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咏，“不是。”
桌下的手指已经用力得发白。
她已经做好准备。
一旦吴慧娟有任何异动，就让慧慧出来将她压制住。
至于杀人……
她总觉得副本所说的“解决”危险住户，并不是明面上的结束对方性命。
可在顾咏都想好所有可能性，随时召唤出厉鬼时。
吴慧娟却“噢”了一声，“看来真是顾老板你忙忘了。”
顾咏并未松懈，点头应着，“是啊，最近很忙，楼里又有人失踪，也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吴慧娟就接了一嘴，“哦，是那四个人里面的吧，今天也来问我了，我跟他们又不熟，怎么会知道。”
不等顾咏继续，她突然伸出手。
“顾老板，把钥匙给我吧，以后我会自己做饭给小宝吃，就不麻烦你每天送了。”
顾咏没动，说着，“不麻烦，而且吴姐你每天上班这么累，还要做饭多辛苦啊，要是回来晚了，你儿子也得饿肚子。”
吴慧娟眉头紧锁，“我会平衡好的，顾老板，把钥匙还给我吧。”
顾咏这才伸向衣兜，将钥匙递给吴慧娟。
“要是忙，吴姐你随时说一声，我顺手就给送过来了。”
吴慧娟皮笑肉不笑，“不了，我看顾老板最近也挺忙的。”
这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顾咏一直顺着对方说话，可似乎还是触碰到对方的底线。
和她彻底划清界限。
“那吴姐我就不打扰你吃饭，先走了。”
顾咏没多留，起身走到门口。
吴慧娟没说话，却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她早就察觉，手都摸上门把，突然回头冲卧室喊了句。
“胡瑾年，我走了，以后你要想吃炒饭，就和我说一声。”
卧室的门没有打开。
也没有传来胡瑾年回应的声音。
可仔细听，能听见轻轻的一下敲门声。
像是在给顾咏答复。
顾咏笑了下，开门要走。
吴慧娟却厉声叫住她，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你刚刚喊小宝什么？！”
顾咏故意一脸懵逼，“胡瑾年啊，他不是叫这个名字吗？”
吴慧娟咬牙，“你怎么会知道？！”
顾咏不解，“他告诉我的，难道他不叫这个名字吗？”
吴慧娟瞪着顾咏，像是要把她给吃了。
这自然不仅仅是一个名字的事。
顾咏也是故意刺激对方。
顺着来没用，自然要换种方式。
顾咏故意又道：“吴姐，我觉得你儿子挺好的，得多交交朋友，不能总待在家里。”
目前为止吴慧娟表现出过很多面。
怯懦自卑的中年妇女，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人，为儿子牺牲自己的好妈妈……
无论哪一面，都像是计划好，一步步按照早构思的路线“表演”。
今天，是顾咏第一次见她失控。
吴慧娟一手捶在桌子上，低吼着，“他是我儿子！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顾咏火上浇油，“孩子大了总得是离开家的，吴姐你难道还想一辈子都把他护在羽翼下？”
“不准！”吴慧娟激动得嗓子都哑了，“我的孩子我清楚，他不适合出去！外面太危险，他会受到伤害！”相比之下，顾咏面色平静，反问道：“吴姐，真是你担心胡瑾年才不让他出去吗？”
她一字一顿，务必让吴慧娟听得清清楚楚，“还是你害怕他离开你，不准他出去？”
吴慧娟确实是听清了，情绪也更加激动，脸上不断闪过 被说中的羞愤不堪，以及好像什么在失控的崩溃害怕。
最后都化成要重新掌控一切的强势和愤怒。
她腾地起身，一直藏在桌下的手拿着什么晃出一点黑影。
顾咏还未看清。
身后传来声音，“你们怎么了？在吵架吗？”
吴慧娟立马将手重新藏在桌下。
顾咏看向身后的邱诺斯，“没，就是在聊吴姐的儿子。”
邱诺斯上前，往里面看，奇怪道：“我也没看见啊？吴姐儿子没在家？”
顾咏指了下卧室门，“在房间没出来。”
邱诺斯“哦”了一声，还要说什么。
吴慧娟突然出声道：“我要吃饭，你们可以出去了！”
态度十分不客气。
尤其是望向顾咏的眼神，冰冷的阴毒的。
像是被毒蛇彻底盯上，不死不休。
顾咏说了句“拜拜”，就退出去，将门给关上。
邱诺斯看着顾咏，“就这样？”
顾咏面无表情地回了句，“那你想怎么样，把吴姐杀了？”
邱诺斯心口一跳，但很快见顾咏眼中带着戏谑。
他笑了声道：“顾老板真会开玩笑。”
顾咏没顺着这话说，而是道：“你现在该关心的是你朋友在哪里吧？”
邱诺斯应了声，“在找，好像要找到了。”顾咏，“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她直接回了506，没管身后一直盯着自己的邱诺斯。
计划得提前了。
顾咏拎了把椅子，在门口从白天坐到傍晚。
终于听见隔壁出现开门关门声。
她走到窗户那儿，很快看见吴慧娟的身影，往小巷外面去，越走越远。
对方随时都可能回来。
得抓紧。
顾咏开门出去，五楼的走廊静悄悄的。
也不知道邱诺斯那三个人在哪里，不过也没那么重要。
她走到505门外，掏出一把钥匙。
从吴慧娟手里拿到钥匙的第一天，她就去新配了一把，以防万一。
结果真被她用上。
顾咏利落开门，并转身轻轻关上。
黄昏的余晖进入房子，橘黄并未带来暖意，反倒与暗处的“黑色”融合成冰冷的色彩。
她径直来到卧室外，敲了下门，“胡瑾年，是我。”
门内的人很惊讶，“你……你怎么会来？妈说了……不从你那里买炒饭了。”
顾咏问道：“那你呢，你还想吃吗？”
许久，才传来似乎犹豫许久依旧迟疑的声音。
“我很饿……不过妈给我做了很多吃的，不够……还不够，她出去给我买吃的了……”
说了很多，却迟迟没说到重点。
顾咏也没打断，极有耐心地等着。
直到胡瑾年说：“你的炒饭很好吃，不多，但是……好像会让我更饱一点。”顾咏捕捉到关键词，“你经常吃不饱吗？”
胡瑾年“嗯”了一声，“大多时候我都很饿，要吃很多东西才能饱。”
顾咏有些疑惑，决定眼见为实。
她问道：“我能进来吗？和你当面聊，就这么隔着门挺奇怪的。”
胡瑾年又沉默了，
这次顾咏没等他，而是道：“我很想和你成为朋友。”
朋友……
胡瑾年感觉这个词就像是那盒炒饭一样。
让他空荡荡，仿佛黑洞永远都填不满的胃，饱了一点。
“可，可以……”
让顾咏没想到的是对方很快同意，只是又补充道：“不过，我样子和正常人不一样……你，你不要被吓到了。”
顾咏没给保证，而是轻轻推门，“我进来了。”
房间不大，又放着一米八的大床更显逼仄，而满地的食物垃圾袋，也让屋里感觉乱糟糟的，卫生堪忧。
不过这一切都不如角落的那团黑影引人注目。
肿胀得五官都快挤一起的头，还没有他那好像快爆炸的肚子五十分之一大。
四肢更是粗到快比顾咏的腰还要宽。
很难想到胡瑾年那清润的少年音，会是从这么庞大的身躯里发出来的。
更难想到有人类会胖到这个程度，还活着。
胡瑾年躲避着顾咏的视线，“我，我很不一样吧……我也知道，可是我太饿了……”
只有吃，不停的吃，才能让空空的胃没有那么难受。
顾咏没说话，又往前走了两三步，才从仅靠小小一个台灯照明的昏暗房内，看见胡瑾年头顶的好感度。
【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