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似乎完全没听出两人对话间的刀光剑影。
    听着殷宏的“保证”,他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慰表情。
    “世子能这般说,我兄弟就放心了!盈盈可是我们从小捧在手心里疼到大的妹妹,就托付给世子了!”
    唯有沈长宇眉头微蹙,看着沈盈袖绝望的眼神,心里划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忍。
    他上前一步,语气还算诚恳,却也不过是礼节性的请求:
    “世子爷,小妹从小被宠坏了,性子是任性了些,也有些清高,不太懂得曲意逢迎,日后还请看在沈家面上,多多……担待一二。”
    言语中,已然认定了沈盈袖必然要进安王府的事实。
    沈盈袖清晰地听着三个兄长的言语。
    大哥是赤裸裸的献媚和推诿!
    三哥的欣慰显得如此愚蠢!
    二哥那一点点的“不忍”,不过是虚伪的客套!
    巨大的绝望瞬间化作了滔天的怨恨!
    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翻滚、喷涌!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怨毒至极的火焰,死死盯住那三个血脉相连、此时却无比冷漠的男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狠狠挤出来的:
    “沈知南!沈长宇!沈星河——!”
    她的声音尖利、嘶哑,充满了毁灭的意味。
    “你们……一个个!见死不救!冷眼旁观!”
    她的眼神变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今天把我交出去!我诅咒你们!你们会为今天的无情——”
    “付出代价!”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和决绝。
    突然——
    沈府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带着玩味的嗤笑。
    “代价?”
    这熟悉的声音让沈盈袖浑身一颤,猛地回头。
    看清来人的脸,她瞳孔骤然紧缩,失声叫道:“沈枝意?慕聿哥哥?”
    殷宏早已厌倦纠缠,自顾自去万花楼寻欢作乐去了。
    沈家三兄弟也已进了府内。
    钳制沈盈袖的安王府家丁见到楚慕聿,登时没了气焰,立刻松手,退到一旁,神色不安。
    下一瞬,沈盈袖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尖叫着冲向沈枝意。
    她高高扬起手,眼中是疯狂的恨意:“沈枝意!**!”
    “这本该是你的亲事!”
    前世是你的!
    她几乎要喊出声来。
    “若不是你设计陷害,今日的赐婚本该是你的!”
    沈枝意眼疾手快,一把狠狠抓住那只挥来的手腕。
    她猛地一推!
    “啊——!”
    沈盈袖尖叫着,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地。
    沈枝意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本该是我的?”
    她眼底翻涌着暴风雪,语气淬着寒冰:
    “我的好姐姐,你似乎忘了,从一开始,殷宏跪求陛下要娶的人,就是你!”
    “是你,处心积虑想把我推出去替嫁!”
    “是你,千方百计想把我送上那畜生的床!”
    她冷笑出声,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
    “可惜啊,这就是命!兜兜转转,踏进安王府这地狱的,还是你!”
    沈盈袖蜷缩着身体,惊恐地摇头,声音尖利:
    “不!不对!一开始就该是你!这罪就该是你来受!”
    她脑中闪过前世沈枝意的结局,几乎脱口而出,“就像前世那样——”
    话到嘴边,她猛地咬住嘴唇,硬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不,她不能说。
    她记得前世一事,将来或许是她掰回一城的利器!
    就在这时,一旁的楚慕聿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沈枝意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更加锋利的眼神。
    他心中一凛,立刻出声打断,语气带着刻意的警告和提醒,直指沈盈袖:
    “放肆!这婚事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你这是在指责皇后娘娘错了?沈盈袖,本官看你是不想要舌头了!”
    他说完,紧张的看了一眼沈枝意。
    万幸的是沈枝意此刻正专注于报复,眼前的仇人,并没有在意沈盈袖的“疯言疯语”。
    她缓缓蹲下身,纤长冰凉的手指抬起沈盈袖那张写满恐惧的脸。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枝意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致命的穿透力,直直刺入沈盈袖瑟缩的瞳孔深处:
    “当初你若乖乖嫁了,好歹还是个正室,是个世子妃。”
    她指尖用力,迫使沈盈袖看着她,绽开一个残忍无比的笑容:
    “现在呢?现在你不过是他后院里——那几十个玩物中,毫不起眼、连名份都卑贱的一个妾!”
    沈盈袖的双眼猛地瞪大,倒抽一口冷气。
    一个可怕而绝望的念头撕裂了她的心脏:
    她竟……竟连前世的沈枝意都不如?
    前世沈枝意至少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而她呢?
    她如今只是个可以随意打骂、任人践踏的低贱侍妾?
    沈枝意松开手,慢慢站起身,俯视着地上崩溃绝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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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预言,字字诛心:
    “从今往后,我的好姐姐,你就在安王府那泥沼一样肮脏的后宅里挣扎吧。”
    “去和数不清的女人争抢那个畜生一丝一毫的怜悯!”
    沈枝意嘴角噙着复仇成功的、快意的、冰冷刺骨的笑:
    “收起你那套装模作样的‘人淡如菊’,没用了。”
    “到了那种地方,你要学会——跪下去。”
    “把你的骨头打断,学会做小伏低,摇尾乞怜!”
    沈枝意的话语像无数冰锥,狠狠扎进沈盈袖的心脏和骨髓。
    她趴在地上,十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身体因**和恐惧剧烈颤抖。
    “不……我不要……”
    沈盈袖破碎的声音带着濒死般的呜咽,“我不要做妾!我不要去安王府!我不要——”
    她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枝意,带着最后的疯狂,“都是你害的!沈枝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
    “够了!”
    楚慕聿一声厉喝,果断地截断了沈盈袖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不能再让沈盈袖失态下去,那句“都是你害的”和之前泄露的“前世”信息,都太过危险。
    楚慕聿眼神锐利如刀锋,瞬间扫过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安王府家丁。
    两名壮硕的家丁猛地冲上前,左右狠狠钳制住沈盈袖的双臂,将她硬生生从地上拖拽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奴!放开!”
    沈盈袖爆发出凄厉尖锐的尖叫。
    她发狠地蹬踹、扭动,钗环尽散。
    长长的黑发凌乱地黏在满是泪痕和泥土的脸颊上。
    华贵的衣裙在地上拖行、撕裂,沾满污秽。
    曾经的优雅从容、所谓的“人淡如菊”早被撕得粉碎。
    此刻的她如同深陷泥潭、濒临溺毙的疯妇。
    “楚慕聿!你帮着她!你们都帮着她害我!沈枝意!沈枝意——!!”
    沈枝意静静地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切。
    看着沈盈袖被两个家丁粗鲁地架着,双脚徒劳地在地上蹬踹、划拉,留下狼狈的痕迹。
    看着那被恨意和绝望完全扭曲的面孔。
    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算计她、想将她推入火坑的姐姐,一步步被拖向真正的深渊。
    冰冷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直到沈盈袖最后一声泣血般的嘶喊消散在风中。
    “哼。”
    一声极轻极冷的哼笑从沈枝意唇边逸出。
    “我的好姐姐。”她声音轻慢,“从今往后,你就好好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