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行车。
这三个字彻底打开了陈倩倩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她看着桌上那沓崭新的钱,又想到儿子羡慕别人骑车的眼神,一咬牙,把钱飞快地揣进了兜里。
“成!顾同志,您就瞧好吧,这事我给您办得妥妥的!”
……
陆家的气氛,最近总带着点说不出的古怪。
秦岚同志的催生大业,在经历了漏水合房事件后,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这天晚上,阮文洗完澡,回到房间,赫然发现自己的枕头边,多了一套崭新的睡衣。
粉色的,上面还印着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小兔子。
而另一边,陆璟珩的枕头上,也放着一套同款,只不过是蓝色的。
阮文拿起那套睡衣,料子是时下最流行的棉布,柔软亲肤,只是那颜色和图案,实在是一言难尽。
陆璟珩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阮文拿着那套粉色兔子睡衣,表情有些微妙的模样。
他再一瞥自己的床头,那套蓝色兔子赫然在目。
陆璟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他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那个,我妈她……”他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阮文放下睡衣,看向他,眼神里居然带了点笑意:“阿姨的审美,挺特别的。”
陆璟珩恨不得当场把那套蠢得要命的睡衣扔出窗外。
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拿起那套睡衣,面无表情地团了团,塞进了衣柜最深处,眼不见为净。
“你早点休息。”他丢下这么一句,就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逃也似地进了洗手间。
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阮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将被子铺开,那道由枕头垒成的楚河汉界依旧泾渭分明。
夜里,陆璟珩又失眠了。
他闭着眼,脑子里全是那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兔子,粉的,蓝的,在他眼前跳来跳去。
身边的呼吸声均匀绵长,他知道她又睡着了。
他悄悄翻了个身,面对着那道枕头防线,在黑暗中,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偷偷打量着她的睡颜。
她的睡相很好,安安静静的,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抿着,卸下了白日里所有的清冷和戒备,显得柔和而安宁。
陆璟珩的心,莫名地就静了下来。
他看着看着,忽然发现,她的一只手,不知何时越过了那道楚河汉界,就搭在他这边的枕头上,离他的脸不过几寸的距离。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陆璟珩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一动不敢动,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地狂跳起来。
他想把她的手拿开,又怕惊醒她。
就这么僵持着,他感觉自己的脸颊都开始发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第二天早上,陆璟珩是被一阵极轻的动静弄醒的。
他睁开眼,天刚蒙蒙亮,屋里光线还很昏暗。
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也越过了那道防线,半边身子都挤到了阮文那边,而阮文那只越界的手,正被他紧紧地握在手里。
两人十指相扣,姿势亲密得让他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阮文似乎也醒了,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陆璟珩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闪电般地缩回自己的领地,翻身背对着她,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身后,阮文也坐了起来,黑暗中,他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他僵硬的后背上。
屋子里的空气,尴尬得快要凝固了。
“咳。”最终,还是阮文先打破了沉默,“你的睡姿,不太好。”
陆璟珩把脸埋在枕头里,只想当场去世。
……
早饭桌上的气氛,堪称诡异。
秦岚一如既往地热情,给阮文盛粥,往陆璟珩碗里夹咸菜,嘴里还念叨着:“文文,你这胳膊好利索了,也该多补补,瞧你瘦的,璟珩,你也是,天天就知道训练,也不知道心疼媳妇。”
阮文神色如常地道谢,喝着粥,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坐在她对面的陆璟珩,却浑身不自在。
他埋着头,恨不得把脸都塞进碗里,耳朵尖却不受控制地泛着红。
秦岚夹过来的咸菜,他一口没动,手里的筷子机械地在碗里扒拉着小米,脑子里全是早上阮文说的话。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跟个闷葫芦似的。”秦岚终于察觉到了儿子的不对劲,“脸怎么这么红?晨练跑太猛了?”
“咳!”陆璟珩被小米粥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通红,“没、没事。”
“我去上班了。”
他飞快地刨完碗里的粥,放下筷子,落荒而逃。
秦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阮文放下碗,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陈倩倩揣着那沉甸甸的五十块钱,在家里坐立难安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她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了好几遍,掐着自己的大腿,硬是挤出两滴眼泪,又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这才心一横,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都在心里默念着顾青羽教她的说辞。
头疼,要死人的那种疼。
吃了别的药都不管用,听说阮大夫是神医,特地来求药。
态度要可怜,要无助,要让那个年轻的阮大夫心生怜悯,最好是能当场给她针灸,那就更好闹了。
医馆的门开着,里面已经有两三个病人在排队等候。
陈倩倩深吸一口气,佝偻着身子,一手扶着额头,脚步虚浮地走了进去。
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不同于医院里消毒水的冰冷味道,这里的药香让人闻着心安,却也让做贼心虚的陈倩倩更加紧张。
她抬起眼,目光在屋里搜寻着。
没有看到那个年轻漂亮的阮大夫。
坐在诊桌后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
老人正垂着眼给一个病人写方子,神情专注,不怒自威。
正是齐国华。
陈倩倩的心“咯噔”一下,排练好的戏码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计划里,她要面对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自问凭着自己的年纪和演技,拿捏一个小姑娘不成问题。
可眼前这个老先生,一看就是人精中的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