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嘉禾长这么大第一次骑牛,不由正襟危坐。
在小丫头心里,自个好像是大将军一样,神气极了,威风凛凛,所以一张小脸都跟着肃穆起来了。
秋十六见闺女自个美上了,笑了笑,也不管她。
等几人回三沟子村,已经天黑了。
不仅秋老太太他们在等着,程序然几个也没走。
秋十六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他们几个也跑了。
已经上了户籍,他们再跑,还是得了官差允许离开的,那真是要捅出大乱子。
秋十六将背上的粮卸下,顾不上其他,忙朝着几位官差过去。
“官爷,真不好意思,今天买的东西多,出来耽误时间了,让你们担心了。”
“今晚我做东,请官爷们吃宵夜。”
除了程序然外,其他几人脸色不大好看,哪怕得了秋十六讨好,也反应平平。
主要是他们这么晚不走,今晚就回不去城了。
就算往回赶,城门也关了,所以都得歇在这空地上。
被迫多当差好几个时辰,他们没直接骂人,就算给秋十六面子了。
秋十六也知道这个,一点不计较,一直赔着笑。
程序然扫了他后面一眼,人回来齐了,算彻底安心,这才坐在火堆旁歇息。
关叔和大伙围着几辆满满当当的板车,是高兴又感动,但一个个没着急卸粮食。
关叔和秋十六没发话,他们不急。
看十六顾不上,朱全就站在人堆里,开始报账。
“我白日回来时候说过了,咱一共是凑了三千二百七十六文!也就是三两多,这个钱,买盐巴、买针头线脑,直接花没了。”
“咱能买这么多粮回来,是我白日说过了,秋老太太有个陪嫁镯子,外头是铜的,里头的是金的,老太太为了大伙冬天不饿死,特意拿出来,换了八十两银子,这八十两,大伙肯定不能白要,要还的。”
话说到这里,不等其他人反应,小张氏就受不了。
“啊!我的镯子,我的镯子!”
小张氏也不顾肚子里有孩子了,双手拍地,哭的比死了亲爹还难受。
“我的娘,那是我的镯子,十两重的金镯子。”
“啪啪啪!”哭着,小张氏还发疯似的在自个脸上扇了几巴掌。
以前秋老太太把镯子给她,她可没少嫌弃。
什么铜镯子不值钱,秋老太太面甜心苦,就是抠门云云。
可今个,白天听朱全说一嘴,秋老太太把镯子卖了换粮,她一下就想起带了好几年的镯子,那会半信半疑还忐忑。
等大伙真把粮食拉回来,小张氏一下就崩溃了,真的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那可是金子啊,她曾经拥有金镯子好几年,愣是没发现。
赵有福心疼坏了,赶紧拉着媳妇,又怨气十足看向秋老太太。
“娘,那铜镯子里头是黄金,您怎么不早说?”
“就为了和我媳妇置气,您就把镯子要回去了,至于吗?”
秋老太太饶是早对便宜儿子没了期待,听他这么说话,还是忍不住失望。
“至于吗?我的镯子,是给能孝顺我,入我眼的儿媳,一个骂我老不死,嫌弃我,把我当牛做马的儿媳,配拿着吗?”
大伙都在心里默默点头。
说的在理,儿女不孝顺,还想要家产,真是想屁吃。
甚至有的老太太也想着,现在她们一穷二白啥也没有,但身子骨还硬朗,再活一二十年攒下点啥,可不能轻易给儿女。
更不能给和她们不是一条心的儿媳。
得藏起来,到最后关头,看谁孝顺,谁是人谁是鬼,再给也不迟。
赵有福抿了抿嘴,没想到媳妇当初一句气话,亲娘记恨这么久。
但金镯子的事,不能这么算了。
“不管怎么说,娘,这镯子您早给了我媳妇,就是我媳妇的,您得再还我媳妇一个。”
秋老太太还没说啥,赵有才两口子忍不住了。
往日里,两口子可是认为自个读书人、读书人娘子,高雅的很,对金银之事认为俗不可耐。
但十两重的金镯子,让他们的假清高再也维持不住。
赵有才给媳妇使眼色,王氏抹着眼泪就出来了。
“娘,您平日里就一碗水端不平,可怎么能只给弟妹金镯子,不给我?我才是您的长媳,我男人才是长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就有人“噗呲”笑出声。
随后,接着好几道笑声。
“真让我开了眼了,把亲娘单独分家分出去时候,不想着是长子长媳,一有好处,想起来自个是老大了?”
“这两口子才精呢,啥好处都想占了?”
王氏的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最后愣是当作没听到。
“娘,我不管,您要给弟妹金镯子,我们大房也得有,不能低于十两重的。”
赵有才咳嗽两声,努力找回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时候的气质。
“娘,眼下逃荒结束,我们快安顿下来了,儿子还得继续读书。”
“儿子读书费钱,您不能不管我啊。”
“您老别忘了,我爹活着时候,一直盼着我读书成才的。”
反正两口子,话里话外就是说,要赔小张氏镯子,也不能少了她们份。
甚至赵有才是长子,给他们的金镯子更重点才好。
赵家兄弟俩的厚脸皮,让大伙叹为观止。
秋老太太双手叉腰,气沉丹田大喝一声:“白小子,上!”
站在外围的白浔一愣,以老太太的战斗力,这点小事还用的着他?
随后反应过来,阿奶是觉得赵家兄弟脸皮太厚,非得力气大的人,才能打穿。
他也没迟疑,没瞧见他腿上怎么动的,“噌噌噌!”就到赵有福身边。
抬腿朝着他腿窝一踹,“咔吧”一声脆响,大伙听的清清楚楚。
赵有福一条腿直接断了,被迫跪在地上,“啊”的哀嚎一声。
再一闪身,白浔到了赵有才两口子身边,如法炮制,一人一脚。
“啊!”赵有才叫的更大声,直冒冷汗。
“啊!我的腿!”王氏声音甚至有几分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