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两个刚发了笔横财的“江湖艺人”,外加一个“女贼头子”。
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坊市的烟火气里,危机已悄然弥漫。
而李知涯和耿异等三人却对背后的危险浑然不觉。
“喂,”张静媗脚步微顿,把装着药的布包塞给李知涯,“这个,你先帮我存你那儿。一会儿人多,揣着碍事。”
李知涯接过,眉毛一挑,瞬间了然。
这小太妹的心思,他还不懂?
什么怕碍事?屁!
九成九是不想让那群小猴子小弟们看见大姐头随身带药,显得弱了,掉了那份硬撑起来的江湖体面。
看破不说破。
“行。”
李知涯把药包揣进怀里,转头对耿异道:“耿老弟,你陪她先去万盏轩占个座儿,点几个硬菜。
我回家一趟,把这玩意儿放下,顺便……处理点私事,随后就到。”
耿异扛着他那杆标志性的“雷天枪”,咧嘴一笑:“成!李兄弟快去快回,酒菜管够!”
他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钱袋,那里面装着八十五两的分润。
张静媗没说话,只是下巴微抬,算是默许了。
李知涯也不耽搁,转身一路走,走了得有小半个时辰,总算回到义庄。
把刚分到的银钱和兑来的宝钞放家里,正合他意。
那栋进风漏雨、耗子来了都得摇头叹气的破房子,是吸引不到任何一位有追求的“财物空间移动工程师”(俗称贼)关注的。绝对安全。
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院门,一股熟悉的霉味混合着不远义庄飘来的若有似无的尸臭扑面而来。
李知涯熟门熟路地上二楼。
楼上比楼下稍好,至少干燥点。
他找了个相对阴凉的角落,把张静媗那几包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草小心搁下。
做完这个,他习惯性地走到房间中央,蹲下身,手指抠进一块松动的地板边缘,用力一掀。
一个黑黢黢的夹层露了出来。里面空荡荡。
他掏出怀里那点刚捂热的银子宝钞,掂量了一下,准备塞进去。
手一顿。
等等,去万盏轩?
那地方三教九流,人挤人。
张静媗那群小猴子,叽叽喳喳,手脚还不一定老实。
万一挤挤攘攘间,怀里那个更要命的大衍枢机副件滚出来……
那乐子可就大了!
编借口?
那群半大小子刨根问底的劲儿,七嘴八舌的议论,保不齐就引来不该有的目光。
横生枝节!
麻烦!
李知涯暗骂一声,只得又从怀里掏出那个沉甸甸、锈迹斑斑的黄铜罗盘。
扯过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胡乱裹了几层,正准备塞进夹层深处。
“笃笃笃!”
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李知涯浑身一僵,攥着枢机副件的手指瞬间收紧。
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这一阵子,敲门声简直就是催命符的前奏!
王疤瘌、曾秃子……哪个不是敲完门就带来一身晦气?
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得咚咚响。
“请问……有人在家吗?”
一个清亮、带着点试探的女声传了进来,语调温软,与这鬼地方格格不入。
嗯?这声音……有点耳熟?
李知涯皱紧眉头,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拼命翻找。
谁?他愣是没对上号。
好奇心像猫爪子一样挠心。
他小心翼翼挪到楼梯口,探头往下看,压着嗓子问:“谁啊?”
“是我。”门外的声音应道。
李知涯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拉开了那扇刚换不久、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院门(上一扇被曾秃子踹碎了)。
门外的夕阳余晖有些晃眼。
光影里站着一位女子。
皮肤白皙得像是上好的细瓷,黛眉弯弯,一双杏眼清澈明亮,五官精致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气质温婉娴静。
李知涯脑子里瞬间闪过几个模糊的形象:红楼里的迎春、香菱、宝钗?
反正是那种珠圆玉润,让人看了心里舒坦的美人胚子。
“你是……”李知涯一脸茫然。
这破地方,还能有这等人物上门?
那女子似乎对李知涯这全然陌生的态度有点诧异,微微睁大了眼睛:“我是倪先生的弟子,钟露慈。我们不是见过吗?”
她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熟稔。
倪先生?弟子?
李知涯用力回忆,脑子里终于浮现出倪先生那间烟雾缭绕、药味刺鼻的破屋子,以及里面几个穿着灰扑扑短褂、忙得脚不沾地的身影。
好像……是有那么一两个女的?
只不过前几次自个儿去,要么被五行疫折磨得半死,要么心里装着净石、枢机这些要命事,眼珠子都没往旁边斜一下。
加之那些弟子都穿着土不拉几的短衣,灰头土脸,闷头干活话也不多,活像一群背景板。
谁能想到背景板里藏着这么个标致的?
“哦……哦!想起来了!钟……钟娘子?”
李知涯恍然,脸上挤出点尴尬的笑:“对不住对不住,前几次去,心思重,没太留意。怠慢了怠慢了。”
他赶紧侧身让开门口。
钟露慈见他像是想起来了,也没进门,就站在门槛外,带着点歉意道:“之前倪先生忙得脚打后脑勺,他嘱咐我的事,我给忙忘了。
这不,刚得空,想起今天是旬休,赶紧过来一趟。”
她顿了顿,努力回忆着:“他让我告诉你,你上次问的那个……‘衍化物’……是这么说的吧?”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显然对这个词很陌生,只是单纯带话,“倪先生说,那东西比一般的业石对身体伤害更大……”
李知涯心头一动。
本以为倪先生早把这茬丢脑后了,没想到还记着?
粗中有细啊。
“……但是……”
钟露慈侧过头,皱着秀气的眉头,似乎在努力复述那些拗口的词句:“但是如果能用……恰当的比例……调和一下?好像是这样……就能……就能……”
她卡壳了,脸上露出点懊恼,“就能什么来着……倪先生当时说得急,我没记全……”
她又侧过身,小声嘀咕着责备自己。
李知涯脑子飞快转动。
伤害更大?调和?比例?
他顺着倪先生一贯的思路往下捋:净石衍化物若能以合适的比例混合,就能抵消或转化彼此的毒性,且大幅降低对人体的损伤?
或者还能起到某些复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