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爸妈上天堂,我在人间花钱忙》 1、第一章 天空被大片的乌云压的很低,空气沉闷得透不过气。 作为本市最豪华的地段,哪怕是这样风雨欲来的天气依旧灯火辉煌。 各种红红绿绿的招牌挂灯发出光亮,被满是水汽的空气晕成影影绰绰的光晕,组成了人群气氛的粘稠。 但能够俯视这些繁华夜景的办公楼内,却沉寂一片。 惨白的灯光,在男人身后投下浓重的阴影。 气氛越发凝滞。 面对着他的眼镜男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氛围,有些失控地叫嚣:“是,是我干的,那又怎么样?!!”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一丝不苟的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垂下的眼睫情绪莫名,昂贵的宝石袖扣在他那双养尊处优的手边闪着锐利的冷光,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让他越发厌恶。 王辞早已看过恢复的监控,对他的承认并不意外。 “为什么?”只是他不解,“我给了你业内最好的薪资和待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好的,”眼镜男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嘴角笑容讥讽,“你只会给我几千万的年薪和几百万的奖金,在你的千亿身价面前什么都不是,就这还好意思说什么最好的?” “不像莫龙,”眼镜男语气动容的回忆,“你只会给我对你来说不值一提的金钱,而他却能给我珍贵的鼓励和理解……” “我刚毕业被骗钱,身无分文的流落街头的时候,是他告诉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后来,王辞在街上遇见了这位灰头土脸但能力不俗的年轻人,请他吃了饭,还把他安排进自己的公司。 “我母亲重病的时候,是他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告诉我要坚强下去……” 王辞也记得,特助为公司一向鞠躬尽瘁,所以在得知他的母亲病重,还特意给他放了带薪假期并帮忙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做手术。 “还有一次,我……” “等等,”王辞拦住他继续抒发感情,“所以你偷了公司文件就是为了报答陆莫龙给你的鼓励?” “没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经历这些变故的时候,我也伸出了援手……” “你这么有钱的土大款,这些事对你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你怎么配和家境贫寒却一直自强不息的莫龙相提并论?!” 眼镜男被警察带走时仍然毫无悔意,王辞冷眼看他嘴里仍旧抒发着对有钱人的鄙夷。 “叮铃铃——叮铃铃——” 王辞睁开眼睛,顺手关掉闹钟,揉了揉睡得发涨的太阳穴,自己昨晚又做了前世的梦。 他起了床,将被子叠好就去卫生间洗漱。 水龙头缓缓流出水,装满了玻璃漱口杯,镜子中的少年一头黑色的短发遮住眼睛,头上顶着两根呆毛。 王辞掀起刘海,露出的眼睛浑圆明亮,他咧嘴笑了笑,两颗虎牙给这张略显苍白的脸增加了几分活力,原主阴郁的气质消散了不少。 他前世的长相与现在有七八分像,只不过现在这具身体还带着少年的单薄感,脸颊也有些消瘦。 穿越到这里的第三天,王辞还是不习惯过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的感觉,他将刘海向上撩开,下意识地想拿起发蜡,又意识到这里没有造型产品,只好用吹风机将刘海吹出一个不挡眼睛的效果。 洗漱完,王辞看了眼父母的房间,果然已经空了。 老旧的床架子上已经有了斑驳的锈迹,墙上泛黄的画报遮住潮湿的霉斑,柜子是老式的单开门,柜面上还嵌着镜子,可惜已经拦腰折碎,上半面镜子不见踪影,露出里面粗糙的纸板。平时王母去照的话,也只能看到下半身。 提起王母,他只在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见过父母一面,当时男人穿着藏蓝色的保安制服,表情严肃,女人穿着深棕色的宽松围裙,神情肃穆,胸前还印有“保洁”的字样。 见他醒了,两人松了一口气,一边语重心长地叮嘱他要注意身体,生病要很多钱,一边穿上衣服急急忙忙赶去上班。 “我找班主任给你请了两天假,你好好休息。” 王辞头晕脑胀地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人就已经失去踪影了。 他这两天只能按照他们的话,在家里恢复身体,顺便熟悉一下记忆,一直到今天才准备去上学。 从记忆中,他得知原主也叫王辞,是一名高三生,家庭十分贫寒。 父亲是锦泉小区的保安,母亲则在一户有钱人家当保姆,除了他们的本职工作,平日里还会干各种兼职和日结,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原主是因为某天放学淋了雨,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可是怕耽误父母工作,又觉得家里也没钱去医院,所以咬着牙硬挺没有说。 再加上他又一整天没有吃什么东西,发高烧加上饥饿,等再醒来,这幅身体就已经是从起点文中穿过来的王辞了。 既来之,则安之。 王辞循着原主的记忆走到厨房,看到了桌子上的字条和早餐。 说是厨房,实际上和客厅是连在一起的,整个家里只有这一张餐桌,无论是原主写作业、吃饭还是招待客人,都是在这张桌子上进行的。 桌子颜色不起眼,好在是实木的,看起来是这个家里最坚固的家具了。 走到桌子旁,王辞拿起字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 妈妈今天五点得去雇主家做卫生,给你留了早饭,中午妈妈还得去餐馆刷盘子,中午饭你就在外面吃吧,多给你两块钱,你发烧才刚好,这次多吃点肉。 王辞看向旁边,是一个装在塑料袋里的馒头和一张五块的纸币。 按照记忆里往日的情形来说,这次确实是多给了两块钱。 他拿起馒头,馒头已经凉了,只有他半个手掌大小。 这具身体还有一个月就满十八岁了,正是饭量大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高三需要庞大的脑力消耗,这一个馒头根本不够吃。 王辞将馒头三五口塞进嘴里,粗糙的馒头芯划过喉咙,寡淡无味,还有些噎得慌。 他又喝了一杯水,才勉强顺了下去。 面对着这样家徒四壁、食不果腹的境地,王辞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终于!!! 老子终于不用当该死的有钱人了! 王辞前世是身价千亿的集团老总,在公司门口被掉下来的花盆砸死后才发现自己生活在一本起点文里。 众所周知,在起点文中,最倒霉的炮灰有两种。 一种是姓王的,另一种就是土大款。 而王辞好巧不巧,是一个姓王的土大款。 作为一个拥有王氏集团的土豪,王辞从出生开始就面临着周围人对有钱人的鄙视。 特别是在家境贫寒的主角陆莫龙的对比衬托下,穿着高定西装、戴着百达翡丽腕表、开着限量款布加迪,住着山景庄园的王辞显得格外庸俗。 陆莫龙省下早餐钱去投喂流浪猫被众人称赞; 王辞给流浪猫救治基地拨款被大家觉得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而且既然有钱,为什么不给他们这些穷人拨款呢? 还不是作秀! 陆莫龙考试满分被评为当代励志少年; 王辞获得物理竞赛证书被报道说是金钱堆积出来的奖项,再说要是真有实力,怎么不去当奥运冠军呢? 还不是黑幕! 就这样,王辞做好事,大家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 王辞做没那么好的事,大家觉得果然有钱人就是如此邪恶。 临死前,躺在地上的王辞硬撑着对老天爷竖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也许是因为心有不甘,王辞再一睁眼,就穿成了这位家境贫寒的普通高中生。 受够了当有钱人时的种种歧视,王辞对于现状很满意。 他将五块钱装入口袋,提起书包往学校走。 原主是有一辆单车的,但是那辆单车一骑上去除了车铃不响哪里都响,原主去学校从来不骑。 王辞也不会骑单车,干脆步行过去。 原主就读的学校是本市的西河中学,西河中学是有名的公立高中,距家距离不算太远,走着过去也来得及。 这是他第一次去平民高中,刚好可以顺便熟悉一下道路。 本就不宽的街道被各种小商铺挤得满满当当,还有些大爷大妈在路边铺上一块塑料布,卖些自家种的黄瓜西红柿。 卖早点的铺子飘起热腾腾的蒸汽,包子的香味与肉丝面混合着辣椒和醋的味道飘过来,让王辞本就没吃饱的肚子越发空荡。 王辞努力移开目光,看向旁边的超市。 透过玻璃的大门,他看见一个穿着超市员工服,袖口还带着补丁的青年正靠在一个戴大金链子的男人怀里捂着嘴唇浅笑、 青年耳后留长的头发被男人勾在手里把玩,露出下面雪白的脖颈。 王辞不由感慨:这个世界可真好,贫富差距这么大的人也可以关系如此融洽的相处,真是太友善了! 他好奇地打量了两眼,就转过头继续赶路了。 没有看到男人低下头在青年颈后嘬出细细的红痕,青年的脸上一片潮红,被咬得糜烂的红唇中传出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记忆里就读的班级是高三(1)班,王辞走进教室,迎面正好撞上一个拿着扫把的同学。 那人见到王辞愣了一下,打了声招呼,“早啊,你今天来的好早!” 王辞点头:“你也是啊!” 对方没想到他会回应,愣了一下才挠了挠头继续道:“害,我这不是得做值日嘛,要不除了班长,谁会来这么早。” 原主因为家境的原因,很是自卑,所以从来不会向别人透露自己家里的事情,甚至尽可能地减少与其他同学的接触。 在班里的同学心中,是很内向孤僻的形象。 好在这里的大多数同学人都很好,没有出现被欺负被霸凌的情况,甚至遇见的时候,还会跟他打个招呼,虽然原主大多数时候不会回应。 王辞和原主的家境状况相反,但是他很能理解原主的心情。 他前世上学的时候,也常常因为过于有钱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而自卑。 可惜他们班里的同学没有这里的人友善,在知道他的家境以后,都对他十分瞧不起,还有找他勒索保护费的。 王辞也只能拿出自己的一部分零花钱雇了两个外国特种兵保镖保护自己,不过这也让他和同学们的距离更远了。 他甩了甩头,抛掉那些悲伤的回忆。 这次拥有崭新的人生,王辞决心享受普通人温暖而有爱的幸福生活,再也不要成为庸俗的土大款了! 2、第二章 王辞环顾教室,除了刚刚和他打招呼的值日生,比他到的还早的就只有班长了。 他只是在上课前半个小时到学校,没想到就已经算最早的那波了。 要是在前世,他只能算得上是没有迟到,可是在这里,却好像来得太早了。 按照原主的记忆,这里的学生都是踩着点进校门的。 明明原主目前就读的年级是高三,可班里的学习氛围并不紧张,反而很是放松。 他之前是在私立中学上的高中,对于这样的学习氛围虽然有些奇怪,但这可能就是公立和私立的差别吧。 王辞个子高,座位在倒数第二排,他的前桌就是班长。 少年的脊背绷紧,宽大校服包裹住的腰肢显露出清瘦的印痕,格外柔顺的头发软软的搭下来,耳尖精致小巧,从后面的位置能看到他耳尖上有一颗青色的小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 像是随时会破出一只被惊醒的蝴蝶。 在王辞经过的时候,宋清渠抬头看了眼,圆形的镜片挡住了眼中的情绪,他像往常一样向王辞温和地点点头,又继续低头做题了。 王辞在座位上坐下,看前面的班长已经在学习,他也抓紧时间从桌洞里掏出语文书开始背。 他高中毕业好多年了,关于语文高中必备内容早已经忘得差不多。 至少以前是背过的,比第一次背要轻松很多,他利用早读时间熟悉了古诗的部分。 这让有些担心跟不上学习进度的王辞松了一口气。 随着早读时间的流逝,班里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室。 第一节课的上课铃打响的同时,一个红色头发的男生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坐在王辞旁边。 与他一齐冲进来的还有其他三个同学,都是踩点进教室的高手。 “累死我了!”红发男生趴在桌子上夸张地喘气。 他缓了半天,凑到王辞身边询问:“听说你生病了,没事吧?” 王辞记得他叫陈拓南,他是原主的同桌,也是在班里与原主唯一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人。 一方面是因为作为同桌平时接触的比较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拓南话太多了。 凭借他的话疗功力,就算是哑巴都能给聊说话了。 “没事,就是着凉发烧了,现在已经好了。” 陈拓南煞有其事地赞同:“最近总是下雨,确实容易着凉……欸?”他注意到了前面的许清渠,“你不知道,班长昨天也请病假了,估计也是感冒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数学老师的带着威压的目光就已经扫过来,陈拓南赶紧闭上嘴巴装成老实听讲的样子。 王辞也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课程内容上。 这节课讲的是昨天留过的数学卷子,王辞没写,就和同桌看一张。 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就询问旁边嘴不闲着的陈拓南,不过他学习更不咋样,卷子上虽然选择题对了不少,但一问才知道全是蒙的。 一节课下来,王辞把陈拓南问得都有点自闭了。 快速的脑力消耗让王辞很快就饿了。 他硬撑着上到第二节课,感觉肚子里的空虚感已经强烈到无法忽视。 面食本来就不顶饱,更别提只吃了一个馒头。 王辞忍到下课,还是决定去买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楼下就有小卖部,考虑到中午还要买午饭,王辞逛了一圈也只含蓄地点了一根烤肠就打算收手。 小卖铺老板是个烫了一头小卷发的中年女人,她夹起烤肠穿上竹签子,“直接吃还是我给装袋子里?” 王辞选择直接吃,他伸手接过烤肠。 “黑椒火山石烤肠五块!” 王辞:……他现在选择不要了还来得及吗? 他慢吞吞地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张紫色的纸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大姨一把抽走了。 “那个,不要了……” 大姨麻利地把钱塞进抽屉里,头也不抬道:“吃不完了扔垃圾桶,门口旁边就是哈~” …… 王辞蹲在树荫下吃烤肠,默默思考着午饭怎么办。 一阵引擎轰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好奇地张望了一眼,发现是一辆造型夸张的摩托车从门口直冲进来。 车身线条流畅,棱角硬朗,前脸宽敞的进气口旁被人为涂上鲜艳的色彩,摩托一路横冲直撞停在小卖铺前面。 车上的人宽大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一双长腿轻轻一跃从车上下来,摘下限量款的头盔,露出金色的头发。 他晃了晃自己杂乱的金毛,露出高挺的鼻梁,一双薄唇微抿着。 后面追赶的保安见到是他也停了下来,没好气地说:“又是你,这学期你都迟到多少次了?” 金发少年耸耸肩,“大叔你知道是我还追什么?” “我那不是不确定吗?”保安嘟囔着,“你天天不重样的换摩托,我怎么知道上面戴着头盔的人是谁,怕万一混进来什么坏人……” 少年将头盔搭在机车上,进小卖部旁边的精品超市随手搜罗了一些吃的,他提着袋子出来,倚靠在车身边接了个电话。 “……对,是我让的。”少年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可对面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他情绪逐渐激动。 “我他妈早就受够了!你以为你很牛逼是吗?引得所有人围着你团团转,其实就是一块臭猪肉……” 他眼底猩红一片,语气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厌恶:“我怎么说话的?我这么说话还不是在您耳融目染之下学的,不回就不回!!!” 金发少年重重地捶了下头盔,指尖颤抖地扭动车钥匙,调转车头朝门口驶去。 在经过垃圾桶时,他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狠狠丢了进去。 硬质罐头撞到铁皮垃圾桶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他不顾保安的层层阻拦,重新冲出了校门。 目睹了这一幕的王辞眼睛一亮。 其实从那位同学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他应该家境不错。 很理解了,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如此痛苦而无奈。 他只是暴躁点,还没有彻底变态,已经很坚强了。 回想起来以前的经历,王辞对他报以同情。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王辞目不斜视地走到垃圾桶旁边,大大方方从垃圾桶里掏出了对方刚刚丢掉的购物袋。 学校的清洁工刚刚换过垃圾袋,垃圾桶里现在还很干净。 更别提这些零食外面还包裹了一层塑料袋,就更不会受什么影响了。 周围的人也有被刚刚动静吸引的,见他开始掏垃圾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 王辞记起前世,作为他们公司竞争对手的陆莫龙曾在演讲中提到,他家境贫寒,曾经为了填饱肚子去垃圾桶捡垃圾吃,引得一众媒体纷纷在报纸中称赞他艰苦朴素的精神。 并对着继承了煤老板老爸财富的王辞,踩一捧一了好一阵子。 看来这次,周围的人一定也为他艰苦朴素不浪费的高尚品德而震撼吧! 他故作矜持地和旁边的人点点头。 见他坦荡地回望过来,那些看向他的人反而不好意思地避开了目光。 王辞打开塑料袋,里面是各种零食和饮品,除了坚果罐头被磕瘪了一个角,其他的都完好无损,还有几个是他前世就很喜欢的零食牌子。 他去小卖铺找老板要了个干净的打包袋,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重新打包回教室。 课间时间,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在聊天,他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等到散开时面带红晕,眼底还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王辞再次打心眼里感慨,他们班里的同学关系真好! 他提着一大堆零食进班里,很快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 不过介于王辞和他们都不太熟,他们都没有开口,只有陈拓南用夸张地语气道:“你发达了呀,今天怎么买这么多吃的?” “我在垃圾桶里捡的,你吃吗?” 陈拓南只当他前半段是玩笑话,连忙点头:“当然当然。” 反正零食多得很,王辞直接将袋子递给他,“随便挑。” 陈拓南扯开袋子,看了看里面的零食,挑了半天才拿了一块巧克力。 “不再拿点吗?” “不用不用,”陈拓南赶紧摆摆手,摆出命苦的表情:“你这里面都是什么法国鱼子酱薯片,进口坚果罐头,黑松露爆米花……一看就贵的要死,我可不敢再拿了。” “都说了都是垃圾桶捡的,不吃白不吃。”王辞坦言。 “好好好。”陈拓南点头应付。 傻子才相信是垃圾桶里捡的。 陈拓南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个同桌似乎从来没有对外透露过自己的家境,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偷瞄身边的人。 脊背挺直体态优雅,连刘海都会精心打理,看起来就很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富家少爷; 校服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的内搭,没有任何logo,一猜就是有钱人家的定制款; 对外闭口不提自己的家室背景,完全就是想要伪装成普通人微服私访的富二代啊! 陈拓南神秘兮兮地靠近王辞,“那个,你是不是富二代?” 王辞:??? “我刚刚已经说了,这些是我在垃……” “不,不用说了,”陈拓南对他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他突然朝王辞狗腿一笑。 “王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王哥了!” 3、第三章 陈拓南想起来上节课王辞问的问题,虽然自己不会,但是还是想要为王哥出一份力。 “王哥,虽然那些数学题我不会,但是我知道谁会。” “谁?” “班长肯定会,他上次月考数学第一。”陈拓南一脸骄傲地提供信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考了第一,“我帮你问他!” 班长对班级体很负责,平时的班级事务管理很细致,虽然不是很社牛的性格,但十分愿意帮助同学的学习。 他拉了拉宋清渠,“班长,我们有几道题不会,你能教教我们吗?” “什么题?”宋清渠侧过身子。 陈拓南拿起卷子,“好像是…我看看……” 他记性不好,已经忘了王辞上课的时候都问了他哪道题了,看着卷子上的对勾红叉犯迷糊。 王辞看着他无头苍蝇似的乱找,用笔指了指其中的一道:“这个,麻烦了。” 这是一道考察椭圆几何性质的变式题,宋清渠默读了一遍题目,心里有了答案。 “这道题首先要连接ao,根据椭圆中斜率乘积为定值,可以得出……” 他垂下眼睛讲题,眼皮处细细的褶皱撑出恰到好处的扇叶形,虽然声音不大,但思路十分清晰。 可能是考虑到王辞两人的成绩不好,讲题的时候也没有跳步骤,而是将涉及到的基础知识点也都提炼了一遍。 王辞就是因为忘记了其中的几个基础性质,听完立刻豁然开朗。 他立刻指着另一道题,“那这道题呢?老师讲到这里我就开始听不懂了。” “这是之前老师给的一个例题,还让我们在笔记本上记下来过,你可能忘了,它是个古典概型……” “原来如此。”王辞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主笔记上没记这道题,他内心吐槽:估计是每天还没熬到数学课就先饿晕了。 看来他一会儿得记一下。 王辞又追着问了两道题,班长不愧是班长,讲的他都听懂了。 要是在前世,他一定要重金聘请宋清渠作为家教。 现在自己虽然没钱,但也不能白学,王辞掏出自己目前仅有的东西,递给他一袋薯片。 “谢谢了,班长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宋清渠只是讲了几道题,没想过还有东西吃,他连忙婉拒,“不用……” 可王辞三两下塞给了他,双手合十,语气带着点可怜兮兮地意味:“别客气,多亏了班长用知识普渡我们这些学渣,下次还需要找班长帮忙啊。” 宋清渠呆了一下,不合时宜地想:看来王辞同学并不是很内向,可能只是比较慢热。 像他一样。 上课铃声响起,他只能接过来,将零食先塞进桌洞里。 他还是第一次因为讲题被人如此郑重真诚的感谢,宋清渠心情很好地拿出语文课本。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语文课,上周说过要抽考《离骚》。 班主任照常说了一些班级纪律之类的问题,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家都没忘吧?这节课咱们抽背《离骚》,我点人名,从第一个开始,背到我说可以了就坐下,下一个往后接着背……” 她先扫视了一圈全班,和宋清渠对视上。 然后笑眯眯地点了他后面的王辞。 宋清渠还以为老班会叫自己,听到王辞的名字有些意外。 他低下头想继续看书,就听到后面的人小声地在念叨着什么。 他侧耳去听。 “课本…抬高一点。” 宋清渠试图翻页,被后面的人急急忙忙地阻拦住,“别动,球球了班长。” 于是他不再挪动。 如果是高一的王辞穿越过来,他会流利地背出第三段; 如果是高三的王辞穿越过来,他会熟练地全背出来; 而现在,是已经经历过诡计多端的大学和社会生活的王辞,他只会十万个假动作地对前面坐着的人小声说:“拿高点,咳,把课本拿高点。” 凭借双眼良好的视力和不要脸的精神,王辞自信开背:“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他不紧不慢。 “飞湍瀑流争喧、喧……”王辞摸了摸鼻子,小声地提醒宋清渠,“那个,翻页…” 眼见着前面的人犹豫地翻了一页,王辞赶紧接着往下背。 他一口气将整篇文章全背完,老班都没喊停,全场鸦雀无声。 难道是自己背的过于流利震惊所有人了? 王辞抬头看了眼班主任,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我让你背的是什么?” 王辞乖巧回答:“离骚。” “那你背的是什么?” 王辞低头扫了一眼,坐在前面的班长贴心地用自己的黑色碳素笔指了指课本上的标题,上面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蜀道难。 全班瞬间哄堂大笑,教室里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王辞:…… 旁边的红毛笑得最大声。 王辞睨了他一眼。 陈拓南一边笑一遍解释:“不是我不提醒你,主要是王哥你太自信了,我都没来得及!” 王辞满头黑线。 下了课,王辞还试图嘲笑宋清渠,“班长你是不是记错了,今天让背的是《离骚》,结果你在看《蜀道难》。” 宋清渠抿了抿唇:“……不是,我《离骚》背的很熟了,看《蜀道难》是想复习一下上面的生僻字。” 他不好意思地解释:“对不住了,我本来想翻到《离骚》那页的,可是你让我不要动,我……” 王辞听着他的解释,终于放弃抵抗,捂着脸笑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人越笑越大声,宋清渠紧张问:“你、你怎么了?” 王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眸中水光浮动,两个虎牙展露出来,“被我自己蠢笑了。” 宋清渠翘了下嘴角,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班主任喊了过去。 班主任很好,自从知道了他家的情况,一直很关心他。 宋清渠很感谢她,也一直试图为班级做出自己的的贡献,但比起班主任对自己的帮助还是微乎其微。 她很暖心地选在无人的角落,语气温和,递给他一个红包: “清渠,我们知道了你妈妈的情况,这是我们办公室几位老师的一点心意。” “我们知道这笔钱不算多,可还是希望能够帮上一点忙……” 她将红包塞到宋清渠手里。 他察觉到手中不轻的重量,眼眶湿热。 “你是个好孩子,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老师由衷地希望你能够继续努力,赢得属于自己的光明灿烂的未来……” 等宋清渠脚步沉重的回到教室,他上午轻松的心情已经消散。 母亲的医药费、对老师的亏欠感、捉襟见肘的生活,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想到医院的催款单,他那些多余的自尊心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 “班长!” 宋清渠回过头,努力维持着平常的表情,“怎么了?” “感觉看起来班长有点累了,送班长一盒饼干。” “先别急着拒绝,就当是感谢班长上节课仗义相助了。” “可是我没帮上什么,反而……” “哈哈哈哈那个,具体的经过就不必说了。”王辞摆摆手,“夹心饼干,正是补充碳水和糖分的好选择。”。 宋清渠道谢接过饼干。 精致的盒子上印着“意大利手工饼干”。 他敏感地意识到这盒饼干很贵。 他轻轻将上节课放在桌洞里的薯片拿出来,“法国鱼子酱风味”的字样也彰显着它的价值。 宋清渠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被他这么轻松地掏出来送给他。 他下意识握紧右手,薯片袋子的硬质齿状撕口扎在掌心有一种迟缓的钝痛。 “班长你不打开吃点吗?” 王辞看他愣在座位上,好心的提醒。 宋清渠看着他,眼底莫名的情绪翻涌,那些念头就在这样的情绪中死灰复燃,在他的灵魂边缘发出噼里啪啦地炙烤声。 与其去找外面五六十岁的老男人,他宁愿被这种…… 宋清渠猛地给自己一巴掌,捂住了脸。 脸颊上的痛感火辣辣地,因为羞愧而涨红的脸深深埋进臂弯。 他怎么能如此不要脸,简直是……异想天开! 4、第四章 王辞见他埋头休息,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也不再打扰他。 听陈拓南说,班长这两天也发烧来着。 上午的课程结束,大家都一窝蜂地离开教室。 中午午休的时间比较短,大部分学生都选在在食堂吃午饭。 一些有钱或者吃腻了食堂的学生,也会选择去校门口的步行街吃东西 而身无分文的王辞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他掏出桌兜里的零食,决定随便吃点什么填饱肚子。 陈拓南和自己的好哥们孙向晨约好了去买歌词本,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王辞叼着金箔面包圈,打算边吃边复习上午课程教过的内容,首要就是先把《离骚》背下来。 他正默读第一段,感觉到自己的桌子被轻轻敲了两下。 顺着白皙修长的手指,王辞抬起头,看见宋清渠正带着一种奇异的、欲言又止的神情,从前桌侧身看着他。 “吃速食不太健康……” “没事没事。”王辞毫不在意,以他们家现在这个经济状况能吃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那个、你要不要吃点我的便当?” 他拿出一个蓝色的饭盒,盒身呈长方形,白色边角处做了防止汤汁渗漏的处理,侧面安装着两个简易的卡扣,看起来很普通,但胜在量大。 “刚好我今天做多了。”宋清渠轻轻地笑了下。 他将便当打开,卡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拿起盖子。 第一层是简单的腌黄瓜,上面撒上了小米辣和蒜末,一打开就能闻到开胃的酸甜味。 第二层是青菜炒香菇和肉沫茄子,茄子表面带着油光,都是很下饭的菜品。 最后一层是米饭,确实装得满满当当的。 “刚刚已经用微波炉加热过了,中午还是吃点热的比较好。”宋清渠低头铺上塑料布,稍长的头发略过耳尖,那颗小痣若隐若现,他将三个盒子一一放好,拿出装着餐具小盒。 虽然大部分人都会去吃现成的饭,但也有一部分人会选择从家里带的便当当午饭,学校还专门在教室后面和食堂放了微波炉,需要的同学可以直接用。 医院里的饭菜不太好吃,宋清渠每天都会给母亲做饭,剩下的就带到学校当便当,也算是省了一笔饭钱。 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王辞还真有点饿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清渠将筷子重新冲洗了一遍,又用纸巾擦干,“抱歉,我没有带一次性筷子,但这个我洗干净了。” 他红了脸,有些窘迫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用同一套餐具而已…… 王辞大大咧咧地摆手,“餐具你用吧,我用这个就行。” 都吃了班长的饭了,怎么还能占用他的餐具呢? 宋清渠还没来得及说自己餐具盒里还有勺子可以用,就见对方已经将坚果罐头赠送的不锈钢勺叉拆出来,正开心地朝他晃了晃。 将勺子放回餐具盒,宋清渠心中划过几分微妙的遗憾。 王辞被分了半份米饭,美滋滋地想:果然变得贫穷以后周围的人都友善多了! 两人吃完饭收拾好,一些吃完饭的同学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陈拓南和体委勾肩搭背地回来了,除了他们,周围还簇拥着一大帮人。 陈拓南高兴地向王辞展示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看,帅不帅?” 旁边的体委有些自得地抱臂介绍,“跟我妈说了好久才买下来,而且不光好看,还很保值,现在二手回收都要五位数呢!” 体委家境不错,平日里穿的鞋子和衣服都是大牌,号称引领高三一班的时尚潮流,此话一出立刻让周围的人小声惊呼起来。 陈拓南闻言也下意识把动作放轻了,他手腕比体委的细,生怕不小心表掉下来摔坏了。 王辞看了眼,“是不错。” 体委从陈拓南手里接过手表戴上,以为他不识货,把表盘凑到王辞面前,“这是瑞格蓝牌的经典款,看这个指针多有质感。” 看着怼到眼前的腕表,王辞实话实说,“瑞格蓝的腕表确实不错,不过款式比较成熟,如果你喜欢戴表,可以考虑一下卡尔斯的星穹系列。” “我就喜欢熟男款式的不行吗?”体委嘴硬。 他记得这位体委平时的穿搭风格比较偏向时尚潮牌,受众更加年轻,“卡尔斯的表盘设计很大胆新颖,比较适合你的穿衣风格,虽然稍微比你现在这款稍微贵一点,但佩戴感受会提升一个层次……” “如果要考虑保值的问题,也可以考虑格利卡纳的日常款。” 体委本来因为自己装逼被打断有点不爽,可是竟然悲催的发现,这家伙说的话越听越特么觉得道理啊! 他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 ̄⊿ ̄)逐渐变成了*罒▽罒*。 体委越听越心动,甚至有些后悔之前在被母亲答应后,就急吼吼地选了现在这款手表。 早知道应该再看看的。 “……我之前听说过卡尔斯,确实挺好看的,星穹系列是什么样的?” 大不了他这次期中考试发狠努努力,再讨好老妈给他买一个新手表好了! “表冠会镶嵌一颗代表星座的宝石,表盘是镂空设计,内部的玫瑰金色的机械结构可以一览无余,系列里不同的型号也有一些不同,等回家你可以看看。” 王辞见他感兴趣,便简单介绍了一番。 旁边的同学虽然听不太懂,但见家境优渥的体委都一脸憧憬,不由带上了点敬畏:“王哥,你家里是不是超级有钱?” 肯定是了! 那些名表牌子连体委孙向晨都不完全了解,王辞却能娓娓道来,可见他的家境比孙向晨还要富裕。 周围的同学也在心里认同。 王辞立刻警觉。 已经感受过作为穷人时大家友善的目光,他绝不要失去这样其乐融融的班级氛围和善良的同学啊喂! 他果断声明:“不是,我们家很穷的,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贫穷学生而已。” 面对周围怀疑的目光,陈拓南赶紧上前帮他解释,“哈哈哈哈对呀,王哥怎么可能是富二代嘛!王哥穿的这么简单,一看就是在地摊上买的,绝对不是什么私人定制……” “而且我前几天还遇见王哥步行来学校,一看就是没钱买自行车,不是家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别墅区哈哈哈哈,肯定不是哈!!!” 陈拓南绞尽脑汁试图为王辞遮掩。 事实证明,聪明人冥思苦想,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现在同学们的目光不光怀疑,还带上几分确信。 毕竟这下瞎子都能看出来他的欲盖弥彰了! 好在粗神经的体委还沉浸在手表的话题里无法自拔,他张开胳膊,一边揽住王辞的肩膀,一边揽住口出狂言的陈拓南。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咱们继续聊手表的事,你刚刚还说了一个叫格利什么的,那个材质和机芯怎么样?” “王辞,我觉得你太有眼光了,手表这方面咱们俩算是知己了,我最近在看珐琅表盘……” 体委孙向晨对于手表的心得大聊特聊,周围的同学倍感无趣,纷纷散开回到座位上。 王辞刚想长舒一口气,就看着陈拓南对他挤眉弄眼。 这家伙…… 他嘴角微抽,选择视而不见,继续聊各种手表的事。 宋清渠的低头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练习册,在其他人看来是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认真学习状态。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拿着笔的手已经十分钟没有动过,明明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他甚至没有读懂这道题的意思。 他的注意力控制不住地飘向后面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人,左手摸了摸桌洞里那袋夹心饼干。 像是在触碰他从前拼命压抑过的妄念。 * 放学铃声响起,西河中学门口很快就围的水泄不通。 哪怕有门卫大叔在疏通指挥,安生了一整天的高中生们还是如同被放出笼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奔向自由的怀抱。 这群十七八岁的少年,有的推着单车和电动车,有的奔向不远处等待的家长。 王辞也在人群的熙攘中走出了校门。 傍晚的夕阳金灿灿的从街口那边延展蔓延,铺成橘黄色的地毯。 王辞在这个世界上学的第一天,就在这样的落霞满天中圆满结束。 身形颀长的少年伸手挡住晃眼的光线,嘴角微微上扬,呼吸到了自由自在的空气。 5、第五章 王辞回到家,将书包丢到沙发上。 父母还没有回来,估计还在上班。 记忆里,他的父母每天早上很早就上班,可是晚上回来的时间却不固定,甚至大多数情况下都很晚。 王辞吃完了剩下的一些零食充当晚饭,决定一遍写老师布置的作业,一边等父母回来。 他前两天身体虚弱,脑子也昏昏沉沉不甚清醒。 但今天白天仔细想了一下,他察觉到了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 从记忆里可以知道,他的母亲在大户人家当保姆,他的父亲在高档小区当保安,平时还会早出晚归干一些兼职,可他却每天连饭都吃不起。 王辞没当过保姆和保安,可他当过大户人家,买过高档小区,还给保安和保姆开过工资。 按理来说,这种地方的家政服务人员,确实算很贫穷了,但还没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就像他以前庄园里的保姆刘嫂,只能每年在国内旅游四五次,只能供一双儿女在h国而不是m国留学,只能开着宝马3系去美容院做做项目…… 不管怎么说,吃饭还是没问题的。 而他的父母却能沦落到给他的伙食费连饭都吃不饱…… 所以王辞断定:他的父母一定是被无良老板坑了!!! 王辞是喜欢当穷人,可不代表他喜欢当傻子。 这群万恶的资本家把他的父母当冤大头,王辞决定等他们回来好好商量一下,再给他们讨回公道! “曾经的资本家”王辞,思想和立场转变的很丝滑,果断站在了人民群众这边。 既然成为了他们的孩子,他就要为这俩人的身体考虑。 每天累死累活,却吃不起饭的生活也太损耗健康了。 王辞前世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母亲和父亲分别作为沈氏的继承人和王氏的创始人,平时工作都格外繁忙,也都对他们的孩子王辞要求严苛。 空缺的陪伴、严厉的形象,也让王辞和他们的关系格外生疏。 但王辞并不怪他们,要怪只能怪他们家太有钱了! 出生在他们这种有钱的人家,往往要背负很多东西,不能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活。 他只是有些好奇:前世在自己死后,他们为需要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的悲伤,和失去了自己儿子的悲伤,哪一个会更多。 王辞写完了作业,熬夜等到凌晨一点半,家里人也都没有回来。 他只好找出抽屉里的手机打算先给母亲打个电话。 这部手机是父亲去年送给原主的生日礼物,还是部毛病一堆的山寨二手手机。 其中一个毛病就是电池几乎报废了,需要一边充电一边用,拔下充电器就立刻关机。 王辞插上充电器,然后给手机开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久,对面那头才接听。 “喂?”母亲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响起。 二手手机的全损音质让王辞有些听不清,他按照原主平时的称呼方式说:“妈,是我。” “小辞?!” 那边传来各种东西碰撞在一起的乒乒乓乓,随即又一瞬间安静下来。 “你今晚怎么还没睡?”那头的母亲解释,“今年雇主家开午夜派对,我得帮着服务各家少爷小姐们,先不回家了……” “我爸今晚也没回家。” “那个你爸啊…他晚上和我说了,今天轮到他值夜班。小辞你找妈妈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点事,”王辞考虑到她现在还在雇主家,不能直接告诉他妈,她遇到黑心雇主了。 于是他斟酌着话语:“我想跟你聊一下你工作的事,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对了,我爸的工作我也想聊一聊。” “……哈哈哈,我们工作就是正常的上班啊,没什么可聊的。” “什么,你让我把香槟给杜小姐送过去,好的好的。”电话里的母亲好像在跟旁边的人说话,随即又对王辞道:“小辞,你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妈妈这里还有事,就先挂了哈~” 她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王辞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听见了电话忙线的嘟嘟声。 他无奈地放下手机。 算了,等他们回来当面说吧。 第二天一早,王辞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厨房,发现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一个馒头和四张一块的纸币。 旁边的字条上有父亲的留言:爸爸上班忙,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加倍好好努力,不用管我们大人的事。 也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回来过,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环顾一周,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可能父亲也是值夜班还没赶回来吧。 他将馒头塞进书包里,又找了一家便宜的早餐店,点了一碗最便宜的素面,配着馒头吃了六七分饱。 与其饿着肚子无心学习,不如先把肚子填饱然后扛到中午再做打算。 而且根据昨天的考察,王辞发现无论学校周边的小吃,还是学校里面的商店和超市,物价都要比这里贵的多,他根本买不起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凭借良心早点铺老板的素面条,王辞一口气撑到了中午。 可惜他下课期间去超市旁边转悠了好几次,都没有像昨天一样遇见往垃圾桶里丢新鲜零食的慈善家。 看来好运气不是天天有。 王辞看得开。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他趴在课桌上,打算用午餐时间补会儿觉。 宋清渠将加热好的两个饭盒放到桌子上。 一个是昨天他用过的蓝色饭盒,另一个是他昨天放学去买的粉色的。 超市里他这个同款的饭盒只剩这一种颜色了。 他倒是可以买更贵一些的款式,但是他不想表现的太刻意。 宋清渠已经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他只是想和这位总是不去食堂吃午饭的同学做朋友,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心思。 在他的印象里,王辞似乎从来都没有去食堂吃过午饭。 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当然不会吃不起饭,肯定是吃不惯食堂的大锅饭。 但昨天他做的饭,王辞似乎并不嫌弃,反而很喜欢的样子。 干脆自己每天都多做一点,给他也带一份好了。 毕竟,总是不吃午饭,对身体不好。 他做了大半天的心里建设,最终还是犹豫地从座位上回头。 结果看见那个让自己纠结了很久的少年已经侧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未经漂染过的头发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栗色的光泽,像是他小时候在路边的玻璃橱窗里见过的昂贵巧克力。 安静铺散在眼底的睫毛轻轻扇动,琥珀色的眼眸倒映出他出神的、发红的脸。 宋清渠如惊醒一般,猛地回神才发现王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此时正迷茫地看着他。 而他,却如同一个痴汉一样,看着对方的脸发呆。 “班长,你怎么了?” 这声询问像是某种信号,宋清渠终于反应过来。 他顶着发烫的脸,语无伦次地解释:“那个、今天做饭做多了,我、我看你似乎没吃午饭,想问你要不要吃一点?” “真的吗?” 王辞有些惊喜,但又想到自己今天可没有零食跟他交换,有点犹豫自己白吃是不是不太好。 “真、真的。”看着王辞犹疑的表情,宋清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的手在两个饭盒之间停顿了一秒,将粉色的饭盒递给了王辞。 “家里只有这个颜色的饭盒了,你凑合着用。” 给出去他就后悔了,宋清渠只是觉得新饭盒给客人会更礼貌。 但这个颜色实在是……要是浅粉的饭盒还好,偏偏是这种透着紫色的粉,一看就有种艳俗到老土的感觉。 王辞也注意到它鲜艳的颜色,亮亮的粉红色十分吸睛。 而且一想到美味的饭菜就放在里面,就觉得这个饭盒更好看了。 王辞双手接过饭盒:“谢谢班长!” “那我就不客气了,嚼嚼嚼,班长你说你怎么这么会做饭!简直是神厨在世,嚼嚼嚼……” 宋清渠见他眉眼舒展,似乎对这种俗气的颜色毫无芥蒂,在心里悄悄舒了口气。 再听到他夸张的赞美声,宋清渠窘迫地解释:“都是家常菜而已,很简单的……” 他小学就开始做饭了,母亲和他吃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真的没有他说得那么好。 可过了一会儿,他垂下头,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耳尖上青色的小痣,也因为他的动作轻俏地抖了两下。 王辞吃着火候适当的番茄炒蛋和土豆烧茄子,内心暗暗感慨:班长真是个大好人呐! * 当天晚上,王辞回到家。 幸运的是他在楼梯口的地上捡到了一袋被人不小心遗落的饼干,倒霉的是家里依旧没有等到父母。 母亲提前给他的手机上发了消息,说是杜小姐的派对要连开三天,今晚也要很晚才能结束,让他早点睡。 父亲则是打电话告诉他,今天值夜班的哥们急性肠胃炎住院了,所以他得帮着再值一天。 王辞只能嘱咐他们不要太拼了,干完这次就赶紧回家休息几天。 对面嗯嗯啊啊的应下了。 但是听起来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王辞拿着手机有些无奈,手指无意中点进了一个蓝色页面,是一个很有名的匿名互动交流网站——说吧。 很多人在上面分享自己的生活,底下会有人回复讨论,也有些会出一些很不错的主意,他看着还挺有趣的。 他在这个世界没有朋友,感觉和这群沙雕的网友们聊聊天也不错。 看得起劲,他也吐槽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经历: 最纯饿的这一年,我每天拿着四块钱,一边蹭同学饭,一边捡垃圾吃……哈哈哈骗你们的,中午也捡垃圾吃。 6、第六章 王辞发完了帖子,就去写作业了。 等他做完作业,点开手机才发现自己的帖子已经被回复好几条了。 主题: 用户0258c22:最纯饿的这一年,我每天拿着四块钱,中午蹭同学饭,晚上捡垃圾吃……哈哈哈骗你们的,中午也捡垃圾吃。 王辞按照回复的楼层一一看下去。 【邪恶的社畜:最纯穷的这一年,我白天上班被老板骂,晚上加班被客户催,一个月下来工资2800……】 【皮燕子灭烟:最纯恨的这一年,我女的一巴掌,男的更是两巴掌,狠起来连自己都扇……】 【性感大蟑螂:我就说现在物价太疯狂了,搞抽象都搞到这里了!】 【子涵妈妈:怎么了?是遇见什么意外了吗?】 前排大多数是玩梗的,也有一些询问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变故。 王辞一条条认真回复。 “那很窝囊费了~” “那很凉爽了!” “别担心,没有经历过什么意外,一直穷的很稳定。” 【后妈开门:真的假的?这么多年了工资涨没涨,要找找自己的问题,有没有认真工作,作为一个成年人,把自己混到只有四块钱,也太废物了。】 还看见帖主的回帖家里穷,有人积极地提供建议。 【听风语:可以买点挂面,三四块钱一袋,平时放点青菜加根肠,也能勉强吃饱。】 【忘本的豆包:总吃这种东西会营养不良的,兄弟听我一句劝,钱不是省出来的。】 【贝壳里有海:可以找找网上的省钱做饭视频,有些还是不错的。】 王辞不会做饭。他倒是可以照着网上的学,但是家里什么材料都没有。 而他的生活费,买了盐就没钱买面,买了面就没法买油,等到凑够做饭用的东西,他已经饿死三天了。 “谢谢各位的建议,我快十八了,还在上学,现在家里没有做饭用的工具,等我手里有富余了买点油盐试试。” 【后妈开门:……我真该亖啊!内个,帖主有没有联系方式私发给我,我给你转点钱,别客气,就当是我为我刚刚赔罪了】 【天使在人间:孩子你别担心,我们说友们都会帮助你的,你这个年纪怎么能为了钱发愁呢?】 【说吧金牌发帖师:要我说,孩子你可以把收款码发出来,我们这群说友集资给你贡献一点钱。】 王辞没想到网友们都这么热情,在看到已经有人开始给他留言要转钱的,有些诧异于话题风向的转变。 他只是想和网友们吐槽一下,并没有要寻求资助的意思。 而且他们各种网线,披着虚拟的身份,无论是贸然捐款,还是接受捐款,都很容易被骗啊! 果然,涉及到金钱,下面很快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对影成三人:楼上全是傻x吗?这种昵称是默认的,主页只发过一个帖子,明显是新号,又张口闭口就是卖惨的,网骗buff都叠齐了!】 【夏日回响:笑了,明明一眼假,专门骗你们这种同情心泛滥的傻子钱的!】 【替天行道:赶紧把几位大善人的id记下来,等老了卖他们保健品!】 【后妈开门:???】 【superstar:又开始众人皆醉你独醒上了,别把自私自利当成清醒行吗?】 【天使在人间:就算挨骗了也是我自己乐意,也请那几位对别人的钱别这么大掌控欲。】 【对影成三人:傻子是这样的[流汗黄豆笑]】 【天使在人间:穷鬼是这样的[手指上面捂脸笑]】 底下的评论吵成一团,王辞试图解释自己不需要捐款。 但两边的人已经听不进去了。 甚至因为王辞的解释,试图捐款的一派更加想要,给这位贫穷可怜的高中生提供一些资助;谨防诈骗的一派也更加肯定,这个开新号的骗子一定是被说中了才心虚辩解的。 王辞汗颜。 经过前世的经验,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这个东西是解释不清的。 他索性留下一句“不会以任何形式任何手段收取资助,大家谨防诈骗”,就不再关注了。 他洗漱完回来,发现帖子似乎因为留言过多而被重新推流,曝光增大,帖子里的骂战再创了一波高潮。 而自己的私信已经被塞满了各种问候。 只不过有的是问候他的生活和资助信息,有些则是问候他的父母祖宗…… 王辞决定采取先礼后兵的战略。 前者他礼貌婉拒,后者他直接举报。 资助的钱从几十、几百到几万,问候的话从本人、大爷到上数十八代。 直到看到一条被压在底下的私信,看时间应该是帖子的骂战还没冒头就发过来的。 【小红:如果需要四块钱吃饱一整天的方法,可以联系我。】 王辞:!!! 这个是真拒绝不了! 他眼睛一亮,但还是强行冷静了三秒。这里是匿名网站,还是抱着一定的安全意识。 但不多。 【用户0258c22:大佬,你有何高见啊?[小狗竖起耳朵]】 那边还没有下线,很快就回复了他。 【小红:首先你要买一个新的手机号……】 王辞立刻警觉。 【用户0258c22:我没钱在你这里买手机号,你休想骗走我的四块钱巨款!】 【小红:……我是说,你花一分钱在拼夕夕买一个手机号。】 【用户0258c22:哈哈哈我开玩笑的,我知道大佬不是这样的人,您继续说。】 【小红:然后要注册一些新账号。】 王辞雷达响起。 【用户0258c22:…然后开始经营人设,卖惨圈钱?我这么年轻不能有案底,你休想带着我搞诈骗。】 【小红:……咱不干这种事情,这种回报率太低还容易惹上一身腥。不过如果你长得好看又聪明,可以现实捞钱试试,但你……还是干点正经的吧。】 【用户0258c22:哈哈哈哈这事闹的,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大佬的性格果然和名字一样,根正苗红![头顶李子膜拜]】 【用户0258c22:不过……】 王辞还是有一点点警惕。 【用户0258c22:你不会骗我这一分钱的对不对?虽然一分钱听起来不多,但是骗一百个人就是一块,骗一百万个人就是一万,骗一亿个人就是一百万……[修猫揣手沉思]】 【小红:收款码。】 【小红:……我先给你转一分钱。】 【用户0258c22:这怎么好意思?】 【小红:快发!!】 【小红:发!!!!】 【用户0258c22:啊大佬你不怕我是骗子吗?】 【小红:本来有点担心的,但现在不了[微笑]。】 * 繁华的步行街,街边的商品琳琅满目。 这里挨着大学城,平日里很多大学生都会来这里逛街。 林雨和舍友们也喜欢在傍晚没事的时候,在步行街散步。 顺便买些夜宵或者有趣的小饰品儿。 今天也是如此。 林雨刚完成了一个小组作业,就被自己的舍友们叫来步行街吃饭。 街边的店铺还是那些,她们已经逛过很多次了,一般只会在有新品或者百逛不厌的店铺驻足一会儿。 一个在路边的小摊引起了她的注意。 摊子很小,只有一个穿校服的男生站在小摊前。 林雨是本地人,能看出这是西河中学的校服。 步行街人流量大,经常有一些骗子假装成青少年博取路人的同情心。 她拉着一左一右两个舍友愤愤上前,想看看又是哪个一事无成的混子伪装成高中生骗钱。 “姐姐,有什么想看的吗?” 林雨凑近了才发现,小摊上牌子不是描写自己上不起学、家里重病的卖惨公示牌,而是一个简单的价目表。 小摊子上摆着的也不是生病照片,是一些可爱的小玩意儿。 而她本以为会是个戴着口罩东遮西掩的骗子,其实是一个目光干净的少年。 他脑后随意扎着的马尾已经有些松散,碎发毛茸茸地竖起来,看见顾客会热情地打招呼,那个小揪揪马尾辫也略带调皮地摇晃。 他还会叫姐姐呢。 林雨的嘴角控制不住上扬,“我看看哈~。” 她甩甩头,以免被男色冲昏头脑,先看一眼旁边的价目表。 价目表很实惠,而且更好玩的是卖东西还有小活动: 顾客选中了想要的商品,可以和摊主猜丁壳,如果锤子剪刀布赢了摊主,就可以免费活动小商品。 当然如果输了,就需要按照原价买下商品。 原价也没有乱涨价,还是很便宜的,总归不会亏的。 林雨和舍友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跃跃欲试。 她的两个舍友选得快,左边的舍友选中了一个声控小夜灯,右边的舍友选了一个绿色的小发卡。 可惜她们和小摊主猜丁壳的时候都输了,原价付了商品的钱。 但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不满,本来就是玩一下,免不免单没什么要紧的,再说这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 她们付完款,林雨也选好了她喜欢东西,走到穿着年轻的摊主面前。 少年一连赢过两个人,黑色的眸子发亮,是她在青春期最引人注目的那种男生,意气风发,笑起来会露出可爱的虎牙。 “姐姐,该你了。” 林雨运气一向不错,“锤子剪刀布!” 她攥紧拳头伸出来石头,而对面小摊主伸出了剪刀。 少年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输了,但也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姐姐你赢了,好厉害!” “姐姐你喜欢哪个小饰品,没关系,你拿吧。”他眼底还带着未消散的小挫败,却笑着安慰她这个赢了的人。 林雨看着少年清瘦的身板,仿佛幻视出一个家境贫寒勤工俭学的小可怜对她说:没关系,送你也没事,姐姐,我少吃一顿饭就好了,虽然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看了眼旁边美滋滋比划发卡和扒拉夜灯舍友,林雨感觉自己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可恶啊!为什么赢了的感觉还不如输了? 7、第七章 “不用不用,我怎么能白拿呢,”林雨连忙拒绝。 她拿出手机,想将钱扫过去。 可下一秒二维码就被一只手盖住了。 林雨抬起头,少年表情夸张地将收款码装到口袋里:“千万别,要是赢了我还让人家付钱,大家该说我是奸商了!” “我做生意最讲诚信了……”他将林雨事先挑好的小玩偶包装好,递给她。 林雨没办法,只能将那只小小的兔子玩偶接过来。 “你最近晚上都会在这里摆摊吗?” “对的。”王辞点点头,这里离他们家比较近,而且大多是大学生,更愿意参与这种活动。 避免了会有人输了也不愿意付钱买下的扯皮纠纷。 林雨暗暗记在心里,打算明天也来支持他的生意。 “好,小老板你这里的东西价格这么实惠,一定可以大卖的。” 王辞招待走了顾客,没有人光顾的时候就默默算自己今天的收入。 今天卖了六件小商品,又送出了两件小商品,一共收了七十一块五,利润就是七十一块三。 是的,咱们小本生意的利润率就是这么爆表! 王辞不禁感叹:小红简直是贫民窟生存大师! 他只是按照小红说的:先用一分钱搞了个新的手机号。 然后开始注册淘贝账号,抖乐账号,拼夕夕账号,京西账号,慢手账号…… 作为一名新用户,他可以零元薅到火鸡面,一分钱抢到鸡蛋,以及各种各样经济实用的生活用品。 除了新用户的福利,小红还告诉他还可以参与各种小程序推广抽奖,公司宣传推广抽奖,新店开业推广,发朋友圈推广……这些奖品倒没有那么实用,但是也有很多可可爱爱的小东西。 扎头发的小皮筋,被王辞用来绑起过长的刘海;还带着包装盒子的全新小饰品,就好好攒起来,有一些山寨盗版零食,王辞则用来填饱肚子。 感觉会卖上好价钱的东西攒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来步行街进行售卖。 街上行人逐渐变少的时候,王辞就将自己小摊上的东西收拾好,小板凳还给卖麻辣烫的阿姨,商品就包装好用两个大袋子装回家。 将明天还要卖的东西放置好,他满怀期待地摁亮桌子上充着电的手机。 微信里的余额和他算过的一样。 “耶!!!”他握拳欢呼。 王辞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微信里的一百三十二块五毛三而兴奋地手舞足蹈。 而且满足感竟然比他谈成了一笔上十亿的生意还要大得多。 他立马和小红老师分享了这份喜悦。 【用户0258c22:[余额截图]】 【用户0258c22:大佬我大赚了一笔,厉不厉害?!】 他这几天都会在这个时间点准时“骚扰”对方,那边显然也习惯了,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小红:厉害。】 王辞受到鼓舞,跟对方讲了自己晚上在步行街的摆摊经历。 其实摆摊和开公司差不多,都是自己当老板嘛。 只不过一个是和客户谈判,一个是和顾客讲价,本质都是增加利润。 而且因为顾客全是学生,后者还更简单。 【用户0258c22:……小红小红,我加一下你的微信吧?】 【小红:为什么?】 【用户0258c22:给你发88.8的红包,你帮我了大忙了。】 【小红:你余额就这点钱,给我发88.8?】 王辞被他说的有些惭愧,确实有点少了。 前世在他身边跟班,哪个没收到过他的红包,当时随手都是几万几十万,关系好的玩伴儿,更是送表送车送限量版球杆,现在他只能发可怜的八十几块钱。 【用户0258c22:是有点少,等我手里宽裕些,送你一块百达翡丽,或者你喜欢什么腕表?】 【小红:……小孩不许吹牛皮。】 王辞点进了对方的主页,里面都是一些关于书籍感悟的分享,偶尔也有一些模糊的背影照和清晰的豪车背景。 如果不是见过对方侃侃而谈如何在夏日0.1元购入柠檬水,很难相信这样的人会知道这么多省钱小技巧。 王辞对着主页仔细思考,很快得出了结论。 【用户0258c22:真的。】 【用户0258c22:小红你喜欢书?那到时候我送你作家的亲签书籍!你还喜欢拍背影照?那到时候我给你约厉害的摄影师,你主页的照片拍照水平太差了,连聚焦都聚不准,把你拍的好糊。】 狭窄的出租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紧鼠标,冷白的手背用力时浅浅浮起青筋,食指上戴着百达翡丽的高仿戒指,灰色的钻石反射出电脑屏幕的光线。 电脑前的人看到对面的发言,被呛的咳嗽起来, 【小红:……也不许看我主页!】 他才不喜欢书,之所以分享一些看似高深的感悟只是想显得很有文化。 更过分的是,这傻孩子竟然还说他的拍照水平差,人物拍的糊是为了有氛围感好不好?而且背景不拍清楚些,别人怎么能看出来他旁边是豪车呢! 但是这些原因是无法跟对方说,会教坏小孩的。 他见过很多这个年纪的穷人,每个人都有强烈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自尊心不允许他们去做那些斤斤计较又扣扣搜搜事情;虚荣心又让他们很容易被引诱着做出一些代价更高的选择。 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孩,每天兴高采烈地跟他汇报,用他的方法在哪里薅到了羊毛,洋洋得意地告诉他今天又省了多少钱,坦坦荡荡地跟他吐槽今天食堂的饭费又贵了几毛。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他只是看到帖子善心大发想随便提供一点建议,却开始每天晚上短路了一样上线陪他聊天的原因吧。 好像贫穷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普通的像是一道需要动点脑筋解决的数学题。 “笨蛋啊!” * “啊欠!” 王辞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搓了搓手臂。 应该不是有人在骂他吧? 估计是被晚风吹的,看来下次出摊的时候要带个外套了。 要是冻感冒了,他可没多少钱买药。 他记得原主就是感冒发烧没的。 由于担心生病,王辞今晚早早就收拾东西休息了。 前两天上学的时候,班长跟他说,可以帮他带饭。 自己每天都要做饭,三人份和两人份没什么区别,干脆中午多做一些,顺便给王辞也带一份。 王辞推脱了好几次,还是抵不过班长的热心肠。 班长什么都好,就是太大方慷慨了。 不光愿意帮助他们学习,还会这么热情地分享便当。 王辞只好接受,不过还是在周一上学的时候准备了礼物送给班长。 “班长。” 宋清渠转过身,眼前被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王辞将礼物递给宋清渠。 宋清渠睁大了眼睛。 他之前班级填表的时候加过王辞的微信。 这两天经常能刷到对方在朋友圈各种新店开业,看起来非常忙碌,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企业吧。 短短几天就开业好多家店,好像整个西河市的新店都是王辞家里开的。 他看见王辞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看来豪门小少爷也很辛苦的,就连周末也要忙着推广自家新店,不能完全休息下来。 那些店铺有装潢高档的西餐店,雅致大气的淮扬菜馆,精致漂亮的蛋糕坊…… 反正随便一个都比自己装在小饭盒里简陋的家常菜好的多。 宋清渠有些惭愧,自己前几天自告奋勇地说要给对方带饭的事。 他看着面前的盒子,“这是什么?” “一些食用盐。” 王辞这两天忙着出摊卖东西的同时,还要时刻关注哪些新店开业会赠东西就去薅羊毛。其中一家是一个d国菜馆,那里的推广赠品就是一小玻璃罐的d国白金盐,刚好可以送给班长试试。 班长喜欢分享饭菜,应该也很喜欢做菜的这种小玩意儿。 宋清渠讷讷开口:“这个看起来好高级,其实我之前做的菜都是用超市里很便宜的盐买的……” “盐这种东西都差不多啦,其实很少有人会注意这个的。” “那你呢?”宋清渠勉强笑了下,“之前我做的…吃得习惯吗?” 肯定是不习惯吧,要不然也不会送他这种盐了,肯定已经很难忍受了才借个缘由送过来的。 他也真是的,以为人家随口夸了两句,真的比外面大厨做的菜还好了,非要人家中午来吃他做的饭菜。 实际上是一种困扰吧? 他之前还在沾沾自喜…… 王辞想了想,他前世就不怎么在乎这个,现在饿了更是吃嘛嘛香。 于是他无比肯定道:“挺好吃的,班长你要是做大厨肯定比外面那些饭馆好吃多了。” “真的吗?”宋清渠脸色稍霁, “真的真的,”王辞双手合十,“尊贵的厨神受你的子民一拜。” 他啪叽一下倒在课桌上,宋清渠才注意到他脑后扎了个马尾辫,粉色的发圈上还戴着个小草莓。 宋清渠大脑宕机了一秒,面不改色:“好可爱,你,的发圈。” 8、第八章 从外面回来的陈拓南也注意到了,他观察了一下,纳闷道:“怎么用粉色的呀,看起来也太像女孩子用的了。” 王辞:“能扎起来就行。” 他还没有到能挑选发绳颜色的经济条件,而且颜色又不分性别,他还挺喜欢粉色的。 宋清渠瞥了陈拓南一眼,淡淡说:“我觉得挺好看的。” “好吧好吧,”陈拓南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也觉得这个发型还挺适合你的,看起来很舒服,比你之前那个阴暗宅男刘海好多了,是吧,班长?” 宋清渠点点头,转过身继续看没背完的书,用手指捏住发红的耳尖,做出一副专心背诵的样子。 王辞跟陈拓南聊了会儿天,忽然听见隔壁哐当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到了门上。 他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庞从门上的玻璃窗一闪而过。 陈拓南也看见了,他才想起来正事,“……差点忘了,那个,你听说了没?” “什么?” “就是韩野的事啊!”陈拓南挤眉弄眼,那双眼尾下垂的狗狗眼,因为八卦焕发出十足的活力,“韩家不是豪门嘛,根据我打听到的可靠消息,韩野是韩家私生子,最近和家里决裂了,不光扬言要和韩家断绝关系,还从实验班转到了咱们隔壁班。” 西河中学高三设十六个班,其中十五班和十六班是重点实验班,剩下的十四个班为普通班。 重点班要么是学习成绩极好的学霸,以及西河中学从临近市县招揽的学神,要么就是家里为西河中学做出过突出贡献(捐钱捐款捐楼)的学生。 虽然知识是无价的,但教授知识的老师明码标价。 学校的杰出优秀教师当然要紧着重点班教学。 韩野虽然学习不好,还时不时早退不来上学,但作为给学校捐过两栋教学楼和一个体育馆的韩家小少爷,也成为了重点班的一员。 这位染着一头金发的小少爷虽然有钱又漂亮,但在校园里总是显得特立独行。 重点班里的学霸们不屑于因为钱跟这种脑子空空的关系户交朋友,家境好的学生又忍受不了他暴躁的脾气。 再加上韩野凶名在外,常骑着一辆强悍霸道的摩托车横行霸道,引擎轰鸣的声音都让人心里犯怵,还有人亲眼看到过韩野在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揪住一个瘦弱同学的衣领凶狠地恐吓威胁。 陈拓南和体委玩的好,不止一次地听孙向晨跟他羡慕地感慨韩野的皮衣,摩托,手表多贵,韩家的小少爷就是买东西豪横。 没想到他竟然是私生子,还和韩家断绝了关系,从十六班转到了隔壁的二班。 “王哥,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辞本来津津有味地听着八卦,原来那天看到的那个机车少年叫韩野,被cue到不明所以:“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你们上流圈子的消息不都是互通的吗?”陈拓南一副“我懂”的表情,“是不是韩家下令封锁消息,你稍微透露点内幕,我又不会传出去的。” “你的嘴能忍住不传话才怪。”王辞吐槽。 陈拓南也知道自己的大嘴巴,嘿嘿一笑,“等我以后长大了,我要当一名媒体人,到时候你们都得求着我传消息……” 隔壁班又传来了一阵骚动,他有些感慨:“估计韩野最近不太好过咯!” * “你爱我呀~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步行街的奶茶店门口播放着专门的歌曲,店门口的桌边坐着喝奶茶的顾客。 经常有年轻的情侣,买了一杯奶茶,眉目传情地喝着喝着就亲到了一起,情到深处顾不得周围的行人,天雷勾地火拥在一起。 或者还保有一丝理智,彼此眼神拉丝地走进阴影的角落,过了半天再衣衫不整地走出来。 王辞整理着摊位上的货物,在后面传来“嗯嗯啊啊”的喘息声中毫不受影响。 开始的时候他还会不知所措,但在经历过三次去厕所的时候看见两个人正在厕所门口脱衣服,其中一次还看到其中一人的私密衣物正挂在另一个人的头上; 五次在摆摊的时候被面色潮红的人借避孕套,八次被借润滑油; 以及无数次地撞见在学校走廊里撞见激烈拥吻,还拙劣地想要装作不认识的小情侣后,现在他已经能够做到视而不见了。 身后的小巷子里声音渐渐停息,接着是衣物摩擦的声音。 不一会儿,走出来两个人,女孩捂着脸一副羞怯不安的样子,男人则露出邪魅的微笑,并对王辞打了声招呼:“谢了哥们。” 王辞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并把剩下的几盒xx用品放回原位。 是的,在被借了五次避孕套和八次润滑油后,王辞决定打不过就加入——于是在自己的小摊中加入了这些用品。 他放学以后才过来,好位置早被别人占了,只能在一些比较偏的地方摆摊。 刚好那些情到深处的情人们也喜欢往这里钻,高高兴兴地在王辞这里为爱情花钱。 说起来,这个办法还是小红给他的灵感。 前两天小红跟他吐槽,现实里的有钱人抠搜的很,唯一心甘情愿花钱买的也就只有套套了。 刚好被借烦了的王辞:……我有一个好主意。 王辞掏出手机,打算和小红分享一下自己的商业思维。 “小老板!” 王辞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叹了口气,抬头一看果然是林雨。 “我又来支持你的生意啦,开不开心哇?” 自从林雨从摊子上免费赢了个玩偶,一直觉得很过意不去,总是有事没事就来王辞的摊位照顾一下生意。 不过她的运气实在是好到离谱,每次锤子剪刀布都赢得毫无悬念。 久而久之,王辞和林雨都发现:这生意越照顾,他亏得越多。 见到老板幽怨的目光,林雨半捂着嘴讪讪一笑,“哎呀,宿舍里老板送的东西太多了,我就先不买了,今天我是带同学来买的。” 少年态度立马改变,表情格外真诚:“太客套啦姐姐,就算你买东西我也很欢迎啊!” 如果眼中的雀跃没有流露出来就更真诚了。 “哈哈哈哈……”林雨被他的变脸逗笑了,本来想还想再假装要买东西,但还是放过了他。 她之前买东西的时候也会和小老板聊聊天,知道他家里很困难。 虽然小老板家里条件不好,但他一点都不怨天尤人,聊起天来也大大方方的很有趣。 刚好在跟她妈打视频聊天的时候,听说了表哥开的花店最近打算招人后,立马打听了具体情况来告诉小老板一声。 在同学挑好东西付完款,她也将表哥招工的事跟小老板说了。 “……怎么样?你要是想去那边兼职我把表哥的微信推给你,要打工试试吗?” 王辞眼睛一亮。 打工好啊! 听起来就像是热血的无产阶级青年该干的事情! 他上辈子都没体会过。 而且打工的钱很简单就能花完,就算努力赚钱也不会落到上辈子,钱越花越多怎么也花不完,只能落得个成为可恶的有钱人的境地。 王辞很感兴趣,问:“……我只能周中的傍晚和周末过去帮忙,可以吗?” “可以的!”林雨点头,“我表哥的花店不大,工作日他在那里就行,就是周六日的客流量会变大,才想招一个帮忙的,到时候你就帮着搬运花材、配送花束之类的。” “没问题。” 王辞从林雨那里加了她表哥的微信,对面可能在忙别的事情,没有立刻通过。 他收拾摊子,边等消息边用手机跟小红说他即将有一份新工作。 【小红:是该用点更体面的赚钱方式了。】 【用户0258c22:这还是我第一次打工,有点激动呢!】 【小红:分享链接《职场高情商秘籍》】 【小红:分享帖子《对抗周扒皮老板的一百种方法》】 【小红:分享视频《打工你只需要记住这三点就够了》……】 【用户0258c22:……可以了大佬[好人有好豹]。】 王辞怀着求知的心情,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一抬头看见最近学校疯狂讨论主人公徘徊在奶茶店门口。 金发少年穿着破洞牛仔裤,笔直的双腿紧张地并拢,双颊铺上霞光,眼尾泅出艳色,一张昳丽的脸上露出些许窘迫。 像是在忍耐,也像是在期待…… 这熟悉的神态让王辞立马察觉到了商机,他走过去,轻车熟路开始推销:“你好,要不要套?优质超薄款、动感螺旋款、爽滑……” 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打算进奶茶店问招不招工的韩野:??!! 韩野本来因为要进去求职的忐忑心情一扫而空,反而被愤怒填满了,脑门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自从扬言跟家里断绝关系,他早就遇见过很多奇葩。 他从十六班搬到二班那天,还有人觉得终于能踩他一头得意洋洋地嘲讽他,结果被他提溜着衣领按在门上时连吓得话都说不全。 本来以为这些天的遇见的垃圾已经够多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可恶的! 韩野知道自己长得不赖,以前忌惮韩家的势力,从没人晃到他眼前。结果他刚脱离韩家,就有人忍不了了,真以为他脱离了韩家就可以随便染指了吗? 他看着面前扎着一个小发揪笑起来很乖的男生,没想到长得人模狗样,心里竟然有这么龌龊的心思! 看着对面涨得通红的面庞,王辞心领神会:“润滑油我这里也有。” 韩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混蛋!!!” 9、第九章 王辞纳闷,自己还没报价格呢,怎么就被骂了? 而且价格是可以商量的,大不了少赚一点,便宜卖给他嘛! “给你便宜点。”王辞说。 凭什么?! 想跟他上床还砍价,他是什么很便宜的人吗?! 韩野气得眼睛发红,是可忍熟不可忍,这也太侮辱人了!!! 他举起拳头打算揍这个异想天开的家伙一顿,却发现自己面前的脸忽然变成了两个,他正想思考揍左边还是右边,就感觉眼前一黑。 王辞看着韩野伸手想要干什么,正打算把兜子里东西拿出来,让他好好挑选,就见韩野晃悠了两下仰面倒了下去。 他吓了一跳,手疾眼快扶住对方,才发现这位同学眼睛紧闭嘴唇泛白。 不是,哥们,虚成这样就不要学别人野战了啊…… 十分钟后,韩野面色冷冷地坐在花坛边,嘴里吃着旁边的人递过来的巧克力糖果。 他用纸巾擦着额头的冷汗,瞥了眼旁边满脸无辜的脸,将嘴里的糖果当成某人用力咀嚼。 都怪这家伙,要不是这人跟自己胡言乱语气得他情绪激动犯低血糖,才不会眼前一黑晕倒的。 虽然也有他最近没好好吃饭的缘故吧。 “你还要吗?”王辞拿着剩下的半袋糖果询问。 他也没料到,这次主动推销非但没赚到钱,还搭进去六块钱。 韩野摇摇头,嘴里塞着糖没法说话,别别扭扭地含糊说:“谢了。” “不用客气。” 王辞记得他头一天上学的时候,就是捡到他丢掉的一大袋子零食,才顺利度过了第一天。 就当是报答他一饭之恩了。 看样子学校里传的韩野跟家里断绝关系的事是真的了,没有了经济来源,竟然会把自己饿到低血糖晕倒,早知道就不给他推销了。 “你也是西河中学的?”韩野吃完了糖果,注意到王辞身上的校服,“高三的?” “对,我是一班的,就在你隔壁。” 韩野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连自己是哪个班的都知道,果然早就偷偷关注他了吧。 没准在他在学校光鲜亮丽的日子里,这个人就在角落里窥探着他,笔记本里可能都写满了他的名字,兴许还会收集他不要的东西…… 恶心,真讨厌! 王辞看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不停变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秉承着关爱病号的精神询问:“那个,你还好吗?” 韩野瞪了他一眼,眸子水光潋滟。 王辞看他还有力气瞪人,应该是没事了。 而且脾气果然好坏,他还是赶紧回家离远点好了。 * 晴朗的天空,风吹起小屋窗台上的风铃,上面彩色的亮片便像是公主的裙摆一样轻轻旋转起来,落下一片亮晶晶的光球。 修剪好的各色鲜花被装在玻璃和陶瓷的罐子里,深深浅浅的颜色将花架和楼梯装点的很雅致。 最上面刷上了原木颜色的牌子上写了这家花店的名字——花锦苑。 王辞对照了微信上的花店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小红发给他的《传说中的金牌面试技巧》,抬脚走了进去。 刚修剪过的枝叶散发出草木的清甜,和玫瑰的醇厚,百合的清冽,泥土的微腥气混合成一种温柔的气息,像是一层柔软的丝绸,将进入其中的人周身包裹起来。 花店的老板低头修剪着早晨就订好的百合,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身前的围裙,带着水痕的围裙将他漂亮的腰臀勾勒出来。 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了来人,“你就是小雨说来应聘的吧。” 周锦年将手擦干净,从修剪的台子出来,“那我来跟你说说我这里平时的工作安排……” 周店长看起来二十来岁,乍一看不算非常英俊,但一双眼眸颜色偏浅,阳光照进去莫名有种惊艳感,在这样的花房里和谐的恰到好处。 而且他性格温吞好相处,王辞与他一番交流下来还是很愉快的。 了解到王辞还是学生,店长还很好心的让他周六日过来干活,每周结一次钱,薪酬也很不错。 今天就是周六,王辞搞清楚了室内布局和一天的任务就开始干活。 昨天已经萎蔫的花枝要拆成花瓣和叶片收集到簸箕里,店长要二次利用做成干花。 拆完了花枝,店长刚好从花卉批发区回来,王辞跟着他将鲜切花按照分类存放到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鲜花需要的温度不同,就算是都在通风阴凉处放置的花材也要避免它们可能会释放出某种物质相互影响。 王辞一个上午了解到了不少关于花卉的知识,感觉还蛮充实有趣的。 这份工作是管饭的,临近中午店长掏出手机请他点外卖。 王辞挑了步行街总是借他小板凳的李婶麻辣烫店,点了一碗麻辣烫。 香浓的麻辣酱配着各种火锅丸子和青菜,还挺好吃的。 这种街边小吃,他前世是没吃过的。 前世的母亲来自大家族沈家,自小在国外接受精英教育,也更适应西餐,对于这种街边小吃并不感兴趣,还觉得卫生情况堪忧。父亲自从发迹后,为了避免其他人总是诟病他是个土老帽,也不再吃这种路边摊。 王辞在他们的耳融目染下,也不会去买这些东西。 但最近他发现这些东西其实还不错。 就像是他现在的生活,虽然没有锦衣玉食的物质条件,但有友善的同学,厉害的网友和一份不赖的工作。 周锦年看他吃的很香,也好奇地点开了订单界面,下单了一份李婶麻辣烫。 两个人吃完了饭,周锦年继续还没装完的花束,王辞将吃完的垃圾丢到街口的垃圾箱里。 他刚出花店,对面的奶茶店就走出来一个熟悉的金发男生。 对面的韩野看见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韩野为了赚钱已经走了好几家饮品店了,但在听说了他还是个学生都拒绝了他。 他心情沉郁,早就没有了自荐的害羞尴尬,心里满是找不到工作就要吃不起饭的焦虑。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跟韩世强撕破脸是不是做错了。 可很快他就又坚定了想法,韩世强拿他和母亲根本不当人,与其在韩家看对方饭脸色过活,不如他努力赚钱,早晚能拥有一个属于他和母亲两个人的家。 想到母亲因为怕拖累他,还在韩家老宅伺候那个大猪蹄子,韩野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里遇见了昨天晚上的家伙,韩野顾不得想家里的事,立刻警惕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他烦躁地踢了下路边的石头子,该不会是跟踪他过来的吧? 明明他脾气这么不好,昨天还那么凶,竟然还是会偷偷跟着他。韩野没谈过恋爱,但是也翻过几本关于恋爱的小说,虽然为了保全酷哥的形象都是躲在被窝偷偷看的。他不禁疑惑,就这么喜欢吗? 真是变态! 王辞指了指身后的花店:“我在这里上班。” “……我警告你不要偷、呃,你在这里上班啊,咳咳。”韩野想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噎了回去。 王辞听清了他的话:“我偷什么?你不要讹人噢,昨天你晕倒以后我只是架着你的胳膊把你放到了花坛边,可没有碰其他地方,你要是丢东西了不关我的事。” 多亏他最近长了些肉,要是以刚穿过来时候的身体状态,扶住韩野的时候没准自己也被带倒了。 韩野本来还有些惭愧,听到昨天他晕倒的事,忽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差不多断片了三四分钟。 虽然醒来的时候身上衣服完好无损,但谁知道会不会被这个家伙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昨天也是心大,洗澡的时候都没有好好检查一下! 这家伙说没有碰其他地方,谁知道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要不然怎么会强调这个呢? 王辞眼睁睁看韩野脸上的表情越变越红,像是熟透了的番茄一样。 大概是知道冤枉了自己而羞愧吧,王辞很大度的原谅了他,“没关系,出门在外确实要紧惕心,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他提着麻辣烫的外卖袋子,朝街口走去。 “等一下。” 王辞回过头,韩野强忍着羞耻的心情询问:“你们花店还招不招人?” “不招了吧。”王辞想了想,这只是一家小规模花店,他和店长俩人完全忙的过来,应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再去招一个人来。 “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王辞联想起这两天总是在奶茶店门口遇见他,“你这两天是想去奶茶店找个兼职吗?” 看到对面的男生僵硬的点头,王辞忍不住扶额。 再次后悔昨天把韩野当成潜在顾客,果然这么虚是不会去打野战的,是他误会了。 为了弥补自己先前的冒犯,王辞主动跟他说:“那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奶茶店应聘了,这种奶茶店不缺生意,一般都要周一到周日都能干的,你要是只周六日去,很少会有奶茶店会招的。” “反正我也不想去学校,大不了逃课去兼职。” 身为过来人的王辞很有经验:“……如果你想找兼职,我拉你进同城兼职群吧,周六日接一些线上的兼职,或者可以去派发传单。” 他本来还打算这周六日去发传单来着。 王辞拿出前几天换了新电池的手机,调出二维码晃了晃,“加个微信?” 韩野盯着他因为干活而稍显凌乱的碎发和发亮的眼睛,慢吞吞掏出手机。 哼,说了这么多,还不是想加他微信…… 10、第十章 送走了韩野,王辞下午跟店长一起接待了几位订花的顾客,然后给剩下的一些花换了水。 今天的客人不多,做完这些就没什么事可干了。 周锦年又不是那种喜欢压榨店员的店长,没事的时候给讲了讲一些鲜花保鲜的方法,就让他先休息一下。 “店长,你这里还要招人吗?” “不招了,你干的很好。”周锦年摇摇头,“我这里用不了这么多人。” 王辞猜到了结果,“没事,我就是帮同学问问。” 周锦年记得表妹跟自己说过他是西河中学的,“你们班很多人都在勤工俭学吗?” “没有,”王辞解释说,“他家里好像经历了一些变故,所以想要找份兼职。” “那你呢?” “我家里好的很,没有任何意外就是纯穷。”王辞回答得坦坦荡荡。 周锦年被逗笑了,但又觉得这样有点不好,抿了抿唇鼓励他:“那你好好学习,西河中学的升学率很高的,我等你大学毕业就能改变家里的经济条件了。” 王辞点头,凡事过犹不及,以他家这个情况已经是穷到家了,一场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让他们这个家破产。 他还是想稍微靠谱一点,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成为有志青年,当一个稳定的穷人。 周锦年也陷入回忆,“……说起来我当年也是西河中学毕业的,那时候的我们班物理老师是一个很注重形象的老头儿,每天来上课都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有一天他仰头在黑板上,忽然听到一声啪嗒的声响,我们全班就见他头顶的假发从地中海的头顶上滑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王辞想到那个场面就笑得停不下来。 周锦年也眉眼弯弯,他正要说什么,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眼角还带着融融暖意,“喂,你好。” “……是,我知道。”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勾起的嘴角慢慢压平了。 经过了一阵窒息的沉默,周锦年挂掉了电话。 王辞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关心问:“怎么了?” “没什么。” 周锦年脸色苍白地勉强笑笑。 “我忽然有点头疼,想去休息一下,如果有顾客你帮我招待一下好吗?” 没等王辞答应,他便往后面走去,途中还神情恍惚地差点踢翻了地上的铃兰。 * 韩野走进一家装潢高档的咖啡店。 只是一段时间没来,再次进入这样的环境竟有些心生怯意。 他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人,想到这是唯一一个在得知他脱离韩家后还愿意联系他的好友,也是当初他到韩家时第一个愿意和他做朋友的哥哥。 当初韩野刚跟着母亲回到韩家,韩世强的亡妻去世不过三年,这个孩子就已经十三岁了,众人都明白其中的玄机。 他们不会非议手握韩氏集团的韩世强,而是纷纷对这对母子两人投以鄙夷的目光。 小小的韩野不明白,为什么搬进了这个大房子以后,其他人的眼光都变得像细针一样刺人,身后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也让他惶惶不安。 只有长他几岁的白禾安,会带他一起玩,还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好朋友陆家的那位二少爷,最后把他带进了自己朋友圈。 韩野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白禾安看见了韩野,招呼他坐下,帮他点了一杯手冲瑰夏咖啡。 “我记得这是你的口味,对不对小野?”白禾安眨了眨眼,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谢谢。”韩野见他的态度还和以前一样稍稍放心。 “我前几天和那家伙在国外度假,昨天才回来,要不然早就来找你了!”白禾安愤愤不平,随即关切地看着他,措辞言语:“你,最近还好吗?” 韩野露出与以往一致的笑容,纤长浓密的眼睫盖住了眼底的情绪,似乎还是之前张扬肆意的小少爷,“当然。” “骗人!”白禾安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名牌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推到对面。 韩野连忙拒绝,“你也不容易,我不要你的钱,我现在真的挺好的。” “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当初你不是也帮我了吗?”白禾安假装生气。 白家的没落是三年前,当时白家决策失误导致资金链崩断,庞然大物如昔日的豪门白家倒下也就是一夜的事。 韩野当时只是个初中生,听到消息的时候拿出自己所有的压岁钱交给白禾安,鼓励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白禾安笑着让他不用担心,然后第二天就成了陆家二少爷的金丝雀。 韩野觉得这样对白禾安不好,可他自己的身份都很尴尬,就算劝说也没有说服力。 白禾安看懂了他的欲言又止,坦然跟他说:“没关系,我喜欢他。” 在只是朋友的那些日日夜夜里,白禾安就已经动心了。 而且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就是喜欢有钱又舒服的生活,现在这样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能享受着和以往一样的富裕生活,有什么不好? 韩野只好作罢。 咖啡馆里的白禾安见他还是不接受他的卡,解释说:“这里面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不是那家伙的。” “真的不用了。”韩野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这次真的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赚钱,早日带着我妈脱离那块老猪肉。” 白禾安只好将卡装回包里,只是脸上的表情明显怏怏不乐。 韩野只好转移话题,佯装好奇:“对了,你前几天和陆煜去哪里玩了?” “去了f国,陪他出席拍卖会拍下了一些珠宝,又去酒庄选了几瓶红酒。” “那还挺好玩的,”韩野感叹,“看来陆煜人还不错。” “当然了,那家伙虽然嘴巴很毒,但是对我一直没话说。” “对了!你不如也找一个人包养你好了,”白禾安眼睛一亮,很满意自己这个绝妙的好主意。 “凭借你这张帅气的脸庞勾引一个金主怎么不算靠自己呢?到时候,咱俩每天快乐地买买买,你买你想要的摩托,我买我喜欢的高定……” 韩野满头黑线,赶紧阻止白禾安继续发散思维。 脑海里忽然划过了一张扎着十足幼稚小发揪的脸,吓得他猛地甩了甩脑袋。 11、第十一章 对面的白禾安眼巴巴看着他,显然很想继续畅想。 韩野不得不搬出其他理由:“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白禾安惊喜,但想到他还是个高中生,忙问:“这么厉害,你怎么找到的?” “就,朋友介绍的。” “谁呀?”白禾安用手捧住白皙精致的脸庞。 “学校的同学,你不认识。”韩野含糊说。 “怪不得。”白禾安心说果然不是豪门圈子里的人。 自从家里破产后,白禾安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尤其是他们这种豪门,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从来不会干赔本的买卖。 而能在小野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伸出援手,可想而知一定是位真心的朋友,白禾安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那他人真是太好了!” * 花店的工作比想象中轻松很多,主要原因可能是遇到了一个好脾气的店长。 得知了王辞马上要月考,还让他只要干完了当天的事情,就能提前下班。 于是王辞和班长约了周日三点半去图书馆学习奋战到晚上。 两点四十五分,王辞干完了店里的活,和店长说准备三点出发去图书馆,店长点头说当然可以。 两点五十八分,店里来了位穿着造型独特的轻奢小众外套,紧身裤包裹着细细的两条腿的男人走了进来想要订一束花。 一般店长没事的话,顾客都是由他招待的,王辞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我想要一款比较独特前卫,最好带点超现代主义的花束。” 周锦年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面带微笑地介绍:“这边有帝王花,雌花优雅独特,选它作为主花,就可以使整束鲜花成为视觉焦点,单朵大概120元左右,搭配法国百合……” “啧,”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超现实主义,土死了!” 他用挑剔的眼光打量这间花店,目光扫过橱柜和花枝,道:“果然我就不该来这种小店,不管是装修风格还是服务质量都和r家的连锁花店差远了……” 周锦年动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给他介绍:“您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这里还有新进的黑种草和松虫草,搭配吸染郁金香……” “吸染?!”男人动作夸张地捂住嘴,“这种一点都不自然的颜色简直太庸俗了!” “……我们会染得很自然的。” “你们这种小店为了挣钱,当然会这么说。”男人嗤笑。 王辞听到他们的对话,装包的动作停了下来。 店长脾气好,性格软,平时遇见不讲理的客人,被骂了也不会生气。 可有时候脾气也太软了。 “随便吧。” 男人表现出一副宽恕的姿态,“估计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超现实主义,你就以我为参考,选一种和我形象贴切的花……” 周锦年:“……呃,百合花?” “唔…我确实比较高洁,身材纤细又有艺术气息。” 旁边的王辞听得嘴角微抽。 他看起来只有一百一十斤左右,整个人瘦巴巴。如果用一种花来形容他,王辞觉得一种是矮牵牛。 头大身子小,那张嘴简直像是折磨人的大喇叭。 男人最终还是挑了几种百合和搭配的草让周锦年给他包装好。 可他又开始挑起了包装用的纸,换了好几张都不满意。 经过各种调整,这位尊贵的百(矮)合(牵)花(牛)男士,终于勉强满意了,高傲地撩起眼皮,“多少钱?你们这儿能刷卡吗?” “二百六十,”周锦年接过王辞递过来的pos机,“可以的。” “抢钱吗?!” “我看网上十二只也就19.9元,你这才三十三支,也就值四十块钱!” “您选的品种不一样,有些品种的百合相对来说价格比较高……” 男人又要开始说些什么。 王辞撸起袖子走了过去。 “干什么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王辞比他高一头,乍一看像是要教训人的样子,男人忙后退。 王辞微笑:“没事,我只是来帮您选购而已。” “呵,那你说说?” 王辞微微颔首,周身的气质为之转变:“我觉得这款wig,像是我在m国studyabroad的时候,噢,我是说留学,我们r国和z国混血的教授就很喜欢在头发上别上一朵,大概这就是优雅永不过时吧。” 男人闻言转过头,开始正视他:“你还去过m国留学?” “害,这没什么值得说的。”王辞轻飘飘地带过,“只是想体会一下m国的风土人情。” “我还是给您介绍花吧,d国的cheatthedevil,youknow,大多数国人可能这辈子都没涉猎过,但您应该和他们不一样吧?” 男人:“……咳,当然。” “这款矮牵牛,看似平平无奇,但我个人是觉得恰恰是灵魂点缀,就像是我旅居在莱恩小镇时,那里的人都亲切地称它为skinnymonkey。” “确实还不错。”男人盯着那株矮牵牛,似乎在思考它的闪光点。 王辞:“看来您真的很有眼光,其实我之所以现在才招待你,是因为您竟然拿我们和那种没有灵魂的连锁花店比较。” “咳,这个嘛,”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其实、其实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没错,我故意这么说是为了激起您的胜负欲,好让您为我来进行搭配。” “原来如此,”王辞恍然大悟,“所以您是为了请我亲自动手为您搭配,故意这么说的。” “对对对。”男人心中舒了一口气。 王辞露出尊重的表情,“而且看您购物喜欢刷卡,应该是老派的那种,比较老钱风,不怎么在乎价格,但是在乎品质。如果一件东西品质够好,您甚至不需要询问价格,直接拿下。” “虽然很不好意思承认,但我确实是这样。” 说话间,王辞已经把花收集好了。 “您看这样怎么样?我觉得您应该是那种不为世俗所囿的风格,所以小小的发挥了一下。” “非常好。” 男人简直视王辞为知己! 他心情很好地让周锦年把花包起来,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他的灵魂花束。 他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收到扣款消息。 一束花扣费五百六。 男人脸都绿了。 但旁边的王辞却说:“其实想给您打个折的,但我知道您比较老派,你这么喜欢这束花,打不打折没什么区别,反而时间才是最宝贵的,所以我给您加快速度了。” “说实话,您是我见过最有老钱风格的顾客。” 男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绿,一方面因为花的钱数而肉痛,另一方面为自己的老钱风格而自得。 最后只能仰起头,表现得坦然自若地将花带走。 “欢迎您下次光临!”周锦年送客。 “您以后有需求还可以找我,毕竟您这种老式面包派真的很少见呢!”王辞热情挥手。 送走了矮牵牛男士,王辞和周锦年对视一眼,大笑出声。 就连周锦年如此内敛的人,都笑得涨红了脸,连盘踞在眼底若有若无的哀伤都散去了。 “老板,你就是太善了,下次遇见这种人要强一点。” 周锦年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高中生教育了。 他的气息因为刚刚的大笑有些不稳,弯下腰时腰臀莫名性感,又因为认认真真地向王辞道谢而带着一点天真。 周锦年好奇问:“你从哪里得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话的?” 王辞心说是小红之前发给他的链接《如何装逼出一种松弛感》。 本来对方是让他面试的时候用或者忽悠老板用,没想到当时没用上,对付这种顾客倒是挺有用的。 但王辞又不傻,当然不能说是用来对付老板的。 “哈哈哈就随便看到的,别给花店造成不良影响就行。” 周锦年摇摇头,说:“当然不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就显得莫名真实,好像真经历过似的。” 王辞确实前世确实在d国留学,虽然没有簪花教授。 王辞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三点四十了,赶紧将书包拉链拉好和周锦年告别。 周锦年笑着答应,浅色的眼瞳漾出温柔的眸光:“下周见。” 12、第十二章 王辞脚步一顿,想起来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下周六我有事,我想找个朋友替我干半天这样,可以吗?” “可以,”周锦年指尖拨开脸颊的头发,眼皮的褶皱勾勒出浅浅的眼窝,询问:“方便说是什么事吗?需不需要帮忙?” “没什么大事,那天我生日,打算和我爸妈一起过。” “应该的,“周锦年笑了,“那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店长!” 王辞跟班长打了招呼,一路向公交站牌狂奔,衣角被风吹得作响。。 眼前是被阳光浸染成金粉色的大片云朵从一片片屋顶升起,云的底部又模糊得像是灰色的雾,明暗对比之下,漂亮得不得了。 王辞的心情也如同今天的天气一样明朗。 公交车刚好到站,他一口气坐上公交车,扶着把手和颠簸的人流一起摇摇晃晃,看老旧的绿色站牌逐渐远去。 他想了想,把口袋里的钱装到了书包的最里层,打算晚上回家的时候放到他自己做的存钱罐子里。 算上这周的工资,他已经攒了三周的的钱了。 时间就在按部就班地上学和上班中逐渐过去,他的小金库也慢慢攒了一小笔积蓄,有时候还会犒劳自己一顿李婶麻辣烫。 剩下的钱好好攒在一起,王辞有别的用处。 他打算订一个小小的蛋糕,然后买一个按摩仪。 还有一周他就生日了,记忆里每年的生日原主都会和父母一起度过。 他和原主的生日刚好是同一天。 这也是王辞前生今世第一次和父母一起过生日。 没办法,前世的父母比这次的父母还忙。虽然会留下管家和老师,但一年内跟他面对面的交流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大部分的时间,王辞都得在视频会议里跟他们见面。 可这次不一样,他会和家里人一起过生日,还会收到生日礼物。 他现在用的二手手机就是去年的生日礼物。 它背后还有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 王父看别的小朋友都有手机,为了给心爱的儿子买一部手机,他白天工地搬砖,晚上夜班保安,战战兢兢干了一周,终于在他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攒够了买手机的钱。王父为了他在生日这天能够拿到手机,一晚上走了八十里的路只为能早点回到家。 他如愿赶在清早走路到了家中,可惜由于夜晚天太黑,他摔了一跤,把手机电池摔坏了,现在手机只能充着电用。 王父一边揉着眼下深深的黑眼圈,一边在早饭后给他讲了这件事。 虽然王辞回忆起这段的时候,觉得他爸这个夜班保安干的不太靠谱,但还是被里面的情节感动的泪眼汪汪。 洗涤心灵的程度不亚于他小学的时候,听到同桌作文里写到有一天他的妈妈冒着瓢泼大雨,背着高烧的同桌去医院,一路上摔了又摔。 而蓝色窗帘的回忆仅次于这个。 主要是王母为了给全家人换一个温馨漂亮的窗帘,去服装厂给衣服扣扣子。她一直扣到凌晨两点,没想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个摔倒的老人。她善良地扶起老人,结果老人竟然是家居装饰店的老板,热情地送给她一个蓝色的窗帘。 原主半夜口渴,起来喝水的时候,刚好遇见抱着蓝色布料回来的王母。 王母跟他讲了这段经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第二天家里果然挂上了蓝色的漂亮窗帘,可惜那布料远没有那天晚上的记忆里母亲抱在手里的时候漂亮,大概是因为那晚善良的母亲让布料显得像搞定礼服一样美丽。 除了二手手机和蓝色窗帘的故事,还有塑料扇子的故事、一只拖鞋的故事…… 王辞想起这些缠绵悱恻的回忆,都不禁感觉到世界观在重塑。 一个家庭怎么可以这么穷困潦倒又跌宕起伏?! 他以前那种平平淡淡地花钱、赚钱、花好多钱、赚好多钱、花花不完的钱、赚赚不完的钱的生活实在是太没有特点了。 这次趁着生日的机会,王辞终于能亲身感受一下这种家庭氛围。 然后趁着有时间,好好聊一聊他们工作被无良老板坑害的事。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夫妻俩都是一副不信不听的态度,他们这么老实本分的人,绝对是被老板洗脑了。 “西河市图书馆站到了,请乘客们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有序下车……” 王辞回过神,目的地到了。 西河市的图书馆有免费的自习室和借阅室,很多放假的学生都回来这边做题学习。 他背着书包走进图书馆的自习室,就见自习室里已经坐的差不多了,宋清渠坐在窗边低头写着手里的数学卷子。 他的对面刚好还剩一个空位。 王辞走到他对面的空位坐下。 轻微的声响让宋清渠抬起头,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衬得他眉目安静柔和,背脊挺得很直。 看到来的人是王辞后,宋清渠松了一口气,递过来一张蓝色的便签纸: 有什么不会的,可以记下来,我给你讲一讲。 王辞疑惑地接过来,看清纸条上的字后,直接虔诚拜三拜。 如果是在动画片里,他的眼睛一定会变成星星的形状,闪烁着崇拜。 宋清渠抿嘴轻笑,低下头继续做刚刚没做完的题。 王辞一口气奋战到天黑,剩下不会的题就和宋清渠在图书馆前面的小广场讨论。 伴着广场舞喜庆的音乐节奏,王辞醍醐灌顶。 “班长你这么厉害,怎么没分到重点班啊?”王辞觉得他的水平完全可以进入重点班学习。 宋清渠:“……考试当天有些事,有两科没考。” 那可太遗憾了。 王辞安慰:“没事,现在的课程都讲完了,主要是复习,咱们自己复习也是一样的。” 宋清渠弯了弯嘴角,“现在我觉得在这个班也挺好的。” 这个王辞倒是十分认同,“确实,咱们班的同学人都非常好,老师也很好……” 就是班主任有点恶趣味qaq……王辞还记得第一天上课驴唇不对马嘴背了半天的尴尬。 他看了看被班长宋清渠教完后思路清晰的试卷,又感激地加上一句:“尤其是班长!” * 当晚王辞和小红像往常一样聊完了天,退出软件才发现微信有消息提示。 点进去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小时前韩野发过来的消息: “喂,你每天打工不累吗,到底怎么坚持下来的?” 王辞开始确实还挺累的,但是每天晚上都会有小红耐心听他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嘿嘿,其实一开始也没多耐心,但是王辞是那种有回应就能聊下去的人。 昏暗的房间,接收迟钝的手机,和对面的人轻松随意的态度,他在这种奇妙的组合中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安定。 最关键的是,这是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区域。 他忙着在旁边啧啧称奇,也就没空嫌累了。 “我如果感觉疲惫的话,和朋友聊聊天会好很多。” 王辞回完了消息,看对面没有回复,就去干别的事情了。 那边的韩野百无聊赖地用传单叠着纸飞机,听到消息提示音响起,赶紧拿起手机。 看到回复的内容,他撇撇嘴。 他之前的狐朋狗友早就跑光了,今天他去打工的时候,还被自己曾经的玩伴儿嘲讽了。 明明之前那人在他旁边极尽狗腿,韩野还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讨好型人格。 现在才发现,他是讨钱型的。 韩野现在唯一有联系的朋友就是白禾安,可是他最近和陆煜去看极地看极光,那边信号不好,韩野已经好几天没有收到消息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有一道狭长渗血的伤口。 是今天那个狗腿故意抽走他手里的传单划伤的。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大概从来没干过这种伤,白嫩的手心那道泛红外翻的伤口格外显眼,光是动一下手指都能感觉到疼痛。 大概是晚上脑子不清醒,也可能是需要一个同病相怜地的人来听他倾诉,总之韩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给王辞发了一条消息。 韩野没有撤回的习惯,自己安慰自己发了就发了。 可这家伙竟然隔了一个小时才会他,他愤愤看着手机,眼睛盯着手机上方的显示时间。 既然对方一个小时才会他,那他也要隔一个小时再回他。 韩野从床上起来,收拾了剩下的传单和废纸,铺好了床,还把昨天换下来衣服搓洗干净,然后晾在了衣架上。 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拿起来看了十几次的手机,干了一天的活。 终于熬到一个小时零一分,韩野早就想好说什么了。 他将话输进消息框:“可恶!这些传单简直像刀片一样锋利,为什么还没有被列为管制刀具?【手心图片】【染血传单图片】” 发完了消息,他眼巴巴看着消息栏。 十分钟后,韩野盯得眼睛都酸了。 他十分火大地捶了下床铺,感觉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而王辞躺在床上,一边想着今天又是收获慢慢的一天,一边安详地睡着了。 13、第十三章 王辞早上醒来才看到消息,秉承着关心伤者的的原则,询问“没事吧?” 下一秒,对面的消息就回了过来,“你再晚点回我,伤口都愈合了。” “哈哈哈那挺好,恢复能力强[大拇指]。” “???” 看见这种回复,本来想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的韩野是真没招了。 * 高三的课程主要是复习和练习,王辞跟着学了快一个月,差不多能到达原主平时的往常的水平。 虽然和稳居第一的宋清渠有一定差距,但王辞要兼顾学习和工作,这个进展已经很满意了。 检查完准考证号和姓名,交完试卷,王辞的第一次月考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旁边的陈拓南用手搭住他的肩膀,“王哥,这次国庆假期打算去哪里玩?我和几个朋友打算去海边旅游放松一下,你要不要来?” “去海边?” “对啊,不过事先说明我们可没有你那么有钱,我们计划就去穷游一圈,看看大海,顺便上码头整点薯条!” “噗嗤——”身后传来一声嘲讽地轻笑声。 陈拓南回过头,看见来人顿时没好气地说道:“又怎么挨着你了,这位嘴巴像屁股一样噗噗放气的同学?” “你!”染着绿毛的男生气得瞪了他一眼,又高傲地瞥了他一眼,嘴里的话就没那么友好了,“我不跟穷鬼一般见识!” 他的头发是炫目的荧光绿,和陈拓南的明亮红毛放在一起,简直像是在cos红绿灯。 最好再把韩野也拉过来,这样就是一个完整的交通信号灯了。 王辞扭头问:“他是谁?” “不用管他,就隔壁班一神经病!就因为我之前染了红头发,他非说我和他的绿毛犯冲,让我染回去,我当然不同意,然后他就开始看我不顺眼,到处找我茬。” “啊,好幼稚。” “就是说嘛!”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柳成晾在原地。 他们懂什么,绿色是他的专属颜色,塔罗牌说他今年遇见绿色就会幸运,遇见红色就会倒霉。 陈拓南这家伙染个红毛,还整天在他们班窗户那里晃悠,就是故意给他找不痛快。 他想到了什么,得瑟地吹嘘起来:“我国庆也要去海边,不过我可不像你们一样穷游,我爸给我拨了六千块,到时候我坐着专车逛海岸线的时候,你们就蹬共享单车从后边吃我的汽车尾气吧!” 虽然这六千块钱是跟他爸保证了月考成绩必须进步至少十名才能拿到的,但不妨碍他现在拿出来显摆一波。 说完,他把头一仰,像是打了胜仗的花孔雀一样走了。 陈拓南对他依旧无视:“所以这次去海边旅游,还可以免费吃汽车尾气,这下吃的问题也解决了,你到底跟不跟我们一起去?” 王辞很心动。 自从穿到这个世界,他还没有好好逛过。 原主的记忆中,他一直深居简出,因为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就连去别人家的情况都很少发生。 贫穷像是一块黑色的云层,笼罩在原主的头顶,让他只能看到愈压愈低的乌云和灰暗天空下的方寸之地。 见王辞点头,陈拓南迫不及待:“那咱们定在周六怎么样?” “周六我有别的事。” “那就周一吧,其实我妈让我周六和她去老家看姥姥,但是老人家肯定会让我在那里住一宿,怕你等得着急了就想先去海边玩来着。” “可以啊,就周一。”王辞本来还想问问陈拓南有没有兴趣周六去花店干半天工,他前几天听到对方说想找个兼职勤工俭学一下来着。 但显然他周六有事。 陈拓南向来想一出是一出,不过很讲义气,王辞要是让他去花店给自己帮一下忙,他肯定也会答应。 不过还是算了,他还是问问别人吧。 白天他找时间问了班长,可是班长周六也有别的事情。 宋清渠还以为王辞约他有什么事情,虽然很想去,但他那天确实走不开,询问王辞周日可不可以,他会努力空出时间。 见王辞拒绝了,他没说什么只是眼角划过一丝遗憾。 王辞打算第二天问问班里的其他同学,刚好在晚上收到了韩野的消息。 他刚刚和小红聊了会天,刚好看见了微信的消息提醒,点进去看到了三十多分钟前韩野发过来的消息。 这个手机还有一个坏处,就是微信这种大型app运行十分卡顿,如果没在微信的界面,就算收到了消息,也会过很久才会出现微信消息的提醒条。 韩野:“又是发传单的一天,怎么感觉今天马路上人少了很多……” 王辞:“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周一吧。” “今天周一了?以往周末我都在到处嗨皮,现在却在发传单,总感觉错过了什么>o<”韩野感慨。 王辞贴心地补刀:“没关系,虽然你错过了快乐的周末,但你也错过了月考。” “什么?!今天月考???”韩野震惊,他都不知道今天是月考,大概是因为逃了某一天的课,刚好错过了这个消息。 王辞:“……什么?!大清灭亡了??” 对方消息的落后程度让他叹为观止。 韩野:“6” 王辞想起自己的正事,连忙问:“对了!说到六,你周六有时间吗?” 那边的韩野看着那条消息,忽然把手机丢到床上,用枕头摁住,又把玩偶、被子和床上的一些杂物都堆到上面。 眼看着这些东西在床上堆成了一个小山丘,他才罢手。 做完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他又心情很好地把手机从床上的小山丘里挖出来。 像是寻宝一样重新挖出手机,点进消息框,继续打字。 “喂,你转移话题这么生硬吗?”韩野吐槽。 王辞:“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时间?”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发过来一条消息。 “……有吧。” 不知道这家伙干嘛这么执着于约他,真是的! 最近倒是有一部电影正在热播,听说票很是抢手,如果好不容易抢到了两张票却约不到人就太可惜了; 今天他发传单的那家对面开了一家寿司店,他之前的朋友们都知道他很喜欢吃寿司; 说起来他好像都还没有去过游乐场,虽然幼稚巴拉地他也不喜欢玩,但是也许有人陪着会别有一番趣味呢? 韩野抿着嘴慢慢敲下两个字。 得到肯定的答复,王辞很高兴,连忙询问:“太好了!那你能不能帮我去花店值半天的班?” 韩野:“???” “哐当——”他猛地一个翻身直接掉到了床下,这已经不是他在韩家的那个大床,而是用母亲给他的钱租的小房子,他还没有习惯这个单人床的尺寸。 本来母亲说让他租一个好一点的地方,等老头子消气了,就接他回去。 但韩野自打搬出来,就再也不打算回去了。不光不回去,他还要把母亲接出来,所以韩野只租了一个小小的出租屋,剩下的钱都攒了起来。 金发少年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后脑勺,眼里沁出水色,那双长而浓密的睫毛颤抖个不停,脸颊也被气得升起晚霞似的艳色。 可恶啊!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韩野在心里骂了一百遍。 另一半,王辞很是摸不着头脑,扣问号是在询问时间地点和店名吗? 于是他把周锦年开的花店地址、名字和早上上班的时间发了过去。 王辞:“西河市静安区黎华西路178号,花锦苑,早上八点半到那里就可以。” 韩野:“???”他答应了吗?! 没看见他发出质问的声音吗这家伙?!! 还扣问号,那应该就是在问他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吧。 对方这么积极,王辞自是知无不言,“需要注意去了之后,先把花材的水换一遍,然后要打扫卫生,其他的就听店长的要求就行了。” 韩野看着微信消息框,胸脯上下起伏,感觉自己都要被气笑了。 怪不得昨天他说感觉疲惫的话要和人聊聊天,韩野今天晚上跟这家伙聊了一会儿,感觉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甚至想蹦起来跑到王辞家给他一顿库库暴捶,最好把他锤成一块华夫饼。 “我已经和店长说好了,那天的工资到时候会发给你。” 一直没回消息,难道是有什么迟疑? 王辞干脆趁热打铁,“真的,店长人很好,花店的工作也很轻松,这样就不会把你的手划破了。” 这样就不会把你的手划破了…… 韩野本来想编辑了一大段话想骂他,可是看到这句话,怀着满腔怒火的胸腔就像是被细密轻柔的雨水浸泡过的爆竹,外面湿塔塔的,里面软绵绵的。 让人再提不起来半分火气。 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 韩野又在心里骂了一百遍,只不过是用更黏稠的、带着嗔怪的语气。 他将翘起的嘴角勉强压平,有些矜持地回了几个字。 韩野:“好吧。” 韩野:“我会去的。” 14、第十四章 周六早上,韩野如约到了挂着花锦苑牌子的花店。 其实根本不需要王辞给的地址,韩野之前在外面就路过好几回这家花店,除了第一次在花店对面找工作,还有很多次他发传单的时候。 隔着花店为了阳光充沛而设置的大玻璃窗,他经常看见王辞扎着一个小揪揪,埋头整理花卉蔫了的枝叶。 王辞的头发长得很快,一开始的时候那个小辫经常因为干活而松散炸毛,但现在已经能牢牢地扎起来了。 不像他,韩野自己的头发就长得很慢。 距离上次染头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他精心染过金发只有发根一点点的部分变成了黑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韩野倒是希望自己的头发长得再慢一点,他现在没有闲钱去补染发根,他又不想变成了一半黄一半黑的样子,肯定很难看。 他想着,等到头发长了,也许也可以像王辞那样扎一个小发揪。 韩野走进花店,可能是看过很多次了,里面的摆设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他向店长表明了自己是今天来替王辞兼职的,周锦年就十分好说话地给他介绍了上午要干什么。 今天店里的生意一般,韩野将花店的卫生打扫好,就和店长一起将昨天枯萎的花枝叶分离。 周锦年耐心地将玫瑰的花瓣剥下来放到一旁,手指染上漂亮的绯色。 韩野学着他的样子,也将另一个框里的薰衣草分好类。 周锦年问:“你是小辞的同学?” 韩野点点头。 “他这次月考怎么样?” 韩野都不怎么去学校,含糊说:“应该挺好的吧。” 周锦年听了很开心:“那就好,像他这么优秀的又努力的人,就应该得到最好的收获。” 韩野嗯了一声,和他相比,王辞绝对是个标准的好学生。 以往周锦年和王辞一起摘花瓣儿的时候都会聊天,现在他们两个不怎么熟悉,店长就挑了一些关于王辞的事情作为破冰的话题。 韩野一开始听着感觉还挺有趣的,夸王辞的话他也还算赞同。 直到他听到店长说起他上周遇见离谱客人被刁难然后王辞维护他的事,心里莫名不爽。 “那孩子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是做事情意外的靠谱呢,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到的那种奇奇怪怪的语录,竟然真的有用哈哈哈……”周锦年露出温柔的笑容,语气带着亲昵。 可韩野看着那么笑容竟然觉得有点刺眼。 他看着店长白皙的脸庞,虽然没有他这么帅气,但是很耐看,气质温柔沉静,阅历肯定也比自己多得多,现在好多人都喜欢这种贤夫良父的类型。 而且还很有人夫感地叫那家伙小辞,很亲密的样子,明明只需要和他一样叫王辞就好了。 少年低下头捻起一株薰衣草,顿了顿忽然也扬起嘴角,“这不算什么,就算是我,也不会看着店长你被人欺负不是……” “不过王辞确实很爱操心啦,之前我低血糖,他会给我买巧克力糖,得知我没找到工作,他还把我拉到了兼职群里,还有这次,也是他让我来花店的。” 周锦年听了他的话,一时感慨:“没想到小辞同学竟然这么关爱同学,真是令人羡慕的友情啊! 听到周锦年把这些归结于友情,韩野又不爽了。 看着对面表情淡定的样子,凭什么对他摆出一副正宫的做派,表面上不在意,其实内心很得意吧? 韩野一不小心掐断了薰衣草的花茎,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喜欢我。” 周锦年愣了一下,抬起头望进了一双倔强又执拗的眸子。 少年紧绷着嘴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浑圆,看向他的目光中还带着点戒备和警惕,像一只因为领地被人靠近而炸毛的金渐层猫咪。 这副如临大敌的神情一下子就让周锦年懂了。 这孩子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他有些好笑地在心里摇了摇头,故意表情认真地询问:“噢?那你喜欢小辞哪一点?” 韧性,耐心,还有着很多同龄人没有的一种更稳定的东西,可有些时候又意外的有趣,虽然韩野每次和那家伙聊天,都被气得跳脚,但是其实仔细想想也没那么生气。然后扎着小马尾又很有少年气,气质矛盾…… “我当然是喜欢……”韩野刚要作答忽然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否认,“不是我喜欢他,是他喜欢我啦!” “好好好。”眼看着这位小同学就要红温了,周锦年连忙答应下来。 韩野听出来他语气里的笑意,有些气恼。 店长根本不知道,那家伙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想和他做那种事情,之后又找借口加他的微信,只不过这种事情不好和店长说罢了…… 他措辞想要解释,却听见了一声微信消息提示音。 王辞:“不好意思,下午可能过不去了,能在帮我多干半天吗?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韩野朝周锦年晃了晃手机,有些抑制不住地得意,“我要多干半天了!” 虽然周锦年不理解,多干一天有什么开心的,但他还是表示尊重。 还是孩子呢…… 韩野心情颇好地摘着花,说什么帮他多干半天,还不是找借口故意欠自己人情,再顺势邀请吃饭。 真拿那家伙没办法! * 另一边的一大早,王辞去快递站点将新买的按摩仪取了回来,又收拾了屋子,订好的蛋糕也在赶来的路上。 灿烂的阳光照射着宝石蓝色从窗帘上,他才发现这个漂亮的窗帘似乎在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 王辞起身想要查看,他的手机却被动作带着摔在地上。 明明只是不高的高度,但由于这个老旧的二手手机实在脆皮,等他捡起来的时候发现后盖被摔得四分五裂,他按了两下电源键,已经开不了机了。 王辞只好先将破损的手机收好。 他安慰自己,不破不立,听说生活中的某段时间总是出现一些小的意外,是因为要走大运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昨天父母就给他发来了消息说今天要回家给他过生日。 所以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王辞立马站了起来,满怀期待地打开了门。 “少爷,您该回家了。” 满头白发的老头穿着得体的西装,脸上的皱纹透着慈祥,双手交叠于腹前,站在门口微微欠身,向他行了一个优雅的躬身礼。 身后的十几个壮汉戴着墨镜,隔着西装的布料也能看出他鼓鼓囊囊的胸肌和肱二头肌,此时也微微低头,一副严肃尊敬的表情。 “少爷好!” “少爷好——” “少爷好……” 高大的保镖声如洪钟,响彻整个楼道。 王辞被叫的头皮发麻,这种声势浩大的出行规模有种莫名熟悉的熟悉感,怎么这么像他前世在校园里雇的保镖团。 可他现在又不是有钱人,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穷人罢了。 “不是,你们是谁啊?” “少爷,我是咱们王氏家族的管家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管家爷爷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擦了擦眼角沁出的眼泪,本来就发红的眼圈更红了。 “报告少爷,我是刘刚!” “报告少爷,我是李飞——” “报告……” 身后的保镖声音依旧震耳欲聋。 “神经病啊!拍什么电视剧呢还少爷,扰民了知不知道?”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打开门,生气的骂了句,结果和外面的十八个保镖,三十八目相对。 中年人:……不是,你们来真的啊? 他看了看对面一个个高大挺拔的身形,再低头看看自己松弛的啤酒肚,果断闭上眼睛,“我怎么又梦游了哈哈,不好意思打扰了……” 中年人晃晃悠悠地转过身子,走回房门,猛地关上了门,背靠在门板上心有余悸地擦着冷汗。 他记得隔壁那家不是老王家吗,难道是搬走了? 他最近确实没怎么见过那对夫妻俩,倒是他们的儿子偶尔放学回来能碰见。 虽然互为邻居,但中年男人和那家人并不怎么熟悉,也可以说,那家人和整个小区的其他人都不怎么熟悉。 夫妻俩神出鬼没的还不爱与人交往,也从不参加社区的活动,那个小孩虽然作息正常但也不爱说话,最近可能是长大懂事了,看到他倒是开始打招呼了。 由于十八位壮汉的遮挡,中年人没有看见被围在中间的王辞,还在自顾自地猜测: 不知道这间房子是卖给影视基地了还是卖给大户人家了,虽然这栋楼算是老破小,但能卖给这两种人肯定赚翻了,不得有个几十万啊? “少爷,这是您继承的一百八十六亿的资产包括股票和基金,除此之外还有三家上市公司百分之四十至六十的持股,以及西河市中心城区的两栋写字楼,剩下的就是一些夫人生前留下的黄金和古董,老爷生前购买的跑车和私人赛车场……” 西装革履的管家拿着厚厚一打的文件为王辞介绍,旁边的实木桌子上还有三叠更厚的资产继承文件等待少爷的阅览。 15、第十五章 王辞坐在椅子上,旁边的管家慈爱又欣慰地看着他。 旁边的保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高脚杯,另一个则默默拿出红酒,他们伺候在王辞左右,将红酒倒好双手递给他。 王辞拒绝:“我刚成年,不宜饮酒。” 他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老头,颔首:“说说吧?” 管家开口前又用手帕抹了抹眼角:“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王父和王母本来是三十年前如日中天的王氏集团的大少爷和李氏集团的大小姐,结果王老爷子和李老爷子却因为同一场空难去世。 那时候两个老总正值壮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根本没来得及做好后续的安排,偌大的家产周围虎视眈眈。 为了共抗风险,王氏少爷和李家大小姐进行了联姻。 一开始只是权衡之际,等到他们在集团里逐渐站稳脚跟,就可以解除婚约。 但大少爷和大小姐实在是太废了。 经过了十几年的摸爬滚打,家产竟然赔了将近一半。 两人舌头能品出葡萄酒的原产地,听声音就能猜出赛车发动机的型号,但实在不是搞钱的这块料。 两人实在是卷不动了,哪有越卷钱越少的,合着是铺盖卷啊! 他们一合计,反正都订婚这么就久了,不如就结婚吧,到时候找个经理人,既可以促进两家企业的稳定发展,又不用每天累死累活亲自干活结果犯一堆错还被人在背后骂饭桶。 万一以后能生个小号,就让小号带领王家和李家重回巅峰! 就这样,两人结了婚,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彻底躺平开始了享乐人生。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好,结婚第二年,李大小姐就被检查出怀孕。 俗话说得好,不怕聪明人绞尽脑汁,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两人又一合计,这个孩子可是振兴王家和李家的希望,所以一定要大力培养。 他们结合了自己青少年时期的经验进行总结: 第一、他们两人都出身优越,家庭富裕。 这让他们很容易接触到外面多姿多彩的诱惑,就像王大少爷年纪轻轻就染上了赛车,天天晚上跟狐朋狗友赛车场拉练,白天睡大觉;李大小姐则喜欢聚会、参加拍卖会、鸡尾酒品鉴会,整天在人堆里被众星捧月。 第二、他们都在私立贵族中学度过了奢靡荒废的中学生涯。 学校里都是和他们差不多的镀金混子,虽然这让两人交到了不少朋友,但是这群朋友只会拉着他们到处吃喝玩乐。就像他们一开始没结婚的时候,他们俩经常因为晚上陪朋友去酒吧喝酒蹦迪,导致早上签合同谈合作的时候起不来。 第三、他们的生活都一帆风顺,没有半点磨难。 虽然在十多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导致企业危在旦夕,但那是母亲/舅舅和那些大人担心的事,他们只是听母亲/舅舅的安排出席了一场宴席,然后手拉着手亮个像就完成了任务。后面试图努力为企业做出贡献,做不出来也可以想放弃就放弃,回家当米虫。 由此,他们得出了培养的孩子的方案: 家里不能太有钱,要不然诱惑太多,在正事上的注意力都被分散了。 孩子上学不能去私立贵族学校,都是狐朋狗友,把人都带堕落了。 生活要增加一些苦难和挫折,否则完全没有挑战困难的毅力和恒心。 就这样,他们两个买了一个离一所公立高中距离很近的破旧小公寓,并在孩子开始有记忆以后就将他带到这里抚养。 两人也隐藏身份,一个扮演贫穷但朴实的保安爸爸;一个扮演勤劳还善良的保姆妈妈。 上班时间他们就回到老宅或者在外面声色犬马,下班了就回家进行大型cosplay。 但是工作时间还是过于阳间了,无论是王少爷还是李小姐都是喜欢夜晚狂欢的派对达人,憋不住了他们就时不时以干兼职为借口去酒吧等消费场所吃喝玩乐。 顺便还可以给自家娃娃灌输一点“咱家虽然穷得不得了,但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的艰苦朴素思想。 于是乎,这场名为“贫穷”的表演就这样进行了十多年,直到俩人的死亡落下帷幕。 王辞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管家爷爷讲的口干舌燥,但却没有喝水,一直到讲完整个故事,垂首对王辞道:“事情的始末就是这样。” 王辞将桌子旁边的红酒推给他,“你说我父母死了,那他们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管家接到少爷推过来的红酒,感动得要冒泪。 但听到他提起老爷和夫人,又十分伤感地回答:“夫人昨天晚上在旎色会所喝酒,刚好店里来了几个新人模样都不错,夫人就高兴多喝了几杯,没想到突发脑溢血,等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抢救不过来了。” “而老爷……夫人在医院的抢救的时候,医院需要家属签字就给老爷打了电话,结果老爷正在七月山路赛车,听到夫人抢救无效的消息一个不留神冲下山路,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十几块了,唉!” 王辞听到他爸只剩下十几块的时候是真绷不住了。 这还是老爷吗? 这不就剩匕父了吗?!! 王辞试图挣扎,“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妈前几天还跟我说在杜小姐的聚会上当服务员呢…” “杜小姐其实是夫人的表妹,前几天夫人确实在杜小姐的聚会上。”管家尴尬地解释。 “那我爸去年还白天搬砖晚上保安,在最后一天爆走八十里路摔了一跤,只为送我一部电池被摔坏的二手手机呢?” 管家恍然大悟:“原来老爷去年通宵打游戏到早上八点,突然通知我准备一部无法带出去玩的、外表有使用痕迹、山寨牌子智能手机是有这个用啊!” 王辞:?!!! 这么一说,那些什么蓝色窗帘,一只拖鞋,塑料扇子背后的故事也是假的了…… 他倒是不怀疑这个管家是骗子,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动作举止,这位管家都和他前世帮他管理老宅事宜的管家很是相像,明显是经过精英教育的产物。 只不过这位年纪会更大,还带着些老一派规矩保守。 那些文件他刚刚也看过了,确实是程序正确,流程合法,条款合规,具有法律效益。 他唯一的奢望就是这位年事已高的老管家找错了人,可能有别的什么爸爸姓王妈妈姓李表姨姓杜的家庭是隐藏多年的富二代,而不是他们家的。 不过对方连他这部二手手机的各项信息都对得上,王辞是真没招了。 管家见王辞沉默了,真心实意地安慰他:“少爷您安心上学,家里有我替您守着,公司有咱们重金聘请的经理人,您别担心。” “虽然老爷夫人不在了,但老爷夫人给您留下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遗产。” 王辞:“……” 噩梦重现。 他想到了前世,自己由于过分有钱而不能收获真心的友谊与爱情,还因为各种随手撒钱的毛病而收到其他人的鄙视的目光。 还会因为家里太富有,一言一行都被其他人各种评判。 最后还会被家里贫穷、节俭朴素的主角踩在脚底下 太可怕了! 王辞打了个冷颤。 身后立马有保镖上前一步给他披上质地柔软的大牌毛毯。 感受到后背温暖的触感,王辞悠悠地叹了口气。 下一秒,另一个保镖就站了出来。 “少爷,我的副业是一名脱口秀演员,如果您不开心,我可以给您讲一个笑话。”他清了清嗓子,“说,一个医生走出手术室,突然在患者家属翻了个跟头,说,虽然您的父亲没活,但是我可以给您整个活儿……” 另一个保镖也站出来,“少爷,我曾经在二人转剧团待过一段时间,也会翻跟头,虽然您的父亲也没活,但是如果您想看,我也可以给您整个活儿!” 王辞看着他们憨厚的国字脸:……不是,你们礼貌吗? 管家欣慰地看着他,对保镖们吩咐:“没错,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和伺候好少爷。” “少爷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和大老爷年轻时的时候还真有点像,就是有点瘦,接下里我给少爷多补补。” 王辞已经长了点肉了,现在顶多算有些单薄,他穿过来前,原主瘦得更是厉害。 他忽然想到了原主。 那个因为每天只有四块钱,导致又饿又累发了场高烧就没了的少年,其实死于一场并不合理的角色扮演。 他心中惋惜:“既然如此,你们不觉得每天只给我四块钱当伙食费有点过分吗?” “什么四块钱?”管家有些疑问,“老爷和夫人是说要穷养孩子,但是他跟我们说的是花虽然钱不多,但够养两个大老爷都没问题。” “大老爷年轻那时候就带着我,当时条件比较一般,大老爷每天只能花两块钱,相当于咱们现在一百元,也就是说应该每天给您两百元,虽然确实很少…等等,少爷您是说夫人和老爷只给您一天四元?” “少爷!您没饿死真是上天的奇迹,感谢上帝!” 王辞:别谢,其实已经死了。 他看着面前少年高高瘦瘦的身板,心有余悸地感慨:“老爷和夫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造孽哟……” 那是因为俩人又又又合计了一下。 孩子又长大了,眉眼间确实有王家和李家的风采面貌,两人联想起王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经常给他们讲述自己年轻的时候家里穷,一天里能自己支配的钱也就两块,可他凭借着不服输不怕难的精神,一直拼了命地往前钻,最终一手创办了王氏集团辉煌的商业版图。 他们决定也要给孩子实施这种教育方法,每天给孩子四块钱,有老爷子一半的风采就行。 16、第十六章 事已至此,王辞只能跟抹着眼泪的老管家出门去医院看父母最后一面。 他打开门,走出家门。 刚好和隔壁探着脑袋往这边张望的邻居对上了目光。 中年人毫无防备看见了王辞,震惊于邻居家的小孩竟然还在家,一下没来得及把脑袋缩回去。 在看到王辞身后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十八名保镖,他方才如梦初醒赶紧缩了回去。 王辞朝他点头打过招呼,被管家和保安簇拥在中心往楼梯走。 刚抬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了身后一声稍显中气不足的男声:“站住!” 回过头,邻居大叔挺着自己圆润的啤酒肚冲了过来。 周围的保镖立马警惕地围上来打算把他控制住,王辞愣了一下,但还是示意周围的人先不要轻举妄动。 他记得这位邻居虽然这么些年一直孤寡还喜欢抓小区里的流浪猫送去做绝育手术,但确实是个好人。平日里跟原主也没什么交往,更不至于突然要害他。 而且这么个体型学人家对碰,谁会受伤还不一定呢! 邻居大叔就这么直挺挺地朝王辞撞过去,王辞侧身轻轻躲过,中年人一个踉跄,直接字面意义上的以头抢地尔。 邻居:卒。 死了但还没完全死,王辞过去扶他的时候,他捂着脑袋嘴里哼哼唧唧,但眼睛往周围的保镖瞄了两眼,遮遮掩掩地小声询问:“娃啊,你是不是被绑架了,需不需要我给你报警,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王辞睁着眼睛看着他。 邻居汉子大怒,压低声音安慰他:“天杀的人贩子,害的你连眨眼都不敢,别怕,我这就回去报警!” 王辞见状,只能无奈地告诉他说:“我没有。” “小点声!”邻居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眼观鼻鼻观心的保镖。 “你刚刚朝我点头点了两下,刚好救命也是两个字,我不相信会有这种巧合……” 王辞:…… 他招了招手,立刻有管家走上前来,给邻居展示了相关证件:“这是我家老爷与安保公司签署的服务合同,这是合同权力的继受方证明……” 邻居大叔傻眼了,“我读的书少,你们可不要唬我……” 他看了看被簇拥在中间的王辞,和周围低头表示尊敬的保镖,刚刚救人心切没有注意,但现在后知后觉地发现整个团队的气场确实是以王辞为中心。 要是普通孩子被这么多人围住,肯定会显得有些无措。 而眼前的少爷体态舒展,神色平和还带有一丝矜贵,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出行方式。 一旁的管家也十分自豪地看着自家少爷,果然不愧是有着大老爷风采的孩子,明明自幼从未过过富裕的生活,却在面临这一切的时候,如此地淡定自洽,仿佛是自幼就被金钱堆砌起来的小少爷,真是太优秀了! 而邻居大叔此时回过神来。 天呐! 他是在做梦吗? 他们这个水管经常破裂、楼道灯长期故障、使用大功率电器就会掉闸的破公寓竟然住着一位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还是这位十多年间跟他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一直都觉得有点不好相与的一家人??? 王辞对着一脸懵的邻居大叔道:“我们还有点别的事,就先走了。” “好好好,你先忙吧,今天不好意思了哈。” 王辞并不在意,人家也是好心。 保镖打开车门,他上了车朝旁边的邻居大叔挥了挥手。 邻居望着那辆奢华优雅、如罗马神殿般耀世恢弘的劳斯莱斯逐渐远去,车屁股后面还跟着四辆迈巴赫定制款商务车,车身通体流畅奔驰在大道,宛如一条墨龙游于黑河之上。 他忽然觉得这家人也没有那么不好相处啦! 仔细想想,这家的女主人看起来不爱搭理人,但人家每天百来个保镖,还配备管家的家庭,有每天肯定很忙,哪里有空跟他们这种闲人一样瞎聊呢; 再说那位神出鬼没的男主人,大家都猜测这么个年纪天天不着家绝对是在花天酒地混日子,其实是为了事业在通宵应酬吧! 还有他们家的孩子,平时看到人也不爱说话,一定是豪门每天压力太大了,从小要精英教育,没时间来与他们交际…… 邻居大叔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这家人实在是太好了! 明明这么有钱有势,却低调地居住在这个小小的公寓,家里的钱都能把整个公寓买下来了,却从来不仗势欺人,只是有些不爱说话罢了。 要是他这么有钱,早就显摆得不得了了,而他们却如此地低调奢华有内涵! 可就因为这家人不爱说话,竟然还有人背地里蛐蛐他们。 就连自己,也跟其他人抱怨过几句说这家人奇奇怪怪的…… 他们家这么有钱,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流言,肯定是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们计较罢了! 邻居大叔被自己的脑补弄得内疚不已,回了房间就掏出手机,打开业主群找到曾经跟他说过老王家坏话的人打算解释清楚。 这边,王辞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走进了医院的太平间。 面对着两具盖上白布的尸体,王辞一时无言。 管家贴心地推到门外,给他自我消解的时间,并处理老爷夫人死后的遗体事宜 王母的尸体相对完好,面容青白僵硬,但还算自然。 那双遗传给原主的漂亮的眼睛已经永远闭上,脖子上的简单独特的宝石项链凌乱地挂在上面,因为去世时间很短,那头保养得当的头发还有着美丽的光泽。 旁边的王父就显得凄惨多了,四肢和躯干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甚至分离,面部还算完整,高挺的鼻子和饱满的额头依稀能看出来锐气和天真,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还在辛苦打工的憨厚笨拙。 王辞没想到第二次见到王父和王母,是以这种方式。 上一次发烧脑子晕晕沉沉地,视线也有些模糊,这次再见才发现,原来这对拙劣的表演艺术家的破绽竟然这么多。 王辞看着他们面容,感觉陌生又熟悉。 他们在原主的记忆里占据了不小的部分,可是和原主记忆里的样子却大相径庭。 王辞有些悲伤,但不是为了这对夫妻俩。 虽然他因为原主的回忆,对他们产生了孺慕之情,给他们买的按摩椅就放在家里抽屉里,但现在他发现,记忆里的他们是被原主的记忆所美化过的。 那么点情感也消散了。 他的悲伤是为了原主。 那个小孩就在这对夫妻俩的荒唐之中死去了。 他之前很羡慕原主有一双爱他的父母,也想着既然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一定要替原主照顾好他们,还写了很多关于这个贫穷家庭今后发展的详细计划。 但事实上,在家庭这方面,原主和他一样贫瘠,甚至比他更惨。 既然他穿越来了这里,那原主会不会也穿越到了他前世的身体里呢? 王辞希望他可以,虽然自己的前世也不咋样,但至少没有生活在谎言里,还能吃饱饭,就是钱太多了让人烦恼。 管家处理完了老爷夫人的后事,定下殡仪馆赶紧进来。 老爷夫人刚走,虽然这么多变故需要给少爷时间好好静一静,可难保少爷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看时间差不多了,老管家进来查看少爷的状况。 见王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两句遗体,并没有大哭或者声嘶力竭,只是眼尾发红,嘴唇紧抿,老管家松了口气。 要是原主还在的话,肯定会即使埋怨也会为父母的去世而嚎啕大哭。 而现在的王辞,只会为了自己那摆脱不掉金钱的命运和原主阴差阳错的离世而伤感,情至深处不禁落下了一滴泪。 老管家很能理解少爷,这大概就是大悲之下的无以言表。 他静静陪在少爷身边,递上一张手帕:“少爷,节哀。” 老管家满脸怜爱地看着少爷,“少爷,你要不要出去逛一逛,老爷和夫人这里有我安置,您需要休息一下。” 王辞点头同意,走了出去,门口的保镖在老管家的示意下也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做什么傻事。 走出医院大楼的门口,刚好和一个人撞上。 王辞脑子混乱,还没看清那个人的脸,对方就丢下一句“不好意思”向里面狂奔而去。 他自己走路时也有些心不在焉,没管这个小插曲。 宋清渠脑门全是汗,撞到人了赶紧道歉,来不及得到回应,就急匆匆地往里面冲。 他在转角处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却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停留。 王辞坐在花坛上,只觉人生一片灰暗。 旁边的保镖递来了最新款的手机,“少爷,您要是无聊了,就玩手机转移一下注意力。” 王辞下意识想给小红发消息诉苦,但他的手机被摔坏了,只能有这个新手机,又没有小红的账号。 只好在新手机上随便划拉两下看看。 他安慰自己,这里不是起点小说,大家就算厌恶有钱人,也不会像前世那么严重吧,应该? 他怀着一丝希冀,在搜索栏输入了“资本”、“有钱”的字样,很快弹出来相关视频。 《大学毕业都没谈过恋爱,我被资本做局了》 《单招落榜,终究败给了资本》 《连续下雨三天了,资本你赢了!》 《该死的有钱人那么多,我连再来一瓶都开不到,我到底动了谁的蛋糕?!!》 王辞:……天塌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更可怕,连恋爱、考试、天气甚至再来一瓶没抽中都可以用来骂资本,王辞看得眼前一黑。 他小心翼翼地在其中一条说“喝水都胖两斤,我被资本背后做局了”的视频底下留言: 【那个,体重增加和资本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那个博主很快就回复他: 【被评论质疑了,我一定是被资本做局了!!】 17、第十七章 王辞吓得赶紧退出了网页。 没想到发个评论都有人因此控诉资本,网上对有钱人的厌恶竟然恐怖如斯! 不知道现实生活中,大家对有钱人的态度会不会稍微和缓一点…… “妈妈,那是什么?” 一声天真童声响起。 王辞抬起头,发现是不远处一个扎着小辫子拿着棕色小熊的小女孩,正指着他询问。 年轻的母亲下意识看了眼,看见花坛旁边的年轻人和他身边人高马大、西装革履的保镖团,她赶紧把孩子的手拉下来,“之前怎么教你的,不许用手指别人……” 对方明显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今天出来的只有她们母女俩,还是躲着点的好。 女人朝王辞略带歉意地勉强笑了笑,然后抱起自家闺女急忙离开了。 王辞眼睁睁看着那对母女逃也似地离开,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剩下的半截心也彻底凉了。 果然,有钱人就是如此地孤寂、庸俗、万人嫌…… 只要有人能看出来他是个有钱人,就一定会用有色眼镜看自己。 王辞叹了口气,想到在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拥有友善而亲切的挚友、同学、工作…… 这些温暖而美好的东西,绝不能被肮脏的金钱毁掉! 王辞神情逐渐坚定。 一定要捂好自己的马甲,隐藏住自己有钱人的身份! 做出这个决定,王辞豁然开朗。 不过单单是隐藏住有钱人的身份还不够,他又不能隐藏一辈子,还要开流节源。 往好的方面想,他继承的遗产虽然不少,但跟前世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王辞简单浏览了一遍关于遗产细则中的电子版文件,重拾了点信心。 前世他的公司主要集中在高新技术产业,属于前景广阔的利润巨大一类,而这次继承的王氏虽然体量不小,但都是老牌产业,而且王父王母活着的时候就喜欢摆烂,王氏在日新月异的时代发展和新兴产业的冲击下已经略显颓势。 只要他一边疯狂花钱败家,一边瞎指挥决策,终有一天,会破产成为一个真正的穷人的! 王辞在外边透完气,跟老管家去殡仪馆将父母的遗体火化。 期间还将手机卡换到了新手机里,联系了韩野,麻烦对方帮他再值半天的班。 经过了一系列的手续,两个欢愉至死的人也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骨灰盒是王母生前就选好的定制款,银色的骨灰盒上面镶嵌着蓝色的宝石。 王辞双手拿着骨灰盒,旁边的老管家在他旁边问询。 “少爷,老爷夫人的追悼会暂定在下周三,您看方便吗?” 他们俩人死的仓促,遗留的后续事宜还需要加紧处理,但这些就不需要少爷操心了,作为王家干了快五十年的老管家,自会把一切安排妥当。 “可以的。”王辞点头。 关于这些王辞没什么异议。 “那今天辛苦少爷了,我让人把您送回老宅休息,还是您想先回公寓收拾一下行李……” 也许熟悉的环境能缓解些许少爷心中的伤痛。 “不用,”王辞抬眸,问:“送我去公司吧,我想先了解一下王氏今后的相关发展。” 老管家不敢相信,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深深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挺拔的身形看起来还有些单薄感,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明亮而坚定,仿佛有着对抗一切的勇气。 他们的小少爷,他们的才刚刚成年就痛失双亲的小少爷,在这种危机关头,并没有沉湎于悲痛,而是强打精神,想要为王氏出一份力, 简直懂事得让人心疼! 老管家又开始掏出手绢擦眼泪了。 他哽咽着说:“少爷,你不用这么努力,公司有老爷之前聘请的职业经理人在管理,您不用担心,这些年他把公司管理的很好,保证十年内都不会出问题,您只需要做自己就行了。” 王辞:……这么牛,看来这位经理人必不能留! * 黑檀木办公桌面光滑如镜,倒映出天花板上的奢靡高贵的水晶吊灯,旁边还放着一盆品种名贵的兰花,叶片舒展,花色偏深,颇有几分雅趣。 “薛总,这里有几份文件需要您过目。”秘书敲了敲门,抱着几份文件走了进来。 意大利真皮椅旋转过来,露出来一张很有亲和力的脸。 他大概四十出头,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温和亲近,古龙香水的雪松味若隐若现。 接过合同时,手臂微微绷紧,能够隐约看出健身的痕迹,显然是个长期保持健身习惯的人。 “好,辛苦了。”薛远朝秘书微微一笑,笑容带着几分儒雅。 成熟男人的气质让秘书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那您看完喊我,我就在外间整理文件。” 得到了回应,她匆匆往外面走,平时穿惯了高跟鞋的脚步竟然有些凌乱。 到了秘书办公室,旁边的柳秘书见她这副样子,打趣她:“怎么了小玉,今天又是为了薛总春心萌动的一天?” 杜长玉嗔她一眼,“你不知道,难得今天薛总心情好,竟然会对着我笑着说辛苦了,简直是太有男性魅力了!” 柳秘书说:“那倒是,不过这和咱们也没啥关系,薛经理都得四十多了吧,肯定早就结婚。” 杜长玉无奈:“哎呀,你这都说到哪儿去了,我只是随便感慨几句。” 办公室内,薛远没有选择去看那几份文件,而是向后一靠闲适地倚在椅背上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核实了吗?” “查清楚了,王皓确实是死了,昨晚摔落悬崖意外身亡,今天下午直接联系殡仪馆安排的火化。” “那真是……太可惜了。”薛远如此说,嘴角的弧度却越弯越大,就连老天都站在他这边,实在是太好了。 那边的人显然十分了解他的心思,此时也没有傻傻的附和,而是以一种愤愤不平的语气道:“可惜什么,王皓这傻子享了四十多年的福,前半生靠王老爷子,中间的几年靠王老夫人,老夫人过世后的这些年还不是靠薛总您天天兢兢业业地为他工作!” “唉,往事就不必再提了。”薛远假意阻拦。 “薛总您就是太心善了,要我说,王皓脑子愚钝,资质平庸,能活到现在才死全凭祖上基业,唯一的一次明智选择就是选了您当他的经理人。” “没办法,我这也是为了报答王董的知遇之恩。” “是是是,”那边的人顺杆子上爬,“薛总就是有原则,现在王皓已经没了,咱们之前说的……” “既然王董已经去世,我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毕竟咱们活人还是要往前看。” “那这次的订单?” “江董说什么呢,咱们今年的订单不是和您早就订下来了吗,明天我就定个包厢,请您签合同……” “好好好!”对面的人笑着应下。 薛远和对面相谈甚欢,挂了电话轻轻舒了一口气。 一想到王皓现在也许就在某个殡仪馆的焚化炉里被烧成渣渣,他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舒坦。 说什么因为王皓去世才无所顾忌当然是狗屁,薛远平生最恨的就是王皓。 每次看到王皓跟个傻子一样,感慨薛远作为经理人早出晚归,尽职尽责,薛远都恨得想吐血。 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赛车购物,没有任何追求,却能够享受优渥的生活,连公司都可以雇人来打理。 凭什么??? 想他薛远半生殚精竭虑,最终也不过是替他人管理公司,而他王皓蠢笨如猪,就因为出生投了个好胎,就能永久凌驾于自己之上! 所以薛远表面上为王氏兢兢业业,实际上背地里小动作不断。 终于在今年,一直跟王氏合作的供应商也宣布不再与合作,薛远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和江家合作,以一笔高昂的价格向江氏收购原材料,到时候他会以要维持公司资金链的正常运转为由,建议王皓卖出一部分股权,并让他的人以低价收购。 等他取得了企业的控制权,这王氏也是时候变成薛氏了。 本来他还担心王皓虽然脑子不聪明,但涉及到股权问题难免敏感,没准不好劝说。 他都打算好,如果王皓怎么劝说都不愿意转让股权,就只能人为地制造一场意外了。 没想到王皓比他想象的还要蠢,还没等他出手,这个蠢货自己就先坠落悬崖,车毁人亡了。 简直是天助他薛远也! 要不是在办公室人多嘴杂,薛远都想仰天长笑。 痛快!!! 据他所知,王皓膝下只有一子,就在西河中学,还因为王皓神奇的脑回路,一直穷养在一个破公寓里。 明明是婚生子,过得还不如他的私生子,恐怕连股权是什么都搞不懂。 他只需要随便糊弄两句,没准根本不需要费这些周章,那小子都得吓得把公司给他。 薛远正心情很好地畅想着,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怎么了?”薛远压下嘴角,依旧是往日波澜不惊的样子。 柳秘书向他请示:“薛总,刚刚收到通知,王董的儿子想要来公司巡视……” 其实她也有点纳闷,虽然听说公司的实际控股人王董有个儿子,但是公司里从来都没有人见过。 其实王董平时都不怎么来公司,怎么王董的儿子会突然来公司呢? 薛远有些诧异,但很快接受了这件事,估计是穷孩子乍富乐不思蜀了,想要来公司逞逞威风呢! 果然是随了王皓那傻子,知道自己家有公司,连死了的父母都没心思管,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过来看,可想而知有多小家子气了。 不过他不介意这小家伙贪财市侩,反而乐见其成。 要是什么都不在意的人间清醒,他虽然也可以对症下药,但还是要费些功夫。最是这种没什么见识,已经养成了穷人思维的孩子,哄骗起来轻而易举。 他嘴角勾起一抹亲切的微笑,“看来是小少爷想亲自巡视一下这里,走,咱们出去亲自迎接一下。” 不知道他的这些秘书看到那个贪婪又小家子气、丝毫没有有钱人气质的穷酸小孩,会作何感想…… 真是有意思的画面! 拗不过小少爷的一再坚持,老管家还是带他来了公司。 “少爷您不用着急,公司有薛经理坐镇,一直都在稳步发展。要是您想试着管理公司,我可以为您雇一些老师给您讲解,等到时机成熟,您就可以正式接管公司了。” “要是我想现在就接管公司呢?”王辞问。 老管家知道他因为父母离世,想担起责任为这个家出一份力,没有阻止而是十分欣慰地说:“您要是现在就想接管当然也可以,只是您平日要上学,我可以给您安排线上办公。” 反正少爷这颗赤诚的心是最可贵的,到时候想出力就出力,就算瞎胡闹也有薛经理在,出不了什么大的纰漏。 王辞不置可否。 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一位身材宽厚的中年男人,边走边露出亲切的笑容,“小少爷!” 薛远伸出手,握住王辞的手摇晃两下,然后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咱们公司的职业经理人薛远,主要负责公司日常运营这块,您父亲经常跟我提起您,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他神态真诚,语气带有一丝惋惜:“今天也不巧,公司事情实在太多了,这样您下次来公司,我亲自带您参观参观。” 提到王辞的父亲,他也顺势露出痛心的表情,“王董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可是公司事情太多走不开,实在没来得及送他最后一程,什么时候开追悼会您说一声,我到时候一定准时参加!” “不用了。” “是不用参加追悼会了吗?” 薛远心中暗自咂舌,这小少爷还真是心狠啊,一有钱连亲爸的追悼会都不打算开了。 “是不用带我参观公司了,”王辞神态真诚,语气带有一丝惋惜,“您被解雇了,薛先生。” 18、第十八章 空气安静了几秒,薛远甚至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 他得体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否则这个盲目无知的蠢货怎么会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身后秘书们震惊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薛远勉强露出微笑,“小少爷,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把这归咎于这位小少爷贫瘠的眼界。 旁边的管家也从震惊中很快反应过来,他赶紧劝自家小少爷:“少爷,这位薛经理能力不俗,老爷在世时全靠薛经理操持公司,才能使王氏得以稳步运转……” 王辞:“噢,是吗?” “当然了,少爷,”老管家苦口婆心:“如今老爷刚去世,您又年纪尚轻,还得多多仰仗薛总为王氏辛苦。” “原来如此。” 主仆俩的对话让薛远心中安稳下来,他心中甚至有点轻蔑,看来这位小王董比之前的老王董还要蠢。 这位小市民思想的傻孩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懂,真以为公司是自己家开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要不是他,王氏早就在王皓手里败得个干净了,哪里还轮得到这位小少爷在这里指手画脚? 嘴里说着要辞退自己,其实不过就是觉得把公司交给别人不够舒心,想在自家公司当皇帝、逞威风。他也不想想,没了他,谁还能让公司如常运转,这个公司你就算拿得住,可守不住! 薛远见管家劝得差不多了,才在适当的时机开口,神态带着恰到好处的拿乔:“看来小少爷是看我不顺眼啊,其实我倒无所谓在哪里当值,留在这里主要是感激老王董的知遇之恩。” “如果小少爷看我不顺眼,我当然可以就此引咎辞职……” “好,那你辞吧。”王辞冷不丁地开口,让薛远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 王辞最恶心这种张口“知遇之恩”,闭口“知遇之恩”的,这让他想到了他前世的脑残助理。 对方也喜欢进监狱前还在抒发陆莫龙对他的知遇之恩,知遇你个大头鬼! 之前的王皓和公司里的员工都对他很尊敬,现在两次被王辞下了面子,薛远面上挂不住,忍不住带了点愠怒。 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小少爷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几年能在蜡烛、服装、供应链三大板块齐头并进,核心在于我主导的战略协同,去年我主导签下了几个国际品牌的代理,今年在我的领导下,跨境资金周转效率提高了百分之四十……” 薛远眼神倨傲,恐怕这小子连自己说的是什么都不懂吧? 如果说之前的一次,薛远可以大人有大量当作是小孩子不懂事的玩笑,但这一次,薛远决定给这个毛头小子给一点告诫。 薛远手指摩挲了两下,“恕我直言,王董在世的时候,并没有经商的天赋,您嘛,别怪我没提醒您,太过急于求成,也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辞闻言笑了:“看来薛先生不想辞职,没关系,那还是我来辞退您,放心,到时候该有的补偿一点不会少的。” 薛远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万万没想到,蠢人如果太过愚蠢,杀伤力竟然比聪明人还大。 他几乎可以笃定,这个小少爷什么都不懂,做事情根本不考虑后果,还看他不顺眼。 他有些后悔自己亲自存了看笑话的心思亲自来接待这位小少爷了,早知道就让秘书随便带着他转转,早早把他打发走就好了。 现在他带着一群秘书过来,反而让秘书和员工们看了他的笑话。 “对了,公司之前的供应商今年终止了合作,我也是熬了好几个大夜勉强为公司谈好了江氏这个合作商,对方看在和我是熟人的份上才愿意合作,如今我要是被辞退,那明天说好的单子恐怕也会生出变故,” “这次的订单关乎王氏一年的利润额,王氏虽然是老牌企业,但各领域结合紧密,如果一处出现空缺,很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薛远有意夸大了后果。 王辞:“噢,还有这种事。” 他朝薛远身后的秘书招了招手,杜长玉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是薛总的秘书。 王辞询问:“你们定好了和江氏明天签合同?” 杜长玉看了看薛远,见对方示意自己承认下来,于是点了点:“是的,小少爷。” “行,那你打电话推了吧!”王辞语气惋惜,“既然对方是看在薛总的面子上同意合作的,现在薛总马上要离开王氏了,还请对方等一等,等薛总成为另一家的公司的经理人,再和那家公司合作吧。” 薛远:??!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王辞并不是那种一吓唬就六神无主的主儿。 这位简直是头吃软不吃硬的犟驴,自己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强硬太多并没有使对方变得容易拿捏,反而促进了对方反骨的生长。 事到如今,他只能用眼神跟管家示意:少爷啥也不懂,作为管家至少应该懂他在公司的重要性吧? 可管家却不像之前那样为他说好话,反而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淡定地看着旁边。 薛远:怎么回事?这主仆俩人是都疯了吗?! 老管家目不斜视,专心照顾着自家小少爷。 虽然他也觉得最好让薛总坐镇王氏,但是刚刚薛总对小少爷的态度他看得分明,明明是王氏的经理人,却对小少爷言语间充满了鄙视,仿佛小少爷是个草包一样! 虽然小少爷可能不聪明,但小少爷作为王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怎么能被一个区区经理人给拿捏了呢? 所以这次老管家没有像之前一样为薛远说话,只打算私下的时候再和少爷好好说说。 眼看着王辞想到当场辞退他,薛远只能一甩袖子,说:“既然小少爷把我当成外人,那我也确实不好留在王氏。” 撂下这句话,他扭头走出公司。 这些年他在公司内部安排了不少自己人,他就不相信了,自己走了之后公司还能正常运转? 听着周围员工的议论纷纷,薛远恨恨捏紧拳头,他等着王辞哭着求他回来的那一天! 眼看着薛远走出公司大门,老管家的脸上还是浮现了一丝担忧。 “少爷,薛远虽然现在性格有些自大,但公司的各部门运转一直是他来维护的。” 王辞心情良好:“没事,让空间规划部门把薛远的办公室整理一下,给我腾出来。。” “好的少爷。”作为行事作风比较老派的管家。他向来是以主人的想法为第一位的,既然少爷不喜欢薛总,那一定是薛总有问题。 就算后面少爷自己还是撑不住王氏,大不了他再替少爷给薛总赔个罪,把他对方请回来。 对方看他一把年纪了,肯定不好意思太为难少爷吧? 王辞没想到这位管家虽然年事已高,但说话办事都十分有分寸感,就算继承遗产第一天就辞退了公司十几年的经理人,对方也只是简单提醒了对方的作用后就不会再提出异议。 “辛苦了。” 老管家又感动了:“不辛苦。” 这是他作为管家应该做的,反倒是少爷年纪轻轻就想撑起这个家,实在是太辛苦了! * 身份的转变并没有影响王辞的工作。 第二天一早,王辞从橡木雕花真皮豪华大床上起床,吃了法国特级厨师精心烹制的龙虾粥和澳洲和牛馅饼,走出6000平方米的别墅庄园,坐上奔驰s级,告别依依不舍的老管家,前往上班地点。 很快这辆豪车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口,王辞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过街角走向街边一家朴素的花店,继续成为一名花店的兼职工。 周锦年已经在花店里给花换水了,围裙如往常一样勒在腰间,腰臀和脊背仿佛连成一座清艳的桥身,他见到王辞打了声招呼。 “早呀,生日过得怎么样?” 王辞听到这个眉眼耷拉下来:“烂透了。” “嗯?”周锦年还以为这个生日会很开心呢,毕竟他记得上周对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笑容明亮肆意,周身萦绕着快乐的气息。 王辞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父母去世的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其他人听到之后,对他的态度肯定奇奇怪怪、小心翼翼的。 “收到了不想要的礼物。” 巨额遗产和每年都会在生日当天都会自动变成父母忌日,应该都算是父母留给他的生日礼物吧。 周锦年笑起来,平日里看小辞还蛮淡定的,居然也会有孩子气的一面,因为生日礼物而不开心, 他轻轻挪开旁边的花盆,拿起一株小盆栽,“希望我的生日礼物不会让你更不开心。” 浅绿色的幼芽从土壤中探出头,可爱又稚嫩的叶片蜷成一簇,仿佛少女羞怯的脸庞。 “这是小苍兰,目前还是生长初期,只要简单的浇水和晒阳光,等过一个月,它就会慢慢开花了。” 他还在上面系上了一个小贺卡,上面只是简单的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 本来他想写一些对未来的祝愿什么的,但昨天的少年明显对小辞看得很紧,要是引起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王辞眼睛一亮,道:“谢谢店长,这是我今年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他将小花盆放在自己工作的桌子上,详细询问了这株小苍需要的光照、温度、土壤、开花后怎么处理一系列的问题。 在工作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给这个还在初期的小幼苗一点关切的目光。 周锦年发现王辞今天的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扎起来,而是用发胶抓在脑后,这个发型对于很多高中的孩子来说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在他的头上,竟然意外的帅气可爱。 尤其是他露出饱满的额头,对着小苍兰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也像一只正在生长的小花。 昨天没有得到的答案今天却清晰起来,周锦年好像知道那个金发少年喜欢他什么了。 19、第十九章 说曹操曹操到,临近中午,韩野来店里找王辞。 他拿着一摞地下商场的传单,从街口不紧不慢地向路人发传单,走到花店进来打个招呼。 如果忽略了他今天脖子上和指节上漂亮的饰品,看起来就像是刚好发传单路过。 见王辞摆弄着小苍兰的花叶,韩野只以为是店里在卖的花,问:“你喜欢小苍兰?” 王辞:“还行,挺喜欢的,你呢?” 韩野想起来那些言情小说里提到过的小苍兰的花语——纯洁的爱意与温柔。 “我也喜欢,”他轻轻咳了一声,那双蕴藏着丰富想法的眼眸在金色发丝的遮掩下闪烁着,“不过你可不要送我花,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只是去吃饭,并不是约会噢!” 王辞闻言莫名奇妙地看他一眼。 这是他的花,当然不会送给韩野。 韩野被对方的目光搞得有点窘迫,“你干嘛?” 他忍不住偏了下头,又觉得自己这样怪没有气势的,赶紧露出凶巴巴的表情,“看什么看,说好了要请我吃饭的,我今天中午刚好有空,你不会要赖账吧?” 吃个饭而已,就算是王辞还没继承遗产的时候,答应了这件事也会办到。 虽然韩野有时候说话奇奇怪怪的,王辞还是很感激昨天他帮自己上了一天的班的。 他本来打算今天问问韩野什么时候有空,然后订一个时间一起吃饭。 既然对方想今天吃,王辞自然同意。 他答应下来,“那我把这些东西整理好,咱们就去吃饭。” 他将花枝搬下去,然后和周锦年打了声招呼。 得知他们要出去吃饭,周锦年感受到对面金发男生警惕的目光,有些哭笑不得地同意了。 “你有什么忌口吗,或者比较喜欢吃什么?” 原主没有在外面吃饭的经历,而王辞在外面吃过最多的就是李婶麻辣烫,一直没什么机会逛这些餐馆,掏出手机查附近评分比较高的餐厅。, 韩野也不知道吃什么,王辞干脆把手机拿到两人中间,两人一起挑选。 这边的靠近游乐场,花店和情侣餐厅很多。 韩野看着里面三家店就有两家是情侣主题餐厅,只好随手指了一家不带情侣活动的西餐厅。 “就这个吧!” 两人到了吃饭地点,韩野忽然有些后悔。 原因无他,这家西餐厅看起来太漂亮了。 法式复古的装修风格,里面铺上了漂亮的地毯,还有笔触风格很有特点的装饰画。 刚一进去,就有侍者迎上来,得知没有预约后,确认了他们的用餐人数,将他们带到了光线比较好的窗边。 韩野看着手里的菜单,虽然上面没写金额,但他根据往日在这种地方消费的经验默默计算着上面的价格。 好吧,他已经相当后悔了。 他食指轻敲,这是他烦躁时的表现。 从对方会在花店打工的行为,韩野就能猜到王辞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这里的消费水平绝对要宰掉他一大笔钱。 虽然他喜欢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他作为追求者应该做的。 要是他还在韩家时,有人说想通过请他吃一顿西餐来追求他,他绝对嗤笑一声。 可韩野又觉得这样对比不对,之前在韩家,对于那些富家公子哥们来说,一顿饭钱根本不算什么。 但对于王辞来说,这顿饭钱可能时他一个月再花店辛苦工作的成果。 要是有人说,愿意用自己辛勤工作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换取与他共进晚餐的机会,他应该也会很动容的。 可王辞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做了。 就这么喜欢吗?这种明显不符合他们经济水平的餐厅,也咬着牙带他来了。 最终,韩野只点了一道冷盘,他把这归结于对爱慕者的仁慈。 王辞询问他要不要再加点,韩野别扭地说自己减肥。 旁边的侍者一定会在心里取笑他了。 可那能怎么办呢? 谁让他有一位又笨又超喜欢他的追求者…… 王辞不懂这家伙为什么在自己减肥的时候来让他请客,于是他给自己点了一份法式香煎鹅肝配无花果酱、洋葱汤和七分熟的战斧牛排搭配土豆泥,又要了一杯无酒精特饮。 韩野:???这家伙不会是不知道菜品的价格所以才敢来这里点餐的吧? 侍者在旁边贴心的提醒今天的甜点有抹茶芝士蛋糕,采用水浴法精心烘烤,是他们本店的特色甜点。 韩野还没出言阻止,就见王辞眼睛一亮:“那再来一份芝士蛋糕。” 餐品很快上来,前菜时王辞点的法式香煎鹅肝和韩野的生火腿配蜜瓜。 韩野一边恨恨啃着火腿,一边看对面的王辞吃鹅肝。 在上到牛排的时候,他冷着脸跟王辞说:“分我一半。” 王辞切牛排的手一顿,“那我帮你点一份?” 他打算伸手喊服务员过来,又被韩野死死摁住,“不许,我就要吃你的。” "啊?"王辞不理解,但韩野凶巴巴地瞪着他,他只能委屈地答应下来,“噢。” 他要了个空盘子,把切好的牛排分了一半给韩野。 后面的芝士蛋糕和特调饮品也如法炮制,分给对方一半。 吃完了最后一口芝士蛋糕,韩野将刀叉轻轻并拢放在盘子里,准备顺势向王辞提出,今天的吃饭费用两人平摊。 他的母亲给的租房费用还剩下一些,这顿饭钱还是给的起的。 谁让这个笨蛋点了这么多超出经济范围的食物,总不能真让他全出了。 反正那些东西他也吃了,就干脆一起付好了。 他刚要开口,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从吧台那边急急忙忙朝他这边赶,嘴里说着:“小少……” 昨天王氏的经理人因为对小少爷态度不敬被赶回家的事已经在业内传遍了,他这家餐厅虽然跟王氏没关系,但小少爷的母亲李女士是这家餐厅的投资人之一。 所以在得到消息以后,张老板就把小少爷的照片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就怕这位小少爷万一来餐馆巡视,他会无意间冒犯了这位同时双亲的心情抑郁的小少爷。 果然今天就在巡视自家餐厅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为了防止认错人张老板反反复复对照照片看了好几遍,总算是确认了来人就是“蓝调时刻西餐厅”的现任投资人。 他整理仪容主动出来迎接,力求让小少爷挑不出来错漏。 韩野皱了皱眉,想询问出了什么事。 王辞蹭地一下站起来,“我去个卫生间。” “好。” 韩野看着王辞朝中年男人走过去说了什么,随即男人满脸笑容地带着王辞往另一边走去。。 过了五六分钟,王辞回到座位上。 韩野问:“刚刚你跟那个人说了什么?” 王辞笑容纯良,“我就是询问他卫生间在哪里,麻烦他带我去一下。” 没想到出来吃个饭也能碰见他母亲生前投资的餐厅,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有钱人的身份,王辞只好让格外殷勤的张老板跟他出去聊了聊。 对方可能是听说了薛经理人的事,生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王辞再三强调只是是和同学一起吃饭,不想给对方太大压力,张老板才依依不舍地留步。 而且本来王辞就没打算对李女士生前投资这些小店出手,一方面这种小店李女士投资了太多,恐怕她自己活着的时候都记不清有哪些了,王辞要是一个个搞破坏也太麻烦了;另一方面,这种小型投资利润并不高,就算去掉这些投资,对他资产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噢,”韩野没纠结这个事,他将之前想好的借口说出口:“对了,今天这顿饭我把你点的也吃了,那饭钱咱们平摊。” 提起这个,王辞觉得他可能是异食癖犯了。 可怜的韩野一定是从小生活在豪门被人鄙视,所以心理变态了。 韩野感觉到对面的目光又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自从认识王辞以后,他感觉自己经常被对方用这种目光注视,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搞懂这种目光的含义。 但这种似乎想要看透他内里的目光,每次都让他忍不住感觉脸颊发烫,迫使他虚张声势地呛声回去。 “好啦,快去结账,然后告诉我具体金额我好转给你。” 张老板恨不得再送他几瓶红酒带走,怎么会让王辞结账付款。 王辞只好说:“哈哈哈说来也巧,张老板说我是本店开业以来,第八百八十八个问他卫生间在哪里的人,所以本次消费免单。” 他眨了眨眼,“是不是很幸运?” “不对!”韩野斩钉截铁道。 王辞冷汗都要下来了。 糟糕!自己说漏嘴了,韩野一定怀疑他怎么会知道老板姓张的了。 “不对,”韩野补充了后半句,“既然免单不用花钱,那理论上说,咱们也还没有吃完,可以再点一些,刚刚的芝士蛋糕就很不错……” 王辞虚惊一场,看着就这么相信了甚至还开开心心地打算再吃点东西的韩野,默默松了口气。 好吧,果然这种学习差差的,脑子就会傻傻的。 20、第二十章 吃完了饭,韩野被商场负责人派去另一条街发传单,王辞回到花店里。 考虑到店长自己在店里可能没来得及去吃饭,他顺手打包了一份意面带回来。 周锦年道了声谢,接过包装精美的外卖,没从他后面见到韩野,问:“你那位同学没一起回来吗?” “他去继续发传单了。” 想起那孩子每次见到自己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周锦年也有些好奇王辞对韩野的感情:“你觉得韩野怎么样?” 王辞觉得韩野除了脾气不太好、不爱学习、爱生气以及可能有异食癖以外,“他就是性格和其他人不一样,但人不赖。” 周锦年深以为然,虽然昨天韩野把他当成了假想敌,但该干的活一点都没有少干。 不管是因为这是帮小辞干活,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耿直的人,这样实在的性格都很可贵了。 但他问的不是这个,周锦年摸了摸下巴,脸上带着好奇和成年人恰到好处的分寸感,“我的意思是,你对韩野是什么感觉?” "我吗?"王辞懂了他的意思,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韩野那家伙整天对自己,他又不是受虐狂,怎么会喜欢这种不喜欢自己的人。 “事实上,我喜欢大一点的。”王辞托着下巴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对了,最好和店长差不多。” 毕竟自己前世去世的时候已经二十三岁了,对十几岁的少年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周锦年愣了一下,瞬间脸红了。 他从知心长辈的身份中跳脱出来,仿佛成了面前少年青春的参与者。 王辞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的意思年纪上最好和店长差不多大。” “怎么会?我这个年纪在你们面前应该算很大了吧!” 在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少年面前感到脸红实在是让人不好意思,他转了个话题,“你们国庆是不是放七天假,有没有计划去哪里玩?” 王辞点头,“对,我和几个同学越好了去海边玩。不过有个同学家里有事去不了了,店长你一直在看店,这次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玩?” 周锦年笑着婉拒了。 国庆加上周日,店里的订单比往常多了不少,王辞也要骑着店长的小电驴帮忙送货。 “您好,这是您订的节日花束,请您签收一下,看看花束是否符合您的预期。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们花锦苑噢~” “祝您今天心情愉快!” 王辞戴着黄色的小头盔,一双长腿委屈地缩在电动车脚踏板上,滴滴答答穿梭在城市的小道间,一直到傍晚才送完货。 他摘下头盔,早上抓好的背头已经散下来了,过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看路很不方便,王辞只好用一个小发圈重新扎起来。 “小辞。” 王辞收拾好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店长喊他。 他回过头,周锦年踌躇道:“不知道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晚了,那个去海边的名额还有吗?” “当然。” “太好了,”周锦年松了一口气,“那我明天把店关一天,和你们一起去好吗?” 王辞一口答应:“好啊,不过最近国庆假期,店里生意这么好,关一天店会不会太可惜了?” 他之前是真心邀请周锦年和他们一起去玩的,陈拓南喜欢热闹的气氛,有个同学来不了,都和他在微信上长吁短叹了半天。 要是有新朋友加入,陈拓南肯定热烈欢迎,而且有他在,气氛绝不会冷场。 但今天上了一天班,发现店里的生意这么好,他又觉得也许店长在节假日最好还是多多赚钱,之后可以找个非节假日去散散心。 “没……”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周锦年猛地攥紧手机,挂断了电话,抬起头时朝王辞掩饰地笑笑,“没关系的,反正钱什么时候都可以挣。。” 最近这两周,王辞经常听到周锦年电话铃声响起,他也从一开始的接听,变成了迅速挂断,看起来像是逃避着什么。 王辞看他不想多说的样子,也没有追问。 晚上,王辞照例打开熟悉的网站。 很快,那边显示小红也上线了。 【小红:怎么最近上线这么晚?】 【用户0258c22:这两天钱多的花不完,一直在努力想怎么花钱。】 【小红:……可以了,今晚做梦就梦这个。】 【用户0258c22:喜欢做噩梦?有点意思。】 【用户0258c22:对了,我明天要和同学们去海边玩,不知道那边信号好不好。】 【小红:那你要记得涂防晒,现在虽然不算太热,但还是有晒伤的可能。要是想转笔外快也可以多带几瓶过去卖。要是下水一定要看好海边有没有警示标志,注意海浪的变化,听说有些水域会有水下暗礁……】 【小红:还要记得带拖鞋,没有就在酒店顺一双,海边沙滩上可能会有碎贝壳,保管好手机和钱包,别被扒手偷走了,有些小偷就专偷外地人。】 小红讲了一堆海边的注意事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打了好几大段的文字了。 年长者的市侩和温柔在他身上矛盾而又巧妙的结合在一起,一边细心地提醒王辞注意安全,一边精打细算地省钱。 对面一直没有回复,小红意识到这样的长篇大论对于兴致冲冲去旅行的少年有点扫兴了。 也许是对方一直以来都表现地很成熟,小红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他摇了摇头,止住了话头。 【小红:不过这些你爸妈应该都叮嘱过了,出去玩当然很好,但也要注意安全就是了。】 【用户0258c22:其实我爸妈已经去世了,很感谢你和我说这些。】 他动了动手指,敲下两个字。 【小红:客气。】 他不太擅长安慰人,王辞也不介意,反而因为他没有什么夸张的表现而感到很自在。 【用户0258c22:我今天给你寄了个礼物,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 【小红:那个快递是你寄过来的?我以为是寄错了,还没来得及拆开,我去看看。】 【小红:[图片],[图片],[图片]】 【小红:你从哪里找的渠道,这块百达翡丽腕表和正版几乎一模一样,就是颜色和正版相差也太远了。】 【用户0258c22:没准是专门定制的颜色呢?】 【小红:聪明,这个借口我怎么没想到,到时候戴出去的时候就说是定制款。】 【小红:那你记得跟客服说色差有点大,让他给你补偿,另外,表还是很好看的,谢谢我很喜欢。】 【用户0258c22:……好的。】 21、第二十一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落下一道金色的印记。 床头的大嘴猴闹钟发出激情的音乐:“我是隔壁的泰山,抓住爱情的藤曼,听我说,喔~唔喔~唔喔……” 陈拓南一把按住闹钟,头一次没有赖床,伸了个懒腰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今天是他期待了很久的海边旅行,他先把老妈帮他整理好的行李箱从卧室推到客厅的门边,之后坐到餐桌边吃早饭。 父亲围着围裙对着锅摊鸡蛋饼,见陈拓南坐下,招呼他:“赶紧吃,吃完就赶紧出发,别让你的同学们都等你一个人。” 最近的海边就在隔壁市,儿子已经成年了,他们倒不是很担心。 陈拓南往热腾腾的鸡蛋饼上涂辣椒酱,“不着急,王哥说他来接我。” 陈父之前就听说过这个王哥,“就是你那个超级有钱的同桌?” “对对对,”陈拓南嘴里塞着鸡蛋饼,叮嘱他爸,“不过你不要跟别人说,我王哥不喜欢太引人注目。” “害,这我能跟谁说去,”陈父不在意,都是公立学校的小孩,有钱能有钱到哪儿去。 他又提醒了句,“既然是坐人家车,就得感谢一下人家,一会儿把你妈秘制的辣椒酱给你同学带两罐,别白让人家接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妈帮我再行李箱里塞了五罐,三罐送给王哥,剩下两罐我们在那边可以一起吃。” 说话间,陈母也从房间出来了。 陈拓南又把这件事跟陈母说了一下,“我同桌很低调的,妈妈你就算发现他超级有钱,也要含蓄点,不要给我丢脸噢。” 女人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听到儿子的话忍不住笑起来,“行啦,我都这么大了,还能被你们这种小屁孩给惊呆了?” 自家傻小子真是小说看多了,自从之前拿了包同桌的进口零食,就总是神神秘秘地和他们说,他同桌是豪门少爷。 可能人家确实跟孙家一样有点小钱,但是也不会用少爷这么装逼的称呼啊! 陈拓南的手机消息音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立刻乐得从位置上站起来,“妈,王哥来接我了,我们这就出发去海边了!” “行行行。”陈母擦了擦嘴巴,也站起来,和陈父一起送儿子出门。 陈拓南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夫妻俩走在后面。 刚一出门,两人就听见自家儿子大声感叹:“哇!好漂亮的车!这车身!这车灯!这颜色!” 陈父陈母对视一眼,无奈扶额。 他们平日里对自家儿子也没那么不好吧,至于看到一辆汽车就夸张成这个样子吗? 两人从陈拓南身后走出来,想和儿子的同学打声招呼。 这次出去玩,肯定要逛很多地方,还要多亏了人家同学照顾。 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幻影紫色的加长款汽车,明显是豪车的车标挂在车头的两个大灯中间,流畅的车身反出高级感的冷光,防窥屏的车窗让人看不出车内的情形,比其他汽车大一码的精致悬浮轮毂如银白的光环。 “我靠,这么牛逼!”陈父下意识爆了个粗口。 陈母也长大了嘴巴。 她之前对汽车并不热衷,认为汽车这种东西能开就行,但看到了这辆外观绝美的超级豪车,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有梦中情车了。 跟它一比,其他车简直就像是白雪公主与小矮人,翡翠手镯与啤酒瓶子,红鲤鱼绿鲤鱼与驴。 呃,好像有什么东西乱入了。 但是陈母无暇顾及,她被眼前的豪车迷住了。 车门自动打开,一个长相帅气的少年从车上迈步下来。 做工精细的衬衫袖子挽起,王辞伸手向他们打招呼:“阿姨叔叔好,我来接陈拓南……” 陈父陈母下意识地低头:“少爷好!” 陈拓南扯了扯他们的衣服:“……爸,妈。” 两人回神意识到了自己做什么,纷纷露出尴尬的表情,“哈哈哈,我们开玩笑呢,我是说你这同学长得好啊,这身段气质跟个小少爷似的。” “对,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幽你一默嘛,那个什么,你们要去海边玩是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陈母笑着打哈哈,一把扯过陈拓南,背过身变脸道:“你这臭小子,竟然让人家豪门少爷开车来接你,真是好大的派头!” “我不是给王哥带了辣椒酱感谢他嘛!”陈拓南指了指行李箱。 说到辣椒酱,陈母更是发愁,“这辣椒酱是我自己做的,也不知道小少爷金贵的胃吃不吃的惯,算了算了,你还是别送了,你去书房,把你爸那瓶好酒拿过来送给小少爷。” “哦。”陈拓南老实应下,就被王辞搭住了肩膀。 “干什么呢?咱们要出发了!” 陈拓南:“马上马上,我先去楼上给你拿瓶好酒。” “拿酒干什么?”王辞一手提溜着陈拓南,一手拽着行李箱,“走了走了,阿姨叔叔我们出发了哈!” 陈家夫妻俩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坐上车,傻儿子临走还高兴地打开车窗跟他们挥手。 那道紫色的汽车消失在街口,只留下一道美丽的幻影。 陈父掐了把自己,“我不是在做梦吧,儿子的同学竟然是富家少爷!” 上了车,陈拓南才发现主驾驶竟然还有个人。 王辞解释:“我还没有驾照,所以这次就雇了个司机,到时候咱们想去哪里都会比较方便。” 也兼职他们的保镖。 老管家知道他要去旅游,恨不得让他带上那十八个保镖,王辞顶着老管家不认同的目光,最终把保镖人数降低到了一个。 陈拓南点了点头,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装饰,车内时不时就会传来他的感叹声。 王辞本来还想解释一下这辆车的事,没想到刚一开口,陈拓南就一副了然的神情。 “我懂,王哥你现在还是很穷的,车是租的、人是雇的。” 既然王哥是个喜欢伪装成普通人微服私访的富二代,陈拓南立马配合。 王辞放下心,想到陈拓南平时也傻傻的,就更放心了。 汽车在市区内转了一圈,接完了另外的两位同学,最后在花店门口接上了周锦年。 周锦年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背包,他与大多数同学都是第一次见面,但陈拓南话多的说不完,在得知周锦年曾经也毕业于西河中学,几人很快相谈甚欢。 这次来旅行的人除了王辞、陈拓南以及周锦年,还有英语课代表杜月仪和卫生委员卫耀。 本来孙向晨也要和他们一起出来玩的,但家里临时有事,只好爽约了。 无论是谁,看到这辆空间宽敞,外形靓丽的汽车,都忍不住赞叹。 卫耀靠在靠背上,坐垫弧度和靠背倾斜角度都经过精心的调校,质感上乘的真皮触感给他极为舒适的体验。 他喟叹一声:“这要是再拿个高脚杯,喝点果汁,简直像是走上人生巅峰了。” 王辞按了下遥控,车载冰箱打开,里面各色的果汁和看不懂文字的红酒就安置再里面:“果汁和高脚杯这里有,喜欢喝什么自取就可以。” 众人:!!! 两分钟后,杜月仪端了一杯红色的草莓果汁,摇晃着红酒杯惬意地眯了眯眼:“这个时候,再配上音乐就爽了!” 车内的高端音响发出两声滴声,宽敞的车厢内一张投影仪的幕布缓缓下降到他们面前。 王辞递出遥控器,“想听什么音乐可以直接点。” 杜月仪等人欢呼一声,三颗脑袋扎在一起选喜欢听的歌。 王辞询问一旁的周锦年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周锦年摇摇头,他已经很惊艳了,甚至远远超出预期,哪里还会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不用,现在这样听着音乐吹吹风就很好。” “你喜欢吹风?”王辞了解了,他伸手按了一下车门内侧的按钮,电机轻微的嗡声响起,转眼间头顶就从封闭的车顶变成了蓝天。 好好的汽车变成了敞篷的,周锦年眼神都清澈了。 旁边正在选音乐和电影的少年们也感觉到头顶的风飞驰而过的感觉,陈拓南抬头看了看头顶,兴奋地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竟然还可以敞篷!” 他一把搂住王辞,“太酷了王哥,还有什么是你办不到?!!” “好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气流裹着引擎的声浪从耳边掠过,掀起热烈而自由的气息,周围的一切都在一起倒退,不断前进地只有眼前的同伴和自己。 杜月仪点的那首《想去海边》也从音响里传出来,他们笑着闹着,也开始跟着音乐哼唱。 头发像大朵的蒲公英一样飞舞。 “ 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我想要带你去海边 去留住这个瞬间在来不及挽回之前 其实不需要深刻的语言 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 就当是最后一次 再一次和我去冒险 ” 周锦年感觉自己的时间也再随身后的街景不断后退,青春和对青春的感悟仿佛同时在他身上感受到。 他十八岁的时候是一个有些内向的,没什么朋友的乖学生。 每次提起青春,他只能想到写满了解题过程的演草纸和午休时燥热的蝉鸣。 可以后,他大抵会想起冰镇果汁、音乐,野风,和那个被所有人簇拥在中间,眼睛像星星一样闪亮的少年。 23、第二十三章 周锦年摇摇头,他只是更喜欢在一旁晒太阳,看着他们在海边奔跑笑闹也很有意思。 王辞不置可否,他放下汽水罐子,舒展了一下手指,朝周锦年晃了晃,说:“看这里。” “嗯?”周锦年看向他骨节分明的手,线条分明却不突兀,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像是春季将发未发的溪流。 他忽略自己不知原因的脸热,询问:“怎么了?” 王辞没有出声,之间他的手腕轻轻翻转,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旋儿,伴随着指尖轻轻点动,再次展开时食指与中指之间已经夹住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硬质纸片。 周锦年结果他递过来的纸片,才发现竟然是今晚音乐节的门票。 地点就在这片海边,他们过来的时候还看见有很多工作人员在绑气球布置场地, 当时卫耀和陈拓南还在讨论其中一个歌手,畅想能不能偶遇到对方要个签名。 王辞也很感兴趣地多看了两眼,旁边的周锦年见他不了解,还介绍了一下那位歌手唱过的歌。 当时周锦年只是好奇地看了两眼,完全没想到还不到两个小时,就有了夏日海边音乐节的门票。 还是饮料小吃畅吃、可以近距离看台的豪华卡座门票。 王辞说:“你不是说齐岳的歌很好听吗,咱们晚上去听音乐节怎么样?”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周锦年身上,期待着周锦年的反应,眸中满是对自己准备的惊喜的小得意。 周锦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坐完摩托艇回来的陈拓南和杜月仪等人看到音乐节的门票,就欢呼起来。 他们大声招呼卫耀,几人惊喜地语无伦次,陈拓南甚至让王辞掐他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接着又满心憧憬地讨论着要去照相馆洗几张照片给齐岳签名, 周锦年捏着那张门票,指腹由于用力而微微陷下去一点,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做出更好的反应。 可砰然的心脏,已然做不出其他多余的动作。 谁能不对这样一位有钱的小少爷动心呢? 当他将你带到辉煌如宫殿的酒店,当他像是骑士一样在海面上冲浪然后对你张扬一笑,当他像魔术师一样给你变出音乐节的门票…… 纸醉金迷,如梦似幻,他像只会吐金币的猫儿一样狡黠可爱。 靠近他时,就会感到一阵香甜美梦般醺醺然的醉感。 其他几人也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他们反复看了好几遍门票,再三和王辞确认:“这是真的吗?我们能看到齐岳了?那个活的齐岳?那个会唱歌的齐岳?!!” 卫耀甚至一把抱住王辞,感动地泪眼汪汪:“哥们,你竟然提前完成了我毕业旅行时候的梦想!” 王辞解释:“刚好抽奖抽到的……” 卫耀抹着眼泪,“那我也要感谢你抽奖,你怎么这么好啊!呜呜呜你竟然抽奖……” 他说这话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从王辞怀里提溜出来,纳闷地回过头,发现是温柔微笑的周锦年,“音乐节是在晚上,我们要去买一些荧光棒吗?” 卫耀想问周哥平时力气就这么大吗,但是光滑的大脑皮层没有留住这个问题,就被音乐节吸引了,“当然要啊!”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响应,杜月仪还说要买“七”字样的贴纸,到时候贴在脸颊上拍照用。 周锦年问王辞:“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王辞订下音乐节门票也只是觉得和好友们听听音乐会很有意思,至于应援色和应援物什么的并不清楚,当即摇摇头。 周锦年道:“我没有什么要买的,不如你们去吧,我和小辞在这里看着东西。”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很快,几人就从小店出来了。 杜月仪和卫耀还好,倒是陈拓南满脸晦气地跟他们吐槽,“乐极生悲,刚刚在买东西的时候竟然遇见神经病了。” 看到那头显眼的绿毛,陈拓南就暗道不好,仔细一看果然是柳成这厮,好他躲得快,才没和那家伙撞上。 下一秒,他身后跳出来一个绿毛男生,“我就知道,你会在背后说我坏话!” 这一喊可把陈拓南吓一大跳,“你神经病啊!” 柳成叉着腰,“我还没说你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陈拓南:“你怎么看到我的?” 柳成翻了个白眼:“我早就看到你们了,还看到你看见我时就像耗子看见猫,急急忙忙躲起来生怕我发现。” 陈拓南扶额,真是受不了这个人。 他躲起来又不是怕柳成,只是他太了解柳成这个人了。 染个绿毛也就罢了,性格还跟吸血鬼一样阴湿傲慢。 对方要是发现他买了荧光棒和关于齐岳的贴纸,肯定会不依不饶地问他们是不是要参加音乐节。 如果说不是,对方肯定会大肆嘲笑;如果说是,柳成肯定会满脸不相信地朝他要门票核实。 再看到他那张豪华卡座门票,绝对会当场爆炸! 考虑到王哥身负“血海深仇”需要低调行事,陈拓南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躲开这个神经病最好。 柳成还在说个不停:“怎么了?是不是在穷游太潦倒了,不好意思见到我啊?” 陈拓南只想把他敷衍过去:“啊对对对。” 他这么轻易认输,柳成反而觉得差点意思,他眼睛左右看了看,看见了卫耀手里的荧光棒,明知故问道:“你们买了荧光棒?” “是打算在外场蹭音乐节听,啧啧,”柳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音乐节门票,慢慢展开,“看我这个是什么?” 他提前了两周才抢到的音乐节门票,终于在这一刻体现出价值了。 “哇噢,”陈拓南面无表情的捧场,“不会是秋海音乐节的门票吧?” 柳成终于爽了,“当然,毕竟真正有品位的人可不会在外面蹭音乐听。”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哎呀,已经这么晚了,我得回去准备参加音乐节了。” 临走之前,柳成还补充了一句,“内场。” 等他飘飘然离开,陈拓南气得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 杜月仪和卫耀凑过来,“这人好眼熟,是谁啊?” 陈拓南:“隔壁班的绿毛。” “怪不得我看着眼熟。”杜月仪点点头。 卫耀问:“你怎么不告诉他咱们也要去音乐节?” “害,”陈拓南随性地摆手,“咱们的票可是抽奖抽到了,我这不是怕他知道也去抽奖,和他一起在豪华卡座听音乐也太晦气了!” “他抽不到啊……噢对,”卫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做出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有道理!” 王哥虽然没完全跟他们说出实情,但也没有刻意瞒他们。 明显是拿他们当自己人,他们可不能大嘴巴,把这些都大刺啦地全宣扬出去。 想到他们三个之中出了名的大嘴巴,卫耀和杜月仪都把目光投向了陈拓南。 “喂喂喂!”陈拓南看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 他十分自豪地跟两人说:“我可是咱们学校第一个知道王哥身份的人……“ 作为西河中学的消息通,陈拓南之前也旁敲侧击过王辞之前高一、高二所在班级的同学,结果没有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件事。 而且他后来仔细想想,忽然意识到王哥高三开学的那段时间,身份明明隐藏的很好,他只觉得自己同桌有些不爱说话。直到有一天,这位神秘的同桌给了他一袋进口零食,他才意识到什么不对…… “就是这样,王哥一定是在我热情的攻势下,头一次卸下防备,打心底里接纳了我这个朋友,才会故意露出端倪,想让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虽然没直说,但是我也心领神会了……” 旁边两人豁然开朗,“原来如此。那现在王哥岂不是也在心底接纳了我们俩?” “没错没错!” 杜月仪深受感动,“之前有同学跟我说我丢的木哨子是王哥偷的,我问他怎么知道的,结果他跟我说因为王哥看起来阴阴沉沉的一定会在背地里干坏事,我骂了那个同学一顿,当时王哥就在旁边路过,我见他头也没抬还以为他没听到,没想到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卫耀也十分认同,“上次班里让交班费的时候,王哥刚好没带钱,我就帮他垫上了,第二天发现和班费数额相同的钱已经放在我桌子上了,我还当他不愿意和我多接触,哈哈哈这次一起出来玩,又是“免费的”冲浪教练又是“抽奖”看音乐节,看来纯粹是我想多了。” 几人说说笑笑:“哈哈哈就是嘛,怎么可能!” * 傍晚的风带着海盐的气息,音乐节的场地挤满了打扮色彩亮丽的人们,躁动的鼓点撞击着耳膜。 舞台上的灯光把人们的脸照的忽明忽暗,随着齐岳出场,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主唱攥住麦克风,向下面的观众们热情地打招呼,又对二楼卡座区的观众们来了个飞吻,顿时引得观众们越发疯狂。 杜月仪激动地掐住卫耀的脖子:“啊啊啊啊他是在向我飞吻吧!一定是吧!!” 卫耀被她掐的翻白眼,还在艰难地抗议:“是在……和我飞……吻……” 果然下一秒就被掐的更紧了。 直到他们的方向又收到了齐岳的wink,杜月仪才丢开活人微死状态的卫耀。 陈拓南捂住胸口:“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嗓音,我死了!” 卫耀:“……我才是真的要被掐死了。” 王辞也跟着吉他失真的声音摇晃荧光棒,他感觉自己的脸被轻轻按了一下,侧过脸发现是周锦年正注视着他,目光比海风还要轻,“你的贴纸有些翘边了。”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杜月仪贴了齐岳的各色贴纸,王辞脸上分别贴了一个数字7和一个小月牙。 王辞摸了摸右边脸颊上的月牙,感觉已经粘牢了,“这样应该就好了。” “哎呦我擦!”陈拓南在那边叫了一声。 周锦年询问:“怎么了?” 陈拓南挠了挠头,“荧光棒掉下去了一支,不会砸到人吧?” 他们拿的是很轻盈细短的荧光棒,几人往下望去,只能看见一片灯光汇成的星海,那只小小的荧光棒早已不见踪影,周锦年想了一下这里到一楼的高度,说:“应该没事。” 音乐节一直开到午夜十二点,几个少年疯玩了一天,早已累得精疲力尽。 可精神还亢奋得睡不着,于是干脆商量爬起来打牌。 王辞:“我没带扑克牌。” 杜月仪:“我也没带。” 周锦年:“我不会打牌。” 陈拓南:“我带了,但是是三国杀的。” 卫耀:“三国杀也可以。” “好,你去拿。”四人齐声说。 “喂你们!”卫耀只得认命地从席梦思大床上爬起来,“在哪里呀?” “就在我行李箱里,你打开行李箱,挨着轮子的位置我塞了一盒。”陈拓南回忆着。 卫耀打开行李箱,找了一下没看见,反而看见了好几个红红的玻璃罐子,他好奇地询问陈拓南:“这是什么?” “什么……”陈拓南慢吞吞扭过头,发现是自己带来的辣椒酱,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妈做的辣椒酱,让我分给大家尝尝。不过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应该也用不上……” 王辞:“看起来很好吃!” “真的吗?”陈拓南从床上坐起来了,“我妈妈说为了感谢你开车接我过来,所以选了三瓶做的最好的送你,到时候王哥你带回去吃就行,剩下的两瓶我们一起吃。” 王辞:“那太好了,我确实有些饿了。” 杜月仪也坐起来:“我也是!” 其他人纷纷响应,燃烧了一整天,肚子里的油水早就没剩下什么了。 五星级酒店提供二十四小时的送餐服务,他们叫了几份意大利面和铁板炒饭,搭配陈拓南的辣酱吃得很香。 “还得是炒饭够顶,配着辣椒酱简直绝了!” 卫耀狂干一大口,虽然在这里吃的特色海鲜也很好吃,但是吃多了就感觉腻得受不了,可能是他山猪吃不了细糠。 杜月仪吃了小半碗,默默举了举手,“那个,其实我也给大家带了礼物。” 她跑到隔壁的房间,很快拿了一个朴素的布袋子过来,“诺,我爸爸是村子里有名的木匠,平时就爱琢磨些木头玩意儿,他知道咱们来海边玩,就做了几只木头哨子,上面还雕了海鸥和海浪。” 布袋里的哨子透着木头特有的温润感,带着淡淡的纹路,哨身光滑圆润,没有一丝毛刺,能看出做这些东西的人很用心。 “这个小海鸥叼面包的好可爱,我要了!”陈拓南一眼看中了其中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卫耀也看中了。 周锦年拿起一支,“我要这个,浪花涌向太阳,感觉很温暖的样子。” 杜月仪笑着看他们争抢。 本来看到音乐节赠送的各种精美周边,和齐岳的亲笔签名照片,她有些不好意思把这些造型简单朴素的哨子拿出来。 看陈拓南的辣椒酱很受欢迎,杜月仪才想试试。要不然她爸看到她把这些哨子原封不动地拿回去,肯定得失落好一阵儿。 “你们也太快了,”王辞赶紧也拿起一支印着脚印和鼓起风帆的哨子,“这个独一无二的哨子就叫做‘奔向未知的冒险’!” “我也得给我的哨子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杜月仪拿起剩下的哨子,不用费力就能吹出清亮的哨声,“等回去了,我再给你寄一个我爸做的屏风,多亏了王哥给我们‘抽’到了演唱会的门票!” 虽然小少爷很有钱也不吝啬给小伙伴儿们花钱,但这是因为王辞拿她当朋友。她如果也拿王辞当朋友,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王辞不适应这种感谢的画面,只好学着小红的样子,随意道:“客气。” “其实我也有礼物送给大家……” “我也是。” 卫耀和周锦年先后拿出了毛茸茸的针织胸针和精美的香囊,他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已经见识到那么多厉害的东西,自己的这点礼物不知道会不会有点上不了台面。 如今看到伙伴儿坦荡地分了自己准备的小礼物,他们也都抛开了那些莫名出现的想法,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发给众人。 果然大家都很捧场。 无论是哨子、胸针还是香囊,都被好好地收起来,就连辣椒酱都吃下去多半罐。 几人吃饱喝足靠在沙发上,回想起白天的经历意犹未尽,可惜明天就要回家了。 卫耀感慨::“时间过得好快!” 陈拓南主动说:“都怪我这个酒店定的不好,耽误了大家好长时间。” “这怎么能怪你呢……” “叮咚——”陈拓南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一看,眼睛瞬间瞪圆了。 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直接乐出声了,“哈哈哈哈哈宝地酒店的三倍房费还真退给我了,这个酒店咱们每人都有份!我这就转给大家!” “不愧是我啊!一眼就挑中了这家黑心旅店,这下咱们也是狠狠创收一波了!” 陈拓南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状态,边转钱边悠哉地哼起了音乐节上齐岳的歌。 24、第二十四章 短暂又快乐的旅行过去,王辞让司机将朋友们送回家。 明明这周五上学还要见面,陈拓南下车前还扒着很依依不舍。 周锦年说自己要在街口的商店买些东西,所以在路口把他放下去就行。 下车后,他朝车里挥了挥手,一直目送着王辞坐车离开,才缓缓转过身往巷子里走。 送完了这帮朋友,王辞回了老宅。 老宅靠近西河市灵秀山,离市区不远,但环境清幽,私密性很强。 外围园林繁茂,池塘点缀假山和游鱼,正房高大宽敞,木制梁柱上雕刻着许多当代有名的大师作品,内院家具又极具现代化,听老管家说是他父亲后来添置改造的。 不过比起老宅,还是之前的公寓离西河中学更近,王辞上学也更方便。 但最近要好好操持父母的葬礼,王辞也只得先回老宅居住。 回来的时候,老管家专门带着一干保镖从门口迎接,“少爷,您回来了。” 王辞点了点头,老管家上前接过他的行李,问:“少爷这次旅行怎么样?” 王辞:“挺开心的,如果没有身后的那几个尾巴就更好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除了在宝地宾馆的时候几个保镖出现把前台按住,实际上海边的冲浪教练、摩托艇驾驶员、冷饮摊主,还有音乐节的隔壁那对不听歌纯晃悠的情侣都是这群保镖假扮的! 少爷的各种决策老管家都是无脑支持的,但涉及到他的安全,老管家一向慈爱的脸上却有几份坚持。 “少爷您可是王氏和李氏的唯一一根独苗啊,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跟下面的老爷夫人交代啊……” “您之前说不想引人注意,所以不想把这些保镖带在身边我都理解,至少让他们乔装打扮成您身边的路人保护您啊! 这次他们出动的时候确实有些冲动了,我已经罚过他们奖金了,您放心,下次绝不会影响您在外出行的体验。” 老管家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大有一副他不同意就说到地老天荒的趋势,王辞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行了行了,”王辞松口,“这次也不用罚他们了,从今天开始所有保镖工资翻倍,奖金加五千,伪装成路人也怪不容易的。” 他转换思路,反正他钱多的花不完,多用几个保镖还能多花点钱,早日完成自己的致贫大业。 虽然刚刚跟少爷接触了不到三天,但老管家倍感欣慰:“少爷长大了。” 明天就是老爷夫人的追悼会,老管家将整理好的参加追悼会的人员名单和具体事宜递给王辞。 王辞简单看了眼,前几号里有位名叫杜央的女士,看来这位就是他母亲那个爱开聚会的表妹。 剩下的人员还有几位远房亲戚,剩下的全是两人的生前好友。 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活着的直系亲属就剩他一个。 王老爷子和李老爷子在空难中去世,可在这之前李老夫人就已经病逝了,母亲这边仅剩的一个舅舅,前两年也得了场急病没了。 而王老夫人在十年前巡视王氏旗下的一个工厂时突发心梗去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还真有点天煞孤星的命格。 老管家叮嘱王辞要好好看看名单成员,“……不过不想看也没事,您可是王家和李家的小少爷。” 他心中骄傲,合该这群人上赶着巴结他们家少爷才对。 “少爷,薛经理今天得知了老爷和夫人明天开追悼会,也致电过来问候,咱们要不要给他发一份请帖?” 王辞都要忘了这个人了。“他还没去公司办离职手续啊,在家哀悼也是一样的,这种事情贵在心意,不要拘泥于形式。” 老管家点点头。 等薛远再打电话旁敲侧击,在提出自己打算去参加王董的追悼会之前,就受到了老管家发来的王董的遗照。 到底是做过亏心事,那张黑白的脸乍一出现,吓得薛远心脏怦怦直跳。 等他想发声质问,就听见老管家十分真诚地说:“由于场地限制,本次追悼会的人数无法再增添,既然薛经理如此怀念老爷,到时候可以采取线上的形式,配合我们这里的行程,对着照片进行哀悼。” 薛远:我xx! 第二天的追悼会来的人不少,老管家在这方面充分展现了自己的职业素养,将老爷夫人的追悼会布置得井井有条。 无论是老爷生前喜欢的小提琴曲,还是夫人最爱的宫灯百合,都在它们该在的位置上陈设好,根本不需要王辞操心。 穿着黑色衣服的先生和女士们,在入口处签到,有序领取了白花或黑纱入场。 来得人很多,但实际上真心为去世的两人伤心的很少,大多数都用隐晦的目光打量着那位穿着黑色西装、继承了巨额遗产的小少爷。 王氏有位穷养在平民区、上着平民学校的少爷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明明出生就拥有着顶尖的各种资源和精英教育渠道,却偏偏被傻子父母送去吃糠咽菜,与平民劣性竞争,这甚至是豪门里面津津乐道的一件八卦。 但这位小少爷具体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实际上倒没几个人知道。 为了给孩子营造出艰苦奋斗的环境,王李两人坚决对外保密,不让任何人插手。 也就只有穿着黑色裙子,脖子上戴着素色丝巾的杜央,因为和表姐关系很亲密,在孩子还小的时候见过他一两次。 她也是在场了人中少有的为去世的两人伤心的人。 此时,她站在王辞的旁边问起他的近况。 杜央上上下下把他看了好几遍:“竟然都长这么大了,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见王辞摇头,杜央遗憾地叹了口气,“表姐那么年轻,怎么就去世了呢,留下你一个人,多孤单啊!” 王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倒反天罡安慰她:“节哀。” 杜央站在他身边,也能感觉到周围似有若无的目光,气得把在场的人都瞪了一遍,“这都是什么人啊,这样吧,明天我办一个聚会,邀请一些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到时候你可以和他们认识认识,交几个朋友……” 她还是那么喜欢办聚会。 “一定要来啊!”杜央用手绢轻轻捂住嘴,“到时候给你讲讲圈子里的八卦,那群小年轻可不像你这么懂事……” 说话间,仪式即将开始。 王辞和杜央回到自己的位置,逝去的亲属默哀三分钟。 亲友发言的环节定了五个人,王辞上台发言,在子女的角度对逝者进行哀悼。 当然,悼词是老管家事先就写好的,不愧是金牌管家,王辞在台上说完,已经有好几个共情能力强的女士开始擦拭眼泪了。 接下来就是杜央和王家那边的远方表亲,分别在亲友的角度进行了悼念。 还有两人的老友,也从他们的角度致悼词。 随着主持人宣布向遗体三鞠躬,这场追悼会也落下帷幕。 * 杜央确实是办聚会的能手,说明天办第二天就攒了一个局。 她先带着王辞向几位主要的宾客介绍了一波,忙里偷闲躲在后面给他讲八卦。 “那位坐在沙发上的,是陆家的小儿子陆煜,他前几年包养了已经没落的白家的小儿子,两人关系怪好的。” 她眼神示意旁边喝着香槟的年轻人,“那位是韩家的二儿子,今年刚刚进韩氏集团内部工作,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韩家最近的事你应该听说过,我记得韩家那位私生子也在西河中学上学,没准你们还当过同学呢!” 这个王辞知道,他前两天才和韩野吃过饭。 他环视会场,目光落在靠窗的一位男人的身上,那人顶着一头漂亮的银白色长发,发尾带着自然的卷度,与浅色的发色相对的是他极盛的眉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弧度。 王辞被他吸引倒不是因为他的外表,而是他觉得那人的手表有些眼熟。 “那是谁?” 杜央看了一眼,“那是章家的,你不要被他的容貌给迷惑了,好像是章老板和乡下前妻的孩子,他前妻死了以后,他就来投奔章家了,当时他还有一个老土的名字叫什么虞红之类的,不过现在改了……” 她还想到一件有趣的事,“别看他现在装得跟个贵公子似的,其实刚来的时候小家子气得不行,虞老板带他去参加林家的生日宴,饭吃的差不多了,他忽然问吃不完能不能带回去给他妈也尝尝,可把虞老板臊的脸都绿了,你说说人家一个大老板能短他吃喝吗?至于盯着别人家生日宴的一盘菜吗……” 说到这个,杜央笑道,“还得是我们家的小少爷好……” 他在聚会上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无论是餐桌礼仪还是和人打招呼时的姿态,都从容大方,像是天生就是钱堆里养出来的小少爷,肯定做不出那种没品的事儿。 “这多节约粮食啊!”王辞知道这种生日宴,一般都会剩下一个这辈子都吃不完的大蛋糕和很多几乎没动过几口的菜肴,每次处理那些剩下的食物都要额外雇人,有人愿意带走不是很好吗? 杜央的唇边的笑容凝滞了,她又一次认真打量了王辞,在确定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勉强,真心实意这么想的以后,顿时绝望了。 完了,果然穷养不行啊! 动作和行为可以伪装,这种小市民的思想却根深蒂固…… 她借口有事,决定去包厢静一静。 杜央一走,王辞就主动上前跟那人打招呼。 “你好,我是虞应澜。”男人礼貌疏离,带着点生人勿近的清冷。 注意到王辞的目光,他抬起手腕,那条宝石红色的金属表带闪烁着华贵璀璨的光泽,与他的手腕完美贴合,“你在看这块表吗?” “是朋友送的,百达翡丽的定制款。” 他语气轻飘飘地,仿佛对这些东西不是很在意。 王辞:……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