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老头儿将他的身体检查了一遍，确认只是晕过去了才放下心来。
他就说嘛，这焰河是他根据试炼者的修为体质而定的，会在保证试炼者安全的同时，将这次淬炼的效果最大化。
这小子身为应龙，修为强大体魄矫健，灵魂更是少见的强盛。
不对，灵魂……
他深吸一口气，探向烛越的心口，没忍住闭了闭眼，真是……失策啊！
“不省心的龙崽子，干什么玩意儿了把自己的一魂一魄都给弄丢了……”
老头儿唉声叹气地把烛越拖到边上给弄醒。
烛越一醒来就听见这句话，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这也能看出来？
“问你呢！倒霉崽子，干什么弄丢的？”看着他这样子老头就来气，没忍住拍了下他的脑袋。
也不疼，但却有种久违的熟悉涌上心头，他却实在记不起来曾经是否有过类似的场景出现，只能老实回他“我也不记得了，魂魄离体太久，我的记忆也受了影响，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这是实话，他被困断崖千年，过去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偶尔看到某样东西才能激起相关的记忆。
关于丢掉的一魂一魄，他虽知道在哪里，却不能强行融合，否则只会造成更大的麻烦，只能等那魂魄历完这一世自行归位。
“哼——你得亏是落我这儿了，我才懒得管你，要是落到龙族哪个祖先手上，不把你这小龙崽子抽一顿我跟你姓！”老头哼哼几声又给了他一脚“没事儿了就起来！时间宝贵着呢！起来修炼！”
被一脚踢中屁股，烛越拍拍不存在的灰站起来，低头看着老头儿，淡声道：“上神，你对我再动手动脚小心我祖先知道找你麻烦。”
老头儿瞪了他一眼，拿出一个古朴的钟“我会怕他们？知道这是什么钟吗？这是上神我的本命神器——夺魂钟，他们敢来我把他们的元神都给他们炼咯~”
虽然他以他现在仅剩的这一丝元神，想剥夺烛越的元神都难，更别提同为上神的其他神了。
但这些烛越又不知道，唬唬他咋了。
突然空间有了细微的波动，老头儿轻咳一声立马正经起来，把钟扔给烛越道：“驯服它，它就是你的了。”
他没说要怎么驯服，烛越只能自己摸索，幸好他对这些神器法器的都挺熟悉，这个夺魂钟他虽未见过，但想想同类法器的驯服方法，他心里便有数了。
放出一抹元神进入夺魂钟，与钟开始了漫长的对峙和驯服。
——
累，太累了。
看不到尽头的天阶，迈不动的脚步，和身上强大的威压，每一个都在无形中摧残着她的心智。
姜南费力地抬头，只能看到灰暗的苍穹和没有尽头的白色台阶。
她已经爬了很久了……
是的，爬，手脚并用的爬。
一进神冢她就和师姐烛越她们分开了，她面前除了这条通向天际的台阶什么都没有。
猜测这天阶应该是上神对她的考验，姜南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无尽台阶。
和她猜的一样，这台阶根本不是普通的台阶，而是有威压压制的台阶，一开始虽然艰难，但她还能往上走。
但随着台阶越高，威压成倍压在她身上，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压在了一起，她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双脚再也抬不起来，只能靠着双臂带动身体往上爬。
丹田的灵力在身体里疯狂运转，帮她抵抗威压，调动身体。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爬了多久，更不知道还要继续爬多久才是尽头，但她不敢停下来，她怕一旦停下来，哪怕只有一息，自己就再也没有力气往上爬了。
威压之下，化形术失去了作用，她的眼睛变成了狭长的狐狸眼，圆脸化为小巧精致的瓜子脸。
汗水从脸庞滑落坠入衣襟，衣衫被汗液湿透了，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对抗威压叫她的脸色异常的红，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辰，不肯认输。
“到时候，师姐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二。”
脑海里突然回响起她对师姐说的这句话，姜南唇边浮起微弱的弧度。
她一定，一定要爬上去，得到传承，她要有更强的实力，要和师姐成为这四海九州最强的两个修士。
周边安静的可怕，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姜南吃力咽下喉间溢出的血沫，胸腔难受的像要炸开一样。即使如此，她还是麻木而又艰难的在台阶上挪动着。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小小墨点，在直冲天际的一条线上苦苦攀爬。
灰暗的天空渐渐褪去，换上了蓝天白云，耳边也隐约有了鸟类清丽的鸣叫，姜南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顶着巨大的威压抬头看了一眼。
眼前不再是漫无边际的天空和台阶，一座华美的宫殿立于台阶尽头，而这个尽头，离她仅仅十步之遥。
看到这些的一瞬间，姜南差点儿哭了出来。
终于……
她手脚并用地爬完最后几个台阶，瘫躺在地上调息。
还在天阶上的时候，强劲的威压把她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压烂了，但那时全身到处都疼，她根本顾不上查看情况。
这会儿她一边调息，一边查探身体，发现内脏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修复，不仅如此，她还感受到自己的经脉变得更宽了，身体里的灵力也比之前充盈了近乎一倍。
除了眉心不知为何有些隐隐作痛之外，全身上下仿佛被重塑了一般，变得格外有力。
她试探打出一掌，足有五十步之远的一片花海就像是被突然人犁了一遍，瞬间变得光秃秃的，新土都还翻着。
“啧~别一上来就搞破坏啊，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桑若花。”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姜南一回头就看见殿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女子，正撑着下巴叹气。
姜南嗫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谅你也不敢故意，过来吧小狐狸。”那女子站起身来，对她抬了抬下巴。
小狐狸？叫我吗？
姜南疑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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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一走到她面前，就被一根手指抵住眉心，刚刚还隐隐有些痛意的眉心突然就没感觉了。
女子的手离开她眉心，她下意识地抬手重新按住眉心，抬眼望着她“多谢上神。”
“别上神来上神去的，叫我夙笙就好。”
夙笙叹了口气道：“看样子你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半妖吧？”
“半妖？”姜南愣住了。
她虽无父母，但确实是人族无疑啊，身体从未有过妖类的异常，更是没有丝毫妖力，就连成长期也和人族一般无二，怎会是半妖？
看出她的疑惑，夙笙暗道看来又是一桩理不清的夙愿情仇，轻声给他解释道：“你本是半妖，但却被人封印了妖力和内丹，所以你才能以人族的方式修炼，同时不会被人看出你半妖的身份。但刚刚你走天阶时封印被撕破了一角，才会眉心疼。”
所以夙笙刚刚叫她小狐狸，意思是她的妖身是狐狸？
做了快二十年的人，突然被人告知说自己其实是半妖，这种归属感瞬间被剥离的感觉真的太复杂了，叫她一时有些茫然。
“行了别发呆了，我告诉你是叫你自己以后注意一点，免得身份暴露被有心之人算计了，不是叫你怀疑自己的，人也好半妖也罢，不都是一生，纠结这个做什么？”
姜南这才回过神来，听到她话里的有心之人，她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妖族王女，她也是狐狸……
那她……不会是妖王和哪个人族修士生的吧？出生后又嫌弃她没有纯种妖族的天赋，所以就将她丢了？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但是又感觉差点儿什么……
姜南摇摇头叫自己清醒，夙笙说的对，纠结这个做什么？反正她现在是人，没有意外也会做一辈子的人，何必纠结于谁生了她，生而不养的父母有什么好惦记的，她有师姐就够了。
见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夙笙满意地点点头，一抬手，掌心悬起一盏华美精致的灯，正散发着莹润的微光。
“此乃决明灯，可渡往生挡百厄，我便将它赠予你了，望它能护你周全，也望你能心怀苍生护天下安然。”
接过决明灯，姜南对夙笙用力点头。
夙笙笑笑，将驱使决明灯的心法传授给了她，而后一挥手，姜南便从高空坠落，在猎猎风声中，她听到夙笙的一句轻喃：“若是半妖身份藏不住了，记得用我刚才教你的术法揭开封印，那会是你的另一条出路。”
随着她声音的远去，天阶、宫殿、夙笙全都消失在了她眼前，她又回到了那个刻着神冢的石碑前。
而温漪宁已经在石碑前等着了，看到她提着灯出现，温漪宁眼底漾开一抹笑意，刚要说话，就被她抱了个满怀。
知道自己是半妖后的迷茫和无措，在见到师姐后又有重新涌了上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害怕和恐慌。
师姐要是知道了她是半妖，还能接受她吗？还会和现在一样对她好吗？会不会和从未谋面的父母一样，也不要她了……