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这么旁敲侧击,顾衍这么聪明肯定会给太后放大招,这下太后就烦不到自己了。
他一边走,一边把手里剩下的核桃仁全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嚼得欢快。
突然想到什么,他停下脚步。
“小凳子!”
他咽下核桃,抹了抹嘴,眼睛亮得惊人。
“走!去太医院!”
小凳子刚追上自家主子,闻言一愣:
“主子?可是风寒加重了,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他担忧地看着苏云舟。
“放心,我没事。”
苏云舟大手一挥,神秘一笑:“只不过有点事,得找王太医帮帮忙。”
小凳子:“……” 主子您真的不怕皇上打断你的腿嘛……
主仆二人顶着寒风,很快来到太医院。
院内药香弥漫,太医们各自忙碌。苏云舟目标明确,直奔王策当值的偏殿。
王策正伏案誊写药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位苏侍君谁不知道是皇上的心尖宠,而今他与自己走这么近,真是令人惶恐万分。
看到是苏云舟,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起身恭敬行礼:
“苏侍君安好,风寒可好些了?可是药方有不妥之处?”
他目光扫过苏云舟依旧裹着纱布的手指,微微蹙眉。
“妥!王太医开的药,哪有不妥的!”苏云舟笑得一脸灿烂,自来熟地拖了张椅子坐下,压低了声音,直奔主题。
“王太医,我今儿来,是有件小事儿想拜托你。”
“侍君请讲。”王策依旧保持着恭敬的距离。
“是这样……”苏云舟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你知我知”的暗示:
“我听说……景妃娘娘最近似乎在找些特殊的药材?比如…朱砂?”
王策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朱砂?此物性烈有毒,虽可入药,但需极其谨慎的配伍和剂量,内服外用皆需严格管控!景妃娘娘要此物作甚?侍君又是如何得知?”
他语气严肃,带着医者的本能警惕。
“哎呀,王太医你别紧张嘛!”
苏云舟摆摆手,试图营造轻松氛围,“娘娘的心思,我们做臣子的哪能妄加揣测?许是……想调制些特殊的胭脂水粉?或者……画个符箓驱邪?哎呀总之,她要是来太医院要,你就直接给她!分量嘛……她想要多少,就给多少!别卡着!”
“不可!”
王策断然拒绝,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侍君此言差矣!朱砂乃剧毒之物!岂能随意给予,尤其是给后宫妃嫔?万一出了差错,轻则毁容伤身,重则危及性命!这责任,微臣担待不起!太医院也绝不会允许!”
他神情严肃,寸步不让。
这要是换作以前苏云舟高度得给他贿赂一条华子,可如今他身无长物又是区区男宠人微言轻,行事真是麻烦。
“怎么就担待不起了?王太医你太谨慎了!”
苏云舟也急了,声音也跟着拔高,“娘娘自有分寸!你……你放心就是了!”
“哟?本宫当是谁在太医院里喧哗呢?原来是苏侍君和王太医啊。”
一个带着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冷意的女声,突兀地在偏殿门口响起!
苏云舟和王策同时一惊,猛地转头!
只见皇贵妃一身华贵的宫装,披着雪白的狐裘,正扶着宫女的手,仪态万千地站在门口!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笑容,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针,在苏云舟和王策之间扫视。
苏云舟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糟了!刚才和王策争执的声音太大,竟然把皇贵妃引来了!她听到了多少?!
若是被抓到把柄,说他蓄意加害景妃,那才真是小命不保了呢!
电光火石间,苏云舟脑子飞快运转!他脸上瞬间堆起惊喜的笑容,动作夸张地起身行礼:
“哎呀!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您怎么也来太医院了?可是凤体欠安?臣和王太医正讨论臣的风寒呢!那药苦得臣舌根都麻了,臣正央求王太医给臣做成丸药呢 是吧,王太医?”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王策使眼色。
王策反应极快,立刻躬身附和:
“回娘娘,正是。苏侍君嫌汤药苦涩,想换成丸剂,微臣正在向他解释丸剂药效稍缓,需酌情调整剂量。”
皇贵妃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带着审视和狐疑。
刚才她明明隐约听到了“朱砂”、“景妃”的字眼……但苏云舟这转换话题的速度太快,理由听起来也合情合理。
“是吗?”皇贵妃慢悠悠地走进来,目光落在苏云舟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苏侍君倒是娇气。不过,王太医医术精湛,想必定能如侍君所愿。”
她话锋一转,似乎不打算深究,转而看向王策,“本宫也是来寻些安神的香料。王太医,你忙你的。”
“是,娘娘。”王策立刻去取香料。
趁着皇贵妃背对着他们查看香料的空档,苏云舟如同鬼魅般迅速贴近王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语速飞快地再次强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王太医,先前是我唐突,不过景妃姐姐曾经是我的知己,如今她想要东西解燃眉之急,我理应是帮她的。”
说完,不等王策反应,他立刻对着皇贵妃的方向大声道:
“娘娘,臣风寒未愈,就不打扰娘娘和王太医了!臣告退!”
然后像脚底抹油般,飞快地溜出了太医院。
硬得不行就来软的,王策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
王策拿着香料的手微微一顿,看着苏云舟仓惶消失的背影,再想想他最后那句带着恳求的耳语,眉头紧锁,心中疑云密布,隐隐感到不安。
皇贵妃回到自己的宫殿,屏退左右,脸上那点虚假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算计和狠毒。
“来人!”她冷声吩咐心腹宫女。
“给本宫去查!仔细地查!苏云舟今天去太医院,除了抱怨药苦,还跟王策说了什么?尤其是…关于景妃的!一丝一毫都不能漏掉!”
很快,消息传了回来。
虽然苏云舟和王策后半段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贵妃眼线遍布,结合景妃最近疯狂寻找祛疤药的行为,皇贵妃瞬间就明白了苏云舟的意图!
“呵……好你个苏云舟!”皇贵妃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娘娘,需要派人严查太医院的朱砂进出吗?”
“不用,让苏云舟放手去做。”
她踱步到窗边,看着外面纷扬的雪花,一个更加阴险毒辣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
“既然你想玩,那本宫就帮你……玩得更大一点。”
“娘娘的意思是……”
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景妃那个蠢货,用了朱砂,顶多烂脸,都死不了人……多没意思?”
她转身,对着心腹宫女,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去!想办法,在景妃下次去太医院领的朱砂里加点东西。”
她随即立即补充:“记住!做得干净点,要让人查起来,只能查到是苏云舟指使王策给的朱砂!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
一石三鸟,好剂量。
几日后,风雪稍霁。
宫中各处精心培育的梅花迎寒怒放,红梅似火,白梅如雪,黄梅赛金,幽香浮动,沁人心脾。
顾衍心情似乎也因这傲雪寒梅而好了些许,下旨在御花园梅林设宴,举办赏梅大会,邀后宫妃嫔、宗室亲贵以及几位近臣一同赴宴,赏花赋诗,共贺岁寒。
旨意传到听竹苑时,苏云舟正裹着被子,一边吸溜着鼻子,一边对着小钱箱里新赚的铜板傻乐。
“赏梅大会?还要赋诗助兴?献给皇上?”
苏云舟听完小凳子的禀报,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像霜打的茄子,“杀了我吧!”
让他一个现代人写诗,还是在皇帝和一群饱读诗书的古人面前写诗。
这比高考数学考150都难!
苏云舟抓耳挠腮,对着铺开的宣纸和笔墨,愁得头发都快薅秃了。
“墙角数枝梅?谁知道这诗在这个时代有没有版权,还是尊重原创吧。”
他把自己脑子里记得的几句咏梅名句都过了一遍,还是没有半点灵感。
自己憋了半天,憋出来的都是些“梅花梅花你真美”或者“红梅白梅黄梅花,皇上看了笑哈哈”这种打油诗级别的玩意儿。
“完了完了……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苏云舟绝望地趴在书案上,他看着窗外在寒风中傲然绽放的红梅,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灵光大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