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实验室，康璐把手按在屏幕前的桌面上，双眼一动不动看着不断计算的数据。
半晌，她深深吸了口气，不对！数据全都不对！
想到这里，康璐连忙接通联络器，“蒋集，你去查一下这期玩家的数据，要快。”
“好，璐姐。”
康璐屏住呼吸，颤抖伸出手指调出之前的数据。
果然，第一批已死去玩家的信息在最新的检查数据里出现了，这代表最初的预测是真的，副本的能量来源是非正常死亡的玩家。
所有玩家为了增加通关的几率，不约而同都会积分兑换能力提升。
当强化到临界点，最新的身体检测里出现独属于那一代的填充能量。
一切都得到证实，游戏根本不是给予玩家重生的机会，而是挑选符合要求的人类提纯过滤某种物质。
“璐姐，数据发你了。”
康璐点开弹出的信息，将它和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实验数据对照。
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只回荡着她略显粗重的呼吸，康璐突然想起昨晚和那个异常幸运玩家的对话。
少女清澈的眼光带着新人玩家的天真，“欢乐城副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好像所有人都很害怕？”
“欢乐城二十年开启一次，所有活着的玩家都必须参与，没人知道副本具体的情况，上一轮玩家全都死了。”
康璐用自己的权限开启通道，陌然和詹问被派去检测残余波动，她们留下来调试新污染物。
“那更之前的玩家呢？”
“没有。据我们调查，游戏第一次出现在蓝星，就是二十五年前。”
宋昭眨眼，冰冷的白光打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竟泛起某种不似人的诡异感，康璐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脸盲的自己，也会偶尔因她的美丽愣住。
“我们找到预言能力最准确的玩家，她说，只有最特殊的人才能从欢乐城副本离开。”
“你不会要说，是我吧？”
“毁掉两个副本，杀死积分榜第一。相信我，你在部分人眼里已经没有秘密。”
对上少女讶异的眼神，康璐恍然：“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沈愈它不是人类。”
女人小心翼翼把泥质根茎放在培养皿中，欣喜看着它迅速冒出嫩芽。
“没人会因为死掉的利益对现存的好处动手”，康璐摘下无菌手套操作面板，“在欢乐城副本结束前，我们都会不计任何代价保护你们。”
“看来我并不是唯一的人选，其余人呢？”
康璐摇头，“A市你是唯一的。”
“如果欢乐城副本失败会怎样？为什么它这么重要？”、
“每失败一次，副本对现实的入侵速度都会加快。按照人类目前的状况……蓝星撑不到下一轮。”
“可如果……你们看重的人类，先一步被诡异策反呢？”她满脸淡然，丝毫察觉不到自己提出的是何等惊天动地的猜想。
“是它给了人类天赋异能，它会让人类拥有阻拦的资本？”
如今宋昭的说法成真，在所有人从未设想到的角度，倘若大脑被诡异污染，用什么保证人类的立场？
康璐想起自己的能力，正义裁决，能对回答做出完全正确的判断。
一个相当鸡肋，毫无攻击力的能力。
却可以结合种子催生皮囊的力量，成为保证立场的武器。
她走到培养皿前，揭开仪器。
……
宋昭靠在车上，单手托腮看着远处，大量身着统一制服的人层层围住本市著名的私人医院，声势浩荡得仿佛里面医死了人。
“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么？”透过后视镜，她看见陌然手里铁块一样的仪器冒出红光，“又是在我哥手底下医院出事？现在才发现？”
陌然打了个哈切，她忙了一夜没休息，还得追踪后续情况，“它们都以明光塔为掩体，要不是明光塔没了，否则直至成型都不会被发现。”
她合上电脑，锐利的目光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吧，璐姐说让我带着你，想问什么赶紧问，下午我可得好好睡一觉补足精力。”
宋昭立刻下车追上去，陌然人聪明又不多问，就算有猜想也只憋在心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咨询对象。
医院里的污染域已经破坏得差不多，她们只是来做收尾检测。
“为什么在你们眼皮下会有这么多未成型的污染？作为相关机构难道不是经常针对清理的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难道普通玩家对污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以及诡异究竟入侵正常世界到什么程度。
“污染没有具体形态，就算人类被污染扭曲，表现出来的模样可能比正常人还要正常。只能对某些特殊扭曲的污染域人为清除，否则会陷入死局，生成本不存在的污染域。”
陌然敲敲自己的脑袋：“每个玩家都拥有超自然力量，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主动引起诡异的注意，只会更快形成污染域同时困死自己。”
宋昭点头，怪不得她看周围人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佛感，居然是根本不能有追逐诡异的执念。
“康璐告诉我沈愈不是人类，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陌然记录信息的手一顿，她歪头面露惊讶，“没想到璐姐连这一点都和你说了。”
“所有玩家被分为三类。一类希望能回归正常生活：一类见识到副本的力量，渴望更强大的力量；还有一类明哲保身，隐瞒玩家身份假装正常人生活。”
“沈愈崛起的速度太快，不光是我们，那边也注意到他，但发出的邀请全被沈愈拒绝。为了消除潜在的敌人，他们派了不下五拨人，全死了。”
她的声音压低，“最后一次，他们死在听从沈愈命令的诡异下。后面沈愈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靠控制诡异杀死怪物强行通关。”
“不出意外的话，没人能预测他在欢乐城的行动。”
老实说这人死了她们反而松口气，否则要是沈愈成为最后的胜者，岂不是诡异双赢？
宋昭不清楚陌然的想法，但她听到一阵无缘由的嗡嗡声。渐渐地，声响越来越大，琥珀色瞳孔猛缩，眼前黑幕袭来。
“宋昭——！”
她迷迷糊糊想到系统说过的话，脊骨融合期间可能产生不确定的不良反应，好像真的还没满24小时。
沉默的黑夜中，首先传来的是绝对的安静。
“大人，欢乐城明日将对人类开启，这次是否要采取无限模式。”
“嗯，告诉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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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最好的赌桌。”
接着，一股强硬的力道拉着她飞速逃窜，猛地甩回现实，宋昭捂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身，发现自己被送回康璐安排的暂住房间。
她紧紧抓住洁白柔软的被子，知道刚刚是系统给自己开了后门，让她提前为欢乐城副本做好准备。
虽然只有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
“醒了？”
詹问开门，手里捧着一堆文件，最近玩家死亡率飙升，搞得她一个小喽啰都不得清闲，加班处理外面送来的事物。
宋昭忽然抬手摸上她挂在手腕上的晶石，流露好奇的目光：“这也是系统商城的道具吗？好漂亮！”
埋头思索的女人愣了下，“不是，这是我在一个西幻副本拿到的道具，拥有占卜和鉴别的能力。”
“璐姐让我把种子还给你”，她从文件下拿出巴掌大小的关押容器，之前给出的根茎正委委屈屈压成肉饼，关在透明小巧的玻璃里。
“盒子底下的贴纸就是做好的皮囊，进入副本后把它贴在身上，就能延伸覆盖在皮肤上，形成透明屏障。”
宋昭接过小盒子，根茎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气息，被压缩成饼了都不忘蠕动翻滚。
“可以预测欢乐城副本么？”
詹问摇头。
宋昭笑了，她很少露出这样纯粹快乐的笑容，“我知道它的关键内容。”
她用执行员特有的能力吞下掌心的根茎，祂的力量能确保她用最快的速度强大。
“无限轮回，赌博。”
詹问的眼睛骤然睁大，她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时候可能存在的任何信息都非常宝贵，“我去告诉璐姐！”
……
陌然躺在沙发上打瞌睡，但仔细看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里面游走四个灰色的黑点。
康璐知道她不方便说原因，点头表示理解：“消息应该是真的，前段时间我无意中听到道具工坊在招募外包，筛选核心要求是掌控时空方向的异能。”
宋昭一脸惊奇打量纯白的空间，没想到陌然的能力是完全隔绝，将几人带到她构造的空间。
“只是……赌博”，陌然叹气：“恐怕交易的筹码是玩家自己，也不知道会按照哪种方式。”
詹问：“再加上轮回，如果赢能一直赢吗？一旦输了，说不定就是一直输。”
“说起来——我曾经去过类似的副本”，康璐开口重新梳理思绪，“进入副本的瞬间就是在赌桌上，筹码随机，可能是最珍贵的东西，也可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进行赌博的方式是讲故事，以自己沦为诡异为蓝本编纂，故事结束的时候能维持清醒就获胜。”
“在讲述期间，会一点点失去自己的筹码，唯有获胜才能拿回。”
女人手指轻颤：“我运气不错，筹码是我的眼睛，没了眼睛反而更加清醒。”
“这个游戏的关键，是给自己设立锚点，确保人类的本质不被污染。”
她转头看向詹问，“小问，得靠你帮一个忙。”
“用博弈骰子增加我们的幸运值，我会在意识深处种下心理暗示，当意识濒临深渊之际，留下的暗示能唤醒三次。”
“暗示都是意识深处自主生成，骰子能确保那会是我们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