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曦失眠了,一整晚睡睡醒醒,倒不是因噩梦惊醒,纯粹是因为现实比梦境更加美妙。
昨夜,她久违不再与母亲剑拔弩张,得到与之促膝长谈的机会,最后母女二人一拍即合,决定第二天九点一同出发去往医院。
她免不了兴奋到在床上打滚,直至阳光逐渐透过窗帘,她才意识到夜晚已经彻底结束,少女不觉困倦,将整张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不必公鸡打鸣尖锐的叫声,抱着枕头在床上滚得天昏地暗,然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她屁股着地疼得眼冒泪花,双手撑地坐起身打算起来换衣服,谁知道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她慢慢吞吞扬起脸,正好对上母亲错愕眼神。
母亲愣了几秒,语气有些不确定:“我方才听到奇怪声响,所以不敲门直接进来,抱歉.........你是从床上摔下来了吗?”
糟糕,母亲听到她的诡异叫声了?她才在她前头挽回些许形象,不会直接付之一炬吧。
她声音有些结巴:“你听到什么了?”
喻霁对女儿的问题感到颇为不解,问道:“难不成除你摔倒之外,还发出过别的声音吗??”
还好,母亲没有听到她比堪比精神病的怪笑。
她在心底松了口气,连忙摇晃脑袋:“没有没有,我就是没睡醒,所以才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
喻霁实在是难以想象,人到底在什么情况,能因为没睡醒从床上滚到地下,再说,摔跤这事可大可小,看着女儿坐在地上半晌没起来的模样,她不免产生担忧情绪。
“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话一出口,就想起昨晚女儿明着指责‘你总是把话说那么尖锐,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她咳咳两声在女儿再次生出误会前,主动出言解释:“我不是在责怪你,就是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哪里摔伤了?”
喻霁见女儿依旧没有发声,而是目光呆滞看着自己。
在女儿又对自己生气,和可能把脑子摔傻之间犹豫片刻,选择跨大步走到她面前,膝盖弯曲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
她抬手先是探探她额头温度,又捏捏在她后脑勺来回抚摸,再次问道:“唐曦,我先带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吧。”
唐曦愣半晌,竟然憋出一句:“我要和外婆一起检查吗?”
喻霁后知后觉发现她眼下的黑眼圈,现在大概弄清楚女儿为什么看起来呆滞。
她屈起手指敲击她的脑门,语气无奈:“你外婆才不愿意和你一起检查呢,所以你只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才会看起来反应这么迟钝,对吧?”
唐曦拨开母亲的手吐吐舌头,发出一声嘟囔:“我也没有反应很迟钝啦,就是有点不习惯,你竟然会第一时间关心我的身体状况。”
喻霁挑挑眉毛:“你以前哪次生病,我没在边上陪着你。”
即便她再不敢承认母亲对自己的爱意,也无法否认既定事实。
她小时候虽然算不上体弱多病,但小孩嘛,大大小小总会病上几次。
父亲嘴上说的永远都是好听话,每每她生病都会对她百依百顺,言语里全是安抚,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想吃什么更是立刻满足。
母亲则是完全相反,嘴上从不会说什么中听的话,指责她太多不在乎自己身体,导致病痛袭来只能咿咿呀呀嚎叫,怪她生病还管不住嘴,导致病情反反复复。
但是,父亲通常什么都不做,只是‘关心’,母亲会没日没夜坐在她的身边,替她测量体温,在她醒来给她递上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粥。
当时家里还没有保姆呢,她是怎么保证粥的温度合适,却又不会煮过头的?
她意识到她所有的爱意都不费力装饰华美,但只要细细挖掘,就会发现她展露的爱意并不比父亲只多不少。
她愣愣张着嘴,半天也只冒出一句:“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对不起。”
母亲半合上眼皮,抬手薅了一把她乱糟糟的头发:“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昨天对我说的话我全都记下,也会好好反省自己的错处。”
唐曦眼神比之前更加明亮:“真的?”
喻霁失笑:“当然是真的,很高兴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唐曦笑得开心,抱着母亲的手大胆做出幻想过千百次的动作。
撒、娇。
她把脸埋在母亲手臂上蹭来蹭去,嘿嘿笑道:“妈妈,外婆知道肯定会很开心。”
母亲点头,又抬手拍了两下她的脑袋,说道:“现在已经八点了,洗漱好下楼吃完早饭,我门正好出门。”
唐曦见母亲起身,这才发现她今天早就换掉家居服,穿得是一身较为正式,但款式极为简单的白色旗袍,唯一的点缀是浅蓝色细线在白底上头绽开的昙花。
她的头发显然打理过,脑后别着一根朴素发簪,身上还散发极淡的檀香香水味。
她晃晃悠悠起身,拍拍屁股问道:“妈妈,我们不是九点出发吗,你这么早就准备好,难不成也和我一样开心到睡不着?”
“我的确很开心。”喻霁眉眼间挂着能融化冰雪的温柔,“但我可不是因为睡不着才起早的。”
唐曦困惑地歪歪脑袋。
喻霁将头发夹在耳后,笑道:“唐曦,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个人走进医院,就能直接带走外婆啦?”
唐曦毫不掩饰失望:“不能吗?”
喻霁叹了口气:“出院步骤十分冗杂,需要主治医生检查过外婆的身体状态进行审批,再去医院前台缴费办理手续,最后才能将你外婆接走,但这还不是结束,我们将她带回家之后,还得给她和莫阿姨安排能住的客房呢,总不能等她到到家再准备吧?”
唐曦发出一声惊呼:“为什么不行啊。”
母亲剜了她一眼:“虽然我答应你以后说话稍微委婉些,但我实在是忍不住想问你,你真觉得这能行吗?”
她吐吐舌头:“好吧,您说得对。”
喻霁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女儿脑门:“所以我才起这么早,为的就是尽可能今天将她接回来,如若今天不行,出院时间也不会晚于明天。”
唐曦眼睛亮亮闪闪,接受事实的速度飞快无比:“好啊好啊,我明天能告诉恬恬吗?”
“随你。”喻霁说道,“独舟母女一直很关心外婆,我昨天已经和她通过电话,等办好出院手续,她说会拽上星垂一起来医院,一起把外婆接回家。”
唐曦啪啪鼓掌,连连点头:“也就是说,我还能有幸见到,妈妈最好朋友的真容了?”
喻霁面露困惑:“先不说你在电视上见过她,我记得她还特地受邀去给你上过课吧。”
唐曦理直气壮反驳:“宋老师和宋阿姨肯定是不一样的。”
喻霁挑挑眉毛:“她要是知道,她特地找机会去学校看你,却被你当成普通老师,肯定要气息。”
唐曦双手捧着惊讶脸蛋:“难怪我觉得她上课偷摸看我,还总喊我回答问题。”
她原来还以为,宋独舟是因为认识她父亲,所以才.........这想法可不能告诉母亲,别说她了,她想到都觉得这误会着实在令人尴尬。
喻霁又拍拍女儿肩膀,催促她赶紧洗漱,免得耽误出门时间。
唐曦早就知道母亲是个强迫症,对于她准时准点的要求倒是接受良好,哼着歌蹦蹦跳跳钻进盥洗室,没一会就换好衣服下了楼。
母亲正坐在桌边慢慢吞吞吃着。
她和父亲的饮食习惯大相径庭,父亲什么都要西式,嘴里经常会突然冒出几句英文,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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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用的刀叉,而不是筷子。
母亲半点不喜欢西式早餐,早上比起培根香肠三明治帕尼尼,向来更喜欢豆浆油条小馄饨拌面。
只不过,唐曦着实不知道优雅的母亲,吃拌面的时候会不会用筷子把面条卷起来。
她平日里除却有客人来,就连晚饭都是在房间独自吃,今天破天荒来到客厅,唐曦可没蠢到问为什么。
她兴冲冲把放在她对面的餐盘,挪到母亲边上位置,大大咧咧与她挨着坐在一起,又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
喻霁有片刻愣神,随即露出灿烂笑容:“你放松点,我没打算骂你。”
唐曦愈发大胆:“我总觉得你会骂我坐没坐相。”
喻霁翻了个白眼:“所以在你眼里,我是个蛮不讲理的挑刺精吗?”
唐曦满脸写着无辜,双手捧着豆浆冒出一句:“妈妈我要吃饭啦,食不言寝不语。”
喻霁笑着摇摇头,倒没真不让她遵守餐桌礼仪。
她一手拿着油条啃,目光则是落在桌面的报纸上头,翻阅速度飞快无比。
唐曦瞥了眼上头枯燥新闻,这会儿瞌睡虫倒是飞快袭来。
保姆刚整理完厨房卫生,哼着歌出来却见到非常反常的一幕。
夫人和小姐并排并坐着,气氛还十分和谐?
她下意识转动眼珠子寻找唐光耀,却在客厅一无所获。
她不觉得是有谁转性,单纯觉得喻霁又在无理取闹,非要强迫还是遵守一些讨厌的规则。
她看向喻霁的眼神愈发嫉妒。
真是的,明明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肯定和她一样没读过几年书,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好运嫁给唐先生这样的好男人,不像是他家里那个.........
呵,一点都不知足。
她打量着两人,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哎呀,夫人已经几年没出来吃饭啦,竟然还和小姐心平气和坐在一起,真是罕见。”
唐曦早觉得保姆不是个好人,经常躲在保姆房里的偷懒不说,还明显区别对待她们母女与父亲。
她不是没和父亲反映,只是父亲总说‘保姆年纪也大啦,曦曦要懂得宽容’,唐曦便也秉持眼不见为净的原则。
她觉着她的话,怎么听怎么阴阳。
母亲细嚼慢咽结束,缓慢开口:“阿姨要是这么觉得,等唐光耀起床,你可真要好好和她讲讲今天的故事呢,哦对,请务必告诉唐光耀,我和曦曦今天要一起去医院把我妈接回来。 ”
保姆脸色一变:“你们要把那个疯女人带回来?哎呀那可不行的,我拿这点工资,哪能多伺候一个——”
喻霁发出一声轻笑,给出她认为最好的建议:“阿姨要是接受不了可以辞职,我觉得我妈的护工就不错。”
保姆大惊失色:“哎呀,夫人这么说就见外啦,我都在家里干了好几年,先生都没说过我什么不是,况且她一个护工懂什么啊,肯定没我做的好。”
喻霁发出一声轻笑:“是吗?”
保姆深知喻霁脾气,立马低眉顺眼道了歉,默默离去。
唐曦却对母亲轻易放她离开愤愤不平:“妈妈,你就这么放她走啊?”
喻霁挑挑眉毛:“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又不能打她,而且雇她花的不是我的钱,到时候她闹着要加工资或是别的什么,也是给你爸添麻烦,很有意思的。”
唐曦目瞪口呆:“妈妈,原来你也喜欢看热闹啊?”
母亲耸耸肩膀:“我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唐曦眨巴眼睛:“我的事情,你不知道的也有很多。”
母女俩人对视一眼,同时拿起豆浆杯子,
“干杯。”
来日方长,她们还有很多很多机会了解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