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站在新挖的排水渠旁，指尖捻着沟壁上析出的白色结晶。
她转身对莱尔说：“我们需要召集人手，开始系统性地从这些盐碱中提取有用的物质。”
她详细解释道：“首先，我们要开挖更深的排盐沟和集卤池，让地下水汇集到指定区域，通过日晒蒸发得到粗盐，这是最快见到收益的方法。
这些盐，不必作为圣盐，而是作为普通的盐，让斯莱德的每个人都能够买的起。”
“然后。”她蹲下身，刮取地表的白色结皮，“这些碱霜才是制作肥皂的关键，我们可以直接煅烧这些碱土，或者有一种叫碱蓬的植物，我稍后可以问一下伯妮丝，她对植物很了解，如果有这种植物，我们也可以得到想要的。”
“教廷的肥皂，用的应该是橄榄油。”塞西莉仔细的辨别了一下安特莱尔拿出来的‘圣皂’，语气笃定，“工艺繁琐，成本高昂，自然只能是贵族专属。”
不等他回应，她便继续说了下去，眼神清亮：“我们可以替换成其他材料，猪油、牛油都可以，来源更广，价格低廉。”
她一边说，一边用树枝在地上勾勒出简单的流程：“将油脂和碱液混合、加热、搅拌，再放入模具定型、晾干……整个过程可以标准化，大规模生产。
成本能大幅度的降低，品质却会更好。”
安特莱尔看着塞西莉侃侃而谈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你打算走的是批量生产的路线。”
塞西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教廷为何能将一块肥皂奉为‘圣物’吗？”
她不等他回答，便自己揭晓了答案，目光清亮而坚定：“因为他们垄断了知识。而现在，我要打破这种垄断。”
那时候人们就会发现，所谓的‘圣物’，所谓的神明恩泽，不过是人人都可以操作的微末技艺。
她继续阐述着她的计划：“这样一来，我们不仅能抢占市场，更能让平民都用上清洁之物。”
她顿了顿，迎上安特莱尔的目光：“而丰厚的利润，能支撑我们做很多事，比如，更快地武装这座城市，也更快地获得探索密室的资本。”
然而安特莱尔却轻轻摇头，道出了一个现实的困境：“但我们没有足够的油脂，不管是什么油，想要大批量且廉价地生产，我们根本负担不起原料的消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塞西莉踌躇满志的心头上，让她瞬间清醒。
是了，她差点忘了，在这个大多数人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任何一点油水都是奢侈的，她的计划虽好，却似乎建立在一个过于理想的前提之上。
安特莱尔见状，出声安慰道：“没关系，至少你证明了知识本身就是最宝贵的资本，只要有这个，不愁没有人求着与我们合作。
我可以试着联系几位有主见的贵族领主，他么逼想必很愿意在和教廷作对的同时赚取一笔不小的收益。”
然而塞西莉对此却持保留态度。
她摇摇头：“合作听起来美好，但在我们自身实力不足时寻求合作，无异于羔羊将自己打包好、亲自送货上门。
安特莱尔，他们也许会看在你的面子上进行合作，但事实就是，如果没有你，这些大人物完全吞下制作肥皂的技艺，斯莱德也毫无办法，甚至可能招致灾祸。”
她蹙眉在原地踱了几步，忽然停下，眼睛一亮：“我们可以自己榨油。”
“榨油？”莱尔微微一怔。
“对！”塞西莉肯定地点头，“不是黄油，也不是橄榄油，很多东西都能榨出油来，比如鹰嘴豆、蓖麻，还有我们刚提到的碱蓬。”
莱尔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尽管他对此并无偏好，但也不得不承认，油是好东西，人类生存需要油脂，除了食用外，还可以用于器械，武器的保养等各种事务。
他沉吟片刻，再开口时已带上了几分谨慎：“既然如此，我们得为这件事编一个美妙的故事，我想传梦这个说法已经太老套了。”
塞西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安特莱尔同意她的想法，同时，也是意料之中的，这又是一项过于超前、只能假借神明之口才能安然问世的技术。
塞西莉偏头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你说，我们将它解释为‘神之汗滴’如何？”
她刻意停顿，欣赏着莱尔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才不紧不慢地解释其中的巧思：“我只说是‘神之汗滴’，却没说属于哪位神祇，更没特指光明神。汗滴属于辛勤的创造，而创造……从来不只是神明的特权。”
人类，也能创造属于自己的神迹。
莱尔凝视着她，眸中的惊讶渐渐化为欣赏与了然。
“不错的主意。”他颔首，语气里带着崭新的考量，“这个说法留足了余地，公众对模糊性的说辞会有一番自己的解释，但是主动权在我们的手里。”
而塞西莉恰恰就是这个意思，她没有欺骗，只是有目的的误导。
莱尔雷厉风行地起身：“既然鹰嘴豆可以榨油，那其他豆类说不定也可以，豆类价格不高，我这就去联系可靠的商人先采购一批进行试验。”
塞西莉也点头补充：“我们的土地上藏着许多尚未被发现的宝贝，接下来，我们需要发动人们去系统地寻找、收集各种植物及其种子。
然后由伯妮丝来鉴别，她丰富的草药学知识，正是我们此刻最需要的。我相信，集众人之力，很快就会有令人惊喜的发现。”
在第一批油料作物运抵之前，塞西莉决定先行着手提取碱液，尽管对外仍需借用神明的名义作为掩护，但在斯莱德内部，尤其是在即将共同奋斗的伙伴面前，她认为坦诚比隐瞒更能凝聚人心。
为了不影响紧张的春耕生产，她没有动用农场现有的人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城西的贫民窟。
这里是斯莱德阴影之下的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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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世界，聚居于此的，多是失去土地或从未拥有过土地的流民与底层手工业者。
他们没有固定的活计，只能靠着零散的短工勉强维生，生活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克雷特和尤利安打擂台，受影响最大的是他们，第一个拿起武器冲进教会的也是他们。
贫困并没有剥夺他们的勇气，反而让他们生出别样的激情。
近来，由于城内建设需求的增加，身强力壮的贫民们总算多了些开挖沟渠，开垦土地的机会，日子虽依旧清苦，但至少看到了一丝微光。
塞西莉此行的目的，正是在这群渴望工作的人们中，寻找一批踏实肯干、值得信赖的人手，组建起制碱的第一支队伍。
塞西莉站在贫民窟的空地上，按照斯莱德招工的惯例，竖起一面旗子，同时简单的搭了一张可以用于书写的小桌子。
待寻求工作的人逐渐被吸引过来后，她清晰地向面前聚集的人群说明了两种工作选择：
“我代表斯莱德城来这里，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助。”她大声说，“但是，斯莱德从来不会要求它的子民无私奉献，我这里现在有两份工作。”
她顿了顿继续睡：“第一种，我们即将成立一个新的工坊，你们可以选择进入工坊参与制工作，按天结算工钱，每日管两餐饱饭，工坊还可以根据情况提供统一住宿。
但是具体做什么，我现在还不能透露，只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对你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这番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对于这些常年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苦人而言，一份稳定、有食宿保障的工作，无疑是天大的恩赐。
这意味着活下去的希望，意味着他们可以过的有尊严，而选择在贫民窟进行招工，这无疑是是斯莱德送给他们最好的礼物呢。
这样一份工作，即便不是在贫民窟，也会有数不清的人抢着报名，许多人呼吸急促。
“大人，可有什么要求？”有人迫不及待的问。
塞西莉环视一圈：“因为工作并不会太轻松，所以我会优先选择身体好、力气大，并且能够服从命令，尽快上手。
贫民们对视一眼，这并不困难，甚至这里绝大多数人都符合要求。
“第二个选择。”塞西莉继续说道，声音依然清晰，“是去野外寻找各类植物的种子，或是我们不认识的、有价值的新植物。每找到一种，经过核实后都能领取相应的奖赏。但有一点必须说明白。”
她特意加重了语气：“你们必须能说清楚，它是在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环境下生长的，这一点，和找到植物本身一样重要，能够带回来这些植物的人，每次可以得到一个银币。”
塞西莉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来吸气声，一个银币！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通常辛苦一天只能赚到一个，甚至半个铜板，而一枚银币，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一个月的花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