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田那句轻飘飘的“割爱”,却像一座无形的山,重重地压在了林渊的心头。
他知道,这是试探,是敲打,更是这只老狐狸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贪婪。
拒绝,是死。
干脆地献上,则是将自己最后的一点价值,拱手让人,从此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林渊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极其为难的神色。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琉璃镜,又看了看雨化田那张挂着妖异笑容的脸,嘴唇动了动,却仿佛有什么话,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这副“舍不得”的模样,让雨化田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他就喜欢看猎物在自己面前,做这种无谓又可怜的挣扎。
“怎么?”
雨化田的声音,愈发阴柔,“林供奉,莫不是……信不过咱家?”
“不!不敢!”
林渊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激灵,连忙躬身,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惶恐与苦涩。
“公公明鉴!”
他指着那面镜子,脸上露出了肉痛无比的表情,“此物,名为‘琉璃镜’,乃是……乃是当初那位传我技艺的隐世高人,所赠之物。高人云游四海,临别前,共赠我三面此镜。”
他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声音里,充满了对往事的追忆与感伤。
“可惜……”
林渊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悲愤”,“与陆炳那奸贼一战,罪官为护‘要物’,不慎将那面‘可见天地’的宝镜打碎了。如今,罪官手中,便只剩下这两面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桌上那面琉璃镜捧了起来,用衣袖轻轻地擦拭着,那动作珍而重之,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奇珍,一个神圣的信物。
“公公乃是陛下身边最亲近之人,代天巡狩,圣眷正浓。此等‘可见本心’的神物,留在罪官这等凡夫俗子手中,实乃明珠暗投。”
他抬起头,看着雨化田,眼中,充满了“挣扎”与“决然”。
“罪官,愿将此镜,献与公公!”
他双手,高高地,将琉璃镜捧到了雨化田的面前。
“只求……只求公公,能容罪官,留下这最后一面‘可见故人’的念想。罪官……罪官实在是,怕忘了高人他老人家的模样啊!”
他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既解释了宝镜的来历,又赋予了它极高的情感价值,更用“打碎一面,只剩两面”的说辞,瞬间将此物的稀有度,提升到了极致!
他献上宝镜,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公公您身份尊贵,此物与您相配”。
他留下最后一面,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不忘师恩”。
这番操作,将一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忠臣形象,刻画得是入木三分!
雨化田那双妖异的凤眼,死死地盯着林渊,他那张俊美的脸上,第一次,收起了所有的笑容。
他在判断。
判断眼前这个少年,话中的真伪。
许久,他才缓缓地,伸出了那只苍白的手,接过了那面光可鉴人的琉璃镜。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凉光滑的镜面,当他从那镜中,清晰无比地,看到自己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看到自己眼角那丝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浅浅纹路时,他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猛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一生爱美,自诩容颜不老。
宫中虽有铜镜、水晶镜,却从未有一面镜子,能将他自己看得如此真实!
这一刻,什么试探,什么权谋,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眼中,只剩下了这面镜子,和他镜中那张完美的脸。
“好……好宝贝!”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发自肺腑的喜爱与贪婪。
他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镜中自己的倒影,那神情,如痴如醉。
许久,他才从这沉醉中,回过神来。
他抬起眼,重新看向林渊,那目光,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
“林供奉,有心了。”
雨化田将琉璃镜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仿佛揣着一个绝世的宝贝,“你这份孝心,咱家,记下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老狐狸般的精光。
“不过,你那位高人师父的‘作坊’,想必,还藏着不少,这样的好东西吧?不知……可还有机会,再造出几面来?”
来了!
林渊心中冷笑,知道这老狐狸,终于咬钩了。
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苦笑道:“回公公,高人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其作坊,更是设在青阳山脉深处的绝密之地,布有奇门遁甲,外人……根本无法靠近。”
“不过……”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最后的诱饵,“高人曾言,待他云游归来,若见我德行有成,或可,将那营造之法,倾囊相授。届时,或可为陛下,为公公,日夜赶制,也未可知。”
这番话,彻底断了雨化田**夺宝的心思。
他知道,想要得到更多、更精美的琉璃制品,想要得到那传说中的“营造之法”,他就必须让林渊好好地活着。
甚至,还要让他活得很好,立下大功,成为所谓的“德行有成”之人!
“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尖细的、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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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的愉悦笑声,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雨化田走上前,亲**,拉起了林渊的手。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丝帕去擦。
“林供奉,你,很好。咱家,没有看错你。”
“你放心,此去京城,有咱家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汗**。”
他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真诚”与“善意”,“你那点‘小秘密’,咱家会帮你守口如瓶。你想要的‘公道’,咱家也会帮你,讨回来。”
他这是,在向林渊,递出橄榄枝!
林渊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雨化田之间已经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的临时盟约。
他不再是单纯的阶下囚,而是雨化田手中,一张用来向上邀功、向下敛财的,独一无二的王牌。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变得截然不同。
雨化田对林渊的态度,堪称“和蔼可亲”。
他不仅将林渊请入自己的主轿,更是每日里,都与他“亲切”地交谈。
谈话的内容,也从之前的试探,变成了对那“隐世高人”奇闻异事的“好奇”,和对那些“琉璃制品”无限可能的“畅想”。
而林渊则将计就计,将自己从现代社会看来的那些物理、化学、天文、地理知识,都包装成“高人”的奇谈妙论,半真半假地,透露给雨化田。
什么“千里眼”(望远镜),可以窥探千里之外的敌情。
什么“聚光镜”(放大镜),可以引动天火,点燃万物。
什么“琉璃暖房”,可以在寒冬腊月,种出新鲜的瓜果蔬菜。
他所说的每一样东西,都像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雨化田的面前缓缓打开,让这位权倾朝野的东厂提督,听得是如痴如醉,眼中的贪婪之火,越烧越旺!
他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捡到了一个足以改变整个大乾,甚至能让他权势,再上一层楼的绝世奇才!
就在这诡异而又“和谐”的气氛中,车队,一路向北。
林渊掀开轿帘的一角,望着那巍峨的城墙,和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鳞次栉比的红墙黄瓦,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与迷茫。
他知道,这里,将是他新的战场。
而他手中,已经握紧了,足以搅动这场风云的,第一张王牌。
雨化田看着林渊那平静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妖异的笑容。
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那面琉璃镜,对着自己的脸照了又照,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忽然,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地,说了一句话,那声音轻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这京城,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