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宴庭抬头看着夏玉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夏玉琳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贺宴庭猛地站起来，却因为长时间没吃饭，步伐有些趔趄。
“你说什么？软软要见我！”
他的眼里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夏玉琳上下打量他，有些看不下去，“你最好把自己收拾利索再进去，别忘了医生说过什么，不要再刺激她。”
贺宴庭去附近的酒店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又把胡子刮了。
一切他都做得极快，然后迫不及待地回到病房。
打开门，他愣了一下。
姜絮侧对着他坐在病床上，微微抬头看着窗外。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更衬得她纤细娇小，一头顺滑的长发披在身后。
她的皮肤依旧带着几分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睫毛偶尔轻颤一下。
宛如一个玻璃美人，有一种非常脆弱的极致美感。
贺宴庭的呼吸不由得放轻，叫了声：“软软。”
姜絮扭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像没有风的湖水。
贺宴庭的心脏猛地一沉。
姜絮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看起来还算清爽，但眼底的乌青和眼中的血丝非常明显。
“贺宴庭，我们好好谈谈吧。”
姜絮看了眼旁边的椅子，“你坐下。”
贺宴庭没有坐下，而是冲过去，抓住姜絮的手：“你听我解释！”
姜絮眉心微蹙，冷冷道：“放手。”
贺宴庭不舍得，这么多天，终于能碰她，多想一直握着。
不过，他还是被打败了，把手松开。
姜絮看着他：“那个录音是不是你亲口说的？”
贺宴庭咬紧后槽牙，没法否认，更不敢承认。
姜絮勾起嘴角：“既然是你说的，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又看向窗外。
“贺宴庭，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贺宴庭的眼圈微微泛红。
姜絮继续道：“这三年里，你对我那么冷漠，我受了多少委屈，但我为什么能一直坚持。”
她抬头，冲他苦涩地笑：“就是因为那一年，你那么爱我，那份爱给了我希望，给了我勇气，但原来……”
她红了眼眶，垂眸看着被子，“那一年也是假的。”
“不，不是这样的，软软，你听我说。”
贺宴庭慌乱地想解释。
姜絮摇头，打断他：“不用解释什么，我并不怪你。”
她甚至冲他微笑：“如果我是你，可能会做出更糟糕的事，我理解你想为母亲报仇，而我只是很倒霉的成了那个报仇的工具人。”
“我之所以想跟你谈，是因为我妈妈。”
她低头摸了摸隆起的孕肚，“我知道你很想要这个孩子，如果我好好养身体，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作为交换，你能放过我妈妈吗？”
贺宴庭脸上出现一种崩溃的表情。
“你拿我们的孩子作为交换条件？”
“没错。”
姜絮一脸笃定，“你只需要回答，好，还是不好。”
贺宴庭沉默了片刻。
点头：“好，我答应你，把孩子生下来，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
“嗯，谢谢。”
姜絮很诚恳地感激他。
“软软，别对我这样。”
贺宴庭忽然跪在床边，抓住姜絮的手，“既然你不怪我，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姜絮摇头：“抱歉，我真的好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爱你了。”
贺宴庭执拗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正对峙着，房门忽然打开。
门外很热闹。
开门的是贺老太太，旁边是夏玉琳，后面站着贺老爷子和伸着脖子往里看的高程。
几个人看到跪在地上的贺宴庭，全都震惊在原地。
贺宴庭就像没听见似的，头也没回一下。
姜絮有点遭不住这个场面。
“你起来。”
“不起。”
“那你一直跪着吧，我走。”
姜絮作势要下床。
贺宴庭只好站起来。
姜絮不再理她，而是看向门口：“奶奶，爷爷。”
贺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走进来：“听说你身体好多了，我们过来看看你。”
“嗯，谢谢关心。”
姜絮微笑道。
贺宴庭站在一旁，顿时显得很多余，只好默默出去了。
等他离开，贺老太太小声道：“软软，是宴庭混蛋在先，怎么不多让他跪一会儿？”
姜絮：“……”
贺老太太握着她的手，又打量她的肚子。
“不过夫妻就是这样的，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也管不着，只要我的宝贝曾孙平平安安就好。”
姜絮笑了笑，没说什么。
又过了一个星期，医生确定可以出院了。
夏玉琳这些日子几乎寸步不离守着她，姜絮想帮她收拾东西，被她赶走。
“你呀，好好去休息，不准动手。”
姜絮无奈：“医生说胎象已经稳了。”
她低头摸了摸肚子，住了这么久的院，孩子又长大了些。
这时，高程走到门口。
“夫人，贺总在楼下等您了。”
“知道了。”
姜絮应了声。
等高程离开，夏玉琳问她：“软软，你真心跟我说，那天你跟贺宴庭谈话，是不是用自己做交易，让他不要报复我？”
姜絮面色很淡：“您问这个干什么？”
夏玉琳叹气：“傻孩子，妈妈不怕被报复，只怕你不幸福。”
姜絮喉头酸涩：“可是您生我养我，把所有的爱给我，我总得为您做点什么。”
“妈妈不要你的回报。”
夏玉琳一脸严肃。
“好了，妈，别说了。”姜絮制止母亲。
到了楼下，就看见贺宴庭倚在车门前。
他这几天状态恢复了不少，身高腿长地立在那儿，戴着一副墨镜，乍一看跟拍画报似的。
看到姜絮，他立刻把墨镜摘下，想要接过夏玉琳手里的东西。
夏玉琳道：“我想让软软到我那儿住段时间。”
贺宴庭脸色一沉：“不行。”
夏玉琳扯起红唇：“我是担心你再刺激到她，如果再来一次，神仙来了也保不住孩子。”
贺宴庭抿唇：“那种事不可能再发生。”
他看向姜絮：“软软，跟我回家吧。”
姜絮移开视线，没看他：“我想和妈妈住一起。”
这时，夏家的车子来了。
夏玉琳扶着姜絮上车，车子扬长而去。
贺宴庭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高程忍不住叫道：“贺总，她们走了。”
“我没长眼睛吗？”
贺宴庭冷冷道，朝高程伸手：“有没有烟？”
高程惊讶：“您不是戒了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问得蠢，连忙去车上拿烟。
点燃烟，贺宴庭抽了一口，袅袅烟雾在他俊美的脸上攀升。
他蹲在路边，不知在想什么。
高程和司机站在一边，谁也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