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饭是门学问,有些菜热一遍更入味,有些热一遍反而有剩菜怪味。
依祝明璃的经验,浓油赤酱的菜加热后更添香气;而清淡、讲究凸显食材本味的菜,就不适合再热。
最上层的保温效果最差,只放了个浅口小碗,盛着蒜末葱末。这类调味料若过早与菜混合,味道会走样,现代外卖就是分开装的。
大伙看沈令文好一番折腾,就拿个装葱蒜的小碟出来,顿时长松一口气:不过如此嘛。
他们却不知这提盒分三层,最上面一层极浅,与中空层一样,本是隔热用的,所以祝明璃不在其中放菜。
揭走第一层,蒸腾的热气顿时扑出来,沈令文用手碰边缘,烫得一缩,还是取了帕子隔着才拿出来。
那薄瓷碗一搁上桌案,立刻衬得公厨的菜色黯然失色。
好丰富的色彩!
祝明璃说不费事,就真不费事。昨晚她想吃干拌冒菜,多备些菜,今日沈令文的外带就有了。
时令蔬菜茄瓜,有什么切什么。汤底是慢炖骨汤,加入葱白、桂皮、白芷等入药香料,熬出的味道却是一绝。昨晚的汤,今早再煮开,香料的香气充分释出,再难吃的蔬菜都能被拯救。
蔬菜有了,肉也不能少。鱼丸、脆藕丁炸猪肉丸、新灌的火腿、虾丸……什么肉都来点,保证不吃腻。再用绿豆磨粉做宽粉,铺在最上面,以防被热得过烂,碳水也有了。
过于丰富的菜色,有些人觉得新鲜,有些人觉得牛嚼牡丹一锅乱炖,失了精巧。但对挑食者来说极其友好,喜欢什么吃什么,不怕不合心意。
中医讲,体弱气虚者吃辣可以提气,所以口味是酱香微辣,又特地加入了优质脂肪麻酱,柔和味道,增加醇香味,还能让食材更挂汁。
这么大一碗,就这了吧?
却见沈令文揭开第二层,用手帕垫着,又端出第三层的瓷碗。
这也是祝明璃今日午食的菜,鱼香肉末茄子,酸甜并重,可以盖过肉类的腥气,开胃下饭。
两个大碗往桌案上一挤,彻底没位置了。
主食就不用带了,反复加热的稻米并没有公厨现蒸的美味。
沈令文拾起筷子,不适地抬头,发现左右前排全在歪脖子看他。见他抬头,大伙儿唰地一下转头回正,假装很忙地挑米粒。
沈令文默默摇头,夹起干拌冒菜上面的脆藕肉丸。表面炸过,微韧,高温锁住了猪肉的汁水,藕丁清爽微甜,解腻去腥,配上麻酱底料,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他两口咽下,再夹稻米饭入口,好配。
可惜公厨的稻米饭也没家里的好吃。最近府里的米饭都是颗颗分明却不干硬,松散香软,不知加了何种工序。
再把筷子递向左边的大碗。茄子一挑就烂,忙不迭用稻米接住,酱汁就这么浸润了进去。混合入口,只有酸甜可口,油润鲜香,哪还会在乎稻米饭不够好吃?
平日里此人吃饭跟个猫儿似的,这舔一口,那抿一下,就搁筷子了,何曾如此狼吞虎咽过。
演的吧,有那么好吃吗?
大伙看着他吃,自己面前的蒸菜都香了点,鼻翼耸动,心里断定那碗鲜亮橙红的菜是酸甜口的。
平日也没觉得茄子这么下饭,回府得让厨娘试着加糖醋看看。
他们瞧热闹的功夫,沈令文用鱼香茄子拌饭,一小碗稻米就这么见了底。
他起身去添,左右两侧的人立刻抻长脖子看他的碗:“这道是酸甜口的,那道呢,这料汁颜色也奇怪。”
“这么大两碗,又吃不完,徒徒浪费。”
沈令文一往回走,两人立刻缩回脖子刨饭,待沈令文第二碗稻米饭吃完,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问:“尔正,你府上为何让你带午食来学堂?菜色倒是稀奇。”
沈令文便又解释了一遍,惹得大伙啧啧称奇。不过他们自己府上的菜不带也罢,倒是平康坊有一家食肆的乳酿鱼不错,若是能带来……不知与眼前这菜孰优孰劣。
沈令文胃口小,再怎么馋,很快也吃不下了。一道菜剩半碗,颇为可惜。
此时流行分食制,没有后世聚餐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习俗,所以他也未曾想过与同窗分享。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在长身体,大多与沈令文相反,食量惊人,一口能吃下一头牛。他前侧方的同窗便是出了名的大胃,每日都要嚷嚷公厨的午食不够吃。
此时见沈令文终于停筷,在“吃别人剩菜丢面”和“失节事小饿死是大”里纠结,很快做出选择。
“尔正,你那菜瞧着新鲜,不知口味如何?”
大胃王同窗为人大度爽朗,人缘好,沈令文跟他关系也不错,便耐心回答:“此菜酸甜咸鲜,茄瓜极其软烂入味……”
却不想人家就是想尝一口,不是让他讲解。对方听他这么说,越听越馋,受不了了:“哎,今日公厨午食依旧小气,我还未觉饱腹,就已吃光,看来下午又要饿得头晕眼花。”
好奇怪,沈令文觉得自己听出了他的暗示,但又不敢相信有人想吃自己的剩菜。他试探着问:“这半边的菜,我未动筷碰过,你要不捡一个尝尝味?”
话音没落,长筷已至眼前,夹起芥菜肉丸,留下一道残影。
好快的身手,难怪生得牛高马大,祖上能文能武。
新鲜的食物香,别人碗里的食物更香。也不知是调料还是肉的功劳,往日嫌弃的芥菜也沾光变得鲜香,比以前吃过的所有圆子都好吃。
本来就没吃饱,馋虫又勾起来了。
“再尝一口。”他道,筷子又来,夹走丸子。什么时候豚肉变得如此好吃了,难道沈府买的猪和他府上的猪不一样?
说是一口,实则面上的丸子全扫走了。
沈令文默默伸手,把碗往他那边推了点。
这样吃起来终究不过瘾,对方又吃了几口,索性把饭碗端来:“我再品品另一道菜。”
沈令文有些犹豫。冒菜他夹了一半,另一半没碰,但是鱼香茄子筷子一碰就烂了,很难干干净净取食:“这碗菜我都动过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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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之间,何必介意?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硬套了一句圣人言,便动筷刨走小半碗。
行叭……沈令文用目光扫过看热闹的人群,众人纷纷避开,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酸甜咸口很下饭,同窗很快就把稻米饭唏哩呼噜刨完,脚步轻快地跑去添饭。
一边让杂役多添点,一边嘀咕抱怨:“若是公厨能做到一半的滋味,也不至于每日剩这么多稻米饭了。”
杂役在心头翻白眼,公家管饭,那也是分级别的。政事堂吃得好,你倒是去呀。嘴上假尊敬地道:“等以后小郎君入仕做官,外放去富裕州郡,各种特色尝个遍。”地方拨款可不像京城那么严格,全靠刺史怎么盘算。
打完饭,把剩下的菜解决了,舌头和肚子都得到满足。对方和沈令文的关系迅速拉近,厚颜无耻道:“反正尔正你胃口小,吃不完也是浪费,明日用餐前先拨小半份儿给我,我替你解忧。”
沈令文委婉道:“……明日不是这些菜了,说不定不合你口味。”
“我不挑嘴的。”假装听不懂暗示。
沈令文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搂上他的肩膀,一幅哥俩好的模样。一粗一细黏一块儿,活像一对碗筷。
傍晚沈令文回府,提盒是送到三房小厨房处理的。小厨房一看,谁说二郎胃口小,这么多都吃完了?!
祝明璃本来只是想问合不合口味,听到小厨房这么说,震惊地想,果然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于是翌日,沈令文不仅带了提盒,还带了些面包和三明治,方便课间饿了垫垫肚子。
一下课,就有人黏过来了:“你这个竹筐里装的什么?”
行吧,这下甜糕是不能吃独食的了,离得近的一人一块。
大家那叫一个赞不绝口,问沈府是不是去苏杭找的糕点娘子。
沈令文想到昨晚和阿姐聊天时,阿姐提到三叔母要开糕肆的事,便道:“不是,是三叔母琢磨的食谱,说是过些时日准备在糕肆里卖。”
“哪个糕肆?”大伙异口同声道。
沈令文:“这倒是不清楚……”
把大家给急得啊:“你回府问清楚呀,你三叔母待你如此好,你怎么毫不关心?”
好大一口黑锅!
沈令文擦汗:“我晚上回去仔细问问。”
这个举动倒是帮祝明璃的糕肆提前预热了一把,加上沈令仪的好友们,第一波客源在还未开业前就已营销到了。
对此,祝明璃毫不知情,还在忐忑糕肆的开业。
她不能成日往铺面里钻盯装修进度,等到五日后绿绮汇报修缮得差不多了,她才换衣裳乘车过去。
店肆已焕然一新,朽木修补,墙面刷白,家具更换,全然认不出之前药铺的模样。后院按照烘焙小作坊等比例建好,房间也修缮完毕,方便值班小厨娘休息。
转了一圈,祝明璃心里有了底儿,站在门口抬头望向店铺上方:“再打块招牌,就可以开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