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韩野如约到了挂着花锦苑牌子的花店。
其实根本不需要王辞给的地址,韩野之前在外面就路过好几回这家花店,除了第一次在花店对面找工作,还有很多次他发传单的时候。
隔着花店为了阳光充沛而设置的大玻璃窗,他经常看见王辞扎着一个小揪揪,埋头整理花卉蔫了的枝叶。
王辞的头发长得很快,一开始的时候那个小辫经常因为干活而松散炸毛,但现在已经能牢牢地扎起来了。
不像他,韩野自己的头发就长得很慢。
距离上次染头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他精心染过金发只有发根一点点的部分变成了黑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韩野倒是希望自己的头发长得再慢一点,他现在没有闲钱去补染发根,他又不想变成了一半黄一半黑的样子,肯定很难看。
他想着,等到头发长了,也许也可以像王辞那样扎一个小发揪。
韩野走进花店,可能是看过很多次了,里面的摆设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他向店长表明了自己是今天来替王辞兼职的,周锦年就十分好说话地给他介绍了上午要干什么。
今天店里的生意一般,韩野将花店的卫生打扫好,就和店长一起将昨天枯萎的花枝叶分离。
周锦年耐心地将玫瑰的花瓣剥下来放到一旁,手指染上漂亮的绯色。
韩野学着他的样子,也将另一个框里的薰衣草分好类。
周锦年问:“你是小辞的同学?”
韩野点点头。
“他这次月考怎么样?”
韩野都不怎么去学校,含糊说:“应该挺好的吧。”
周锦年听了很开心:“那就好,像他这么优秀的又努力的人,就应该得到最好的收获。”
韩野嗯了一声,和他相比,王辞绝对是个标准的好学生。
以往周锦年和王辞一起摘花瓣儿的时候都会聊天,现在他们两个不怎么熟悉,店长就挑了一些关于王辞的事情作为破冰的话题。
韩野一开始听着感觉还挺有趣的,夸王辞的话他也还算赞同。
直到他听到店长说起他上周遇见离谱客人被刁难然后王辞维护他的事,心里莫名不爽。
“那孩子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是做事情意外的靠谱呢,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到的那种奇奇怪怪的语录,竟然真的有用哈哈哈……”周锦年露出温柔的笑容,语气带着亲昵。
可韩野看着那么笑容竟然觉得有点刺眼。
他看着店长白皙的脸庞,虽然没有他这么帅气,但是很耐看,气质温柔沉静,阅历肯定也比自己多得多,现在好多人都喜欢这种贤夫良父的类型。
而且还很有人夫感地叫那家伙小辞,很亲密的样子,明明只需要和他一样叫王辞就好了。
少年低下头捻起一株薰衣草,顿了顿忽然也扬起嘴角,“这不算什么,就算是我,也不会看着店长你被人欺负不是……”
“不过王辞确实很爱操心啦,之前我低血糖,他会给我买巧克力糖,得知我没找到工作,他还把我拉到了兼职群里,还有这次,也是他让我来花店的。”
周锦年听了他的话,一时感慨:“没想到小辞同学竟然这么关爱同学,真是令人羡慕的友情啊!
听到周锦年把这些归结于友情,韩野又不爽了。
看着对面表情淡定的样子,凭什么对他摆出一副正宫的做派,表面上不在意,其实内心很得意吧?
韩野一不小心掐断了薰衣草的花茎,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喜欢我。”
周锦年愣了一下,抬起头望进了一双倔强又执拗的眸子。
少年紧绷着嘴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浑圆,看向他的目光中还带着点戒备和警惕,像一只因为领地被人靠近而炸毛的金渐层猫咪。
这副如临大敌的神情一下子就让周锦年懂了。
这孩子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他有些好笑地在心里摇了摇头,故意表情认真地询问:“噢?那你喜欢小辞哪一点?”
韧性,耐心,还有着很多同龄人没有的一种更稳定的东西,可有些时候又意外的有趣,虽然韩野每次和那家伙聊天,都被气得跳脚,但是其实仔细想想也没那么生气。然后扎着小马尾又很有少年气,气质矛盾……
“我当然是喜欢……”韩野刚要作答忽然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否认,“不是我喜欢他,是他喜欢我啦!”
“好好好。”眼看着这位小同学就要红温了,周锦年连忙答应下来。
韩野听出来他语气里的笑意,有些气恼。
店长根本不知道,那家伙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想和他做那种事情,之后又找借口加他的微信,只不过这种事情不好和店长说罢了……
他措辞想要解释,却听见了一声微信消息提示音。
王辞:“不好意思,下午可能过不去了,能在帮我多干半天吗?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韩野朝周锦年晃了晃手机,有些抑制不住地得意,“我要多干半天了!”
虽然周锦年不理解,多干一天有什么开心的,但他还是表示尊重。
还是孩子呢……
韩野心情颇好地摘着花,说什么帮他多干半天,还不是找借口故意欠自己人情,再顺势邀请吃饭。
真拿那家伙没办法!
*
另一边的一大早,王辞去快递站点将新买的按摩仪取了回来,又收拾了屋子,订好的蛋糕也在赶来的路上。
灿烂的阳光照射着宝石蓝色从窗帘上,他才发现这个漂亮的窗帘似乎在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
王辞起身想要查看,他的手机却被动作带着摔在地上。
明明只是不高的高度,但由于这个老旧的二手手机实在脆皮,等他捡起来的时候发现后盖被摔得四分五裂,他按了两下电源键,已经开不了机了。
王辞只好先将破损的手机收好。
他安慰自己,不破不立,听说生活中的某段时间总是出现一些小的意外,是因为要走大运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昨天父母就给他发来了消息说今天要回家给他过生日。
所以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王辞立马站了起来,满怀期待地打开了门。
“少爷,您该回家了。”
满头白发的老头穿着得体的西装,脸上的皱纹透着慈祥,双手交叠于腹前,站在门口微微欠身,向他行了一个优雅的躬身礼。
身后的十几个壮汉戴着墨镜,隔着西装的布料也能看出他鼓鼓囊囊的胸肌和肱二头肌,此时也微微低头,一副严肃尊敬的表情。
“少爷好!”
“少爷好——”
“少爷好……”
高大的保镖声如洪钟,响彻整个楼道。
王辞被叫的头皮发麻,这种声势浩大的出行规模有种莫名熟悉的熟悉感,怎么这么像他前世在校园里雇的保镖团。
可他现在又不是有钱人,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穷人罢了。
“不是,你们是谁啊?”
“少爷,我是咱们王氏家族的管家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管家爷爷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擦了擦眼角沁出的眼泪,本来就发红的眼圈更红了。
“报告少爷,我是刘刚!”
“报告少爷,我是李飞——”
“报告……”
身后的保镖声音依旧震耳欲聋。
“神经病啊!拍什么电视剧呢还少爷,扰民了知不知道?”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打开门,生气的骂了句,结果和外面的十八个保镖,三十八目相对。
中年人:……不是,你们来真的啊?
他看了看对面一个个高大挺拔的身形,再低头看看自己松弛的啤酒肚,果断闭上眼睛,“我怎么又梦游了哈哈,不好意思打扰了……”
中年人晃晃悠悠地转过身子,走回房门,猛地关上了门,背靠在门板上心有余悸地擦着冷汗。
他记得隔壁那家不是老王家吗,难道是搬走了?
他最近确实没怎么见过那对夫妻俩,倒是他们的儿子偶尔放学回来能碰见。
虽然互为邻居,但中年男人和那家人并不怎么熟悉,也可以说,那家人和整个小区的其他人都不怎么熟悉。
夫妻俩神出鬼没的还不爱与人交往,也从不参加社区的活动,那个小孩虽然作息正常但也不爱说话,最近可能是长大懂事了,看到他倒是开始打招呼了。
由于十八位壮汉的遮挡,中年人没有看见被围在中间的王辞,还在自顾自地猜测:
不知道这间房子是卖给影视基地了还是卖给大户人家了,虽然这栋楼算是老破小,但能卖给这两种人肯定赚翻了,不得有个几十万啊?
“少爷,这是您继承的一百八十六亿的资产包括股票和基金,除此之外还有三家上市公司百分之四十至六十的持股,以及西河市中心城区的两栋写字楼,剩下的就是一些夫人生前留下的黄金和古董,老爷生前购买的跑车和私人赛车场……”
西装革履的管家拿着厚厚一打的文件为王辞介绍,旁边的实木桌子上还有三叠更厚的资产继承文件等待少爷的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