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保,库丁们纷纷指向王老五和赵疤脸。
事实昭然若揭。
李知涯看着王老五和赵疤脸,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死物般的漠然。
“把他们俩,”他指了指地上瑟瑟发抖的小文和小能,“身上的烂布扔了。”
两个寻经者立刻上前,小心地帮小文小能脱掉那身几乎成了破布条的烂衣服。
“你们俩,”李知涯的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王老五和赵疤脸,“把身上的号服,脱下来。”
“什……什么?”王老五以为自己听错了。
“脱!”耿异一声暴喝,如同虎啸,震得两人一哆嗦。
在无数道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王老五和赵疤脸抖抖索索地开始脱身上厚实的靛青色棉袄号服。
寒风从大门灌入,吹在他们只剩单衣的身上,两人立刻开始打摆子。
“给孩子们穿上。”李知涯吩咐。
厚实暖和的库丁号服被小心地裹在了小文和小能身上。
两个昏迷中的少年似乎感觉到了暖意,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李知涯这才看向只穿着单薄里衣、在寒风中冻得嘴唇发紫、牙齿咯咯打架的王老五和赵疤脸,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至于你们俩……
喜欢抽人解闷是吧?
喜欢看人挨冻是吧?”
他抬手指了指大门外,那寒风呼啸的山谷:“滚出去。
找个背风地儿,好好‘解解闷’,‘凉快凉快’。
冻得梆硬之前,别让我看见你们进来。”
“不……不要啊!大爷饶命!会冻死的啊!”王老五和赵疤脸扑通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拖出去!”李知涯声音冰冷,毫无转圜余地。
耿异和曾全维像拎小鸡一样,一人一个,掐着脖子,无视他们的哀嚎挣扎,直接拖出了温暖(相对而言)的仓库大门,狠狠掼在门外冰冷的雪地里!
“看好门。”李知涯对守在门口的寻经者淡淡吩咐了一句,“别让‘闲杂人等’打扰我们徐三爷……‘借柴火’。”
洞窟内,一片死寂。
只有门外隐约传来的、绝望的哭嚎和寒风的呜咽。
所有库丁都低着头,身体抖得比刚才更厉害。
徐若茂更是汗如雨下,肥脸惨白。
张静媗抱着裹在厚厚号服里的小文,眼泪无声地流。
看向李知涯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感激和一丝畏惧。
李知涯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转向徐若茂,脸上甚至又挂起了那点虚假的“诚恳”:“徐三爷,见笑了。咱们继续?”
……
净石的光芒映照在每一个进入者的脸上,将他们的表情定格在极致的震撼和贪婪之中。
“老天爷……”一个寻经者小伙子喃喃自语,眼睛瞪得像铜铃。
“MeuDeus……”迭戈下意识地画了个十字,绿眼睛里满是迷醉和狂热。
就连见多识广、表面上心如止水的常宁子,眼神也微微闪烁了一下。
玄虚和尚则早将流珠攥的嘎吱作响。
耿异和曾全维也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净石值钱,但没想到……
会是这样的规模!这样的品质!
只有李知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厌恶。
这每一块晶体,都浸透着玉花树场下无数百姓的精气和生命!
是建立在尸骨和绝望之上的财富!
徐若茂看着众人震撼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肉痛又带着点病态骄傲的复杂神色。
他挥挥手,叫过一个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账房先生:“拟……拟借条!一式两份!”
账房先生哆嗦着手,在临时搬来的小案上铺开纸笔。
按照徐若茂口述和李知涯确认的条款——
自然是李知涯说什么是什么——
写下了“南洋兵马司把总李知涯,因远征军需,暂借徐氏佘山仓场净石若干,他日必十倍奉还”云云的漂亮话。
双方签字。
按手印。
徐若茂拿着自己那份墨迹未干的“借条”,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捧着救命符,又像是拿着烫手的烙铁。
李知涯则漫不经心地将自己那份折了折,随手塞进怀里——
动作随意得像塞一张擦屁股的草纸。
眼神里没有半分对“信义”的尊重,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戏,演完了。
“兄弟们!”李知涯转身,声音在巨大的洞窟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徐三爷深明大义!慷慨解囊!还愣着干什么?‘装柴火’!”
“嗷——!”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葡萄牙水手和寻经者们,如同出闸的饿狼,欢呼一声,扛着早就准备好的巨大麻袋,嗷嗷叫着扑向了那三座“金山”!
尤其是甲字库那座纯净的“大山”!
场面瞬间沸腾!
麻袋张开,晶石被粗暴地铲进去、塞进去。
沉重的撞击声、兴奋的呼喝声、麻袋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在洞窟中交织成一片贪婪的交响曲。
迭戈指挥着水手们将装满的麻袋绑上小推车。
一辆辆小推车如同贪婪的蚂蚁,开始沿着预定的路线,向着黄浦江码头方向,在黑暗的山林中迤逦而行。
效率惊人。
但净石的数量,更惊人!
效率惊人。
但净石的数量更惊人!
足足八百号人(含包围圈的人陆续撤回加入搬运),挥汗如雨,手脚不停。
直到天边隐隐泛起一丝鱼肚白,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最后一个小推车才绑上最后几个麻袋……
账房先生抹了把汗,凑到李知涯身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李……李把总!
清点过了,一共九万六千斤。
全是甲字号的硬货!
您看看是否还需要再取点?”
李知涯看向那三座“山”。
甲字库那座最纯净的幽蓝小山,肉眼可见地矮了一截!
但……连五分之一都没搬得了!
九万六千斤!
听起来是个天文数字。
但堆在六艘等着接应的大帆船里?
别说装满,塞个底儿都够呛!
连预计的零头都不到!
这“柴火”的密度和分量,远超想象!
“妈的……”李知涯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是恨人力有限,还是恨徐家太肥。
他看着那些推着小车、虽然疲惫却满脸兴奋、如同过年般的“手下”,眼神复杂。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怀里、车上、麻袋里那幽蓝色石头的价值。
官仓定价,一两净石,二两四钱雪花银!
黑市里?
尤其是这种高品质的甲字货?
轻松翻倍!
三到四两都算保守!
九万六千斤?
一斤等于十六两。
那就是153。6万两净石!
按官价算:153。6万两净石*2。4两银子/两净石=368。64万两银子!
按黑市均价(取三两五钱算):153。6万两净石*3。5两银子/两净石=537。6万两银子!
参与行动的八百号人,外加在码头看护船只、负责接应的二百船员,共计一千人,人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