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嘉禾一问三不知,事实上,对葫芦怎么用,她们还在摸索中,不着急。
萝卜切碎,带回去,秋嘉禾还抱着三本书。
秋十六犹豫:“你这书,拿回去咋解释啊?不然你放葫芦里,慢慢看?”
“爹,我好多字还不认识,总得问哥哥的,而且放葫芦里,得找空偷摸看,哪有拿出来方便。”秋嘉禾不乐意。
秋十六还是不同意,想了想,把书要来,藏好。
“等爹给你想法子过明路。”
反正就不能这么拿回去。
虽然他俩带回去东西,老太太和白浔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问都不问就吃,但那是吃食。
这是书,不一样,秋十六不想暴露太多。
父女俩悄悄回去,没惊动任何人,放下筐,就睡。
而白浔翻个身,这下睡踏实了。
天蒙蒙亮,秋老太太第一个起来,在看到被布头遮住的胡萝卜块,颇有几分处变不惊。
早食,除了赈济粮,秋家一人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胡萝卜汤。
秋嘉禾还捧着一大碗给月兰姐姐送去。
姚月兰脸上的伤疤已经完全脱落了,长出了白嫩的新肉,一点疤都没留。
她收下汤,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
“以后就不用送了,禾儿,我的脸全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吃胖了,感觉力气都涨点。”
秋嘉禾听到后面,老实点点头。
长胖是不可能长胖的,月兰姐姐每天也吃不饱。
但长力气,可能就是土豆吃的,确实不能送了,再吃更多该察觉不对了。
小丫头扭头去干活了。
也不知为什么,从这天起,余招娣、余盼娣总来秋嘉禾身边晃悠。
有时候帮着干活,比如撒杂草、烧火啥的。
小丫头本来活就不多,有人帮忙,更清闲了。她知道,交朋友要礼尚往来,也跟着姐妹俩去挖野菜去。
秋嘉禾深一脚浅一脚,拖着半筐出来,春婶子见了就夸:“禾儿又去挖野菜了?真能干。”
小丫头朝她露齿一笑:“婶婶您今天都砌了半堵墙了,您真勤快。”
一大一小互夸完,都心情不错。
而旁边,余招娣、余盼娣提着两个满当当的大筐,还在挨骂。
余老爷子叉腰:“懒驴上磨屎尿多,让你们俩赔钱货挖点野菜,去了半天,磨磨蹭蹭的,饿着你们爹咋办?”
“你们爹是家里顶梁柱,他要饿着,有你们好果子吃!”
余招娣拉着妹妹,大气不敢出。
秋嘉禾疑惑:“余爷爷,余叔他们没手没脚吗?怎么会饿死?”
余老爷子对上她真挚的眼神,脸一黑。
想骂几句,想起不是自家娃,又憋回去,转身走了。
“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
秋嘉禾哼哼两声,她知道的可多了。
放下木筐,小丫头去土窑附近溜达,一群娃子们在陶盘上,小心翼翼做罐子,看起来还是挺壮观。
余招娣姐妹俩,也跟上了。
春婶子她们见了,都没当回事。
这烧罐,最主要还是靠窑,怎么捏这个,娃子们天天干,附近几家想看的都能看见。
其实还是他们做的是最粗糙的,没什么技艺。
如果是精细的,从土的配料、制作手艺、烧制火候等等,全都是手艺,一般人都不能看。
“看,这都是我小弟小妹们,现在他们也能独当一面了。”秋嘉禾一脸的欣慰,还有炫耀的感觉。
“禾儿,你们好厉害,捏泥巴也能赚钱,我要是能赚钱就好了。”余招娣眼中有羡慕,也有失落。
秋嘉禾挠挠头:“你想要赚钱做什么?”
她爹说了,小孩子不会花钱,想要说什么跟大人说就行。
秋嘉禾到现在也不知道,土窑赚的钱,二八分,八成公中,两成是在她名下的。
都被她爹给拿着了。
也就是六岁的小丫头还没掌握过钱,才会被爹忽悠。
当然,主要还是她有想要的,她爹真给买,她想不到的,她爹也给买。
“我想攒钱,把小姑买回来。”余招娣叹气。
余盼娣想到小姑,也有点伤心。
秋嘉禾惊讶:“你们还有姑姑?”
村里不是说,余老爷子只有俩儿子吗?
“嗯,我有三个姑姑,以前有人说,大姑和二姑早就成亲了,她们成亲要很高的彩礼,彩礼哪来给我爹和二叔娶媳妇。”
“我们只见过小姑,小姑只比我大姐大三岁,逃荒路上,被阿爷给卖了。”
“本来阿爷要卖我、大姐、二姐的。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没有小姑值钱,小姑长得好看。”
“小姑为了护着我们,自愿把自个卖了,才保住我们姐妹三个。我娘说,小姑被卖到很不好的地方。”
余招娣眼眶红通通的,却忍着没掉眼泪。
秋嘉禾头一次听这样的事:“你阿爷为什么非要卖人啊?”
“家里没粮了,那群人愿意用两斤糙米,买一个丫头。我小姑长得好,他们出七斤糙米。”
余招娣说的有些苦涩。
“阿爷还说,卖小姑的粮,只有我爹和二叔能吃,我们女娃不配,啃树皮就行了。”
“我和姐姐们不怕啃树皮,我们能扒很多树皮,够爹和二叔吃,只求爷爷不要卖小姑,可爷爷打了我们,说男人家吃不饱没力气,就把身子亏了。”
秋嘉禾听的也很难受,他们路上也没粮了,熬一熬,扒树皮也能撑一段时间。
两斤糙米,小丫头见过,不算重,她六岁也能提的动。
可两斤米,就能买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秋嘉禾不知为什么,心里酸酸涩涩,还有点生气。
余招娣低下头:“我偷听爹娘说话,我们三个年纪小,卖出去,会被当口粮,活不下去。小姑,小姑长得好看,卖给土匪,或许能活。”
她不明白其中原因,但总想着,小姑活着。
等她长大了,攒钱是不是能去把小姑买回来。
秋嘉禾眼睛也红了:“土匪真坏,你们阿爷也坏!”
她逃荒路上,见过死孩子,记得在那个庄园,小娃是和粮食装在一起的。
大人们说,他们都是口粮。
余招娣捏着衣角:“我娘说,女人家生来就这样,命薄。”
“出嫁前,要伺候兄弟、亲爹,出嫁后,伺候男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