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年摇摇头,他只是更喜欢在一旁晒太阳,看着他们在海边奔跑笑闹也很有意思。
王辞不置可否,他放下汽水罐子,舒展了一下手指,朝周锦年晃了晃,说:“看这里。”
“嗯?”周锦年看向他骨节分明的手,线条分明却不突兀,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像是春季将发未发的溪流。
他忽略自己不知原因的脸热,询问:“怎么了?”
王辞没有出声,之间他的手腕轻轻翻转,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旋儿,伴随着指尖轻轻点动,再次展开时食指与中指之间已经夹住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硬质纸片。
周锦年结果他递过来的纸片,才发现竟然是今晚音乐节的门票。
地点就在这片海边,他们过来的时候还看见有很多工作人员在绑气球布置场地,
当时卫耀和陈拓南还在讨论其中一个歌手,畅想能不能偶遇到对方要个签名。
王辞也很感兴趣地多看了两眼,旁边的周锦年见他不了解,还介绍了一下那位歌手唱过的歌。
当时周锦年只是好奇地看了两眼,完全没想到还不到两个小时,就有了夏日海边音乐节的门票。
还是饮料小吃畅吃、可以近距离看台的豪华卡座门票。
王辞说:“你不是说齐岳的歌很好听吗,咱们晚上去听音乐节怎么样?”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周锦年身上,期待着周锦年的反应,眸中满是对自己准备的惊喜的小得意。
周锦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坐完摩托艇回来的陈拓南和杜月仪等人看到音乐节的门票,就欢呼起来。
他们大声招呼卫耀,几人惊喜地语无伦次,陈拓南甚至让王辞掐他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接着又满心憧憬地讨论着要去照相馆洗几张照片给齐岳签名,
周锦年捏着那张门票,指腹由于用力而微微陷下去一点,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做出更好的反应。
可砰然的心脏,已然做不出其他多余的动作。
谁能不对这样一位有钱的小少爷动心呢?
当他将你带到辉煌如宫殿的酒店,当他像是骑士一样在海面上冲浪然后对你张扬一笑,当他像魔术师一样给你变出音乐节的门票……
纸醉金迷,如梦似幻,他像只会吐金币的猫儿一样狡黠可爱。
靠近他时,就会感到一阵香甜美梦般醺醺然的醉感。
其他几人也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他们反复看了好几遍门票,再三和王辞确认:“这是真的吗?我们能看到齐岳了?那个活的齐岳?那个会唱歌的齐岳?!!”
卫耀甚至一把抱住王辞,感动地泪眼汪汪:“哥们,你竟然提前完成了我毕业旅行时候的梦想!”
王辞解释:“刚好抽奖抽到的……”
卫耀抹着眼泪,“那我也要感谢你抽奖,你怎么这么好啊!呜呜呜你竟然抽奖……”
他说这话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从王辞怀里提溜出来,纳闷地回过头,发现是温柔微笑的周锦年,“音乐节是在晚上,我们要去买一些荧光棒吗?”
卫耀想问周哥平时力气就这么大吗,但是光滑的大脑皮层没有留住这个问题,就被音乐节吸引了,“当然要啊!”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响应,杜月仪还说要买“七”字样的贴纸,到时候贴在脸颊上拍照用。
周锦年问王辞:“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王辞订下音乐节门票也只是觉得和好友们听听音乐会很有意思,至于应援色和应援物什么的并不清楚,当即摇摇头。
周锦年道:“我没有什么要买的,不如你们去吧,我和小辞在这里看着东西。”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很快,几人就从小店出来了。
杜月仪和卫耀还好,倒是陈拓南满脸晦气地跟他们吐槽,“乐极生悲,刚刚在买东西的时候竟然遇见神经病了。”
看到那头显眼的绿毛,陈拓南就暗道不好,仔细一看果然是柳成这厮,好他躲得快,才没和那家伙撞上。
下一秒,他身后跳出来一个绿毛男生,“我就知道,你会在背后说我坏话!”
这一喊可把陈拓南吓一大跳,“你神经病啊!”
柳成叉着腰,“我还没说你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陈拓南:“你怎么看到我的?”
柳成翻了个白眼:“我早就看到你们了,还看到你看见我时就像耗子看见猫,急急忙忙躲起来生怕我发现。”
陈拓南扶额,真是受不了这个人。
他躲起来又不是怕柳成,只是他太了解柳成这个人了。
染个绿毛也就罢了,性格还跟吸血鬼一样阴湿傲慢。
对方要是发现他买了荧光棒和关于齐岳的贴纸,肯定会不依不饶地问他们是不是要参加音乐节。
如果说不是,对方肯定会大肆嘲笑;如果说是,柳成肯定会满脸不相信地朝他要门票核实。
再看到他那张豪华卡座门票,绝对会当场爆炸!
考虑到王哥身负“血海深仇”需要低调行事,陈拓南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躲开这个神经病最好。
柳成还在说个不停:“怎么了?是不是在穷游太潦倒了,不好意思见到我啊?”
陈拓南只想把他敷衍过去:“啊对对对。”
他这么轻易认输,柳成反而觉得差点意思,他眼睛左右看了看,看见了卫耀手里的荧光棒,明知故问道:“你们买了荧光棒?”
“是打算在外场蹭音乐节听,啧啧,”柳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音乐节门票,慢慢展开,“看我这个是什么?”
他提前了两周才抢到的音乐节门票,终于在这一刻体现出价值了。
“哇噢,”陈拓南面无表情的捧场,“不会是秋海音乐节的门票吧?”
柳成终于爽了,“当然,毕竟真正有品位的人可不会在外面蹭音乐听。”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哎呀,已经这么晚了,我得回去准备参加音乐节了。”
临走之前,柳成还补充了一句,“内场。”
等他飘飘然离开,陈拓南气得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
杜月仪和卫耀凑过来,“这人好眼熟,是谁啊?”
陈拓南:“隔壁班的绿毛。”
“怪不得我看着眼熟。”杜月仪点点头。
卫耀问:“你怎么不告诉他咱们也要去音乐节?”
“害,”陈拓南随性地摆手,“咱们的票可是抽奖抽到了,我这不是怕他知道也去抽奖,和他一起在豪华卡座听音乐也太晦气了!”
“他抽不到啊……噢对,”卫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做出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有道理!”
王哥虽然没完全跟他们说出实情,但也没有刻意瞒他们。
明显是拿他们当自己人,他们可不能大嘴巴,把这些都大刺啦地全宣扬出去。
想到他们三个之中出了名的大嘴巴,卫耀和杜月仪都把目光投向了陈拓南。
“喂喂喂!”陈拓南看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
他十分自豪地跟两人说:“我可是咱们学校第一个知道王哥身份的人……“
作为西河中学的消息通,陈拓南之前也旁敲侧击过王辞之前高一、高二所在班级的同学,结果没有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件事。
而且他后来仔细想想,忽然意识到王哥高三开学的那段时间,身份明明隐藏的很好,他只觉得自己同桌有些不爱说话。直到有一天,这位神秘的同桌给了他一袋进口零食,他才意识到什么不对……
“就是这样,王哥一定是在我热情的攻势下,头一次卸下防备,打心底里接纳了我这个朋友,才会故意露出端倪,想让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虽然没直说,但是我也心领神会了……”
旁边两人豁然开朗,“原来如此。那现在王哥岂不是也在心底接纳了我们俩?”
“没错没错!”
杜月仪深受感动,“之前有同学跟我说我丢的木哨子是王哥偷的,我问他怎么知道的,结果他跟我说因为王哥看起来阴阴沉沉的一定会在背地里干坏事,我骂了那个同学一顿,当时王哥就在旁边路过,我见他头也没抬还以为他没听到,没想到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卫耀也十分认同,“上次班里让交班费的时候,王哥刚好没带钱,我就帮他垫上了,第二天发现和班费数额相同的钱已经放在我桌子上了,我还当他不愿意和我多接触,哈哈哈这次一起出来玩,又是“免费的”冲浪教练又是“抽奖”看音乐节,看来纯粹是我想多了。”
几人说说笑笑:“哈哈哈就是嘛,怎么可能!”
*
傍晚的风带着海盐的气息,音乐节的场地挤满了打扮色彩亮丽的人们,躁动的鼓点撞击着耳膜。
舞台上的灯光把人们的脸照的忽明忽暗,随着齐岳出场,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主唱攥住麦克风,向下面的观众们热情地打招呼,又对二楼卡座区的观众们来了个飞吻,顿时引得观众们越发疯狂。
杜月仪激动地掐住卫耀的脖子:“啊啊啊啊他是在向我飞吻吧!一定是吧!!”
卫耀被她掐的翻白眼,还在艰难地抗议:“是在……和我飞……吻……”
果然下一秒就被掐的更紧了。
直到他们的方向又收到了齐岳的wink,杜月仪才丢开活人微死状态的卫耀。
陈拓南捂住胸口:“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嗓音,我死了!”
卫耀:“……我才是真的要被掐死了。”
王辞也跟着吉他失真的声音摇晃荧光棒,他感觉自己的脸被轻轻按了一下,侧过脸发现是周锦年正注视着他,目光比海风还要轻,“你的贴纸有些翘边了。”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杜月仪贴了齐岳的各色贴纸,王辞脸上分别贴了一个数字7和一个小月牙。
王辞摸了摸右边脸颊上的月牙,感觉已经粘牢了,“这样应该就好了。”
“哎呦我擦!”陈拓南在那边叫了一声。
周锦年询问:“怎么了?”
陈拓南挠了挠头,“荧光棒掉下去了一支,不会砸到人吧?”
他们拿的是很轻盈细短的荧光棒,几人往下望去,只能看见一片灯光汇成的星海,那只小小的荧光棒早已不见踪影,周锦年想了一下这里到一楼的高度,说:“应该没事。”
音乐节一直开到午夜十二点,几个少年疯玩了一天,早已累得精疲力尽。
可精神还亢奋得睡不着,于是干脆商量爬起来打牌。
王辞:“我没带扑克牌。”
杜月仪:“我也没带。”
周锦年:“我不会打牌。”
陈拓南:“我带了,但是是三国杀的。”
卫耀:“三国杀也可以。”
“好,你去拿。”四人齐声说。
“喂你们!”卫耀只得认命地从席梦思大床上爬起来,“在哪里呀?”
“就在我行李箱里,你打开行李箱,挨着轮子的位置我塞了一盒。”陈拓南回忆着。
卫耀打开行李箱,找了一下没看见,反而看见了好几个红红的玻璃罐子,他好奇地询问陈拓南:“这是什么?”
“什么……”陈拓南慢吞吞扭过头,发现是自己带来的辣椒酱,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妈做的辣椒酱,让我分给大家尝尝。不过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应该也用不上……”
王辞:“看起来很好吃!”
“真的吗?”陈拓南从床上坐起来了,“我妈妈说为了感谢你开车接我过来,所以选了三瓶做的最好的送你,到时候王哥你带回去吃就行,剩下的两瓶我们一起吃。”
王辞:“那太好了,我确实有些饿了。”
杜月仪也坐起来:“我也是!”
其他人纷纷响应,燃烧了一整天,肚子里的油水早就没剩下什么了。
五星级酒店提供二十四小时的送餐服务,他们叫了几份意大利面和铁板炒饭,搭配陈拓南的辣酱吃得很香。
“还得是炒饭够顶,配着辣椒酱简直绝了!”
卫耀狂干一大口,虽然在这里吃的特色海鲜也很好吃,但是吃多了就感觉腻得受不了,可能是他山猪吃不了细糠。
杜月仪吃了小半碗,默默举了举手,“那个,其实我也给大家带了礼物。”
她跑到隔壁的房间,很快拿了一个朴素的布袋子过来,“诺,我爸爸是村子里有名的木匠,平时就爱琢磨些木头玩意儿,他知道咱们来海边玩,就做了几只木头哨子,上面还雕了海鸥和海浪。”
布袋里的哨子透着木头特有的温润感,带着淡淡的纹路,哨身光滑圆润,没有一丝毛刺,能看出做这些东西的人很用心。
“这个小海鸥叼面包的好可爱,我要了!”陈拓南一眼看中了其中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卫耀也看中了。
周锦年拿起一支,“我要这个,浪花涌向太阳,感觉很温暖的样子。”
杜月仪笑着看他们争抢。
本来看到音乐节赠送的各种精美周边,和齐岳的亲笔签名照片,她有些不好意思把这些造型简单朴素的哨子拿出来。
看陈拓南的辣椒酱很受欢迎,杜月仪才想试试。要不然她爸看到她把这些哨子原封不动地拿回去,肯定得失落好一阵儿。
“你们也太快了,”王辞赶紧也拿起一支印着脚印和鼓起风帆的哨子,“这个独一无二的哨子就叫做‘奔向未知的冒险’!”
“我也得给我的哨子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杜月仪拿起剩下的哨子,不用费力就能吹出清亮的哨声,“等回去了,我再给你寄一个我爸做的屏风,多亏了王哥给我们‘抽’到了演唱会的门票!”
虽然小少爷很有钱也不吝啬给小伙伴儿们花钱,但这是因为王辞拿她当朋友。她如果也拿王辞当朋友,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王辞不适应这种感谢的画面,只好学着小红的样子,随意道:“客气。”
“其实我也有礼物送给大家……”
“我也是。”
卫耀和周锦年先后拿出了毛茸茸的针织胸针和精美的香囊,他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已经见识到那么多厉害的东西,自己的这点礼物不知道会不会有点上不了台面。
如今看到伙伴儿坦荡地分了自己准备的小礼物,他们也都抛开了那些莫名出现的想法,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发给众人。
果然大家都很捧场。
无论是哨子、胸针还是香囊,都被好好地收起来,就连辣椒酱都吃下去多半罐。
几人吃饱喝足靠在沙发上,回想起白天的经历意犹未尽,可惜明天就要回家了。
卫耀感慨::“时间过得好快!”
陈拓南主动说:“都怪我这个酒店定的不好,耽误了大家好长时间。”
“这怎么能怪你呢……”
“叮咚——”陈拓南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一看,眼睛瞬间瞪圆了。
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直接乐出声了,“哈哈哈哈哈宝地酒店的三倍房费还真退给我了,这个酒店咱们每人都有份!我这就转给大家!”
“不愧是我啊!一眼就挑中了这家黑心旅店,这下咱们也是狠狠创收一波了!”
陈拓南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状态,边转钱边悠哉地哼起了音乐节上齐岳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