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团宝的声音既奶声奶气,又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成熟。
高程瞥了眼病床,道:“这几天贺总在出差。”
团宝明显不相信:“以前爸爸出差都会提前告诉我,为什么这次没说?而且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
“呃……因为是突然决定的,没来得及告诉你。”
高程发现这个孩子并不好骗。
那头安静了几秒,团宝压低声音:“那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是不是在骗我?”
高程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
有时候小孩子也不用这么聪明。
“那个……这边马上有个会议,等我有空再回你电话。”
他连忙挂了电话,暗自思考,看来必须要采取什么措施,不能让贺总再消沉下去了。
这天晚上,姜絮回家后,准备搜一下关于何其的资料。
秦子非忽然过来,提醒道:“有人在找你,我认为很可能是贺宴庭。”
姜絮惊讶地看向他:“怎么说?”
秦子非道:“今天有人给我父亲打电话,询问你的联系方式。”
姜絮瞬间明白。
那天吃饭订酒店的人是秦父,贺宴庭如果想找她,只能通过秦父。
“你放心,我爸什么都没说。”
秦子非沉吟片刻,“我听人说这四年他没有别的感情,这点倒是出人意料。”
姜絮脸色淡漠:“与我无关。”
看着她的反应,秦子非点头:“说真的,之前我还有点担心你会放不下,现在看来,你是真的不在乎了。”
说完,他便转身回房。
姜絮关上门,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天花板。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脑是一片空白的,过了会儿,她就坐起来继续查资料。
过了几天,夏玉琳打来电话,叫她回去吃饭,说是炖了她爱喝的汤。
下班后,姜絮就开车去了母亲那儿。
吃饭的时候,她又讨教了些谈判的技巧,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离开。
刚走到车门旁,忽然从旁边走出来一个人影。
姜絮吓了一跳,立刻做出防御的姿势。
“夫人,是我。”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姜絮定睛一看,愕然道:“高助理?”
几年的光阴,高程并没什么改变。
高程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金丝眼镜:“抱歉,吓到您了。”
姜絮环顾四周,皱眉:“你专门在这儿等我的?”
高程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找到您,想着您肯定会回来看母亲,所以在这儿等您,我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被他找到,姜絮丝毫不觉得意外。
贺宴庭如果想找他,凭他的手段,怎么样都能找到。
她的脸色冷下来:“你告诉他,我和他早已经是陌生人,没有再见的必要。”
“不是贺总让我来找您的。”
高程摇了摇头。
姜絮有些意外:“那你这是……”
高程深深叹了口气,抬起头很真挚地看着她:“我想求您去看看贺总,劝劝他,他现在不吃不喝,非常虚弱,医生说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的。”
姜絮面容沉静,淡声道:“你应该去找贺家人,他们比我更在意贺宴庭。”
说完,她就准备绕过高程上车。
“你不在意贺总,难道不在意你们的孩子吗?”
高程的音量陡然提高。
姜絮放在车门上的手,微微一顿。
高程走过来道:“如果贺总有个三长两短,小少爷怎么办?”
姜絮低头,沉默。
高程深吸一口气:“四年前,你不辞而别,连一句话都没留下,那段时间贺总找你找到发疯,你如果真想和他彻底了断,至少去医院和他把话说清楚,彻底断绝他的念想。”
姜絮背对着他,站着没说话。
高程有点紧张,担心她不答应,那样的话他只能让藏在暗处的保镖直接绑人了。
片刻后,姜絮轻声道:“明天,我去看他。”
高程大喜过望:“你住哪儿,我让人去接。”
姜絮拒绝:“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把医院病房号给我。”
拿到病房信息,姜絮就上车离开了。
目送车子远去,高程暗暗松了口气,小江走过来问他:“夫人现在这个态度,你就不怕贺总的情况更糟?”
高程一脸无奈:“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要是连她也劝不了,那我们真的要准备贺总的后事了。”
“呸呸呸,晦气!”
小江骂了句。
—
第二天上午,姜絮原本计划去欣荣投资公司,再去会一会那个何其。
她特意早出发一个小时,去了贺宴庭所在的医院。
病房前,高程已经等待许久。
“他就在里面,你尽量别刺激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他吃东西。”
听着高程的谆谆教诲,姜絮看了眼在旁边严阵以待,手里推着餐车的护士,点头:“知道了。”
在高程和一众保镖殷殷期待和紧张的注视中,她推门进去。
房门关上,高程一摸脑门,都是汗。
保镖双手合十,抬头默默祈祷。
房间内。
姜絮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的身材依旧高大,但脸色很差,仰面躺着,双目微闭,下巴上一片青色胡茬。
在原地站了会儿,她才一步步朝床边走。
床上的男人听到动静,眉心很不耐烦地皱起,开口嗓音嘶哑:“滚出去,我不吃。”
姜絮站定,低头看着他,“不吃饭会饿死的。”
贺宴庭瞬间睁开双眼,瞪着她。
“你——”
他的瞳孔颤了颤,话语噎在喉咙里,然后视线向下,看到她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
黑眸中刚刚燃起的光,一点点熄灭。
他重新躺下,冷嗤道:“你来干什么?”
姜絮不打算瞒着他,直白道:“高程说你快死了,让我来看看。”
“呵呵,就他多事,我不需要你看,你走吧。”
贺宴庭冷笑一声,把头扭开不看她。
姜絮看着他赌气的样子,缓缓道:“你都快三十了吧?还在用自己的身体置气,不觉得很幼稚吗?”
贺宴庭闭着眼睛,胸口的起伏变得明显。
过了几秒,他冷冷道:“我让你走,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想看见你。”
姜絮看了他一会儿。
“行,你不想看见我,那我走,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吃饭,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不止是你,你还是负责无数人生计的总裁,是奶奶的孙子,是……”
她顿了顿,哽咽了一下开口,“是临曦的爸爸,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说完,她不再拖泥带水,转身离开。
手刚碰到门把手,忽然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好像重物摔在地上。
姜絮回头,忽然一道身影冲到她面前。
紧接着,她被重重压在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