安排。
陈娟看上去确实是不舒服，底下吵成一片她也没管，把带来的试卷让课代表发下去后，直接在黑板上写了“下课收卷”四个字，然后就搬了个凳子到教室门口坐着去了。
叶忍突然举手：“老师！上哪边的山？”
陈娟蹙起眉看向他，指了下北。
正好是窗户正对的那面，叶忍拉开窗户去看，北山上郁郁葱葱，离学校不远，甚至坐在教室都能听到那边传来的聒噪蝉鸣。
叶忍盯了会儿后自顾自地走到前面，把那张“上山携带物品清单”拿了起来，惊讶道：“我靠！锅碗瓢盆也要带！”
“啊！”做题的人瞬间抬起头来，惊叫一声。
陈娟蹙眉道：“自己做饭是实践的一个环节，而且还要打分。”
“不是吧？我的老天爷！”
众人哀嚎成片，有一道声音从中窜了出来：“我不上山了！灾星去的话肯定出事！”
叶忍看向声音来源，懵懵道：“啊？”
紧接着，更多的人吵嚷：“灾星去我就不去！”
一堆人吵了起来，让本就头晕的陈娟更是乏力。
她扶着额头说：“叶忍别去了。”
“什么！”叶忍张大眼睛看向她。
陈娟：“学校不可能允许太多人不去，其他人介意，你就别去了。”
叶忍吸上来一口气，想要反驳，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下其他人没话说了，都低头开始做题。
叶忍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许星闲偷偷瞄他，见他嘴噘得老高，显然是不开心了。
“很想去？”他问。
叶忍说：“我听奶奶说，北山山顶上那个寺庙的和尚苦行回来了，但是只开十八十九两天，我想去祈福。”
也就是星期三和星期四，许星闲算了下时间，问他：“不跟他们，自己去也行。”
叶忍叹了口气：“我自己去的话，他肯定不给我开门啊，混人堆里才好。”
原来如此。
许星闲垂眸，想了想说：“那就一起去。”
叶忍撩眼瞧他：“怎么去？”
许星闲：“用一百个来换。”
“什么？”叶忍惊讶道，“我还以为你心地善良了第二次呢！”
许星闲：“免费餐吃得不安稳，让你出代价是让你心安理得。”
叶忍眼神茫然，他听不懂。
不过只犹豫了很小一会儿，他就点头答应：“一百就一百！”
许星闲唇角勾起。
-
午休时，高二的五个班全都在谈论上山实践的事情，计划着要做些什么。
另外则有一些身体虚弱的人找到班长，准备请假。
然而在午休临近结束时，高二教室里的喇叭响了，所有人都朝教室右上方看去。
里面传来校长的声音，说：“本次上山实践活动发布突然，没有跟各位同学提前交流，造成一些同学来不及准备，我在此向大家道歉。但是活动已经安排，不会撤销，所以我决定，给参与本次活动的同学每人奖励一百元。”
“一百！”
五个班共同发出惊叫。
校长继续说：“另外，北山寺庙的高僧苦行归来，将在活动期间开放寺庙，学校会组织各位进寺祈福，让高僧为大家洗去污秽，焕发精神。”
最后，校长又说了些注意事项和祝福语，关闭了广播。
刚才一些请假的“病弱”人光速闪现在班长旁边，扯着胳膊要收回请假。
“班长！我觉得体弱更要锻炼！我要上！”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我要挑战自己！”
“为了钱、前途光明，我要去祈福！”
......
叶忍压着眼睑冷视这群变色龙，拉长音“哕”了声。
许星闲从后门走了进来，瞥了眼教室里吵闹的样子，坐下说：“可以去了。”
叶忍：“啊？”
许星闲推了下他：“你就上去说，你也要去。”
叶忍不明白，但还是听从他的话，跳到讲台上大声喊：“我也要去！我要拿一百！我也要祈福！”
“......”
全班人瞬间安静，都看向了他。
叶忍也转着眼珠，跟每个人对视。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一个双马尾女生，她说：“灾星能有高僧厉害？凭什么他去我们就不能去了。”
其他人随即开始窃窃私语，议论了一会儿，几乎还是全部人都选择上山。
叶忍被无视了，但他很欣喜。
“我靠，太好了，这么多人去，那我肯定能混进去了。”叶忍的眼睛亮亮的，沐浴在阳光中的金发能反射出光痕来。
许星闲：“放学一起去买东西。”
“好啊！我要做烤肉！”
他兴奋地叫着要预备哪些东西，许星闲默默点头，底下手指数着钱包里还剩多少。
-
学校附近有两个商店，蓝招牌的比红招牌的物价便宜一些，所以放学后很多高二学生都去蓝招牌那家买东西。
但当叶忍走进去后，不少人犹豫了会儿，放下东西转而去了红招牌的商店。
叶忍嗤笑：“倒是识相，都给我让道。”
正收钱的老板看到他来了立马皱起眉：“你来了准没好事。”
“什么没好事。”叶忍搭上许星闲的肩膀，“瞧我把谁带来了？”
老板：“那又怎样，人家跟你有什么关系，还能替你付钱不成？”
许星闲点头：“可以。”
老板：“......”
叶忍嚣张拍桌：“听到没！赶紧把你店里最好吃的最好玩的端上来！”
匪夷所思，老板在二人之间瞄了瞄，也不知道这俩人是个什么关系。不过他也不会跟钱过不去，指着一个角落说：“那边的都是高级货，自己去拿。”
两人走了过去，叶忍一眼瞧见一架飞机模型，捧起来说：“还挺酷。”
许星闲：“想要？”
叶忍摸索了会儿，又放回架子上：“不要，我要那种能坐上去飞起来的。”
他拿塑料袋装了些巧克力和橘子软糖，转头看到许星闲拿了两卷帐篷。
一个黄色的，一个蓝色的。
他摆在叶忍面前问：“想要哪个？”
叶忍瞧了瞧却说：“你不要个深色的？这种晚上开个手电，咱俩亲嘴不就曝光了吗。”
许星闲的眼神掠过他平淡的表情，真不知道叶忍是用什么心态说出来的这种话。
“我分得清场合，不用担心被发现。”他一边说，一边把蓝色的放了回去，换了个黑色的。
以防万一。
叶忍却用袋子甩了他一下：“嘁，你就是敢做不敢当，懦夫呵。”
许星闲没在意他的嘲讽，反手取下一个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我不戴帽子，你给我头发压塌了。”叶忍皱着眉，想要摘下，但是手碰上去摸到的就是自己的头发。
他取下帽子，发现这帽子好像是把一般的棒球帽扣去了帽顶。
“无顶的遮阳帽，压不到头发。”许星闲说，在他头上抓了抓，“这么好看的头发当然要露着。”
叶忍眼眸微微放大，扬起笑脸：“那可不！”
两人走过速食区时，叶忍想要拿泡面，却被许星闲阻止了。
他疑惑道：“没饭吃，你打算光吃零食啊？”
许星闲说：“泡面不健康，到山上我给你做。”
叶忍惊讶：“你还会做饭？”
“你以为有厨师天天换花样给我做饭吗？”许星闲猜测道，他刚来山叶县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这么问他，都解释厌了。
“对啊。”叶忍稍稍眯眼，凑近了他挑眉说，“还得有女仆呢，一口口喂你吃。”
许星闲：“没有。”
叶忍：“人家电视剧里就这么演的。”
“好，那给你买身女仆装。”
“什么！”
叶忍一下子闪了开，双臂挡在胸前说：“你果然是变态。”
许星闲摇了摇头，走向另一边去拿小风扇了。
转了一圈，两人买了三大包东西，到收银台前结账时，刚好有一伙男生抢在他们之前。
叶忍微微蹙眉，歪头向前看去，发现他们五个男生就拿了一塑料袋的东西，除了第一个付钱的人，其他人的手还都揣在兜里。
他悄悄走过去，猛地将手伸进一个男生的裤兜里，唰地一下掏出了一包烟。
“老板！”叶忍举起手大喊。
那被拿走烟的男生感觉兜里被划了下，抬头去看，就发现拿的烟跑叶忍手里去了。
“草。”他啧了一声，撒腿就要跑，然而商店大门被关上了。
许星闲挡在门前，冷冷看着几人。
“什么情况？”老板从收银台后走出来问。
叶忍抛着手里的烟盒，盯着几个男生说：“他们偷你烟了。”
“胡说！”那男生涨红了脸，“那是我自己带来的！”
“自己带的？”老板接过叶忍手里的烟，翻看了下，指着烟盒上不太清楚的印字说，“刚进的新货，上哪自己带去！”
“拿钱来！”老板猛地拍桌，又指着其他几个男生，“你们几个拿没拿？拿了的话交出来，不然我打电话报警了！”
几个男生都低头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各从裤兜里掏出几盒烟，放到收银台上。
“滚出去！”老板厉声道。
几个男生也都丢了脸，不敢抬头，只在刚走出门口时透过玻璃狠狠瞪了一眼叶忍。
叶忍朝老板得意一笑：“你看吧，还说我来准没好事，我要不在这你得亏多少！”
见不得这灾星耀武扬威的样子，老板点头敷衍：“啊是是是。”
叶忍又说：“你就不表示表示？”
老板瞪他：“你平时没少白拿东西。”
“那是你烧我房子的代价，今天这是另外的恩情！”叶忍学着许星闲的口吻说道。
老板咽了下，说：“想要什么？”
叶忍偷偷瞧了眼许星闲，眼珠转了转，凑到老板耳朵边，用手捂着说了些什么。
老板听完之后，随即蹙起了眉：“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叶忍：“你进货就对了！”
老板脸色嫌弃，敷衍点头：“行行行，我记着了。”
叶忍走出商店，许星闲问他要了什么，但叶忍很神秘地笑了一声，说：“不跟你说，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