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座的年轻郎君不慌不忙从棋盒里抓了一把白子,握在拳中又将拳头按在棋盘上。
裴扬雨很果断地从棋盒里拿出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仰头示意对手将他的拳头打开,好数一数他拳所攥的白子数量。
“云郎君抓了恰好十一枚棋子,这位郎君猜中了白子数量,应由这位郎君手执黑子。”一旁的观棋人发声了。
裴扬雨两指夹起一枚黑子,利落地将黑子落在棋盘一侧。
被称作云郎君的男子也紧随裴扬雨落了一子。
半炷香过后,裴扬雨算是领教到对手的难缠了。能与他在棋盘上博弈这么久,却还没能让他在棋盘占据半点先机,可见此人也是一个一等一的妙手。
裴扬雨落子果断,攻势狠厉,从开始便想要乱了对手的棋风。这位云郎君这一早上没有败绩,若是被其从气势上压倒了再一路牵制,那胜负其实从开局就已经注定,所以他势必要步步紧逼对手,为自己也攒些运势。
可对弈了这么久,他还是没能摸清楚云郎君的棋风。裴扬雨的棋风如刃,恰似战场上开口便杀红了眼的将军,一刀挥起,便要直捣黄龙,逼得敌人连连后退,不给人有半分喘息的机会。
但云郎君却丝毫不惧怕裴扬雨的攻势,从容应对,不见他蹙眉也不见他流汗,只见他落棋虚虚实实,见招拆招,轻巧避开朝他袭来的一道道攻势。只是稍不留神,对他步步紧逼却发现自己掉入他的圈套,他的退让不过是诱敌的招数。待他发觉,方才惊醒,自己已经来到了死路。
这样诡异莫辨的棋路,让裴扬雨不由得紧咬牙关,静思自己应当如何蓄力化解杀机。
反观对手,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已经看透了裴扬雨的所思所想,只待他落子便能生出将他扼杀在路上的自信。裴扬雨慢慢放松下来,专注在棋路的谋划上。
越是这样,他越不能急躁,心一乱,落子必然会受心绪影响。对弈拼的不仅是棋手的技艺,更要在棋局上互相磋磨对方的心性,谁更耐心谁就能占据上风。
而眼下裴扬雨的凶猛的气势一步步被对手无形地压制,便已然是被对手看透了棋风,精准找到他的要害。如今云郎君的气定神闲便是一种激将法,无声逼迫裴扬雨使出浑身解数,乱了自己原来的棋路。
只要裴扬雨乱了,那他的赢面便又大了一分。
裴扬雨稍稍收回了落棋的凌厉决断,转而更静心地观察对手下棋的门路。
如今想要绝处逢生,唯有伪装自己深陷困局不得解又头脑发昏一般要博得赢面,不管不顾地将所学都放到博弈的台面上,才能蒙蔽对手。只要他认定了自己急于求胜,心中的戒备便会降低些。
云郎君看见对面的裴扬雨手捏棋子悬而不决,嘴唇微微勾了勾,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在裴扬雨落了一子后,他自信地落子截断裴扬雨的生路,意图将他再逼入死角。
裴扬雨面上的表情虽然急切,可内心已经慢慢稳定下来。他不急不缓地摩挲手中的棋子,装作犹豫不决,眼珠转转,寻找落棋之处。
云郎君见状,也并不催促他,只等裴扬雨按下棋子,他便能完成最后的截杀。
只是过了几招后,云郎君发现棋局慢慢不对劲了。
原本诱敌深入包围圈的他,精心筹划,步步截断对手左右突围的想法,不想还是太过自信,认定对手已经被他的棋风打乱了心智,便没有细心看顾全局,不想对手凌乱的落子居然变成了一个大包围面,如今竟被他借势反围,扭转了局面。
随着黑子落盘,输赢已经定下了。
一旁观棋的看客原本还是屏息凝神地专注在黑子白子的交锋混战中,随着黑子凌厉地杀出一条生路,抢占最后的赢面,他们才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温逐月的眼睛一直牢牢锁在临近那只修长的手上,看他举棋落子,被围困到无路可退又-拼得生机,杀出重围,那颗被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
云郎君皱眉轻扫一眼棋局,面上的神色依旧淡然如水,“郎君棋艺高超,我自愧不如,受教了。”
“险胜郎君,心中羞愧,郎君的棋艺果然名不虚传。”
裴扬雨在他手上险赢了一局,也领教过了他的棋艺,确实是名不虚传,对他的欣赏不觉又多了几分。
云郎君没说什么,只默默将早上赢下的银子推到裴扬雨面前:“愿赌服输,确实是我技不如人。”
裴扬雨将银子推回去,面带微笑道:“云郎君误会了,与郎君对弈实在是痛快,君子之交,不应涉及金银。何况,我也只是想让舍妹看看我是否有扭转死局之力。”
“可,这是下棋的规矩。”云郎君执意挡住裴扬雨将银子推过来的手。
见云郎君固执,裴扬雨只能取了个折中的办法,“从我坐下开始,从未同云郎君谈及输赢奖罚,不如用这些钱去买酒,你我共饮,算是同你交个朋友了?”
云郎君道:“郎君是赢家,这些钱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店小二很快将酒端来了,裴扬雨买了好些酒,让竹声分酒给观棋的看客后又邀云郎君举杯共饮。
碰杯后,温逐月暗暗使力按住裴扬雨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兄长,你肩膀上有伤,不能饮酒。要不你像上回那样,装作假意饮下好了?”
裴扬雨轻声回她:“浅酌一杯不打紧。”
云郎君一杯饮尽后,注意到那只按在裴扬雨肩膀上的手。云郎君眼神极好,看见那小娘子纤细的手腕处戴有一个嵌着珍珠的金手镯,样式很别致独特,不像是当下时兴的样式。
“二位是兄妹?我见郎君和娘子长得并不相像,方才险些闹出了误会。”一杯酒过后,云郎君似是与他们熟络起来了。他匆匆瞥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兄妹二人,很快又收回打量的目光。
裴扬雨顿了顿,像往日一般,习以为常回道:“我与妹妹一个长得像父亲,一个长得像母亲,虽然看上去并不太相像,但我们确实是兄妹。”
云郎君轻轻点点头,视线却幽幽落在温逐月发顶,“原来如此。”
难得在庐江找到与之匹敌的对手,裴扬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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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云郎君也生出了不少好奇。
“云郎君经常在这里下棋吗?像云郎君这样的下棋的妙手,在庐江少见之极。”
云郎君面上宠辱不惊,淡笑道:“我不常到这里,只是外头太阳毒辣,没有游玩的兴致,便问店家要了一副棋,寻一个对手,打发消磨时间罢了。”
裴扬雨又问:“不知云郎君家住何处?既然我们成了棋友,若有机会,还是想同云郎君切磋一番的。”
云郎君的目光微微一顿,眼中似闪过一丝讶色,过后回道:“我并非是庐江人,眼下在不远处的碧水客栈落脚,客房狭小,客栈又人来人往,不是个下棋的好去处。”
裴扬雨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觉得略有些惋惜。
“若郎君方便,到郎君这边静心下一局会更好。”云郎君忽而又改了主意。
裴扬雨笑了笑,“若是你赏脸,这当然好。我们是在城南开铺子的,铺子名叫云锦堂,你若得了空,可来此处寻我。”
单凭兄妹二人的打扮穿着,云郎君便断定两人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原来二位家中是做生意的,难怪郎君下棋的棋风如此果断,想来与郎君做生意的爽利劲是脱不开关系的。”
温逐月脸色骤变,立刻用帕子捂住裴扬雨的耳朵。好不容易才将裴扬雨从失意的生意场上拉出来,虽说这人无心,可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出游的好日子坏了人的兴致。
裴扬雨偏过头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耍什么把戏,“我正跟云郎君说话,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她极快抽回帕子,朝裴扬雨尴尬笑了笑,“我看见兄长脸上流汗了,想着帮兄长擦一擦。”
裴扬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向云郎君解释道:“云郎君别介意,舍妹古灵精怪的,在家中被我惯坏了。”
云郎君轻摇了摇头,“你们兄妹感情如此深厚,看了让人心生羡慕。我也有个妹妹,年岁和你家妹妹差不了多少,可惜我们许久未见了。”
见他有些伤怀,裴扬雨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想着时候也不早了,便起身与他告别了。
午后的阳光更毒辣了,才刚踏出酒楼,温逐月便被晒得脸颊发烫了。
裴扬雨从兰影手中接过温逐月的长帷帽又小心翼翼地戴在温逐月的头上,替她整理好发髻后才缓缓放下白纱,“仔细晒着,等会变成黑炭了可别哭。”
温逐月掀开白纱,眼睛弯弯朝他笑了笑:“想不到兄长的棋艺这么好,在家中却不见有棋盘摆出来,方才我见你坐下,心中实在紧张,生怕你丢了面子。”
“究竟是怕丢你自己的面子还是怕我丢了面子?”裴扬雨迎上她的笑脸,语气也变得柔和许多。
温逐月笑道:“那自然是兄长比我更要面子一些,若是真输了,气得将棋桌掀翻,我也会一道丢面子的。”
裴扬雨一时语塞,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
温逐月心里盘算着,若兄长真的不是块做生意的料子,不做生意人去做个棋手,与人对弈,应当也能打出个名头来,至少比现在做的营生要强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