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观山见白琳提到云珂云颖,就知道白琳是真的还记得他们。
    双胞胎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高兴。
    但随即莫观山就变得有些心虚。
    他不是什么好人,双胞胎更是如此,他们三个这些年凑在一起几乎没干什么好事。
    研究些稀奇古怪的偏门阵法,拿宗门弟子做实验都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偶尔还倒卖一些算出来有问题的秘境残图,让别人去当冤大头,也接点不太上台面的私活。
    虽然没触犯门规,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什么正经弟子该干的事。
    莫观山决定找时间和另外两只通通气,如果白琳以后要继承宗门的话,他们得转型了。
    莫观山下意识地把滚烫的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仿佛这样就能隐藏起自己纷乱的心绪。
    他的声音透过布料传出来,闷闷的,一点看不出他内心的风起云涌。
    白琳只当莫观山这是在说场面话,毕竟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并没有对双胞胎做过什么难忘的事情。
    便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下次我去九锁峰的时候再找她们。”
    说完,白琳转身,准备继续沿着问心径向上。
    但是莫关山又叫住了她。
    就连莫关山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对于并不算亲近的人来说算是比较失礼了,但白琳却还是十分耐心地回头,等着他的下文。
    莫观山不再犹豫,对白琳道:“让我为你起一卦吧。”
    他现在的眼神是白琳从未见过的清亮。
    在白琳过往的关于莫观山的零星记忆里,他往往不是在倚着什么东西打瞌睡,就是一副神游天外随时会睡过去的模样,何曾有过这般凝重的神色?
    白琳看着他,眼中有些疑惑。
    她与莫观山之间的交集其实很少,于她而言甚至谈不上情分,为何莫观山现在要主动帮她?
    “为何?”
    白琳这样想了,也直接这样问了。
    莫观山面对白琳无意识流露出的压迫气息,下意识地又抱紧了怀里的枕头。
    莫观山说完才发现自己又下意识地喊了白琳师妹。
    白琳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师妹了!
    “刚才那句话可以当没听到吗。”莫观山请求撤回一句师妹。
    白琳看着莫观山这副局促的样子,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
    听见对方同意撤回,莫观山松了一口气,继续解释:“我们峰主,和别的长老完全不一样。他信缘分,更信第一眼的缘分。若是他第一次见你,心中不喜,那么无论你之后做什么,付出任何代价,他都绝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所以,若想拿到信物,一定要选对时机,一次成功。”
    白琳终于明白了莫观山想干什么,她惊讶于莫关山是真的想对她好,但是此时她却不想承莫关山的好意。
    她知道卦修起卦的规则。
    莫观山一个筑基期要是给她起卦,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遭到的反噬也很大。
    这意味着,要是成功,她不仅要承担莫观山的反噬,并且还会欠下一个大人情。
    就算没成功,她也需承情,得不偿失。
    “别。”
    莫观山动作一滞,不解地看向白琳。
    “你修为不及我,强行窥探与我相关的天机,反噬非你所能承受。”白琳陈述着事实,但语气中没有丝毫会让人觉得轻视的意思。
    她目光掠过莫观山怀中那个柔软的枕头,又落回他脸上,继续道:“若我拿不到天机峰的信物,便说明我与此物无缘。”
    “卦修,修天道,顺自然。若我当真适合这平天宗少宗主之位,那便是天命所归,天道运转,万物因果,自会顺势而成,将一切推到我面前。又何需你以损伤自身为代价,去强求一个时机?”
    莫观山听完这话,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自幼修习卜算之道,被灌输的是趋吉避凶,是穷尽手段去捕捉那一线生机,改变既定的轨迹。
    他习惯了在无数可能性中挣扎,算计,力求为自身寻得最优解,也因此常常心神耗竭,困顿不堪。
    他从未想过,道路足够正确时,天地自然为你让路。
    他感觉自己的神识从未如此刻般轻盈通透,周遭空气中那些原本难以捕捉的规则轨迹,此刻也变得清晰可见。
    白琳看着莫观山眼中骤然爆发的神采和周身那趋于圆融的气息,便知他已经进入顿悟状态了。
    有这种天分,想来再过不久也该突破了。
    白琳没有打扰莫观山,只是为他布下了一道护身结界后,便转身没入了问心径的云雾之中。
    在白琳离开后,莫观山因为和白琳说了话而顿悟的场景,恰好被一位循着卦象指引赶过来的弟子看了个真切。
    那弟子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个曾经被称为天才但是却卡在筑基期迟迟无法突破的莫观山莫师兄,在和白琳说了一句话后就突破了。
    她赶紧又掏出几枚古钱确认了一下卦。
    贵人西来。
    既然卦都这样说了,那就不必须博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