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烧烤店外头的赵益和深吸一口气,细细品味卷着炭火的肉香。
他舔了舔嘴唇:“啥时候到我啊,快点快点的。”
“你才刚点几分钟啊,哪有那么快。”赵棠给每人的塑料杯里都倒上橙汁,“来,先干杯。”
“又不是在喝酒。”焦青钰还是举起塑料杯。
三人碰了一下杯。
大会上说好吃烧烤,他们三人回家放好东西后真的出来吃烧烤了。
这怎么不叫有求必应呢?
赵益和眯起眼睛问焦青钰:“你打铁花的时候和历霜聊什么呢。”
焦青钰耸肩:“没聊什么。”
“你们俩该不会变好友了吧?”赵益和指着焦青钰。
“没有,他的好友另有其人。”焦青钰说。
半小时前打铁花的时候,历霜看上去有点神游,问他怎么了。
历霜摇头,露出了微笑:“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个不在这里的朋友。”
再看他那忽闪的手机屏幕,能确定历霜没有说谎。
这才是朋友。
是看着这些画面能想到的人。
而他们呢?
“我们顶多算是熟人。”焦青钰喝了一口果汁。
“熟人也不错了。”赵益和安慰道,“哪有认识那么几天就变成我们这种钢铁友谊的。”
赵益和又开始讲民俗大会上的事,赵棠负责补充他打太极拳的细节,焦青钰默默听着。
再聊一会儿,他们的烧烤上来了,他们边吃边聊。
这么吃了半小时,赵棠宣告撑了,只剩下焦青钰和赵益和继续吃。
赵益和甚至又点了两串鱿鱼,跟饿了好几天似的。
偏偏他又属于吃不胖类型,宵夜、甜点每次都吃,但就是他们几个人里最瘦的。
连焦青钰这么吃了几次后都重了两斤,赵益和体重一点也没涨。
包括身高。
赵棠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捏着赵益和的细胳膊说:“叔叔的手艺可是我们家最好的,要是我的话一天能长胖三四斤,你怎么光吃不胖啊?”
赵益和得意地扬起下巴:“体质好。”
这时,焦青钰说:“光吃不胖说明肠胃功能衰弱,无法吸收所需的营养,不算好事,我之前也这样,现在好多了。”
赵益和想起来这事,赞同地点头:“是哦,初中的时候你可瘦了,现在这么正常,叔叔阿姨要是看见了肯定很开心。”
焦青钰初中的时候体型和赵益和差不多,后面据说是他的那些邻居天天给他投喂吃的,他不吃完就不让他回去,就这么一顿一顿地喂正常了。
所以焦青钰对他那些邻居很是感激,邻居说什么都不带拒绝的。
赵棠的注意力都在焦青钰的爸妈身上,好奇地问他:“他们今年回来吗?”
一想到这事,焦青钰心情就很好,讲话声音也愉悦了不少:“我爸说我妈稳定了很多,九月就能回来。”
“太好了,”赵棠开心地拍了下手,“我都快忘了叔叔阿姨长啥样了,等回来了记得叫我。”
焦青钰点了点头。
焦青钰现在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作为认识多年的好友。
赵家姐弟一眼就看明白了,焦青钰现在很开心。
“看把你开心的。”赵益和喝了一口饮料,“你今天玩的照片有发给他们吗?”
“有。”焦青钰说。
赵益和摇头:“我是说后面我们四个拍的合照。”
焦青钰愣住了。
在打铁花快要结束的时候,赵益和突然提议他们四个人拍张照片。
因为历霜的手长,就由他拿赵益和的手机了,最后拍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里,除了焦青钰依旧面无表情,其他人都笑得开朗,身后恰好是铁花炸开的瞬间。
第二张则是赵益和趁焦青钰不注意,伸手扯着他的嘴角往上提,硬是捏出一个僵硬笑容的抓拍。
拍完照片后,他们就和历霜一起拼车回来了,最后历霜一人付了车费。
焦青钰下车问历霜要多少钱,历霜冲他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下一秒直接将他关在铁门外面了。
想到这里,焦青钰又给历霜发了一条消息:“多少钱。”
【历霜】:一百万,给不出就别问
【焦青钰】:一百万都能买四辆车了
【历霜】:我这句是夸张的手法,语文理解,懂?
【焦青钰】:有话直说。
【历霜】:意思就是别给
【焦青钰】:哦。
焦青钰刚回完,就听对面的赵益和小声说:“其实叔叔有偷偷找我,问我你有没有交新的朋友,有没有跟别人好好聊天。”
焦青钰立马抬头盯着他:“你怎么回的。”
赵益和尴尬地对手指,眼睛不敢看他:“我跟他说你现在是我们学校的交际达人,谁都认识。”
焦青钰:“……”
赵棠差点喷饮料:“你也真能吹啊?他那性格一年能聊一个就不错了,你们班的人他都不见得全聊过好吧。”
赵益和在焦青钰黑脸之前赶紧找补:“所以啊,那照片里不是有历霜吗?你到时候就可以跟叔叔说了,你认识了个新朋友。”
“难怪你一直关心他和历霜是不是朋友,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赵棠立马发现了今天赵益和不对劲的地方,她又思考起来,“为什么叔叔不发给我?……哦,我对你们男生的事不感兴趣。”
“他要是不问,我就不发这张图了。”焦青钰揉着太阳穴说。
他已经能想象到他爸听到赵益和这个回答得多开心了。
肯定憋不住会问他。
只是焦青钰没想到,他爸那么憋不住,第二天就问了。
第二天恰巧是周五,焦青钰要去便利店上班。
这天的天气还不大好。
上午热的郁闷,下午又阴沉沉的。
天气预报说降雨量很低,结果晚上五点开始打雷了。
他爸也是这时候问他有没有和新朋友一起去民俗大会。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焦青钰万般不情愿,心里再三斗争下,最终还是把四人的照片发了过去。
还特地把历霜圈了出来。
【焦青钰】:新朋友,这个人。
【爸爸】:诶唷,也是个帅小伙啊,真人比照片更帅吧?
【焦青钰】:真人还行。
正巧有客人来了,焦青钰立即放下手机,启动营业状态。
等客人走了之后,他才继续看消息。
果然他家老头子没那么好忽悠,又不相信了。
【爸爸】:这不会是益和的朋友吧?
【焦青钰】:先认识我的。
这话不算说谎。
确实是先跟他打的招呼。
【焦青钰】:我还有证据。
【爸爸】:看看
焦青钰把扫把架在墙边,深吸一口气。
视死如归般,点开历霜的微信,将他们俩的合照转发给了他爸。
【焦青钰】:合照,赵益和都没有。
【爸爸】:看你在外面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爸爸】:家里这边,那些人应该没欺负你吧?
焦青钰知道他说的是谁。
在面对他妈那些吸血鬼亲戚面前,他和他爸是站统一战线的,都不待见那帮子人。
焦青钰想了想,回答。
【焦青钰】:没。
他虽然被打了,但他把墙给砸了。
一报还一报,不算被欺负。
甚至对方损失还更大。
【爸爸】:舅舅呢?没找你事吧。
【焦青钰】:没。
还在医院呢,找不了事。
对方明显是放心了,好久才发来消息。
【爸爸】:钱不够和我说,不用为我们省钱
【爸爸】:你就好好读书就好了,不要被那些人扰乱学习计划
焦青钰扫视了一圈便利店,回答:“知道的,我在读书,等你们回来检查。”
他原本还在琢磨,等九月份爸妈回来,便利店的工作是不是得请几天假。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窗外突然炸响的雷声打断。
也在这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新消息弹了出来。
焦青钰垂眼望去,手指顿住了。
【爸爸】:钰钰还有件事
【爸爸】:你妈妈又发病了……可能九月份回不来了
“……”
又发病了。
回不来了。
焦青钰盯着这两行字,刚才还轻快心情,此刻像坠了块铅似的,直直沉到了底。
钝痛感从太阳穴蔓延开来,如同那天被人攥着头发打的感觉,一下下往骨缝里钻。
他的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完全没注意暴雨拍打便利店凉棚的噼啪声。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匆匆冲进便利店,抖落身上的雨水时,瞥见收银台后站着的焦青钰,扬声问:“诶!有没有雨伞啊?”
营业员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的冰冷:“门口。”
大叔拿起雨伞,走过去刚想指责两句什么态度,转头看见收银员的脸色,跟见了鬼似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甚至颤颤巍巍地拿起扫码机对雨伞扫码,然后付款了。
焦青钰回神就看见男人抱着雨伞,蹑手蹑脚地往后退。
他举起手,刚想问要不要袋子,那男的立马大喝一声:“谢!谢谢啊!我付钱了!”然后就撑雨伞跑进了雨里。
焦青钰查了账,发现确实收了10元,也就没再管。
他重重揉搓了一下发胀的眼睛,烦躁像潮水似的往上涌,指尖在屏幕上敲得又快又重:
【焦青钰】:怎么会又发病了?
【爸爸】:有个工友老婆跟她聊天,聊到他家女儿怀孕,是双胞胎……
【焦青钰】:……
【焦青钰】:我知道了。
怎么老是遇到这种破事?!
这群人不聊点事就闲不下来吗?!
焦青钰攥紧拳头,要是这在家里,他早一拳头砸下去了。
但这里是便利店,砸了还得赔钱。
他只能硬生生将怒气憋回去,闷得胸口顿时有点发疼。
【爸爸】:多跟朋友走走,看你玩的开心,我也开心,这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别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焦青钰】:嗯。
焦青钰收起手机,抬头看着天花板,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直到胸口的闷意稍微散了点,才继续写题目。
写了一小时,有短信来了。
又是那几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亲戚,带着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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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别字来骚扰他来了。
【你知道你妈又进以院了吗?这都是报应啊,谁让你对我们这些亲戚这个态度的?一报还一报,人在昨,天都在看的,你什么德型,都反噬到你妈那里去】
他知道那些亲戚在爸妈打工的地方安插了眼线,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传过去了。
如果这些人知道,那姥爷也一定知道……
操!一群傻叉有完没完了?
焦青钰把所有的烦躁和怒火,都一股脑发泄了出去。
【滚。】
【我说了我知道你谁,换手机也没用。】
【你被他们拿来当枪子使还傻叉似的帮忙数钱,看你被我揍了之后他们还会不会帮你说话。姥爷再看不惯我这个外孙,他那封建思想也不会对我这么样。但你要是做错事了,你觉得他要你这个私生子吗?你要不要试试。】
发完这段话,焦青钰原以为自己会很轻松,但心依旧沉。
像是有什么东西勒紧了他的手脚,很郁闷,很烦,烦得他都想摔手机了。
不知不觉,上晚班的大哥来了,刚好雷阵雨也停了,外头只剩下几潭代表下过雨的水洼。
晚班大哥换好衣服,看着外头的天气笑道:“诶唷,运气真好,出门不下雨了。”
“嗯,吴哥运气好。”焦青钰出神地回答。
晚班的大哥姓吴,长得有点胖墩墩的,脸色红润。
面相学说着这种人看着和蔼,实际上性格确实很好,经常让焦青钰早点下班,还会给焦青钰推荐那些临期的产品买回去性价比高。
吴大哥发现焦青钰比平时还要郁郁沉沉的,开玩笑似的搭话:“怎么了?题没写出来?”
焦青钰摇了摇头:“遇到了点事。”
焦青钰在他们心里要比一般高中生更加沉稳,似乎什么时候都很冷静。
可现在不像是冷静的样子。
倒像是再遇到点事儿,随时就能爆发。
“要不你出去走走?”吴大哥拍拍焦青钰的肩膀,“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来。”
焦青钰感激地站起来:“谢谢哥。”
大哥笑眯眯地说:“年轻人,想开点,没有过去的坎。”
焦青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东西理好,披上外套后离开了。
焦青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
街上的行人们脚步匆匆。
有人攥着刚买的菜往家赶,有人举着手机讲电话,连晚风里都裹着烟火气。
只有他像个局外人,慢悠悠地晃着。
他看着被云朵挡住一半的月亮,漏下惨白的光,最终走进了没什么人的巷子。
这里的小巷都长得差不多,一到夜里就黑得沉郁。
风穿巷而过时,带着窸窸窣窣的声响,像谁在暗处磨牙。
焦青钰却觉得这里很舒服。
巷口画上了一道不会过界的边缘线,将外头纷扰吵闹的世界隔得严严实实,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焦青钰没看手机,也说不清自己在墙根下站了多久,才从口袋里摸出盒皱巴巴的烟。
他的手指在烟盒底一顶,熟练抽出一根叼在唇间。
再摁下打火机,火光倏地窜起,映亮他半张沉在阴影里的脸,连眼尾的倦意都清晰了几分。
烟圈从嘴角慢慢吐向上空,袅袅散开,像要把他压在心底的沉闷也一并带走。
可每吸一口,耳鸣就重一分,最后,那个熟悉的、扰人的声音再次钻了出来。
这次,不是怂恿他跳下去,而是更直白地告诉他——
放弃吧,他的努力都是徒劳,他再怎么抗争,一切都像今天这样回到原点。
“什么狗屁原点。”焦青钰低声骂了一句,盯着对面那个破了一个洞的纸箱,缓缓吐烟。
他不是轻易被左右的人,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那些阴恻恻的声音让他有点动摇。
让他跳下去他就真的跳下去了,那么让他放弃,真的要放弃吗?
不,绝不可能。
焦青钰捏紧拳头。
纸箱上的洞孔最初不过螺丝帽大小,在他一眨不眨的凝视下,开始扭曲、变形,周遭稀薄的光线被它吞噬。
孔洞扩张成一片没有边际的、纯粹的黑,携带着令人心悸的引力,要将他连同心魂一并吸入。
在深渊要将他攫取殆尽时——
“汪!”
小狗的叫声像一块石子,砸破了混沌的黑幕。
焦青钰稍微一愣,循声望向巷口。
逆着街灯流淌进来的暖黄光晕,将立在巷口的人与狗的轮廓融成朦胧的剪影。
那个人自带一种沉静而强大的存在感,仿佛他并非走来,而是从这片混沌的夜色里自然而然地浮现。
焦青钰看不清样貌,但光看高挑的身形边缘,还有昂首的姿态,他能确定那个人是谁。
那个每次出现,都在他意料之外的人。
看来这次也是如此。
莫名的,焦青钰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托举起来。
突然很想笑。
但他最终没有笑,身体也没动。
就这么静静倚着冰冷的墙壁,指尖夹着烟,凝望那个逐渐走近的人影。
直到。
历霜的声音裹着震惊的质问穿过小巷,像一阵带着夏夜闷湿的风,直直扑向他。
“你真的在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