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
顾咏意味不明地回了句，就让苏雯下床跟她一起出去。
苏雯虽怕，却没半点犹豫。
毕竟睡前答应了顾咏。
两人轻轻推开门，循着那唱戏声而去。
天上一轮弯月，静静地洒下清冷的光辉，在瓦片上、在青砖上……
透着瘆人的冷。
苏雯无比地靠近顾咏，差一点就要贴着她走。
“赛云娘，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现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对方仍旧喊的是自己的艺名。
顾咏深深看了苏雯一眼，收回视线后才道：“怕。”
苏雯看向顾咏，面容平静，根本找不到一点害怕甚至是不安的痕迹。
她笑笑，“那你伪装得很好哎，我不行……我身边的人总说，我有什么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
顾咏回道：“也不是坏事。”
至少她身边的人都会包容她，才能这么随意的表达出自己的情绪。
苏雯摇头，“不好……有时候跟人吵架，我还没骂，眼泪先流出来了。”
害得对方以为她服软，嘲笑她胆小。
不过也有本来要吵，见她哭而来安慰她的。
可她才不需要对方的安慰！
她只想狠狠地跟对方吵一架！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顾咏对此不置可否，她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那唱戏声不小。
却一直回荡在这片空间，不仔细听很难找到方位。
苏雯瞬间噤声，摇头表示自己不说了。
顾咏也侧耳，去听那唱戏声就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东边。
她手指了指，便和苏雯朝那个方向走去。穿过一个个回廊，终于来到一个小院子外，那唱戏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或许是离得近了。
声音其中透出的情绪更加浓烈。
不止悲伤，还有向上的生命力……这让顾咏蹙眉，半夜唱戏的“女鬼”，不是该怨，该恨吗？
可这声音确实是有着令人动容的坚定。
就像是所唱之人无论得到多少，又失去多少，哪怕孑然一身，也会往前走。
顾咏问：“你在外面等着，还是和我一起进去？”
苏雯本来在听着那唱戏声，感觉那声音非常熟悉，见顾咏问自己。
她没犹豫太久，道：“一起吧。”
顾咏点头，先抬步走了进去。
只见一口枯井旁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她并未穿着戏服，只着单衣却一举一动都有模有样。
她转过身来，露出脸。
苏雯小声惊呼，“真是蝶花！”
顾咏有猜过唱戏的若是人，大概率是蝶花。
不过没想到对方眼神呆滞，很明显不是清醒状态。
鬼上身？
不，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更像是梦游。
是压力太大？还是太投入唱戏？
蝶花仍旧在唱着，好像根本就没看见顾咏和苏雯两人。
谁能想到，其他人传的女鬼唱戏。
会是台柱子蝶花。
苏雯有些犹豫，“我们……是不是得做些什么？”
顾咏想了下，道：“她像是梦游，我过去领着她回房间睡觉，你不要出声吵醒她。”
苏雯点头，“好。”
顾咏上前，慢慢接近蝶花。
对方的眼睛就没往她身上落来，十之八九就是梦游。
她脚步轻，几乎是无声地来到蝶花面前。手轻轻从下往上，抬住蝶花的胳膊。
刚要往前带着走。
院外传来一道喝声，“你们在做什么？！”
不好。
顾咏脑袋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蝶花倏地睁大眼，未完全清醒但身体已经做出反击。
双手直接朝她打来。
顾咏早有防备，轻松躲开。
蝶花却动作过猛，又因为没穿鞋，踩中一个小土块，崴脚朝后倒去。
而她后面就是枯井。
“小心！”
苏雯着急喊出声，都吓得下意识要捂住眼，不敢看。
却在指缝间，看见顾咏一手揽住蝶花的腰，一手抓住蝶花高抬的腿。
将她抱住，避免头朝下掉入枯井。
先前喊的那人是林班主，他也是被吓得不轻，冲上前道：“蝶花！你没事吧？！”
话是关心，可眼神却在蝶花的脸上、四肢上打量。
那样子不像是在担心一个人，更像是在害怕一个珍贵的物品磕着碰着。
就卖不出好价了。
蝶花本正和顾咏对视，月光下对方一如之前的面容淡然。
看她的眼神，好像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侵略性的欲望，也没有偏执的控制占有，哪怕一点喜或嫉都没有。
就只是像是在看一个人一样，看着她。
直到林班主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蝶花连忙从顾咏的怀里起来，本想站直身，却因脚下传来的刺痛而“嘶”了一声。
林班主又慌又怒，“怎么了？！你不会是受伤了吧？！明天可有你的戏！”
蝶花皱了下眉，不过很快笑道：“没有班主，只是我没穿鞋，踩着地上的小石子有点疼，不会影响明天唱戏的。”
林班主要说什么时。
一道声音先落下，“我抱你。”
不等蝶花反应过来，她身子已经腾空，稳稳地落入一个怀抱。她躲开轻易就能和顾咏对上的视线。
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你……将我放下。”
顾咏并未有放下的打算，“你没穿鞋，要是真受伤了，明天唱戏该如何？”
蝶花蹙眉，要说什么时。
林班主连忙点头，“对对，赛云娘说得对！蝶花你就让她抱着回屋吧，明天好些大老爷都特地来看你唱戏呢！你可不能伤着！”
蝶花抿紧唇，没有说话。
似乎是同意了。
或者说不敢违抗林班主。
林班主也没在意，冲顾咏道：“赛云娘，你就将蝶花送回去吧，路上小心，千万别摔着了。”
顾咏点头，“好。”
她抱着蝶花朝院外走去。
路过苏雯时，对方暗暗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顾咏：……
她也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能和关键人物打好关系，确实有利于完成“任务”。
跟着林班主来的还有好些人。
郑子轩他们都在。
不过看她的眼神各异，并非所有都像苏雯那样带着善意。
顾咏没理会，穿过人群继续往前走。
待在这里越久，她能感觉对这里更加熟悉。
明明不知道蝶花住在哪里。
身体却本能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蝶花是台柱子，不同于他们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单独的院子。
顾咏抱着她刚进屋里。
一直沉默的蝶花便出声道：“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