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几日,除了竹声和兰影来换药送药,送饭以外,裴扬雨的房门没再打开过。
温逐月很担心裴扬雨的状况,想着进去看看他,可今日竹声不是说“郎君已经睡下了。”便是明日又找了个由头说“郎君养伤喜静,不宜见人。”
温逐月没了办法,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见兰影从裴扬雨屋里走出来,便即刻拦下兰影。
听了温逐月的请求,兰影面露难色,当下便婉言拒绝:“娘子,确如竹声所说,郎君的伤痛难忍,日日都在昏睡,实在是不能费神同娘子说话。不如娘子再等些时日,等大夫说郎君的伤势好一些了,再去看看郎君?”
温逐月蹙眉道:“兰影,我已经有三日没见过兄长了,我实在是担心。虽说听见大夫说兄长的伤势已经稳定了,可我毕竟是他的妹妹,不亲眼看到他,我不放心。”
兰影面色更为凝重,他心虚地瞥了温逐月一眼又支支吾吾:“娘子,就别为难我了,我……或许是郎君授意竹声这样说的。郎君当下受了伤,也怕娘子看见他如此更加担心。况且,最近铺子生意也不好,郎君又受了伤,心中难免失意。娘子只需听大夫的话,让郎君安心养着便好了。”
“可你们端进去的吃食,兄长定然没吃多少,想来他一定瘦了。”温逐月眼底透着不安,像是再与她多说几句,她便要落泪了,“兰影,我保证不出声,我就看他一眼,就一眼,我看过了便走了。”
“娘子,我实在是不敢违抗郎君的命令,娘子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兰影扭过头去,避开温逐月的视线。
温逐月垂着眼睛,沉默不语,她也明白兰影的为难之处,自然也不愿再逼迫他。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阴沉,天上的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极度压抑的天,似乎要靠一场大雨降临发散,才能将不满和郁结通通消解。
温逐月沿着原路走回去,才走了几步,心底便有了主意。
她从王妈妈手中接过一个小竹篮,低声在王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王妈妈听后脸色骤变,连忙摇摇头。
温逐月按住她的手心,示意她小声一些:“王妈妈,你先回去,一切我自己看着办,只要你不拦我就好。”
王妈妈知道温逐月的性子倔,即便是今日拦了她,明日定也会想办法再尝试了,还不如遂了她的愿,最后还是听从温逐月的人命令先回去了。
温逐月知道裴扬雨住的屋子外面有一道矮墙,矮墙后的小路有几棵树掩映着。若她从这里翻墙进去,守在房门前的竹声一时应该难以发觉。
只要翻墙进了园子里,再摸到窗,便能潜进屋子里了。
温逐月的心中大致有了主意,左顾右盼,悄悄地快步向前行。
见兰影折回来,竹声立刻上前问他:“刚刚她拦下来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她想进来看主君一眼。”兰影据实相告。
竹声狐疑地打量她一眼,“你没答应她吧?”
兰影摇摇头:“我怎么敢草率应下此事。主君说好不想见任何人的,我如何能够自作主张?”
竹声收起打量他的视线,这才放心地点点下巴:“你没被她收卖便好。”
兰影白了竹声一眼又问:“可主君这几日都恹恹的,肩上的伤好了不少,可精神却垮了不少。大夫说主君不仅肩上有伤,这心里也不好受,若是他自己未能想开,喝什么药都是不管用的。主君再这样吃不下东西,人怕是会瘦得更紧要。”
竹声有些失神,空洞的眼里透着不安和忧虑,过后又叹了一口气:“我明日到军营里去将应将军请来。应将军说上几句话,总比我们说的管用许多。”
竹声的话音刚落,檐外的雨应声落下,伴随着滚滚的雷声,瞬间将二人未说完的话都淹没在雨声和雷声里。
夹杂的风吹得屋后倚着矮墙的几棵树沙沙作响,竹声耳朵很敏锐,立刻回头去看,“这风应该不大罢?怎么我好像听见有树枝折断了?”
兰影往左边挪了几步,探头去看,却看见一抹湖蓝色的飘带。他顿时愣住了,怕竹声起疑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来。
“是不是有房檐上有东西吹下来了?怎么感觉这动静像是越来越大了。”竹声有些疑惑,一面说着,一面走过去。
兰影立刻伸手揽住他:“什么声响?不就是风吹树枝的声音吗?我刚刚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吹下来,不过是那几棵树上结的枇杷果被风吹下来了。”
竹声见他神情怪异,认定他没细心检查,“这么远,你能看见什么?我还是亲眼去看看。”
“主君刚刚服药睡下,如今下雨正好眠。你走过去,砰砰一通查看,定会惊动主君。”兰影的手劲不觉加重了,将往前走了几步的竹声再带回来,“你再听,现下是不是没有动静了?”
雨声混着风声,簌簌扑面而来,除此之外,确实没再听到声音,竹声有些纳闷:“怎么又没声了?”
“好了,主君的药应该煎得差不多了,我们去厨房看看。顺路看看,今晚厨房烧了什么菜,我现下还真有些饿了。”兰影挡在竹声身前,絮絮说道。
趴在矮墙下的温逐月听见屋前的动静消了,总算是心里安定了一些,她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慢慢直起身子,轻手轻脚地开了一页窗子。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屋子里暗暗的,只在靠近长桌一遍燃了一盏小灯。
温逐月深吸了一口气,将另一页窗子缓缓打开,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略有些笨拙地试了几次,温逐月才攀上窗台,再大胆地纵身一跃,才跳进了屋子里。
温逐月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将窗子合上,一转身倏忽对上一双堪比寒雨冷厉的眸子,她不由得吓了一跳,脚下一时不稳,向前一滑,将人扑到了地上。
霎时,那双眼睛与她的眼睛更贴近地对上了,呼吸近在咫尺。裴扬雨一身素净的里衣,长发未束,凌乱垂落的发丝映着那张俊美苍白的脸,脆弱中又裹挟着无法磨灭的凌厉,与往日温逐月见到的他大相径庭。
温逐月脸红耳热,一时不知作什么反应。
“你来我屋子里干什么?”疏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温逐月从呆愣中拉了出来。
温逐月将支撑在他右肩的手肘移开,撑着地面起身后又赶紧将倒在地上的裴扬雨扶起来。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压到你的伤口吧?”温逐月一面扶着他的手,一面道歉。
裴扬雨起身后察觉她的手还托着他右边的手臂,极不自然地甩开,“你不在你的屋子里待着,攀窗进来算是什么大家闺秀?”
裴扬雨咬了咬发干的嘴唇,惊觉自己好像又脱口说出了不可能的话,立刻又闭嘴。
温逐月站在他的面前,垂头道:“自兄长受伤杯应将军送回后,虽同在家里,我却再没见到兄长。作为妹妹,未尽的关心职责,心中愧疚。我知道兄长眼下不想让我担心,所以不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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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没办法,实在担心兄长,想看你一眼,只能自己潜进来了。”
“好了,人你也看过了。我也没事,你快些离开。”裴扬雨淡淡看了她一眼,很快对她下了逐客令。
“我听兰影说起,兄长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人也瘦了一圈,我便跟王妈妈学着做了一碟橘子糕。橘子糕是用酸橘子做的,一点都不会甜腻,用来给兄长开胃最好。”温逐月说着,像献宝似的,从竹篮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瓷碟。
裴扬雨愣了愣,看着她双眼明亮,眼睫和额前的发丝上都沾了些细碎的水珠,心中有些复杂,又道:“多谢你的好意,我想吃的时候自然会吃的,你先回去。”
“兄长,我知道你现下心情不好,也不想同我多说什么。但你听我说几句,我说完便马上走。”温逐月跪坐在他面前,语气轻柔,像是在央求他一般,却又等不到他开口,还是怕他开口拒绝,又抢先开口了:“兄长,我知道你为了照顾我,照顾这个家,做了许多事。这生意虽然已经稳下来些了,可其中有多难做,你从未开口向我说起。无论是上一回,还是这一次,你都默默承受着一切,将所有事情解决好了,从不肯告诉我,外面的凶险,反倒竭力维护着我的安定。
说着说着,温逐月眼中有些酸涩,话语开始有些哽咽,“可兄长,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答应过你,要好好学做生意,为你分担的。我现在也有了些长进,你能不能试着相信我,将你身上承受的一切也分一半到我身上?我是你的家人,我理应要承担责任,不能只是躲在你的身后,过太平的好日子。我知道你心中难受,可我却无能为力,不知要如何替你分担苦痛。只愿在外面独当一面的是我,刀子也落在我的身上……”
裴扬雨眼睫随之发颤,过后苦笑道:“可若我并非是你想象的那般好呢?我也是个自私无能的人,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我想保护的人。怕是我要让你失望了。”
温逐月噙着泪摇摇头,“不,兄长,你便是最好的。我之所以能过得如此富足,全凭兄长之力。没有兄长,我又该如何在世上立足呢?人生在世,本来便有很多不尽人意之事,怎么能为此而沉溺难过,中伤自己呢?你为何总是要冲在前面,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呢?这样下去,你会很累的。我刚刚所说,并非夸夸其谈,而是一片肺腑之言。我想依靠兄长,也想成为兄长的依靠,我也想走在兄长前面,保护兄长,就像兄长为我做的那样。”
裴扬雨鼻尖也有些发酸,怔怔地望向温逐月,“外面的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般那么容易,不是想做,你就能做成的。更何况,你如何认定你现下的主意便是对的?莫像我一样,以为自己掌控一切,最终却惊觉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知道我所做的是对是错,但若是为了护住我的家人,为兄长分忧,那一切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值得的。”温逐月的手臂缓缓攀上裴扬雨的脖颈,将他拥在怀里,“兄长,你无需给自己太多的重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你……”裴扬雨感受到怀中的温热,嘴唇微张,一时之间,竟不知做出什么反应,冰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贴近这股久久不散的温热。理智在提醒他,计谋尽数涌上心头。一切的阻碍,都被这股热冲散了,裴扬雨如同被这股温热吸引了,也不由得将手环上温逐月的肩膀。
裴扬雨像失去了气力一般,埋进温逐月的发丝,喃喃道:“对,还有你在,我还没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